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阴阳师——南茅北萨满,鲜为人知的九二年百鬼夜行与东北结巴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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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龙问话一出口,老两口瞬间就愣了住。
  气氛一时间变得凝重了下来,随后就见那老头子摆了摆手,笑呵呵说:“小兄弟你有所不知,我们老两口,会法术……”
  “法术?哪一派的法术?什么法术?师承何人?可否展示一下,让我们这些晚辈见识见识……”
  白龙的笑容忽然变得阴冷了起来,直直盯着那老头子一阵逼问,老头子哑口无言,豆大的汗珠开始在额头上乱滚。
  这时候就见白龙微微一笑,又说:“二位老人家,我看你二人脸色发白眼窝发青,最近是不是身体有恙?怎看不出一丝人色来?或者说……您二位根本就是……”
  白龙这话一出口,就见那老两口变得更加紧张了起来,竟不自觉地开始往后倒退,谁知就在这时,却忽然间听到‘嘭’地一声巨响从那深坑里传了出来,紧接着就听还在洞里挖掘的江一峰一声狂笑——
  “哈哈!挖开了!挖开了!”
  一听到这话,那老两口的脸色瞬间由忧转喜,朝那洞口望去,却见已经腾起了一大团黑烟来,霎时间一阵鬼哭狼嚎从洞中传出,甚至连整个地面都开始不停地抖动,连小溪里的鱼都开始拼命地往水面上蹦跶……
  “那下面到底埋着什么东西!”
  白龙恍然一惊,不禁朝着老两口怒吼了起来,哪知就见老两口开始不住地狂笑,因为激动的缘故,甚至都开始流出了眼泪来……
  这时候,江一峰的吼声再度从坑里传来——
  “唉呀妈呀!爸!妈!这……这是啥……哪儿有什么宝物……”
  说话间,就见江一峰几步从坑里顺着软梯就爬了出来,而坑里传出的鬼哭狼嚎声竟已越演越烈……
  紧随在江一峰之后,忽然间又几个人影闪现,竟是一群身穿古装、脸色清清白白毫无人色的怪人已经从那坑里争先恐后地钻出,面带狞笑地朝着我们扑了过来……
  看到这里,我心中不禁‘咯噔’一震,朝着白龙惊呼道:“白龙!这些是什么玩意儿?”
  就见白龙神情凝重,听我说完不禁也摇了摇头,惊呼说:“不知道,这些东西身上没有阴气,不像是鬼或是僵尸,可又不像是人……”
  白龙说话的功夫,就见那一大群从洞中爬出来的‘怪人’已经把我们团团包围了起来,放眼一看,少说也得有个五六十人,其中有男有女,服装造型各异,甚至还有得穿着盔甲,但穿得都是古装,没有一个像是现代人的样子……
  而那对老夫妇却在旁边不停地欢呼了起来——
  “回来了!你们回来了!可算回来了!”
  见老两口喜极而泣,被围在人群中间的江一峰也不免惊了住,朝着老两口惊声喊道:“爸!妈!你们这是怎么了?这,这些人是怎么回事?”
  “宝贝儿子,这次要多谢你了!多谢你了!嘿嘿嘿嘿……”
  老两口再度狂笑起来,那笑声却变得越发地狰狞冷漠……
  这时忽然就听那老头子瞪着眼睛一声怒吼:“抓住他们,给大王当做膳食!”
  老人话一出口,周围围着的几十号人瞬间都朝着我们扑了过来……
  白龙一见,赶忙晃手掏出几只纸鹤,就朝那冲上来的人扔了过去,霎时间火光冲天而去,吓得人群四散,趁这机会白龙喊了一声‘跑’,不等那被炸散开的人群爬起来,我赶紧推着轮椅就往外冲去,而白龙也已趁机又掏出几张写好咒文的黄纸来,迎着那群人就扔了过去,哪知道黄纸贴到那些人的脸上身上,竟毫无用途……
  显然,不光是白龙的术法失了灵,此时此刻已经在溪水边取了法器的张中添和江一峰也发现了这一点,一张张黄纸符祭出,一招招桃木剑打出,对于那些人来说却没有一点作用,唯独桃木剑打在身上时会喊一声疼,那表现简直就跟正常人一模一样……
  这种情况我们还是第一次遇到,一见那些人张牙舞爪又再度扑来,我吓得不知所措,赶紧求助白龙说:“白龙,现在怎么办?”
  “没办法了,跑!快跑!”
  他说话时,我们撒腿就跑,那群人也开始在后面张牙舞爪地一通追逐,而就在这时,忽然间就听林间的叶片树枝开始‘哗啦啦’地作响起来,‘呼’地一声,一道阴风赫然袭来,紧接着一道鬼影从林中扑出,从正前方朝着我们堵了过来……
  后有怪人前有厉鬼,无疑彻底堵死了我们的出路,惊惶之中白龙又一甩手,掏出一张黄纸来就想和那迎面冲过来的恶鬼硬拼,谁知就在这时,从树林里却传来了白薇的惊叫声——
  “哥!它是自己人!”
  说话间,只见神色慌张地白薇已带着宋雨霏从林子里冲了出来,一露面,当即朝着我们连连招手说:“快到这边来!”
  而白薇说话的功夫,却见那恶鬼的身影从我们身前一掠而过,转瞬间竟已张牙舞爪地朝着对面那群怪人扑了上去……
  趁着恶鬼缠住一群怪人,我们赶忙朝着白薇、宋雨霏二人所在的方向逃去,回头一看,就见那群人似乎完全不怕那恶鬼一般,竟开始不停地朝着恶鬼身上扑去,数十人组成的人海很快就将恶鬼吞没在了其中……
  一冲到白薇身前,白龙顿时惊问道:“白薇,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哎呀,先逃命,等等我再跟你说!”
  说着话,白薇顿时在前开路,带着我们几人在林子里一阵横冲直撞,眼看着就要到达张中添、江一峰二人所在的小屋前面不远处,白薇却并没有带着我们跑向小屋,而是一转身直直带着我们朝不远处的小山坡上跑去……
  “妹子,你要带我们去哪儿,我们的小木屋不在这边……”
  张中添气喘吁吁一声惊呼,却听白薇说道:“你们那屋子已不安全,不想死的就闭上嘴跟我走,我带你们到个安全的地方去……”
  白薇边说边带着我们继续往前狂奔,由于白龙的轮椅不方便,我索性把他背了起来,由江一峰和张中添二人轮流抬着轮椅前进,跑着跑着,就听背后的山林中鬼哭狼嚎声越发接近,无疑是那群怪人已经从后面都追了上来,我们不管不顾继续往前跑,深夜中,又在山林里狂奔了足有二十多分钟的时间吧,等带路的白薇终于气喘吁吁地撑着棵树停下脚步时,抬手往前一指,前方的山坡上,已经现出了个黑乎乎的残破庙宇来……
  “快,快进去,这里是最安全的地方……”
  说完话,白薇赶忙带着我们跑到那庙门口去,就见庙门口外荒草丛生碎瓦遍地,推开挂满蜘蛛网的大门进去一看,里面黑洞洞的,同样是残砖败瓦不成样子,甚至连房顶都已经塌陷了一大部分……
  我们借着从屋顶漏进来的月光往周围一扫量,就见这庙宇已然落败得不成样子,正前方摆着的一尊法像也已经褪了颜色密布裂痕了,甚至法像身前摆放贡品的神坛,也已因年久失修而坍塌。
  破败的神坛前,摆着一块已经腐朽的蒲团,蒲团上盘腿端坐着一副雪白雪白的骨骸,身上挂着一道道黄色碎布条,像是已经已经腐朽掉的道袍,头戴道冠,手中还握着一把已经断掉的桃木剑……
  我们打开手电往他身前仔细一照,就见那白骨身前的地砖上,清晰刻着两个大字——“归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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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进了庙里,白薇赶紧把庙门关了起来,随后打着手电筒照亮,这才坐在地上喘息着休息了起来。
  我将白龙扶坐回轮椅上,就听白龙急急忙忙朝着自己妹妹问道:“白薇,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你会跟那只恶鬼联手了?”
  就听白薇气喘吁吁地回答道:“哥,我们误会那只鬼了,那鬼之所以会在木屋外袭击我们,其实是想把咱们吓走,以便就咱们……”
  “可它也一直在纠缠着我们呀!”
  张中添在旁边一声惊呼,就听白薇又道:“它的用意也是把你们吓走,哪知道你们见了鬼就出手,根本就不给它解释的机会……”
  听到这话,张中添抱怨道:“谁会给鬼解释的机会啊,我们可是道士!”
  这时就听江一峰在旁边问道:“姑娘,可是它想告诉我们什么?”
  “这山里有东西。”
  说着话,白薇又朝着白龙方向望了过去,接着又说:“哥,这些我也是去追那恶鬼时才得知的,那恶鬼本能逃跑,可却迟迟不逃,而是一直在我们周围打转,最后更不还手等着我去攻击,我这才发觉有异,于是就没直接灭它,才听那恶鬼到处了真相……呸呸呸,什么恶鬼不恶鬼的,它有名字,叫王修……”
  白龙听完点了点头,又问:“可这山里到底有什么?”
  “虎妖。”
  忽然间,就听一个声音从空中传来,听到声音的一瞬间,我们抬头往上一看,就见一袭鬼影已经从空中徐徐下落,吓得张中添赶忙又将自己那把桃木剑掏了出来,战战兢兢地做好了拼命的准备。
  这时白薇却朝他摆了摆手说:“你别激动,这鬼没有恶意。”
  白薇说话时,那鬼也已经徐徐落在众人身前,紧接着盘腿坐在地上,雪白清瘦的脸上,一双深邃空洞地眼睛开始朝着我们众人扫量……
  随后,就见那鬼朝着我们众人拱了拱手,再度开口说:“各位,在下王修,心知跟各位阴阳有别,阴阳二气相斗会有损各位的身体,但如今事态紧急,不得不现身来见,还望各位听完小弟这一番话,再行处置小弟不迟……”
  “你说吧,我倒想听听你说些什么……”
  白龙这话说完,那王修立刻赶紧地朝着白龙点了点头,随后答道:“此事说来话长。在下为明朝神宗年间之人,生时曾任知县,所辖地境正是如今的三河县,但因我天性厌恶官宦互相侵夺财产地位,为求升官而互相倾轧的行为,于是弃官回家,之后不久便因病郁郁而终。我死之后,向阎罗请求,不要再轮回到人间,阎王见我生有功德,于是便按我来世应享的官职和俸禄的标准,改任为阴间的官。可令我没想到的是,阴间的互相争夺倾轧也和人世一样,于是我又弃官回了坟墓之中,不想再惹那些纷争……”
  王修话说到这儿一声长叹,而听到这里时,我心中也不禁感慨万千,只因之前白薇送我下到鬼门关时,那‘下面’的黑暗,我也多多少少见识到了。
  随后就听王修又说:“我原本以为,在自己的坟墓中便可以清修得个安宁了,可哪里知道,我的坟墓处在许多鬼魂的墓穴之间,他们往来嘈杂弄得我不胜其烦,不得已只能避居到了山里以享安宁,毕竟深山之中虽然凄风苦雨,寂寞冷落得使人难受,但是和宦海风波、人世道路上的陷阱相比,我就如生活在天堂里一样了。在这空山里寂寞度日,我都忘掉了岁月,和群鬼相隔绝,不知有多少年了,和人相隔绝,则更不知有多少年了,我庆幸自己解脱了种种因果的缠绕,只想潜心修行以成正道,却不想,没过多久,这山中便来了一个不速之客,再度扰乱了我的生活……”
  “你所指的不速之客,想必就是刚刚白薇所说的那只虎妖吧?”
  白龙问完,王修点了点头,又接着说:“那虎妖当时已有上百年道行,极其厉害,原本为恶一方深山,后因被道士追杀而逃到这里,便在此地称王称霸,当时这山中常有过客,不远处本还有一座村子,于是这虎妖仗着妖法四处为祸,杀死过往之人,并将其化为伥鬼供自己调遣,连山下村里不少人都惨遭那虎妖毒手,而我身为一介游魂野鬼,却只能眼睁睁看着它祸害百姓而无力阻止,久而久之,那虎妖在此地成了气候,手下聚集了数百伥鬼,不少法力高强之人来此收妖,却都惨遭毒手……”
  白龙话说到这儿,白薇忽然问白龙说:“哥,伥鬼到底是什么玩意儿?我似乎听过,但没见过。”
  白龙点了点头,答道:“何止是你没见过,甚至连我都没见过,毕竟这些年来到处都在搞开发、搞发展,山林越来越少,老虎也就越来越少,更别说是虎妖了,古往今来但凡有道行的妖,除了一小部分幸免于难躲在仅存不多的深山之中不敢露面之外,大多数都已被灭掉收掉了,至于伥鬼,我倒是以前听咱爸提起过……”
  话说到这儿,白龙紧皱着眉头一阵沉思,随后又道:“那时候我还小,咱爸给我讲过一个故事。故事说的是古时候有个老人家,自己的大儿子、大儿媳包括妻子都被老虎给吃掉了,而有一天,他仅剩的小儿子夜里忽然做了个梦,梦见自己的母亲托梦给他,说在某山的某树下藏有金子,取来可吃用不尽。其实是他的母亲死后成为伥鬼,想引诱自己的儿子给老虎吃,后来,好在有神灵护佑,老翁的儿子没有被老虎吃掉,而这只老虎也终于被老翁等人所擒……古时留下一个成语,叫‘为虎作伥’,所说的正是这种鬼,人若是成了伥鬼,便会变得分不清黑白好坏,只觉得老虎是对的,被老虎吃才是解脱,有机会就拉人来给老虎吃,壮大伥鬼的队伍。而这种鬼又与其他鬼不同,据说伥鬼虽不会独立思考,但却能按照老虎的意思去思考该如何害人,虽然叫鬼,却又异于常鬼,因它身上没有阴鬼之气,化为伥鬼之后,鬼魂仍藏在人的肉身之中,因此连法器都对它无效,只有神佛能辨别它是人是鬼……”
  听到这里我顿时一惊,忙问道:“白龙,这么说咱们之前在溪水边遇到的那些就是……”
  “不错,就是伥鬼,”白龙点点头说:“我之前就觉得那对老夫妻行为古怪不像是人,但碍于他们身上没有意思阴鬼之气,又不知这山中有虎妖作乱,因此不敢妄加推测,现在一看,应该正是伥鬼无疑了……”
  “这不可能!”
  白龙话一说完,江一峰瞬间站起身怒吼了起来,说话时已经眼圈通红。
  张中添一见,赶忙安慰说:“一峰啊,你别太难过,其实现在仔细想想,这事情确实古怪,十几年了,你爸妈都没联系你,怎么就突然托梦给你?哎,都怪咱俩鬼迷了心窍,竟落入了这种陷阱里……”
  “不可能!我爸妈不会变成鬼!他们还活着!活着!”
  说着话,江一峰不禁趴在张中添怀里失声痛哭了起来,情绪已然崩溃。
  白龙摇着头叹了口气,随后又朝那王修问道:“鬼兄,那之后呢?今晚我见那些伥鬼竟都是从地底下爬出来的,而这附近山中也没听说过闹伥鬼闹虎妖一说,恐怕到最后还是有高人将其收服了吧?”
  王修听完微微颔首,随后抬手指向了坐在神坛前的那摊白骨,答道:“后来平息这场祸患的,正是这位道长……此人道号——归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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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修这话出口,白龙不禁一愣,皱眉说道:“我曾听说过此人,似是明末清初一方游学高人,据说那时候我们天诛府的先辈们曾几次邀请这位道长入天诛府,并肩除魔卫道,道长却一直不从,只称自己闲云野鹤惯了,喜欢独来独往不受约束,后来突然有一天,这位高人突然没了下落,就如同人间蒸发了一般,任天诛府到处寻找,就再也找不到了……原来他是死在了这里……”
  那王修点了点头,随后拱手朝着那具白骨拜了三拜,苦苦笑道:“我王修由人到鬼到处避居清闲,一生至今也没有多少朋友,唯独归去道长是我一生挚友……”
  王修说完不禁又一声长叹,将自己与归去道长相遇时的事情款款道来。
  那时候,山中的虎妖已经成了气候,仗着手下有数百伥鬼助纣为虐,而雄踞一方,根本无人敢靠近此山。当时王修在山中清修,虎妖见它为鬼,便也没理会它,倒是王修终日愁眉不展,只为帮人间除此大害,但碍于自己无法与之抗衡,也只能躲在山里尽量吓走过路的商客路人,以便救其一命。
  后有一日,归去道长途经此山,深夜在山中露宿,王修躲在一旁窥伺。见这人身穿破衣浑身肮脏,身上背着个破旧包袱,并没承想他是道行高深的倒是,便故技重施想将此人吓走,救他性命。
  哪知道刚一动手,几招之内便被归去道长制服,要收了它,王修赶忙苦苦求饶,并对归去道长道出实情,终获得了归去道长的信任,于是随王修进山独斗虎妖。
  王修告诉我们,当时归去道长斗那虎妖的情况就如我们今晚所遇相同,根本不等靠近那虎妖,数百伥鬼便群起攻之,归去道长的法器虽对虎妖有效,但却伤不了伥鬼,而伥鬼们以死相护,这样一来就更伤不到那虎妖了,无奈之下,道长第一战只能败走。
  之后道长在山中与一群吧伥鬼周旋数月,想尽办法却都无法除掉伥鬼,但却发现了一件事,虽说伥鬼能满山为祸,却唯一不敢靠近这山中早年修建的一座破庙,也就是我们现在所藏身的这间。
  虽说这庙宇早已没了香火,到处都是残砖败瓦,但每每伥鬼们经过这里时,便都会特地避开绕路,于是归去道长想出一计,悄悄在山中建下一处小地宫,并在地宫六面雕刻成佛像,以制伥鬼。
  之后归去道长以自身为诱饵,引那数百伥鬼落入地宫陷阱之内,逃出地宫后便将地宫封死,便去找虎妖搏命,而这时的归去道长已因伥鬼攻击而遍体鳞伤,后与虎妖较量时虽将那虎妖打得元气大伤,但自己也因体力不支而难以将那虎妖诛杀,最终只能眼看着被打伤元气的虎妖逃走……
  虎妖败逃之后,归去道长回到了这破庙之中,将王修叫到身旁说道:“此战中我气数已尽,恐怕时日无多,但那虎妖也被我打伤元神,至少经过数百年的修炼才能得回昔日道行,轻易是不敢出来再为恶人间了,但唯恐它恢复道行之后再回山中作恶,王修兄弟,我死后有一请求,请你务必答应……”
  王修怎能不应,于是连声答应,归去道长这才又道:“我知你生性纯善少近世人,但我死之后还请你继续留在此山之中,继续监守这困住伥鬼的地宫,若是那虎妖有一日再回来作祟,你便要不惜代价,请人将它除掉,了我未完成的心愿……”
  说完此话,归去道长便在庙宇之中仙逝,因被那虎妖打成重伤,死后魂飞魄散,堂堂一代驱魔宗师,却连个投胎转世的机会都得不到,也是可笑……
  那之后,王修为完成归去道长的心愿,便一直躲在这深山之中不出,守护着那地宫的秘密。
  后来乱世结束,老百姓们的生活也越来越好,公路越修越长,越修越多,也就再没什么人翻山越岭了,这片山林也就越来越荒,很少有人接近了,这让王修不禁松了一口气。
  哪知道后来有一天,它却隐隐发现一团熟悉的妖气逼近山中,他这才发现,竟是那数百年前曾险些被归去道长杀死的虎妖又修成道行卷土重来,而这片封着他数百名伥鬼下属的山林,无疑正是他东山再起的不二之选。
  可碍于地宫出口的法器以及佛像封印,那虎妖根本无法接近,正苦恼该如何放出自己的下属时,偏偏遇到一对进山寻宝的老夫妻,于是虎妖行凶杀死老夫妻化为伥鬼,授命这对伥鬼去开启地宫,伥鬼却也无法靠近地宫出口处的佛像,万般无奈之下,那对伥鬼夫妻竟想到了自己尚有一子,于是托梦于自己的儿子,谎称山中有宝将儿子骗来,试图将那地宫挖开……
  若来得是一般人,王修自然可以对付,可偏偏被那对伥鬼托梦叫来的儿子已做了道士,而且法力不低,身旁更带着个手持神器的朋友,王修根本不能近身,即便是有几次想现身为两人解释,可两名道士见了鬼就打,根本不容他开口,于是只能每日苦苦纠缠,试图拖慢他们挖开那地宫的进度,再之后,就遇到了我们,发生了接下来的那些事……
  听王修说完这些之后,我们所有人都哑口无言了,沉默了一会儿,才听张中添一声长叹,答道:“哎,都怪我自己多事,那天一峰跟我聊天时,说自己的妈妈连续三天托梦来说这边山里有宝贝,让他赶紧来挖,我听完觉得这事儿奇怪,就起了贪心,非要让他带着我一起过来,回头挖到宝贝五五分账,现在倒好,把自己也给搭进来了……”
  “现在可不是说这些的时候,”白龙皱了下眉,随后又问那王修说:“鬼兄,可我还有一事不明,既然当年归去道长本就知道那些被困住的都是伥鬼,为什么不直接除掉他们?伥鬼为鬼,却藏在人的肉身之中,只要一把火少了肉身,怕是就能对付掉吧?”
  白龙问完,王修答道:“话是这么说没错,可你也说了,伥鬼不同于一般的鬼,他们是藏在人的肉身中的,处于一种半死不活的状态,虽说已为虎妖所用,但依旧能算是事件的生灵,归去道长虽是除魔大家,但怎能干这种草菅生灵之事,于是他心有不忍,才只将那些伥鬼困住,原本他以为,只要解决了为首的虎妖,这些为虎作伥之辈自然就会得以解脱早登极乐,没想到那虎妖却比我们想象中还更要厉害,道长最终还是比那虎妖先倒下了……”
  听王修说完,白龙也不禁苦笑着点了点头,又望向那枯坐庙中的白骨,忽地拱手拜了一拜……
  “堂堂驱魔大家,死后暴尸荒野无人祭拜,落个如此下场,真是凄凉,但为道身死,这也是我辈驱魔人所正向往的吧……”
  话说到这儿,白龙已双眼湿润,又字字如铁地道:“道长请放心,白龙在此发誓,竭尽全力即便同样身葬荒山野岭,我也要替您除了这只虎妖,了结了这段因果……”
  听白龙话说到此,那王修不禁微微发笑,点点头道:“好个后辈晚生,有你这番话在,想必道长听了也安心了……那我……就将这山中之事,全都摆脱给各位了……”
  话说到这儿,却见那王修的身体竟逐渐变得透明起来,身形开始如虚烟般渐渐消散……
  “今晚我被群伥大伤元气,那虎妖趁势偷袭,怕我已不能陪伴各位除虎患了,各位多加小心,王修……先行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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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修的话突如其来,一时间所有人都惊了住。
  眼看着王修的身体逐渐在眼前消散无踪,白薇不由地朝着白龙一声惊呼说:“哥,你快想想办法救他吧!”
  白龙却只是徐徐地摇了摇头,叹了口气说:“没得救了,鬼兄今晚为掩护我们耗了太多真元,如今魂飞魄散已是必然……”
  说话间,白龙朝着那逐渐消散的王修一拱手说:“鬼兄,我御史白龙这些年来游走大江南北,深知人鬼妖魔之间没有绝对的善恶之理,也见过妖邪鬼怪为正道大义凛然之举,但如今最钦佩的无疑是您,您身为幽魂却心系苍生,为圆千金一诺,数百年间苦守山林,实为鬼中大贤。虽无缘修成正果,但您此生功绩可比神佛,白龙在此拜谢,先生大德定当铭记于心……”
  说着话,白龙已强撑着身子从轮椅上站了起来,虽双腿还未恢复,甚至光是站着不动腿都在打颤,但白龙还是义不容辞般‘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朝着那身形逐渐消散的王修连拜了三拜……
  王修面带微笑朝白龙点头作礼,不禁一声感慨——
  “世上本无桃花源,却又处处是桃花源……我王修一声光明磊落,为人为鬼不愧于心,如今终于完成使命,可以安心离开了……归去道长,我事已毕,你我……同去……同去……”
  话音没落,王修的身影已经完全消散在半空之中,化为点点的零星光芒顺着破陋的屋顶扶摇而上,不多久的功夫,便已与半空中点点繁星融为一体,再也难分彼此……
  “可惜呀……”
  白龙抬头望着星空,不禁又一声长叹道:“这数百年间它在山中所经历的风风雨雨,必是我们难以想象的,若它不理世俗之事,只藏在深山之中安心修行,再上人身取些道行,有这数百年的光景,早已能修成鬼仙,它从人到鬼不为世事所困,出淤泥而不染,那颗心,却从未有一时一刻放下过天下苍生,真是让人感叹……”
  听白龙话说到这儿,所有人都低下头来,不再言语。
  沉默了许久之后,才见白龙转头望向了张中添和江一峰两人,沉声问道:“现在该好好说说你们两个的事情了……”
  听到这话,张中添第一个惊呼道:“御史白龙,你可不能拿我们撒气呀!再说了,我真就是碰巧听一峰说起山里有宝这事儿,所以动了歪心眼儿想来分一杯羹,我没做啥坏事啊……现在狐狸没抓到还惹了一身骚儿,我他妈都不知道找谁说理去呢……”
  “找谁?找你哥啊,”白龙一声冷哼,接着又说:“张中添,亏你还是龙虎山一代道尊的亲弟弟,为什么和你哥哥德行差这么多?张碧清道长可是近代少有的道门大杰,你可别坏了他的名声……”
  “呸!御史白龙你这话什么意思?坏了他的名声?要不是他老把我关在龙虎山不让我出来,我都不想认识他!”
  张中添瞪着眼说:“我不是学道术的材料,非要逼着我当道士干嘛?就因为我出身在张家?我他妈也没得选啊!”
  张中添红着眼圈一通怒吼,显然情绪就要失控,白龙听完无奈地摇了摇头,摆摆手说:“算了,这事儿咱先不提,我再问你一件事……”
  白龙说着朝他背上一指,又说:“你所佩戴的可是茅山派的三清神木剑?”
  张中添点了点头,白龙又问:“此剑乃茅山开山立派之宝,为什么会在你的手里?”
  “我跟毛老道借的,怎么的?”
  张中添梗着脖子七个不服八个不逊地说:“我不是当道士的材料,就不许我跟道士亲近亲近?毛老头儿我俩关系可好着呢……”
  “借?这么重要的东西,他会如此轻而易举就借给你?难道就不怕你转手给卖了?”
  白龙话一出口,就听江一峰在旁边嘟囔道:“小师叔,你就别这儿狡辩了,分明是咱俩下山后路过茅山,你假借找毛道长喝酒之名给他下了泻药,把剑偷出来的……”
  “小子,你敢出卖我!”
  听到这话,张中添登时就火了,瞪着眼骂道:“偷又怎么了?老子在一群牛鼻子道士中间生活了这么久,现在好不容易下山想开始新生活,总得弄点盘缠吧?”
  “你不会真想卖剑吧?”白龙惊问。
  “卖又咋的,管你啥事?”张中添瞪着眼喝道:“御史白龙,我敬你是天诛府的高层,我不惹你,你他妈最好也别惹我!这剑虽然现在在茅山放着,可说到底,还不是我老祖宗张道陵的东西!我把我自己老祖宗的东西取回来,卖了换点钱花,管你们啥事!”
  “你这孽障!”
  这话气得白龙直拍轮椅,甩手间就又抽出两只纸鹤要往张中添身上扔,吓得张中添转身就想跑,可还没等跑出两步呢,就已被白薇一脚踹翻在地,随后招呼着宋雨霏过去帮忙,用条绳子把他给五花大绑了起来……
  白龙让白薇将三清神木剑取了过来,随后又对趴在地上被绑着不停骂街的张中添说:“臭小子你给我记着,看在张碧清道长的面子上,今天我不跟你计较,但此剑为茅山至宝,绝不能任由你变卖,就由我先替茅山保管,日后一有机会就还给毛小方道长……”
  “御史白龙!你这是趁火打劫!你不是人!你等着!回头我就找我哥告状去!说你抢我家东西!你个王八蛋!”
  张中添一阵叫骂,气得白薇随便捡块石头就把他的嘴给堵了上,这时就听江一峰也在一旁劝说道:“小师叔,我看你还是别胡闹了,你忘了吗?那天你把剑偷下山后,茅山紧接着就出动大批人马下山,甚至连毛道长都亲自出山了,无疑是为了找你而来,现在剑由白龙大哥帮你保管,真要是以后遇见了,还能给你说说情呢……”
  当天晚上,正是因为江一峰说出这话,我们才听说了毛小方已下了茅山一事,但并未在意,甚至还心想着早点遇到他将三清神木剑还给他也好,却没想到他这一下山,新仇旧账一起算,险些铸成我阴阳家再度灭亡的后果。
  而张中添的怨恨,更逐渐衍生出了之后阴阳道、天师道两道相争的局面,那场论道之争,最终决定了整个九十年代后道家的兴衰与走向。
  当然了,这些都是后话,暂且不表。
  单说制服了张中添,取得了三清神木剑后,我问白龙说:“白龙,那接下来咱们该怎么做?总不能一直在这破庙里躲着吧?”
  白龙想了想,扭头朝我问道:“小六子,你说咱们在场几人之中,道行谁最高?”
  “白龙,可不带你这么老王卖瓜自卖自夸的……”
  我嘿嘿一笑,答道:“还用问吗?当然是你。”
  白龙笑了笑,又说:“对,在场人中,我无疑是道行最高的,可如今我双腿还没痊愈,行动不便,再者说就算是我现在双腿痊愈了,处在最佳状态,我和当年名动天下的归去道长也不能比,那虎妖甚至连他都杀不了,何况是我?”
  白龙话一出口,我们全都犯了难,一时间也不知该怎么办才好了。
  沉默了一番之后,我又问:“那么用机关陷阱之类的,能不能收了它?又或者虎妖有什么弱点或天敌,我们能巧加利用的?”
  “天敌,倒是有一个……”
  白龙想了想,又说:“传说有种类似于人的动物,能爬擅游,其名为罴,正是虎的天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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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罴?那是什么玩意儿?”
  听白龙说完,我一声发问,这时再看白薇、江一峰等人,也全都迷茫地摇了摇头。
  随后就听白龙又说:“罴这东西,长得像人,在古时候的记载中时有出现,甚至还给它起了另一个名字,山魈。传闻此物人形多毛,长得青面赤须,以人畜为食,是一种传说之中极其凶猛的怪物……”
  “既然是传说之中,这么说,这东西岂不是就跟龙一样,本身就是不存在的?”
  听我一问,白龙神秘一笑,又道:“小六子,你见过龙没?”
  “没有。”我摇了摇头。
  “既然没见过,你怎知道它是不存在的?这世上你没见过的,不懂的,可太多太多了,难道就因为你没见过,你不懂,它就一定是不存在的吗?”
  白龙笑了笑,又说:“罴这东西,还真存在,只不过近代以来很少再有人叫它‘山魈’这个名字了,而是叫它人熊,也就是很多民谣中吓唬小孩儿用的‘熊瞎子’……”
  “熊瞎子?”
  我愣了一下,这时就听宋雨霏在旁边自说自话地念叨了起来:“熊瞎子,掰棒子,掰一个,丢一个……那个熊瞎子吗?”
  “没错,就是那个熊瞎子,”白龙点了点头,随后又说:“很多人都以为熊瞎子指的是黑熊,其实不然,这只是现在的说法而已,其实熊瞎子真正意义上所指的便是罴,也就是人熊……这人熊乃是当今世上体型第二大的肉食动物,别说是老虎了,狮子大象见了它都要躲着走,古时候但凡人熊出没之地,必定民不聊生人心惶惶,因为这东西经常仗着自己身形魁梧作威作福,有它在的地方,狮子老虎也只能沦为食物而已,哪儿敢称王……”
  “这东西这么厉害?”白薇一声惊问,又说:“这么说,这玩意儿要是成了道行,岂不是会更厉害?”
  白龙又点点头说:“这是当然,人熊若成道行,确实是人间悍物,古时候曾有些人熊成精的记载,大多沦为妖仙,让驱魔人们吃尽了苦头。不过庆幸的是,罴这东西天性愚钝慵懒,因此能吃苦好好修行的并不多见,其中能成道行的更少,其中又有道行又有名望的,也仅有一只被世人知晓……”
  “你说的该不会是……”
  听白龙话说到这儿,我脑海中忽地闪过一幅画面——
  竹林深处,庙宇恢弘,一只身形巨大的黑熊躺在一块巨大的石头上晒太阳,却并未被不计其数的游客发现……
  “黑,黑妈妈?”
  我话一出口,再看白龙,已朝我微微颔首,又道:“传闻中的关外黑妈妈本是两人,一为九顶铁刹山的胡秀芝,而另一个,便是沈阳太清宫的熊彩莲。这黑妈妈熊彩莲的真身便是一只罴,也就是古时候传说中的山魈,只不过,一般的山魈通体棕色,这熊彩莲常年修行后毛色从棕色变得乌黑发亮,并且提醒是当今有迹可循的熊家仙中最大的,可见其道行之高……”
  白龙话说到这儿我算是明白了,又惊问道:“白龙,你该不会是想让我去请那位黑妈妈帮忙吧?”
  白龙听完微笑颔首。
  “这,这让我怎么去啊……”
  我撇了下嘴,有些为难地说:“之前我去求九顶铁刹山的那位黑妈妈,结果被那小妖精给折磨得半死,现在我连命都算是人家的了,那还仅仅是一只玄狐而已,现在你要我再去找另外一名黑妈妈求救,我非但跟人家一点交情没有,对方又是一只熊,一爪子拍得我魂飞魄散怎么办?”
  “小子,你哪儿来这么多废话?”
  白龙不耐烦地瞪了我一眼,又说:“如今能和两位黑妈妈搭上线的就只有你一个人而已,你不去谁去?若你连这点事都做不好,又怎能对得起我们?对得起舍身为道的归去道长和鬼兄?”
  “可是你不能为难我啊,白龙……”
  “少说废话!让你去你就去!”
  说着话就见白龙朝白薇使了个眼色,白薇也没含糊,掏出几张黄纸来就往我的脸上贴,根本没等我再多说些什么,只觉额头被白薇狠狠一拍,霎时间身体发青,已然已入了魂游九霄之境……
  ……
  身体腾入云层中时,我气得直骂街,心说白薇和白龙两人可真是亲兄妹,不讲理的时候简直一模一样,根本就不由分说。
  可我犯了难,他们三言两语把事情就交给我了,可我去哪儿找那位黑妈妈熊彩莲?就算找到了,我该怎么求它呢?
  我越想越着急,后来实在不知该如何办是好,索性把心一横,掐诀念咒就直奔了辽宁本溪九顶铁刹山,这种时候,也只能先去求救于那住在悬石洞中的野丫头了,一想起胡秀芝来,我就不禁开始发憷。
  眨眼间的功夫,穿过一层过眼浮云,那熟悉地山峰,熟悉地山洞就已经出现在了我的眼前,我探下身去落在洞口,先踱了几圈步子,随后才无奈地朝着黑乎乎的洞道里吆喝道:“姐!在家没!”
  我话一出口,就听洞里传来个不耐烦的女声,说道:“有屁快放,我看你在我家门口转半天了,你是保安呀?”
  “嘿嘿,姐,这不是有事儿来求你帮忙了吗?”
  “哟,啧啧啧,你也就有事儿才能想起我来,什么都让我管,本姑娘是你家保姆怎么着?”
  “姐,你别这么绝情嘛!你忘了吗,我这条命现在可都是你的,你要是见死不救,那我可就死定了……”
  “既然命都是我的,还救什么救,我干脆现在就把你的命收回来就得了……”
  “别呀,姐,手下留情……”
  我连忙一阵拱手求饶,心说这丫头怎么脾气这么爆,这几天该不会正巧不方便吧?
  而还没等我再度开口,忽然就觉从那洞中吹出一股微风,紧接着就听有人在我背后开了口——
  “你小子色眯眯的想什么坏点子呢?”
  我连忙回头一看,就见身穿红袄的胡秀芝正扁着嘴掐着腰立在我的背后,我赶忙又嘿嘿笑道:“胡秀芝,这回你千万要帮我的忙啊!”
  “哟哟哟,我才现了身,连姐都不叫了,都说男人提上裤子就翻脸,你倒是快,裤子都没脱呢……”
  “姐,我叫您姐行了吧?现在我可没工夫跟您开玩笑啊……”
  见我神情严肃,那胡秀芝不耐烦地问:“说吧,你个小没良心的又惹了什么祸了?”
  一见有戏,我赶紧把整件事的前因后果跟胡秀芝简单说了一遍,听我说话时神情焦急,然而说完之后却见那胡秀芝‘噗嗤’一声就笑出了声来,摆摆手说:“臭小子,你三番两次来麻烦我就够了,现在竟还要让我去帮你去请熊彩莲,你哪儿来的这么大的脸?不管!没空!请回!”
  说完这话,胡秀芝哼着曲子一蹦三跳地就往洞里走,理都不再理我,吓得我赶紧往洞里追去,哪知道刚走到洞口前,没等踏进去一步呢,就不知被什么看不见的东西又给弹了出来,就跟上次一样,开始在地上满地打滚儿……
  胡秀芝回头望了我一眼,微微一笑说:“你这小子能耐不大胆子不小,可你别仗着我和胡三太公一家有交情就老来麻烦我,本姑娘一个世外散仙,可没空管你这么多闲事……”
  “胡秀芝!算你狠!我就是死在那黑熊手里,也不会再来求你!”
  被她几番奚落之后,我也生气了,爬起来转身就想走,可就在这时,洞里却又传来一个低沉的男声——
  “你且留步,你口称的归去道长,可是明末清初那位道家奇人?”

  356
  我一下听出那传来的正是洞中仙隐郭守真道长的声音,赶紧回过头来狂点头说:“没错没错,就是那位归去道长!”
  “可叹啊……”
  只听得洞中传来一声长叹,紧接着就听胡秀芝问道:“老头子,怎么,你认得那位道长?”
  郭守真道长的声音再度传出:“自是认得。犹记得崇祯三年,年纪轻轻才刚刚悟道的我,由江南远赴辽东游历,偶见九顶铁刹山数峰崛起峭拔雄奇,山上云光洞中,石龙、石虎等八宝天成地造,栩栩如生,便决定隐居此山潜心修行。随后我在云光洞中静心参悟十七年整,却心有迷茫遭遇瓶颈,不能脱离尘世成道,于是自顺治四年开始再度下山游历,探访先贤。并于顺治六年,我机缘之下来到位于山东即墨马鞍山上的聚仙宫,得遇龙门派第七代弟子‘泥丸道人’李长明,将我收为龙门派第八代弟子,自此我于聚仙宫中修行两年,才终于开悟……”
  “可这跟那归去道人又有什么关系?”胡秀芝又问。
  洞中人再度说道:“小狐,你可还记得那年你误闯云光洞时,我提在石壁上的那首诗?”
  “记得。”
  胡秀芝点了点头,随后轻声吟道:“隔断红尘别有天,磨穿铁杵已多年。猛然打破无缝塔,偶尔栽成出火莲。运起坎离天上月,佩来卯酉水中眠。雪深无尽寒梅放,荷我仙师指道渊。”
  “不错,其实此诗非我所做,而正是当年归去道长所留给我的……”
  话说到此,郭守真一声长叹,又接着说:“我十二岁寻道,游遍大川却不知何去何从,后于十六岁那年在一处荒山之中偶遇也正在游历中的归去道长,见我心性纯善又悟性通透,便传我一身道法,并在分别时赠我此诗,此诗虽看来短短几句,实则内有天机,归去道长以此一诗便道破了我一生经历,更点醒我该何去何从,之后我继续游历,并在小有所成后才遁入九顶铁刹山中潜心修行,而后又遇瓶颈,也正是重新忆起此诗来,才为我指明了出路,并最终偶遇恩师泥丸道人,那时我才得知,归去道长正是我龙门派第七代传人中的佼佼者,也就是我的亲师伯,但自十六岁那年一别,我们就再也不曾相遇过了……”
  听完这话我一声感慨,惊呼道:“想不到道长您和归去道长还有这样一段渊源啊……”
  “是啊,为报点拨之恩,之后多年间,我也曾到处托人寻访,甚至开天目寻找师伯去向,但因师伯本就是超凡脱俗的游方散人,即便我道术法都无法探寻出他的去向,归去师伯就如同人间蒸发了一般,自此再无下落……如今听你突然提起他来,我心中一阵感慨,原以为以师伯的道行造化,早该修得上方仙体,却不想竟是为平虎妖祸害而魂断山中,真是令人唏嘘不已……”
  我点了点头,叹道:“道长,白龙我们也正是因为钦佩归去道长的大德,才发誓一定要除掉那虎患,了却归去道长和那位鬼隐一桩心愿,但我们道行平平,实在无力与那虎妖为敌,所以才不得已前来请黑妈妈相助,想不到黑妈妈却是这般冷血之人……”
  “臭小子,你告我状!”
  听我话一出口,胡秀芝当即瞪起了眼来,朝我皱了下鼻子威胁道:“你再敢当着老头子的面儿乱说,我现在就生吃了你!”
  说着话,胡秀芝又朝我龇了龇尖牙,我赶忙又朝洞中喊道:“道长!你家宠物狐狸要吃人了!”
  “哎,你们两个就不要闹了,尤其是你,小狐,你都已经几百岁了,又贵为萨满教关外总护法,就不能稳重一点儿?”
  “哼!你们一老一小联手欺负我!”
  胡秀芝不耐烦地嘟起了嘴来,就听这时郭守真又在洞中说道:“小狐啊,师伯曾有恩于我,既然此事也是师伯生前未了心愿,那你就跟小六子走一趟吧……”
  “可我跟那太清宫内的熊彩莲一直不对付,你又不是不知道!再说了,那熊彩莲天生就懒洋洋的,从来不理人间之事,就算是我出面,也未必能求得动她呀……”
  “你不试试,怎知不行?”
  洞里的声音立刻变得严肃了起来,又说:“总之你别再多说,速速照我说得去办,不可有违!”
  “哼!老头子,你就欺负我吧!你们都欺负我!”
  胡秀芝朝洞里做了个鬼脸,说着话气呼呼走出洞来,一把拉住我的胳膊往前一个探身,眨眼间的功夫,我已又身处在了一团云层之内……
  见胡秀芝扁着嘴瞪着眼也不说话,我在一旁看了不禁嘿嘿笑了起来,逗她说:“咋的,你咋不狂了?你倒是再狂啊!你再欺负我,我就找你家老爷子告状去……”
  我话刚出口,就见胡秀芝幽幽地转过脸来,那张脸已不再是可爱的小女生,而是一张狰狞的狐狸脸,眼中寒光闪闪,口中獠牙呲生……
  “瘪犊子,你敢再废话一句,信不信我现在就咬断你的喉咙让你魂飞魄散,看你拿什么告我的状……”
  “对,对不起……”
  ……
  一阵沉默,为了缓和气氛,我又问胡秀芝说:“黑妈妈,有件事我不明白,看你道行这么深,又这么任性,为啥只对郭守真道长言听计从?难不成你欠他很多钱?”
  “你懂个屁,老头子曾对我有救命之恩,一时之恩,一世为报,我是只狐狸尚且懂得此理,你一个人,都不懂吗?”
  胡秀芝说完扫了我一眼,随后跟我款款道来。
  听胡秀芝说,那还是明朝的时候,当时的郭守真虽已开始修道,但还是脱不了人间的名利纠缠,于是从山西远赴京城,上京赶考,却不料几经科考而不中,自觉无颜回故乡面见父老乡亲,于是开始云游四海,并在山东泰安山上一处道观中开始落脚修行。
  有一天郭守真下山化缘,回道观的路上忽见一只带着伤的黑色狐狸跑到他的面前,郭守真一猜便知是那黑狐遭难,前来找他求救,于是就用自己的道袍将对方罩在了其中躲藏,并盘腿坐在地上假装打坐,随后就见迎面跑过来两名猎人,向郭守真询问可曾见到一只黑狐经过?
  郭守真用手朝着东北方向一指,谎称黑狐朝那方向跑去了,然后继续打坐,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那两名猎人一见此道人心不慌,面不改色,便信以为真朝东北方追去,那黑狐这才逃过了一劫。
  之后,郭守真便将那黑狐抱回道观悉心照顾了一个多月的时间,黑狐的伤势终于痊愈,于是郭守真将黑狐放归山林,并告诫它说:“狐仙好酒,但喝酒误事,你以后可别再喝那么多的酒了,若是再有危难,怕是谁都救不了你了……”
  那黑狐竟真听懂了郭守真的话,三点头后便跑了个无隐无踪,这黑狐便是之后的黑妈妈胡秀芝,那时郭守真就已一眼看出,这黑狐并非凡俗之物,而是修成了道行的玄狐仙。
  而那日黑狐得救时,郭守真遥指东北,俗话说,出家人不打诳语,郭守真一句谎话便是破了戒条,黑狐心想报恩,为圆郭守真之谎,为其赎罪,离开之后便真一路去了东北,并在辽宁九顶铁刹山落了脚。
  然而,这黑狐不修正道,到了九顶铁刹山后竟勾结当地妖仙占山为王了起来,虽没害出人命,但常常幻化人形打家劫舍,使得沿途过路商客只得绕路避开,没人敢接近一步,直到后来有一天,山里忽然来了一个小道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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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为崇祯三年,那小道士便是后来开创了关外龙门派盛世的一方大成者——郭守真。
  当时郭守真才只有二十出头的年纪,云游至九顶铁刹山,机缘巧合之下竟也在山中的云光洞内落了脚,山中群妖一见,便想方设法戏弄他,要将他赶走,却接连反遭郭守真戏弄,盛怒之下便请山中‘大姐头’黑狐妖出手相助。
  黑狐妖当时自然不知对方正是自己的救命恩人,于是与郭守真隔空斗法数月,法术接连被迫,大怒之下黑狐妖现出原形直杀入云光洞中要取郭守真性命,故人重逢,顿时感慨万千。
  于是乎,郭守真一言化解黑狐妖满身戾气,黑狐也自此拜倒在郭守真门下,发誓为其护法终身,这才有了之后保一方百姓安居乐意的‘黑妈妈’,而少了一个在九顶铁刹山占山为王的黑狐妖……
  话说到这儿,胡秀芝一阵感慨,叹息道:“哎,真是悔不该当初喝酒误事,竟醉眼惺忪地就被老头子给救了,这一救,反倒误了本姑娘这如花似玉的一生啊……”
  “嘿嘿,真的假的,你怕是喜欢上你家老头子了吧?要不然岂会愿意为他终生护法?”
  “别乱说!”
  胡秀芝瞪我一眼,脸上不禁飞过一丝红霞,随后一把攥住我的衣领,叉着腰又教训我说:“你这小崽子胆子是越来越大了!老爷子可是你祖师爷,本姑娘也是成了道行的仙家,岂是你能随便调侃的对象?还有没有王法了?”
  “哎呀,我也就是随便乱说说的嘛……”
  “乱,乱说都不行!再说打你!”
  胡秀芝哼了一声,便不再理我了,紧接着,就见眼前云层忽然打开,往前望去,前方已现出了一片竹林来,竹林深处那金碧辉煌的庙宇仙宫又再度显露了出来,这已经是我第二次到访此地。
  而竹林深处那大石头上,就见那四五米高身形魁梧的巨大黑熊正趴在上面呼呼大睡,时不时懒洋洋地抓一抓痒痒,倒是憨态可掬。
  看到这里,我又问胡秀芝说:“胡秀芝,我听白薇说,你们这些仙家很少会现出真身来,可为啥这位黑妈妈终日都以真身示人?”
  “还不是因为她和世俗之人从不交流的缘故。”
  胡秀芝撇了下嘴说:“熊彩莲跟我们可不一样,即便我们也不爱理会尘世之事,但偶尔也会与人间那些修行者稍做接触,若是成天以真身示人,岂不要吓坏人家?可熊彩莲却从不与任何人接触,如今你阳魂出窍虽能看到她的真身,但那些到太清宫来游玩的游客们是看不到她的,即便太清宫内的修行者们能察觉到有仙家就在附近,非她自己愿意,他们也别想看到她……”
  “那她的人生岂不是很枯燥?”
  “对于我们来说,熊彩莲倒真是枯燥的很,平时除了吃就是睡,在那石头上一躺,几天几夜都不带动地方的……”
  “那接下来我们又该怎么请她?”我又问道。
  胡秀芝撇了下嘴,答道:“接下来的事便与你无关了,熊彩莲不喜欢生人,所以请她帮忙的事交给我就好了,你先回去吧……”
  “回去?我怎么能回去呢?”我说:“事情都还没办完呢,我要是回去了,你不帮我办事咋办?”
  “哎呀我的天呀,你怎么这么多的废话?老头子都亲自出面帮你说话了,这事儿我怎能不帮你好好办?”
  我心里一想也是,于是点点头说:“那我就现在回去好了,可回去之后,我该怎么办?”
  胡秀芝答道:“熊彩莲与一般仙家不同,本就不爱理会人间之事,如今你们要请她帮忙,就更需摆大贡起大坛,再备好红黄二联等待迎接仙家即可……”
  听胡秀芝说完,我摇了摇头说:“啥叫摆大贡起大坛,红黄二联又是啥?”
  “哎呀你好烦呀!你们之中不是有天诛府的高人在场吗?你回去问他便是……”
  “可是我……”
  我还想再问些事情,哪知道不等我把话说完,胡秀芝已经瞪着眼一把抓住了我,往前一推一搡又狠踹一脚,我已从云端之上掉落了下去,吓得我赶忙又掐诀念咒心想白薇,霎时间一团团云层掠过,再睁开眼时,已经回到了那黑乎乎的破庙里……
  见我醒了过来,白龙等人赶紧问我事情办得怎么样了,于是我将事情简简单单跟他们说了一遍,说完之后,就见白龙紧张地神情总算是缓和了不少,于是我又问道:“白龙,什么叫摆大贡起大坛,红黄二联又是什么意思?”
  白龙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朝着白薇望了过去,一脸严肃地说:“白薇,你来告诉他。”
  白薇点了点头,随后答道:“所谓红黄二联,起源于红黄两种不同的堂口,供奉胡秀芝、五大家仙等的堂口,皆为红堂口,需贴红联,其中以过去的萨满教以及现在的出马仙堂口比较常见;而黄堂口所供奉的皆为上方仙人,需贴黄联,在道家和我阴阳家比较常见。至于摆大贡起大坛,对仙家上供有很多种方式,供奉不同的仙家需要上供不同的祭品,有的荤有的素,种类繁多,比如狐仙喜好烟酒,黄仙喜好鸡肉,清风仙喜好清茶,猪仙的话还要供脏水,一般供奉红堂地仙,需以荤食为主配十二柱香,而供奉黄堂上方仙,则需以素食为主,配三炷香,若是供错了可就惨了……至于摆大贡起大坛,说白了就是红白二堂供法两搀,是以对所供仙家的尊敬和对其地位的肯定……不过这种供法可不是乱供的,像关外两位黑妈妈这种大仙家确实受得起,但要是换了一般的地仙,谁敢受此待遇,无异于是自寻死路呢……”
  我听完之后点了点头,随后就听白龙又说道:“还有几个小时天就亮了,天亮后那虎妖定然不敢再出来作祟,结实我们有一整天的时间准备法坛贡品,这一次,一定要将那虎妖绳之以法!”
  听白龙说完,我们都点了点头,又碍于这破庙中有佛光护佑,伥鬼不敢接近,于是趁着天没亮赶紧都补了个觉。
  天很快就亮了,一见太阳升了起来,白龙赶紧让我们出去准备各种贡品回庙里起坛,以便请来黑妈妈助阵。
  碍于白龙行动不便,于是留在庙里准备法器,而张中添不听话,则继续绑着,白薇带着宋雨霏、江一峰我们三人就离开了庙宇,开始在山里到处寻找上供的贡品。
  我问白薇,要上大贡起大坛,都需要准备什么?
  白薇答道:“按照正常来说,除了一般供奉的各种瓜果梨桃、烟酒茶之外,需有鸡,鱼,肘子,猪头肉和烟,总之种类越多越好,这样仙家来时看着才高兴,可现在荒山野岭的毕竟不容易弄这些东西,总之咱能找到什么就找什么吧……”
  大家听完纷纷点了点头,于是乎先一起朝着张中添、江一峰两人的小木屋走了过去,因为江一峰说,自己的木屋里还有研究和一些在山里打到的猎物,正好能派上用场。
  而我们小心谨慎地到达木屋前时,却发现之前拴在屋外的两匹马,早已经不见了影踪,可这种时候毕竟顾不上那么多了,于是在木屋里取了所需之物后,我们就利用木屋里的一些物件,开始在周围设起了陷阱来,以便多抓些活物用以起坛上供之用……
  这一忙乎,就忙乎到了傍晚时分,天色渐渐暗了下来……

  358
  赶在天黑之前,我们在小木屋里收拾好大包小包的东西就赶紧回了破庙与白龙会合,经过一天的折腾,除了在小木屋里收拾了许多应用法器之外,更好在山林里猎到了几只山鸡,又在之前那小溪里捕了几条大鱼上来,正好留作晚上上供之用。
  等我们回到破庙里一看,白龙也已经把晚上要用的祭坛以及一些应用器具准备得差不多了,让白薇、宋雨霏两个女生杀鸡宰鱼准备开火之后,就检查起我们带回去的物品来。
  检查来检查去,白龙的目光最终落在了除了一堆法器之外的一个小皮包来,打开来看了一眼,发现里面盛放着大大小小的瓶子,有玻璃瓶有塑料瓶,甚至还有小陶瓷罐子,立刻装着各种不同的粉末或液体。
  白龙就问江一峰说:“这些东西是用来干什么的?”
  江一峰指了一下还被绑起来扔在墙角的张中添,答道:“这是我小师叔的药剂包。”
  随后他告诉我们,自己这小师叔张中添,虽然自幼出身于龙虎山道门世家,但从小就对道法一窍不通,而且也完全没有兴趣,倒是对医学有一定的研究,虽然没上过正统大学专修,可无论是中医还是西医他都在行,出门时更长期随身携带个小药包,里面除了装着各种草药、药粉以及自己制作的药丸之外,还装着很多西药以及化学药品。
  听江一峰说完之后,白龙不禁朝着张中添笑了笑说:“看不出来,你这小子原来也不是一无是处。”
  说完话,白龙就开始在张中添的小药剂包里乱翻了起来,气得张中添一阵挣扎,无疑是不想让白龙乱动自己的东西,可嘴被堵着根本说不出话来。
  没一会儿的功夫,就见白龙从包里取出了两样东西,是两瓶子液体,仔细观察了一番之后,他拿着那两瓶东西摇着轮椅来到张中添身前,先将他嘴里的石头取了出来,随后摇了摇其中一瓶液体问道:“这是氯水对不对?”
  “对,怎么了?”张中添没好气地问。
  白龙又问:“你随身携带氯水做什么?”
  “进山沟里难免磕磕碰碰的,我用来杀菌消毒的不行吗?”
  白龙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另一瓶液体,问道:“那么,这是氨水?”
  “没错。”
  “你又随身带着氨水做什么?我听说现在发达地区治疗同xing恋什么的,都是闻氨水或是用电击,你该不会是……”
  听白龙话说到这儿,吓得江一峰顿时‘妈呀’一声,不由地捂向了自己的屁股,惊慌地说:“小师叔,咱俩在一个屋子里住了这么久,你该不会趁我睡觉时……”
  “放你娘的狗臭屁!”
  张中添气得当场骂道:“这东西清洁作用很强,毒性也强,我平时用来洗衣服,必要时候用它兑水做喷剂对付坏人用,不行啊?”
  “原来是这样啊……”
  白龙点了点头,脸上神情轻松了不少,于是又说:“你这两瓶药水借我用用,等以后我再还给你……”
  “呸!不借!”
  “张中添,你知不知道现在自己是什么处境?”
  白龙皱了皱眉,又正颜厉色地说:“你学不学道法,修不修正道是你的事,可你终究是龙虎山张天师一脉,眼下收拾那虎妖,不出力你能心安?这样做你还对得起你家列祖列宗吗?”
  被白龙一骂,张中添也扁着嘴生起了闷气来,沉默一会儿之后才冷哼着问:“你要我这药水有什么用?”
  白龙答道:“古时候常有江湖中人布迷阵御敌,或者是一些江湖术士借迷烟做障眼法蒙骗世人,用的其实就是这两种东西……”
  “可你知道该怎么勾兑吗?”
  张中添又问,却见白龙为难地点了点头,答道:“我想自己试一试,万一成功了呢……”
  “别浪费我的宝贝了,给我解开绳子,我会做……”
  听闻此话,白龙心中大喜,赶紧让江一峰过来帮忙为他把绳子解了开,这时白薇和宋雨霏也已经在破庙里搭起了锅灶准备做饭,外面的天色也已经灰蒙蒙地暗了下来……
  大家一天都没吃东西了,折腾一天又累得半死,好不容易才抓住个机会想好好休息一下,哪知道这时就听白龙又说:“各位,现在还不是休息的时候,你们还得出去一趟……”
  “还出去?还出去做什么?”我们不免都抱怨了起来。
  就听白龙又道:“你们不用走得太远,就在破庙周围帮我多捆些柴火来,捆好后将柴火全都放到破庙前的平台上,围成一个圈子……”
  “可是现在天都黑了……”
  “放心,这破庙周围佛光普照,伥鬼不敢接近,你们只要自己多加小心就行了……”
  白龙所说所做自有他的道理,于是我们也没再多说什么,留下宋雨霏在破庙里帮白龙做饭之后,我们其他四个人就又出了破庙,开始在周边的山林里割树枝捡柴火。
  而忙碌时,我隐隐约约就感觉正有一双双眼睛在四面八方朝我们扫量着,有事甚至能够扫见远处有人影晃动,不用问也知道,是天一黑下来,那些伥鬼已又开始漫山遍野地活动了起来,想必我们所在的破庙,早就已经被它们发现并包围了……
  我们正忙着捆柴火时,忽然就见白龙又摇着轮椅从破庙里走了出来,朝着正在不远处林子中忙碌的江一峰招招手说:“一峰,我有些事要跟你小师叔商量,小霏快要忙不过来了,你先替我给她帮帮忙……”
  “好嘞!”
  江一峰清脆地应了一声,说完就跑进了破庙里,而这时白龙也已将张中添叫到了一旁去,两个人鬼鬼祟祟的不知嘀咕了些什么。
  随后就见白龙又进了破庙帮忙,江一峰也赶紧跑出来继续捆柴火,而张中添在庙前空地百无聊赖地溜达了两圈之后,也鬼鬼祟祟地钻进了庙里去……
  夜幕越来越黑,见我们捆得差不多够用了,白龙这才把我们都叫了回去,一进破庙,立刻闻见一股浓郁地肉香迎面扑来,往那神坛上一看,除了各种法器之外,已经摆满了一份份的烧鸡烤鱼炖鱼肉,别提多香了。
  而除了大部分猎物用以上供之外,宋雨霏还专门准备了我们当做晚饭的那份儿,还特地用从小木屋搬来的铁锅帮我们炖了一大锅的肉汤喝。
  累了一天终于得以休息,大家立刻都眼巴巴地围坐在了铁锅篝火前,眼巴巴地盯着肉汤咽口水,只等着宋雨霏分碗给大家。
  而就在这时,白龙却取出提前准备的好几张叠好的小纸条来,朝我们笑着说:“各位,今晚十二点钟我们准时行动,请仙除虎患,由于事态严峻,今晚的除虎流程又比较繁琐,因此我就不一一道明了,今晚你们都要帮忙,各自负责的任务我已写在了纸条上,发给你们之后你们只许自己看,看完之后立刻烧掉,更不准对第二人泄露自己的任务是什么?明白吗?”
  听白龙说完,大家都点了点头,随后,白龙将纸条一一发给了我们一共五人,大家都偷偷躲到一边看了起来。
  我也不例外,找了个没人的角落打开那纸条一看,就见上面写着五个小字——“我晕你就晕”。
  看完字条上的字我愣了一下,这是什么意思?
  一时糊涂就想朝白龙发问,却见白龙朝我轻轻一眨眼,那表情无疑是在告诉我:一切尽在不言中。
  359
  看过纸条之后,大家纷纷将自己的纸条投入了篝火中,随后就都没再提这件事,边聊天边吃起了饭来,一时间,紧绷了一整天的气氛忽变得轻松了下来。
  酒足饭饱后歇了一会儿,外面的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我们一边烤着篝火一边继续聊天,聊着聊着时间已至八点来钟,忽然就听白龙又说:“咱们十二点正式开工,各自的分工你们也都该清楚了,等靠近十二点的时候,我会作法请黑妈妈临凡相助,然后你们就……”
  话没说完,忽然就听白龙声音一顿,竟不自觉地耸了耸鼻子,紧接着皱眉说道:“什么味儿?”
  听白龙这一提醒,我们也都开始跟着仔细闻了起来,这一闻,就觉一股刺激性很强的气味越发明显了起来,味道中还带着一股略微地甘甜……
  而闻着闻着,忽然间就见白龙身子微微一晃,紧接着没等再开口说话,白眼一翻已然昏死在了轮椅上,事出突然,我不禁一愣,立刻回想起那小字条上写着的五个字来,他字条上所写的,岂不正是现在?
  见白龙晕倒,我也立刻假意一晃脑袋,说了声‘怎么突然头这么晕’之后,身形往后一仰,‘噗通’一声就摔在了地上开始装晕。
  一见我晕过去,周围几人都慌了神,连连叫我和白龙的名字,可紧随其后,宋雨霏竟也哎呀一声倒在了地上,紧接着是白薇。
  白薇倒下的同时,就听江一峰一声惊呼:“小师叔,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大家都……”
  江一峰的话没说完,忽然间又听‘噗通’一声,整个庙里便没了动静。
  装晕时,我心里不禁一惊,一阵细想之下,心说难不成是张中添搞的鬼?傍晚时才听江一峰说过,他这位小师叔虽然不通道法,但是对中西药理却十分的精通,难道是给我们下了什么药?
  可为什么白龙却能未卜先知?又为什么我会没事,竟还要装晕?
  我正想不通这些时,却听庙宇中又传来一阵响动,仔细一听,似乎是有人在走动,可我根本不敢动,更不敢睁开眼,以免被发对方发现。
  紧接着,就听那脚步声变得越发沉重了起来,似乎是有人正来来回回地走动,而过了没多久的功夫,我的双脚也被对方给拖了住,开始拖着我在地上滑行,从我双脚摆放的角度分析,对方无疑是正把我往庙门口方向拖。
  虽然心惊胆战的,可我仍然不敢看,只能不动声色地被他拖着走,以便等待白龙下一步的指使,很快,那人已经把我搬到了庙外去,又接连进庙几趟,似乎是把其他人也搬了出来。
  随后,他又开始纷纷抱起我们继续往外走,只听得那人走动时脚下发出一阵咔嚓咔嚓地轻响声,无疑是脚踩在地上踩碎落叶发出的声音,显然是他已经把我们都搬进了庙外的树林子里……
  而对方才刚刚把我放到地上,紧接着却觉又几只手已经开始往我的胳膊和腿上抓,随后抓着我的胳膊腿将我抬了起来,放到了个躺着极不舒服的什么东西上。
  我之后,似乎其他人也都被先后放了过来,随后就觉那抬着我们的东西逐渐升高,开始一颤一颤地往前移动,我心中越发不安了起来……
  那颤巍巍地晃动感一直没有消失,而就在这时,耳边却传来了白龙的声音——
  “都别动,继续装晕,眼倒可以睁开了……”
  一听这话,我赶紧把眼睛挣开,借着月色第一时间看到的,竟是一个一根根粗壮的藤条。
  我又偷偷朝着左右一看,这才发现,自己以及宋雨霏、白薇等人,此时此刻正被撞在一个巨大的大猪笼里,被一群人气势汹汹地抬着往前移动……
  而让我最惊讶地是,我正悄悄侧头往周围扫量时,却一眼发现张中添竟然也正趴在我的身旁假装昏睡,但眼睛也在滴溜溜地朝着周围打量……
  “你,你怎么也在这儿?”
  我不由地压低声音惊问道:“张中添,不是你把我们弄晕的吗?”
  “我有病啊我,我闲着没事弄晕你们干嘛?”
  张中添瞪了我一眼,随后悄悄地往前一指,又说:“你仔细往队伍前面看……”
  听到这话,我顺着他手指的方向往起一看,就见抬着我们的那十来个人的前方,还列着长长的一串队伍,足足有个二三十人,而走在最前面的,是一对老夫妻,正是江一峰的父母。
  而那母亲的一只手,还正紧紧拽着儿子江一峰的手臂,喜笑颜开地说:“孩子呀,你这次立了大功了,大王是不会亏待你的!”
  “嘿嘿,妈,爸,这都是我应该做的,都是我应该做的……”
  看到这里我恍然大悟,原来是江一峰对我们下的手,可这又是为什么呢?
  我正惊慌之际,就听白龙的声音再度从另一侧传来,说道:“你们可知道,白天你们回小木屋时,为什么江一峰特地把他小师叔张中添的药剂包带过来?其实他是想用里面的两样东西……”
  “什么东西?”白薇小声问道。
  就听白龙又说:“我之前查看那包东西时就发现,里面放有乙醇和硫酸,以及一些可以用来迷人的东西,这些东西勾兑在一起,效果不堪设想。所以趁你们在外面捆柴火时,我故意出来,并悄悄把他叫进庙里去给小霏帮忙,以便看看他到底要搞什么鬼……”
  白龙话说到这儿,就听张中添又接着说:“御史白龙,你还真是聪明,来了一招欲擒故纵,后来还特地叫我进去确认了一下,这才发现我那些药品真的少了,更让我按照药剂包里少掉的药品和剂量,偷偷先配出解药来放在那锅肉汤里……”
  “原来是这样,怪不得我们都没真的晕倒……”
  我说完,就听白龙微微一笑,又说:“我早就知道江一峰不对劲儿,所以给你们每个人的字条上,都写了大致相同的话,我晕你就晕,小六子晕你就晕,小霏晕你就晕,每个人体质不同,免得咱们都突然一起晕倒,引起江一峰的怀疑来……”
  “哥,那你给江一峰的纸条上又写得什么?”
  “十二点动手,你当诱饵,把我们引到虎穴。”
  说完话白龙又笑了笑,接着又说:“你们看我这招儿反间计不错吧,现在还没到十二点呢,他就开始执行任务了,这些伥鬼无疑是要把咱们带到那虎妖的藏身之处去,献给大王……”
  若不是眼前的情况不允许,我真想为白龙的计谋拍手叫绝,可又一想,不禁又悄声问道:“白龙,可是你又是怎么识破江一峰身上有鬼的?”
  就听白龙说道:“你们可还记得,昨天凌晨我们跟踪江一峰和张中添到溪边时,见到那对老夫妇送来一锅肉汤?”
  白薇我们听完都微微颔首,张中添道:“我们进山这段时间,每天晚上老两口都会给我们送夜宵来,他们二老这些年来一直就住在山上寻宝,我们也就都没多心……”
  张中添话一说完,白龙又问:“张中添,你可知道他们给你俩吃的,是什么肉?”
  “什么肉倒是不知道,不过挺好吃的……难不成……你知道……”
  见白龙笑得诡异,张中添不免也紧张了起来,就见白龙一笑,又说:“人肉。”
  话一出口,吓得张中添差点儿坐起来,好在被白龙及时压制了住,就听白龙又说:“那老两口每天晚上喂给你们吃的,都是从自己身上割下来的肉……”


  360
  张中添听完脸都绿了,颤颤巍巍又问:“可是,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之前给你们大致说过伥鬼的特性,但却故意少说了一点。”
  白龙笑答道:“人被虎所杀后就被迷成了伥,伥又替老虎到处去寻觅食物迷惑别人,其中迷得最多的,无疑就是自己的至亲之人,就像是中了邪教之毒似的,非要把所有亲人也送进虎口才会罢休,所以之前才会给江一峰托梦。但伥鬼毕竟为鬼,是鬼皆有人所不能之能,伥鬼除了能言善辩可迷惑他人之外,最重要的,还有割肉为毒之能,若是亲人吃下伥鬼之肉,神智便会被逐渐迷惑住……”
  “那如果不是亲人呢?”
  张中添问话一出,白龙笑道:“那之能恭喜你占便宜白痴了,伥鬼之肉之能迷惑亲人,倒迷惑不了旁人,所以即便你也吃了那些肉,你却没事,可江一峰却难逃伥鬼的迷惑,也就成了伥鬼的帮凶,今晚我们被送到虎穴里之后,他也会心甘情愿的被老虎吃掉,从而化为真正的伥鬼……”
  “那就没有能救他的办法了吗?”
  张中添急声问道:“御史白龙,一峰好歹也是我的师侄,是我偷偷把他带下山来的,如果出了事,我没法跟我哥交代呀!”
  “呵,你连茅山的镇山神木剑都敢偷,还会怕你哥?”
  白龙一声冷哼,随后又说:“你放心吧,他还有救,我之所以一直没有戳穿他,就是想等这个机会,利用他将我们引入虎穴之中,不然这深山老林的,我们到哪儿去找那只老虎?”
  “真不愧是天诛府的御史,看把你能的,小弟佩服……”
  张中添不禁朝着白龙挑了个大拇哥,这时白薇又问:“哥,可虽说现在我们能找到虎穴的位置,但所有的法器都还在破庙里,我们什么都没有,又怎么对付它呢?”
  “你放心,我们还不需要跟那虎妖正面交锋,一会儿只需按我计划行事,想办法将这些伥鬼引走便是……”
  “我们不和那虎妖正面交锋,又靠谁去对付它?”
  “靠它。”
  白龙说着往怀里拍了拍,微微一笑说:“让你们去捆柴火时,我已经偷偷在庙里作法请来了黑妈妈,原以为请黑妈妈附身于小霏身上,哪知黑妈妈不依,不近人身,于是便附在了我随身携带的一尊小佛像上……”
  “哥,还是你棋高一着!”
  “废话,如果都像是你们似的没头没脑只会硬拼,做这一行,有多少命都不给赔进去的,你们要学的东西还多着呢……”
  白龙没再多说,说完这话之后就让我们继续装晕,一会儿等着听他号令。
  随后,那群伥鬼继续抬着大竹笼往前走,穿山越岭加上本身就走得比较慢,大概过了半个来钟头的功夫,才把我们带到了一处之前没有到过的悬崖峭壁下,我们偷偷抬眼往前望去,就见那黑洞洞的悬崖峭壁之上,隐约现出了个黑乎乎的洞口来,而距离那洞口不远处的空地上,是一座座小土堆,就像是一片乱坟岗,这种长期不见人烟的荒山野岭里,怎么会有坟地呢?无疑,那该是那些伥鬼平时的藏身之所……
  白龙一见,立刻皱了皱眉头说:“这地方妖气很重,看来就是那虎妖的藏身之地……”
  听白龙这么一说,我们都以为会直接被抬进那洞道里去,哪知道就在这时,抬着竹笼的十来个人竟都停下了脚步,而前面的一大群伥鬼却都先后进到了洞中,这时我们朝着洞里仔细一看,就见那山洞口处正有些人影晃动……
  而十几个抬着竹笼的伥鬼一转身,竟把我们抬向了那片乱坟岗,朝着乱坟岗中最大的一个坟包抬了过去……
  相比其他的坟包,这座坟包简直要大了好几倍,我心说要是每个坟包里藏着一只鬼,那么住在这座坟包里的无疑就是鬼王,而这时就听白龙又冷声说道:“这虎妖不愧为修炼数百年的大妖,真是聪明,放着洞穴不住,竟然住在外面的坟里,无疑是为了掩人耳目,毕竟每个驱魔人如果追杀到这里,都一定会先对那洞穴起疑……”
  话说到这儿,那十几只伥鬼已经把关着我们的竹笼放在了地上,正好对着那个巨大的坟包,而这时就见白龙悄悄地朝着周围扫量了一番,又接着说:“我要是没猜错的话,这座最大的坟包必定也不是那虎妖真正的藏身之处,都说狡兔三窟,这虎比兔子傻不到哪儿去……”
  白龙说话间,就见那十几只抬竹笼的伥鬼也已都进到了洞穴中去,周围瞬间变得安静了下来,静得简直让人不寒而栗。
  但这安静之下,却还是难以掩盖那浓郁的妖气与杀气,从四面八方朝着我们包围了过来。
  一时寂静,我想其他人也一定都跟我一样把心提到了嗓子眼,而就在这时,却听白龙又悄声说道:“你们小心点儿回头看,看那右侧最小的坟包……”
  听到这话,大家都小心翼翼转过头去,隐隐约约地就见那坟包忽上忽下地微微颤抖,而坟包上的浮土之中,竟若隐若现地射出了两道寒光来,如同正在恶狠狠地盯着我们看……
  这时就听白龙又道:“这虎妖真是厉害,幸亏我们是被当做猎物抬了进来,如果是自己找过来的话,必定先进那洞穴中探索,然而那洞穴却并非虎妖的居所,而是一群伥鬼聚居之地,必被伥鬼群起攻之,即便逃过一劫,出来后再探,也会先探这最大的坟包,那虎妖却悄悄藏在不远处伺机下手,真是可怕……”
  听到这话,我更是心里一寒,心说幸好有白龙在场,要不然的话,白薇我俩必然早就中了那虎妖的计,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这时就听白薇悄声问道:“哥,一会儿我们怎么行动?如今你的轮椅也丢在了破庙之中,你的腿……”
  “放心,我自有办法,你们只需潜心等待,我们不必行动,先等着那虎妖自己现身……”
  这话说完,白龙便不再开口,我们也开始继续装晕,但眼睛都直勾勾地盯着那徐徐起伏的小坟包处的一举一动……
  这一等,大概就又等了十多分钟的时间,忽然间就听‘哗啦’一声轻响,那小小的坟包开始逐渐地往高涨起,白龙一见,立刻朝着我们紧张地说:“一会儿见那虎妖过来,你们都别轻举妄动,听我一声令下,你们便冲到那洞口去,尽量将所有伥鬼分别引开,引着那些伥鬼绕路到庙宇前聚集,我已在庙中布好了阵,到达之后尽管听我号令……”
  “明白。”
  大家都应了一声,白龙又朝我望了过来,接着说道:“小六子,我还有个任务要交给你,一会儿若我忽然没了呼吸,便是阳魂出窍去助黑妈妈驱赶虎妖,趁着其他人引开伥鬼之时,你背着我的肉身抄近路先回庙中,接下来该怎么做,我自会知会于你……”
  “明白!”
  我也应了一声,而这时再往前看,那涨起的小坟包下,已然露出了一张黑乎乎地狰狞大脸来,直到这时我们才看清楚,那哪里是个坟包,分明是虎妖在地上挖了个坑将身体藏了进去,随后估计是让那些伥鬼动手,在自己的身上头上盖上了一层浮土,将脑袋埋在其中,并且露出两只眼来窥视四周……
  那虎妖一双寒光闪闪的眼睛又滴溜溜乱转了一阵子之后,一确定周围安全,立刻‘嗷’地一声破土而出,那庞然大物般的身躯,足足有个五六米长,随后甩甩身上的土,就朝我们迈步走了过来……


  361
  那老虎越走越近,借着月光看去,那小山一般的身形样貌也越发地清晰了起来。
  就见那斑斓大虎头大脸圆钓目金睛,白额上赫然写着一个硕大的‘王’字,周身披着一层黑白相间的厚厚毛皮,如同一件花锦袍般平平整整地披在那巨虎的背上,唇、颌、腹侧和四肢内侧都长着 一片片白毛,雪白的嘴巴子上须长过米,每一根都如倒扎着的钢针一般,背后还拖着一条丈长的大尾巴摇来晃去,如同条凌空摇摆的小蟒蛇般,头像是将军手中挥舞的百斤钢鞭……
  一靠近我们所在的竹笼,那老虎忽地张开血盆大口朝着笼中一声咆哮,霎时间山林颤动百鸟乱飞,那血淋淋的巨口之中,吐出条血红色的长舌头来,轻轻舔了舔那沾满血气的如尖刀般锋利的惨白牙齿,全身赫然抖了三抖,一双油光闪闪的眼睛望向笼中,威风凛凛,看得人不寒而栗……
  那巨虎朝我们走过来时,竹笼里众人无疑都是心弦紧绷,但都继续装晕哪儿敢动弹,这时就见那巨虎已慢吞吞地走到了竹笼之外,先是朝竹笼里嗅了嗅,随后高高抬起一只前爪,就要朝竹笼上拍下来……
  白龙一见,当即一声怒吼——
  “快闪开!”
  这话传来,那巨虎的爪子也已经从空而落,‘咔嚓’一声就拍碎了竹笼,好在我们几人在里面早有准备,一见虎爪落下来,吓得立刻朝着两边闪躲,那巨虎利爪落下的同时,我们也都已经躲了开……
  而我们刚刚还都在昏睡,现在却都突然惊醒,那巨虎也不禁吓了一跳,霎时间一声怒吼,山林颤动百鸟惊飞,一旁不远处的山洞里立刻传出了一群伥鬼的鬼哭狼嚎声……
  就在这时,白龙已从怀中掏出了一个木雕的小佛像来,以佛像正面对准那老虎双眼的同时当即一声高呼——
  “黑妈妈,快来相助!”
  白龙话一出口,忽地就见那佛像眼中放出两团金光,刚要再朝竹笼拍出第二爪的老虎身形一颤,竟吓得开始连连后退……
  趁这机会白龙赶忙又叫道:“快!按我计划行动!”
  白龙话一出口,宋雨霏、白薇以及张中添三人最先从被虎爪拍开的竹笼里跳了出去,引着那群横冲直撞而出的伥鬼就开始往不同的三个方向跑,而趁这时机我也把白龙从竹笼里背了上来,回头再一看那老虎,正如同发了疯一般在原地挣扎扑腾,时不时跳起,时不时又开始在地上乱打起滚儿来……
  我赶紧问白龙说:“白龙,接下来怎么办?”
  “快带我先回庙里,只有庙中所布的阵能制住它……”
  白龙说完,我赶紧背着他撒腿就朝破庙的方向跑,只听得白龙趴在我的背上不停地默念咒文,双手手诀变化了一阵子之后,忽然双臂一垂,瘫在了我的肩膀上,无疑是已经阳魂出了窍……
  我加快脚步继续往那破庙的方向跑,忽然间,就听一阵怒吼声似从背后传来,似是个年轻女人的声音——
  “你这孽障,亏你身具如此之高的修行道行,不思进取,竟占山为王害死这么多人,今日本尊受人之托前来降你,岂能再让你猖狂下去!”
  “你是哪儿来的黑丫头!也敢管老子的闲事!再不滚开,老子现在就打得你魂飞魄散没法投胎……”
  “黑妈妈,何必再跟这孽障多说废话,直接结果了它,虎鞭送你拿回去泡酒!”
  “哈哈哈!还用得着泡酒吗,那玩意儿,本姑娘向来都是生吃……虎妖,来来来,给你看看本姑娘的真身……”
  霎时间,又是一阵震耳欲聋的咆哮声传来,震得我心都跟着颤抖了起来,但那并非是之前所听到的虎啸,而是另一种不知何物的怪物的叫声……
  我忍不住回头望了一眼,就见那身形巨大的老虎还在抽风似的挣扎乱跳,而顷刻之间,半空之中已阴云密布,山林之间刮起一阵阵呼啸地怪风来……
  我不敢耽搁时间,趁着有白薇等三人帮我引开了那些伥鬼,撒了欢似的就开始在林子里一阵横冲直撞,可就在这时,怪风之中却又传来那巨虎的咆哮声——
  “我不与你这臭婆娘相斗,先宰了这些凡人再收拾你不迟……”
  话音没落,虎啸已从背后传来,我扭头一看,竟是那原本在原地挣扎的老虎已从后面飞快地追赶了上来。
  那老虎身形巨大,身体撞到林间的小树上,把树撞得东倒西歪树杈乱飞,没一会儿的功夫,已经追赶到距我不足三十米的距离内,我心说这下糟了,凭我两条腿,哪儿能跑得过这四条腿的怪物……
  谁知就在这时,却忽地又听一阵骏马嘶鸣声从那洞穴方向传了出来,紧随其后,就见两骑残影踏风而来,在林中一阵穿梭之后很快就追上了那追赶我的巨虎,仔细一看,岂不正是我们前夜丢失的那两匹快马……
  都说马通人性,如今一看我算是服了,那两匹快马一追赶上巨虎的步伐,立刻一左一右将巨虎夹在了中间,又往前窜了几步之后,两匹马简直就跟商量好的事儿,忽然间前蹄猛一撑地步伐戛然而止,两双后蹄已在同一时间高高扬起,对准那老虎狰狞的脸孔狠地一蹬,霎时间就听‘嘭’地一声,两双马蹄铁落在巨虎脸颊上的一瞬间,踹得那老虎一声惨叫,脸恨不得都变了形,身形一晃登时往后倒飞了出去,‘噼里啪啦’滚出二十多米,撞倒了好几棵小树之后才终于又爬了起来……
  而这时两匹快马已朝我追了过来,其中一匹正经过我身旁时,我只觉身上一轻,竟是不知什么时候回魂的白龙已经双臂一撑翻上了马背,我也赶紧顺势拽着马鞍爬到了另一匹马的背上,又继续往前狂奔,而这时就听又一阵撕心裂肺地吼声从背后传来——
  “你们这两匹该死的马!早知道就不该留下你们,昨天老子就该吃了你们才是!”
  两匹骏马虽然不是什么通灵修行之物,可也不傻,自然知道不是这老虎的对手,哪儿会理它,驮着我和白龙又往前继续飞奔,白龙回头扫了一眼追过来的猛虎,不禁笑了笑说:“这虎妖还真是厉害,自知黑妈妈是自己的克星,不敢硬碰硬,竟专门捡着咱们这些软柿子捏……”
  “白龙,那怎么办?”
  “别急,只需先将它引回庙去,我自有办法能够治它……”
  白龙这话说完没过多久,那庙宇已经近在眼前,趁着老虎还没追上来,白龙我俩索性骑着马直接冲进了庙中,白龙翻身下马,先忍着剧痛坐回了自己的轮椅上,随后从还没熄灭的篝火中抓起一根熊熊燃烧的木头便扔给我,慌张地说:“小六子,快去将外面摆好的所有柴火全都点燃!”
  “明白!”
  我抓着那木头就往外跑,趁着老虎还没追近,开始点燃庙宇空地上的一捆捆柴火,由于柴火上提前被浇洒了张中添勾兑好的氯水氨水混合物,异常的易燃,而且刚一烧起来,就开始冒起一层滚滚的白烟来……
  这时白龙也已摇着轮椅从庙里走了出来,见滚滚的白烟弥漫开来,微微一笑说:“六感之中,人的第一感为视觉,第二感为听觉,第三感为嗅觉,而老虎与人不同,老虎第一感为嗅觉,第二感为视觉,其次才是听觉。入了山林,不等你看到老虎,它就已经察觉到你进入了它的领地,主要靠得便是这前三感,如今我们放了烟幕阵,这化学药品的气味又刺鼻,那虎妖的嗅觉和视觉算是废了,只要再废掉它的听觉,我看它还跑不跑得掉……”

  最近在排版一套该书的实体纪念册,所以更新都比较晚,弄完了才过来发。
  一共三百册,不卖,全部是用来馈赠读者的,目前分了三批,第一批馈赠常年支持的那部分老读者,第二批馈赠主站一直支持的读者,回头剩下的所有(不管是几册或一二百册),都会拿到这边馈赠天涯读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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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书才刚开始印刷,我会逐批开始送,届时再公布回馈方法,免得发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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