中国阴阳师——南茅北萨满,鲜为人知的九二年百鬼夜行与东北结巴仙……

  “会不会是他家死人了?”
  听李秀秀说完,小茹问了一嘴,李秀秀却摇摇头说:“说起来孙二虎这小子真挺惨的,打小爷爷奶奶就没了,后来十来岁时,他爹妈闹了离婚,先是他妈改嫁了,后来他爸就把他托给村里亲戚照顾,一个人去外地打工去了,只每年给寄回点生活费来,开始那两年,寄钱倒还准时,后来越来越少,干脆不寄了,人也好几年都没个音讯了,结果亲戚都不管孙二虎了,任他跟个野孩子似的每天到处瞎跑瞎闹,好在孙二虎当时岁数也不小了,能自力更生了也饿不死,再后来,就渐渐走了歪路,偷抢拐骗什么都做……”
  “那他又是给谁烧纸?”
  我不禁好奇地问:“你也没停车问问他?”
  “我问了呀,”李秀秀答道:“我把车停路边叫了他好几声,可他根本就不搭理我,就低着头一动不动的,我有急事着急走,就也没管他……”
  秀秀说完我们都没当回事,毕竟现在满心压着的都是今晚和那鬼子母、以及幕后黑手的决战,而陈国富的突然行径,更是让我们彻底乱了阵脚。
  赵家口头离着黄家沟子有个二三十里地,一路上都是坑坑洼洼的土道,不太好走,结果我们到达村里时天都已经完全黑了。
  车进了赵家口头之后,李秀秀按照地图上的标记就把我们带到了村南一户人家的门口,我们下了车一看,就见那户人家的院墙破破烂烂的,墙头上荒草丛生,门上还挂着链锁,简直就跟早已经没人住了的废宅似的。
  我赶紧又朝小茹问道:“你确定是这里吗?”
  小茹扫了一眼地图,答道:“虽然陈国富故意给了咱们假的图纸,但由于村民们帮忙重新绘制,因此对精确度并没有影响,地点应该不会错。”
  我点了点头,随后朝五爷一使眼色,五爷立刻从后腰抽出两把菜刀来,大摇大摆走到门口,对准那已经锈迹斑斑的链锁就是一通猛砍。
  没一会儿的功夫,链锁就被菜刀砍断,五爷猛一脚踹过去,两扇大门应声而开,院子里同样是荒草遍地,一片潦倒荒芜。
  一进了院子,大家不免都警戒了起来,步步为营地往中堂门口移动,到门口一看,同样用链锁锁着大门,五爷照旧用菜刀劈开,就带着我们快步走了进去。
  进中堂后,我们用手电筒照着就开始探索东西两厢,西屋空空如也不见一物,应该是用来盛放杂物的屋子,而又进了东屋一看,炕上铺着炕被,角落里堆着被垛,炕下墙角处还摆着沙发茶几,而且没什么灰尘,显然是有人居住。
  而我们在屋子里一阵搜索之后,目光最后锁定在了墙角处,两个用木板压着的大水缸上,谁会把水缸摆在住人的屋子里呢,还一摆就摆了两个,并且水缸上的木板还用几块大石头压着。
  我们赶忙将水缸上的石头和木板掀起,再往里一看,水缸口上竟然还覆盖着一层写满咒文的黄纸,又将黄纸一死,再举着手电筒往里一照,最先看见的便是一张雪白地小脸蛋,竟是小三子一动不动如同失了魂般盘卷缩着坐在缸里,抬着头望向天空,额头上竟还贴着一道黄纸符……
  “孙子!”
  一见小三子,五爷激动得眼圈都红了,赶忙撕下他额上的符咒把小三子从缸里抱了出来,我伸手一摸孩子的手,冰凉冰凉的,而这时杨左生和小茹也已在另一口水缸里将鬼仙小虎子的妹妹李雪抱了出来,同样额贴符咒脸色发白,并且一动不动呆若木鸡。
  “他们这是怎么了?”
  惊惶之中我赶忙朝小茹问道,小茹探了探两个孩子的鼻息,随后又按住两人脉搏一号,皱着眉说:“脉搏气息倒是正常,但是看这模样……”
  说着话小茹又用手翻了翻两个孩子的眼皮,皱眉说道:“看这模样,应该是被人用法术抽走了阳魂。”
  听到这话,五爷登时一愣,慌张问道:“那,那可怎么办?”
  “五爷您别着急,白龙之前说过,那黑手要炼鬼子母,需以两个十灵日十灵时出生的孩子来祭天,我想他要完成这最后一道工序,需要的绝不仅仅是两个孩子的阳魂而已,否则又为什么费这么大劲把孩子的肉身带来这里?他将两个孩子的阳魂抽出,八成是怕两个孩子逃跑,或是被人救走,但少了这两具肉身,他照样完不成法事……”
  小茹说完,我也皱眉沉思道:“按你的说法,这两具肉身显然对那幕后的黑手至关重要,眼下既然被我们找到了,说明我们还是赶在了陈国富通风报信之前,总算是先人了一步……”
  这时小茹又问:“那接下来呢?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
  “接下来……”
  我想了想,将心一横,说道:“三天前那黑手给白龙下战书,要白龙今晚之前找出他做法炼妖的所在之地,然而现在白龙已经不在了,我们又何必继续守约?先把两个孩子带走再说,没有这两个孩子,他就别想炼成鬼子母,这次我等着他主动来上门找咱们!”
  “好主意!小六子,你比以前可灵光多了!”
  小茹登时拍手叫绝,抱着那女孩儿就想跟随我们往外走,哪知道不等我们走出去,背后却忽然传来杨左生的声音:“你们先别走,看看这个……”
  大家回头一看,就见杨左生坐在炕沿上,手里拿着个不知从哪儿弄来的小本子,正用手电筒照着细心地观看。
  我走过去一看,他手里拿着的是个塑料皮的日记本,杨左生开始一页一页往后翻,每一页上都密密麻麻地写满了字,我又仔细一看,每一页虽都被写满,但所写的却只有唯一的一个词——‘云晴’。
  我拿过日记本又掀了几页,没错,本子上每一页密密麻麻写满的,都只有这两个字,云晴,云晴代表什么?是一个名字?是一个暗号?或是什么术语?
  我想不通,就问杨左生这本子是在哪儿找到的?
  杨左生答道:“我刚刚想在屋子里搜一下,看能不能发现什么关于幕后黑手的线索,找来找去,就光在炕沿下面翻出了这么个日记本来,还有这个……”
  说着话,杨左生带我走到茶几前,用手电筒照着茶几的边缘,指给我看,我仔细一看,就见茶几的木质边缘上也横七竖八地密密麻麻写着几行字,都是用蓝色圆珠笔写成的,看字迹应该和在日记本上写字的是同一人,而且写的也全部都是‘云晴’二字。
  这时小茹走过来看了一眼,说道:“这应该是个女人的字迹,女人笔法大多清秀淡雅,应该不会错……”
  我点了点头,确实,这也是我心中的想法,可这些字到底代表什么呢?
  也没容得我细想,毕竟眼下还身在龙潭虎穴之中,于是把那日记本先收进了口袋里,带着众人以及两个被发现的孩子就从屋里走了出来。
  出了中堂,我们本想直接离开,哪知从西侧厢房经过时却隐隐约约就听见有人说话,那声音很轻,似是个女人的声音,在有气无力地对我喊——
  “救我……”
  我不由地一愣,而只这一出神,小茹问道:“小六子,你咋了?”
  “你没听到吗?”我问她道。
  哪知这一句话竟把小茹给问愣了,又问我说:“听到什么?”
  “刚刚好像有个女人再说话,你没听到?”
  “没有啊?”
  我又问杨左生和五爷,两人也相继摇了摇头,这让我不觉有些疑惑,难不成是我幻听了?
  可我抬腿刚又要往前走,又一声话语已再度传来——
  “救救我……”
  “厢屋里有人!”
  我戛然止步,回头往厢屋门口一扫,也挂着链锁,而听我这么一说,五爷二话没说就冲到门前,抽出菜刀砍断链锁,猛一脚就将门踹了开。
  厢屋里一片漆黑,我们拿着手电筒往里一照,就见空荡荡阴森森的屋子里寒气逼人,却空荡荡的,唯独在厢屋最深处的角落里,同样是摆着一个大水缸。
  因为之前李雪和小三子都被关在水缸里,因此我们第一眼就意识到肯定是还有其他人被黑手关在这里,于是赶忙跑了过去,搬开石头解开木板,果然缸口上还覆盖着一层黄纸,我想都没想就将那黄纸给撕了开,然而撕开的一瞬间,一股浓郁而苦涩的怪味瞬间扑面而来,我用手电筒往里一照,霎时间心头只觉‘咯噔’一声,直接吓出了一身冷汗来……
  水缸里,装满了黄色的透明液体,那扑面而来的怪异臭味正是从这液体中发出来的,而顺着液体往下一看,那液体之中,竟然还泡着一个通体发白的女人……
  女人安安静静卷缩着身子坐在浴缸里,正抬着头望向水面,显然已死亡了不知多久,而那双瞪圆的眼睛里,就见她眼神惶恐不安,张着嘴如同是在哭嚎,仿佛经受了什么巨大的恐惧,平复了一下心情之后,我定下心来仔细观察,就见这女人长发、红裙、腹部隆起,看那慌张失措的面容,五官,我竟不由地觉出有几分眼熟来……
  “是,是她……是饭店里那个红裙女……”
  小茹最先认出了她来,慌张之中当即往后退了两步,随手从背包里就冲出了桃木剑来,这一下,我们的神经也都紧绷了起来,赶忙往后急退几步,都摆出架势做好了随时跟她拼命的准备,然而一直过了大概半分钟的时间,坐在水缸里的女人却仍是一动不动,甚至不发出一点声音来……
  我觉出情况不对,就又壮着胆子走到了水缸旁,往里面一看,那女人根本就一动没动,就如同个雕塑一般,这时其他人也又都凑了上来,杨左生也又在缸里的女人身上观察了一阵子,皱着眉头说:“错不了,这就是咱们在李秀秀饭店里遇到的那个红裙女,但我们遇到的应该并不是眼前这个,你们仔细看,这是一具尸体,一具普普通通的尸体……”
  话说到这儿,杨左生小心翼翼凑近水缸闻了闻,捂了下鼻子说:“这水缸里放着的应该是用特殊药剂勾兑好的福尔马林,具有很强的防腐作用,这女人应该死了有一段时间了,未免尸体腐烂才被泡进了福尔马林里……”
  杨左生刚说完话,五爷就用手电筒照着示意我们看水缸的边缘,我仔细一看,就见水缸边缘处现出一道道清晰地划痕来,有深有浅,密密麻麻的,有些划痕的缝隙里,甚至还粘着早已干枯的血迹,而这时五爷已奓着胆子把手伸进了水缸里,随后轻轻捏住缸里女人的一只手,从福尔马林中拎了起来。
  他用手电筒照了照那女人的手指,又皱着眉头说:“你们看,这女人浸泡在药水里的双手十指,十根手指头的指甲缝里都有淤血残留,我想这水缸边缘上的划痕应该是她用双手抓出来的,并且当时她的情绪一定十分紧张激动,竟把指甲缝都裂出了血来……”
  我瞬间明白了五爷的话中之意,问道:“五爷,您的意思是,这女人在水缸里挣扎过?”
  话说到这儿我心头猛地一震,又说道:“难不成……难不成这女人是被人在水缸里溺死的……”
  五爷点了点头,而我已惊得不知该如何再开口,心说到底是什么样的变态,才会做出这么丧尽天良的事情来,竟然会在水缸里溺死一个孕妇?而这水缸里所盛满的又不是普通的水,用杨左生的话说,是提前勾兑好药剂的福尔马林,也就是说,凶手是提前做好了杀人并养尸的准备,才将孕妇溺死其中的?
  一稳下情绪,我们又继续在缸里检查,很快就发现那女尸的身体下面,垫着许多写着奇怪咒文的黄纸符,看完之后,小茹阴沉着脸说道:“不用问也知道,这肯定又是那幕后黑手干出来的好事,他溺死这孕妇并利用其尸体做法,再以诃梨族‘织皮为奴’的方法借用这女人的魂魄炼出了个子母一体的女鬼来……也就是说,我们眼前的这个,应该就是即将成型的鬼子母的原型肉身……”
  “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我问话一出,杨左生立刻慌张说道:“报警吧,咱们是术士,驱魔捉鬼除癔症是咱们的职责所在,但这已经闹出命案来了,如果再不报警,恐怕情况会失控……”
  “就算要报警,也不能现在报。”
  小茹扫了杨左生一眼,沉思道:“如果现在报警,别说那幕后黑手不知躲在哪里,根本抓不到,如果把咱们带回去问话,咱们能解释的清楚吗?只会耽误了正事!”
  “那,那师姐你说该怎么办?”
  “我建议先将这女尸带回去,这是鬼子母的肉身,兴许我们能在上面发现鬼子母的弱点……”
  小茹话一出口,大家都表示同意,于是也没多说,杨左生、五爷我们三人都脱了上衣,又捞出那女人的尸体用衣服裹好之后,抬出去塞进了李秀秀汽车的后备箱里,这才离开。
  一路上,李秀秀一边开车一边气呼呼直骂街:“认识你们我真是倒了八辈子霉了!每天开车带着你们到处跑,这没问题,谁叫你们是我的救命恩人呢!可现在倒好,你们,你们让我拉尸体……我这车很贵的,以后还能不能要了……”
  我们可没空理她,就催促着她赶紧加油门赶奔黄家沟子,而路上小茹又问:“小六子,回去之后咱又该怎么做,就在家里老老实实的等那幕后黑手上门来抢孩子和尸体吗?这恐怕有些不切实际吧,就算那只鬼子母还没完全炼成,可没有白龙、白薇在,我们终究不是她的对手啊……”
  “我也想过这个问题,所以咱必须先发制人,今晚无论如何,不管付出什么代价,都必须要为民除害……”
  话说到这儿,李秀秀的车已经停在了院子门口,我们赶紧都下了车,并且将后备箱里的尸体抬了出来,趁着其他人忙碌时,我悄悄把李秀秀叫到了一边,交代了几件事让她赶紧去办之后,李秀秀立刻点头应了下来,并且匆匆忙忙就开车离开了。
  随后我又将其他人都召进了中堂,正颜厉色说道:“各位,我刚刚已经想过了,对方道行深不可测,如果是在黄家沟子和他开战,难免会伤及无辜,所以我决定今晚再村外的荒山上开坛摆阵,和那幕后黑手一绝死战……”
  “开坛摆阵?开什么坛,摆什么阵?”小茹问道。
  “开道马三家坛,摆八门金锁阵!”
  我厉声喝道:“你们还记得当初白薇在南赵庄老奶奶庙里收小虎子摆下的阵法吧,眼下也没有别的办法了,我们只能再凑齐八人重摆八门金锁阵,用之前困住鬼仙小虎子的方法,再困一次那鬼子母……”
  听我说完,小茹皱眉说道:“你这主意倒是不错,但为什么要在荒山上摆阵,还去老奶奶庙大殿岂不是更好?”
  “不行,那鬼子母连一般的术法都不怕,万一神像灵光对她也没作用呢?何况……”
  我没在说下去,而是开始拿个本子记人数,除我自己之外,先写上了五爷、张小茹、杨左生、李秀秀四人之名,抛出要做门神的我和五爷之外,眼下只有三个人在。
  我想了想,就对其他人说:“快,把黄家大爷、三姑娘和老四叫来填补空缺。”
  小茹问道:“那还缺两门怎么办?”
  还没等我回答,门外已传来一串脚步声,我回头一看,正走进中堂的是小虎子和李雪的爹妈。
  这三天来,他们两口子几乎一有空就跑过来帮忙,只盼着能早点把自己的女儿给救出来,而一见两人来得正好,我心里总算踏实了下来,朝着小茹说道:“你看,剩下两门这不就来了。”
  两口子走进来后,我第一时间将已经救出李雪的消息告知给二人,两人听完激动不已,哭天抢地就要给我们磕头,好不容易被我们劝住,这才又说了李雪阳魂已丢、以及想请他们帮忙做法布阵的事。
  听我们说完,两口子难免犹豫了一下,但为了自己的女儿着想,终还是点头应了下来,而这时五爷和杨左生也已经把黄家大爷、三姑娘以及老四都请了过来,并在路上跟三人交代了前因后果。
  大家聚过来后我再一看,八门金锁阵的阵型已然聚齐,我和五爷无疑继续充当门神之位,而八门阵型则由小茹、杨左生、李秀秀、黄家大爷、三姑娘、老四以及李家夫妻分别担任。
  我道明阵型布法时,小茹不免担忧地问:“小六子,上次白薇布八门金锁阵时,故意没敢用老四,只因他并未亲历过鬼神之事,因此对阴气不能免疫,现在冒然布阵,他和李家夫妻恐怕都有危险啊……”
  “小茹,咱现在管不了那么多了,连跟咱们同生共死过的陈国富都能突然背叛,你说除了这些人之外,咱还能找到几个值得信任的?”
  小茹一想,终还是叹了口气,应道:“你说的也对,看来今晚只能硬拼一下试试了。”
  我点了点头,随后取一张黄纸在桌上铺好后,就将八角形的阵图画了出来,并按照休、生、伤、杜、景、死、惊、开的顺序,将八个人的名字填在了其中,并将最有经验并已参加过一次布阵的小茹和三姑娘,作为了生门、景门这两个最重要位置的守将,白薇曾经说过,生、景二门是八门金锁阵的破绽所在,如果被对方先冲生门再闯景门,阵型必破。
  毕竟布此阵后全凭主帅当场指挥,因此需要提前记住的东西也不是很多,再加上其中大部分人都已经帮白薇布过一次阵了,所以我简单一说大家也都都明白了,并表示全力配合。
  而直到我讲完之后,还没见之前被我派出去的李秀秀回来,小茹着了急,就问我李秀秀去哪儿来?
  我朝她嘿嘿一笑,答道:“你放心吧,我叫秀秀去帮咱们布置现场了,上次白薇布阵也是请她帮的忙,不会出错,一会儿咱直接上山就好。”
  说完这话我走到院里抬头一看,圆月依然高高升起,回到中堂,我又朝三姑娘说:“三姑娘,我还有件事得请你帮忙,眼下小三子和李雪的阳魂都被黑手摄走了,不知你有没有办法请黄府三奶奶帮个忙,查查这两个孩子的阳魂所在位置?”
  三姑娘皱了皱眉,答道:“孩子肉身在这儿,我倒是能借仙家上身之法试着通灵接触这两个孩子的阳魂,但要查到位置,这恐怕有些难办……”
  “能接触就好,就麻烦你了。”
  三姑娘听完赶忙点了点头,于是让我去准备熏鸡白酒和香烛,自己则进了屋,让我把两个孩子的肉身抱过去后,就盘腿在炕上坐了下来。
  一切准备妥当之后,三姑娘让我们先都出去,随后开始一个人在屋里行法事,只过了没多久,我们就听见她在屋里神神叨叨地自言自语了起来,时而哄堂大笑,时而胡言乱语,我们在中堂里等着,谁都不敢出生。
  又过了没多久,忽然就听见屋里传出一声惊叫,紧接着三姑娘喊道:“你们的胆子可真不小,竟敢明修栈道暗度陈仓,带走两个孩子坏我的好事……”
  我一听,这话虽借了三姑娘的口,但显然并非三姑娘之意,于是微微一笑,拽了个板凳,推开门大摇大摆就进了屋。
  我把凳子往屋子中间一摆,面朝火炕方向就坐了下来,点了根儿烟,翘起二郎腿,故作镇定地朝盘腿坐在炕上的三姑娘笑道:“你来了?我就知道你坐不住?”
  抬眼扫向三姑娘,就见她神情愤怒脸色发白,豆大的汗珠顺着额头往下滚,身体还微微打着哆嗦,就跟被什么奇怪的东西上身了似的……
  我就又问:“你还真有本事,我叫三姑娘请仙家通灵探你虚实,没想到却被你反噬上身,正好,我们好好聊聊吧……”
  “小伎俩而已,何足挂齿。”
  三姑娘一声冷哼,随后又咬牙切齿地道:“我跟你没什么好聊的,说吧,你想怎么样?”
  “看来小茹果然猜得没错,你虽然摄走了两个孩子的阳魂,但没有肉身根本做不成法事,所以才气急败坏成这样,对吧?”
  “就算你猜得没错,可你也得知道,两个孩子的阳魂终究在我手里,我随时随地都能让他们死……”
  “你请便,你不杀它们,说不定我也会杀!”
  我这话出口,不止坐在炕上的三姑娘惊了住,甚至连在中堂旁听的李家两口子和老四都愣了一下,作势就想往屋里冲,可冲到门口,却被五爷一把拦住,瞪了三人一眼道:“小六子自有分寸,你们都给我老实听着!”
  听到这话,我朝五爷点头致了致谢,随后从后腰拔出菜刀来抬手就扔到了三姑娘面前,仍带着一抹无所顾虑地冷笑说:“你他妈以为就你会耍诈耍狠?记得当初我爷爷跟我说过一句话,恶行难生善果,所以人要修善,但如果遇到恶行,还需比恶更恶,比狠更狠,才能更直接的干垮对手!因为恶人的顾虑永远最少,手段也永远更高一筹!你觉得我爷爷说得对不对……易大师……”
  我最后三个字一出口,中堂里所有人都瞬间惊得哑口无言,再看三姑娘,脸上的表情也是阴晴圆缺一阵变化,终一皱眉,露出狰狞的笑容来——
  “小六子,你怎么发现是我的?”
  “你隐藏的确实很好,但只要是狐狸,总会露出尾巴来……”
  我嘿嘿一笑,又说:“今晚我去抄了你家,在盛放女尸的水缸地步发现了许多做法用的符咒,其中一部分应该是属于道家的,但还有一部分是以被裁剪好的大张黄纸写成,上面写的是阴阳家的咒文,我好歹也跟了白薇这么久,虽不会用什么咒,但阴阳家大概的咒文写法,我还是有印象的,何况,你以写着咒文的黄纸裹住水缸口,以免阴气泄露的同时还有镇魂之用,这是白薇管用的手法,不是吗?”
  “小六子呀小六子,我可真是低估你了,还有呢?”
  “还有就是陈国富了,那死胖子现在应该跟你在一起吧?当初你被507抓走,没多久却被你给跑了,当时我并没怀疑什么,但结合最近三天陈国富绘制假图、出卖白龙的种种行为来看,幕后黑手无疑应该是你,因为你和507所早有合作,并且可能现在还在进行着某种不为人知的交易……我说的,对不对?”
  我说话时,三姑娘的神情变得越发狰狞了起来。
  我没管她,又接着说:“除此之外,还有一个原因也让你成为了我的怀疑对象。”
  “还有?还有什么原因?”
  “我记得白薇说过,你曾为阴阳家八十六代源宗首徒,后因心术不正被逐出师门,就开始到处漂泊,后来更被误以为早已经客死异乡了,谁知道你是隐姓埋名到处学习不同流派的术法,多年下来不禁精通了阴阳术、道术,甚至还修成了个道行高深的出马仙,这一点早在你跟白薇斗法时,我们就领教过了。而后来我们在饭店再遇到白龙时,白龙更又说起过另一件事,诃梨族早该在秦末天下大乱时就灭亡了,族内‘织皮为奴’的巫祝之术更被道家、阴阳家、股纵横家以及其他很多门派吸收分化,而能掌握如此之多各门派术法的,除了你我想不到第二个人,恐怕,在这些不同派系术法里搜集寻找炼制鬼子母的方法,才是你的最终目的吧?白龙所言不假,黑老太爷为什么不踏足地宫一步?因为有人与它暗中协议各取所需,而这个人,就是你!”
  “哈哈,就算现在知道是我,你又能怎么样?”
  三姑娘忽然狂笑了起来,随后又道:“小六子,就算你聪明一回,可你能奈何得了我吗?当初‘琉璃师’白薇想要治我,如果不是有杨死那小子碍事,现在早就被我送去见阎王了!现在‘琥珀主’白龙又想治我,一见他出现了,更吓出陈国富那小子一身冷汗,以为他有多厉害呢,因此千方百计想给我报信,却因为有你们在而不成功,结果呢?结果根本不需要我动手,陈国富不过给杨死和蒙馨雪送了个口信而已,堂堂的‘琥珀主’,堂堂的‘十三道御史台’领军之人,竟就这么死了……哈哈哈……死了……”
  听到这话,怒火几乎顺着我的喉咙冲上了头顶,我强压着怒气,恶狠狠道:“你别嚣张,白龙不会白死,今晚我就送你下去陪他!”
  “哈哈!小六子,你别在这里吓唬我,你凭什么说这话?我借你个胆子,难道你真忍心宰掉那两个十灵时出生的孩子,坏我的法事不成?”
  “我……”
  我犹豫了,然而就在这时,一道人影却已从门口快步冲了进来,等我看清来人是五爷时,他已一把拉起坐在炕上的小三子,高举菜刀一声怒吼:“小六子不忍心,我这个当爷爷的忍心!小三子你忍一忍,不疼,爷爷……对不起你了……”
  “爸!不要啊!”
  老四吓得一声惊呼,小茹等人也都赶忙冲进屋来阻止,然而根本不等冲到五爷身前拦住他,五爷已然红着眼圈手起刀落……
  ‘啪’地一声,落下去的刀锋即将砍在小三子脑袋上时,五爷的胳膊却被旁边忽然伸过来的一双手一把抓住,我惊慌中一看,拉住五爷的,竟是三姑娘……
  就见三姑娘满脸慌张,攥住五爷胳膊后立刻把他推得倒退了几步,双手一揽就将两个孩子都拽进了怀里,紧咬牙关狰狞怒吼道:“老五!你连自己的孙子都干砍,你丧心病狂不得好死!”
  “就算老子不得好死,也不能让你这王八蛋舒服的活!”
  五爷瞪着眼一声怒吼,说话间又要往前冲,吓得三姑娘赶紧抬手阻止,口中慌张说道:“你们别做傻事,我愿意跟你们做个交易……”
  话说到这儿,三姑娘凶狠的目光又朝我瞪了过来,恶狠狠问:“小六子,你到底想怎么样!”
  一听这话,我几乎提到喉咙口的心脏终于落回了肚子里,暗松了一口气后,朝三姑娘笑道:“易大师,三天前你给白龙下了一道战书,现在我也想给你下一道战书!今晚子时,我会在黄家沟子村北荒山山顶等你,当初白薇和你斗法,因你的阴险咒术落败,这一次我要替她……替被你们害死的白龙……一雪前耻……”
  “哈哈哈!就凭你?就凭你?哈哈,好,但我有个要求,这两个孩子你也必须带到,如果敢藏起来,别怪我心狠手辣,血洗黄家沟!”
  “两个孩子我一定带到,而你也必须带一个人过来,如果他不到,我宁可弄死这两个孩子,也不会让他们落在你的手里……”
  “谁?”
  “陈国富!”
  “哈哈,那就这么定了!划算!太划算了!”
  伴随着一阵猖狂地笑声,三姑娘周身的颤抖变得越发强烈了起来,忽然身形猛地一阵抽搐,头已无力地垂了下来……
  片刻之后,三姑娘再抬起头来时,神情和脸色都已完全恢复了正常,一脸担忧地对我说:“小六子,他已经走了,但是……但是今晚你真的有把握吗?”
  “没有。”我干脆地回答道。
  “这,这可不是闹着玩的,易宁那种人,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三姑娘,这你不必操心,正所谓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我本来就连把握都没有,我还会怕输吗?”
  我伸着懒腰站起身来,转身朝着神情严峻地众人嘿嘿一笑,一招手道:“时间也差不多了,各位,出发!”
  ……
  随便收拾了些应用之物,我们一行九人带着两个被抽了阳魂的孩子、以及一具用棉被裹着的女尸浩浩荡荡就出村上了山,登上山顶,是一大片树林,因为快到冬季的缘故,干枯的树叶早已在地上落了厚厚的一层,这时候但凡有一点火星出现,也许就会引起一场燎原地野火,焚光山里的一切。
  穿过树林没多远,我们就到达了我指定的那块空地,远远地一看,就见李秀秀正带着十来个工人在空地上热火朝天地忙碌着。
  他们在空地四面支起了电灯,并且围着空地摆好了一圈纸人纸马,洒满了一地的灵钱冥纸,并且提前给小茹、杨左生以及三姑娘我们各自预备好做法所用的法坛和祭品来。
  走到李秀秀面前,我笑问道:“秀秀,我让你准备的东西,你都准备好了吗?”
  “我好不容易才托关系弄到那些东西,都已经按照你的吩咐布置好了……”
  李秀秀点了点头,虽朝我还之一笑,但说话时神情中还是难掩慌张忧虑,一阵犹豫之后,又问道:“小六子,你……真要这么做吗?”
  “看情况吧,”我笑着说:“无论如何,总不能再让那妖物下山去祸害别人,我是白龙的弟子,自然也该继承白龙的遗志……”
  “可是……可是你……”
  李秀秀眼圈通红双眼含泪,这个明明比我大了六七岁的女人,眼下竟委屈地跟个孩子似的,我不禁有些心疼,就轻轻抚了抚她的头,笑着说:“别可是了,你只管听我的安排,假设非走到那一步不可,你就带着其他人,赶紧跑……”
  李秀秀点了点头,我这才又转身将众人召集了过来,先按预先定好的位置,演练起了八门金锁阵的站位来。
  时间过得很快,眼看着已近十一点钟,我抬头往空中一看,月色正好,那交接的圆月高挂空中,立在山顶上简直如同触手可及一般。
  而我哪儿还有心思赏月感慨,就赶紧让大家帮忙把两个孩子以及那具女尸都放到了阵型最中间的位置上,并让李秀秀垫付工钱后先让那些忙碌的工人都下了山,随后按各自位置站好,就只等着易大师带着陈国富,以及那即将成型的鬼子母上山来了……
  听到这话,我瞬间心悬紧绷,往正前方林间小路的方向望去,隐隐约约就见阴风之内现出了几个人影来,正穿出树荫,缓步朝着我们走了过来……
  我随后看出走过来的是三个人,两男一女,走在最中间的男人身穿一袭醒目的黄色道袍,正是满脸阴笑的易大师,而跟在易大师左侧的,是个身形发胖的男人,肩膀上扛着一个大麻袋,神色匆匆惊魂不定,是陈国富那王八蛋。
  我再往易大师右侧一看,那脸色雪白、披头散发地红裙女正低着头紧随其后,晃悠着身子往前挪动步伐,看起来简直就如同个牵线的木偶一般……
  “易大师,我还以为你不敢来了呢!”
  见易大师已经上山,为了壮胆我故意狂笑了起来,随后抬手往八门阵中间位置一指,两个孩子以及裹在棉被里的红裙女尸身,都在阵中,我又笑道:“来啊,你不是想要这两个孩子吗?他们就在这里,有本事你就入阵来抢!”
  “哼,小六子,你这是自寻死路!早知道你会给我带来这么多的麻烦,我一早就该先弄死你!”
  话说到这儿,易大师阴沉着脸顿时朝陈国富一声怒吼:“还傻愣着干什么!起坛!”
  易大师的吼声,将还在出神的陈国富吓得一哆嗦,缓过神来赶忙放下肩膀上的麻袋,从里面先掏出张折叠桌来摆好、并覆以黄布之后,又开始一件件地取出应用之物来,置于法坛之上。
  陈国富帮忙布坛时,我瞪着他冷嘲热讽地道:“陈国富,身为507的干部,你做出现在这种事来,难道就不觉得丢人吗?何况白龙还曾经救过你的命,你竟然害他!”
  “当初白龙是帮过507不少忙,这不假,但如果不是因为他,地宫里的鬼子母又怎么会被烧掉?”
  陈国富抬头扫了我一眼,难免有些慌张,随后又低着头故意避开我的目光,接着说道:“我承认,我的做法确实对不起朋友!但我又不是为了我自己,我是为了国家的科研事业!如果能寻得古代诃梨族的秘密,炼制出新的鬼子母来,这项技术将足以震惊世界!你们根本不明白!”
  “我们确实不明白,我们唯一知道的是,你是个背信弃义、沽名钓誉的小人……”
  小茹一声冷哼,气得陈国富又瞪着眼骂道:“你们可以随便骂我,但有一天我的名字会出现在历史上,而你们,仍会是一群干不了大事的平庸之人……”
  说话间陈国富已布好法坛,没等后退,易大师已突然箭步冲过去狠地推开了他,随后抄起摊上的桃木棍,在一旁那盆血水中一蘸,拔出后以棍尖敲打黄纸,开始熟练地画符写咒……
  “今天你们所有在山上的人!都得死!”
  话音一落,黄纸上的咒文已经一气而成,易大师以桃木棍一挑黄纸,顺势就将黄纸盖在了一旁那呆立不动的红裙女脸上,随后双手沾血箭步上前,两只手抓住红裙女脑袋的同时,双手大拇指在她双眼位置的黄纸上狠命一按,霎时间只听红裙女口中传来一阵撕心裂肺地尖叫声……
  易大师移开拇指又以手掌根部在那红裙女额头上狠狠一撞,撞得红裙女连步倒退的同时,被黄纸封住的口中竟开始冒出滚滚地白烟来,紧随其后,就见易大师双手掐诀开始默念咒文,红裙女立刻开始摇头摆尾,口中喷出的白烟也化作点点火星,随后‘呼啦’一声就引燃了盖在脸上的黄纸……
  阴阳家所做法用的大张黄纸虽与道门符纸看似相同,但全都经过特殊处理,火苗一引立刻烧了个精光,再看那红裙女,先前呆若木鸡的神情早已化为了满脸狰狞,而只这功夫,易大师已经熟练地又用第二张黄纸折成个人形,恶狠狠盯着我一声厉喝——
  “小六子,我要你死无全尸!”
  说话间易大师一扭那纸人,伴随着又一声嘶吼,红裙女赫然朝着我们所在的方向扑了过来。
  见她冲向我们,吓得老四和李家夫妻都变了色,毕竟他们可从没经历过这种事情,我赶紧稳住阵脚,开口喝道:“大家别慌,开杜门引她入阵!”
  我话一说完,立于杜门处的李秀秀赶紧往旁边撤了一步,我随即从景门位置挪动到已经敞开的杜门位,朝着那扑上来的红裙女一声狂笑:“来啊!你不是想要我的命吗!有本事就到阵里来取!”
  我一边说一边往后退,见红裙女已经冲入了阵里,我赶紧又朝着景门位退去,以便躲开那红裙女的攻击,谁知这时就见那红裙女身形一转,竟直直朝着阵中间位置的那对孩子扑了过去,紧随其后就听易大师在阵外狂笑道:“小六子,你以为你的命真那么值钱?等我先夺回两个孩子,再好好的收拾你们……”
  易大师狂笑间,那红裙女已经伸手去抓两个孩子,我退到小茹背后登时一声怒吼——
  “拉绳子!”
  听我吼声一出,正立在三姑娘背后的五爷登时抽刀就朝着身后不远处的一棵小树斩去……
  布阵之前,我早就让李秀秀上山帮我做了个简单的机关,将根细尼龙绳绑在我们背后的小树林里,另一头则做成绳子套,套在了两个孩子的腰间,并将整根绳子拖长,用厚厚的落叶掩盖了起来。
  五爷一刀斩下去,正好砍断了用做机关的绳子头,绳子一断,机关瞬间出发,几乎被拉完的小树猛力往前一扯,牵动埋在落叶里的绳子,牵着两个孩子就飞起来一米多高,没等那红裙女反应过来,已然被悬在了五爷身后的那棵小树上。
  见第一阵成功,我赶忙又吼了一声“起”,话音没落,负责踩阵的八人立刻各自抓起了脚下的两根红绳来,齐齐往起一拎,一道道红绳所结成的八角阵型霎时间将红裙女围在了最中间的位置……
  “拉!”
  我立在小茹背后又是一声令下,八人又紧攥着红绳往后一拽,霎时间只见道道红绳交错,已然朝着红裙女勒紧了过去,将红裙女的整个身子乃至于双手都束缚在了其中。
  后被红绳一勒,红裙女口中立刻传出阵阵撕心裂肺地惨叫,而被红绳勒着的地方也开始若有似无地胀起阵阵白烟,我连忙又吼了一声‘落’,八人开始按之前演习时的一样,小心翼翼拽着手里的红绳就开始俯身往下压,红绳一往下落,任由那红裙女几度挣扎,却也只能无奈地逐渐被压制下来,‘噗通’一声就跪在了地上……
  见阵法已成,我赶紧又让八人将红绳用脚死死踩住,并且朝着小茹、杨左生以及三姑娘三人吼道:“三位,接下来就靠你们了……”
  “小六子,你也自己小心!”
  小茹一声厉喝,说话间朝着身旁法坛上的桃木剑以及黄符纸来,舞剑念咒开始做法,杨左生和三姑娘也不含糊,见小茹施起咒法要为那红裙女除阴气,杨左生立刻起坛写符,做起了除魔的法事,而三姑娘则是往地上一坐,抽着烟喝着酒请神上身,更同时灌了一口摆在一旁的一碗清茶水,显然是要把黄府二奶奶和鬼仙小虎子同时请上身来助法,缠住那红裙女不得脱身……
  小茹和杨左生的法事岂不起效我不知道,但三姑娘的身形一开始颤,那被红绳缠住的红裙女的鬼叫声,立刻就变得更加撕心裂肺了起来,时不时动摇西晃地往两边躲,就如同正被什么东西给攻击似的……
  见时机一到,我从后腰抽出菜刀来,就朝着三姑娘身后磨刀霍霍蓄势待发的五爷吼道:“五爷,这东西有没有魂魄咱都不知道,今天看来是不必阳魂出窍了,走,咱爷俩直接干她!”
  我说着大摇大摆就往阵里走,五爷登时也大步流星地往前冲,口中哈哈大笑道:“这么冒险的事也就只有你小子能干得出来,不过正和老子胃口!走!今天咱俩这对门神,就在阳间行法除魔了!”
  其实直到冲进阵里时,我的心情还是一阵忐忑,因为根本不知道自己这么鲁莽的行为到底能不能行得通,毕竟这红裙女跟之前我们遇到的恶灵邪魔可不一样,她是只未成形的鬼子母,到底属于妖魔还是鬼怪,我们甚至都分不清。
  只记得白龙被杀那晚,曾在教小茹我们术数时有意无意提过一嘴,说这诃梨族的‘织皮为奴’之术,他虽然也没有太深的了解,但研究下来,似乎就是古代一种以‘百尸皮’织成一体的恐怖邪术。
  什么叫‘百尸皮’?
  白龙当时告诉我们,‘百尸皮’就是将九十九具尸体不同部位的皮拼凑在一起,拼成一张单独且完整的皮囊,这种皮上,阴怨之气极重,甚至一般的孤魂野鬼都不敢侵。
  而九十九具尸‘织’出一张皮囊后,再用人脑和尸液在大锅里熬,熬成一过类似于浆糊的东西,再将那皮放在里面煮,据说就能将织皮时留下的拼接痕迹煮掉,煮出一张几乎毫无瑕疵的完整皮囊来,这张皮囊不单刀枪不入,而且法术难侵,几乎没有弱点……
  正因这东西及其邪乎却又厉害,所以古时候意欲炼制‘百尸皮’的邪道术士并不少见,而炼制百尸皮的方法,传说正是起源于古诃梨族的织皮为奴之术。
  趁着那红衣女被困在阵中不得动弹,我和五爷在小茹等三人的术法护佑之下,绕到左右就夹击了过去,三爷可不含糊,趁那红裙女朝我这边扑咬时,抬手一把就攥住了那红裙女的头发,往后一拉,同时一刀就往那红裙女的脖子上抹了下去……
  五爷手中的菜刀可是刚磨过的,锋利无比,谁知一割在红裙女的脖子上,霎时间就听见‘吱’地一声轻响,那声音竟如同割在一块铁皮上似的,再一看红裙女的喉咙,甚至连伤痕都没有留下……
  五爷不免一惊,这时就见红裙女已回头朝他咬去,五爷赶忙往后倒退了一步,我趁机双手攥着菜刀就往她头顶卤门上戳,‘啪啪啪’连戳了三次,那红裙女的脑袋毫发无损……
  一时间我也傻了眼,这时就听易大师的狂笑声又从阵外传来——
  “怎么你们对她的头这么有兴趣?好,既然有兴趣,那就送你们了……”
  狂笑声中,易大师双手掐诀,狠狠往桌上一拍,伴随着口中默念的咒语,那身形被红绳困住的红裙女往前一探脖子,整颗脑袋竟霎时间脱离身体,毫无预兆地张开血盆大口朝着五爷扑了过去……
  “我的妈呀……”
  五爷吓得脸都白了,危急关头扔下菜刀双手一抱,就抱住了那红裙女的脑袋,虽说暂时脱离危险不至于被咬到,可还是被那红裙女撞倒在了地上……
  没等五爷挣扎起身,人头上蓬乱的长发开始如一条条蛇般在五爷的双臂上拼命地缠,甚至还往他的脸上开始扑,我心说不好,就想跑过去救五爷,谁知根本没等踏出几步,忽然就听见红衣女鼓囊囊的肚子里传来‘咕’地一声倾向,循声望去,是那浑身灰白的鬼孩子已经从她裙里钻了出来,往前一扑就把我扑倒在了地上……
  “小六子!五爷!你们挺住!”
  小茹一见惊呼连连,但未免阵型被破根本不敢挪动步子,只能又朝着其他人喊道:“快!豆子!用豆子!”
  摆阵时,我让每个人在身后预备了一袋黄豆,听小茹一喊,大家赶紧开始捧出黄豆来往天上撒,霎时间就跟漫天下起了黄豆雨似的,伴随着一颗颗豆子噼里啪啦地往阵里掉,红裙女和那鬼孩子立刻都嚎叫了起来,我趁机一脚踹开鬼孩子,转身冲到五爷身边就开始割那人头上缠住五爷的头发。
  这红裙女的头发竟也硬得跟铁丝一般,好不容易将缠住五爷双臂的头发割掉之后,我猛起一脚踢飞那人头,拽起五爷就开始往阵外面跑……
  见我俩狼狈而逃,易大师不禁又哈哈大笑了起来,高呼道:“就你们这群废物,也想学人驱魔?可真是笑死我了!小六子,我听说你还拜了白龙为师,看来我们阴阳道真是后继无人了,连你这种臭狗屎也收,哈哈!”
  “就算我是臭狗屎,我也他妈的糊你一脸!”
  趁着鬼孩子没追上来,我拽着五爷快步就出了阵,随后悄声朝着五爷说道:“五爷,您听我说,咱现在所作所为不够都是稳住易大师的障眼法,一会儿您听我指挥,我让你跑,你就赶紧救下两个孩子往山下跑,李秀秀会给你们带路,山下有车接应……”
  今晚加更一章吧,下一章适合晚上看。
  听到这话五爷一愣,不由地惊呼道:“小六子,你这话什么意思?”
  “我让李秀秀帮忙从山场搞了点炸药和汽油桶,埋下边了……”
  “你……”
  一听这话,五爷登时倒吸了一口凉气, 一把攥住我的手,惊呼道:“小六子,你想干嘛?这是违法的,你疯了吧?”
  “违法总比都死在这儿强!”我嘿嘿笑道:“再说了,违法又能咋样,谁会跟个死人计较!”
  “小六子!你不能……”
  “别墨迹!”
  我头一次对五爷这么无理,狠瞪他一眼说:“我知道你想说啥,你想说不能让我死,就因为我爷爷,对不?可除了马三山的孙子,我他妈的现在更是个阴阳道的驱魔之人,五爷,让我做一次自己……”
  “但是我能代替你做这件事,我老了,我……”
  “我知道你老了,就是因为你老了,我才不能让你冒险!”
  我打断五爷的话,又急声说道:“五爷,我不是担心您,我是怕您身体跟不上,反而坏了我的大事!您放心,我年轻,跑得快,一会儿真把火药点着了,我撒腿就往树林里冲,下山去找你们,五爷,我求您了,您再帮我这一把……”
  五爷眼圈通红,但见我目光如此坚定,最终叹了口气,默默点了点头说:“孩子,我在山底下等你!”
  “谢了五爷,您等着听我的指使吧……”
  说话间我转身又朝易大师望去,哈哈笑道:“老易你别高兴的太早,咱还没斗完呢!”
  说着话,我又立回了小茹所在的生门位之后,五爷也重归景门,抬眼往镇里一看,虽然红裙女的身体还被红绳锁着,但在空中盘旋飞舞的头颅,以及那跳来跳去的鬼孩子,正试图冲破阵型朝着我和小茹所在的生门位处冲来……
  既然对手是有‘砗磲王’之称的易大师,那么他自然也清楚,要破此阵必须先冲破生门再攻景门,而一见小鬼和怪头试图冲阵,小茹赶忙指挥另外七人,以右手中红绳配合制住红裙女的同时,将左手的红绳挑起,尽量去阻拦攻击那正逐渐接近的鬼孩子和怪头。
  鬼孩子上蹿下跳虽然身形灵活,但耐不住周身也被一条条红线阻拦着,因此几次试图冲到生门前都被八个人配合着用红线给拦了回去,但那在空中飞腾的怪头却不同了,本来就小得像颗足球,又在空中飞来飞去,动作甚是迅捷,即便大家手持红线的配合越来越熟练,可依旧无法挡住它……
  那怪头飞来腾去,没用多久已经绕过一道道红线冲到了小茹的面前,一见那怪头张开血盆大口咬向自己,吓得小茹赶紧抓起法坛上的八卦镜去挡,只听‘啪’地一声,怪头撞在八卦镜上立刻又被弹了回去,然而它这凶狠一撞,撞得小茹身形后倾差点儿倒下,好在有我在后面推住了她的后背,然而就在这时,那怪头方向一转,竟又已在空中扑了过来,根本不等小茹站稳身形,张嘴就咬……
  一时间,我也顾不上想别的办法了,索性抱着小茹的腰往旁边一拉,转身之际就用后背护住了小茹的整个身体,霎时间就觉一阵刺骨的疼痛从肩膀传来,是那怪头的牙齿已经紧紧嵌入了我左肩的血肉之中……
  “小六子!”
  见我受伤,吓得大家都惊呼了起来,小茹也赶紧用手里的桃木剑去戳那怪头上的眼睛,哪知道怪头把眼一闭,桃木剑霎时间应声而断,根本就伤伤不了它。
  无奈之下,小茹只能一闪身子从我怀中蹿了出去,又一个箭步上前,双手攥着那怪头上的乱发往后一扯,这才把怪头从我肩上扯掉,但作为代价,那怪头还是瞬间撕掉了我肩膀上一块肉,更因为小茹挪动步子,导致踩在脚下的两根红绳一松,锁住红裙女身体的阵型瞬间就垮掉了……
  “小六子,你没事吧?”
  小茹一声惊呼,可我已顾不上伤口的疼痛,赶忙让她重新站稳踩住红绳,可惜红裙女已从红绳的束缚下挣扎而出,跟随着腾在半空中的怪头、以及那匍匐在地的鬼孩子,正朝着我们所在的生门处猛攻而来……
  这要怎么打?
  我心里不禁一阵灰暗,这鬼子母跟我们以往遇到的任何妖魔鬼怪都不同,它不像是鬼,不像是怪,更不如什么喜欢附着人身的妖仙,而更像是凶猛异常的嗜血猛兽,伴随着易大师的狂笑声,想要把我们全都撕碎……
  “小六子!我来帮你!”
  五爷待不住了,离开景门就跑到了我和小茹身旁,让小茹压住阵脚的同时,拽着我就上前一步,厉声喝道:“我不管你一会儿想做什么,但在没做之前,至少再给老子一起跟你并肩作战的机会!好不容易布好的阵型,总不能就这么被破掉!”
  说话间五爷已抄起菜刀,面朝袭来的鬼神横刀而立,煞气十足。
  我也来了精神,虽然一个肩膀被狠咬一口后已经抬都抬不起来了,但还是用右手紧攥着菜刀不肯松开,迎着那鬼子母就一刀砍去……
  霎时间三把菜刀寒光乱舞,一分为三的鬼子母更是张牙舞爪左右突袭,我们手里菜刀的刀刃砍不伤她,索性就用刀背直接砸,用拳头直接锤,虽不能伤敌,但一时间靠着死不认输的气势还是将鬼子母打得几度倒退,又几度再次扑杀上来……
  没多久的功夫,我和五爷身上各处已又添了几处抓伤咬伤,站阵的八人见了无不眼圈通红甚至哽咽起来,但根本就不敢挪动步子,只能依靠着手中的红线配合,想要尽量的帮我们牵制住那些打不死甚至伤不了的怪物……
  可就在这时,强烈的阴气流动外加心中的恐惧,终让初次感受的李家夫妇支撑不住,我和五爷正酣战之时,就见困住那鬼子母的两条红绳忽然一松,绳阵大乱的同时小虎子的母亲也已双腿一软‘噗通’一声昏死在地……
  “孩子他妈!”
  当丈夫的见了吓得一声惊呼,但呼声未落,人也一个恍惚就倒了下去,霎时间四根红绳松垮,绳阵再也维持不住原有的功效了。
  我又一看老四,也是紧咬牙关拼尽气力地支撑着,但在浓烈阴气的压制之下,身形也开始左右摇摆,估计用不了多久也就撑不住了……
  见势不妙,我不敢再拖延时间,赶忙朝着李秀秀一声厉喝:“秀秀!带大家走!”
  “可是……”
  “忘了咱俩的约定了吗!快!快走!”
  说话间我从口袋里掏出个打火机来,转身就往不远处的树林里冲去,那是李秀秀埋引信的地方……
  我知道五爷定会阻拦,索性没等他开口,就头也不回地吼道:“五爷!一直以来多谢你的保护宠爱,这次就让我小六子做一回男人吧!快!快带大家走!快走!”
  “小六子!我……我在山下等你!你不来!我等到死!!”
  五爷一声怒喝,说话间冲向被吊在树上的两个孩子,一刀斩断绳子后,把两个孩子担在肩上就做好了随时撤退的准备,而其他人也正在李秀秀和小茹的指挥下试图用绳阵最后一次拦住那鬼子母,以便趁机冲下山去……
  我慌忙地搜出埋在落叶里的引线,尽量控制着手不去颤抖,只等着大家冲入林中后就点火,以火药引燃山火,跟易大师同归于尽!
  可就在这时,两个黑影却以轻快地步伐从林中传出,紧接着就听有人娇声喊道——
  “守住阵型别动!小茹、三姑娘,去填伤、死两门空缺!杨死,替换景门位,生门交给姑奶奶……”
  那声音异常熟悉,听到喊声的一刹那,不等回头,我已经泪流满面……
  我正发愣时,又一声呼唤传来——“小六子,你还不过来帮忙,等死呢?”
  “哎!我来了!”
  我清脆地应了一声,扔了打火机转身就朝阵前跑去,冲向生门时一眼望向那熟悉地背影,不禁再度泪目。
  白薇回头扫我一眼,看我正抹眼泪,不由地嘿嘿一笑说:“你哭什么?等我死了你在哭!”
  “你要是敢死,我就跟你一起死!”
  我像个孩子似的用衣袖抹掉鼻涕,冲向白薇的瞬间,竟早已将满身的疼痛抛于脑后……
  白薇微微一笑,转过头时又皱起眉来,朝着所有人怒吼道:“骂你们是废物,你们肯定不爱听,把我的八门金锁阵布得跟屎一样!八门阵依托占星术而来,八门八位以红线结成满天星网,上下进退变化自如,你们看我做一遍!”
  说着话,白薇双手托住红绳开始晃动,手法时快时慢,时松时紧,时上时下,竟以一人之力将红绳抖得如龙蛇般漫天狂舞,将一分为三的鬼子母给挡了下来……
  随后白薇喝令七人拉住红绳,按自己手法紧跟着模仿,霎时间,几欲被破的八门金锁阵又恢复以往神威,道道红绳甩得那鬼子母和鬼孩子惨叫连连……
  这时就听白薇又朝我和五爷吼道:“五爷,小六子,你二人听我号令,以一正一奇两先锋身份杀入阵中……”
  我和五爷齐声一应,白薇顿时吼道:“休、生、伤、杜四门落绳,正军杀入,再由死门杀出……”
  说着话,四门位红绳瞬间落地,红绳网一倾斜,五爷霎时间拎着菜刀就冲进了阵中,啪啪啪连砍那鬼孩子三刀后,死门位红绳忽然降落,五爷赶紧朝那方向跑去。
  鬼孩子气急败坏一声怒吼就想扑上前去,谁知休、生、伤、杜四位红绳突然升起,竟将扑空的鬼孩子直接兜在了网里,疼得一阵鬼哭狼嚎,而他这一挣扎,反而被红绳缠得更紧了,就像是落在了一张打蜘蛛网上,根本就脱不开身……
  有了白薇的指挥,鬼子母终于被困在阵中再也无法脱逃,趁着对方冲不出来的空档,我赶忙朝白薇惊问道:“白薇,你的身体恢复的怎么样了?还有,你怎么会突然过来?”
  “你放心吧,毒已经解了,是杨死带我出来的……”
  听到这话我不由地一惊,赶紧朝立在景门处的杨死望去,就见杨死冷冷一笑,答道:“你不用谢我,只是我觉得白龙的事跟你们确实无关,干嘛还一直扣着她浪费粮食呢?”
  “杨死,没人谢你!你别忘了白龙是因为……”
  我话说一半,却戛然而止,目光慌张地又朝白薇扫去,就见白薇的脸上也不免划过了一丝悲伤,随后苦笑了一声说:“我哥的事我听说了,可这终究跟杨死没有关系,蒙馨雪的债,总有一天我会找她讨……”
  她话虽说的轻松,但眼圈终还是红了,也许杨死也察觉到了白薇神情不对,就故意岔开话题,一边挥舞着两道红绳,一边朝白薇喊道:“喂,你这破阵法到底管不管用,我带你出来可不是为了浪费时间,干脆让我自己杀进去得了……”
  “这是我们的战场,轮不到你个外人耀武扬威!”
  白薇瞪了杨死一眼,杨死笑了,朝着正专心致志布阵的张小茹一翘下巴说:“我算外人的话,那我弟弟和师妹当然也算外人,要不然……”
  “师兄,我们跟你可不是一心的……”
  没等杨死把话说完,小茹已朝他抛了个冷眼,无疑是还在记恨那晚他对白龙的所作所为,没办法,杨死也只能乖乖又闭上了嘴。
  虽说我们并不欢迎这个人的突然加入,但有了这么个高手和白薇默契配合,八门阵的威力几乎比之前提升了数倍,鬼子母在里面被缚得惨叫连连,在阵外施法的易大师也急出了一身的冷汗来,气得咬牙切齿吼道:“白薇!别以为你逃过一劫就能无法无天了!上次能打得你半死不活,这次我照样可以!”
  说话间,易大师忽然撸起右臂衣袖,抬手间竟然开始自己啃咬自己的右手腕,把我们吓了一跳,霎时间血就顺着手腕淌了下来,易大师顺手抄起毛笔,笔尖点在黄纸上时,顺着手腕淌下来的血也已划过笔杆落在纸上,就见易大师一边写咒一边默念咒文,随后抓起那黄纸往之前捏出的纸人身上一包,一把火就烧成了灰烬……
  火在纸人身上烧时,就见被困阵中的鬼子母身形剧烈抽搐,就如同抽了风似的,而这时易大师已经将血淋淋的手掌塞进了法坛上一个黄纸封口的坛子之中,手再抽出来时,掌中竟攥着一把还在蠕动的活虫子……
  “五毒术,这王八蛋要用邪招!”
  看到这里,白薇不由地惊呼了一声,然而话音没落就惊了住,易大师竟开始把手里的虫子,狼吞虎咽地往自己的嘴里塞……
  “我要你们死……”
  伴随着易大师一声凄厉吼叫,阵中的红裙女也快开始颤抖着怪叫了起来,霎时间阴风皱起,伴随着一阵鬼哭狼嚎之声传荡四野,从那红裙女的身上,竟开始逐渐冒出一层浓郁地黑烟来,在阴风的催动下朝着四外扩散开来,那情形简直就如同当时在地宫中一样……
  白薇一见,登时暗叫一声不好,哪知根本不等想出对策来,滚滚而来的黑烟已瞬间将我们包裹在了其中……
  一被黑烟抱住,所有人都忍不住疯狂咳嗽了起来,而接踵而来的是一阵毫无预兆地头晕目眩四肢无力,我不由地一声惊呼:“白薇,这烟里有毒!”
  “废话,你不说我也知道!”
  白薇瞪了我一眼,说着话扔了手里两条红绳转身就跑,一边跑一边朝着其他人吼道:“阵保不住了,快散开!”

  一看白薇自己都跑了,其他人哪儿还顾得上多想,扔了绳子撒腿就往后冲,好不容易从黑烟中逃了出来,再往红裙女方向一看,就见那正逐渐散开的烟雾之中,张牙舞爪地红裙女已朝着我和白薇所在的方向扑了过来……
  “白薇,你快跑!”
  我吓得赶紧推开白薇,攥着菜刀就想冲上去跟红裙女拼命,谁知刚跑出没两步远,就觉得肚子不受控制地鼓了两下,紧接着瞬身无力双腿发软,身子一晃就倒在了地上……
  我心里一惊,不由地想起了李秀秀饭馆的厨子大宝来,这不就跟大宝那天冲进李家时的表现一样?
  记得当时大宝的肚子连连颤动,就跟里面有什么东西似的,我们这才去饭馆里除魔,谁知魔没除魔却被对方追得到处乱跑,幸亏遇到白龙才幸免于难。
  当天从饭馆回来时,因为忙着找失踪的孩子,因此也就没顾得上再去李家看望大宝,后来可算抽出空去看时,大宝还在李家瘫着呢,那肚子鼓得跟个气球似的,根本连炕都下不了了,多亏有李家父母帮忙照顾……
  我正想到这里时,那红裙女已经扑到了我的眼前,不等我反应过来,五爷的身影却先从背后闪出,瞄准那红裙女的肚子就是一脚,谁知把红裙女踹得倒退几步的同时,他也已经‘噗通’一声瘫倒在了我的身边,惊呼道:“糟了,我肚子好像不太对劲……”
  “肯定是被鬼子母伤到的缘故,五爷,这下咱俩可有伴了,说不定还得是同一天的预产期……”
  我随口开玩笑的功夫,那红裙女已又呲牙咧嘴扑了过来,然而我和五爷根本爬不起来,可就在这节骨眼上,伴随着林中传来一阵沙沙沙地轻响声,一道白影却忽然划破长空从天而降,霎时间一把按住那红裙女的脑袋就往地面上狠狠撞去,而他落下时在月色下划出的虚影,更如同一条乱舞的白龙……
  “你……你不是死了吗……”
  见白龙一袭白衫、面带微笑地从空而降,第一个惊呼起来的竟然是杨死,而我们其他人更全部都已吓得说不出话来了……
  “头七快到了,我先回来看看不行?”
  白龙朝杨死眨了眨眼,趁着那被按在地上的红裙女还没爬起来,又回头朝着我和五爷说道:“你俩还不起来,打算睡一觉怎么着?”
  我和五爷相视一笑,我答道:“你看我们这一身伤,歇会儿都不行吗?谁让你这个当师傅的来的这么晚?”
  “抱歉抱歉,阎王爷看得紧……”
  白龙说话时,那红裙女已摇摇晃晃站起了身来,不等白龙转过身去,张牙舞爪就要往他背上扑,可就在这时,忽然间又从山林中杀出一道纤细身影,踏着飞快地步伐冲到白龙身旁,脚尖点地顺势起脚,啪啪啪一番连踹,竟踹得那红裙女连退十多步,毫无反击之力,趁这机会,那人回身又是一记横扫,伴随着一阵惨叫声,红裙女的脑袋已被踢出了十几米远,在地上噼里啪啦打起了滚儿来……
  我这一看,来人竟然是蒙馨雪。
  “你就别吓唬他们了,一会儿再把你当成小鬼儿给收走咯!”
  蒙馨雪的声音依旧冰冷,而一听这话,白龙立刻被逗得哈哈大笑了起来,倒是让我们其他人全都懵了圈。
  “白龙,这,这到底怎么回事?”
  我一声惊问,蒙馨雪在一旁冷冰冰答道:“那天我捅白龙用的是弹簧匕首,他脾气倔得跟驴一样,我要不想个办法让他诈死,恐怕他真就死在杨死手里了……”
  话说到这儿,蒙馨雪不由地扫了杨死一眼,只见杨死满脸地惊愕,忽然皱着眉头怒吼道:“蒙馨雪!你连我也骗!”
  “我要是不骗你,你能放白龙一马吗?”
  蒙馨雪一声回应,杨死立刻又正颜厉色地吼道:“当然不能,我是天尊,我得秉公办事!”
  “这不就得了,我要是把什么都告诉你,白龙还能有救?”
  蒙馨雪一声冷哼,气得杨死话都说不出来了,紧接着她又说道:“但你可以放心,我的所作所为不是一时冲动,白龙是我的顶头上司,这些年来他的人品怎样我都看在眼里,他绝对不可能背叛天诛府,残杀自己的同胞!杨死,你就放他一马吧!”
  “你知道我不会放的,又何必现在让他现身?干脆一直诈死,然后逃走不就行了?”
  “我也是这么想的,可他不同意,我刚刚不是说了,我这位上司的脾气比驴还倔,他不肯扔下自己的妹妹和这帮废物不管,我也没有办法,只能带他来了……”
  蒙馨雪说话时,那红裙女捡起脑袋已经又扑了上来,这一次,竟然还从肚子里又放出了那鬼孩子来,蒙馨雪一见,立刻瞪眼喝道:“杨死,不管接下来你想怎么做,至少眼下我们该一致对外,小的交给你,大的交给我!”
  说着话,蒙馨雪一个箭步就冲向了红裙女而已,杨死气得骂了两句,但毕竟情况紧急也顾不上争执,索性就听了蒙馨雪的话,朝着另一只鬼孩子扑了上去。
  眼见两人跟鬼子母缠斗了起来,白龙竟安然地盘腿坐在五爷我俩身边,笑眯眯看起了热闹来。
  白薇凑了过来,往旁边一坐,盯着自己的哥哥嘿嘿笑道:“我就知道你死不了,可你来都来了,难道不打算出手帮忙啊?”
  “你这个当妹妹的咋不会心疼人呢?你哥我身受重伤都快死了,刚才从树上跳下来时差点没站住直接摔个狗吃屎呢……”
  “知道自己受了伤,那你还跳?”白薇笑问。
  白龙抬手掐了掐妹妹脸蛋,笑道:“我可是堂堂的琥珀主,我能随随便便出场吗?跳下来多帅!”
  话说到这儿,白龙又朝白薇反问道:“那你呢?你咋不去帮忙?”
  白薇瞪着眼回道:“就你有伤啊,就你差点死了啊,你妹妹我可是刚被杨死从药缸里捞出来的,我也是伤员……”
  “那咱哥儿俩,歇会儿?”
  “恩,歇会儿。”
  两兄妹说着往地上一躺,翘着二郎腿还真就不问世事了。
  这一夜之间的气氛实在是变得太快,以至于大家都来不及反应过来,我从惊愕之中一回过神来,立刻又朝着白龙问道:“白龙,杨死和蒙馨雪都是外人,咱都歇着,让他俩干,这合适吗?再说了,他俩行不行啊?”
  白龙翘着二郎腿懒洋洋道:“天诛府有十二个天尊,杨死是年纪最小但实力最强的,你说他行不行?有一个天尊和一个天心派关门弟子顶着,你还真是咸吃萝卜淡操心!放心吧,先让他俩打,打差不多了你们在一起上,给那鬼子母收个尸完事儿……”
  白龙这话说得格外轻松,就跟完全不为两人担心似的,于是我也事不关己般观战了起来,这一看,我终于明白白龙的胸有成竹,确实不是没有理由的……
  这鬼子母虽然还没完全成型,但实力绝不逊于我们所遇到的任何一个妖魔鬼怪,甚至还要多加一层如深山野兽般的凶猛狠毒,可如今在那身材娇小的女孩儿面前,竟被一脚脚踢得完全没有反击的机会。
  那个名叫蒙馨雪的女孩儿,一招一式哪儿像是在驱魔,她一不做法二不念咒,单纯的就是一气呵成乱踢一通,一脚接着一脚势如风卷残云一发不可收拾,而我仔细一看,蒙馨雪每一脚踢下去时,都会在鬼子母的脸上、身上留下一个清晰的印子,那不是一般的鞋印,而更像是一道提前刻在鞋底的符文。
  这让我不由地开始注意起她那双黑色的皮高跟鞋来,趁蒙馨雪动作顿住的机会仔细往她鞋跟上一看,果不其然,她的高跟鞋鞋尖底部钉着一块三角形的铁板,铁板上刻着的果然是凸起的符文,难道说,这就是她特有的驱魔除妖的方法?
  我又朝着杨死一看,相比被蒙馨雪踹得无力还手的红裙女,那鬼孩子的处境显然就更惨了,每次往杨死身上扑时都被杨死巧妙避开,而杨死每一碰它,那孩子立刻身形颤抖惨叫连连,夜幕之下仔细一看,甚至杨死出手时手指周围竟若有似无地划过一道道跳动的电流。
  这又是什么原因?我立刻回忆起先前自己被杨死攻击时,那种浑身过电的酥麻感,难不成他是把蓄电池藏在裤裆里了?
  而更让我惊讶的是,两人对鬼子母发起攻击时,无论是红裙女还是鬼孩子,身上都正往外冒出一层黑烟,一被黑烟近身,蒙馨雪的脸上多少还会露出几许难色来,但杨死竟如同完全不受影响一样,不单行动自如,脸上那抹轻松地笑容更是从未消失。
  这是我第一次亲眼见识到天诛府人的厉害之处,也让我不禁感慨,这世上驱魔卫道的奇人异士的高深叵测。
  见自己引以为傲的鬼子母被完全压制了住,易大师急得脸都白了,陈国富躲在神坛后面也是开始止不住地哆嗦,白龙一见,立刻嘿嘿笑了起来,坐起来朝着陈国富喊道:“死胖子,穷途末路的感觉怎么样?你要是现在跟我道个歉,兴许我还能饶你一回!”
  一听这话,陈国富立刻慌张地说:“白龙,我真不是有心害你的,我以为把你举报了,你顶多也就是被抓起来几天,反正你都跑过一次了,大不了养好伤再跑一次!我哪儿能想到蒙馨雪那么狠,直接上来就给你好几刀啊……”
  “哈哈,她要是不给我那几刀,你能安安心心的露出狐狸尾巴来?”
  白龙边说边站起身来,抬手一拽就从颈上拽下一青一白两块枭玉来,迎着那红裙女就冲了上去……
  “各位还等什么,歇够了随我除魔!”
  众人听罢霎时间士气高涨,齐齐应喝一声,立刻从四面八方朝着鬼子母包围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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