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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察觉到老人神色不对,白薇立刻笑问道:“老爷子,是不是我们走了之后,家里出了什么事儿难不成是山里那窝灰仙,趁着我们不在又欺负你们?”
“没没没,家里倒是没出什么大事……”
老爷子连连摆手,随后又道:“你们离开了之后啊,山里那窝耗子确实不倒腾了,跟我家井水不犯河水,倒是再没来捣过乱,甚至家里现在连一颗耗子屎都找不到了,可是……”
“那您这是怎么了?可是什么?”我又问。
老人叹了口气,又说:“是我家那大儿媳,因为上次家里被耗子闹腾得不轻,后来村里又闹人魔,我二儿子二儿媳相继都出了事,把我那原本胆子就小的大儿媳给吓住了,自打你们走后不久,我家那大儿媳就开始三天两头毛病,不是浑身疼就是感冒发烧,这么久了,还一直没有消停过呢,饭也做不了,活也干不了,每天就只能炕上躺着顺便带带孩子,真是可怜……这不,我大儿子下山到镇上采购米面,顺便给她买药去了……”
“该不会是……”
我沉了沉,试探着问:“该不会是因为上回被灰仙附身时通了窍,所以招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吧?”
我这话倒不是多虑,只因自身被仙家通过窍的人本身灵感就比一般人强,所以更容易招引来一些脏东西,这也难保,以前三姑娘不就是因为被白仙上了身,最终才走上了出马仙这条道路的。
而听我说完,王老爷子立刻摆摆手说:“不不不,这倒不能。经历了上回那些事儿,这一方面我们也不敢不防,因此大儿媳一得病,我就赶紧催着我儿子去镇里请了个在我们这边小有名气的高人来给看了一下,高人看完说没事,我儿媳身上没有任何被东西跟的症状,是她本身身子就虚,后来经事太多被吓到了……”
王老爷子说完话,杨死也在旁边说道:“确实,要是家里有脏东西,我进来时就能发现,不过这果园子里倒是干净,应该不是遇到了这种事,你们放心……”
杨死说完话,就见白薇也附和般点了点头,我和王老爷子这一下都放了心。
就在这时,只听一阵激动地呼喊声忽然又从门外传了进来——
“爸!咱家两匹马咋回来了?是不是小六子师傅他们回来了?”
我们一听,外面传来的无疑正是王家老大的声音。
一听见儿子回来了,王老爷子立刻起身哈哈笑道:“你们说巧不巧,正好中午到饭点了,这小兔崽子也回来了,真是时候!”
说着话,王老爷子迈步就往外走,我们也都跟了出去,从屋里走出来一看,就见王家老大赶着的小驴车已经进了院子,驴车上扔着好几个鼓鼓囊囊的大麻袋,用张毛毡盖着。
一见我们走了出来,赶车的王家老大立刻从车上跳了下来,一路小跑上前,朝着我们激动地说:“小六子,白薇小师傅,你们可算是平安回来了!我可想死你们了!”
我嘿嘿笑道:“王大哥,我看你不是想我们了,是想你们家这两匹宝贝马了吧?你放心,都完完整整给你们送回来了!”
“哈哈!看你这话说的,两匹马再是宝贝也都是牲口,你们不一样,你们可是我们老王家的救命恩人啊!对了,还真是巧了,今儿咱吃顿好的!”
王家老大说着一拍脑壳,转身又快步匆匆地往驴车前走,边走边又哈哈笑道:“你们说,我今天运气怎么这么好?下山去镇上一路都顺顺当当的,回来还捡到了好东西了!今儿中午啊,哥请你们吃好的!咱今天涮羊肉!”
王家老大话说到这儿,‘呼啦’一声就把蒙在驴车上的毛毡掀了开,下面几个大麻袋完完全全都显露了出来,而几个麻袋的中间偏下,竟还压着一包包行李,行李旁边用麻袋压着的又是一个麻袋,只不过还在一颤一颤地动弹。
一看到那些行李,白薇我们都愣了住,那岂不正是我们的行李,之前让结巴仙驮着,结果被那小子给拐跑了,怎么会到王家老大的车上?
而就在这时,已经搬开了上层两个麻袋的大儿子将底下压着的那个麻袋从车上扔了下来,扔下来时就见那麻袋还在一颤一颤地蠕动着。
大儿子跳下车就朝麻袋上狠狠踹了一脚,嘿嘿笑道:“我今天可真是撞大运了,刚回来时才上山没多久,就见路边的小树林里趴着只羊在呼呼大睡,旁边还扔着一大堆行李,我才想,肯定是有从这儿过路的,把这羊和行李都忘在路边就自己走了,我就把羊和行李都给带了回来,本想留着自家养,正巧你们也回来了,嘿嘿,正好,咱今天晌午涮羊肉给你们接接风!”
说话间,王家老大已经把麻袋解了开,捏着两角一抖,一只肥嘟嘟的大绵羊顿时‘咕噜’一声从麻袋里滚了出来,四只蹄子都被用绳子绑了住,嘴上也缠了好几圈绳子,一滚出麻袋望见我们,立刻开始呜呜地呻吟了起来,可惜连嘴都张不开,更别提说话了。
我们一看,这哪儿是绵羊,分明就是上山时扔下我们自己跑路的结巴仙,一时间,大家都盯着在地上挣扎的结巴仙,笑眯眯地幸灾乐祸了起来。
我又结合着结巴仙逃走时的事儿一想,想明白了,无疑,这结巴仙驮着行李走了一路肯定是累坏了,因此上山时趁我们不备开溜之后,竟没直接逃走,而是找个小树林休息了起来,估计是想先歇会儿再跑也不迟,结果这一歇就睡着了,竟被赶着驴车回来的王家老大给发现了。
王家老大一见林子里趴着只大肥羊,当然高兴得不得了,因此没仔细看就把那还在呼呼大睡的羊给绑了起来,未免它乱叫惊动了别人,还特地把羊嘴也给缠了住,要不然的话,估计结巴仙开口一说人话,就足以把王家老大吓得半死了……
把五花大绑的结巴仙扔下车之后,王家老大就去取来菜刀和磨石,蹲在结巴仙旁边咔咔磨起了刀来,结巴仙吓得浑身直颤,一双水汪汪地大眼睛立刻开始朝我们忽闪忽闪地求救,可我们根本懒得理他,见他被帮着待宰,吓得直哆嗦,我们别提多过瘾了。
这时就听白薇在一旁坏笑着说:“王大哥,听说杀羊时羊叫起来可烦了,你别解他嘴上的绳子,等他死了再解,免得他乱叫唤……”
“对对对!你放心吧,我先给它放了血再解开……”
随后我也把自己插在后腰的剔骨刀拔了出来,递给王家老大说:“您那把刀不好用,来,用我这把,对着这玩意儿喉咙眼儿一刀扎下去,先放血后开膛……”
“能不能再帮我炖个羊鞭,天寒地冻的,那玩意儿大补……”
秀秀这话说完,结巴仙更是吓得呜呜直哭,可就是说不出话来,我们一句接着一句的把他吓得脸都绿了……
见气出得差不多了,王家老大的刀也磨好了,走过去一脚踩住结巴仙的身子,就想拿刀往他喉咙上捅,白薇这才一把攥住王家老大的胳膊,笑呵呵说:“大哥,你先别急着动手,我还有几句话想问这只羊。”
“啊?问羊?一个待宰的牲口能知道个啥,你还不如问我呢……”
老大说这话时,白薇已蹲在了结巴仙身旁,把他嘴上绳子一解,笑呵呵问:“咋样啊结巴仙,你还跑不跑了?”
结巴仙一声哽咽,眼泪唰地一下就淌了下来,哭着答道:“不跑了,我要再跑,我就是你孙子……”
与此同时,正拿着刀想杀羊的王家大爷一见那羊竟然开口说人话了,当即‘妈呀’一声就翻着白眼吓晕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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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糟了!快救人!”
一见王家老大被吓晕,我们哪儿还有心思继续开玩笑,赶紧又是掐人中又是按心脏,好不容易把王家老大又给抢救了过来,这才跟他和王家老爷子道出实情,告诉他们这只不是羊,而是上山时扔下我们偷偷跑掉的一位大仙家。
一听说对方是仙家,更是吓得王家老大脸都白了,急忙拿来香烛对着结巴仙三拜九叩,连连道歉说自己有眼不识泰山,结巴仙这才原谅了他的鲁莽。
打也打了闹也闹了,卷走我们行礼的结巴仙也又回来了,于是大家责备了结巴仙一番之后就又都回了屋里,一想到好好的接风午宴就这么泡汤了,难免都有点落寞。
这时就听杨死坐在椅子上嘿嘿笑道:“结巴仙,你说你把我们的午饭都给搞砸了,你不得赔偿我们一下吗?”
“我搞砸的?你能别啥都往哥们儿身上怪行吗?难不成哥们儿还坐以待毙,等着被你们扔进锅里去?”
结巴仙气得直抽烟,杨死倒没生气,一听结巴仙态度恶劣,当即把拳头攥得咯咯直响,一摘墨镜盯着结巴仙又冷冰冰说:“别的我不管,我就知道我饿了,因为你,大家的饭辙也都没了着落,你说该咋办?”
杨死什么人物,结巴仙又刚犯了错,哪儿敢招惹,也只能暗暗憋着气问:“行行行,你说咋办就咋办,这总行了吧?”
“那好,你害我们吃不成涮羊肉,那你就现在去帮我们找只羊回来,找来,这事儿算完,找不来,我们还吃你……”
“得,算老子倒霉!”
结巴仙一撇嘴,扔了烟头就往外走,边走边又嘀咕道:“我怎么这么倒霉啊,摊上你们这群王八蛋了,天天就知道欺负我!我好歹是一仙家,有你们这么不要脸的没?”
他一边骂一边往外走,白薇却从后面把他叫了住,又对杨死说:“杨死,你让他自己去,就不怕他再跑了?这小子可贼精贼精的……”
“放心吧,他不敢跑。”
杨死眯着眼冷哼了一声,随后又道:“你们还没看出来吗?这位仙家跟咱们有缘,正所谓缘分到了挡都挡不住,短时间内他跑到哪儿都得再遇见咱们,这是命,不认都不行,不过……”
说这话时,杨死又朝结巴仙忘了去,目光忽地又变得阴冷了起来:“不过这小子三番两次逃跑,倒也是气人,他要再想跑就由他去,别再让咱遇到就行,要是再被逮回来,哼,我要不扒了他的皮拿他烤全羊,我就不叫杨死……”
“得得得,你们不要吓唬我了!哥们儿认栽!哥们儿真不跑了!这还不行吗?”
结巴仙回头说这话时,眼睛里都转眼泪了,杨死这才话锋一转,从我们随身带的钱里抽出张五十大票来扔给结巴仙后,又朝一直坐在一旁低头沉思的令狐潇潇笑了笑说:“潇潇,这位仙家长得太奇怪,下山去村里买羊恐怕会吓着人,再说我也怕他跑了,你跟他一起去……”
“啊,好!”
令狐潇潇赶忙下了炕,就听杨死又朝结巴仙道:“我警告你,带着潇潇好好玩,遇到小卖铺多给她买点好吃的,不许一个人瞎跑……”
“你就放心吧,哄女孩子哥们儿比你有一套。”
说完话,结巴仙就带着令狐潇潇走了出去。
其实杨死的目的我们一看就明白,根本就不是想让令狐潇潇看着结巴仙免得她跑,更不是怕结巴仙吓到人,毕竟凭结巴仙这鬼心眼,想弄只羊还用买吗?混进羊群里装成母羊随便一翘屁股,也能骗回几只公羊来,杨死这么做,主要是想让平时就说话风趣又‘过分开朗’的结巴仙陪着令狐潇潇去散散心,毕竟这一路上,令狐潇潇因自己所经所历,显得太沉重了。
结巴仙带着令狐潇潇下山去买羊之后,杨死带着秀秀和三姑娘就去厨房忙活着点火做饭,以及准备涮羊肉的配菜和作料,我和白薇闲来无事,就跟王家大哥说想去看看生病的王家大嫂子,毕竟我们回来之后还一面没见过她呢。
回想起来,之前我们来时,这位憨厚的农村妇女确实受了太大的委屈,在家里老老实实的被兄弟、兄弟媳妇欺负不说,竟还被灰家人附了体给灰家老太太当了内应,群鼠大闹果园时又饱受惊吓死里逃生,如今一病不起真是可怜。
留下王家老爷子去看自己的宝贝马匹之后,王家大儿子说着聊着就把我们带往了自己屋,就在王老爷子所住正厢房的一侧。
没等进屋呢,就听王家大哥朝无力激动地喊道:“屋里头的,你快看看谁回来了!小六子和白薇小师傅来看你了!”
说着话,王家大哥推门而入,把我和白薇给带了进去,我们往昏沉沉地屋子里一看,就见王家大儿媳正四平八稳地躺在床上,蒙着床厚厚的被子眯着眼睡觉呢,儿子则一个人坐在墙角处玩儿。
我往王家儿媳脸上一大量,就见对方神情憔悴脸色蜡黄,比上次我们走之前足足瘦了一大圈,连两颊都凹陷了下来,嘴唇也已经干得开了裂。
我们看时,王家大哥在旁边叹了口气说:“哎,我媳妇也是够遭罪的,以前多勤快个人,家里家外洗衣做饭的什么活儿都跟着忙活,还得带孩子,现在倒好,也不知上次被吓出了什么怪病来,往炕上一躺动都动不了了了,什么活儿都没法干,严重的时候上茅房都得我伺候着,好在孩子乖,一直陪在他妈身边,要不然的话满山瞎跑没人看着,我都不放心……”
白薇听完叹了口气,就问:“大哥,大嫂子这种情况持续了多久了?”
“挺长时间了,你们走之后没几天她就害了病,开始的时候比这严重,上吐下泻的,好几天一口东西都没吃,就喝了点水,现在虽说下不了炕跟个瘫子似的,好在勉强能吃点稀饭了……”
听到这话,白薇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这时就见王家老大一拍脑袋,立刻又说:“哎呀对了,你们先聊着,这都晌午了,我也得先去厨房给我媳妇做饭了,她自从病了之后只能喝粥,而且就是清水煮白米,一粒盐都不能放,所以都是我帮她单独做……”
“行,大哥你先去忙,我们陪着大嫂子待一会儿。”
白薇说完,王家老大转身就走,随手带起了门之后,才见白薇慢悠悠地坐到了炕沿上去,盯着躺在炕上浑身发软地王家大嫂子笑呵呵叫了两声,对方却只是颤了颤嘴皮子,连话都说不出来了,那模样看起来实在是可怜。
这时白薇又望向了在炕边一直自己玩耍的孩子,笑问道:“孩子,你妈病得这么重,你不自己去玩,老在这儿陪着干啥?”
我心说白薇也是闲得没话找话,这不是白问吗?还不是因为这孩子懂事,所以才一直陪在妈妈的身边。
哪知那乖巧坐在炕上自己玩的孩子说出的一句话,却吓得我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
“我看着我妈呢,我怕他把我妈弄死……”
孩子话一出口,我心头咯噔一声,瞬间惊问:“他?他是谁?”
我惊问之下,白薇却朝我使了个眼色示意我闭嘴,随后又朝那孩子笑道:“孩子,既然你看见他了,为啥不告诉你爸你爷爷?”
“我告诉了,”孩子撅了下嘴说:“我爸我爷请人看过,说没事,让我别瞎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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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再度一惊,心说这孩子的话到底什么意思?又扫见白薇目光凌厉神色冷静,难道是早就发现了什么不对劲儿的地方?
可这王家果园里分明没有任何不对劲儿的地方,甚至连杨死都没察觉到一丝阴怨之气,又能有什么古怪呢?
我一阵疑惑,正要问白薇是怎么回事,白薇却忽然拉住了我的胳膊,急匆匆把我从屋子里给拉了回去。
又关好屋门之后,白薇拉着我就往厨房的方向走,我赶忙问白薇说:“白薇,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王家大嫂子难不成是被什么附上了?可是为啥她身上看不出一丁点被附上的症状来?”
“你先别问,一会儿咱就都知道了。”
白薇摆了摆手,说完带着我就进了厨房,就见杨死正带着秀秀、三姑娘两人忙活着烧柴洗菜,王家大哥也正乐呵呵的在一旁煮粥,见我们去了,他大从心眼里高兴。
白薇径直朝王家大哥走了过去,没等王家大哥开口,就先笑呵呵问:“大哥,这粥煮得怎么样了?”
“就快熟了,咋了,小师傅你饿了?要不先给你盛一碗垫垫肚子?”
“我不饿,”白薇摇了摇头,又笑嘻嘻说:“大哥,你先去忙别的吧,一会儿这粥好了,我给大嫂子端过去,尽尽心意。”
“这……”
王家大哥一阵犹豫,随后笑道:“那好吧,我家这两匹宝贝马可算回来了,我还真想找它们近乎近乎去呢,可小师傅你千万记着别往粥里放盐,我媳妇生病这段时间口特别轻,有一回我忘了,就放了一小点盐她都吃出来了,哇哇嚎了一宿……”
“你放心吧,都交给我。”
白薇说着接过了王家大哥手里的勺子,就摆摆手让他出去忙自己的,王家大哥也没推辞,于是匆匆跑了出去,直奔了马棚。
王家大哥一走,我赶紧又凑过去问:“白薇,到底怎么一回事儿,你倒是跟我说说呀?”
可正熬粥的白薇竟没理我,一边用勺子搅合着锅里的粥,一边问向一旁蹲在灶坑边烧火的杨死说:“杨死,你见过上方真仙下世害人的没?”
杨死摇了摇头,反问道:“上方真仙都被世人供着,哪儿有功夫下世来害人?这话你可别乱说。”
“嘿嘿,是不是乱说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白薇狡猾一笑,说着话竟伸手抓进了一旁的盐罐子里,抓出一大把盐来就往粥锅里扔。
又搅合了一阵子之后,锅里的粥煮得差不多了,于是白薇盛出了一大碗来,端着就往外走,还不忘叫我和杨死说:“你们俩跟我过来。”
“干啥去,你没见我忙着烧火呢?”
“别墨迹,来看戏。”
听到这话,杨死才放下手里的柴火,嘱咐三姑娘和秀秀看着火之后,就跟着我和白薇走出了厨房,又朝着王家儿媳妇所在的屋儿走了过去。
走到屋门前时,白薇朝我和杨死摆摆手,让我们别跟进去,而是躲在门口外面往里偷看,见我俩应下来之后,白薇这才一个人端着走走了进去,边走边吹凉还在呼呼冒热气的大米粥,朝躺在炕上的王家大儿媳笑道:“大嫂子,你的粥我给你端来了,快趁热喝吧。”
白薇说着话将王家大儿媳小心翼翼给扶坐了起来,随后将粥碗递到了对方的嘴边上,就见王家大儿媳虚弱地张开了嘴,并试图颤巍巍地抬起只手来去扶住粥碗。
然而碗边都没等碰到呢,忽然间就见白薇猛地一把掐开王家大儿媳的嘴,同一时间端着粥碗就往她嘴里猛地灌了下去,而王家大儿媳虚弱地就像被抽了骨头似的,根本连挣扎的力气都使不出来……
这时就听‘咕噜咕噜’两声,两口粥灌下去呛得王家儿媳直咳嗽,一把就将白薇给推了开,瘫坐在炕上慌张失措地朝着白薇虚弱地惊呼道:“我没惹你,你,你要害死我呀……”
一听这话我在门外吓坏了,心说白薇这不是虐待人家吗?这要是让王家大哥知道了,我们这么对待人家媳妇,非得拿菜刀跟我们拼命不可呀!
可谁知就在这时,那拄着炕沿身体极度虚弱的王家儿媳却忽然一声惨叫,紧接着周身往前一倾竟‘噗通’一声就栽到了地上,开始拼命地蹬着腿挣扎了起来……
刚刚那一声惨叫,自然也引起了正在马棚里忙碌的王家爷儿俩的注意,没多久的功夫就见王家大哥和老爷子风风火火地跑了过来,冲进屋一见自己媳妇正躺在地上掐着自己的脖子挣扎,眼睛嘴巴都张得老大,而白薇正立在一边端着粥碗冷笑,把王家大哥吓了一大跳,伴随着一声惊呼,赶忙冲上前去就想把媳妇搀扶起来。
哪知道没等他走近呢,白薇就一个箭步上前把王家大哥给挡了住,王家大哥顿时一声惊问:“白薇小师傅,我们好心招待你,你这是什么意思?你给我媳妇下了什么毒?”
“你放心,我不是给她下毒,我是给她治病。”
白薇莞尔一笑,说话间又回头望向仍在地上垂死挣扎的王家大儿媳,面不改色地嘿嘿笑道:“怎么着,你还不现真身,难道要继续跟我演戏?你是上方仙,不食人间烟火,更受不了人间的五味七情,再不吐出来,可就损你的道行了……”
白薇这话一出,不知所措的王家大爷顿时一惊,而这时再往屋里地上一看,那正满地打滚的王家大嫂子竟‘噌’地一下就从地上蹦了起来,那身手灵活的简直就像是只猴子,哪儿像是个生了怪病炕都下不了的病女人……
她突然一站起身来,吓得王家大哥连连后退,坐在炕上玩耍的孩子也吓得‘哇’地一声哭嚎了起来,白薇赶紧跑过去把孩子抱住一阵安抚,而再一看王家大嫂子,已然蹲在地上一只手拄着地面,另一只手开始抠起了自己嗓子眼儿来,‘呕呕’地就开始吐,没多一会儿的功夫,就把刚被白薇灌进去的白粥全都吐了出来,哭嚎着要水喝……
“小六子,给她拿水。”
白薇朝我一使眼色,说话间竟从自己腰间的法器袋里掏出了根尼龙绳来,就朝着还在继续吐的王家儿媳走了过去,对方回头一见,吓得站起身来箭步就往门口窜,动作飞快,好在杨死一直立在门口,一见对方要跑,二话没说一脚就踹来过去,踹得那王家儿媳往后倒退两步终于又翻倒在地,白薇趁机往前一扑,就用绳子套住了她的脖子,又朝着愣在门口的我瞪着眼吼道:“你还傻愣着干嘛?快去拿水!顺便再拿个漏斗来!”
被白薇一吼,我这才缓过神来,于是不敢耽搁,赶紧跑去厨房拎了桶水回来,再进屋时一看,就见白薇杨死二人已经携手将王家儿媳五花大绑扔在了炕上,王家大哥以及家里老爷子愣在门口都傻了眼,不住地询问这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可白薇正拼命按住在炕上挣扎的王家儿媳,根本无暇回答他们的话……
见我提着水走进去,白薇当即将王家儿媳一翻身,又躺着按了住,就让我把漏斗插到王家儿媳的嘴里,提着水桶往她嘴里灌,我哪儿敢不听,于是按白薇吩咐插好了漏斗之后就开始往王家儿媳嘴里灌水,很快大半桶水就灌了进去,把王家儿媳肚子都撑圆了,白薇这才让我停手。
她伸手拔掉王家儿媳嘴里的漏斗,二话没说一拳头就拍在了对方圆滚滚的肚子上,霎时间就听‘噗’地一声,王家儿媳嘴一张,霎时间就如开了闸的水库似的,满肚子水哗啦啦地就开始往外呕……
白薇一声冷哼,这才问道:“现在该说实话了吧?你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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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薇的话问完,王家儿媳仍不说话,趴在炕沿上哇哇的吐,把喝进去的水连同白薇灌粥时咽下去的每一个米粒几乎都吐了出来。
趁着王家儿媳吐的时候,我赶紧带着满脸慌张的王家老大走了过去,朝着白薇惊问道:“白薇,这到底怎么回事儿?大嫂子她这是怎么了?”
王家老大也惊声问道:“是啊,小师傅,我媳妇她,她这到底是得了什么病啊?”
“她这不是病,是癔症,大嫂子被东西上了身。”
白薇话一说完,我不由地又惊问说:“上身?这不可能把?既然是被上了身,为什么连你和杨死这种高手都没察觉到?”
白薇冷哼了一声,盯着呕了满地水还没停下来的大嫂子说道:“其实我之前也一直以为大嫂子是真病了,所以才特地向来看看她,可以进来之后看见她这副模样,又听王家大哥一说症状,我立刻就觉出了不对来,从这症状来看,这哪儿是被吓病了,分明是被上方厉害东西给附上了……”
白薇这话说完,就听一直在旁边观察的杨死也点点头说:“如果是被上方的东西缠上,咱们肉眼凡胎的察觉不到阴气也正常,因为上方的东西跟凡物不同,不是从下边来,也不是从山里来,本身就没有阴气……”
杨死这话才刚说完,终于停止了呕吐的王家儿媳竟趴在炕沿上咧着嘴嘿嘿地傻笑了起来,那笑声刺耳,听得人毛骨悚然,紧接着又一张嘴,从嘴里叽里咕噜的蹦出了一大堆听常人听不懂的话来,把王家爷儿俩吓了一大跳,而我一听,从大嫂子嘴里说出来的,岂不正是仙家们都说的上方语。
这种话不止王家爷儿俩听不懂,甚至连出身自龙虎山的杨死都听不懂,可白薇我俩能懂,我仔细一听,王家大嫂子那话似乎是在问白薇,是怎么看破她的?
听到这话白薇微微一笑,回答道:“这还不简单吗?凡间所谓的仙家都属阴,因此人被缠上之后能见囟门冒出黑气来渐渐盖住人身三把火,挡住额头,此人自此印堂发黑,双眼眼皮浮肿。可你不是,你看,就算都病成这样了,可印堂却越显发亮,眉宇间缠得不是阴气,却是灵光,就算你刻意隐瞒,把自己装得跟个虚弱病人似的,可对于我们这种行家来说,你还是瞒不过去……”
“那你猜猜,我是个啥?”
王家大嫂子又笑了,笑声中叽里咕噜又说出一套上方语来。
白薇摇了摇头,笑答道:“你是啥我不知道,可我看得出来,你应该没恶意,刚才我不是也听王家大哥说了,我们走后没几天,你就闹病了,先是上吐下泻只能喝点水,然后勉强能喝点粥,吃饭却不放盐,听到这话时我大概已经能确定了,你铁定不是地上的玩意儿,而是上方的真仙,我说的对不对?”
白薇话一出口,王家大嫂子立刻为笑着点了点头,我赶紧凑上前紧张地问:“白薇,你是怎么看出来的?为啥我没看出来?”
“你看不出来的事儿还多着呢,别以为跟了我哥一段时间,你就了不得了,你就一学徒。”
白薇扫了我一眼,随后又道:“王家大嫂印堂发亮,头顶双肩三把火非但没有因为闹病而虚弱,反而更旺了,这是上仙附体给顶出来的,而她闹病初期上吐下泻,是因为上方仙家都是纯净之身,人身体里的脏物杂物太多它受不了,所以才都吐出来、拉出来,可一般的上方仙下界附体必是所来有因,不会盲目害人,它也怕把自己附身的肉身人害死,所以即便自己不用吃人间的东西,为肉身着想,它还是吃些粥来维持王家大嫂子的生命,但上方仙不食人间烟火,五味七请是大忌,尤其吃不得盐,所以它吃的粥里绝不放盐……”
“难怪你偷偷在她的粥里放了把盐,原来你是想逼着她自己现行。”
“没错,”白薇点了点头,又指着趴在炕上的王家儿媳说:“王家大哥说,我们走了没几天大嫂子就这样了,我仔细一想,难不成你是冲着我们来的?现在反正我也把你给揪出来了,咱索性也别再绕弯子了,你到底是啥,从哪儿来,又想干什么?咱明明白白的聊聊吧……”
“行,聊聊就聊聊。”
王家儿媳又开了口,然而说的已经不再是上方语,而是普普通通的人话,可是声音不对,从王家儿媳喉咙里传出来的绝不是她自己的声音,而是一个粗犷地男声。
这声音以及话语原本都不吓人,可一个大男人的声音竟然从个妇女嘴里传出来,倒是吓得屋里所有人都毛骨茸然了,连白薇都不禁吓了一跳。
然而就在这时,那王家儿媳竟抬起头恶狠狠地朝着我瞪了过来,那眼神就跟要把我给生吞活剥似的,看得我不寒而栗,再看对方,一直盯着我的同时也不说话,狠狠咬着牙关,把牙齿都咬得咯咯作响了。
白薇一眼就看出了门路,于是坐在炕沿上朝我一使眼色说:“小六子,看来这位仙家是冲着你来的,那就由你来跟人家好好盘盘道吧……”
说话间白薇拿脚尖一勾,就把原本摆在她身旁不远处的一张凳子甩到了我的跟前,我伸手接住凳子顺势往上一坐,翘着二郎腿就跟王家儿媳盘起了道来。
白龙教过我,一般的仙家大多是动物修出来的,人为万物之长,所以动物仙本性卑贱,见人就怕,越是卑贱,成了仙家后见了人就越是猖狂,因此目中无人,所以跟仙家盘道时,人就得更好的拿捏自己的语气态度,该软的时候得软,该硬的时候就得硬,千万不能担惊受怕地让对方给唬住,那就先输了一大截,得不卑不亢,想方设法的把对方这些仙家的气焰压下去,让它们原形毕露现出骨子里的卑贱来,才能听你的话跟你谈条件,这是技术。
往凳子上一坐,我故意抬高声音吓唬对方说:“你老瞪着我看干嘛?我是睡你媳妇了还是刨你家祖坟了?咱俩远日无怨近日无仇的,你再瞪我,我把你眼珠子抠出来你信不信?”
我故意先给对方来了个下马威,哪知道说这话时,就见白薇坐在对面一个劲儿的朝我挤眉弄眼,起初我没理会,也不明白她那表情里包含的意思,随后杨死从后边走过来踹了我一脚,贴在我耳边小声嘀咕道:“你作死呢?白薇都告诉你了人家是上方仙,有你这么说话的吗?你没见白薇手法那么强硬,但说话也是跟人家毕恭毕敬的?你懂啥叫上方仙吗?”
“啥叫?”
“上方仙可都是千百年来世人供奉的真神,说白了就是神仙下凡,你想抠谁眼珠子呢你?你虎啊你,别他妈胡来!”
“明,明白……”
杨死这一提醒我恍然大悟,于是清了清嗓子,又说:“这位仙家,我刚才是跟你开玩笑的,咱有一说一,敢问阁下到底是哪一路的上仙,又为何纠缠着个民妇不放?”
听我这么一说,对方竟冷冷地狞笑了起来,已然直勾勾地盯着我说:“小子,知道我是上面下来的,就吓得软成这样了?这可不是你的风格呀,当日你从我度朔山骗走我家的神虎时,不是猖狂得恨吗?”
对方话一出口,霎时间我心头‘咯噔’一声,白薇杨死听到这话也都傻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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惊惶之中我忙站起身来,指着趴在炕沿上的王家儿媳一声惊问:“你说你是从度朔山来的?你他妈到底是神荼还是郁垒?”
“小六子!”
我这话刚一出口,吓得白薇、杨死二人顿时齐声惊叫起来,没等我反应过来,就见两人已一前一后又扑了上来,杨死气得一巴掌扇在我后脑勺上,白薇也一把掐住了我的嘴,瞪着眼就开始骂我。
就听白薇慌张地朝我连连眨眼说:“知道是度朔山的老神仙你还敢骂,你还想不想活了!”
杨死也在我旁边揪着我耳朵一阵教训:“找死是不是?找死你被带着我!要是让我师傅知道我交你这种朋友,连神仙都敢骂,非得打死我!”
“哎呀你俩干啥呀!”
我没好气地甩开两人的手,又朝炕上王家儿媳一指,瞪着眼吼道:“他要真是度朔山的神荼郁垒,我正愁没地方找他们算账去呢,我还跟他们低声下气的?你们知不知道当初我去借老虎,他们是怎么玩儿我的?我命都差点丢在度朔山!”
“小子,那都是你自找的!”
王家大嫂子口中那男声再度传来——
“度朔的镇山神虎乃是神物,岂能是你们一介凡夫俗子说借就借的?当日我与郁垒见你可怜,才被你感动好心将虎让你借走,哪知你竟来了个有借无还!如今度朔山里鬼门无人镇守,鬼怪丛生,逼得我两兄弟前来要债,小子,你知不知道自己这是犯了多大的罪过?”
“听你这意思,原来你是神荼啊,好,我最想算账的就他妈是你!”
一听出是在度朔山幻境中百般为难我的神荼,我脾气上来顿时一发不可收拾,气得一边往炕沿边冲,一边又骂骂咧咧说:“你还敢说是好心把虎借给我?当神仙的都这么不要脸?你们弄些幻境让我送死,最后还不是我运气好逃过一劫,神虎这才被我感动自愿跟我走,有你们俩什么事儿啊?还神仙,你俩充其量也就算是度朔山的保安!”
“臭小子!你敢骂我!”
“骂你?老子还揍你呢!度朔山里你说了算,这儿可是老子的地盘!”
我这一身的浑劲儿无疑是随了我爷爷,脾气一上来白薇和杨死俩人加起来都拦不住,我趁机甩开两人就窜到了炕沿边上,一个飞扑就把王家儿媳扑倒在了炕上,王家儿媳也不含糊,呲牙咧嘴就往我身上又是咬又是抓的,吓得白薇杨死两人在后边连连惊叫着给人家仙家赔罪,也不知该怎么办才好了,王家老大也看傻眼了,愣住门口连声惊叫——
“兄弟!别乱来啊!这是你嫂子!你嫂子呀!”
几人冲上来,好不容易才把我和王家儿媳给分了开,我气不过,即便被拉开了还要骂街,哪知道这时就见坐在炕上的王家儿媳竟然把舌头伸了出来,我以为他是要朝我吐舌头做鬼脸,哪知却想错了,王家儿媳舌头一伸出来,竟自己用牙狠狠咬了住。
白薇一见当即一声惊呼:“不好!她要咬舌自尽,快拦住她!”
“别!我的媳妇呀!”
王家老大离炕最近,听白薇一说吓得赶紧扑向自己媳妇,一把掐住媳妇两腮就想把她嘴给掰开,可对方就跟疯了似的,咧着嘴呲着牙拼了命的想咬舌头,无奈之下王家老大急中生智,一咬牙一跺脚把自己两根手指塞进了对方嘴里,霎时间被咬得哇哇大叫了起来,好在是媳妇的舌头保住了。
见情况有些失控,白薇狠狠瞪我一眼骂道:“小六子,你自己不要命你为大嫂子想想,那仙家还在她身上附着呢!王家对咱有恩,万一大嫂子今天出了什么事儿,我看你怎么跟王老爷子交代!”
白薇这话说得我哑口无言,仔细一想,确实是我太鲁莽了,竟忽略了王家儿媳这一点。
我赶紧又冲了上去,朝着仍在拼命咬自己男人手指的王家儿媳连连赔罪说好话,对方竟然不理我的茬儿,一时着急,我二话没说‘噗通’一声就给她跪了下来,瞪着眼怒吼道:“我他妈错了行不行!仙家,有仇有恨你冲着我来,被作践无辜人命!”
见我下跪,王家儿媳口中顿时咧出一阵狞笑,随后生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来——
“现在你把我当个仙家了?晚了!你看我怎么让这女子生不如死,再让你小子家破人亡!”
话音一落,王家儿媳又开始继续咬舌头,没等咬到舌头就先被自己男人的手指给挡了住,疼得王家老大直叫妈。
而一见我下跪了都不行,白薇和杨死也都来了气,相视一眼之后顿时各自开始从腰间法器袋里往外掏东西,王家儿媳一见顿时惊问:“你俩想干嘛?”
“既然你这位上仙蛮不讲理,那我们也总不能眼睁睁看着王家大嫂子被你磨死而不管!你想来硬的我们就奉陪到底,大不了一起完蛋,我们倒要看看上方仙有啥本事!”
说着话白薇掏出几张黄纸来,‘啪’地一声就拍在了地上,再看杨死,也已经从袋子里掏出了黄纸符来,作势就要咬手指。
“且慢!有话好说!”
一见两人这架势,王家儿媳眼珠儿一转顿时松了口,王家老大赶紧把被咬出俩大牙印的手指拔出来,疼得又蹦又跳的。
剑王家儿媳暂时无碍,我这才松了一口气,于是站起身来又问:“咱有话直说,神荼,就算因为上回我借虎那事儿咱结了仇,可你有本事就来找我,干嘛害人家王家大嫂子?”
“你以为我是诚心要害她?我堂堂一个大仙家出来人间无处安身立命,幸亏见这妇人气虚体弱且已通了窍,这才附身其上暂保平安,这还不都是因你而起!臭小子,我家的虎到底在何处?”
大嫂子这话问完,就听白薇沉沉答道:“仙家,当初为斗人魔,小六子魂由度朔山借虎,这本是我的主意。当时情况混乱,事后连神虎附身临世那只猫都不知跑哪儿去了,猫这东西路子野,向来东家窜西家窜的,我们也没多管,但按理说,那神虎办完了人间的差事,早该自己回了度朔山才对啊?”
“它要是自己回了度朔,我还来找你们讨要作甚?”
大儿媳瞪着眼气呼呼吼道:“度朔乃鬼门所在,全靠桃祖镇鬼、神虎慑鬼,神虎许久不返,如今度朔山漫山遍野都是鬼吼鬼叫,我兄弟俩捉都捉不过来,再这样下去,任由那些恶鬼逃来人间的话,你们都得遭殃!”
大儿媳越说越气,说着说着竟还哽咽了起来,一抹眼泪又吼道:“还有我那倒霉的兄弟郁垒,随我降世临凡没等寻觅个合适的肉壳子安身立命,就被股子黑气冲得不知所踪,现在都不知道身在何方!就算我们被世人奉为上仙,终究是外来的灵元没有躯壳保护,脆弱得很,万一我兄弟出了事儿,你们让我这当哥哥的怎么办才好?”
“黑气?”
一听这话,白薇、杨死二人齐齐一愣,杨死立刻惊声说道:“您先别着急,之前你们出了什么事儿我没在场,也不知道,能不能先把前因后果跟我说说,咱再做定夺?”
这时大嫂子的情绪也已经稳定了下来,于是气呼呼点了点头,白薇这才腾出空来,将当时村里忽现人魔之事详细地跟杨死说了一遍,白薇说完,王家大嫂子又开始抱委屈般,将自己兄弟二人此番下界寻虎的艰难历程对我们款款道了出来……
听完这话,我们不禁大惊失色,这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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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日白薇借法事请来村外桃仙相助,引我魂游度朔舍命借虎,最终不单成功借来神虎,更阴差阳错之下练成灵兵。
回来之后,靠这神虎与桃仙相助,一番激战之后白薇我们终于擒了那三目人魔杨九川,日后我们急于赶往三河县,因此来不及收拾村中残局就带着小菲上了路,哪知道出发时小菲家养的那只猫竟不见了踪迹,怎么寻也寻不到了。
碍于那只猫本身就是小菲的心爱之物,因此白薇当时也曾提过要不要先好好找找,可小菲不忍耽误我们的时间,就说不用找它自己也能回家,想必是出去觅食去了,毕竟那本来就是一只在坟地吃过死人肉的野猫,野性大,平时也经常到处乱跑不回家,因此我们这才没有太过担心。
而至于附在猫身上的神虎,那时白薇说,既然差事已经办完了,神虎势必会自己返回度朔山,这件事儿也就算是彻底了了。
谁料想如今附在大嫂子身上的神荼竟说神荼一直没回度朔,这倒是让我们大吃了一惊。
神荼借王家儿媳之口告诉我们说,那日神虎被我带下山之后,每隔几日度朔山里就出了事,鬼门虽有桃祖镇压,但内里的恶鬼向来不安分,总有铤而走险趁机溜出的。
碍于是两兄弟跟我打赌赌输了,虽我带走神虎他们一百个不愿意,可也不敢多发一句牢骚,只能暗吃这哑巴亏,于是每日忙碌着在山里上蹿下跳地捉鬼。
起初,两兄弟倒是还能应对,结果就发现鬼门里逃出来大鬼小鬼竟越来越多,两兄弟倍感吃力,又一想,已经这么多天了,那神虎应该早就帮我们办完了事,为什么还不回来?难不成是被我们用什么法子给扣下了?
神荼郁垒两兄弟越想越气,碍于山中形势危急不容怠慢,于是乎神荼郁垒这才只能真元下界,顺着当日我随着桃仙前往度朔山的路径一路追来,这才追到了当时出事的柳树0。
哪知道,才到了柳树0没等开始寻找我们的下落,才刚刚下界的神荼郁垒两兄弟一时无察,竟见一股黑烟忽然间从柳树0村中直升而起,那黑烟甚是猛烈,竟吹得两兄弟东倒西歪难以自控。
神荼及时从黑烟之中抽身而出,再朝那远去的黑烟一看,黑烟早已徐徐融入了夜空之中不知了去向,而这时神荼更恍然惊觉,糟了,郁垒竟也失踪了,无疑是被那股古怪的黑烟给卷了去。
没等找到神虎呢,先丢了自己相依为命的好兄弟,神荼更是气都不打一出来,于是漫山遍野开始追寻那阵黑烟的下落,谁知道找来找去仍是一无所获,而由于真元下界时间太长,神荼也变得越发虚弱了下来。
无奈之下,神荼决定以大局为重,先找到下界的神虎再说,于是乎在村里村外又一阵寻找,神虎没找到,倒是发现村外山腰上的果园之中,有一通过窍的妇人正好可容自己上身暂住,也免得真元受损,这妇人自然就是曾被灰家仙上过身打了窍的王家大儿媳,于是乎神荼趁夜就上了王家儿媳的身,这才从王家儿媳身上探知之前这里所出之事。
可神虎终究是下落全无,郁垒又不知被那股黑烟吹到了何处去,一时无计可施,神荼自己也没脸再回度朔山中,于是就留在了王家大儿媳的肉壳子里,给我们来了一招守株待兔,这一‘待’,就‘待’到了现在,可算是把我们给盼回来了。
而一提到少了神虎慑鬼的度朔山,神荼的神情更加阴沉了下来,又沉沉发话说:“你们不要以为这度朔山对于你们来说只是一重幻境,就小瞧它,度朔山为世外仙山妙境,肉眼虽寻不见它所在之处,但它却与三界六道紧密相连,山上鬼门本为大荒年间冥海的海眼,还严重镇压着无数葬身冥海之中的冤魂恶鬼,都是道行极高的鬼魅,如果不是靠着桃祖与神虎驻守,它们早晚有一天会闯出度朔仙境,误打误撞出一条通往人间的路来,到时候,人间势必生灵涂炭,你们都得跟着倒霉……”
神荼说话时脸色凝重,情到深处甚至连声音都跟着颤抖了起来,显然并不是吓唬我们的。
听他说完,大家的脸色也都难看了起来,随后就听白薇问道:“当初叫小六子去借虎的是我,现在出了这种事,自然应该是我负责……”
“你负责?”神荼一声冷哼,又道:“小丫头你可真是大言不惭,恶鬼乱世,这可是天地大劫,你负责,你负得起吗?”
“那你想我们怎么办?”我没好气地问道。
王家大嫂子瞪我一眼,神荼的声音再度传出——
“你可算问到点子上了,按照我的脾气,你们捅出这么大的娄子来,我必然是应该跟你们好好的清算清算!可眼下情况危急,我也顾不上跟你们死角蛮缠了,当务之急,你们是赶紧把神虎帮我找到,我好及时将它带回度朔山去平息此祸!”
话说到这儿,神荼忽地一愣,随即一拍大腿又道:“对了,还有我那兄弟郁垒,他是在跟我下来找你们的途中出的事,你们也得负责到底!一是神虎一是郁垒,你们都得帮我找回来,但凡有一件事办不成,我跟你们没完!”
“神荼,你这就有点不讲理了吧?郁垒可是被你弄丢的!”
我哼了一声,哪知道话刚说完,王家大嫂子竟又开始伸舌头,恶狠狠吼道:“我不管!事情是因你们而起,你们不把这两件事做成,我跟你们没完!你们不信,我就先让这妇人断了舌头给你们看……”
“别别别,你别激动,我们帮你找就是了!”
白薇连连摆手,劝阻说:“你多给我们几天时间,既然我们已经回来了,这神虎又事关重大,但凡有一点可能性,我们也一定帮忙帮到底!”
“好,一言为定!”
听白薇说完,王家大嫂子这才松开了咬在两排牙齿之间的舌头。
白薇皱眉沉思片刻,又问:“可是,无论是神虎还是郁垒,对于这两者的下落我们都没有丝毫的线索,你又让我们怎么去找呢?”
“这你可别问我,眼下情况这么危急,我要是有办法,岂不自己早就去找了?”
王家大嫂子这话出口,屋里瞬间又陷入了一阵沉默,我们简直是毫无头绪,甚至连当时小菲那只猫是怎么跑的,都完全回忆不起来了。
可就在这时,一阵惊叫声却忽然从院子里传进了屋来,一听出那是令狐潇潇的声音,大家都吓了一跳,二话没说赶紧往屋子外面冲。
我们冲出门一看,就见灰头土脸的令狐潇潇正风风火火地往果园里跑,口中连呼叫‘不好了,出事了’,手里还牵着根绳子,绳子的另一端拴在一只大肥羊的脖子上。
那大肥羊的身形模样和结巴仙都有些相似,但仔细看就能分辨出是只普通的羊,一见令狐潇潇牵着羊慌张跑来,白薇顿时一声惊问:“潇潇,出什么事了?你该不会是把结巴仙卖了,换了只真羊回来吧?”
“结,结巴仙出事了……”
一跑到我们面前,令狐潇潇立刻上气不接下气地又惊呼道——
“结巴仙,结巴仙让耗子给叼走了!”
“什么?”令狐潇潇话一出口,满堂皆惊,这可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这时白薇从屋里拿出张凳子让令狐潇潇坐了下来,耐心地问:“潇潇,到底怎么回事,你详细点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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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薇问完就见潇潇连喘了几口粗气,才又慌张地说:“我们下山之后就进了村去买羊,买好了羊没敢耽搁,牵着羊就想回山上来,毕竟都大中午的了,怕你们饿。结果我俩才上了山没多久,就听见路边的山沟里传出来吱吱地叫声,我们一看,竟然是几只耗子正在山沟里跑来跑去。这结巴仙的手也是真够贱的,逗我说给我烤耗子肉吃,就用烟头放把火把山沟里的枯草点着了,烧得那些耗子蹭蹭乱跑,结果没过多久,我们就看见山被烧光了枯草的山沟下面露出了个洞来,洞里竟然钻出来一只比兔子还要大的大灰耗子来,起初冲出来先冲着我们吱吱吱地怪叫,把我给吓坏了,可没过多久就见那耗子直勾勾盯着结巴仙竟不动了……”
“糟了,这个贱人肯定是把人家灰家的洞府给点着了……”
白薇气得暗骂一声,又让潇潇继续说。
就听潇潇又道:“那耗子盯着结巴仙一看,也把结巴仙吓了一跳,脸色都变了,也不知是怎么了,赶紧把一直用嘴叼着的拴羊的绳子递给了我,转身哇哇叫着就跑,结果跑出去没多远呢,就见另一旁的草坑里又冲出来一大群耗子,扑到结巴仙身上就又是咬又是挠的,拖着结巴仙就往山沟里冲,结巴仙吓得拼命叫救命,还让我赶紧跑,回来通知你们去救他,还说什么去晚了就只能给他收尸了……”
“这小子怎么到哪儿都得惹点儿祸?”
杨死气得瞪了瞪眼,拽过令狐潇潇买来那只羊,又皱起眉头说:“要不就让他自生自灭吧,反正留着也没啥用处,咱涮羊肉去!”
“不行,人家好歹是个大仙家,咱见死不救怎么都说不过去。”
白薇想了想,又说:“这山里的灰家人跟小六子我们倒是打过交道,这样吧,让我俩先去灰家探探情况,反正也不是什么大事儿,让结巴仙给人家道个歉也就得了……”
白薇说完带着我就想走,哪知道这时却见王家大嫂子竟扶着门框艰难地踱步而出。
王家老大一见,赶忙心疼地问:“媳妇呀,你都这样了还出来凑什么热闹?”
“谁是你媳妇,你少乱叫!”
大嫂子狠狠瞪了自己男人一眼,又吼道:“之前你三更半夜跟我动手动脚我还没跟你算账呢,我警告你,你再敢乱碰我一下,我就把你媳妇的舌头咬烂成肉泥!”
王家老大一听这话吓坏了,赶紧连连赔不是说:“对不起对不起,大哥,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
紧接着,就见大嫂子迈步从屋里走了出来,一把就抓住了我的胳膊,又瞪着眼吼道:“不行,你俩要去只能去一个,我好不容易逮到你俩,万一你们再跑了怎么办?”
一听这话我赶紧解释,告诉他灰家人好说话,再说了结巴仙不过是手贱点个火,也不是什么大事,用不了多久白薇我俩就带着结巴仙回来了。
可那神荼仍然不依,紧紧拽着我就是不让我走。
我和白薇一见也没了辙,于是白薇让我留下,以便多从神荼口中了解下情况,随后她自己就急匆匆离开了果园子,上了山。
虽说白薇是自己去的,可是以她的道行,以及我们曾经跟灰家不打不相识的交情,我倒是放心的很,于是白薇走后我就又把虚弱的王家大嫂子搀扶进了屋里,继续询问起了他和郁垒走散时的情况来,以便能从中多了解下细节。
因为临时多出这么多烦心事来,中午饭我们都吃不进去了,就没杀那只羊,而是先请王家老大再马棚里养了起来,就只让秀秀和三姑娘随便超了俩菜、蒸了锅米饭,就匆匆填饱了肚子。
跟神荼一阵攀谈之后,我们倒是并没得到任何有用的情报,对于当时卷走了郁垒的那阵黑烟,神荼更是毫无头绪,而让我们奇怪的是,明明中午时就上了山的白薇,按理说早就应该回来了,可她这一去竟直接去了一个下午,一直到傍晚时候还没露面。
这是怎么回事?总不能出了什么事吧?
我心里有些着急,可那被神荼上身的王家大嫂子却就是紧紧搀着我的胳膊不放我走,无奈之下我只能请王家老大帮忙,带着杨死、秀秀、三姑娘以及令狐潇潇四人上山去找那灰家洞府所在处,看看那边的情况。
几人走的时候,大概是傍晚五点来钟,这一走,天都完全黑了竟还不见回来,更是把我给急坏了。
后来一直等到晚上八点来钟,才听见果园子外面传来一阵动静,我赶紧跳下炕去看,就见杨死、王家老大等人正急匆匆冲进院来,去时几人回来还是几人,大冬天的,却每个人都满头大汗,但仍然不见白薇和结巴仙的下落。
我赶紧冲出门问:“杨死,白薇呢?结巴仙呢?”
听我问完,杨死紧紧皱着眉头说道:“别提了,王家大哥带我们去灰家洞府时,那洞竟然是空的,白薇和结巴仙也完全不见踪迹……”
“不见踪迹?怎么会这样?”
“我们倒是在那洞口前发现了白薇的脚印,以及地上还有打斗的痕迹,于是漫山遍野的找,一直找到现在还是找不到白薇……我想,肯定是出了事……”
听到这话,我心里‘咯噔’一声,一时之间竟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是好了。
按理说不应该呀?虽说上次因为王家果园的事,我们和灰家打得不可开交,可毕竟早就化干戈为玉帛了,难道说灰家旧仇难消, 借机报复?
一时间我也没了主意,就问杨死说:“那现在怎么办?”
杨死一阵沉默,随后望向身边的三姑娘,说道:“山顶的主洞府竟然空了,看来这窝灰仙是故意再躲着咱们,眼下也只能让三姑娘先试试了……”
话说到这儿,杨死又转对三姑娘道:“三姑娘,就麻烦你请来身上仙家相助,争取能寻到山上灰家人的踪迹,好好的跟它们盘盘道,弄清楚事情原委,看它们到底是敌是友。”
“没问题,交给我。”
三姑娘也不怠慢,听杨死说完赶紧跑回王老爷子屋里去取东西,备好了香烛烟酒后,三姑娘盘腿往炕上一坐,就开始摇摇晃晃念念叨叨地做法请神。
未免打扰她,我们都先离开了屋子到外面等,大概过了有半个钟头左右,一阵奇怪地笑声忽然从屋里传了出来。
屋子里就只有三姑娘一个人在,可听那语气声音,却都跟平时的三姑娘有些不同。
“三姑娘,你没事吧?”
见屋里有些奇怪,我敲敲门问了一句,哪知话没说完,就听里面有个沙哑地声音笑道:“小六子,你们可算是回来了,你们给我添了这么大的麻烦,咱也是时候清算一下旧账了!”
听到这声音我心里‘咯噔’一声,已然听出这正是那灰家老太太的声音,惊惶之中我急忙一脚踹开屋门冲了进去,往里一看更是大惊失色,之前坐在炕上的三姑娘早已不见了踪影,唯独屋子地面正中间的位置上,露出了个深不见底地大洞来,一根黑乎乎的修长秃尾巴正在洞里徐徐摇晃着,如同一条直立起身子的黑蛇,足有个两米来长,我一下认出,那是只巨大耗子的长尾巴……
“灰老太太!你把三姑娘弄哪儿去了!”
情况危急我也顾不上别的,从后腰抽出刀来就冲到洞口,然而那翘在空中的长尾巴已然‘滋溜’一声就钻进洞里没了踪影,没等我往洞里追,又一阵惨叫却忽然从门口外面传了出来……
578
叫声一传出来,惊惶之中我赶忙朝着门口望去,就见正立在门口外面不远处的李秀秀,往前跑时脚底下忽然一空,竟把外面结结实实的地面‘哗啦’一下踩出了个大坑来。
好在秀秀掉进坑里时,杨死就在她身旁不远处,一见秀秀身子一歪就要掉进坑里,杨死赶忙上前一把拽住秀秀的胳膊,才把她从下面裂开的大坑里又给扯了上来。
谁料杨死没等站稳,忽然间就听‘哗啦’一声,他自己脚底下竟也开始塌陷,杨死一惊,拽着羞羞还不肯放,然而刚从坑里被拽上来的秀秀身体正往前倾斜,甚至掌握不了平衡,再这样下去俩人铁定一起掉进坑里不可……
“快走!”
危急关头见杨死仍不松手,秀秀当机立断一把甩开杨死的手,狠狠地在杨死胸膛一推就把他推得往后倒退出几步远,转瞬之间,杨死原本站立的地方‘轰’地一声就塌了下去,这一下秀秀没能躲过一劫,伴随着一声惨叫已然落入那黑乎乎的大坑里,不见了踪迹……
“秀秀!”
见秀秀也掉进坑里,我和杨死都惊叫了起来,回头见落进屋中那坑里的三姑娘早就没了踪迹,无奈下我只能先冲出屋子去查看李秀秀的下落。
我正往前冲时,杨死忽然一把抓住了我,朝我惊声叫道:“别靠近那坑洞,小心你也掉下去……”
“可是秀秀她……”
“没用了,秀秀已经不在下面了……”
杨死话一出口,我心中猛地一惊,只听杨死又神色凝重地道:“你别慌张,仔细听下面的声音就明白了……”
听到这话,我赶紧侧耳细听,隐隐约约地就听见前面那黑乎乎的坑洞里传来一阵阵若有似无地吱吱叫声,叫声之中,还夹杂着一阵阵渐行渐远地呼救声,声音飘渺游荡,耳听着就快听不见了……
“下面的耗子,竟把秀秀和三姑娘转移走了?”
听出端倪来,我顿时一声惊呼,杨死在旁边点了点头,又沉沉说道:“现在你该明白了吧,地下这些坑洞全都是灰家人所为,灰家擅长搬山填海,眼下无疑是给咱们布下了一重迷魂阵,让咱们寸步难行,你要是不多加小心的话,没准哪块地面下已经被耗子掏空,你一脚踩空掉下去,立刻就会被那些耗子卷走,生死不明……”
“可这些耗子为啥这么做?”
我一声惊呼,杨死却瞪了我一眼,冷哼道:“你问我我问谁?之前跟这山里灰家人结怨的可是你们,不是我……”
说着话,杨死回身朝惊再一旁吓得不敢动弹的令狐潇潇以及王家父子俩又吼道:“你们都别乱动,下面这些坑洞里都是老鼠,万一不小心掉下去,被啃个尸骨无存可就糟了……”
所说不让其他人动,但说这话时杨死自己却两步跳到了一旁的屋门口,猛一脚就把房门给踹了下来,木门板被踹成两半之后,纷纷被杨死朝着王老爷子正屋屋门前扔了过去,接连铺到了地上。
木板一铺好,杨死箭步就往前冲,脚底所掠之处立刻‘呼啦’一下接连塌陷出了两个大洞来,好在杨死脚步够快,接连踩住两块木板蓄力往前飞跃,几步下来就迈到了王老爷子屋门前。
冲进屋去之后,没多久就见杨死又再度跑了出来,双手中各自拎着一个布包,都是我们随身携带的法器。
“小六子,稳住阵脚千万别乱!”
说话间杨死将其中一个布包扔给了我,又几个迈步窜到我身前不远处之后,跺了跺脚见地面没有下落,赶紧蹲在地上准备起了法器来。
我在一旁惊慌问道:“杨死,现在可咋办?先稳住阵脚再说,免得被这些耗子挫了锐气!记住,你得先拿出实力来让人家看见,人家才会肯跟你盘道议和……”
就在这时,王家老大的喊声忽然从一旁传来——
“对了,要不用火烧吧!那些耗子都藏在下面的洞里,正巧我家厢屋里还存着两桶煤油呢……”
“别乱说!”
王家老大话一出口,杨死顿时一声怒斥,然而为时已晚,就见王家老大说着话就已经回身朝放杂物的厢房跑去,谁知道没等走出多远,就听地下又传来‘呼啦’一声,王家老大身子一歪就惨叫着掉进了坑洞里,没等身形完全没进去,几只肥壮的灰影‘蹭蹭蹭’几下就踩踏着王家老大的肩膀、头顶窜到了地面上来,疯了似的开始朝着我们几人扑了过来,吓得令狐潇潇连声惨叫,王老爷子一见儿子掉了下去,也气得抄起把镰刀骂起街来……
“惨了惨了,这不是成心添乱吗!”
杨死气呼呼骂道:“这些耗子布下搬山填海阵,之前还只是想困住咱们,现在王家老大这话被它们听去,它们肯定以为咱们诚心要弄死它们,不跟咱拼命才怪!”
果然,杨死话音刚落,忽然间就见地面上开始被钻出一个个正常耗子窝大小的小洞来,一群群耗子开始吱吱惊叫着争先恐后地往外钻……
我心说完了,这回非得被这群耗子啃得尸骨无存不可,奈何死的憋屈,连为啥又惹着了这群耗子,我们都没弄明白呢……
无奈之下,我和杨死也只能备好法器做好了拼死一战的准备,谁知这时我却惊奇地发现,这群从地下钻出来的耗子一冲上来,非但没有一只朝我们攻击,反而一露面就开始四散逃窜,一只只跟失了魂似的吱吱地乱叫,而更让我奇怪的是,仔细一看,这些从地下跑出来的耗子中,大部分浑身都湿漉漉的,沾满了泥和水……
紧随其后,一股子莫名其妙地臭味竟从地下的几个大坑洞里逐渐渗了上来,那味道臭得就跟发了霉的屎似的,熏得人一阵作呕。
没等我们弄明白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呢,一阵熟悉地喊声已从果园外夜色之中猛然传来——
“你们别怕!我回来了!”
我循着声音望去,正狂奔进果园的不是别人,正是白薇。
就见白薇一双脚底下各绑着几根长长的树枝,往前跑时树枝磨地刷刷作响,而正因为这些树枝绑在脚上分散了白薇的体重,因此任她随便在院子里跑来跑去,地面竟也没被踩出坑洞来……
不等冲到我们身前,就听白薇又一声惊呼:“快!把园子里的水井都打开,用水冻住地面!”
白薇话一出口,我顿时眼前一亮,对啊,这大冬夜的本来就冷得不行,尿泡尿没一会儿功夫都能冻成冰,耗子们仗着躲在地底下拼命的挖洞想要我们陷下去,如果我们把地面用水冻上,它们不就没那么容易挖开了!
众人一下都听明白了白薇这话中之意,于是离水井位置最近的王老爷子赶紧跑到井边就拉开了潜水泵的电闸,咕噜咕噜几声空响之后,透心凉的山泉水‘噗’地一声就开始顺着水管子往外喷。
王老爷子用手指堵住半截水管口,一边往周围地面上疯狂滋水,一边又朝我们喊道:“我果园子大,一口井浇地不够用,你们旁边屋后头和林子里还有两口井,快都拉开闸一起喷……”
王老爷子话一出口,我们立刻循着水井所在的方向跑去,一拉闸,其中一口井竟然冻住了,好在厨房里正好烧了热水,令狐潇潇赶紧拎出两壶来往井管子上浇水滑动,井管子这才恢复正常,霎时间三条水管在院子里一阵狂喷,没多久的功夫,就把地面冻了个结结实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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凉水浇到地面上,没等完全渗进泥土地里就结了冰,果然有效阻止了下面那些耗子挖洞的频率。
趁着钻出来的耗子到处逃窜时,我赶忙朝白薇惊问道:“白薇你跑哪儿去了,怎么才回来?”
白薇沉沉答道:“我之前一个人去山顶的灰府想和灰家老太太盘盘道,没想到那老太太一点儿面子都不给,非但不卖给我面子,反而叫自己的子子孙孙想要咬我……”
“这灰家老太太胆子可真大!之前要不是咱们阻止她去三河县赴会,没准它早就变成八极宫里一只人魔了!不谢谢咱们也就算了,怎么还给咱们搞个突然袭击?”
“我也正纳闷儿呢,可我看得出来灰家老太太这火发得不小,甚至连问清楚事儿的机会都不给我,看起来,应该是咱们走了之后,这山上又出了大事……”
“什么原因你也没弄明白?”
杨死一声问话,白薇摇了摇头,又转身朝扔在一边滋水的王老爷子问道:“老爷子,你知不知道些端倪,我们上次离开之后,这山里可又发生过什么怪事?”
“怪事?”
王老爷子愣了一下,随后连连摇头又说:“没有,你们走后这山里一切正常,唯一的区别就是耗子少了不少,倒没别的什么大事啊?”
“这就奇怪了,既然没事发生,灰老太太这又是为何?”
白薇一阵沉思,就听杨死又问:“既然没搞明白到底出了什么事,白薇,那你整整半天的功夫跑哪儿去了?”
“别提了,还不是被耗子追得满山跑。”
白薇叹了口气,无奈地说:“我看出这次灰家是铁了心要大闹一场,我怎么劝都劝不住,索性也就不劝了。我偶然发现这些耗子正漫山遍野的打洞,洞和灰家主洞府相连,一路往山腰延伸,我立刻料到它们很可能是冲着果园来的,于是我就没急着回来,而是用罗盘定出了山里泉眼的方位来,把泉眼给挖了,引山泉水灌了耗子窝……”
“难怪从地底下钻出来的这些耗子浑身都湿漉漉的……”
我一声惊呼,就听白薇坏笑道:“还不止呢,果园外边不是有个晒粪场,是王老爷子留着给果园晒肥用的,我刚刚偷偷过去在晒粪场旁边挖了个洞跟耗子洞连在了一块儿,灰家人都爱干净,这回我让它们好好洗个大粪澡!”
说着话,白薇情不自禁地又坏笑了两声,而我也总算明白为什么地上的洞里会冒出一股恶心的臭味来了。
这时杨死又问:“白薇,你引了山泉水漫山遍野的灌耗子窝,还弄得人家宅子里都是大粪,人家灰家人岂不是更生气?”
“生气也没办法,这次灰家人不明缘由的就跟咱找事儿,不给它们点厉害看看,它们都不知道马王爷有三只眼!”
白薇没再耽搁时间,说完这话盘腿往地上一坐,从包里掏出法器应用之物来就开始做法事,摆好了香烛冥纸炭火盆,备好了朱砂鸡血黄符纸,又朝我说道:“小六子,你是我阴阳家子弟,今日我就替兄传法,再传你个新咒,你坐过来跟我好好学!”
一听白薇又要授法,我赶忙激动地坐过去问她要传我什么好法咒?
就听白薇说道:“民国年间,赣南小乡村里偏安一隅,没受战乱影响,自给自足一片太平盛世。村里有户人家姓李,家里长子绰号‘二狗子’,明面上是村里财主家的长工,实际上是民国年间我阴阳道承法”的一位祖师爷。那时村里贫瘠,因气候潮湿又常闹鼠患,唯独二狗子家从不见一只耗子,使人不禁惊奇,之后有人前往询问,才知道是二狗子结合道术与阴阳术,自创了一招驱鼠的奇术,只需以坛法布阵配合相应口诀,便能起到驱除鼠群之效,威力甚者更可驱鼠过街为其使唤,不禁令人称奇。此咒后录入我阴阳家术法典籍之中世代相承,因先祖名唤‘二狗子’,因此被定名为‘狗拿耗子咒’……”
话说到这儿,白薇忽然抬手在旁边地上一抓,就不偏不倚攥住了一只正从她身旁跑过的耗子。
白薇抓着那耗子至于火盆之上,用力一挤,就听‘吱’地一声,那耗子竟生被白薇一把挤出了屎来,落在了火盆里。
随后白薇手一转,将耗子头下脚上又用力一挤,这一次,从耗子嘴里流出几滴血来,也掉进了火盆里。
白薇扔了耗子,最后用指甲在自己食指手指肚上抹开个小口子,血一溢出来,立刻用出了血的手指攥住自己一撮头发揪了下来,随后一并扔进了火盆里,在一旁点着的白蜡烛灯芯上一捏,就将火苗也投入了火盆之中,画好符咒混着灵钱冥纸就开始在火盆里烧.
火盆熊熊燃烧时,白薇坐在一边掐诀念咒,我眼都不敢眨一下,就在旁边仔仔细细地盯着看,不敢错过她每一个举动,紧接着白薇取出烧好的灰烬又勾兑鸡血墨汁开始画符,符咒一成,只见白薇五指轻颤,熟练地就将那符纸叠成了个纸耗子,捏着那纸耗子,又沉沉念起了咒语来——
“迦迦鸡鸡俱俱鸡,俱鸡俱,兼乔鸡,乔鸡兼。界研迦迦迦.迦迦迦研界,遮遮支支朱朱支.朱支朱.占昭支.昭支占. 惹神遮遮遮.遮遮遮神惹;吒吒知知都都知.都知都.担多知.多知担. 那怛吒吒吒.吒吒吒怛那……”
这一长串的咒语下来,没有一个字是我能听懂的,记得我脑袋都开始发晕时,白薇终于念到了最后一句——
“唵,波多咤,遮迦耶,夜兰阿,阿瑟咤,萨海咤,呼嚧呼嚧咤,遮迦耶,娑婆诃……”
念完咒语,白薇又一扭头朝我笑道:“你好好记住这狗拿耗子咒,此咒此咒可普安十方、驱除虫蚁、蚊蚋不生、消灾解厄、镇煞安胎、驱邪除秽、逢凶化吉。常予持诵可令风调雨顺、五谷丰登、六畜繁殖、万事如意,百无禁忌。”
“可它到底有个啥用?”
我忍不住一声发问,因为白薇念了半天咒,我却并没有看出任何的效果来。
谁知就在这时,就见白薇往自己手里哈了一口气,随后一掌就朝地上那只纸耗子上拍了过去,霎时间就听‘啪’地一声,好端端个纸耗子顿时被她一掌拍扁,与此同时,正在周围乱窜的一群耗子立刻都‘吱吱吱’地惊叫了起来,那叫声并不是普通的叫声,简直就像是被人扯断五脏六腑后的垂死挣扎似的……
紧接着,一只只惨叫着逃窜的耗子接连扑倒在地,蹬着腿胡乱挣扎了起来,跑都跑不动了,而这时白薇已经又开始叠第二只耗子了……
看到这里,我不由地连呼神器,赶忙也抓了只耗子后盘腿坐好想尝试一番,哪知道虽然记得白薇作法时的每一个步骤,却实在记不住那繁琐的咒语,念叨几次都念错了。
就在这时,杨死坐了过来,手里也捏着个耗子,竟也学着白薇作起法来,而且明明只看了一次,一招一式做的竟比我还到位,念咒文时更一字没错地把狗拿耗子咒全都背了下来,让我不禁大吃一惊。
一见我愣了住,白薇在旁边朝我笑道:“别太惊讶,人家是当世无双的九世奇人,三山道学一点就透,资质自然比你这阁皂山降魔龙族传人还要强上不知多少倍呢,被他偷师去早在了意料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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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白薇试图安慰我,可一扫见杨死那轻蔑地眼神,还是把我气得够呛,心说连你个龙虎山道士都行,我这堂堂‘琥珀主’白龙的亲传大弟子自然也不会不行,于是仔细偷听白薇和杨死两人一遍遍念咒,终于记住了全文。
有我们三个人共同作法,没一会儿的功夫就拍扁了几十只纸耗子,放眼周围,地面上更是到处都七拧八歪地躺着一只只正在蹬腿抽搐翻白眼的耗子,这些耗子都没有死,但却如同被人打晕或下了迷药似的,全都动弹不得了……
见时机已经差不多了,白薇让杨死我俩继续用咒,而自己则站了起来,伸了个懒腰之后,警戒地扫视着四周高声呼喊道:“灰家老太太,事已至此难道你还不肯露面?你也看见了,我们也都不是软柿子,让你随便想捏就捏,你再这么闹下去,咱非得两败俱伤不可!再说了,我身边这位是什么人物你不是不知道,如今这位小六子上仙手里,可握着好几件结巴仙祭器呢……”
白薇突然这么夸我,倒是把我弄得有点脸红,赶紧摆摆手说:“别别别,别这么说,没有黑妈妈或是结巴仙在,那祭器就算给我我也……”
“把嘴给老娘闭上!”
我难得谦虚一次,却反遭白薇一记白眼,随后就听白薇又高声喊道:“不如我出个主意,咱两边都暂时鸣金收兵,你把被你掳走的秀秀、三姑娘、王家大哥三人都给我送回来,咱好好聊聊咋样?要不然这位小六子上仙真再用镇万仙把那些猫都给召过来,你们的日子也别想好过……”
“还召?一只还不够吗?”
白薇话刚出口,一声抱怨却忽然从一旁的大洞里传了出来,却是三姑娘的声音。
果然,没过一会儿就听那洞里传来一阵动静,白薇赶紧让我找根绳子放了下去,随后就见王家老大、秀秀接连从洞里狼狈地爬了出来,身上早就湿透了,粘着满脸的泥泞,而最后一个爬上来的是三姑娘。
见三人一爬出来,王老爷子赶紧拿着水管子就往三人身上滋,把他们身上滋干净之后又进屋取了几床被子给三人胡乱先盖了上,怕三人感冒着凉,又特地在屋里生旺了炉子,让所有人都进去谈。
跟着众人进屋时,我悄悄问白薇说:“白薇,你咋还把结巴仙给忘了呀,一起救出来似的!”
“你知道个屁!”
白薇又瞪了我一眼,不耐烦地说:“那个小王八蛋之所以被灰家抓去,是因为别的事儿,活该他倒霉竟然被灰家老太太在这儿给逮住了,自作自受!”
“啊?难不成结巴仙和灰家老太太还有过节?到底怎么回事?”
“哎,这事儿之后再说,先让那小王八蛋受受罪!”
白薇倒没多说,这话说完快步就进了屋去,而我们进屋后没过多久,就见昏死满地的老鼠一只只地开始往起爬,一恢复神智顿时作鸟兽散,都跑了个无影无踪……
“灰家老太太,您这事儿办得不讲究啊!”
一进了屋,白薇立刻朝着正坐在炕上蒙着被烤火的三姑娘一声冷哼,三姑娘徐徐转过身来,脸色发白眼窝发青,顿时朝着白薇咧出一抹怪笑,笑声沧桑老迈,无疑是被那灰家老太太给上了身。
白薇找个凳子坐下之后,一跷二郎腿又道:“说说吧,咱无冤无仇的,虽说之前有些误会但也早就化干戈为玉帛,这次你们灰家为啥又突然攻击我们,总不能是因为上回的事儿还怀恨在心吧?都说萨满十二仙班里,灰家大仙们最宽容大度,小心眼儿可不该是您家的作风……”
白薇说话时杨死一个劲儿在旁边捅咕我,朝我使眼色说:“看见没,好好学学人家,态度不卑也不亢、神情不阴又不阳,这才是跟仙家盘道该有的态度,哪像是你呀,张嘴就骂街,也亏着人家神荼大方,但凡换个脾气暴的,非得磨死你不可…… ”
杨死这话在理,我低着头就没反驳,随后就听坐在炕上的三姑娘开了口,声音依然沧桑老迈——
“小姑娘,你还问我?我老太太倒是要先问问你,上次虽说有些误会,可咱也没什么深仇大恨吧?那事之后,我们一家老少安安分分的再不敢惹事,我甚至告诫家中子孙不许再到王家果园偷摸捣蛋,没事时就帮老王家翻翻土种种地,就算是补偿前债了,可你们为什么走都走了,还要留下那只黑猫来害我们?”
“黑猫?!”
三姑娘话一出口,霎时间我和白薇都惊了住,赶忙惊问:“老太太,你说什么黑猫?”
只听三姑娘气呼呼说道:“还不是之前帮你们在村里作法那只!我引子孙大闹这果园之时,那黑猫曾来帮过你们,我自然知道它是住在村里那小丫头所养的,绝不会看错!那小丫头跟你们离开了,你们倒把那猫留了下来,明显是想盯着我们灰家的一举一动!可若它跟我们井水不犯河水也就罢了,怎料那黑猫倒是霸道,明知方圆数十里内皆为我灰家生养之地,它就在周围几十里内的山脉村落里到处转悠,一天下来能咬死我家子孙上百,这几个月下来,害得我家族分支之中,好几支大家族都被它直接灭了门!臭丫头,你们好狠的心,我家人既已改过,为何还要这样害我们啊!”
说这话时,三姑娘瞪着眼咬着牙,甚至连声音都因愤怒而颤抖了起来,而我们自然也都听明白了灰家老太太这话中之意,无疑,它口中的那只黑猫正是被神虎下界附身的那一只,这一次,我们竟为它背了黑锅。
听对方把话说完,白薇赶忙站了起来,慌张地说:“老太太,这件事儿您可不能怪到我们的头上,其中源于您听我跟您解释……”
“我不听我不听!”
三姑娘一捂耳朵,又吼道:“我不管这其中有什么缘由,我只知道那黑猫跟你们是一伙儿的!虽说猫抓耗子天经地义,可它一天上百上百的抓,这是不想给我们活路了,那大家就鱼死网破!我们灰家奈何不了一只猫,还奈何不了你们?你们想活命的话,就把那黑猫给我们抓回来,看我非要把它大卸八块了不可!”
附在三姑娘身上的灰家老太太气得龇牙瞪眼,哪知道这话才刚说完,一个慢悠悠地声音就从门外传了出来——
“就算他们把那猫抓回来了,怕是你也没胆子动它一根毫毛,你可知道那猫身上附着的是啥?”
说话间,就见步伐孱弱的王家儿媳扶着墙走了进来。
灰家老太太可不吃这套,轻蔑地扫了一眼王家儿媳之后,登时一声怒吼:“我管它是啥!它就算是天王老子,我也要扒它的皮吃它的肉,为我家子孙报仇不可!”
“呔!大胆的老耗子,那你看看我是啥!”
话一出口,就见王家儿媳猛一个箭步上前,随即两手一抬金鸡独立,当着众人的面摆成个‘魁星踢斗’的姿势,满面怒容地狠狠瞪住了坐在炕上的三姑娘。
隐约之间,就见王家儿媳身上若有似无地金光一闪,霎时间就听三姑娘猛地倒吸了一口凉气,身子一晃直接从炕上摔了下来,‘噗通’一屁股就坐在了地上……
“我的……我的妈呀,仙家饶命!仙家饶命……
说着话,三姑娘‘咚咚咚’就开始给王家儿媳疯狂磕起了头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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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姑娘忽然这一举动,直接把白薇我们都看懵了,等缓过神来,就见三姑娘已经‘咚咚咚’地一气呵成连磕了七八个头,脑袋都磕出血来了。
我们这才反应过来,赶紧冲过去又是拽又是劝的,见不管用,杨死还从炕上拽了个枕头给三姑娘垫上,好不容易才把三姑娘给拽回炕上去。
上了炕,白薇死死按着三姑娘仍然不敢撒手,惊声劝道:“老太太你别害怕,听我们慢慢跟你说……”
一阵连声劝阻之后,三姑娘的情绪这才平复了下来,于是白薇赶忙将那黑猫身上如何如何附了神虎、度朔山神荼大将又如何如何下界来‘讨债’的前因后果跟老太太仔细一说,老太太终于明白了过来。
听白薇话一说完,三姑娘顿时惊吸了一口凉气,朝着白薇我们连连赔罪道:“几位小师傅啊,老妪我年纪大了糊涂了,错怪了几位,几位千万勿要怪罪啊!”
“您别这么说,”白薇笑了笑说:“说起来这事儿起因确实是因我们考虑不周,没想到竟然惹出这么大的灾祸来……”
“哎呀,你们就别这儿假惺惺的客套了!”
一见灰家老太太和白薇你一句我一句的寒暄起来,气得附着神荼的王家儿媳顿时瞪着眼急声吼道:“你们在这儿废话连篇有个屁用,眼下既然我家那老虎有了下落,你们还不快想想该怎么把那虎给我弄回来!”
一听这话我又来了脾气,指着王家儿媳说道:“神荼,你这话可不讲究,这事儿就没有你的责任吗?当初要不是你非要跟我打赌害我,就乖乖把虎借给我的话,那神虎说不定也不会堵着气不回去了……”
被我那话一怼,王家儿媳气得不说话了。
这时就听白薇坐在炕上打圆场道:“好了好了,你们都别闹,眼下谁的责任不要紧,神荼说的对,当务之急是赶紧把那虎给弄回来,不然的话这十里八乡的耗子非得让它抓绝了不可,可是,我有一点不明白……”
说到这里,白薇话锋一转又道:“那神虎贵为度朔山桃祖旁的镇鬼大将,放着逍遥自在的度朔山仙境不回去,怎么偏偏跟一群耗子较上劲了?”
“据我猜测,这与它初来人间附着之物必有关联。”
王家儿媳皱眉一阵沉思,随后又发话道:“猫抓耗子,耗子怕猫,这是天性,神虎下界后附着到了猫的身上,说不定是几天下来习惯了猫本身的天性,这才开始对耗子感兴趣,可是,神虎大有神威,怎么会这么轻而易举就被凡间一只普普通通的猫给同化了精神呢?”
王家儿媳话说到这儿,白薇一身感叹,说道:“那可不是一只普通的猫,那黑猫其实是只白猫……”
白薇话一出口,除了知道前因后果的我之外,其余所有人都听了个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傻愣愣盯着白薇看个不停,沉默许久之后,才见杨死尴尬地咧了下嘴说:“白薇,你刚刚是不是嘴嫖了?那到底是黑猫,还是白猫?”
“那当然是一只黑猫,但是却是一只白猫。”
白薇又说了一遍,众人更懵了。
听到这里,我赶忙解释说:“白薇的意思是,那猫本色虽然是能辟邪的黑猫,但其实原本是只住在村外坟地的野猫,吃过死人肉,故而才成了一只招凶的‘白猫’……”
我这么一说,众人总算明白了过来,就听杨死感叹道:“黑猫辟邪、白猫招凶,本就都是灵气逼人之物,如今二合一体,难怪连附在身上的神虎都能被它给同化了认知,据我猜测,想必是那神虎下界之后留恋人间动摇了本性,结果又因那附体之猫灵性太强,从而一时贪玩竟忘掉了本职,真把自己当成了个捕鼠小能手了!你们想啊,这神虎在度朔山上是干嘛的?抓鬼的,抓捕这种事本身就是它的长项,如今记忆一混淆,把抓鬼错记成了捕鼠,倒是让这方圆几十里内的灰家人倒了大霉……”
杨死说完,被灰家老太太附身的三姑娘顿时连连抱怨了起来——
“劫数,都是劫数啊!都怪我这些年仗着子孙众多作威作福,没给子孙后代们基德,倒是招来了这难逃的劫数,怪我,都怪我……”
“老太太,现在怪谁都没用,咱还是想想办法怎么补救吧!”
白薇随后问道:“那神虎到处抓耗子,这么说来,您一定知道它如今身在何处吧?”
白薇问话出口,老太太竟摇了摇头,答道:“向来只有猫抓耗子,耗子却见了猫就跑,我们灰家人一见那猫吓得闻风而逃,谁敢跟踪它呀?那不真成耗子给猫当三陪,赚钱不要命了?何况那只猫跟一般的猫不同,别的猫,哪怕是野猫也有个固定住所,也得有个休息的空,可它没日没夜的到处奔走,穿山越岭不眠不休,谁都不知道它接下来会出现在什么地方,等我们发现它时,又不知有多少子子孙孙遭了殃了……”
“哎,这也难免,”神荼叹道:“度朔山连绵千里,山中恶鬼都能被神虎手到擒来,何况是一群人间的耗子呢?神虎以鬼为食,人间五谷杂粮自然从来不沾不碰,更不必休息,不过它现在终究是附在一只猫的身上,这又是人间不是仙境,怕是时间一久,它也会又饿又累从而神力大减,眼下这都几个月过去了,再不把它带回去的话,哎,它非得把自己玩死在这人间不可啊……”
神荼越说越急,情到深处不禁眼圈里转起了眼泪来,这时就见白薇眼珠儿一转,笑呵呵说:“其实灰家人不知道它身在何处也无所谓,它不自己出来,咱就去找它,我倒是有个主意,一定能成……”
一听这话,灰家老太太和神荼异口同声地喊了句‘快说’,就见白薇仍是一副神神秘秘胸有成竹的模样,晃了晃脑袋又接着说:“眼下这种情况,凭咱们普通人终究是难以想出好办法来,不过有一个人鬼点子多,一定有主意……”
话说到这儿,白薇又朝被灰家老太太附体的三姑娘望了过去,笑呵呵说:“老太太,就请您先把结巴仙给放出来吧,这事儿恐怕非他不可!”
一听这话老太太竟然愣了住,朝白薇问道:“结巴仙?什么结巴仙?”
“自然就是您中午时抓去的那个薄情人……”
白薇话一出口,老太太登时一声怒吼:“你想让我放了罗大佑?我呸!你是做梦!”
“罗,罗大佑?”
老太太话一出口,顿时满堂皆惊。
就听老太太又道:“没错,那玩意儿真名叫什么我倒是也不知道,可大概十来年之前,就是这负心人卷走我府中家当舍我而去,我整整找了他十几年,却只知道他名字叫罗大佑,这么多年来一直都找不到!中午时我家子孙巡山时,见个长得羊身人面的怪物在山里溜达,把它吓了一跳,就赶紧回家通知了我,我一听那玩意儿外貌,立刻就想起了这负心人来,出去一看竟还真是,这才好不容易把它抓了回来……”
“您的意思是……这结,不是,我是说罗大佑,还骗了您的家当?”
“何止是家当,他欺骗的是我老太太的感情!”
老太太这话出口,我更是哑口无言,打从心里一身感叹,真看不出来,这结巴仙的口儿还真重。
见老太太死不松口,我打圆场说:“那要不咱再想想别的辙?”
哪知话一出口,就见白薇偷偷朝我眨了眨眼,凑到我耳边嘀咕道:“你少多嘴,不现在趁火打劫把那王八蛋救出来,回头老太太发起火来真把他弄死了咋办?”
我心说也是,于是又一点头,假意沉思道:“这事儿啊,好像还真就罗大佑能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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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我说完,老太太仍是咬紧牙关不愿放人,白薇我俩好说歹说都不顶用,僵持久了白薇也有些生气了,索性就又把附在王家儿媳身上的神荼搬了出来,朝老太太一声冷笑,说道:“老太太,眼下这可不是你和那负心人之间的私事儿,度朔山里恶鬼丛生,那神虎再不回去必会酿成大祸!管他罗大佑也好,钟楚红也罢,眼下唯有这只结巴仙能化解此事,您若照办,就是大功德一件;您若不办,可不单单是我们这几个小小的驱魔人与您为敌,您说神荼郁垒二位元帅,能轻饶的了你们灰家吗?”
白薇这么一说,老太太终于害怕了,就见被附身的三姑娘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沉默许久之后终于松口点了点头。
“好!事已至此也没别的办法,那我这就回洞府去放了他,但是咱话可说在前头,放可以,但这事儿一旦办完,我肯定还得抓他,他欺骗本奶奶感情的事,我还得跟他好好清算清算呢,到时候你们可别再插手……”
“您放心,到时候您真把那王八蛋打死了也算为民除害,回头记得留条羊鞭给我们当下酒菜就行了……”
白薇嘿嘿一笑,这事儿就算成了,于是那灰家老太太也没再耽搁,坐在炕上一阵晃悠之后,就见三姑娘身子一斜‘噗通’一声就倒了下去,等我们再把她扶起来时,她已经虚弱地又一次睁开了眼,已然恢复了知觉。
随后,白薇又安抚了一阵子附在王家儿媳身上的神荼,答应他至多两天之内肯定把神虎找回之后,神荼总算是放心了不少,于是又虚弱地被我搀回了自己屋里去休息。
我回来时,就见几人正坐在王老爷子屋里开会,秀秀、三姑娘也都已经换好了干净衣裳,我凑到炕沿旁坐了下来,见白薇正伏在炕桌上写东西,就问她说:“白薇,这件事儿真就只有结巴仙能办?”
“当然不是,”白薇边写边答道:“这么点小事儿还不好办吗,是个人都能办。可我看得出来,这结巴仙当年把灰家老太太伤得不轻,老太太铁了心要弄死他,咱不救他,整不好这千年修行的大仙家真就要被涮羊肉了……”
白薇说完我不禁一声感叹,又问:“我也是奇了怪了,好歹他也是个千年修行的大仙家,怎么修成了这副德行?你再看看当初咱在村外边水库下遇到的那只千年老龟,同样是千年道行的仙家,人家多威风?”
听我说完,白薇撇了下嘴没答话,倒是杨死在旁边笑了,反问我说:“小六子,你们被茅山天宝道人陷害、地宫斗千年龟那事儿我在路上听你们说了,可我问你,那千年龟道行既然那么高深,为什么百年前会被困在地宫里生不如死?”
“这……”
我一阵沉默,随后答道:“这还不是因为它运气不好遇到高人了,听说百年前那位天诛府的府主罗西沙道行高深,可不是个省油的灯!”
听我说完,杨死又继续笑问:“那么,结巴仙废物成这样,除了满嘴跑火车就只会脚底抹油,可为何千年下来,他却能潇潇洒洒的活到现在?自天诛府成立六百余年,天诛府成立之前,四海八荒也是高手遍地,那结巴仙不说天地同寿,可岁数绝不在那千年老龟之下,难道他就运气这么好,一辈子都没遇到过什么高手吗?”
“这个嘛……”
这问题我倒是打不出来了。
这时就听白薇笑呵呵说:“小六子,杨死这话说的没错,古往今来有道行的高人仙家多了去了,单说千年的妖仙,你看有几个在当今这个年头还能存活于世的?不是早就被历朝历代驱魔人诛杀除掉,就是迁居深山不敢露面,可是像这结巴仙这种,千百年间到处招摇撞骗还总能逢凶化吉的,你又听说过几个?单凭他能被刻在万教教祖八件祭器上就能看出,这玩意儿,绝没你看到的这么简单……”
“你们的意思是,这结巴仙是深藏不露?”
“不然你以为呢?”
白薇笑道:“其实单凭他千百年来逢凶化吉百无禁忌这一点来看,如今就算咱不管他,这灰家老太太也弄不死他,可既然明知如此,咱为啥不卖他个人情呢?真要是管都不管他,岂不正好又给了这小子脚底抹油开溜的借口?”
“有道理。”我点了点头。
这时白薇也已在黄纸上写好了字,随后将黄纸叠好之后递给我说:“一会儿结巴仙回来了,你把这张纸给他,等灰家老太太和神荼问他有啥好主意时,只让他照着纸上的法子念一遍就是了……”
原来白薇早已经替他想好了对策,这一下,我总算是放了心。
我们围在屋里烤着火等了一阵子,大概快半夜十一二点时,忽然听见外面果园里一阵响动,随即传来一声声呻吟——
“哎哟……哎哟……老婆娘你好狠的心啊,还真打呀……”
我顺着窗户缝往外一看,果不其然,就见结巴仙已经一瘸一拐地朝着我们这边溜达了过来,脸上青一块紫一块,又是牙印又是爪子印的,无疑是刚让人一顿暴揍……
见结巴仙弄脑袋顶门而入,我们坐在屋里都忍不住笑了起来,就听杨死先调侃道:“哟,大家快看,这不是罗大佑回来了,快,给我们来首童年乐呵乐呵……”
“一边去,没心情!”
结巴仙往炕沿下一卧,气呼呼就休息了起来,我坐在炕沿上用脚踢了踢他,又笑问道:“结巴仙,看不出来你小子挺风流呀,连人家个老太太你都不放过?这要是亲着亲着嘴儿,你丫再把人家假牙嘬下来……”
“去你大爷的,恶心谁呢!”
听我这么一说,结巴仙顿时恼羞成怒,瞪了我一眼吼道:“你们搞清楚行不行?都叫她灰老太太,那只是辈分的问题,对于你们来说,她岁数肯定不小了,可她顶多也就三五百岁,我都活多少年了?我俩一比,谁老啊?农民早就当家做主了,改革早就开放了,哥们儿自由恋爱不行吗?”
“呵,你小子还不乐意了,自由恋爱我见过,可恋爱完了还给人家来一‘卷包会’,卷走人家家当的,我还真是头一次见!”
“咋的?哥们儿穷不行吗?不是因为穷,哥们儿至于连祭器里那张面具都卖了吗?”
嘴上虽然说得气势汹汹,可话说到这儿,结巴仙还是不禁红了脸。
一见结巴仙被我们调侃得头都不敢抬了,白薇笑道:“好了,等把这事儿忙完了再闹,结巴仙,灰家老太太为啥放你回来,应该跟你说过了吧?我把抓神虎的法子已经先给你写好了,你先看一遍,一会儿照着说就行了……”
“你们都看看,还是人家小白薇对哥们儿最好,哪儿像你们啊,一个个的狼心狗肺的!”
结巴仙抱怨时,我将白薇给我的黄纸递给了他,结巴仙只匆匆扫了一遍,便点着头说记住了,于是乎白薇又让我去隔壁屋里把被神荼附身的王家儿媳请了出来,并让三姑娘再次作法请回家老太太上了身,二人一到,白薇立刻朝结巴仙说:“好了大歌星,人也到齐了,有啥抓神虎的好主意,你说来给大家听听吧!”
说话时白薇特地朝结巴仙眨了下眼,示意他照着黄纸上写的说,随后就见结巴仙胸有成竹地笑道:“我的方法很简单,首先,咱把小菲找到,扒光她的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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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巴仙话刚说到这儿,就见白薇一个窜身就跳下炕去,猛一脚把结巴仙踹得直打滚。
一站起身来,就听结巴仙扯着嗓子吼道:“干嘛呀你?不是你让我这么说的吗?”
“你瞎呀你!你仔细看看,我咋给你写的?”
白薇插着腰一声怒吼,吓得结巴仙赶紧又从胸前绒毛里把黄纸掏了出来,仔细看了一遍,这才嘿嘿笑道:“念错了念错了,我的意思是,咱先去小菲家里,把家里小菲的所有衣服都找出来。猫这种东西呀,嗅觉比狗也差不了多少,既然这只猫是小菲养的,而神虎又沾上了猫的习性,那就难保会对主人小菲身上的气味特别的敏感……”
“那找出来之后呢?”黄家老太太忙问。
就听结巴仙又道:“找出来之后,就得托你们灰家人帮个忙了,毕竟咱不能确定那只被神虎附身的猫现在到底在哪儿。所以咱就得把小菲的衣服被褥全都撕成小布条,绑在你家子孙的尾巴上拖着到处去引……”
“罗大佑,你不要脸,你这是借机报复!”
结巴仙话一说完,气得三姑娘身上的灰家老太太登时骂了起来,白薇赶忙解释说:“老太太您别怪他,这也是没办法中的办法,您灰家在此地根深蒂固儿孙众多,如今只有依仗着您家的力量才能尽快找到那神虎,毕竟您也想早点把它抓走、免得残害您家的子子孙孙不是?就请您帮了这个忙吧!”
见白薇言辞诚恳态度卑微,老太太这才消了气,于是点了点头,忽又朝结巴仙一瞪眼说:“好,现在主意你也出完了,是时候跟我回去了,我还等着收拾你呢!”
“啥?还跟你回去!我不要!”
一听这话,吓得结巴仙直抱白薇大腿,白薇赶忙又劝说道:“老太太,怕是他还不能跟您走,要抓那神虎,缺了您家帮忙不行,缺了这结巴仙,也不行……”
“这又是为何?”老太太气呼呼吼道。
白薇眼珠一转,嘿嘿笑着说:“您想啊,猫爱抓耗子,因此得靠您家的子孙去引,那么,老虎又爱抓什么?”
“老虎……”
老太太一琢磨,随后答道:“抓羊?”
“这不就对了,老虎爱抓羊啊,等您家的子孙把那神虎引到山上来,咱还得靠罗大佑这长得像羊的玩意儿,把神虎的兽性给引出来呢!”
白薇话说到这儿,就见结巴仙抱着她大腿猛一哆嗦,慌慌张张问道:“兽性?小丫头,你想干啥?哥们儿可是只公的……”
“少说废话!”
白薇瞪了他一眼,又接着说:“我本来也想过,要不直接用只普通的羊来引那神虎,可又一琢磨,行不通,羊本来就怕老虎,那又是一只神虎,普普通通的羊哪儿能引得住它,何况又不听使唤,所以这事儿恐怕非结巴仙去不可……”
“哼,那好,你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碍着上仙的面子我也无话可说!但是小丫头你给我记着,但凡这事儿一成,我一定要把罗大佑再抓回去,你们谁拦着都不管用!”
“老太太这您放心,到时候我们绝不拦着,不过……”
白薇皎洁一笑,随口又问:“不过您能不能先知会我们一声,您把他抓回去之后,想怎么收拾他?”
听到这话,老太太扭头朝着结巴仙一瞪眼,随后一句话出口,结巴仙的眼泪‘哗’一下就淌了下来——
“我要跟他结婚!”
霎时间众人哑口无言,只剩下脸色苍白的结巴仙死死抱着白薇的大腿哽咽道:“好妹妹,你可得救我呀……”
白薇哪儿有功夫理他,于是也就没再纠缠这件事,请灰家老太太先会洞府传令准备之后,又把附在王家儿媳身上的神荼送回屋去休息,就带着王家老大、杨死以及我三个人下山进了村,临出果园时还特地赶上了老王家运货的驴车。
进村之后,我们直奔了小菲家,撬了门锁进去把屋里小菲留下的衣服被褥全都抱到了驴车上,这才又赶回了果园,等我们回到果园时,秀秀、三姑娘、令狐潇潇三人已经在院里平地上铺好了一块大一油毡,并且把老王家的剪刀、菜刀都找了出来,把我们运来的衣服被褥往油毡上一扔,几人坐在上面就开始乱剪一通,没一会儿的功夫就把所有衣服被褥都剪成了大小差不多的碎布条,并且由我们几个男人用竹筐运到了果园门外,倒得满地都是。
随后,夜幕之中就传来一阵阵叽叽喳喳地叫声,我循着声音往果园外望去,夜色下一只只灰呼呼的老鼠正成群结队地从地面八方奔走而来,有的叼起地上的碎布条就跑,有的互相帮忙着往尾巴上系,没过多久就把外面一筐筐的碎布条全都给拖走了,鼠群这才四散而去。
而群鼠离开之后,我们仍容不得片刻的休息,在白薇、杨死的带领下,开始用红绳和墨斗线在地上布置法阵,并且在阵型正北方一连布下两座法坛,分别留作白薇和杨死作法之用。
法坛布置好,剩下的事情就只剩下耐心等待了,鼠群散去之后,仿佛整座大山都瞬间寂静了下来,除了时而呼啸的山风之外,再听不到任何的动静。
深冬得寒风简直冷得像刀,尤其到了后夜,冷冰冰的风刀更是沁人心脾,我们实在熬不住了,就躲回屋里继续等,只等着灰家老太太上三姑娘的身来为我们传递消息,结果一等就等了一整晚,却完全没有任何的动静……
天一亮,大家都有些慌,纷纷议论难道是这法子行不通,那神虎没上套?
但终究没有别的更好的方法,于是白薇告诫大家塌下心来继续等,这一等,就又等到了当天晚上,我们一整天都没离开果园一步,果园里也一整天没传来任何动静,等着等着,又已是凌晨半夜,这一下大家更是心灰意冷了……
尤其是附在王家儿媳身上的神荼,见两天下来毫无动静,急得几度出来扫量情况,全都悻悻而归,王家儿媳那原本就虚弱得毫无血色的脸上,更添了几分憔悴。
后来一直等到后夜两三点钟,一直盘腿坐在王老爷子炕上盘腿打坐的三姑娘忽然猛地张开了眼,口中毫无预兆地传来一阵颤颤巍巍地惊叫声——
“来了,来了!那只猫真跟着我的子孙们过来了,就快上山了!”
一听这话,大家立刻都打起了精神来,白薇抄起法坛上桃木棍,赶忙朝着在一旁睡懒觉的结巴仙吼道:“结巴仙,时机一到,该你出马了!快!你快到山脚下接应鼠群,不管你用什么方法,一定要将那只猫体内的神虎兽性给勾出来,并将它引入果园所布阵中!”
“明白!”
白薇话一出口,结巴仙顿时转身朝着门口撒腿狂奔而去,没一会儿那胖乎乎的身影就在夜幕下完全消失不见了。
随后就听白薇又朝我们吼道:“大家各归其位,切记,一会儿神虎入套之前千万不要轻举妄动,一切听我指挥!”
大家纷纷点头,随后各自躲进距离自己最近的屋中、树后,就只等着那神虎来自投罗网了,而我则按照白薇的吩咐爬上了房顶,拎着个装满臭烘烘羊杂羊血的水桶,趴在房顶上随时等候吩咐……
这些羊杂是白天时白薇请王老爷子亲自帮忙弄的,为此还特地杀了我们买来打算吃肉的那只羊。
应着冷冷的寒风,我在放上一趴就趴了将近一个钟头,冻得手脚都麻了,而就在这时,远处风平浪静的山道前,忽地一声震耳欲聋地龙吟虎啸凶猛传来,我心中猛地一惊,无疑,是那神虎已经被结巴仙引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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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滴那个亲妈呀!救!命!呀!”
伴随着神虎的怒吼声,只听又一阵撕心裂肺地惨叫声随即传出,我躲在房顶上看得最清楚,夜幕之下,就见满身又是泥又是土的结巴仙正四蹄如飞般朝着果园的方向狼狈逃窜过来,逃得进了再仔细一看,他原本就让灰家人揍得青一块紫一块的身体上,又多了没数到抓伤,无疑是让那附在黑猫身上的神虎给撕挠出来的……
而就在结巴仙身后不远处,一只气势汹汹地黑猫正紧随其后迈着矫健的步伐追赶上来,嘴里还叼着两只吱吱惨叫的耗子。
之前灰家老太太说过,这猫虽然每天抓上百只耗子,但是从来不吃,更像是把抓耗子当成了自己的一大乐趣,果不其然,眼看着就要追进果园时,就见那黑猫猛地一摇脑袋,两只已经被它用獠牙要穿了肠胃的老鼠顿时撞在果园门柱子上倒地惨死,那黑猫看都不看一眼,直勾勾瞄着结巴仙肥嘟嘟的屁股就往里追……
结巴仙倒是聪明,估计是生怕这神虎跟丢,于是一边往前跑,嘴里还一边时不时地咩咩叫上两声,那神虎一听见羊叫声,自然追得更兴奋了,没过多久,就见结巴仙一个纵身迈步跳进我们之前所布陷阱处的空地上,回头一扫那黑猫已然逼近,吓得鬼哭狼嚎着就继续往前窜逃,朝着我们惊声嘶吼道:“你们都死哪儿去了!快救命啊!”
结巴仙吼声未落,那黑猫已经灵巧地窜进了红绳阵中,白薇当机立断一个箭步从王老爷子房中冲出,登时一声怒吼——
“小六子!泼它!”
白薇这话出口,我二话没说就拎着一旁的水桶站了起来,立在房顶上猛地往下一泼,只听‘哗啦’一声,水桶里腥臭的羊杂羊血顿时如同下了血雨一般朝着阵中那黑猫迎头浇下……
没等黑猫反应过来,从天而降的羊杂和羊血顿时淋得它满身都是,与此同时,白薇、杨死先后冲到正北方两个法坛之前开始作法结阵,并吩咐王家父子、李秀秀、三姑娘、令狐潇潇各自抄起地上两根红绳及墨斗线,开始往上拽,将铺在地上的红绳和墨斗线霎时间结成了一张血淋淋的大网,将那黑猫包围在了中间……
那黑猫身形娇小灵巧,一张简简单单的绳网原本自然是困不住它的,然而我拎着那一桶羊杂羊血泼下去之后,淋了血沾了腥的黑猫竟瞬间如同发疯了一般开始立在原地声声怒吼,外表看来虽仍是猫,但那嘶吼、那威震八方的气势,俨然是一副百兽之王的做派,无疑是心中被结巴仙唤起来的兽性,又因这一桶血腥而更加澎湃了……
一见困住黑猫有望,白薇赶忙又让抓住绳网的几人开始坐落有序地围着那黑猫开始转圈,以便将绳网更加结实地纠缠在黑猫的身上,而与此同时,白薇和杨死也开始各自持着桃木棍、桃木剑开始做法念咒,我听出白薇所念咒文是我们阴阳道除怨超度的咒语,至于杨死念得是什么就不知道了……
但是在二人不停顿的念咒声中,就见那被困在绳网之中胡乱挣扎的黑猫竟真渐渐的老实了下来,甚至开始轻轻点头打起了瞌睡。
白薇见状,当即朝仍立在房顶上的我又一声怒吼:“小六子,最后一步!千斤坠!”
“明白!”
白薇坠子一出口,我二话没说一个纵身就从房顶上跳了下来,双脚所落向的地方,正是那困住黑猫的绳网阵中间,而那阵中部位的地面上,本就被我们提前铺了一床棉被并且用浮土掩埋好,因此是软的,我倒并不害怕会因此跳下去的地方太高而伤了脚。
‘噗通’一声,我不偏不倚落在那被困住的黑猫身旁,双脚狠狠往地面上一坠,霎时间就听‘呼啦’一声,下面已经被耗子掏空、又被冷水冻起来的地面承受不住我的重量,登时碎出个大坑来,我和那被绳网套住的黑猫几乎同一时间就朝黑乎乎的大洞里落了下去……
事出突然,那黑猫吓得‘喵’地一声惨叫,我趁机一把攥住绳网,同时用另一只手掏出白薇提前写给我的符纸,就朝着自己的脑门上狠狠拍去,‘嗡’地一声,符纸贴在我额头上的一瞬间,我只觉浑身一轻阳魂已然立体,刹那之间穿过层层过眼云烟,冥冥之中就见一只身形扭曲的斑斓猛虎正试图从那黑猫的囟门处逃窜了出来,这虎影便是神虎的真面目。
白薇先以主人宋雨霏的气味引赖那猫,又利用结巴仙以及血腥之物引出猫身上神虎的兽性,以绳网阵困住它使它执念逐渐平静下来之后,让我从房顶上突然跃下,导致那黑猫受惊。
常言道‘魂不附体’,人若受了突然惊吓时,有概率被吓得魂魄出窍变得疯傻,黑猫受了突然惊吓自然也是如此,而身体里最先被吓出来的,无疑是外来的神虎之魂。
但那神虎也是固执,才刚刚从黑猫身体里钻出小半截身子,就开始拼命地又往回缩,我一见不妙,二话不说冲上前一把就攥住了虎鬃,眼看着神虎张开血盆大口就要咬我,我一咬牙一瞪眼,拎着虎鬃猛地往起一提——
“你给我出来吧!”
我怒吼之际就听那神虎震耳欲聋地一声吼叫,被从黑猫身体中揪出来的虎影转瞬之间已膨胀成个庞然大物,怒目圆瞪地盯着我呲牙咧嘴……
我心说这回糟了,光想着该怎么把这神虎从黑猫身体里拎出来,却忘了想拎出来之后该怎么逃跑,然而就在此时,那神虎已张开血盆大口,怒不可遏地朝我一口咬了下来……
“你个大胆的畜生,还不给我住口!”
危急关头,一声怒吼忽然从空而降,我抬头一扫,就见个丈高的金甲大汉正扛着一根胳膊粗细的桃木棍从天而降,吓得神虎霎时间惊愕了住……
那汉子一落下身来,顿时一手揪住虎耳,一手拎着棍子就往那老虎头上连敲了三下,又怒声吼道:“你这畜生,度朔山百鬼出关危在旦夕,你竟还有心思贪恋人间捉起了耗子来,你看回去之后我怎么收拾你!”
神虎自知理亏,如今清醒过来哪儿还敢再放肆,于是只能低着头嗷嗷地低声呻吟了起来。
那金甲大汉一见,趁势翻身上虎,又朝我一拱手,哈哈笑道:“小兄弟,这一次可多亏你们相助了,回度朔后我定会好好调教这顽劣的畜生,看它还敢不敢再贪玩!倒是郁垒之事……”
话说到这儿,大汉微微一顿,又叹道:“度朔山情况危急,如今神虎已收我得马上赶回去,正如之前所定,寻找郁垒之事就全权拜托于诸位了,若能找回我那弟弟,日后我神荼必有重谢!”
“上仙放心,一切就都包在我们身上了,您一路好走!”
我话刚说完,就见神虎四足之下生气阵阵猛烈地狂风,伴随着一阵烟尘四散,转瞬之间那神虎已驮着神荼踏风而起,直飞九天而去……
紧接着我神智微一恍惚,也又陷入迷茫之中,再睁开眼时,正躺在王老爷子家热乎乎的炕头上,众人满面轻松地坐在周围,唯独结巴仙正死死抱着白薇的大腿不住地苦求——
“妹妹!不是,姐姐!妈!你主意多,就再帮哥们儿一回吧!那灰家老太太一会儿就得来抓我,我是真不想跟她结婚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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耳听着结巴仙一阵苦求,白薇不禁一声长叹,摇摇头说:“结巴仙,自作孽不可活,事儿都是你自己嘬出来的,这回我是真帮不了你了!再说了,就算是想帮,我们也爱莫能助啊,你也看见了,这方圆百里之内可都是人家灰家的地境,我们现在要是帮了你,灰家老太太能让我们活着离开才怪!”
听到这话,结巴仙瞪着眼吼道:“那,那就跟丫拼了!有你和杨死在,我又能帮小六子动用祭器,还能怕它们一窝耗子不成?”
“好啊,拼就拼……”
白薇答应的倒是痛快,然而话锋一转,又冷笑着问:“可是理由呢?”
“理由?什么理由?”
“我们是驱魔人,驱魔人向来以降妖伏魔为己任,但终究需要个合适的理由才能动手,不然的话,岂不就成了滥杀无辜了?那还算什么除魔卫道?还算什么正道驱魔人?以后我们还怎么混?”
“编个理由不就得了!”结巴仙急切地说:“你就说那灰家老太太要把哥们儿逼良为娼!不,逼羊为娼!”
“那可不行,终究是你先对不起的人家,我们哪儿能嫁祸于人?结巴仙,这是你自己造的孽,我劝你还是认命了吧……”
白薇话刚说到这儿,屋外面已然又传来一阵沙沙地响动声无疑是灰家的‘迎亲’队伍已经杀到了门口。
紧接着就听三姑娘在一旁发话说:“结巴仙,你算是彻底跑不了了,刚刚灰家老太太借我躯壳传话,让我告诉你,它老人家已经带着灰家千百号人马,把这果园围了个水泄不通,你现在上天入地都逃不掉,不给它老人家当新郎,就扒了你的皮给它老人家铺花床……”
“我的妈呀,这老东西太狠毒了!我要是从了它,非得死它手里不可!”
见结巴仙吓得瑟瑟发抖起来,白薇倒是笑了,又朝三姑娘道:“三姑娘,麻烦你转告灰家老太太,就说这回一切依它,咱绝不坏它好事,但是在它带走结巴仙去成婚之前,我还有件事想像它求教,麻烦你请它老人家上身一次,和我当面通话……”
“好,你稍等一下。”
别看三姑娘入行入得晚,但因天赋不错,一路走来又为协助我们而屡屡发威,因此出马仙的一些基本法事早已经烂熟于胸,因此并未犹豫就应下了白薇的要求,随后摆好器具作法轻灵,念念叨叨身子摇晃了一阵子之后,就见她微微张开眼来扫向白薇,说话的声音已经变得沙哑苍老了起来——
“丫头,这神虎的事儿我已经帮你们解了,你找我还有何事?”
“老太太,您是这一带众仙家中的一把手,领头人,方圆百里之内地境上的事儿怕是没您不知道的,如今我们还有一事未了,却全无头绪,只能求助于您了……”
“你这丫头,放起狠话来比谁都狠,嘴甜起来倒是也比谁都甜,得,你说,我知道的就告诉你,不知道的,碍于咱的交情,我尽量帮你去查……”
“多谢老太太!”
白薇点头作礼,又道:“大概两个来月之前,我们离开这儿前往了三河县,走后没几天这村落间却出了一件怪事,好端端的,地面上竟凭空拔起一道黑烟来,我想问的是,您老人家见多识广,您觉得,这该是那一家的仙家施的神通?”
白薇话一出口,就见三姑娘微一皱眉,问道:“小丫头,你,你问这干嘛?”
附在三姑娘身上的灰家老太太说这话时,那神情明显有些不对,不只我看出了这一点,自然也逃不过白薇的眼睛,就见白薇眼珠偷偷一转,又笑着说:“老太太,看样子您该知道这其中的玄机吧?还请您直言相告,此事非同小可……”
“我,我不知道。”
听白薇说完,灰家老太太竟直接摇了摇头,随后别过头去扫了一眼结巴仙,又道:“好了,问的事儿我帮不上,话就说到这儿吧。你们要是没别的事儿,我得先回洞府预备预备去了,今儿个晚上我就要和这小畜生罗大佑完婚……”
“我的妈呀……救命啊……”
一听这话吓得结巴仙又哽咽了起来。
白薇倒是没空理他,只是朝着三姑娘摆了摆手说:“老太太,您要是有急事儿就先忙去,说不说都无所谓,不过可惜了,我之前为了给您积功德,还特地跟神荼大元帅夸下海口,说您在此处手眼通天,必定会知道绑走郁垒大元帅的是哪一路的仙家呢……”
“啥?你说黑家的人绑走了度朔山的郁垒大元帅?这怎么可能呢?”
白薇话一出口,附身三姑娘的老太太顿时一声惊呼,白薇听完笑了,又问:“黑家?您指的黑家是哪个黑家?对了,我记得您以前说过,万骨枯井的黑山老太爷一家跟您关系不浅,可它们老两口子都已经不在了,该不会是这一家里还有别的成员,跟您‘蛇鼠一窝’勾结到了一块儿来吧?”
“别别别,小丫头你可别乱说!”
一听这话,把老太太吓得直抽凉气,白薇倒是镇定自若,又道:“老太太,咱也算是共经过患难,您要是拿我白薇当个朋友,今儿个就听我一句劝,最好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实话跟你说了吧,两个多月前突然腾起的那股子黑烟确确实实卷走了度朔的郁垒大元帅,这可是大事儿,郁垒要是出了事,必降天罚,您知情不报恐怕也难脱其罪!这事儿您照实说了,结巴仙您带走,我再送份厚礼给您,祝您两口子新婚幸福百年好合!您要是不说……”
白薇忽然顿住话语,吓得灰家老太太一哆嗦,忙问道:“我要是不说,会怎样?”
“倒也没啥,您不跟我说,那我只能去跟神荼说,您一家老小性命都在这儿,挪不了窝,回头出了什么事儿您可就别找我了……”
“小丫头片子……你可真够毒的……”
这话几乎是从三姑娘牙缝里挤出来的,然而这话说完,老太太也终于软了下来,一声长叹之后,终把所知事情说了出来。
“那好,我就告诉你吧,两个多月前,柳树0确实腾起过一股黑风,黑风从地面往空中卷卷,直飞冲天,这是上路仙儿的神通,我们这些擦着地皮的下路仙儿使不出来……”
听老太太话说到这儿,白薇微微颔首,若有所思地道:“萨满仙班内五行仙十二道,外五行仙一百零八道,分上中下三路,上路为鸟、下路为兽、中路为清风荡魂,您说对方是上路仙,又是黑仙,我大致猜到了几家,但不知您说的这位,是属内五行,还是外五行?”
“内五行,”老太太叹道:“这一家的老祖算是我的至交好友,两个多月前,它也是受了三河县聚仙大会的邀,赶往三河县时路过此地就来拜访我,本想和我一道前往,我便将你们告知我的那些事说给它听,它生性多疑怕中了圈套,于是这才中途折返,你们所说的那股黑烟,正是它离开时腾起的……”
“那它道场在哪儿?又因何卷走郁垒大元帅?”白薇又问。
老太太摇摇头说:“它为何卷走郁垒我并不知情,但他道场所在,倒是离你们来的地方不远,那地方名为朱庄子,它清修于村旁山沟内的密林之中……”
“朱庄子?”
一听这话,杨死顿时一惊,随后又道:“那不正是我当初跟小茹、小生走散,去抓结巴仙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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灰家老太太话一出口,杨死惊了住,我们也都惊了住。
回想起杨死去朱庄子时,那还是白薇我们刚遇到张小茹、杨左生不久时的事情。
那时杨死带着弟弟杨左生以及师妹张小茹下龙虎山游历修行,随后偶然发现一行三人竟一直被某种奇特的东西尾随跟踪,杨死探出,此物正是传说中的萨满教教神‘结巴仙’,人面羊身擅说人语,并以吸食死人脑髓为食。
随后为追踪结巴仙,杨死与张小茹、杨左生两人走散,因寻不到下落,后来小茹、小生两人才和我们待在了一起,而再之后,白龙为寻白薇而来到黄家沟,我们这才从他口中得知杨死下落,原来杨死一个人前往了朱庄子镇,之所以会去那里,只因当时朱庄子墓地处所有新葬的尸体都被吸干了脑髓,因此杨死断定此必为结巴仙所为。
不过三河县八极宫事件之后,杨死我们就一直和结巴仙待在一起,中途杨死也曾经问起过这件事,却被结巴仙矢口否认了,并标明自己虽有吸食死人脑的喜好和传闻,但多年来早已不沾任何荤腥,不做任何有违道义之事。
当时结巴仙连声保证朱庄子吸食人脑之事绝非自己所为,这倒是让杨死再度陷入了疑惑之中,如果朱庄子的事不是结巴仙做的,那又会是谁呢?
如今一听说朱庄子竟住有一家黑仙,杨死我们几个茅塞顿开。
一番沉思之后,就见杨死双眉紧皱,沉沉说道:“萨满内五行十二仙家之中,黑仙所指之仙家,用我们道家的话说就是乌鸦修行成精所化之精怪,乌鸦这种东西,擅昼伏夜出、以腐肉腐尸为食,这不正好和我在朱庄子时的所见所闻应对了上?这么说来,那一家仙家想必都已成了妖仙……”
杨死话说到这儿,就见白薇转头又朝三姑娘望了过去,又问道:“老太太,您对这朱庄子黑仙一家又了解多少?为了方便我们救回郁垒大元帅,麻烦您再多告诉我们一些……”
白薇这话说完,就见被灰家老太太附身的三姑娘连连摇头,叹着气说:“实不相瞒,对于这黑仙一家我知道得倒也不多,不过,朱庄子这一黑家,以及沙窝新庄黑老太爷那一家蟒仙,跟我关系确实都算不错,曾几何时我们尚未成气候时,还曾一起在山中修行过一段时间,那时,冬天时黑老太爷一家蟒仙冬眠,不便行动,便由我灰家子孙外出觅食,分给蟒家;夏天时百兽齐出,我灰家在深山老林里占不着优势,便由蟒家夫妻深山觅食,再分给我们灰家人;而黑家那时还没举家搬往朱庄子,在深山之中主要便是负责一年四季为我灰家以及蟒家放哨盯梢,毕竟深山老林中精怪丛生,处处都是危险,有了黑家的帮助,就仿佛是在天上多安插了一双眼睛,不单能让我们两家人远离危险,捕猎时也能给我们提供讯息,等我们猎来了食物,便先两家人分食,随后将剩下的残羹腐肉赠与喜好这口的黑家仙们食用,那时我们三家人在山中相辅相成互相帮衬,好不快活,后来,因有大修行驱魔人入山降魔,我们不敢再留,于是这才各自出山另寻住处,随后,我灰家选中了这柳树0旁的秃山为家,只因这山里林木稀疏,不便于各家猛兽仙藏身觅食,又离村庄较近,因此正好方便我灰家人走动;而黑老太爷夫妻二人则随着黑家人一路往南,之后在沙窝新庄的墓冢之中迁居藏身;至于黑家,后来也就落户在了朱庄子,据说是因为在朱庄子镇一个小村落外寻到了一个山沟,林木茂密又远离人烟,正好适合黑家仙儿盘踞……那之后,因为路途遥远的关系,我和蟒、黑两家就少有来往了,倒是有时办事路过各家地境,会去打个招呼,倒是蟒、黑两家相距不远,听说总有照面……”
“你的意思是,黑老太爷一家和这朱庄子黑家,很可能一直都在狼狈为奸?”
“我,我可不敢这么说,只不过,蟒、黑两家,一家生性暴戾、一家生性狡诈,并早就修了邪道成了妖仙,这我倒是清楚的,但我灰家可并不曾与他们狼狈为奸过啊!我灰家人虽然子孙众多,盘踞在这方圆百里之内称王称霸,但你们可以随意去问,随意去看,我们却从来没有做过任何害人性命、天理不容之事啊!”
说话时,三姑娘的脸色越发难看,就跟那身上的灰家老太太怕被我们冤枉似的,白薇一见赶忙摆摆手,笑道:“老太太您别误会,您灰家的德行我们有目共睹,这一次你们一家人舍命协助我们抓到神虎,更是大功一件!”
话说到这儿,白薇朝卧在炕沿下满脸忧愁的结巴仙扫了一眼,皎洁一笑之后又朝老太太说道:“好了,该问的我们也问完了,老太太,接下来就请您带走这罗大佑,回去好好成婚吧!另外,我还特地备了一份新婚厚礼,东西已经用大木箱装订好,此时就放在老王家果园的库房里,麻烦您一会儿派子孙来接罗大佑时,也一并带走……”
“好好好,小丫头,那本老太太就在这儿谢谢你了……”
三姑娘哈哈一笑,随后又道:“既然这儿已经没我的事了,那我就先告辞一步,一会儿我的子孙就会来迎接‘新婚姑老爷’,麻烦你们千万替我看好这薄情寡义的贱人,可别让他再跑了……”
“您放心吧,我早就帮你想好了办法,他跑不了!”
话说到这儿,白薇忽然回头朝我扫了一眼,随后冷声说道:“小六子,你去库房里拿捆绳子拿个麻袋,把结巴仙绑起来装麻袋里,一会儿免得他不听话……”
“白薇,这……”
一听这话,我不由地犹豫了一下,心说白薇该不会真想把结巴仙推进火坑、送进‘鼠’口吧?
结巴仙听完也气得骂起了街来——
“白薇!你怎么这么不是东西?哥们儿没招你没惹你,你怎么能这么害我?”
“闭嘴!结巴仙,这一切还不是你自己惹出来的!我这辈子,最痛恨薄情寡义之人!恶心!”
说这话时,白薇竟还有意无意地瞟了我一眼,让我心里好不是滋味,随后白薇又催促说:“小六子,连我的话你都不听了是不是?快去!拿绳子!”
白薇说着要怒,我哪儿敢再耽搁,朝结巴仙惋惜地摇了摇头之后,也只能听话地走出屋子奔了库房。
临出门时就听三姑娘哈哈笑道:“小丫头,你这么好心帮我,你这朋友我交定了!本老太太先走一步,各位多加保重……”
话音没落,三姑娘口中又开始嘀咕起一阵上方语,随后就没了动静,无疑是那灰家老太太已经抽身而去了。
我没管他们,进了库房就开始找麻袋,还真看见库房正中间位置摆着个大木头箱子,是白薇为灰家老太太准备下的新婚礼物,什么时候准备的我倒是不知道。
盯着箱子,我心说白薇会为那灰家老太太准备什么?一时间倒是来了兴趣,于是撬开箱子一个角,用手电筒照着就往里面打量了起来……
这么一看,我不禁嘿嘿一笑,无比佩服地暗赞了一声——
白薇这丫头,脑子也不知怎么长的,简直比猴儿都精。
而看完这东西之后,我也终于松了一口气,心说结巴仙啊结巴仙,这回你可欠我们一个大人情了……
587
找到麻袋和绳子后一回屋,白薇就让我和杨死帮忙按着拼死挣扎的结巴仙,把他五花大绑后装进了麻袋里,随后也扔进了库房里,就靠在那木箱子的旁边,往麻袋上贴了个红喜字之后,就不再管他了。
大概过了二十来分钟,外面叽叽喳喳的越发热闹了起来,无疑是灰家的‘迎亲’队伍到了,我们在屋里忙着收拾东西也准备连夜赶路,就都没出去,只有白薇随口朝着外面喊了一声‘你们姑老爷和我给老太太准备的礼物都在库房里,你们带走就是了’,之后就不理外面了。
紧接着没过多久,就听见外面又传来一阵更热闹的响动,我顺着窗户缝往外面看了一眼,就见黑乎乎的夜色之下,一大群耗子正协力合作般驮着那大木箱以及装着结巴仙的麻袋往果园外面走。
等耗子们把该取的取走之后,白薇我们也没再久留,跟王家父子俩以及才刚刚恢复神智、身体还很虚弱的王家大儿媳一番告别之后,一行人就又上了路。
我们离开时,王老爷子千万个舍不得,最后还非要把自己那两匹爱马送给我们,继续给我们驮行李用,但我们没收,最后只用市价买下了王家老大用来拉货的驴和驴车,就坐着驴车匆匆上了路……
我们下山时,就听旁边的山石中频频传来轻微地怪响,时不时还能听到两声耗子叫,令狐潇潇就坐在车上笑问说:“想不到山里这群耗子还真够意思,还送送咱们……”
哪知令狐潇潇这话说完,就见白薇微一撇嘴,倒是没多说话。
一直等到我们下了山,顺着公路赶着驴车疾行出二十来里地之后,白薇才忽然毫无预兆地接过了令狐潇潇之前的话茬儿,笑呵呵说:“你以为那群耗子真有那么好心?十二仙家里顶属灰家人心眼多……”
“啊?那为什么它们那么客气的一直从咱们到山脚下?咱下了山之后我还见那些耗子跟了好久呢……”
“它们是在监视咱们,”白薇答道:“那灰家老太太是怕咱们跟她偷偷耍什么鬼心眼,偷着把自己的新郎官给带跑了,所以派子孙一路跟着咱们从中监视……”
“没想到这灰家老太太心眼这么多,竟然连咱们都信不过……”
令狐潇潇一声感叹,又道:“它也不想想,白薇姐你都发话把结巴仙给它留下了,还替它把结巴仙塞进麻袋里免得它逃走,难道还会骗它不成?”
白薇没有回答,笑眯眯地往驴车上一趟,翘着二郎腿哼起了歌儿来。
有个半宿的功夫,我们就已经驾着驴车驶出了几十里地,眼见出了柳树0所在县的地境,白薇这才又坐了起来,朝正赶车的我说:“小六子,出了县城就没事了,你慢点赶车……”
“慢点干啥?前面还有几十里咱就到家了……”
“让你慢点你就慢点,等个人……”
白薇一说等人,我顿时一愣,没等反应过来呢,忽然就听前面黑乎乎的公路上传来一声呼喊——
“唉呀妈呀!你们可算是来了,我都等你们半天!你们再不来,哥们儿就自己开溜了……”
话音没落,就见结巴仙肥已经四蹄如飞地从前面‘蹭蹭蹭’地朝我们跑了过来,一时间,车上人都惊了住,就我之前看出了几分‘天机’,因此倒是也没那么震惊。
结巴仙狂奔过来时,不单步伐如飞,甚至激动得面带狂笑,把我们的驴都下惊了,这时就见结巴仙嗖地一下就跳上了驴车,二话没说一把抱住白薇的大腿,激动地吼道:“姐姐!你是我的亲姐姐!救命之恩无以言表,以后我再也不跑了,你让我干啥,我就干啥!”
白薇神秘一笑,懒洋洋地点了点头,那结巴仙竟还恬不知耻地帮她捏起腿来,这时就听杨死笑问:“白薇,我早猜到你在这事儿上动了手脚,可你到底是怎么动的?那灰家老太太可是个聪明人,你到底用什么法子骗它把结巴仙放了?”
“结巴仙不是被老太太放走的,是自己开溜的。”
白薇话一出口,杨死又问:“自己开溜?这就更不可能了吧?那漫山遍野都是灰家子孙,连咱下山时都被监视起来了,就更别说结巴仙了,他能有机会跑?”
“问题出在白薇送给灰家老太太的结婚礼物上,”我一边赶车一边回头朝杨死笑道:“去找麻袋时我往箱子里偷偷看了一眼,你们猜箱子里装的是啥?”
“啥?”
“是另一只结巴仙。”
我这么一说,众人顿时更是疑惑不已,倒是秀秀坐在一旁捂着嘴嘿嘿笑了起来。
这时就听白薇笑道:“你们忘了吗?咱之前不是让结巴仙和潇潇到村里买了只羊,本来打算涮羊肉的,结果没顾上吃呢就出了事儿。后来为了捉住那只神虎,我请王老爷子亲自动手把那羊杀了,放了血取了内脏,但别的地方都没动过一下。所以我请秀秀帮忙,用她化妆品给那羊补了个妆,乍一看还真跟结巴仙有些神似呢……”
秀秀听完在一旁摆摆手说:“都是小事何足挂齿,我在外面做了那么多年生意,没一天不化妆的,这还不简单吗? ”
随后杨死又问:“可我还是不明白,然后呢?”
“然后我就教结巴仙使了一招金蝉脱壳……”
白薇随后将事儿款款道来,听完之后大家都佩服得挑起了大拇哥。
之前在王家果园,让我取来麻袋和绳子之后,白薇让杨死我俩按着结巴仙,自己就开始绑,表面上绑得结结实实,其实绑着结巴仙手脚的绳子以及那麻袋的扣儿,白薇都是系得活扣儿,更在把结巴仙塞进麻袋时,偷偷往它蹄子缝里塞了张字条。
被我们扔进库房之后,结巴仙打开那纸条一看,才明白了白薇的计划,于是按照白薇的部署,自己解开绳子后藏进了旁边那个名义上装着新婚礼物的大木箱里,并把原本装在木箱里的那只化了妆的羊重新绑好塞进了麻袋里,调了个包。
等一群耗子把装着新婚礼物的木箱和装着‘结巴仙’的麻袋一起抬回了洞府之后,白薇我们已经下了山,由于老太太一直派子孙跟着我们,自然知道我们没耍鬼花样,于是也就放了心,这一大意,结巴仙立刻趁着群鼠不备,脚底抹油开了溜……
它四只蹄子又轻装上阵,自然比我们这辆拉着一车人的驴车跑得快,于是顺着山野就先绕到了我们的前边去,字条上白薇写了,让他在出了县境的地方等着我们。
把事儿说完,白薇叹了口气,随后又笑道:“其实我早就想把这些告诉你们的,不过你们也看见了,一路上灰老太太都派子孙跟着咱们,要是事情被灰家人听去了,那还得了?恐怕到时候连咱都走不了了……”
这时就听三姑娘问:“可是白薇姐,咱就这么一走了之了,那王家人怎么办?万一灰老太太恼羞成怒,再去找王家果园的麻烦的话,那咱不是把人家害了?”
“你放心吧,灰老太太不敢。”
白薇笑着说:“它们灰家已经搞出这么多事儿了,哪儿还敢再胡作非为?再说了,就算它们敢,可它们凭什么去惹人家王家果园?新郎是灰家老太太自己没看住跑了,跟咱没关系,跟王家果园不是更没关系?”
白薇说完,三姑娘豁然开朗,总算是明白了过来。
这时白薇问道:“小六子,离黄家沟子还有多远?”
“快了,前面早有十来里就是咱当初收拾阴长生的加油站,过了加油站,咱就到家了……”
588
顺着弯弯曲曲的盘山公路一行十几里,等我们又经过当初血战阴长生的那座加油站时,天已经蒙蒙发亮了……
虽然时间还早,但加油站里改邪归正的老赵父女俩已经早早的就起了床,正睡眼惺忪地在加油站里忙活着,干活时父女俩哈欠连连,又是扫地又是收拾东西的,这一忙乎,竟都没有注意到我们已经赶着驴车悄无声息地来到了他们的身旁。
车都停在加油机旁边了,两父女还是忙活得热火朝天看都没看我们一眼,于是白薇故意压着嗓音说:“喂,加油的,给我们车加满!”
“行,知道了。”
小赵扔下扫把,看都没看我们一眼就拿起了加油枪,回头一眼看去正好盯在驴屁股上,当时就愣了住,盯着驴屁股冷哼着说:“我说司机师傅啊,您这是跟我开玩笑呢吧?您说我要是把加油枪捅驴屁股里去,它踢我不?”
白薇差点没憋住笑出声来,又说:“它踢不踢你我不知道,可我都想踢你了……”
白薇这话出口,小赵才抬头懒洋洋扫了我们一眼,这一看之下当即一声惊呼,扔下手里的加油枪一把就将白薇抱了住,又朝着正在不远处扫地的父亲老赵惊喜地叫道:“爸!你快看谁回来了!”
一听这话老赵也走了过来,见是白薇我们,当即也都惊喜地笑了起来。
故人重逢,少不了一阵攀谈,这一聊就聊到了中午,我们也趁机休息了一会儿。
中午时我们本想离开,父女俩却不让,非要留我们在加油站里吃个饭,正好饿了,于是我们也就没多推脱,趁着休息的空,我还有到加油站旁边那原本属于阴长生、如今已经闲置了的房子里转了一圈,一时间,往事历历在目,格外的清晰,仿佛就发生在昨日一般……
这又不禁让我想起了五爷来,想起五爷为寻回仙灵子道长阳魂、在山林中独自穿行的威风凛凛,想起了五爷加油站前手持双刀力战百鬼的壮志凌云,那时的五爷,永远都是挡在我们这群后生晚辈的身前,哪怕自己年事已高、哪怕经常体力不支,他却从未退缩过一步;那时的我们,躲在五爷坚实不屈的脊背之后,只觉得心里无比的踏实,宛如多了一座坚不可摧的靠山,但谁又能想得到,如今,家就在前方,曾和我们一起上路、并肩同行的五爷,却永远都回不来了……
想到这些我不禁泪目,喉咙里止不住地一阵哽咽……
中午一阵叱喝之后,恢复了精神头的我们和赵家父女匆匆告别后又上了路,再前面,就是黄家沟子了。
赶到傍晚时,前方的道路变得越来越熟悉,即便天色已经蒙蒙发黑,每条岔路、路旁每棵树我们却都清晰记得,不会走错。
借着西落红日淡淡的微光,我往前一看,山路前方,那炊烟正袅袅升起的小村庄已现出了完整的轮廓,我不禁心潮澎湃,紧紧搂着怀里的小包袱,自言自语道:“五爷,咱到家了。”
没人再说一句话,一想起五爷来,所有人的心情都如我一般沉甸甸的,几个女孩儿更都偷偷抹起了眼泪来。
碍于我们赶着驴车进黄家沟子时,天已经完全黑了,我们也就没有声张,赶着驴车直奔了五爷的家,将车停在门口后下车往院里一看,就见中堂门框上早已经提前订好了白绫白花,门口两旁更摆满了一个个花圈花篮,中堂也俨然布置成了灵堂的样子,无疑,是提前回来的陈国生早,已经先一步把五爷的死讯传达给了五爷的儿子老四,以及孙子小三子。
我抱着怀里的包袱走进院子时,老四正在中堂灶台前瞒着生火做饭,余光扫向门口,见白薇、杨死我们几人正神情沉重地迈步往里走,老四不由地一愣,脸上随后划过一丝愤怒的神情……
这也难怪,五爷的死是因为我们,如果当初我们不让这位本就已经年过七旬的老人一起上路的话,也许五爷至今仍还在家里安然地哼着戏、做着熟食,那多好啊……
我愧疚地低着头,紧紧搂着怀中的包袱,早已做好了被老四骂、被老四打的准备,然而就在这时,老四脸上却忽然划过一丝僵硬的微笑,站起身来,朝着我们徐徐点了点头,两行热泪瞬间夺眶而出……
没等我们走到门口,老四就迎了出来,盯着我怀中的包袱,朝我沉沉问道:“这就是我家老爷子的遗物吧?”
我点了点头,本想说话,声音却已哽咽。
见大家都低着头不出声,老四抹掉眼泪,笑了笑说:“你们别这样,事儿我都听陈国生说了,我爸走的光荣,走的气壮山河,他一辈子都豪情万丈的,临走能有这么大个排场,这辈子,值了!”
“四哥,我对不起你……”
我终于情绪崩溃,‘噗通’一声就跪在了地上,老四赶紧把我拽了起来,连呼‘兄弟’,也红着眼圈哽咽道:“小六子你别这样,这事儿不怪你,说真的,我还得替我爸谢谢你呢!老爷子一辈子都想当英雄,人到晚年身子骨不行了,每天唉声叹气的,是因为遇到了你们,他老人家才又激起了豪情万丈来!看他每天跟你们这些小年轻的混在一起,每天都嘻嘻哈哈的,我打从心眼里高兴啊!甚至……甚至……”
话说到这儿,老四也失控地哽咽了起来,好不容易平复住情绪之后,他又笑着说:“甚至我爸刚走那几天,我还梦见他老人家来着呢,他老人家坐在炕上,朝着我和小三子嘿嘿的笑,看那表情可高兴可激动了,然后他对我说,老四啊,爸先走了,回不去了,你可得替我照顾好我那宝贝孙子,以后这个家啊,就靠你了……我看得出来,老爷子到死都仍是豪情万丈,没有半点后悔和失落,因为他心里清楚,他死的值!”
说完这话,老四从我手中接过包袱,回头朝着屋里一声吆喝——
“小三子,你爷爷回来了!来!接你爷爷……进屋!”
随后就听屋里传出一阵急促地脚步声,小三子披麻戴孝从屋里走了出来,没等走到门口呢,就‘哇’地一声哭嚎了起来……
孩子哭了,老四紧紧抱着怀里的包袱,也蹲在地上哭了,白薇我们几人想起五爷来,更是一个个哭得泣不成声,霎时间,屋里,院子里,哭号声连成了一片……
五爷!您千古!
……
五爷总算是落叶归根了,虽然接到消息后老四就支起了灵堂,但碍于家乡的传统却一直没有出殡,如今我们总算是带着五爷的残骸回了家,算是让五爷他老人家落叶归根了,于是老四准备第二天就为五爷出殡。
当天晚上,我们带着五爷回来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整个村子,黄家大爷等一众相熟之人全都闻讯赶来为我们接风,也为五爷的丧事出一把力,一阵阵寒暄之后,大家伙儿立刻都在五爷家忙活了起来,而我一直坐在五爷家大门口抽闷烟。
见我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白薇一眼就看出我有心事,于是走过来问我怎么了?
我沉默许久,才对白薇说道:“白薇,这边的事儿就先交给你们了,我……我是时候回趟家了……”
说着话,我站起身来,只觉得心情变得更加沉重了。
家,我的家到底在哪儿?邻村那个我生活了二十年的平凡家庭,又到底还属不属于我?我一阵彷徨,但既然已经回来了,终究不能逃避……
589
我跟黄家大爷借了辆自行车,就想离开,临行前白薇却又拦住了我,问我说:“小六子,你现在走了,那准备什么时候回来?”
“明天一早吧,”我随口回答说:“都几个月没回过家了,现在回来了,怎么也得住一宿才是,不过五爷明天出殡,赶在中午前,我肯定回来……”
“好,知道你什么时候回来就行。”
白薇点了点头,就没再继续说下去。
我看出她心里有事,于是就问:“怎么,你有事儿跟我说?”
白薇又点了点头,随后答道:“咱在加油站休息时,趁着你们喝酒的功夫,小赵把我叫到一边说了些事……”
“什么事?”我急忙问道,毕竟这种时候白薇想告诉我的,应该不是闲事或小事。
白薇沉默了一下,却摇摇头没直接说,只告诉我说:“你先回家,等明天咱为五爷送完行,再细说不迟……”
我应了一声,于是这才骑着自行车出了发。
我们村就在黄家沟子隔壁村,相隔至多十里地,没一会儿的功夫我就骑着车到了家,一进门,就见我爸妈正坐在中堂吃饭,扭头一扫见我进了家门,一时间全都激动得呼着我的名字迎了出来,一阵嘘寒问暖,而我的心情,倒是更加的沉重了。
在三河县,我毫无预兆的得知了太多关于自己身世的事,这些事,让我迷茫不已。
眼下这个家,到底还是不是我的家?
把我接进了家门之后,爸妈围在一旁又是一阵询问,问我干嘛去了,一去就是这么久,我倒是没详细说,但只简单一说所经所历,却还是把家里爸妈吓了一大跳,一时间面面相觑哑口无言。
当然了,关于我身世那部分事情,以及几次自身涉险和祖父至今还在人间之事,我倒是没有多说什么,毕竟我现在好端端回来了,好端端的又进了这个家门,还说那么多又有什么必要呢?
随后没过多久,门外又传来脚步声,我们朝着院门方向一看,这次走进来的是我的祖母,听我妈说,我离开家这段时间,祖母三天两头就会往我家跑,问我回来了没,有没有消息,无疑也是在担心我。
今天晚上祖母又来问询,一见我正在中堂坐着和爸妈说话,把祖母欢喜的不得了,于是刚刚爸妈才问完我的那些话,祖母又从头问了一遍,一家人围着我询问时满面的欢喜,毕竟在他们眼里我一直都是个孩子,如今却算是彻彻底底的长大成人,能独当一面了。
而这欢喜的神色,一直持续到我提及五爷的死讯时,一听说五爷他老人家走了,全家人瞬间都惊了住,祖母的眼眶更随后湿润了……
“老五怎么就走了呢……”
祖母一声长叹,随后又惋惜地说:“记得一个来月头里,我还梦见他来着呢……”
“奶奶,您梦见五爷了?”
我一声惊呼,祖母点点头道:“是啊,我这几年岁数大了,头脑不好了,难得能做这么清晰的梦,记得深,到现在都没忘呢!梦里,我梦见我和你爷爷又都变成了年轻时候的模样,你爸你姑姑穿着开裆裤在院子里跑呀跑的瞎胡闹,我坐在门槛上洗衣服,你爷爷又像往常一样,腰里别着两把菜刀就出了门,后来快晌午的时候,老五来了,也跟当年一样,拎着两只熏鸡一瓶酒,走到门口笑呵呵的问我,‘大嫂子,我三山大哥在家没?我又喝酒来了’,我就摆了摆手,叫他进屋里等,没过多久,你爷爷就回来了,进了屋他们哥儿俩往炕上一坐就喝上了,喝得可高兴了,就真跟当年发生的真事儿一样,就是后来……”
话说到这儿,祖母沉默了一下,皱了皱眉头,又叹道:“后来,我听他们说的话有点儿不对味儿,可毕竟是梦,我倒是也没多想,现在一回忆起来,难不成,那是老五走的时候,故意来给我这老嫂子托梦报信?”
“奶,五爷他在梦里说什么了?”我激动地问。
祖母答道:“当时,我在梦里一直洗衣服,洗的衣服也不知道是谁的,特别脏,衣服上都是血,怎么搓都搓不掉,结果洗着洗着就听老五在屋里跟你祖父说:‘哥呀,我得走了,不能继续帮你照顾嫂子了’,你爷爷就问他‘兄弟你上哪儿去’,老五说,‘我也不知道上哪儿去,但是这回想留也留不住了’,话说到这儿,老五就从屋里探头出来,朝着我嘿嘿地几下,后来哥儿俩就一直坐在炕上闷头喝酒,谁也不说话了,再之后,我就醒了……”
“看来,五爷应该是来给您报信的……”
祖母也点了点头,又是一声长叹,我爸妈也都沉默了。
隔了一会儿,祖母一把攥住我的手,情绪有些激动地说:“六子,你可千万记住了,你五爷是咱家的大恩人呐!这恩情,你得记一辈子!”
“您放心,我一辈子都忘不了……”
五爷的死讯,使得我们全家人都沉浸在悲伤的情绪中无法自拔,后来便也没在多提,我们一家子人就又闲聊起了别的来,这一聊,一直聊到了半夜十一二点,见太晚了,祖母这才回了家,临走时是我把她送回去的,回来后我们一家三口又聊了一阵子,就各自回屋睡觉了。
第二天一大早我就赶紧起来,随便收拾了点衣服,就想奔回黄家沟子,而一出屋子,就见祖母已和我爸妈坐在中堂等待了,祖母说,要带着我爸跟我一起回黄家沟子,送五爷最后一程。
我没有反对,于是祖孙三代一起上了路,到五爷家帮着一阵忙活。
中午时,陈国生也来了,送来了帛金和一块金漆大匾,匾上刻着四个鎏金大字——侠之大者,下附一行提字,‘709局全体同仁敬赠’。
顺带一说,三河县八极宫被迫之后,‘身在曹营心在汉’的陈国生算是立了大功一件,在507所潜伏的任务也算是就此结束了,于是受命恢复了身份。
未免被507的人报复,陈国生恢复身份后本该被第一时间调回北京总部任职的,但由于三河县挖掘八极宫的善后工作还需要他的指挥,所以就暂缓了调令,之后陈国生主动请缨,以熟悉本地风土民情为由请求再度调回我们这边工作,于是经过507所、749局双方沟通之后,因陈国富叛逃一事备受责备的507所本地分支实验所被撤销,原址以及大量研究材料被749局接手,由陈国生任最高负责人。
等于说,陈国生一举吞掉了自己哥哥曾苦心经营的一切。
因为五爷死时尸骸不全,因此自然就省略了瞻仰遗容这一流程,葬礼按照顺序按部就班之后,当天下午,伴随着门外一阵震耳欲聋地鞭炮声,五爷上了路,村里四个汉子将五爷棺木抬起,由长子老四怀抱遗像、肩扛幡子在前引路,老人在众亲朋的陪伴下,去往了黄家沟子村外的墓地……
一路上,锣鼓喧天鞭炮齐鸣,因五爷一生仗义,更有不少村里老人主动出门相送,一路跟随着仪仗队到达目的,按照风俗流程为五爷安了葬。
五爷下葬时,不止是五爷一种亲属在旁痛哭失声,我和白薇也都哭得站都站不起来了,虽然我们跟五爷没有血缘关系,但一路走来,五爷却如同亲爷爷一样一直在照顾着我们,最终更为我们而牺牲了自己的性命。
而就在五爷下葬之后不久,不等我们情绪平复下来,陈国生已朝我们走了过来,满面忧虑地说:“小六子,五爷的事算是了了,接下来,咱该聊聊那两把刀的事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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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听见陈国生这话,我的脾气立刻拱了上来,瞪着陈国生问:“你这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只是不想耽搁了大事,”陈国生冷冰冰回答道:“小六子,咱在三河县时可是说好的,等你们把五爷的尸骸安全送回黄家沟子之后,那对刀的去留则由五爷的儿子老四做主,由他决定将刀给谁。你们回来之前我已经和老四打过了招呼,告诉他五爷两把菜刀之中内藏玄机,对于我们749这种科研机构来说,可能通过这刀取得破天荒的科研成果,所以老四已经答应我们,等五爷‘回来’后,将两把菜刀捐赠于我们749局处理……”
陈国生这话说得有理有据,说话时甚至掏出一份由老四亲笔签字的合同,这倒是让我有些措手不及,甚至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应对了……
而就在这时,白薇却漫无目的地从一旁走了过来,朝着陈国生笑呵呵说:“陈国生,那两把菜刀里所藏的秘密,到底是关于什么的?你方不方便跟我们透露一二?”
白薇终究是对陈国生有恩,于是陈国生也没敢隐瞒,笑了笑说:“小师傅,虽然两把菜刀残骸中所含之物我们还没取出,但通过观察已经可以认定,刀内所藏的秘密,应该是关于传说中符箓三山最神秘的一个分支——阁皂山的……因为里面之物上刻有阁皂山降魔龙族的标记……”
陈国生原本以为白薇只是随口一问,哪知道这话出口,白薇却皎洁一笑,招招手竟把杨死给叫了过来。
杨死走过来后,就听白薇问道:“杨死,按照驱魔界里的传统来看,假如阁皂山降魔龙族之物流落民间,被发掘后该有什么人来继承?”
“既然是降魔龙族的东西,自然是由降魔龙族的后人继承,驱魔界借条森严,而道门之中又属降魔龙族最为神秘,族内流传之物向来不会对外,这是规矩……”
杨死这话一出,陈国生顿觉不妙,眼珠一转就又要辩解,哪知没等说话呢,就听杨死又冷哼道:“按我说,那双刀中所含物品既然已经被证实是属于降魔龙族,而眼下我们身边又没有阁皂山弟子,那物品的归属,自然该由身为降魔龙族直系血脉的小六子所继承……”
“可是小六子他……”
陈国生又要辩解,话说一半却又被白薇挡了住,笑道:“陈国生,我劝你还是不要胡搅蛮缠了,就算小六子从未上过阁皂山,并不被降魔龙族认同,可这东西终究属于驱魔界,也该交由天诛府保管研究,怎么说都不可能轮得到你们749局吧?”
“小师傅,你这是什么意思?”
陈国生顿时一声怒吼,又道:“早在三河县时,我们就已经谈好了协议,这东西托付给谁该由老四做主,你们现在怎么能出尔反尔?”
“你想让老四做主是不是?好,那咱就让老四做主。”
白薇也没含糊,皎洁一笑之后立刻把正在不远处的老四叫了过来,将前因后果简单一说,老四立刻扫了我一眼,又朝陈国生说道:“陈国生,你之前确实跟我说过这事儿,我也确实答应你将这东西交给你们,表示了没有意见,可你当时并没说过,这东西竟跟小六子出身身世有关!眼下一听,请饶我改变主意,我觉得我父亲留下的这两把菜刀,确实该交到小六子的手里……”
“你……”
一听这话,陈国生顿时语塞,一时间气得脸都歪了,奈何那两把双刀一直都由白薇我们妥善保存,见没了办法,陈国生自然也不敢硬抢,于是盛怒之下转身就走,连句客套话都没再说。
见陈国生气呼呼的走了,大家都松了一口气,紧接着就听白薇又道:“小六子,这物件与你有关,本就不该由陈国生拿走,你也不必因为以往的交情过意不去,陈国生向来以组织利益为重,如果是他遇到这种情况,相信也会放下自身感情……”
我点了点头,听到白薇这话,心中的忧虑好转了不少,毕竟一路走来,我们和陈国生早已成了心照不宣的好友,我生怕因为这件事,会影响到我们之间的友谊。
而紧随其后,白薇又将我和杨死单独叫到了旁边,沉声说道:“小六子,杨死大哥,我们该担心的,恐怕并不是眼下得罪749局这件事……”
“那还有什么事?”杨死问道。
只听白薇又道:“咱们途经加油站时,老赵小赵父女曾留咱们吃了顿饭,期间小赵见人多嘴杂,就特地把我一个人叫到了旁边去,跟我说了一件事……”
白薇要说的,无疑正是昨晚想跟我说的那件事,于是我赶忙惊问:“白薇,小赵到底跟你说了什么,让你这么神神秘秘的?”
白薇一阵沉思,随后说道:“小赵告诉我,就在我们回加油站前的半个月左右,有一伙人曾经到过加油站,不单对他们父女一阵打听我们的消息,更逗留了几天,在殷长生生前所住旧寨以及对面山沟里一阵考察……”
“殷长生?难道是冲着你们来的?”
杨死一声惊问,白薇徐徐颔首,又接着说:“没错,从小赵的说法来看,应是如此,而她更好告诉我,虽然当时去的那群人都身着便装,但是从言谈举止以及穿着打扮来看,他们父女可以确定一点,就是那群人应该是一群道士,而且带头人是个剑眉白须而且脾气火爆的老道士……”
“糟了……”
没等白薇把话说完,杨死已然一声惊呼,随后白薇又道:“杨死,你该不会是跟我猜到一个人身上去了吧?”
“不是他还会有谁?”
杨死沉沉答道:“咱不是之前就已听一叶道长提到过,因毛衫四绝中两名师弟被害,如今茅山掌门毛小方道长早已把你们当成了大仇人,并且盛怒之下亲率亲信弟子下山来报仇,看来,到加油站去调查的无疑正是茅山人马,他们试图查清长生道长之死……”
杨死话说到这儿,只听白薇又问:“那你觉得,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
“这个嘛……”
杨死皱起眉头一阵沉思,随后答道:“眼下恐怕也只能以不变应万变了,毕竟毛小方道长已经亲自下山,既然曾经到过加油站,说明如今已近在我们周围。这老爷子算是我半个师傅,他的脾气我最了解,向来是脾气火爆,冲动起来根本黑白不分……我建议,你们最近最好还是少出门比较好,免得茅山的人找上门来,徒增恶果……”
“我们身正不怕影子斜,又怕他什么?”
杨死说完我登时吼道:“再说了,就算找上门来他们能怎么样?要讲理,我们跟他讲理,要是不讲理,白薇我们怕过谁?再说了,你怎么说也算半个茅山弟子,又是天诛府的天尊,就算毛小方不听我们的话,你的话他总得听吧?有你呢我们怕什么?”
哪知道,我这话说完,杨死却更显焦虑了起来,沉了沉说:“小六子,要是我能寸步不离的跟着你和白薇,我当然也不担心,问题是我今天晚上就得走……”
“走?你去哪儿?”我问。
杨死答道:“昨天晚上你回家之后,白薇、三姑娘我们就朱庄子黑仙一事仔细探讨了一番,对于灰家、蟒家实力之强,对于那一直隐藏在朱庄子的灰家我们更是不敢掉以轻心,于是一阵商量后决定,今晚有我亲自前往朱庄子先调查一下细情,摸一摸这黑家的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