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阴阳师——南茅北萨满,鲜为人知的九二年百鬼夜行与东北结巴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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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薇这话突然出口,我一时半刻倒是还没缓过神来,立刻朝白薇惊声问道:“白薇,你,你叫他什么?他叫涂大源啊!”
  白薇又笑了笑,盯着身前同样面露惊愕的涂大源又说:“小六子,你可曾听说行里有涂大源这么一号人物?驱魔界涵盖中华九州,但近代各地消息传播灵通,哪儿还有那么多不知名的隐士高人。这位老道长出手凌厉,必然是位不是高人,一个这么厉害的行内高手就算是自己想隐居避世露露无名都难,又岂能没人认得?他不是什么涂大源,涂就是秃,‘秃大圆’,就是‘毛小方’……”
  “哈哈哈!都说阴阳道中的小琉璃师是个鬼精灵,今儿一见,老子算是服了!”
  白薇这话出口,涂大源顿时哄堂大笑了起来,拍着桌子连挑大拇指,笑得前仰后合的,而陈国生我们仍没反应过来,盯着眼前这衣着破烂脾气古怪的老头子,哪儿有半分一代茅山掌门人的风采……
  这时倒是结巴仙在旁边一声惊呼:“对啊!我说怎么总感觉这老头子有些熟悉呢!就是毛小方啊!记得前些年杨死游学上茅山时,我也曾经偷偷跟上去过两次,没事就到后山池子边偷看一下女道士们洗澡,有一次发现个老头儿也在不远处偷看,后来仔细一打听才知道那人竟是向来神龙见首不见尾的茅山掌门毛小方……”
  “咳咳,别瞎说!”
  毛小方被结巴仙说得连都红了,连连摆着手瞪眼吼道:“整个茅山都是我们家的,怎么能叫偷看呢?老子是,老子是担心弟子们的安危,暗中保护,暗中保护……”
  毛小方这话说得一本正经的,汗都下来了,见我们都惊讶地盯着自己没缓过神来,他却忽又狠狠一拍桌子,毫无预兆地话锋一转,瞪着白薇冷哼道:“原本老子还打算跟你们多玩一会儿,没想到让你个小丫头一眼就识破了!看来,老子也没有继续伪装下去的必要了!贼人受死!”
  话才出口,就见那毛小方忽地一个纵身,猛一脚踩在陈国生办公桌上借力往前飞跃,几乎眨眼间的功夫已经飞身窜到了白薇眼前。
  情急之下白薇当即从后腰抽出桃木棍就要招架,哪知道棍才甩出就被毛小方一把攥住,紧接着两指一夹,那桃木棍就‘啪’地一下应声而断,毛小方又一伸手凌厉出招,不等白薇再动弹一下就一把掐住了白薇的脖子,把她死死压制在了背后的墙上……
  “白薇!”
  我一声惊呼,吓得赶紧跟着陈国生往前冲,试图解救白薇,谁知道毛小方看都没看我俩一眼,甩手之间两道符纸已经从指间祭出,分别朝着我和陈国生扑面而来,柔软的符纸飞得笔直,简直就像两把飞来的暗器,一时间我和陈国生甚至都没顾得上闪躲,就听‘啪啪’两声闷响,那两张符纸已经分别贴在了我的右肩以及陈国生的额头上。
  霎时间就听‘噗通’一声,被符纸贴中的陈国生周身微微一颤,当即双腿发软摔倒在地,我也瞬间感觉整条胳膊一阵酥麻,也没在意就继续往前冲,谁料刚接近对方,就又被毛小方猛起一脚踹翻在地,这时我的右臂已经完全失去了知觉……
  “小六子,你们别乱动!”
  被毛小方死死扼住的白薇当即一声惊呼,结巴仙也愣在一旁摇摇头道:“你俩别做无谓牺牲,这老头儿可是茅山的道尊,道术、身手都是冠绝古今的,十个你俩都干不过他……”
  而一见我们自己人先打了起来,春波吓得更是直往墙角躲。
  我好不容易撑起身子,抬手本想撕掉右肩的符纸,谁知手刚抬起来,毛小方又一张符咒已经悄然寄出,这一次钉在了我的左肩上,一下子我两只胳膊都失去了知觉……
  我气得一声怒吼,朝毛小方瞪眼骂道:“臭老头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你跟那人魔是一伙儿的?”
  “哼,老子岂会与邪魔为伍?”
  毛小方一声冷哼,又阴狠地瞪着我道:“听他们叫你小六子,你应该就是马三山那死老鬼的孙子马六甲,对不对?”
  “是又怎样?”
  “是就对了!老子千辛万苦赶下茅山就是为你而来!你可知道老子这一路上为你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连随我下山的一群弟子都跟我走散了,又在深山里迷路丢了法器,寒冬腊月的,老子在山里想找片新鲜树叶吃都找不到,你可知道老子他妈的吃了多少的书皮才熬过来!”
  “为,为我?你这话什么意思?”
  还没等我听明白毛小方言下之意,白薇就已朝我使眼色说:“小六子你还听不懂吗?毛小方道长是来找咱兴师问罪的!”
  白薇一说‘兴师问罪’,我恍然大悟。
  果然,毛小方又朝我恶狠狠怒吼道:“臭小子,你先杀我天宝师弟,又害死我长生师弟,我听闻两人是因入魔作茧自缚,不想过问,谁料你却连我师叔一木道人都给害死!当年你那个死鬼爷爷就没少找我们茅山的麻烦,现在你又频频挑衅我茅山,老子再不发威,岂不被天下人耻笑?他妈的,好在我一叶师叔和五雷师弟还没遭你毒手,要不然的话,我茅山两代精英,岂不都被你个小王八犊子杀绝了?”
  一听毛小方提及一叶道人,我当即想起在杨官村时一叶道长的托付来,情急之下赶忙说道:“毛道长您先别激动,听我说,其实一叶道长也已经不在人世了,他……”
  “什么?你大爷的!”
  没等我把话说完,毛小方顿时勃然大怒,晃手间手掌猛地在白薇喉咙上一推,白薇的后脑‘啪’地一下就撞在了墙上,霎时间瘫软倒地。
  “白薇!”
  毛小方突然发狠把我吓了一跳,谁料才刚叫了一声,毛小方又已箭步冲到我的身前,脚下一扫我当即应声倒地,不等再开口呢,他又一脚已经狠狠踩在了我的胸口上,恶狠狠道:“臭小子,我不发威你当我是病猫,那我也让你尝尝失去重要的人是什么样的滋味!”
  “道长您先别生气……”
  我强撑着吼道:“您听我把话说完啊……”
  “说!我让你说!我他妈让你说!”
  每句出口,毛小方便狠狠一脚踩在我胸口上,踩得我直吐血,一时间连话都说不清楚了,见我动弹不得了,毛小方这才转身又将白薇拎了起来,回头怒声吼道:“臭小子!你连杀我茅山多位高手,我饶不了你!还有,听我龙虎山的小师弟张中添说,你们竟还损坏了我茅山镇山之宝三清神木剑,夺了剑竟还大言不惭侮辱我茅山,我更饶不了你们!”
  “张,张中添……不是这样……”
  我心头一阵焦急,奈何连完整说话的力气都使不出来了,无疑,当初因没收了张中添所持的三清神木剑,我们反被他来了个恶人先告状。
  这也难怪,张中添那小子本就心术不正,连三清剑都是从茅山偷出来的,如果不反诬赖到我们身上,素来以‘暴脾气’著称的毛小方又岂能饶得了他?
  而就在这时,毛小方已一把将白薇扛到了肩头,转身就往门口走,‘嘭’地一脚才踹开房门,就见满脸慌张地老四正双手抱着腰间的铜壶愣在门口,一时间两人四目相对,老四吓得脸色发白,咽了口唾沫道:“我,我就是听说小师傅醒了想来问问,这壶一直弄不下来,该咋办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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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连自己老二都保护不了,留你个废物又有何用!”
  伴随着怒吼声,毛小方猛一脚就踹向铜壶,疼得老四一声惨叫翻倒在地,捂着铜壶就在地上打起了滚儿来。
  毛小方趁机扛着白薇走出门去,没多久的功夫,就听走廊里传来一阵嘈杂地打斗声,期间更夹杂着749人员的嘶吼惨叫,无疑是西装男们一见毛小方扛着白薇要逃走,都围了上去,可就凭他们,哪儿是堂堂茅山掌门人的对手啊,不用看也知道一定被打得东倒西歪屁滚尿流。
  可即便如此,趴在地上才刚刚缓过来的陈国生还在慌张地朝外面惊呼着——
  “不要用枪!他是茅山派掌门人,千万不要伤了他……”
  陈国生这话虽然不中听,但其实也没说错,作为八十年代由官方创立并认可的两大超自然研究组织之一,749局一直致力于向驱魔界贴近靠拢,然而一直以来却并不被驱魔界各大派系放在眼里,甚至从没把这群‘玩票的’当成过自己人,这使得749局在驱魔界中的处境十分的尴尬。
  而毛小方身为当代天师道茅山宗掌门人,同时又是天诛府‘天狩十二尊’中的一员,在整个驱魔界中的地位可谓是德高望重无人能撼动,如果现在749局的人冒然对毛小方出手,打伤了眼前这位德高万众的驱魔界‘领头羊’的话,接下来对于749局造成的坏影响和后果简直可以说是致命的。
  一阵嘈杂地打斗声和惨叫声,走廊里很快就没有了动静,随后又过了没多久,就见外面一名名被打得鼻青脸肿的西装男才跑进来查看我们的状况,并且帮我和陈国生揭开了身上的符咒,随后大概过了半个多小时的功夫,我们身上奇怪的麻痹瘫软才终于烟消云散。
  期间,陈国生向手下人询问了一下外面的情况,随后得知毛小方扛着白薇进入走廊之后,几乎呈现出一种完全暴走的状态,就如同泄愤一样见了人就打,下手狠辣一击致敌,庆幸的是下手分寸掌握得当,倒是没有弄出人命来。
  而碍于陈国生的命令,外面的手下哪儿敢伤及毛小方分毫,只能象征性的阻拦一下就把他放走了,随后毛小方闯到院子里抢了一辆749局的公车,可上车之后估计是发现自己不会开,于是又下车抢了一辆自行车,这才带着已经被贴了符纸制住的白薇逃之夭夭。
  听完之后陈国生又问:“那咱们的人有没有跟上去?”
  “放心,我已经派人跟踪了。”
  答话的西装男这么一说,大家才终于松了一口气,于是陈国生让大家先冷静下来别盲目行事,毕竟这是一起性质及其严重的突发事件,但凡处理失当,不单749局会背黑锅,很可能还会引起驱魔界内茅山与阴阳道两家的内部矛盾。
  无奈之下,我们也只能心急火燎地在陈国生办公室里等起了消息了。
  等待时我问趴在一旁抽烟的结巴仙说:“小子,你什么意思?刚刚你眼睁睁看着白薇被毛小方抓住,眼睁睁看着我和陈国生挨打,为什么不帮我们?咱好在也算是一路走来患难与共的兄弟吧,你就这么不把我们当回事儿?”
  “不是不当回事儿,是爱莫能助。”
  结巴仙撇了下嘴,懒洋洋地说:“你们没跟毛小方打过交道,不知道这老爷子怎么回事儿。我吧,虽然这些年也没跟他正式见过面,可他名声在外,我想不听说都不行。”
  话说到这儿,结巴仙叼着烟卷举起两只前蹄和一条后腿来,坐成了一个很滑稽的动作,却义正言辞地对我说:“近代以来由于世道变革,驱魔界各大派系受到极大的影响,尤其以名声最为显赫的天师道符箓三山首当其冲,而就在这世道越来越太平的时候,符箓三山先后上任三位新代掌门人,却个顶个的都不是省油的灯,一个比一个狠角色,分别是龙虎山新代天师张碧清,茅山新任掌门毛小方,以及你们阁皂山降魔龙族的当家人,也就是你的爷爷,马三山,这仨老头儿,真他娘的要命了,一个比一个能折腾,一个比一个狠,把原本循规蹈矩的驱魔界搅合得乌烟瘴气的,甚至三人年轻时候还有人给他们起了个组合花名——‘惹是生非三巨头’……”
  听到这话我乐了,从结巴仙嫌弃地表情来看,就知道当年包括我祖父在内的三位老者确实把驱魔界祸害得不清,这也难怪,毕竟在我祖父晚年归隐沙窝新庄村之后,岁数都那么大了,不也照样把周围十里八乡搅合得鸡飞狗跳的,让人恨得牙根儿直痒痒。
  随后,就听结巴仙又继续说道:“当时这三个老爷子之所以敢惹事也不怕事,第一是仗着符箓三山招牌大底气足,整个驱魔界无论正邪,有几个敢招惹符箓三山这三大领头羊的?至于第二点,就是因为这三人自身本事也够硬够狠,都是不可一世的高手……尤其这毛小方,当年张碧清碍于自己是整个符箓三山的领头天师,作风还不敢太张扬,你爷爷马三山虽然游手好闲,可降魔龙族一向行踪神秘,他想张扬也张扬不起来,倒是这毛小方,仗着自己茅山弟子满天下,数量为整个天师道之最,向来无所顾忌,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年轻时候一言不合就打死人,最后因为个人冲突导致派系冲突的事儿也不少。今天这老爷子没闹出人命来已经算是可喜可贺了,要是我插手,事儿更大,老爷子一见连我个妖怪都帮着你们,浑蛋脾气一上来再给你扣个‘勾结邪魔外道’的帽子,小子,你死的更惨……”
  “听你这意思,咱还就惹不起他了怎么着?”
  我一声惊问,就听结巴仙冷笑道:“这话你说对了,还真惹不起!别说是你们个区区的阴阳家,小门小户的,全宗弟子加起来还超不过十个人,古时候好几次断代差点绝了迹,就算是天诛府,都不敢轻易招惹茅山,以前也就张碧清和马三山有时候敢跟毛小方犯犯浑,可人家老哥儿仨本来就关系不错,打不起来呀……”
  “这,可就难办了……”
  听结巴仙说完这话,我和陈国生都陷入了沉思之中,一时之间竟也想不出什么好的办法来了。
  后来我们这一坐,就坐到了快傍晚的时候,派出去跟踪毛小方的749人员终于传回了消息,接到信儿的西装男第一时间跑进陈国生办公室汇报,话一出口,让我们大出意外,毛小方掳走白薇后竟又用自行车带着她回了之前出事的景区。
  陈国生就埋怨道:“景区离咱县城也没多远,怎么你们才收到消息?”
  那西装男无奈地答道:“老板,这事儿真怪不着我们,那老头子不认识路啊,走了好几次错路才撞到景区去,把咱跟踪的人都急得想给他指指路了……”
  随后,陈国生摆摆手示意西装男退下,才又自言自语般嘀咕道:“毛小方带白薇去景区做什么?难道说,他还想把那人魔抓住?”
  结巴仙再旁笑道:“依着毛小方的倔脾气,很有可能,不抓住那人魔怕是他不会罢休。”
  “可是,他干嘛要把白薇小师傅也一起带去呢?”
  陈国生又问,但这一次,结巴仙我俩都不知怎么回答了。
  谁料就在这时,才刚刚跑出去没多久的西装男竟又跑了回来,一进门就朝我们慌张地吼道:“老板,坏了!前边兄弟刚刚传来消息,那毛小方,那毛小方把白薇小师傅绑树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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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个老王八蛋!”
  西装男话一出口,结巴仙第一时间跳了起来,把我们吓了一跳。
  一时间还没明白过来毛小方用意的我和陈国生都朝他望了过去,就听结巴仙一声怒吼:“你俩傻是不是?还没看出怎么回事儿呢?从之前的案子就能看出,那人魔喜好女色,毛小方是想利用白薇作为引出人魔的诱饵啊!”
  结巴仙话一出口,我和陈国生几乎同一时间惊吸了一口凉气,霎时间就听陈国生惊慌吼道:“那,那现在可怎么办?”
  “还管它怎么办,先救人要紧!”
  话一出口,我带着结巴仙就往门外闯,眼下情况紧急,陈国生也顾不上再多做布局了,跟着我们就往门外冲。
  冲出门时就听陈国生又问:“小六子,要不要通知老四一声?”
  “通知他有什么用,”我沉沉答道:“我那铜壶吞百鬼算是把老四害了个彻底,现在他自身难保,还是让他好好休养吧。”
  听我说完陈国生也点了点头,于是带着结巴仙我俩出了实验所后,开着车就带着我们直奔了出事的景区,我看了看表,我们出发时是傍晚五点整。
  路上,就听结巴仙焦虑地说:“陈国生,眼下这事儿光凭我和小六子怕是解决不了,还得请你帮忙联系下正在朱庄子调查黑仙的杨死,让他赶紧回来一趟!他以前在茅山游学,也算是毛小方的半个徒弟,兴许能说通毛小方放人……”
  “你放心,我这就办。”
  陈国生点了下头,边开车边把自己大哥大掏了出来就开始打电话,命令手下人赶紧到朱庄子寻人,尽快找到杨死交代清楚当下时局,见他这么紧张,我才稍稍松了一口气。
  没用多大功夫,我们就到达了景区,车刚在那片出事的密林边停下,之前派出去跟踪毛小方的西装男就跑了过来,一经询问事态后,陈国生赶紧叫他带我们进去查看情况。
  那西装男也不敢耽搁,赶忙带我们进了林子,顺着密林一阵东兜西转之后,才终于将我们带到了密林深处一块空地前,往前一指,朝我们惊呼道:“毛小方就在前面!”
  我们循着他手指的方向往前一看,借着黄昏阴沉的日光,就见前方空地尽头一棵粗壮的大树上,正用绳子五花大绑着个娇小的身影,正是白薇,然而毛小方的踪迹却全然不见。
  “白薇!”
  我一声惊叫,吓得赶紧跑过去想要解开白薇身上的绳子,谁料还没等接近绑着白薇的那棵树,一道人影已然从空中一跃而下,落地的同时一脚就把我踹翻在地。
  我滚了几圈站起来一看,踹我的不是别人,正是毛小方。
  “臭小子,你敢来坏我好事,信不信我现在就宰了你!”
  毛小方朝我狠一瞪眼,说话间从符纸包里又抽出了几道符咒来,朝着我们又怒声喝道:“今晚我必要那人魔灰飞烟灭,你们谁敢坏我的好事,就是跟整个茅山作对!”
  “毛小方,亏你还是茅山派掌门人,现在做出这种事来你不觉得恶心吗?”
  我吼道:“白薇如果是自愿当诱饵帮你的忙,那还说得通,可她一来不是自愿,二来更不是你们茅山派的弟子,你凭什么让她做这么危险的事?”
  “哼,凭什么?就凭你们这些阴阳道的小子无法无天,连伤我茅山派多位精锐性命,还毁了我茅山的镇山之宝三清神木剑!如今我没有将你们就地正法,再给你们个为正道出力、消灭人魔的好机会,你们还不知足?”
  “臭老头子,你这是胡搅蛮缠!我跟你拼了!”
  我站起来就又往前冲,恨得连后腰的剔骨刀都拔了出来,然而面对眼前这霸气十足的老人,却没有任何效果,仿佛我每一出招,所使出的招式都被他片刻之间识破一样,毛小方不慌不忙见招拆招,没多久的功夫就又已经把我撂倒了三四次。
  见我一次次被击倒实在可怜,结巴仙赶紧过来拽我,劝我别太冲动,陈国生也在一旁劝阻说:“小六子,你现在耍浑没用,真把毛小方道长惹急了对咱没任何好处,我看还是从长计议吧……”
  “从长计议?怎么从长计议?绑在树上的不是你媳妇,你他妈当然这么说!”
  我一声怒吼,霎时间陈国生无言以对,被绑在树上的白薇脸也微微泛红,赶忙朝我喊道:“小六子,不许你乱说话!陈国生说的对,你别逞强,毛小方道长这号人物,可不是单凭你这种小角色就能匹敌的,别把自己的命都搭上!”
  “白薇!可是你……”
  “你别管我,我也一直在试图和毛小方道长交涉,眼下咱双方绝不能再多干戈徒增仇恨了!”
  话说到这儿,白薇紧张地朝挡在身前的毛小方道长扫了一眼,又高声呼道:“毛小方道长,这一路上我已经把之前与茅山弟子结仇的种种缘由对你如数道来,至于三清神木剑的损坏,更是个意外,您身为茅山掌门是个明理之人,晚生相信您一定能明察秋毫分清轻重……”
  “你少说屁话!”
  听到白薇这话,毛小方回头狠一瞪眼,一晃手道:“老子才不管你们什么缘由什么因果,单说我那天宝、长生两位师弟的死,是不是你们所造成的?你们这些阴阳道弟子仗着有点理,就抓住机会害死我的师弟们,更可恨!”
  “毛道长,您……”
  “少说废话!今天谁敢救你,我就要谁的命!”
  毛小方不由分说,说话间摆好架势就要朝我们这边祭符,见劝阻不住,白薇吓得赶紧又朝我们吼道:“小六子,你不是毛道长的对手,别白白送死!”
  “白薇,可是你……”
  “另想办法,千万不要再造成冲突了!”
  白薇一声怒吼,我霎时间哑口无言,无疑,白薇之所以说这种话也是为了大局考虑,奈何这毛小方一介浑人油盐不进,着实恨的人牙根直痒痒。
  无奈之下我们也没别的办法,于是一见毛小方又藏身回了绑着白薇的那棵大树树梢上,陈国生、结巴仙我们三个也只能远远地躲了起来,虽说暂时没办法救出白薇,但至少能在周边确保白薇的安全,心想着关键时候兴许还能帮上些忙。
  然而我们这一等,就等了一整个晚上,一直到第二天天色大亮,山林里却还是没有任何的动静。
  寒冬腊月三更半夜的,受了一宿冷风大家的身体都有些不适,尤其一直潜伏在树上的毛小方道长冻得瑟瑟发抖,连鼻涕都流出来了,见守株待兔了一晚上都没效果,第二天一早我赶紧又劝他说:“道长,要不咱换个方法抓那人魔不行吗?再这样下去,人魔出不出来是小事,恐怕咱自己就先把自己给冻死了!”
  奈何毛小方却仍还是油盐不进,听言辞就知道是铁了心的不引出那人魔不罢休,任凭陈国生我们好说歹说,就是听不进去。
  眼见毛小方油盐不进,我们都没了主意,这时就听结巴仙说:“小六子,老这么下去也不是办法,我看要不咱先回一趟黄家沟子,从朱庄子到黄家沟子比到这里近,杨死铁定先回家取法器,我们也好从长计议,再想别的办法。”
  听完这话我点了点头,心说眼下也只能这样了,于是嘱咐白薇暂时忍耐、自己多加小心之后,我们这才离开树林,坐着陈国生的车一路赶回了黄家沟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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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们回到黄家沟子时已经是下午了,到家门口一看,杨死还没回来,倒是李秀秀和孙二虎两人正拎着大包小包的熟食饭菜立在门口等我们,一见我们立刻问我们干嘛去了,本想中午来找我们吃饭,哪知道一连两三天都没见到我和白薇的踪影。
  我也来不及多解释了,叫两人先进屋等待之后,又跑到黄家老宅去把三姑娘也给叫了过来,见人到得差不多了,我们这才把之前发生的事情跟李秀秀、三姑娘款款道来,听我一说白薇竟被毛小方抓做人质当成了吸引人魔的诱饵,霎时间众人皆惊,可一时半会儿竟也都想不出什么好的办法来应对,都只能干着急。
  后来一直到黄昏时分,才见又一辆汽车停在了我们院门口,车门一开,最先冲进院子里来的就是杨死,一直跟随他的令狐潇潇和开车的西装男紧随其后也跑了进来。
  见杨死终于回来了,一时间我如同抓到了根救命稻草似的,赶紧迎了出去,没等细说呢,就听杨死沉沉说道:“你们都先别着急,发生了什么事儿我回来时都听749的人说过了……”
  “杨死,那现在可怎么办?”
  我一声惊问,就见杨死紧皱着眉头沉沉答道:“这件事确实不好办,毛小方道长的脾气我比你们都了解,他明理的时候比谁都宽宏大量,犯浑的时候也比谁都胡搅蛮缠,这次招惹上他,没准比上回八极宫的事儿还要更让人头疼……”
  “谁说不是呢……”
  陈国生听完一声长叹,又道:“八极宫虽然险象环生,可我们至少知道对方都是邪魔外道,因此动起手来不用手软,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可眼下的敌人却是堂堂的茅山派正道掌门人,来软的,他油盐不进,来硬的,又硬不过他,真是太头疼了……”
  “你们都别着急,眼下天色也不早了,不如让我先去试试说服他,真要是不管用,咱在想别的办法。”
  听杨死说完大家都点了点头,于是两辆749的汽车立时拉着我们一群人又一次赶奔了景区,以备不时之需,这才出发前我们还特地多带了不少法器以及应用之物。
  车再度停到深山老林外的空地前时,是傍晚六点半左右,冬天天短,天早就黑了。
  下了车之后杨死劝阻住我们说:“你们都先别急着进去,先在车上等着我,只让陈国生带我一个人进去就可以了,也免得毛小方道长误会我们仗着人多要对他个老人家不利……”
  我心说杨死这顾虑倒也没错,于是就先安抚着其他人在车里等了起来,杨死随身带了些法器之后,就跟着陈国生两人一起进了山林。
  我们在车里这一等,就足足等了两三个钟头,等陈国生和杨死再从林子里出来时,竟已经是晚上九点多钟了,而杨死去时靠得是自己的两条腿,等再回来时,却是被陈国生费劲吃力地给背回来的……
  一见杨死虚弱地瘫在陈国生后背上,身上伤痕累累衣服也破了几处,又把我们吓了一跳,赶紧下车问他这是出了什么事?
  被小心翼翼放到地上后,杨死只摆了摆手叹了声一言难尽,便一个人低着头发起了愁来,随后陈国生对我们道明了真相。
  六点半两人一起进入山林之后,陈国生就带着杨死直接去往了毛小方利用白薇引诱人魔的地方,就见毛小方正气势汹汹地蹲在树旁啃树皮,白薇也因为一整天米水未进而虚弱不已。
  按之前和我们商量的一样,一见了毛小方的面,杨死就开始苦口婆心地劝说自己这位茅山‘老恩师’,谁知道任由杨死好话说绝,毛小方就是油盐不进,反倒是诬赖杨死说:“老子之前就听说,你小子最近跟这群阴阳师走得很近,却没想到如今我茅山出了这么大的事,你一个符箓三山弟子不帮老子就算了,竟还胳膊肘往外拐,亏老子当初那么用心的教你雷火术!你这种欺师灭祖叛道投敌的叛徒,就该杀千刀!”
  毛小方的话越说越难听,这一下杨死也生气了,于是说着说着就跟自己的老恩师毛小方你来我往呛了起来,呛声到最后见也分不出个高低贵贱来,杨死盛怒之下便对自己的老恩师提出了‘斗法’,以术法高低论胜负,如果毛小方输了,就必须马上放走白薇。
  毛小方是个痛快人,一听这话当时就同意了下来,而碍于自己一身茅山雷火术为毛小方亲传,也碍于师生情分,于是杨死决定只以茅山术对抗毛小方,随后师徒二人在山林中排兵列阵起坛作法,竟真打了起来。
  这一场斗法斗得天昏地暗,据陈国生说,由于双方都是茅山雷火术高手,斗到最后连方圆三十步内的树木和地上的枯草都被雷火引燃了,要不是自己在旁边帮忙救火,没准早就引起了一场山林大火。
  不过,任凭杨死具有‘火’命九世奇人命格,但论对茅山术的熟练程度以及实战斗法技巧,毛小方无疑都棋高一着,一个多钟头的斗法下来,杨死最终落败,甚至还差点儿被毛小方直接用茅山锁魂咒勾了魂……
  听陈国生绘声绘色说完,又一看杨死身上的伤势以及几处烧焦痕迹,我们心都寒了,没想到就连杨死都奈何不了这毛老头儿,那我们又能怎么办?
  这时就听杨死一声轻叹,虚弱地说:“虽说我自幼就经常上茅山学道,可却从没见过毛道长发这么大的火,看来这次是非要跟阴阳道做个了断不可了……”
  “他为什么这么恨我们阴阳家的人?”
  李秀秀忽然发问,就听杨死冷笑道:“不是恨,是不屑,是恶心。身为道家正统传人,又有几个不恶心阴阳道呢?相传战国年间阴阳家的先祖谈天衍原本就是道家子弟,最后却离经叛道卷带不少道家经卷秘籍逃之夭夭,之后才创立了阴阳道,所以用我们道家的话来说,阴阳道原本就是正统道家中出的叛徒,怎不令人憎恨?就因为这件事,自古以来正统道家所传承的全真道、正一天师道弟子曾无数次与阴阳道弟子产生摩擦,这仇也就越演越烈、越演越深了……”
  话说到这儿,杨死一阵沉默,随后又皱眉说道:“除此之外,毛道长憎恨阴阳家据说还有一个原因……”
  随后杨死娓娓道来,据他所说,那故事发生在毛小方道长年轻时,当时的茅山派掌门人还是毛小方道长的恩师林老九。
  那时候,毛道长终日追随恩师林老九,四处搜寻茅山派头号大敌——‘僵尸王’玄魁的下落,终有一日于五龙山一带寻得玄魁踪迹,于是双方一场激战,打得日月无光。
  话说到这杨死特地道明了一句,五龙山就在距离黄家沟子东南大概六七百里地的地方,是一片常人鲜有人知的荒山野岭,但实际上却是阴阳道源宗弟子近代传承所立的主道场所在。
  记得当初我们村外墓地突现阴洞时,白薇自知事态严重而回过一次家找师傅求救,那次白薇回的,正是这五龙山。
  随后,杨死又继续款款道来,接着从当年与师徒二人与玄魁的那场激战说起。
  那次激战,除毛小方之外,林老九还带了茅山二十多名精锐弟子,哪知道僵尸王凶悍无比,法阵竟不能挡,茅山弟子损伤惨重,林老九也身受重伤被僵尸王困在了一座山洞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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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见恩师受困山中,师兄弟们又损伤惨重,无奈之下毛小方上乌龙山寻山中阴阳师求救,本以为虽不同道但终究都是除魔卫道之士,这种时候理应互相帮助才对。
  谁知道,山中源宗子弟任由毛小方于门外一阵苦求却始终闭门不见,最终气得毛小方火烧山门,自此算是和阴阳道结了难解的冤仇。
  再然后,茅山援军赶到,终联手击退宿敌僵尸王,谁料茅山掌门林老九却因身受重伤未能及时医治,在半个月后气绝身亡,毛小方也自此继承了茅山掌门人大位,但茅山道与阴阳道难解的梁子,也就这么结下了。
  而那场激战之后,毛小方道长也身中尸毒险些丧命,后来经过积年累月的排毒治疗才终于好转,但体内尸毒却仍未排清,身体也产生异样,不单肤色泛白身体冰凉,而且指甲比长得也比常人更加奇怪。
  听杨死说完这些,我们都不禁一阵惋惜,我心说难怪毛小方会对我们怒火中烧不由分说,原来其中竟还包含着此种隐情,无疑是想找我们新仇旧恨一起报。
  这时就听陈国生问:“杨死,那现在咱们该怎么办才好?连你都无法说服毛小方道长,总不能真对他动粗吧?”
  “这……”
  一时间,杨死也不免犹豫了起来,沉默许久之后才摇摇头说:“实在没办法的话,也只能这样了,毕竟眼下救白薇要紧,我进山时见她被绑在树上分外憔悴,怕是撑不了多久,这还是小事,假设那只人魔真被引出来的话,恐怕就……”
  话没说完,杨死的神情忽然隐喻了下来,一看就有心事。
  我赶忙问道:“杨死,关于那只人魔,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杨死点了点头,这才说道:“这几天我在朱庄子周围仔细盘查黑仙之事,确实发现了不少新情况,我猜测不错的话,那只人魔,很可能就出自朱庄子……”
  一听这话众人皆惊,我赶忙又问:“杨死,你确定?”
  “虽不敢确定,但也八九不离十了。”
  话说到这儿,杨死扫了一眼一旁的令狐潇潇,又接着说:“就在昨天,我和潇潇潜入朱庄子镇外的一片深林,林中鲜有人烟,谁料走着走着竟闻到前方一片山林中恶臭无比,于是过去查看,竟发现那片山林里满是乌鸦的腐臭尸体,挂得满树都是,地上更早已铺满了,乍一看少说也得有个几百只,而地上有个大坑洞,是座被后掘开的坟墓,石碑和烂木头棺材堆在一边,却不见尸身……”
  “乌鸦?”我一声惊问:“乌鸦不就是萨满十二仙家里的黑仙,按理说,朱庄子一带岂不正是它们的地盘,又为什么会……”
  我一发问,杨死又道:“刚发现那场景时我也在纳闷,正巧距离那地方不远的山沟里,就住这个打柴的老樵夫,于是我特地找他询问,这一问才得知,那片山林里不久前竟发生了一件怪事。”
  “什么怪事?”我问。
  随后杨死告诉我们,据那位无儿无女长住在山沟里的老樵夫说,当天大概是晚上八九点钟的时候,他正在屋里休息,谁料平日里清清静静的山中却忽然刮起一阵古怪的狂风,紧接着他就听到一阵阵呱呱地怪叫声。老樵夫常年在山里,一听就听出是山里乌鸦在叫,可却从没听过那么吓人的叫声,仿佛待宰前的惨叫嘶吼似的。
  老樵夫心里害怕,也不敢出去看,就偷偷从窗口往外观察,正好当天晚上月亮很大,把外面山林照得雪白雪白的,老樵夫借着月光往外面这么一看,竟见不远处的一片山林上空,数百只乌鸦正在呱呱乱叫着胡乱扑腾飞舞,可它们并不是要飞走,而是飞起来后又争先恐后地往林子里扎,就像是在对什么东西群起而攻之一般……
  随后阴风越吹越烈,吹得窗户玻璃都阵阵乱颤起来,乌鸦的怪叫声也变得越来越令人毛骨悚然,老樵夫躲在屋里,甚至都能闻到透过窗户缝吹进来的阴风里夹杂着一股子血腥味儿,把老樵夫给吓坏了,哪儿还敢睡觉,就一直躲在屋里盯着状况,后来那怪相一直持续到后夜两三点钟才总算停了下来……
  可当晚老樵夫根本不敢出去,于是继续在屋里躲着,等到天亮后这才备好镰刀战战兢兢地过去查看情况,到昨晚出怪事的地方一看,就见周围一大片山林都已经被染得血红,满地满树的乌鸦碎尸看得人心惊胆战,吓得老樵夫赶紧就跑了。
  问清楚这些事之后,杨死越发觉得有古怪,于是又返回出事的地方继续仔细查看,却发现自己带着令狐潇潇查看时,周围林中总有一双怪眼再盯梢,杨死不动声色并偷偷在附近设下陷阱,当天晚上竟抓到了一只大乌鸦,据杨死说,那乌鸦光是身子就足有一条狗那么长,长得肥肥大大的,而且双目通红。
  杨死一猜也知道这乌鸦身上必有道行,而双眼发红无疑是吃了人肉,已经沦为妖仙。
  于是杨死当晚起坛作法以通灵之术与那乌鸦盘道,终引得那黑仙入梦,在杨死一阵审问之下道出了实情,在林中造成黑仙惨案的,竟是一只长着三只眼睛的厉害尸妖。
  杨死一说到‘三只眼睛’,我已恍然大悟,无疑又是火燕集团造出来的三目人魔,于是继续细问,就听杨死答道:“我审讯那只黑仙时,它将自己一族所犯罪行一一盘出,原来当初朱庄子坟地出的那件死尸被吸食脑髓之事当真不是结巴仙做的,而是这群盘踞在附近山林里的黑仙所为,这一门的黑仙早已修邪道成了妖仙。据那被我擒住的黑仙交待,它们一家常在山林周边搜寻腐尸,以便吸食人脑助长道行,为达目的,更三番两次去盗掘周边各村镇的坟地墓地,虽说有几次也被周围村民察觉了到,但倒也没当回事,就不了了之了。后来有一次,那群黑仙竟在山沟里无意间发现了一座新被下葬的孤坟,坟是什么时候修的,连这群长期出没山中的黑仙都不知道……”
  “坟里面埋的,恐怕就是那只人魔吧?”
  我问话一出,杨死点了点头,又接着说:“没错,那坟里埋的并非一具普通的尸体,而是一只最近才到山里来偷偷修行的人魔,试图以坟墓为道场,潜藏山中吸收天地灵气日月精华,不料想竟然被地头上的黑仙一家当成了‘美味’。那夜众黑仙悄悄扒开山中孤坟,人魔正吸取月华并未察觉,等恍然惊觉时却已被一群乌鸦啄开脑壳食掉了脑髓,人魔盛怒之下对众黑仙大开杀戒,这才造成了之后林中的惨状,随后那人魔只身逃去遍没了下落……”
  杨死话说到这儿,我又问道:“你刚刚说,那人魔逃走时已经被吃掉了脑髓?”
  “没错,”杨死点点头道:“人魔终究是魔不是人,虽被啄了脑髓但仍能行动自如,却已没了脑子,所以行事作风如同行尸走肉,已经完全没有了自己独立的认知,既像个疯子,又像个……”
  “野兽……”
  我这话接完,整个事态已然明朗,这也终于能解释,为什么这只人魔对山中四名死者痛下杀手时会这么的歹毒狠辣了。
  可为什么这只人魔又极度好色呢?疑问一上心头,我立刻朝杨死发问,然而杨死却也摇了摇头表示关于这一点,他也尚不知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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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虽说这人魔好色之谜并未解开,好在现在总算弄清了这人魔的来历,而杨死之后又告诉我们,本来他和令狐潇潇打算借着这条线索再继续往深入挖掘,说不定能一举找到那窝黑仙的老巢所在,将其一举端掉,谁料想还没等再顺着线索继续往下查,就收到了749局的通知,得知我们这边出了事儿,这才赶紧风风火火的赶回来,而朱庄子那边黑仙的案子,也就只能先搁置一边了。
  话说到这儿,杨死不由地一声暗叹,又道:“现在好了,朱庄子那边的事儿没了结,这边杠上了毛小方道长又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只能两头耽搁……”
  杨死说完,我也不禁一声叹息,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完全都束手无策。
  而就在这时,正坐在车里抽烟的李秀秀却忽然走了过来,朝我们扫了几眼之后,一皱眉头说:“小师傅命在旦夕,你们几个大老爷们儿不赶紧想办法,反倒是在这儿跟老娘们儿似的发起了愁来,像什么样子?”
  我扫了秀秀一眼,答道:“我们不是不想想办法,可你也看到眼前这情况了,我们是压根没办法啊!总不能真找毛小方道长打一架吧?人家可是茅山派的掌门人!天诛府的天尊!”
  “管他是什么,你有张良计我有过墙梯,老娘还就不信没办法他一个老头子了!”
  话说到这儿,秀秀也皱着眉头沉思了起来,烟一根接着一根的抽,不一会儿就扔了满地的烟头。
  忽然,秀秀猛地抬头惊呼了一声‘有了’,孙二虎立刻在旁惊声发问:“谁的?”
  “去你大爷的,老娘没空跟你逗闷子!”
  秀秀狠狠瞪了孙二虎一眼,吓得孙二虎赶紧闭上了嘴,就听秀秀又坏笑着朝我说道:“小六子,我倒是有一个好主意,肯定能成!”
  “什么主意,你快说!”
  “告诉你也行,但是你得先回答我一个问题……”
  见我情绪有些激动,秀秀竟还卖起了关子,朝我不慌不忙地嘿嘿笑问:“小六子,我美吗?”
  “秀秀,都什么时候了你还闹!”我皱着眉说。
  “少说废话,你先回答我的问题,我就告诉你我的主意!快说,我美吗?”
  “美美美!你天下第一!”我应付道。
  秀秀一嘟嘴,又说:“不行,你得先好好的端详端详我,然后再认真的说,快!快说!”
  我无奈地抬眼扫向秀秀那张清秀的脸庞,虽说眼下这种时候已经无暇多想别的,可我不得不承认的是,李秀秀确实是个难得的美人坯子,五官精致皮肤白皙,尤其眼神中永远闪烁着的那股英明睿智,以及身上散发出来的成熟端庄的气质,足以迷倒这世上每一个男人,无论老少。
  于是我点了点头,很正式地告诉她说:“秀秀,你真好看。”
  “嘿嘿,有这句话就够了!”
  “好,那你快说你的计划到底是什么?”
  我又急声发问,众人的目光一时间也都锁定在了李秀秀的脸上,就听秀秀笑道:“我听你们刚刚说,那只人魔不单没有脑子,而且还很好色是不是?”
  我点了点头,答道:“没错,要不然毛小方道长也不会想出利用白薇来色诱那人魔的坏点子来了……”
  “嘿嘿,那我问你,我和白薇,谁更好看?谁更有女人味儿?谁身材更好?”
  至于谁更好看,两人无疑是各有特色,一个青涩稚嫩,一个成熟典雅,没得比。
  但是要论谁更有女人味儿,谁身材更好,我想都没想就答道:“这还用说吗?白薇的身材跟你哪儿有可能性,当然是……”
  我话都没等说完呢,心头顿时‘咯噔’一声,彻底惊了住……
  盯着满脸自信坏笑的李秀秀看了一会儿之后,我才恍然大悟般一声惊呼:“秀秀,你,你想干嘛?你该不会是想……”
  “小六子,现在只有这一个办法了!”
  秀秀笑了笑,柔声说道:“论姿色论身材,我都不比百位小师傅差,既然这事儿没办法说服毛小方道长,那索性我们也效仿他,跟他来个同场竞技!只要我们先把那人魔引出来,小师傅也就安全了……”
  “不行!这太危险了!”
  我一声惊呼,孙二虎也冲过来拽着秀秀吼道:“秀秀你可别冲动啊!虽说咱跟白薇小师傅关系不错,可这是他们这些驱魔人的事儿,咱俩就别凑热闹了,万一出了事儿的话……”
  “孙二虎,你这人还有没有良心?”
  没等孙二虎把话说完,就听李秀秀瞪着眼道:“你别忘了,当初你带人下阴洞去盗宝,被吓成了疯子,可是人家白薇小师傅救了你的命!后来我被石灵缠上,又是白薇小师傅救了我,她是咱俩的救命恩人!我李秀秀在外面闯荡这么多年,虽说是个女流之辈,但行走江湖一直讲究的就是七个字——仁义礼智信忠孝,这七个字都做不到的话,不配为人!今天别说我不会出事儿,就算是铁定出事、一命换一命,我李秀秀也心甘情愿!因为这辈子我李秀秀已经活了两回,第一条命是爹妈给的,第二条命是白薇小师傅给的,把欠她的命还给她,这不为过……”
  “秀秀,你说的请求,可是万一你出事的话……”
  孙二虎仍要劝阻,秀秀摆摆手笑道:“你放心吧,小六子、杨死都在这儿呢,林子里还有个一代宗师,我能出得了什么事?眼下要保小师傅,就只有这么一个办法可行,而且诱饵非我不可!人家潇潇还是个小姑娘,三姑娘长得又不如我好看,何况,我身上还有个石灵护体呢不是……”
  听到这话,杨死我们几个都陷入了沉思之中,李秀秀所说的确实在理。
  而一见李秀秀说得有理有据,孙二虎也不知道该怎么劝阻是好了,只能默默低下头开始生闷气。
  这时就听秀秀又接着说:“我劝你们别多想了,就按我说的做,真要是我把人魔给吸引出来,那就是一箭四雕,既挫了那毛小方的锐气,又救了白薇小师傅,你们群起攻之还能顺带收拾掉那人魔,嘿嘿,而且又证明了我比小师傅好看……”
  李秀秀笑得仍是满面春风,可我们都没回答,沉默许久之后才听陈国生问:“小六子,这倒是个好办法,你怎么看?”
  “我……”
  我犹豫了一下,答道:“办法是不错,毕竟眼下也没有其他方法可想了,但我担心秀秀的安全……”
  我这话刚一出口,秀秀就一把攥住了我的手,朝我嘿嘿笑道:“小六子,你还担心我我就心满意足了!就这么做吧,放心吧,有你们这么多人在呢,我出不了事!”
  我没回答,扭头又去询问杨死的意思,杨死皱眉一阵沉思之后,最终点了点头。
  “好,那就这么办,秀秀,谢谢你了!”
  拿定了主意,我们立刻制定起了详细方案来,一经计划之后,最终决定由我、杨死以及结巴仙三个带秀秀进入林子,我们要对付的毕竟是尸妖人魔而不是仙家,三姑娘帮不上什么忙,有姑娘在场说不定还会扰乱了计划的稳定性,于是我们就让她先带着令狐潇潇回去等待消息,而至于孙二虎,就更帮不上忙了,于是我们让他也先回去等消息。
  碍于晚上秀秀可能有危险,一心痴迷秀秀的孙二虎竟还不想走,可终究不是驱魔界的人,我们一经劝道之后他才答应离开。
  而陈国生也不跟我们一起进去,这种情况下他就算跟进去也帮不上忙,还不如在外面调配人手准备接应呢。
  订完计划,一切准备妥当之后,我们一行四人也没耽搁,快步就进了林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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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到达林中毛小方道长布陷阱的空地时,就见白薇仍还在树上绑着,低垂着头软哒哒的毫无生气,看得我一阵心疼。
  “白薇,你再多撑一会儿!”
  我边说边往前跑,哪知道还没等到达树下呢,毛小方就‘噌’地一下又从树上跳下来拦住了我,抬手间抽出两张符咒,瞪着我怒声问道:“臭小子你想干什么?你再敢靠近一步,我废了你!”
  “毛小方,你还是不是人?”
  我红着眼吼道:“就算你憎恨我们阴阳道的人,可白薇终究是个小姑娘!一天下来她没吃没喝,再这样下去你会把她害死的!”
  “她自己不吃不喝你怪得了我?”
  毛小方也吼了起来,又道:“中午时我还问她吃不吃树皮,可她自己摇头,我有什么办法?”
  “书皮?那种东西能吃?你留着自己享用吧!”
  我说着箭步又往前走,顺势从包里掏出个面包和一瓶矿泉水来,就给白薇送了过去。
  见我似乎并没有什么妄动之举,毛小方倒是也没阻拦,冷哼了一声说:“现在的年轻人真矫情,连树皮都不当好东西了,闹饥荒那年月多少人想吃都吃不上呢!”
  我没空理他,拧开瓶盖就给白薇喂起了水来,白薇这才逐渐恢复了精神,抬头扫了我一眼之后,虚弱地问:“小,小六子,你们又来干嘛?快离开,太危险了。”
  “你在哪儿,我就在哪儿。”
  我沉沉答道:“你放心吧,我一定救你离开!”
  说话间我把面包掰碎成小块儿喂她吃了些,可还没等半个面包下肚,毛小方就在后面又吼话道:“臭小子,你们到底又想来干嘛?就快子时了,正是那人魔出没最频繁的时候,你们要是坏了我的好事,我可饶不了你们……”
  毛小方话刚出口,就听对面传来秀秀的轻笑声:“放心吧臭老道,我们不单不会坏你的好事,还会帮你的忙呢……”
  说话间秀秀甜甜笑着往前走了两步,忽然不动声色地开始解起了衣服扣子来。
  毛小方一见,脸当时就红了,可还没等阻止,就见秀秀已经脱掉上衣和裙子,浑身上下就只剩下了白色的内衣。
  毛小方吓得赶紧别过头去,霎时间连说话都不利索了,吼道:“混账!你们当老子是什么人!竟然敢色诱老子!老子,老子不吃这一套!”
  “放心吧老头子,色诱是色诱,可色诱的对象不是你,就您老这岁数,我想色你,你行吗你?”
  秀秀也不理他,转身朝白薇这边望了过来,比了个‘ok’的收拾之后甜甜笑道:“小师傅你放心,有我们在,谁都别想碰你一根毫毛!”
  这话说完,秀秀扭头又往回走,在距离白薇所在处大概四五十步外的一棵树下停了下来,将自己的衣服铺在地上之后,就侧躺了下来,又朝毛小方道长俏皮地勾勾手指说:“老头子,你看我比你那位诱饵咋样?是不是后悔没选个身材好点的了?要不咱们换换,我替白薇小师傅给你当诱饵?”
  “胡,胡闹!”
  毛小方汗都下来了,转身又朝杨死喝道:“杨死!你们到底要耍什么鬼花样!”
  杨死笑答道:“茅道长,什么叫耍花样?大家都想抓到那人魔,公平竞争都不行吗?”
  “好你个叛徒,行,老子就跟你们公平竞争!倒要看看谁先将那人魔绳之于法!”
  话说到这儿,毛小方转身走到树下,一把拽开我之后才又爬到了树上去,于是我们也没闲着,见秀秀躺在地上已然摆好了诱人的姿势,我和结巴仙赶紧躲到了附近不远处的枯草丛中,而杨死则效仿毛小方道长爬上了树,周围的气氛霎时间又紧张了起来……
  伴随着林中呼啸的阴风,很快就入了子时,周围一切如旧并没有丝毫异相,我们不禁都有些着急,可是谁都不敢声张,又继续等。
  这一等,就又等到了后夜,黑乎乎的林子里还是没有任何的古怪,天寒地冻的,大家更疲乏了。
  可就在大概凌晨两三点钟的时候,从林子西北方、也就是我们进入山林的方向,却忽然传出来一阵怪声,一时间,我们所有人都恨不得竖起了耳朵,心弦一下子就紧绷了起来。
  ‘哗、哗、哗……’
  那声音很轻,如同有人在蹚着地上的枯草缓慢地往前走,声音越来越清晰。
  渐渐的,洒满月色的深林之中逐渐现出个人形来,缓缓地朝着我们这边移动,走路的姿势有些扭曲奇怪……
  秀秀也察觉到了那人影的逼近,立刻颤巍巍朝我们藏身的方向小声说道:“小六子,一会儿你可别不管我啊……”
  “放心吧,有我呢!”
  我应了一声,手不由地摸向了后腰,又抬头往空中一扫,悄悄伏在树干上的杨死也已将手摸进了腰间的法器袋中……
  很快,那黑影就逼近到了距离我们所在位置大概十来步的地方,躺在树下的秀秀见了,不由地又朝我们小声地窃笑道:“小六子你看到没,还是我更有魅力对吧,我一来,那人魔立刻就出来了!”
  “是是是,你厉害!给我老实待着!”
  见人魔凑近,李秀秀吓得赶紧又躺好装死,而我们几人也做好了随时冲出去的准备。
  可谁能想到,还没等我们这边有所行动呢,忽然间就听见‘哗啦’一声,一道人影已经猛然间从四五十步外的另一棵树上窜了下来,正是毛小方。
  转瞬之间毛小方稳稳落地,抬手一晃一道灵符已从指间祭出,‘啪’地一下不偏不倚打在了附近那黑影的身上,无疑是怕我们先降住那人魔,竟要抢功。
  见毛小方都动了,我们也不敢含糊,我和结巴仙当即从枯草丛里一窜而出,结巴仙一头撞向那黑影腹部,我紧攥在他手里的刀也朝他喉咙口挑去,而杨死出招更是迅猛,霎时间如同飞鹰扑食一般从空而降,晃手间手中一捆红线绳就展开成了一张绳网,哗啦一声就笼住了那黑影的脑袋……
  落地的同时杨死顺势往后一拉绳网,霎时间就听一声惨叫,那人魔顿时被拉得仰着头朝后仰翻,我趁机一刀就捅向了他的脖子,谁料人魔仰翻时脸朝上一扬,五官这才暴露在了月光之下。
  一时间我心头‘咯噔’一声,赶紧把刺出去的刀急忙收回,口中一声惊叫——
  “老四?你怎么在这儿?”
  我话才刚刚出口,就听‘嘭’地一声,一头撞过来的结巴仙不偏不倚撞在老四腰间的铜壶上,疼得老四霎时间又是一声惨叫,终被撞得翻倒在地。
  听我一叫,杨死、结巴仙赶紧收了手,冲过来的毛小方道长也愣了神,盯着老四一声怒喝:“臭小子,大半夜的你不睡觉,来林子里瞎晃悠什么?”
  却听老四捂着铜壶疼得呲牙咧嘴地说:“小六子,我也是堂口的一份子!你们别想甩了我!”
  “你……”
  我气得直想骂街,谁料脏话不等出口,一声惨叫却先从背后传来。
  惊惶之中大家赶忙循着声音望去,惨叫声竟来自绑着白薇的那棵树下,就见一席怪影已然扑在了白薇的身上,正怪笑着撕扯她身上的衣服,借着月光一看,就见那怪影身形魁梧,后脑勺上嵌着个黑乎乎的血洞,无疑正是那人魔不假。
  “不好!快救人!”
  见白薇遇险我们哪儿还顾得上扶起老四,赶紧争先恐后地朝那树下冲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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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虽然相隔得并不算远,但眼见着那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人魔已经扑到了白薇身上开始撕挠,我仍是大惊失色,心说这些可糟了。
  可这时就见那正用爪子在白薇胸口抓挠的人魔却忽地愣了一下,我们往前冲时借着月光仔细往白薇胸前一看,那人魔一爪子往白薇胸口抓下去竟然抓了个空……
  人魔直接愣住了,白薇也吓坏了,惊吸了一口气之后脸却红了。
  趁这机会,年纪最大却步伐最凌厉的毛小方道长第一时间箭步窜到那人魔的背后,猛地一把攥住人魔的头发往后一扯,人魔当即翻倒在地,头皮差点儿被扯下来。
  一翻倒在地,人魔鬼哭狼嚎地爬起来就想再往前扑,毛小方道长可不容着他,霎时间怒目圆瞪步踏天罡,几招下来那人魔依然连连受制,一双利爪就算挥舞得再疯狂,可在这位道行高深经验丰富的驱魔老道长面前根本施展不开。
  趁有毛小方道长制住那人魔,我们赶紧先冲到了白薇的身前,边帮她解开身上的绳子,我边惊声叹道:“太吓人了,白薇,好在你胸脯没肉,这要是换了秀秀,可就惨了……”
  我这话本是好心,哪知道说话时才刚解开白薇身上的绳子,白薇抡圆了就是个打耳光抽了过来,红着脸吼道:“喜欢胸脯有肉的你找别人去啊,给老娘滚!”
  白薇一巴掌把我打愣了住,倒是杨死及时反应过来,见已经确定了白薇的安全,转身就朝那正独斗毛小方的人魔扑了过去。
  一边往前冲,杨死一边从发起袋里掏出桃木剑来,随后朝着正徒手招架人魔的毛小方道长一声吆喝:“道长,你怎么不用法器?这尸灵道的妖邪可不是凭赤手空拳就能打死的!”
  “呸!老子法器早就都不知丢到了哪里,要是有,早就用了!”
  毛小方气得一声怒吼,然而虽说他一直赤手空拳应对那人魔,可却仍然招招凌厉毫发无伤,倒是把那人魔给制得死死的。
  其实这也难怪,人魔这玩意儿当初白薇我们去三河县时就已经见识过了,虽说生性残暴狠毒,而眼前这只人魔更被黑仙啄食掉了大脑,但本身实力却也平平,当初不正是白薇一个人就收拾掉了化为人魔的陈国富,如今有茅山至尊毛小方道长在此,这人魔能耍得起来才怪。
  就在这时,杨死也箭步窜到了人魔身前,手中桃木剑一连几晃,拍在那人魔身上‘啪啪’作响直泛白烟,桃木本身就带驱魔效果,疼得那人魔呲牙咧嘴连连败退。
  可一见杨死对人魔展开势如破竹地猛攻,毛小方道长倒不干了,气得怒冲冲吼道:“杨死!你敢跟老子抢生意?这人魔可是老子先对上手的!”
  “嘿嘿,茅道长,可你终究也没降服它呢不是?大家说好了公平竞争,你怎么一个人想吃独食啊?”
  “好你个臭小子!乳臭未干就学会欺负老头子了,你也不想想你一身茅山术都是谁交你的!”
  “一码归一码,您是我授艺恩师这确实没错,大不了,我不使茅山术,只以龙虎山天师道法除魔就是了……”话说到这儿,杨死身形一晃已然转至那人魔背后,步他七星站稳阵脚,手中桃木剑又开始凌厉地朝那人魔身上连连拍打,人魔撕心裂肺地惨叫狂舞,一不能近杨死的身,二来想逃却又无处可逃,也只能乖乖等死了。
  而这时毛小方道长又在一旁冷笑了起来,哼了一声道:“臭小子,你天赋虽好可毕竟没有经验,你这套龙虎山天师伏魔剑耍得再漂亮有什么用,根本不实用!道家桃木剑乃是降魔伏妖的主要法器,可不是这么用的……”
  “不是这么用,那该怎么用?”
  杨死一愣,没想到老道士已经箭步窜到了他的身前,抬手就要抢走杨死手中的剑。
  桃木剑就这一把,杨死自然不想给,哪知道才刚往后撤了一步,却发现狡猾的毛小方往前凑时早就已经偷偷伸出一只脚给他使了个下绊,手中夺剑的招式本就是虚招。
  杨死中计往后这么一退,正好被毛小方道长一脚绊倒在地,桃木剑也顺势被毛小方抢了过去。
  “茅道长!你跟我出阴招!”
  毛小方回头嘿嘿一笑,说道:“杨死,我或你师傅张碧清老道何时曾教过你,驱魔之人就不能使阴招了?邪魔外道可不会跟你讲什么仁义道德,连我都能阴你,你还驱个什么魔?九世奇人资质再好、奈何是个榆木脑袋也不顶用,如果我是只人魔,怕是你现在已经不知道死多少次了!”
  毛小方道长话刚说到这里,那人魔已从后面呲牙咧嘴地偷袭了上来,却见茅道长看都没看一眼,手中一晃反手持剑,猛地就朝那背后袭来的人魔刺了过去……
  霎时间就听‘噗’地一声,这一剑并未刺中人魔任何要害,而是从毛小方道长臂弯下掏过直取人魔右腿膝盖,剑尖在它膝盖上一戳,碍着桃木剑本身的驱魔效果,霎时间白烟与人魔的惨叫声一通掠起,人魔身体失衡作势就要倒下……
  谁料没等摔倒,毛小方道长已猛一转身,刚收回来的剑锋一转又挑向了那人魔的下巴,就听‘啪’地一声,毛小方道长仅仅轻轻一撩,那人魔已然翻倒在地,如同狠狠中了一记上勾拳一般……
  眼见翻倒在地的人魔就要爬起,毛小方可不给它这个机会,冲上前去又是一连串的木剑戳刺,竟剑剑刺在人魔手脚肩关节上,疼得人魔连连惨叫,却连站都站不稳了……
  见毛小方剑法犀利精准无比,我们在旁边都看得目瞪口呆,连我都不觉一声惊呼——
  “茅道长,您之前还说什么自己老眼昏花,您这眼神也太神了,剑剑都精准无比啊……”
  “剑精不精准,跟眼神有什么关系?全靠经验。”
  毛小方一声冷笑,边继续收拾那人魔,边又说道:“世间妖魔十二道,各道有各道的神通,各道也有各道的弱点!尸灵道的邪祟为肉身躯壳成精成怪,这种邪祟虽然凶猛残暴,但行动起来却完全依赖一具腐臭的皮囊,行动起来如人无疑,需要骨骼支撑!既然你们没能力将其一击致命,又何必跟他苦苦缠斗,只需剑走偏锋断它脉络骨骼,使它丧失了原有的行动力,它就算插了翅膀,也想飞都飞不掉了……”
  毛小方道长话刚说到这里,忽然间就听‘咔嚓’一声,那人魔额头上的第三只眼竟已朝他猛地张了开。
  一见人魔睁眼,吓得白薇一声惊叫:“道长小心!”
  然而这话还是说晚了,人魔眼睛张开的一瞬间,就听毛小方忽地倒吸了一口凉气,霎时间惊得脸色煞白连连退步,赶忙闭上了自己的眼睛,而这时那人魔已趁机朝他扑了上去……
  可谁知双眼紧闭的毛小方道长忽地又一抖手,一道黄纸符咒已然从指间祭出,不偏不倚‘啪’地一下就打在了那人魔额头的眼睛上……
  霎时间火光四射,人魔一声惨叫连连退步,就听正立在原地揉眼睛的毛小方道长嘿嘿笑道:“好在老子老眼昏花眼神不好,要不这回还真中了你这邪祟的招儿了!”
  看到这里,我更是不得不佩服起眼前这老道士来,从始至终那人魔竟从没碰触过他一分一毫,一招一式甚至连接下来人魔的走向、招式,甚至都被茅道长一一料中分毫不差,没有几十年与形形色色邪魔外道斗法的经验,恐怕任谁都做不到……
  见毛小方道长一个人抢尽了风头,杨死自然也不甘示弱,于是又往前冲,朝茅道长笑道:“道长,您一直以来的言传身教我杨死铭记在心,但这人魔我可捉定了,您别含糊!”
  “好你个臭小子,又想跟老子抢,好啊!那咱就好好斗一把!”
  见杨死快步冲向人魔,毛小方道长也立刻攥着桃木剑冲了上去,二人争先恐后互不相让,倒是那只被夹在中间的人魔吃尽了苦头,果真是插翅难飞了……
  看到这里,白薇我们都松了一口气,显然人魔被诛已成定局,哪里知道就在这时,正缠斗人魔的杨死忽地一声惨叫,竟身形瘫软地一头栽倒在地,霎时间,白薇我们全都愣了住,我心说难不成是这毛小方为抓人魔对杨死使了什么阴招?
  可哪里知道就在我想这些时,毛小方道长竟也双腿一软翻倒在地,我顿时一声惊呼:“你们俩这是怎么了?”
  可话还没等喊完,却只觉得一阵头晕眼花,站都站不稳了,再一看身边的白薇李秀秀等人,也都随即瘫倒在地,奄奄一息……
  “这,这是怎么回事……”
  我趴在地上一声惊呼,往前一看,那人魔似乎也被这突发情况惊了住,而就在这时,一阵诡异地笑声却从不远处山林之中传来,紧接着,一个黑影缓步走出……


  619
  我趴在地上仔细一看,就见男人身穿一袭宽松黑袍迎风招展,头上戴着的风帽几乎遮住了大半张脸,袍子上胸口前以金线纹着一幅图案:一只凌空飞舞的独脚怪鸟,爪子里抓着一条九个头的蛇……
  一看到这图案我心头‘咯噔’一声,不由地想起了八极宫入口处石壁上的标志,以及张鸿儒身上所穿的那一件几乎一模一样的黑袍子……
  想到这里,我顿时一声惊呼:“不好,他是火燕集团的人!”
  “火燕集团?哈哈哈哈……”
  一听到我这话,那走过来的黑袍人竟开始哈哈地狂笑了起来,随后才道:“你们最好还是别在我面前题那四个字,张鸿儒那老家伙连点儿小事都办不好,还得本尊还要亲自出马,提起来,我就生气……”
  “你,你是什么人……”
  杨死一声怒吼,哪知那黑袍人却只是神秘发笑不再说话,而这时就听毛小方道长也在一旁苦笑了起来——
  “杨死,我说你稚嫩没经验你就不爱听,你说这种时候,他会告诉你自己是谁吗?如果要告诉,又何必把自己穿得跟个粽子一样?”
  毛小方道长话才出口,黑袍人就点头笑了笑道:“茅道长所言不假,真不愧是驱魔界里的老资格,一句话就道明了玄机……”
  而这时就听毛小方道长又冷哼道:“你是谁我不关心,可我倒也想问一问,为何你竟能布泥马阵?”
  毛小方话一出口,杨死顿时一声惊呼,朝着毛小方惊问道:“道长,您说的泥马阵,难道是我们龙虎宗百年前就已经失传的那个?”
  “没错,我虽然不会布这一阵法,可我会看……”
  毛小方点了点头,随后沉沉答道:“泥马阵之名源自典故‘泥马渡康王’,阵型可大可小,大可困千军万马、小可缚神仙妖魔,落入阵中之人会被暂时被抽筋削骨,如同一滩烂泥,因此得名。这阵的布法相当精妙,但是根据我符箓三山典籍记载,这泥马阵最后一代传承者生于清末民初之时,是龙虎山门下一位女传人,名叫步法清。典籍记载,步法清是当年第六十代天师张宝庆最得力的门人,由张宝庆亲传龙虎宗奇阵妙法,而后步法清下山除妖时跌落山崖惨死,张宝庆心痛至极,加上当时年迈病重,因此也在三个多月后仙逝,这两人一死,导致龙虎宗很多秘法失传,其中也包括龙虎宗中曾威名远播的泥马大阵……”
  话说到这儿,毛小方道长又抬眼扫向身前黑袍人,冷声问道:“你竟能趁我们不备布下这失传百年的阵法,真不简单!你困住我们,到底有什么目的?”
  “倒也没什么太大的目的……”
  黑袍人说话间抬手指向那正立在不远处不安骚动惶恐不已的黑袍人,笑着说:“我费劲千辛万苦来找它,可不能让它就这么白白被你们给杀了……”
  “难道你也是驱魔人,想除了它?”毛小方问。
  黑袍人笑答道:“以前倒是,但现在早已不是了,不过这人魔我倒必须带走。”
  “为什么?”毛小方又问。
  黑袍人又笑了,摇了摇头说:“老江湖就是老江湖,毛小方道长,您竟然想从我嘴里套话。”
  “嘿嘿,不行吗?”
  “行,既然您想知道,我自然也不介意多说几句。”
  黑袍人笑了笑,又扫了我一眼说:“之前这些小辈瞎胡闹,竟误打误撞破坏了我们在三和弦的实验室,苦心经营多年的三目人魔计划也自此泡汤了,尤其作为实验母体的三目人魔杨九川也已经死了,八极宫里的所有人魔以及实验计划方案也全都被销毁,这损失未免有些太大了吧?可我们后来发现,原来竟还有一只参与实验被改造成人魔的实验体漂泊在外,只要能找到它,实验就可以再度继续,为此,为了找这家伙我可是大费波折,如今总算是找到它了……”
  话说到这儿,黑袍人转身就朝那战战兢兢的人魔走去,抬手间竟从黑袍里掏出了一条铁锁链来,锁链的顶端固定着一个脖套,黑袍人边朝那人魔走去,边招招手笑道:“快过来,是时候带你回家了……”
  可那人魔毕竟早被黑仙啄食了脑子,此时被毛小方和杨死打得惊惶不安,如同一只受了惊的野兽,哪里还分得出谁是自己人谁是外人,一见那黑袍人走向自己,当即张牙舞爪就朝他身上扑了过去……
  一见人魔竟要攻击自己,黑袍人顿时往后急撤一步,甩手间手中的锁链已‘哗啦啦’地甩到了人魔的脸上去,趁着那人魔躲闪时黑袍人又在袍子里一掏,抽出一物就往那人魔的身上打,霎时间竟连白薇我们也都惊了住……
  那黑袍人从袍子里掏出来的,竟然是一根桃木棍……
  桃木棍乃是我们阴阳道驱魔惯用的法器,但单凭一根棍子终究还无法确定对方的身份,可谁知就在这时,正与人魔缠斗的黑袍人已又随手抽出几张大张的黄纸来,口中更开始默念阴阳家的静心咒,这一下,无疑就坐实了他的身份,正是我们阴阳道中的人。
  毛小方一见,更是气得瞪起了眼来,破口骂道:“好啊,原来又是你们这些混账阴阳师在搞鬼!你们这群人里面就他妈的没一个好人!”
  他一边说一边挣扎想要爬起来,奈何浑身瘫软如烂泥,根本就动弹不得,而就在这时,在人魔凶猛攻势之下连连退步的黑袍人,也一边招架着人魔的攻击一边感叹了起来:“哎,这下可就难办了,你现在连我都不认得,我怎么带你走呢?也罢,那就让你先好好发泄一下你的杀欲兽.欲,等你过瘾了,再跟我离开吧……”
  说着话黑袍人一声冷笑,眼见人魔一双利爪抓来,黑袍人借势身形一转,猛然一脚就把那人魔踹得在地上乱滚了起来。
  滚了几圈之后人魔再次挣扎爬起身来,却已近在白薇、李秀秀我们几人神前不远处,没等它再朝黑袍人扑去,黑袍人已从地上捡起一个小石块来扔向了我们这边,石头砸在地上‘啪’地一响,立刻引得那人魔转身来看,这一看,一眼就盯住了正瘫躺在地、浑身上下只穿着内衣的李秀秀……
  “嘿嘿,去吧,好好发泄一下你的兽.欲,然后乖乖跟我离开,可有不少人还在等着你呢……”
  伴随着黑袍人的冷笑声,那人魔当真张牙舞爪就朝秀秀扑了过来,吓得李秀秀连声惊叫,我们在一旁几度试图起身保护她,却根本无能为力!
  “别碰秀秀!有种的冲着我来!冲着我来啊!”
  我嘶声怒吼,身体却使不出丝毫的力气来,而那人魔却根本不理会我,眼看着就要扑到了秀秀的身上。
  可就在这时,忽然间一块石头从林子里飞了出来,‘啪嗒’一声正好砸中秀秀身旁的一棵树,那人魔听到声音一下子就惊了住,没等缓过神来,却听石头飞来的方向传来一阵急促地脚步声,紧接着有人怒声吼道:“秀秀你别害怕!我来了!”
  吼声未落,就见孙二虎一手攥着一块石头已瞪着眼冲向人魔,秀秀见了一阵惊喜,当即惊声吼道:“二虎!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是啊,连我都觉得奇怪,之前我们明明让孙二虎先跟着三姑娘等人回去了。
  只听孙二虎冲过来时怒吼道:“你们他妈的都轰我走,可把你一个人留在这里,老子怎么放心的下啊,就又偷偷跟回来了!”
  说话间,就见孙二虎已经气势汹汹扑到了那人魔的身前,没等人魔反应过来,嘴里骂了一句‘去ni妈的’,手中的石头已然朝着人魔额头凶狠砸下。
  孙二虎不是驱魔人,没道行,而自己流氓打架的这套本事在这种地方终究还是施展不开,一石头砸下去那人魔纹丝未动,可孙二虎的举动却反倒是激怒了对方……
  霎时间就听人魔一声怒吼,扬起一双爪子就往孙二虎的身上疯狂地抓,没一会儿的功夫就把孙二虎抓得遍体鳞伤,可孙二虎紧咬牙关竟不退避一步,一口一句脏话,双手中的石头疯狂抡起往人魔的身上砸,仿佛早已抱了必死的决心……
  “二虎!二虎你快跑!你别管我!你快自己跑啊!”
  “跑你妈个蛋!秀秀你放心,只要我孙二虎在,谁他妈都别想碰你一根汗……”
  ‘噗嗤——’
  不等孙二虎话音落下,那人魔舞起的利爪已然割断了他的喉咙……
  “他,他妈的,这回……这回……操蛋了……”
  孙二虎终于撑不住了,身子一软‘噗通’一声翻倒在地。
  我们更是不受控制地嘶吼了起来,唯独那在一旁抱着胳膊看热闹的黑袍人还在冷冷地发笑:“你这就叫自讨苦吃,也不掂掂自己几斤几两重,你这不是送死吗?”
  黑袍人冷笑时,人魔已又转向李秀秀,要往前移步时才发现躺在血泊中的孙二虎竟还在死死地抱着自己的腿不松开……
  “别,别他妈碰我……媳妇……”


  620
  那人魔蹚了几下腿试图挣脱,孙二虎却死不松手,这一举动终究还是激怒了那人魔,霎时间就见人魔猛一转身,再度又朝已经倒在血泊中的孙二虎扑了过去……
  “二虎!”
  眼看着孙二虎被那人魔抓挠得不成样子,秀秀撕心裂肺地哭嚎了起来,却已于事无补,我们更是全无办法,连毛小方道长见了都气得双目通红几次试图起身,却还是不行。
  一连几十爪下来,孙二虎早已面目全非,血淋淋的手掌终于松开了那人魔的腿,人魔当即又一转身就再度扑向了秀秀,这一次秀秀全无惧色,盯着那扑向自己的满身是血的人魔嘶声吼道:“来呀!我就算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人魔可不理这套,霎时间一个飞扑就抓住了秀秀的双肩,试图去撕扯她身上仅剩不多的衣服,谁料就在这时,却见一团金光已然毫无预兆地乍然间从秀秀头顶囟门飞出,片刻之间已然化作了一团被金光包裹着的人形,撞向人魔。
  那人影很虚,很飘渺,但我们已然认出这正是一直潜伏在秀秀身体中伺机保护的石灵,紧接着就听‘呼’地一声,伴随着连连惊叫,那人魔已然被石灵撞得往后连翻了几个跟头,摇摇晃晃爬起身来就又要往前冲。
  谁料没等人魔再冲上前几步,双腿却已然被黑袍人以锁链巧妙锁住,用手拖着锁链狠狠一拽,人魔‘噗通’一声已然再度翻倒在地。
  不等人魔挣扎,黑袍人箭步窜上前去就用锁链将人魔手脚困住制服,抬手间咬破手指,在另一手中的黄纸上飞快写成咒文之后,一把就贴在了那人魔的脸上,人魔顿时不再挣扎。
  那黑袍人终于松了一口气,站起身来边朝我们这边走,边轻声冷笑道:“这你可就不能怪我了,原本我还想让你好好发泄发泄杀欲,却不想这小丫头身边还藏着这么个怪东西,嘿嘿,万一你出了什么事,我可没法跟教里交代,索性还是由我来替你解决吧……”
  黑袍人边说边走,边走又边掏出桃木棍和黄纸来,谁料才刚一近秀秀五步之内,那金光闪闪的石灵已然怒吼着又朝他一头撞去。
  可这人显然早已想好了应对之法,一见石灵靠近立刻挥舞桃木剑念起法咒来,不超三招的功夫就听‘呼啦’一声,当初让白薇我们吃尽苦头的石灵已然伴随着金光炸散无踪,这更让我们又吃了一惊。
  “你到底是何方神圣!”
  白薇死死盯着对方,顿时一声怒吼,而后又问:“你用的确实是我源宗阴阳师的驱魔之术,手法娴熟出手犀利,道行恐怕还远在我个‘琥珀主’白龙之上,我可不记得我们源宗里还存在你这种高手……”
  “小白薇,你不知道的事情还多着呢……”
  那黑袍人故意又压了压帽檐,继续冷笑道:“不过你个小丫头能成正道今天这一地步,倒也算是很了不起了,记得你小时候啊,连耗子都怕……”
  那黑袍人说完这话转身就走,倒是白薇听完这话瞬间惊愕了住。
  又走到人魔身旁之后,那黑袍人拽起锁链一拖,就把被五花大绑的人魔拖到了后背上,转身就要离开,白薇顿时又在后面一通怒吼道:“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为什么这么清楚我的事?”
  “嘿嘿,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一直都清楚自己在做什么,你们呢?”
  黑袍人这话说完,边不再理会白薇的声声呼喊,背着那人魔就进了山林,很快消失在了我们的视线范围之内,可叹,我们这么多人趴在地上,眼睁睁望着那黑袍人带人魔离去,竟然都没有任何的办法。
  黑袍人离开后不久,大家都陷入了久久的沉默之中,身体仍不能动,心情已然全都低落到了谷底,甚至连毛小方道长也不例外。
  这一次,我们败得彻彻底底。
  寒风阵阵之下,我们就这么在山林的空地中一动不动地趴到了天亮,冻得浑身都麻木了,后来破晓时分陈国生在带着人进林子里来查看情况,一见我们都在地上趴着动弹不得,霎时间一行人全都傻了眼,后来见不知该怎么救我们,索性也只能将我们全都背出了林子,又赶紧叫来医护人员为我们调配汤药驱寒治伤,一直等到快中午的时候,我们才都逐渐地好转了过来,身体也渐渐恢复了知觉。
  期间,秀秀一直哭个不停,谁劝都劝不了,而趁着身体尚未恢复的空档,我也将夜里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对陈国生全盘托出,听我说完之后,陈国生顿时脸色发黑,陷入了久久的沉思之中……
  “难道说,又是火燕集团再搞鬼……”
  “不,应该不是,”我摇了摇头说:“听他夜里话中的意思,似乎对火燕集团有些不屑,而他袍子上的标志,和火燕集团的标志‘火鸟’也有出入,我直到现在也搞不明白,火鸟、九头蛇,这些图案到底都有什么不同含义?它们之间又有什么必然的联系呢?”
  趁我们休息的功夫,陈国生也赶紧叫人到林子里去帮孙二虎收了尸,尸体被从山林里抬出来时,满身的鲜血甚至浸红了盖在尸体上的白布,秀秀见了哭得更凶了,连呼对不起,怪自己害了孙二虎。
  但其实哪儿能怪得到她,能在最后用自己的生命来捍卫心爱的女人,想必孙二虎也是死而无憾了吧……
  “我他妈受不了了!”
  身体还不等完全恢复,毛小方道长就义愤填膺地站起了身来,摇摇晃晃就想离开。
  陈国生见了赶紧上前阻拦,劝说道:“道长您这是要去哪儿?您的身体……”
  “身体?老子这张老脸都丢光了,还谈什么身体?”
  毛小方道长一声怒吼,气得眼都红了,又吼道:“我毛小方三岁被恩师林老九带上茅山修道,至今所除之魔、所杀之妖数以千计万计,再厉害的妖魔邪祟我都见过,死都死过好几次,可却从来没有输得这么惨过!老子怎能咽的下这口气!”
  话说到这儿,毛小方斜眼扫向白薇,又一声冷哼道:“哼,看来真都是命啊!当年老恩师带我下山捉拿玄魁,我们惨被源宗阴阳师阴了一道,如今抓个人魔,又被他妈的阴阳师阴了一道,这不知道你们这些阴阳师是正是邪,心术几何!”
  “你骂谁呢?”
  一听毛小方冷嘲热讽,白薇顿时也来了脾气,回道:“茅道长,夜里你黑袍人竟精通源宗驱魔术,我也吃了一惊,但就凭这一点,你也不能诋毁我们阴阳道吧?如果说随随便便出了一个败类,就足以被人把整个派系都骂一个遍的话,那你自己想想,你们茅山派广收门徒,弟子遍布天下,绝大部分却都是心术不正危害苍生之徒,那你们茅山,算不算是最大的一座垃圾山?”
  “大胆!浩浩茅山岂容你个小丫头片子诋毁!我宰了你!”
  毛小方瞪着眼就往前冲,秀秀也哭嚎了起来:“你想宰就连我们一起宰,我早就看出来你是个只会欺软怕硬的老头子!要不是你挟持白薇小师傅进山,会发生这么多事吗?二虎会死吗?你倒是说啊!”
  秀秀哭号声出口,毛小方道长顿时愕然了,头也低了下来。
  一阵沉默之中,毛小方道长忽又抬起头来,扫向立在一旁劝说调解的陈国生道:“哎,749的小子,你……能不能帮我一个忙?”
  陈国生一听这话赶忙连连点头道:“您请说,能帮的我一定全力相助!”
  谁知就在这时,却见毛小方道长撩起了衣摆,竟开始解自己的裤腰带。
  陈国生一见脸立刻就红了,不觉间连退两步,尴尬地笑道:“道,道长,您,您别这样,这不合适吧……”
  “想什么呢!”
  毛小方瞪他一眼也没多说,说话间就听‘哗啦’一声,已经把自己的裤腰带给解了开,那条腰带造型和材料都比较特殊,不是皮带也不是绳子,更不是布条,而是一条如同短钢鞭一样的古铜色金属腰带。
  将腰带从裤腰抽出来之后,毛小方双手托着沉重的腰带就开始折叠,没几下的功夫竟将条裤腰带如同积木一样逐渐折叠成了四四方方的形状……
  见毛小方手不停地忙碌着,我不禁朝着坐在身旁的杨死发问道:“杨死,他这是干什么呢?”
  “要出大事了。”杨死脸色阴沉着脸答道:“那不是条普通的腰带,而是符箓三宗的掌门信物——铜印。”
  “印?印都是四四方方的,哪儿有会变形的?”我一声惊问。
  杨死却摇摇头又道:“你有所不知,民国十七年时,龙虎山遭外贼入侵,自西汉传承至今的龙虎山张天师宝印被从藏宝阁中盗走,后来历经三年才终又寻回,除此之外,因铜印笨重难以携带只能一直存放在藏宝阁内,导致符箓三山几次着火时都险些将大印烧毁,于是民国二十一年,三山祖师做了一个重大的决定……”

  621
  “什么决定?”我问。
  杨死答道:“当时三山祖师爷聚在一起召开了一次会议,而后决定将原本象征着三山掌门大位的三颗铜印全部切割,再以铜片镶底,由当时著名工匠重新锻造成了三条腰带,以便由三山掌门随身携带,关键时候更可起到护身之用,所以后来象征正义道天师传人的-龙虎山天师宝印、以及茅山、阁皂山掌门铜印,就都变成了眼下这个样子……”
  杨死说话的功夫,伴随着一阵‘咔咔’地扭动声,就见毛小方道长已经娴熟地将黄铜腰带组装成了一个四四方方的大印,随后托在手中又朝一旁看傻了眼的陈国生道:“麻烦你帮我预备千八百张传单,等我盖好印后将传单在周边村镇乃至于各县城分发张贴,你们749局人手多,这不成问题吧?”
  “不成问题,我一定照办,可是,您这么做的目的是……”
  “古来有训,茅山弟子遍布天下各地,无论深山修行或潜居市井,见印者必当从命,有违此训当以欺师灭祖重罪论处!你将这些传单上全部印下我们位置所在的地址,我要召集附近所有茅山门人共同御敌!夜里之辱,我必十倍偿还!”
  一听这话,陈国生顿时惊喜地呼道:“太好了!毛道长,我正发愁这深山老林的该怎么抓那黑袍人和人魔呢,要是您愿意帮忙的话,我们必胜无疑啊!”
  毛小方道长一声冷哼,盯着阴森森地山林道:“那小子背着个人魔,想走也走不远,这里树大林深的,他又唯恐我们围追堵截,想必短时间之内根本出不了山,你只需在周围各个路口派人把守监视,等我茅山众弟子一道,我定先将这整座山林都围起来,掘地三尺也要把那小子给揪出来!”
  “明白了,我这就派人照做,您稍等!”
  陈国生说完赶紧跑去安排,谁料这时毛小方竟又朝我们这边扫了过来,冷冰冰盯着我们说道:“至于你们,我们之前那看谁能抓住人魔的赌约还是作罢了吧!毕竟此事竟还牵连出一名阴阳道叛徒,我怕你们下不了手,别反倒是明修栈道暗度陈仓,再坏了我的好事……”
  “为什么要算了?”
  白薇听完‘噌’地一下就站了起来,抬手指着毛小方,怒冲冲说道:“不单要赌,我还要加注!现在开始,我们就以谁先抓住那人魔和那黑袍人论输赢,输了的不光要认赌服输,还要给赢家跪在地上磕三个响头!毛道长,你敢不敢接我此约?”
  白薇话一出口,吓得杨死指给她使眼色,在一旁劝道:“白薇,你怎么能这么跟毛道长说话?就算毛道长给你磕头,你受得起吗?”
  “杨死你别多嘴!”
  毛小方登时怒声一吼,倒是被白薇逼出了脾气来,喝阻住杨死之后又朝白薇吼道:“好!就按你的赌注来!到时候我给你跪下磕头,你受不起也要受!呸!什么叫老子给你磕头!老子必赢无疑,你们就等着给老子磕头吧!”
  白薇、毛小方两人一人一句就立成了约定,白薇气势虽凶,可倒是杨死我们心神不宁了起来,其一是因为毛小方已动用茅山掌门大印召集天下茅山道士前来支援,而我们哪儿有后援;其二,夜里那带走人魔的黑袍人到底是什么来历?什么身份?看他夜里动手击破石灵时,别说比白龙要技高一筹,甚至那犀利的驱魔手法比毛小方道长都要有过之而无不及,这深山老林的,怎么就突然被招出了这么一位令人惶恐不安的高手来?
  下午时,一辆解放卡车悄悄绕过景区驶到了山林边我们休息的地方,一群工人从车上跳下来之后,就开始往下扛各种工具装备,有个小半天的功夫就在林边的空地上搭建成了十来个简单的小木屋,随后陈国生告诉我们,因为眼下情况紧急,他已经联系了当地公安机关,对于景区一带进行全面封锁,景区里各个设施景点也全都暂停营业,并且在周围设置好路障,以免再有进来的游客出什么危险,或是无意间走漏了消息。
  而这些小木屋,则全都用作此次大规模搜捕行动的临时指挥部,其中两间木屋陈国生特地分配给了我们,留作休息之用。
  而快到傍晚的时候,就见一个个拎着箱子背着包且穿着各异的男男女女进入了临时搭建成的指挥区域,这些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甚至还有孩子,但都不是游客,而是进来时就在路卡被验证了身份的茅山弟子,这些弟子大部分都并未留守在茅山上修道,而是学成之后就都下了山,从事着各行各业的工作,其中有贩夫走卒、有达官贵人、有豪商富贾、甚至还有叫花子和小混混,但无论他们从事的是什么职业,过的是怎么样的人生,却都没有忘记过自己‘茅山弟子’这一身份,一接到茅山掌门宝印传单,立刻遥相呼应,纷纷带着法器应用之物从四面八方赶来支援。
  而再赶到晚上八点来钟时,源源不断赶来的茅山弟子已达上百人,纷纷来拜见过掌门之后,就被安排到山林周边把守,并且呈包围网状开始往深山老林里搜查。
  这一情形我见所未见闻所未闻,眼看着一批批茅山弟子来来去去的,不由地惊得膛目结舌。
  如果说之前我对这位身为茅山掌门人的毛小方道长的印象,还只停留在一个‘在驱魔界里很厉害、很有名望的老头儿’的话,那么现在在我心中,他俨然已经成为了一名真真正正的大派宗师……
  白薇看到这一情形,显然也有些发憷了,愣在旁边撇着嘴话都不说一句,我就问她说:“白薇,你看人家茅山派成帮结队的,要不咱也把咱源宗的人马都叫来吧?咱源宗一共有多少人马?”
  白薇掐指一算,沉沉答道:“七个。”
  “……”
  我叹了口气,又问:“其中是不是还包括被大将军王带走的白龙,已经去世的张楚红,和正被陈国生关在749实验室里的易大师?”
  “对。”
  “那还是别叫了,他妈的就算来了还凑不齐两桌麻将呢……”
  见我心灰意冷,杨死在旁边拍拍我肩膀,安慰道:“小六子,现在你见识到符箓三山的厉害之处了吧?连天诛府都奉符箓三山为驱魔界领军人,不是没有道理的,茅山弟子虽在质量上参差不齐,有精英也有败类,但在数量上却足以压倒整个驱魔界任何一股势力,茅山之上守山弟子三千,学成下山的俗姓弟子至今更数以百万,就算这次输给毛道长,咱也不丢人,毕竟差距太大了……”
  杨死这话刚出,就被白薇瞪了一眼,气冲冲回道:“输都不丢人?你说这话还要不要脸了?”
  这话说完,白薇起身就走,杨死、结巴仙我们赶紧都跟了上去,问她去哪儿,只听白薇又道:“还能去哪儿,咱都在这儿混吃等死,难道那人魔会自己送上门来?走,我们也去搜山去……”
  听到这话我们赶忙都应了一声,就想跟着白薇一起行动,谁料还没等我们走进山林呢,就见深林深处忽然人影攒动,紧接着几个穿着道袍的道士已跌跌撞撞地跑了出来……
  一见这几个道士的狼狈模样,白薇顿时一声惊问:“你们这是怎么了?”
  可几个道士根本不理我们,从我们身旁跑过去之后,径直就冲进了毛小方道长所在的木屋,白薇一见立刻惊道:“肯定出事儿了,快去看看。”
  说着话,白薇带着我们也往木屋里走,才刚走到门口,就听木屋里传出一声怒喝——
  “什么?这才几个钟头的功夫,就他妈的折了我十四个弟子?”
  听到吼声,白薇我们赶忙停下步伐,往木屋里一望,却见坐在椅子上的毛小方道长正吹胡子瞪眼暴跳如雷。
  而几个跑回来的道士此时则正跪在地上,带头人战战兢兢说道:“师傅您别生气,并非是弟子们无能,只是那穿黑袍的太厉害了,我们好不容易寻到他,本以为仗着人多把他押回来,谁知对方出手就是杀招,没等我们看清他结的什么印,作得什么法,好几个弟子就纷纷倒地了,甚至有些都没等找到他,就中了那人在山林里设下的勾魂阵,当即魂飞魄散救都救不回来!眼下十四名弟子遇难还只是保守估计,要是分头在山里搜寻的那些弟子们再盲目行动,恐怕……”
  “他妈的阴阳师!老子跟你们源宗不共戴天!”
  那弟子话一说完,毛小方算是彻底怒了,抬手猛地往下一拍,‘啪’地一声连身前的桌子都被拍掉了小半个角。
  紧接着就见毛小方站起身来一声怒吼——
  “源宗就没一个好东西!传我的令,若在山中再遇到使阴阳师术法者,不必活捉,当场杀之!”
  听到这话,我心里‘咯噔’一声,杨死也瞬间脸色大变,而再一看白薇,已经满面怒容地冲进了木屋去——
  “毛小方!你这话也太过分了,难道你连我们都不想放过?”
  毛小方狠一瞪眼,登时又怒吼道:“原本我说这话时道忘了顾忌你们几个,可既然你听见了,那咱索性也就别保留了!你们源宗弟子已经在山里害死我至少十四名弟子,再不开战我茅山颜面何存!此时此日就在此地,我茅山正式递下战书,同你们源宗决一死战!势不两立!”

  622
  记得之前前往三河县时,我就听白龙说起过,这位茅山派的道尊毛小方虽然道法奇高又为人刚正不阿,但却是个出了名的不讲理老混蛋,最大的特点就是脾气暴护犊子,而且为人脾气古怪从不按套路出牌,连茅山弟子都很少能在山里遇到他,绝大多数时间连他什么时候偷偷跑到山下去的都不知道。
  可即便如此,但凡是手下的徒弟们遇到了什么事,或是茅山弟子被外人欺负,只要找他告状,毛小方向来是不由分说就得报仇,谁骂茅山一句,他必十倍偿还,谁打茅山弟子一个嘴巴,他必百倍相报。
  也正因毛小方这种护犊子不讲理的性格,导致茅山弟子参差不齐,因此遍布天下的茅山传人中心术不正者倍出,但毛小方老爷子不管这些,在他眼里,反正谁侮辱茅山都不行,名门大派,就要立威。
  眼下一见毛小方这不讲理的劲头儿又上来了,原本明明是联手除魔的好事,如今却因茅山派十几名弟子的意外身亡而扩大成茅山道与阴阳道的两派内斗,这事情一传出去,恐怕必定引起整个驱魔界的轩然大波,事态的严重性简直无法想象。
  而毛小方显然并不想管这些,喝令一出,顿时又抬手指着眼前的白薇一声怒吼:“姓白的,你也别说我这个当长辈的欺负你们小辈,今天这事儿,我茅山派与你们不共戴天!你要是不想死得太难看,有种的就去把你那位龟缩在五龙山的老王八师傅请出来!当年我随老恩师五龙山一战受难,你家师傅贪生怕死闭门不出,哼,我现在倒是要看看,这老王八现在会不会为自己的徒弟出头!”
  毛小方这话出口,此战前因后果已然明了,无疑是积怨已久无可避免。
  而他这么一番难听的话出口,我以为依着白薇的暴脾气想必一定会立刻就怼回去,谁知道再看白薇,却出奇地镇定自若,冷静听完毛小方一番恶语相向之后竟然完全不动声色,也没说一个字。
  倒是结巴仙在一旁听不下去了,冷哼了一声,轻描淡写地道:“毛道长,你咋知道当初不帮你们就是贪生怕死呢?万一人家是有别的隐情呢?”
  “隐情?哈哈!门户之见不愿相助而已,还谈什么隐情?有些小门小派心术不正,怕是巴不得我们这名声在外的茅山一脉彻底断绝呢!”
  “毛道长,你话可不能这么说……”
  一听这话我也要帮白薇说话,哪知道话才出口,却被白薇从后面一把拽住,朝我摇了摇头只说了句‘我们走’,话音一落,白薇已然转身走出门去。
  白薇这反应完全出乎了我的意料,但也没多说什么,于是也和杨死、结巴仙赶紧追了出去,之后就见白薇一路低头不语,带着我们径直回了自己的木屋。
  进了屋之后我才朝白薇问道:“白薇,那毛小方已经把咱欺负成这样子了,你怎么还能这么冷静?你之前欺负我的气势都跑哪儿去了?”
  听我这话一出,白薇扫了我一眼,沉沉说道:“小六子,你当这是胡闹的时候吗?”
  “我……”
  我顿时语塞,只因已经察觉到白薇那严肃的表情,几乎从来都没有过。
  “当初我下山游学时,我师傅就曾经说过,驱魔界里的名门大派向来不把我们阴阳道放在眼里,尤其。尤其与道家积怨太深,这些年来又与符箓三山多有摩擦,想必早晚会爆发一场不可避免的激战,如今看来,被我师傅给言中了,这一场决战已经不可避免……”
  白薇说话时脸色阴沉,眼神中竟现出几许从未有过的慌张失措来。
  “那,那现在怎么办?”我一声惊问。
  杨死也在旁边急声说道:“要不我联系天诛府想想办法!为驱魔界各派系之间调和,也是我们天诛府的责任所在,好歹我也是个天尊,兴许能……”
  “没用的,”白薇摇摇头又说:“毛小方道长的脾气你比我们了解,你觉得他会听天诛府的话吗?这件事已经到了完全不可挽回的地步……”
  “那你想怎么做?”结巴仙趴在一边问道。
  “既然已经无法避免,那就干脆正面还击。”
  白薇微一皱眉,彷徨不安的眼神终于逐渐安定了下来,又目光凌厉地道:“毛小方今晚已经正面对我阴阳家宣战,茅山道弟子遍布天下,我阴阳家弟子必定成为对方的眼中钉,如果再不及时还击的话,恐怕早晚会被逐个击破……”
  话说到这儿,白薇忽地站起身来,又朝杨死望去,沉沉说道:“杨死大哥,接下来就麻烦你带着潇潇再回一趟朱庄子,继续调查黑仙之事,兴许能从中得知关于那好色人魔更多的线索……”
  “那你们呢?”杨死问。
  白薇又一扫我和结巴仙,接着又说:“我今晚就带小六子回趟乌龙山,希望能赶在茅山道对我们动武之前赶到,眼下事已至此,恐怕也只能由我师傅出面解决了……”
  白薇话一出口,就听门外忽然传来一个女声:“小师傅,也算我一个!”
  话音没落,就见李秀秀已从门外走了进来,但不是正常走进来的,而是弯着身子用双手拖拽着一个人……
  我们仔细一看,被李秀秀拖拽进来的人是个身穿道袍的四十来岁中年人,一进了屋,一股浓郁的汽油味道立刻弥漫开来。
  白薇顿时惊问道:“秀秀,这人是谁?”
  “是茅山的人!”
  李秀秀抹了把汗,答道:“刚刚我在外面发现这人一直在咱木屋外面鬼鬼祟祟的,跟上去一看才发现,他竟拎着个汽油桶在往木屋外面浇,想放火把你们烧死在里面,我就用石头打晕了他,拖了进来……”
  秀秀话一出口,屋内众人皆惊,杨死登时怒喝道:“就算开战,毛道长怎能用这种阴招?我找他说理去!”
  谁料没等杨死离开,白薇就叫住了他,摇摇头道:“没用的,这事恐怕并非是毛小方道长授意的,茅山弟子中心术不正者太多,恐怕如今战事一开,那些心术不正者全都立功心切,想着法子想把咱们都害死、好去找毛小方道长邀功呢!这儿咱是待不下去了,否则难免再遭对方毒手!秀秀,你能就近找辆车吗?咱得马上出发!”
  秀秀当即点点头说:“你别忘了,这景区里有我的饭店,正好车库里就停着我一辆捷达呢……”
  “好,我们这就动身!”
  白薇说完要走,趁着还没被茅山的人群起攻之,我们也赶紧跟了出去,路上就听杨死又问:“白薇,可是咱们都走了,在林子里搜索人魔和那黑袍人的事又该怎么办?”
  “你放心吧,有茅山派弟子围山搜索,还有749的人封锁路口,那黑袍人就算再厉害也插翅难飞,但估计也不会这么轻易就被茅山所擒,短时间内这边并不需要我们……”
  杨死听完点了点,于是没再多说,赶紧跟着我们就直奔了景区里李秀秀的饭店。
  一路上我们不敢有分毫拖延,生怕再中了茅山派弟子的奸计,而眼看着就快到饭店时,一阵莫名传来的狗吠声却从我们背后来时的方向呼天抢地地传来……
  “这大半夜的,哪儿来的狗叫?”
  我不由地一声惊问,李秀秀也嘀咕道:“是啊,景区里经常有游客出入,商家向来不准养狗的……”
  而白薇却依旧皱眉不语,脚步顿时又加快了不少。
  没过多久,后面传来的狗叫声已经越来越近,白薇的脸色也已越来越难看了,眼看着前面没多远就是李秀秀的饭店所在,可就在这时,白薇却忽一转身钻进了身旁一条小胡同里,进去之后往前快走几步,立刻停下来开始翻自己的法器包。
  我们赶忙都跟了进去,问她干嘛她也不说,很快掏出个小白瓷碗来,并在碗里放满了红线。
  备好碗和红线之后,白薇取出一瓶狗血全部倒入碗里浸泡红线,随后抬头朝杨死道:“杨死大哥,麻烦你借我几张道家的符纸……”
  杨死也不含糊,一听这话立刻掏出符纸递给白薇,只见白薇将符纸一一排列在地,随后又掏出装鸡血的塑料瓶来,咕咚咚就开始往自己的嘴里灌,随后‘噗’地一口将血均匀喷到了那些符纸上,回头又朝我说道:“小六子,你快将碗里泡着的红绳取出来,从胡同口开始,每隔一步远在地上拉一条……”
  “这是干嘛?”
  “没工夫解释了,快,你们全都帮忙!”
  见白薇言语急促大家都没多问,立刻开始从碗里一根根拽出红线,开始按她的话从胡同口开始往里摆放,谁料才摆了差不多十来条,就听外面的狗吠声已经近在咫尺,紧接着,就见一只只猎犬已然从前方大道冲来,带头的猎犬在地上嗅了几下之后,忽一转身,狂吠着就朝胡同里扑了过来……


  623
  带头的狗冲进胡同时,我正好立在胡同口不远的地方拉红线,那狗脚步轻灵,一冲进胡同顿时朝我张开血盆大口扑来,把我吓了一跳。
  好在杨死手疾眼快从后面拽了我一下,要不然那狗非得一口咬中我不可……
  然而还没等我缓过神来,却见那狗已又再度朝我们这边扑来,杨死二话没说一脚就踹了过去,将带头的猎犬踹得滚出胡同的同时,后面几只狗却又已经争先恐后地冲了进来……
  “快闪开!”
  白薇一声怒吼,霎时间箭步从我们身前窜过,迎面冲向前方第一条狗。
  眼看那狗扑向自己,白薇不慌不忙抓出一张黄纸,趁那狗没反应过来,猛一掌就将黄纸拍在了那狗的额头上,霎时间就听一阵‘嗷嗷’惨叫声,被白薇用黄纸盖住脸的狗立刻开始嘶声惨叫着挣扎了起来,脚步一乱顿时翻倒在地,将背后的狗全都给绊得摔在了地上……
  白薇趁机往后倒退几步,又掏出桃木棍来开始跟那些狗周旋,几条狗竟无一敢近她身,尤其刚刚被贴了黄纸的那只狗,被蒙着脸在胡同里一阵胡乱冲撞,周身瑟瑟发抖如同被什么东西吓住了似的,没一会儿功夫就把自己搞得筋疲力尽,而奇怪的是,这狗一被白薇的黄纸蒙住脸,周围一些狗非但不再攻击我们,反而开始往那狗的脸上咬,将那狗咬得满脸是血,脸上的黄纸也被撕扯得破碎淋漓……
  我见了顿时一声惊呼:“白薇,你这是什么符咒这么厉害,不光能驱邪避鬼,竟然连狗都能治住?”
  “我哪儿有这么大的本事,”就听白薇沉沉发话:“我不过是用纸懵了那狗的眼,狗看不见东西了自然就紧张了起来,而我用来把黄纸钉在狗头上的钉子,是根虎牙,你没发现吗?闻到老虎的气味,这些狗怎能不怕?”
  白薇话一出口,我恍然大悟,仔细一看,就连白薇此时手中的木棍上也都钉上了几颗虎牙,我如梦初醒,难怪这些狗都不敢接近她了。
  我轰然想起,这些虎牙岂不正是当初我们在山里遇到那虎妖时,诛杀虎妖后白龙让我们从虎嘴里扒下来的,我的法器袋里也还有不少。
  于是我赶紧翻出虎牙来,分别钉在两根桃木棍以及杨死的桃木剑顶端,帮着白薇开始驱赶起那些恶犬来。
  我们四人合力,吓得几只恶犬节节败退竟不能近我们的身,而这时就听白薇又吼道:“你们可别将这些狗赶走了,不然的话它们还会再来!只将这些狗尽量圈在那些泡过狗血的红线里就好……”
  我点了点头,发问道:“白薇,可这些狗到底是从哪儿来的?大半夜的,怎么突然发了疯的开始攻击我们?”
  “是茅山的驱兽术,”没等白薇说话,杨死已冷冷开口:“看来是有擅驱狗的茅山术士在暗中指挥这些狗,要把我们赶尽杀绝,可我想不通,他是靠什么方法指挥这些狗来追踪攻击我们的?”
  “是黄纸。”
  白薇抬手一指刚刚被咬得满脸是血的那条狗,又发话道:“我们阴阳家驱魔善用大张黄纸画咒,而正统道家弟子擅用裁好的小张黄纸符箓,虽然都是黄纸,但却不是没有差别。道家所用来画符的黄纸是干草纸,黄纸符由来有二,一来黄色象征着天地五行之中的‘土’,东南西北中五方中的‘中’,‘中土’即为天地正气,因此容易聚集天地间的正气以抵御外道邪魔,再以朱砂写咒引出术士身体中的强大力量,从而成为驱魔之器;二来黄纸为古时公文颜色,朱砂为古时公文颜料,符箓可借助天地灵气可邀鬼神相助,因此以黄纸符箓呈送公文以驾驭神鬼,神鬼莫敢不从。之所以正统道家写咒时都会加一句‘急急如律令’,其中正是有加急公文的含义……”
  “那咱阴阳家的呢?”我赶忙惊问。
  白薇一边以桃木棍抵御群狗,一边又道:“咱阴阳家所用的大张黄纸就简单多了,我们用的黄纸并非干草纸,而是油纸,说白了就是浸过油的‘烧纸’,也就是烧给阴间人的钱粮,阴阳师不邀鬼神之御邪祟安百鬼,所以与道家的符箓不同。正因用得是油纸,所以黄纸上乃至于阴阳师身上都会沾染一股焦油味道,你们仔细看,刚刚我将黄纸贴在一只狗的脸上,那狗立刻就被同伴群起攻之,其实这些狗攻击的并非是那只狗,而是它脸上盖着的黄纸,无疑对方的茅山道士是以黄纸为诱,因此这些狗才会追踪到我们……”
  “这是阴险……”
  听白薇说完,众人恍然大悟,随后就听结巴仙躲在后面一声惊呼:“既然知道原因,那你倒是快想个办法呀!”
  “放心,我既能拆穿对方的诡计,自然就能破对方的法,小六子,快把刚刚我喷过鸡血的黄纸符都取过来……”
  白薇话一出口,我赶紧回身去取符纸,再看白薇,却已将碗里剩下的一条条浸泡了狗血的红线缠在了自己的双手双脚上,随后一个箭步就窜进了狗群之中……
  白薇一跨进狗群,那群恶犬虽还在试图朝她攻击,但攻势却变得绵柔了许多,就像是虽有敌意但却不敢接近似的,这无疑是白薇身上的狗血和虎牙的气味起了作用,而这时我已经把符咒都取来了,就听白薇又吼道:“杨死大哥,麻烦你以道家的祭符术将符咒一一弹给我……”
  话没说完,白薇已然又从法器包里掏出一塑料袋朱砂来,深吸一口气闭住呼吸之后,‘呼啦’一声就将袋子里的朱砂撒得满天都是,霎时间一阵红烟弥漫。
  杨死也没耽搁,接过几张符咒来就开始朝白薇祭去,白薇扔下桃木棍抬手接符,趁那些恶犬被朱砂呛得不敢近身,开始将接到手里的符纸接连往那些狗的鼻子上裹,被裹了符纸的狗立刻开始‘嗷嗷’地惨叫了起来。
  一共七只狗,没一会儿的功夫就被白薇全都用符纸裹住了鼻子,白薇这才撤步退了出来,趁着那些狗都在红线里乱冲乱撞,白薇赶忙又掏出一张空白黄纸,咬破手指写成咒文后往地上一摆,又往黄纸上再贴了几张道家符纸后,十指轻灵地就将那黄纸叠成了一个小纸人,喊了声‘去’的同时,将小纸人扔进了狗群之中。
  霎时间群狗开始疯狂争抢着撕咬那小纸人,片刻间的功夫已将纸人咬得粉碎,随后又在胡同里胡乱挣扎了大概一分来钟之后,带头的恶犬忽地一转身,竟然自顾自地朝胡同外冲去,后面六条狗紧随其后,拼命地狂吠着就往外冲,没一会儿的功夫就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我们快走……”
  白薇抹了一把汗之后,赶紧又带着我们直奔了秀秀的饭店,然而我们才出了胡同,就听来时方向忽地传来一阵凄厉地惨叫声,我们也没多管,就在白薇的带领下跑到了饭店,随后秀秀取了车,上了车之后大家总算都松了一口气。
  要到景区出口,还要沿着我们来时的方向往前走一段路再拐弯,而就在秀秀开着车带我们离开时,那阵莫名的惨叫声竟又逐渐传来,我们循着车窗往外一看,就见路边的草地里,一个身穿道袍的中年道士正抱着脑袋在地上来回打滚惨叫,七条狗围在周围群起攻之,不单将那道士身上道袍咬成了一条条碎布,更把他咬得满身是伤,这道士无疑正是驱兽害我们的那个,他绝对没有想到,如今急功近利想害我们,不单被白薇破了法,竟还反被白薇利用了他自己的法咒,落了个自取灭亡的下场……
  从那被狗撕咬的道士身旁经过时,白薇摇开车窗将自己那根镶着狗牙的桃木棍扔了出去,随后朝那道士喊道:“臭道士你给我听好了,正道术法本为驱邪卫道之用,不是用来残害同道的!多行不义必自毙,今天我饶你一命,你若以后再敢驱狗害人,当心小命难保!”
  那道士连连惨叫哪儿还顾得上听白薇说话,赶忙抓起那桃木棍来打狗,一边打一边狼狈地逃窜,七条狗虽还在后面穷追不舍,但好在不至于要了他的性命了……
  我们没多理会这道士,未免再有别的道士趁机杀来,李秀秀几乎把油门踩到了底,一路横冲直撞就带着我们出了景区,随后问白薇说:“小师傅,现在咱们去哪儿?是先把杨死送回黄家沟子,还是……”
  “来不及了,杨死大哥,麻烦你现在下车步行回去,我们得赶紧赶到五龙山才是……”
  “我明白,你们就把我放在前面就好,”杨死点了点头,随后笑道:“我也正有此意,未免再有茅山的人追杀,我先帮你们抵挡一阵子,你们快走。”
  说话间,李秀秀已在路边停了车,杨死下车时,就听白薇急声叮嘱道:“杨死大哥,茅山高手如云,你可千万小心……”
  “放心吧,还有人比我更了解茅山术吗?”
  杨死微微一笑,随后掏出桃木剑来在路中间仗剑而立,催促我们赶紧离开。



  624
  敢往五龙山的一路上,白薇除了帮开车的秀秀指路之外几乎不说一句话,向来嘻嘻哈哈嘴从不闲着的结巴仙不知为何也是一脸的阴郁,一路无语。
  五龙山距离黄家沟子大概有六百来里路程,晚上人少,因此秀秀开着车一路急行,有几个钟头的功夫就开出了二百多里。
  大概后夜三点来钟的时候,秀秀开车带着我们进了一座就近的县城,就问我们要不要找个小旅馆先住一晚上,毕竟那时大家都已经疲乏不堪了。
  可白薇却摇了摇头,让秀秀继续开车,争取早点赶到五龙山,以免耽搁了大事。
  秀秀点了点头,于是又继续往前开,谁知又往前开了没多久,还没等车离开县城呢,伴随着一声古怪的脆响,车身开始毫无预兆地剧烈晃动了起来,一时间车上所有人都从疲乏之中惊坐了起来,紧接着就听‘吱’地一声长鸣,摇晃的车身忽然失去控制滑向路边,好在秀秀及时打方向盘踩住刹车,我们下车一看,只差分毫,车的后轮就要陷进路边十来米深的陡峭山沟里了……
  “怎么回事?”
  我一声惊问,而白薇和结巴仙也在紧张地朝着四周打探,这时就听立在车另一边的秀秀一声长叹,沉沉开口道:“这下糟了,车爆胎了。”
  “爆胎?怎么这个时候爆胎?”
  白薇不免生疑,李秀秀也开始仔细检查起漏了气的车胎来,借着手电筒的光照着,没过多久竟从车胎上拔下来一颗三角钉,她将三角钉拿在手里给我们看时,大家都愣了住。
  “看来是人为的……”
  李秀秀这话即便不说,大家也都心知肚明了,而紧接着就见她又打着手电筒开始在周围的路面上仔细寻找,一边找一边又说:“不过你们也别太慌张,我常年开车,这种事儿早就司空见惯了,总有些闲的没事做的人做这种损人不利己的事儿,故意往道路上撒钉子扎人家的车胎,一般遇到这种事儿,有三种可能性……”
  “哪三种?”白薇问。
  李秀秀答道:“第一种,仇富心理,看别人开着汽车心里憋屈来气,就故意撒钉子祸害人;第二种,钱包不远处可能有个修车的小门面,钉子是修车的人故意撒的,为了多赚钱;第三种……”
  说到‘第三种’时,李秀秀开始警戒地朝四周围打量,随后冷冷说道:“我们可能遇到打劫的了……”
  有句老话叫‘怕什么’来什么,李秀秀话才说完,忽然就听前方不远处的山沟里传来一声怒吼——
  “不许动,打劫!”
  一听这话,大家不免都惊了一下,循着声音往前一看,就见两个蒙着面的壮硕男人已经从山沟里爬了上来,一个人攥着刀,一个人拎着根铁棍,就朝我们徐徐逼近。
  “白薇,你退后。”
  见对方气势汹汹绝非善茬,我赶紧拔出后腰的剔骨刀来护到了白薇的身前,谁料白薇却摇了摇头道:“小六子,把刀收起来,没用。”
  “收起来?难不成还乖乖交给他们过路费?”
  我一声惊呼,这时就见李秀秀也已从驾驶座下边抽出了根棍子来,走过来说:“是啊小师傅,对这些打杠子可不能手软,对方就俩人,你在一旁看着不用动手,让我们来解决……”
  “你也把棍子放下,”白薇说话时依旧不慌不忙的,随后朝着前方逼近的两人一指说:“你们这些家伙事儿对这俩人没用,不信你们就去试试……”
  白薇说完忽地一声冷哼,没等秀秀我们弄明白她这话中之意呢,就见那两人已经大摇大摆走到了我们身前,每个人脸上都凶神恶煞的,一走近了,也不说话,各自扬起手中的刀和棍子,就怒瞪着我们冲了过来。
  这倒是让我吓了一跳,当初我们去三河县时也遇到过一次打杠子的,当时拦路劫我们的是李书海,还和白薇盘了半天道。
  一般做这种事的人,都是只图财不害命,可眼前这两个人一过来就动手,难不成是只害命不图财?
  我也来不及细想,一见两人扑向白薇而来,我一个箭步上前,猛起一脚就先踹翻了一个,打架这种事儿,我祖父当年没少教我技巧,所以想来没怕过谁。
  而李秀秀毕竟是在外面混过社会的女人,这种小场面对她来说自然也是司空见惯,一见对方一个大汉一棍子抡来,李秀秀瞄准时机猛地往上一抡棍子,就听‘啪’地一声,棍子已然抡在了那大汉的下巴上,对方应声倒地。
  只眨眼的功夫,两个冲上来的汉子相继开始在地上打滚,秀秀不禁一声冷哼,把玩着手里的棍子笑道:“就你们这点儿身手,也敢学人来拦路抢劫?看老娘今天不揍死你们……”
  哪知道秀秀话都没等说完,两个汉子却又已经相继爬了起来,继续往我和秀秀的身上扑,结果没几招就又被我们给撂倒了,可两人迅速又再度起身,于是秀秀我俩继续打。
  可三番两次打倒对方,对方却又一声不吭站起来之后,我和秀秀觉出有些不对劲儿了,这两个人简直就像是不知道疼痛一样,任由我拳拳乱砸、秀秀手中棍子狂甩,对方两人却连疼都不叫一声,每一拳打在对方脸上都留下一个青色的印子。
  “这,这怎么回事儿……”
  我不禁一声惊呼,也不敢再盲目出手了,尽量躲避着对方的攻势连连后退,这时就听白薇一声冷哼道:“你们还没看出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吗?仔细注意那两个人的脚……”
  白薇这一提醒,秀秀我俩赶紧循着两人脚下望去,霎时间我心中一惊,就见这两名大汉虽然长得人高马大魁梧壮硕,可走路时两只脚的脚跟竟不着地,都是垫着脚往前移动……
  我忽地想起曾经白薇告诉过我的一句话来——‘鬼垫脚’。
  意思就是,一些怨魂厉鬼上人身时,并不会整个附在人的身体里,而是像摆弄只木偶一样,用自己的四肢在后面贴住被上身者的四肢,双手抓住被上身者手腕,双脚则垫在被上身者的脚底下,冤魂恶鬼一般人是看不见的,所以乍一看就很像是被上身者自己在垫着脚跟往前走路。
  邪祟的这种上身法与直接侵入身体的上身法不同,侵入人躯壳上身需要同时制人心智,因此对于外来的邪祟来说会消耗更多的精元,一般这类上身的邪祟都是想借助人的躯壳来达成某种目的;而像是这类体外上身的邪祟,几乎全为世上恶鬼,这种附身法对于邪祟来说消耗更小,附身也只为了害人,而自己没钻进被附身者的躯壳中去,万一出了什么事情也比较容易脱身。
  这时就听白薇在一旁说道:“这两个人看起来确实是劫道打杠子的无疑,可惜心术不正被邪祟盯上了,因此被鬼附身……”
  我点下头,但闪躲眼前人穷追猛打时却又不禁疑惑了起来,问道:“白薇,可是以我现在的道行,真有邪祟出没应该多少都能察觉到阴气才对,怎么这两个人的身上没有一点儿阴气?”
  “你再仔细看这两个人的手腕脚腕。”
  白薇说完,我仔细盯着两人手脚一看,细看之下终于发现,这两人的手腕脚腕上竟各系着一根细细的红线。
  “这是……”
  “是道家的驭鬼术。”
  白薇答道:“咱们并非遇到打杠子的,而是被茅山的人给盯上了……”


  625
  白薇话一出口,我顿时恍然大悟,这时就听白薇又沉沉说道:“道家驭鬼神方法有四,一为五鬼术,借阴间五鬼上界差遣,用以求财办事;二为替身术,以稻草扎成草人,配合符箓法器作法,用以控制旁人或仙家肉体供自己驱使;三为养鬼术,将横死之人的阴魂离体前抽离肉身,并将肉身炼制成法器供奉,养成小鬼为自己办事;四为通灵术,此法与五鬼术大同小异,只不过不是招来五鬼,而是招来游荡恶灵,因为某种条件达成约定之后,恶灵会心甘情愿为术士卖命做事,以此来交换所需报酬。我刚刚就仔细观察了一下,从这两人行事来看,五鬼不上人身,因此排除第一种可能;替身术不需阴魂附体,因此排除第二种可能;因此正躲在背后和我们较量的术士,必是个通幽的高手,或是驱使自己养的小鬼,或是通来恶灵达成协议,命它们来攻击咱们。这两人手脚腕上所绑的红绳,则是用以压制阴气的,作法事将阴气所在被上身者身体里,一般人则察觉不到,看来那术士有些道行……”
  “小师傅,那现在怎么办?”秀秀惊问。
  “别急,他有张良计,我有过墙梯。”
  白薇说着从腰间法器袋里取出两张黄纸以及一捆细白线,并摆好火盆又点燃两根白烛之后,这才手持桃木棍冲入战局,先朝即将体力不支的秀秀走了过去。
  一边往前走时,就见白薇一边将手中那捆白线拉出一段,随后咬破手指用指间上的血一抹,拉出那段白线立刻变成了血红色,随后,白薇开始将血红色的白线一圈一圈缠绕在手中桃木棍上。
  等她走到秀秀身前时,就见那汉子正高举着棍棒要往秀秀的身上砸,白薇二话没说偷偷绕到汉子背后,忽然出手,用手中桃木棍一下勒住了那汉子的脖子根部,同时朝着秀秀吼道:“快,用手指狠戳他下颌!”
  秀秀不敢怠慢,趁那汉子被白薇制住拼命挣扎时,立刻上前一步,用手指朝那汉子喉咙口狠狠戳去,霎时间就听那汉子喉咙里传出‘咕噜’一声,白薇立即双手攥着桃木棍两端自那汉子脖根往上压,一时间就听从汉子喉咙里传出来的闷声越来越急促,紧接着那汉子身形一颤忽一张嘴,竟从嘴里呕出了一张卷成卷的黄纸符来。
  不等被吐出的黄纸符落在地上,白薇已然伸手夹住,紧接着‘嗖’地一下抽回桃木棍,只剩原本缠在桃木棍上的一段染血白线被留在了那汉子脖子上。
  白薇将线狠狠一勒就在汉子脖子上紧紧系了住,随后又摆弄着棍子朝我走来,方法如上次一样。
  将我这边这汉子嘴里的符纸也取出来之后,白薇又走回到铜盆边,用指间夹着那两卷符咒在白烛上开始烧,因为都被喉咙里的唾液浸湿了,因此烧了很长时间才点燃,而这段时间里,那两人竟安安分分的立在原地浑身微微抽搐,再也没有攻击过我们一下。
  紧接着就见白薇将两捆引燃的符纸扔在铜盆里烧,烧成灰烬后一分为二,将其中一份扔进个碗里调和鸡血笔墨,再在两张黄纸上各自写下符咒,符咒写成后,白薇便让我和秀秀将两张黄纸各自贴在两个汉子的脸上蒙了起来,只在两人鼻孔处各戳了两个洞。
  这时白薇又已将剩下的一半灰烬再度分为两份,分别捧到那两人鼻子前,用手掐住两人喉咙口的皮往外一拽,两人立刻开始深深吸气,将灰烬全都吸进了鼻子里去。
  见事已成,白薇叫我和秀秀用白线各自拴住两个汉子的裤腰,随后这才扯掉拴在两人脖子上的线绳,那绳子一被扯掉,两个汉子立刻周身猛地一抽,紧接着齐刷刷僵直地转过身去,大摇大摆开始循着来时的方向走去,没过多久就跳进了山沟里消失不见了。
  白薇倒是没让我们追,只让我们在后面慢慢地放线,就如同放风筝似的,紧接着过了大概几分钟的时间吧,白线大概已经放出去几十米后,一阵惨叫声忽然从两个汉子消失的山沟传了出来。
  一听见惨叫声,白薇顿时一声冷哼,随后把玩着手里的桃木棍,就带着我们循白线过去查看情况,下了山沟后我们循着树林往前走了没多久,就见刚刚那两名汉子又已出现,正在林间一处空地前对个身穿道袍的五六十岁老道士拳打脚踢,那老道士抱着脑袋趴在地上,早已经被打得鼻青脸肿站不起来了,而就在她身前不远处,竟还摆着一座法坛,法坛上摆着两个端坐盘腿姿势的小金人,以及各色祭品法器和冥纸蜡烛。
  一见我们走了过去,那老道士抹了一把鼻血,立刻抱头痛哭道:“高人饶命!高人饶命啊!我再也不敢了!”
  “不敢?不敢什么?”
  白薇一声冷哼,随后扫了一眼法坛上的两尊小金人,不禁皱了下眉头,声音也变得冰冷了起来,随后盯着那仍在被殴打的老道士又道:“你连养小鬼都敢,还有什么不敢的?我记得天师道内早有古训,禁止门人修行养鬼邪术,你竟连祖师爷的古训都不放在眼里?”
  老道士一听这话吓得连连哭求道:“高人!这两只小鬼是我养的没错,但生前并非是被我害死的呀!我一直以来对它们不薄,每日果品供奉,岂知现在会落个这种下场……”
  “哼,这你怪谁?”
  白薇冷笑道:“我破了你的法解放了这两只小鬼的天性,它们自然会来找你算账,虽然不是你害死了它们,但要不是你将这二鬼炼成小鬼供养,它们岂不早就投胎去了,又何必在此受你指挥?”
  “高人!我知错了!真知错了!我以后定要好好反省,再也不做这种害人的事了!”
  见那老道士哭得撕心裂肺,也受了应有的惩罚,于是白薇这才上前撕了那两个汉子脸上的黄纸,两人瞬间又不再动弹。
  见老道士还趴在地上连喘粗气站不起来,白薇蹲在他身前笑问道:“我问你,你是什么人?又是谁派你来害我们的?”
  那老道士不敢隐瞒,有气无力地回答道:“贫道,贫道一介平平茅山弟子,道号妙真,师承茅山派五雷道长……”
  老道士这话一出,白薇不禁愕然,我赶忙问:“白薇,这五雷道长是什么人物?”
  白薇沉沉答道:“茅山当代精英之中有四位师兄弟并称茅山四贤,其一为茅山掌门毛小方,其二长生道,其三天宝道,其四五雷道,这五雷道长正是毛小方、殷长生以及程天宝的师弟,当今茅山派公认的二号人物……”
  话说到这儿,白薇又朝那老道人急忙忙问:“可你们是怎么发现我们的?”
  那老道士答道:“两个月前,我家师傅五雷道长带着我们这一众弟子跟随掌门师伯一起下的茅山,誓要为长生道、天宝道两位师伯报仇雪恨,找你们阴阳道讨个说法,但碍于随行弟子众多,未免引人耳目,因此下山后师伯就命几位同路师叔伯兵分几路分兵而来,我自然跟随的是我师傅五雷。就在前夜,我派掌门师伯毛小方对阴阳道发下战书,一时间消息传遍大江南北,我们这一路人马自然也收到了消息,随后又听闻你们又逃离了出事的地方,于是我师傅掐指一算,算定你们必是要回五龙山搬救兵,就没急着带我们去找师伯会合,而是命我们十二名弟子分别在通往五龙山的道路上设伏,以便抢这头功一件,结果贫道倒霉,竟正好守了你们要走的这一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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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你又是怎么知道在车上的就是我们?”
  秀秀惊声发问,老道士又道:“原本我们也不知道,但你们前夜离开景区时,有道友记下了你们的车牌号码,并且一并传出消息,授意周围茅山子弟多加注意……”
  听到这话,结巴仙不禁在旁边冷哼道:“不用问,肯定是养狗那小子,他妈的,那孙子就活该被狗咬死……”
  “现在说那些都没用了,看来这车我们是不能开了。”
  白薇叹了口气,紧接着又问老道士说:“我再问你,你说你是随五雷道长在此埋伏的,你们一共多少人?又都埋伏在哪里?五雷道长现在自己又身在何处?”
  “我们这支人马除师傅带队外,一共有十二名师兄弟随行,如今师兄弟们都分别埋伏在周边几条路口等着伏击你们,师兄弟们详细都被分到了何处,只有我师傅和当事人知道,我们其他人一概不知。至于我师傅现在身在何处,我也不知道啊……”
  “老小子,看来你是没被揍够……”
  白薇说着话又要掏黄纸,吓得那老道士一把就抱住了白薇的一条腿,哭嚎着道:“高人!我是真的不知道啊!我现在已经被你破了法,但凡要是知道,铁定直言相告了……”
  那老道士话说得可怜委屈,说话时血泪还一直顺着额头往下流,再加上他年事已高,听到他苦苦求饶我们都不禁动容,于是就想替他向白薇求求情,看他这么大岁数,饶了他这一次得了。
  哪知道那老道士话音都没等落下呢,却见白薇忽然猛地惊立起来,瞪眼间狠狠一脚就踢在了那老道士的下巴上,霎时间就听‘啪’地一声,老道士应着惨叫声生被踢得滚出去好几米远……
  事出突然我吓了一跳,赶忙朝白薇惊呼道:“白薇,你怎么下手这么狠,那可是个老人啊!就算他和咱们对立,可终究都是正道中人,你怎能……”
  我话没说完,就见白薇忽然冷冰冰地扫了我一眼,一个字没说已然‘噗通’一声瘫软倒地……
  “白薇!”
  我一声惊呼,吓得赶紧把白薇抱了住,谁料刚被扶起来,白薇就一把推开了我,随后伸手够向了刚刚被老道士抱住的那条腿,竟从小腿腿肚子上揭下了一张还在冒着蓝色电火的符纸来……
  那符纸一被从白薇腿上掀起来,立刻伴随着电火‘呼啦’一声燃成了灰烬,惊慌之下我再一看白薇的腿,不止裤子上被烧穿出一个大窟窿,小腿也被灼上了一大块。
  “老东西!”
  一见白薇竟被那老道士偷袭,我气得牙根直痒痒,站起来就朝那趴在地上站不起来的老道士冲去,吓得老道士连连惊呼求饶:“我错了,我知道错了!饶命啊!饶命啊!”
  “饶了你?我他妈恨不得把你大卸八块!”
  我气得朝那老道士身上连踹两脚,秀秀也忍不住过来跟我一起揍他,但没揍了几下,就听白薇冷声说道:“算了,你打他也没用,正如你所说,不管怎样,他都是茅山弟子,就给他六条活命吧……”
  这话说完,白薇从背包里掏出了一捆尼龙绳来,让我将那老道士五花大绑在了旁边一棵树上,随后我又脱下袜子堵住了他的嘴,就没再管他。
  而这时白薇已经在秀秀和结巴仙的帮助下站起了身来,走到法坛边先作法破了那老道士的养鬼术,随后用刀尖小心翼翼撬开法坛上那两尊小金人的金粉壳子,壳子里面包裹着的竟然是两座泥人。
  随后白薇又在法坛上铺好黄纸,将泥人撬开后碾碎成了粉末,这才对我们说道:“为了方便随身携带,所以现在很多养小鬼的术士都不再像古时候一样保存小鬼尸身,而是将死者火化后将其骨灰混入泥土之中重铸泥身,一来方便携带,而来将骨灰混入泥土后,被术士禁锢的怨魂也算‘入了土’,古来讲究‘’入土为安,因此可以减少小鬼自身的戾气和怨气……”
  “白薇,那现在怎么办?”我问。
  白薇答道:“这地方风水不错,你们挖个坑将这两副骨灰就地埋了,再用木板立个碑祭拜一下,这老道士的法已经被我破了,相信用不了多久这两只小鬼就能投胎转世……”
  我应了一声,于是赶紧从包里掏出提前准备的折叠铲来,就开始在地上挖坑,随后将骨灰分别埋入,并按白薇的吩咐立了块木牌,没有刻字,只当是无字碑了。
  一切准备妥当之后,白薇又让我们将那两个失去知觉昏死过去的汉子平放在树边躺下,拔出那老道士嘴里的袜子,又问道:“老头儿,这两个人是你从哪儿雇来的?竟然心甘情愿替你充当小鬼的肉壳子,也不怕折了阳寿?”
  老道士答道:“他们是附近村里的混混,平时为非作歹不做好事,我过来想找地方埋伏时,他们竟然冒出来想要抢劫我,索性就被我先利用了一下,就算折寿也不足为惜,只当给他们长个教训……”
  “恩,这话有道理,不过这么说的话,这两个人岂不是恨死你了?”
  “那是当然,”老道士扫了一眼昏厥的两人,叹道:“幸亏他俩都晕过去了,要不然就冲之前我对他们做的事,非得把我再揍个半死不可……”
  “那就好。”
  白薇点了点头,随后二话没说就将袜子又塞回了老道士口中,任由老道士在后面拼命地呜咽,理都不理了。
  见白薇要走,我追上去问:“白薇,那这两个劫道的怎么办?”
  “就在这儿躺着吧,等明天醒了,他们肯定还想跟这老道士好好算算账呢……”
  白薇说完抬腿就走,于是我们也没多说,就赶紧跟了上去。
  不过碍于腿已经受了伤,白薇走起路来连站都站不稳了,我看了心疼,就想背她,可白薇却死不从命,非要自己走,我心里清楚,她无疑是在生我刚刚责备她的气。
  可是白薇眼下伤势太重,却连路边的山坡都爬不上去,无奈之下秀秀出了个主意,让结巴仙驮着白薇走,这话把结巴仙气得直骂街,但白薇我们听了都说好,于是也就这么定了。
  回到路面上之后,我们没再回车上,而是决定先将车扔在路边不管,徒步先找个地方住下来休息一下再说,毕竟从那老道士口中得知,秀秀的车牌已经被人记下了,再继续开着上路只会招惹不必要的麻烦。
  于是我们顺着道路往前走,走着走着天就快亮了,这时往前一看,就见前面的巷子口竟然现出个小旅馆来,我们二话没说赶紧走了过去,进去一看,就见前台的老板正躺在柜台边的折叠床上呼呼大睡,是个中年胖子。
  叫醒老板后,我让他赶紧帮我们开两间房,秀秀和白薇一间,我则和结巴仙一间,以便借着机会好好休息一下。
  可我的话才刚对老板说完,却听白薇在一边冷冰冰地开了口——
  “别,只开一间房就够。”
  “什么?”
  一听这话,秀秀、结巴仙我们三个几乎同时愣了住,秀秀惊得膛目结舌,而结巴仙碍于有外人在不敢说话,怕吓到人,我则一声惊呼,问道:“白,白薇,这不太好吧?咱俩还没领证呢……”
  “胡思乱想什么呢?”
  白薇狠狠瞪了我一眼,又笑声道:“你忘了那老道士的话了吗?五雷一行十几人如今就在附近,这种时候我们再分开,只会徒增一层危险……”

  627
  我心说白薇这话也对,而她这一决定对我来说更是件难得的好事,于是赶紧欣然答应了下来,结果我们拿了钥匙上楼找房间时,就听见坐在前台的老板满心惊讶地嘀咕道:“两男一女、两女一男的我都见过,两女一男还加只羊的可真少见,岁数大了,跟不上时代了……”
  我们哪儿有功夫理他,于是上了二楼后赶紧找到了房间,进去一看,那房间很小,墙上贴满了港台女明星的海报,什么钟楚红啊王祖贤啊之类的,而里面就只有一张大床,和一个床头柜,电视、空调、饮水机什么的,在九十年代根本就别想了,街面上能有几家小旅馆已经算是很前卫的事情了。
  扶白薇先上床休息之后,我赶紧找个脸盆先去水房帮白薇打了点水,以便帮她处理一下腿上的伤口,包扎完伤口后没别的事做,大家也就各自睡下了。
  可惜的是,虽然那时候各地妇联口号喊的都是‘女人能顶半边天’、‘男女平等’,结果到了这时反倒是做不到了,白薇让我睡地面也就算了,竟还不给我枕头和被褥,倒是秀秀心好,非要朝着到地上找我一起睡,帮我取取暖,差点儿被白薇骂死。
  结巴仙一见,倒是趴在床头乐得不可开交,迈开后蹄就想往两个姑娘床上爬,结果也被白薇一脚踹了下来,没办法,也就只能我和结巴仙相依为命了,正好冬夜寒冷,我就抱着结巴仙睡,别说,他一身白毛卷软绵绵的,还真舒服。
  一路上人困马乏,大家都累得不行,这一躺下,没一会儿的功夫房间里就没了声音,都睡着了。
  虽然外面天都已经亮了,但这一觉却睡得很踏实,我几乎是一闭眼就没了知觉,估计是前夜的奔波实在是太累人了。
  可也不知睡了多久之后,浑浑噩噩间就听见周围不知从哪儿开始传来一阵古怪的声音,声音很小,似是一个男人在跟一个女人对话,可是说话的口气很怪,叽里咕噜的乍一听听不懂,但仔细听,我却恍然惊觉,那岂不正是上方语?
  虽然当时我脑子还昏昏沉沉的不知是梦是醒,但一听到竟有人在说上方语,我的脑子不由地惊醒了起来,当即张开眼睛一看,周围已然是一片昏黑,奇了怪了,我们睡下时明明是白天啊?
  我试图从地上撑起身体,可竟然使不出一丝力气来,整个身子简直就像是完全不受自己控制了一般,而且胸口沉闷得难受,就仿佛是正被什么东西死死压住。
  我一阵惊慌,惶恐中借着窗户外面路灯透进来的微光扫向墙上的钟表,不由地心中一惊,竟然已经是晚上九点来钟了,这就奇怪了,白薇我们睡下时正是早起,难道说我们整整睡了一个白天?
  我又尽量转动眼球望向床铺,白薇和李秀秀也在沉沉安睡,睡得很熟,很香,一切都看似正常,然而就在这时我的余光扫过床头与床头柜的角落,心中顿时‘咯噔’一声——
  不对,不正常,一点都不正常!为什么床和床头柜的夹角里,竟然会蹲着个孩子?
  那孩子蹲在角落里一动不动,身上皮肤白得吓人,两个眼眶黑得深邃,幽幽的目光一直直勾勾地盯着正在床上酣睡的白薇,没有一点表情。
  看到这里,我的第一反应就是这孩子绝非善类,而且绝不是人,惊惶之中我就想提醒白薇,奈何却依旧还是完全动弹不得,我心说糟了,无疑是我们又中了茅山道士的招了……
  然而就在这时,一串清晰地敲门声忽然从门口处传来,声音很轻,也很缓慢,房间里仍然没有动静,没人理会,于是敲门声就不停的继续敲,连敲了三五分钟之后,才听床上传来一声慵懒地应答——
  “来了,来了……”
  应答声一传来,紧接着就见秀秀忽然缓慢地坐起身来,随后下了地,慢吞吞地朝着门口方向走了过去,而我仔细一看恍然惊觉,秀秀走路时竟然是垫着脚的,而且走路的姿势极不正常甚至有些不协调。
  我心里‘咯噔’一声,赶忙盯着秀秀高高垫起的脚跟下仔细地看,虽然光线微弱,但若有似无地却还是能隐隐约约看出,秀秀的脚跟底下,竟然凭空又多垫出了一双脚来,正用脚面托着秀秀的双脚往前移动……
  我顺着那双古怪的脚继续全神贯注地往上看,腿也逐渐浮现出来,然后是身子,留着披肩长发的头,我恍然看清,那竟是个身穿白裙、一袭长发披肩的女人,此时此刻正紧紧地贴在秀秀的背后,用自己的双脚垫着秀秀的脚,用自己的双手抓着秀秀的手腕。
  没过多久,秀秀已在那白裙女人的控制下走到了门口,伸手就开了门,门‘吱’地打开之后,紧接着就见一群人排着长长的队伍从门外走了进来,每一个都脸色苍白面无表情,其中有老有少,有男有女,进来之后,立刻在床铺前站成一队将床围了住,一共十来个人,开始用诡异地眼神徐徐扫量躺在床上昏睡不醒的白薇……
  这时,贴在秀秀背上的女人忽然开了口,嘴里冒出叽里咕噜一大串上方语来,与此同时,就听秀秀也开了口,幽幽地朝着人群中一个脸色灰白的矮小老头问道:“吃不吃呀,吃不吃呀……”
  老头点了点头,随后忽然抬起双手就朝白薇的脖子上掐了过去,我吓得一惊,想动弹却动弹不得,想喊也喊不出声,只能眼睁睁看着那老头用双手掐住了白薇的脖子,随后毫无表情的脸上逐渐浮现出一丝阴狠,双手也开始用力……
  我心急如焚不知所措,谁知就在这时,却见一道金光忽然间‘呼啦’一声从白薇周身炸散开来,金光一散,顿时将老头震出老远,周围其他一群人也都吓得往后连连退步,那金光才又逐渐都被吸进了白薇的身子里。
  待到金光完全消散无踪之后,老头立在远处朝着床上白薇一阵窥探,忽地也开始念叨起上方语来,我仔细一听,他那话似乎是在告诉周围其他的‘人’说:‘躺在床上这女孩儿有修行,而且道行不浅,练就了法身,要对付她恐怕要费些力气’……
  一听到这话,我顿时松了一口气,仔细一想,类似的话白薇以前倒是也对我提过一次,她曾告诉我,修行者对于本体来说,可以说是有利也有害,因长久的修行,导致人体通窍,所以更容易被邪祟附上,因此道行不足的修行者才比常人更容易滋生心魔、导致误入邪道万劫不复的后果;但也正因常年的修行积累,也使得修行者本体变得越发越敏感,所以也比常人更容易洞察到周围环境中所藏的古怪。
  而除此之外,经过长久的修炼之后,修行者自身会如动物仙修出内丹一般筑成精元护体,可以无时无刻的为修行者守护肉身,以抵御邪祟入体,关键时候能救人一命,此为肉身之中所藏‘法身’。
  而法身的强弱,则完全取决于修行者的道行高低,以及心术的正邪。
  但法身虽能护体,却也不是坚不可摧的,显然眼下那老头就明白这一道理,于是又念叨了几句之后,立刻指挥着周围十多只‘脏东西’,开始张牙舞爪地逐个往白薇的身上扑,它们每扑一下,白薇身体里的金光便弥漫一次,将近身的邪祟弹走,可反复多次之后,那金光明显变得比之前要黯淡了不少,对方的攻势却变得更加猛烈了……

  628
  我心说糟了,再这样下去,估计用不了多久白薇的法身就会被破,早晚被那些邪祟给害死。
  我越想越着急,越着急却越是想不出好的办法来,几次尝试着拼命用力起身,身体却依旧纹丝不动,连跟手指都抬不起来。
  可就在这时,我脑海之中忽地灵光一闪,心说对呀,既然身体现在指望不上了,那干脆就不要身体了不就行了?
  想到这里,我赶忙屏住呼吸试图自己将自己憋到窒息,毕竟眼下身体动不了作不得法事,要想阳魂出窍也只能尝试自己将自己憋得神志不清,可这终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过了没多久,我的甚至开始逐渐地模糊不清,但是靠憋气自杀这种事根本就是不可能的,窒息感越是强烈,求生的欲望就越是催促着我赶快深呼吸自救,要想以晕厥的方法导致阳魂离体的法子,显然并不容易达成,而眼看着白薇法身越发暗淡下来,也许用不了多久之后就会荡然无存,我心里更着急了……
  而就在这时,一个声音却忽然从我耳畔轻轻传来——
  “小六子,小六子……”
  冥冥之中,只听有人在朝我呼唤,因憋气憋得神志不清,我的脑海之中竟逐渐生出一抹模模糊糊的幻觉,幻觉中,就见一个看不清楚脸的高大男人朝我迈步走来,他身着灿灿金甲、手持一杆同样金晃晃的长枪,虽是男人,却一席长发披肩迎风飞舞……
  “小六子,你这样是行不通的……”
  走过来时,那男人的声音又再度传来:“我知道你是想靠憋气来导致自己昏厥而阳魂出窍,但这样至多只能导致你神智逐渐模糊,但根本无法完全失去知觉,只要神智稍一不清,再无法控制自己屏住呼吸,那么你的身体就会出于自救而自己呼吸,再将你从刚刚陷入的迷茫昏厥之中拉出来,这道理就跟自杀的人不可能用洗脸盆溺水是一个道理……”
  “你,你是谁……”
  冥冥之中,我朝他惊声问道。
  此时此刻那身着金甲的男人已经走到了我的身前,沉沉又道:“傻小子,我是钟楚红啊!”
  “结,结巴仙?”
  “没错,我们进旅馆时太疏忽了,一时不察竟又落入了圈套之中,如今你我、白薇、秀秀都已经被困入了一个奇怪的法阵,当我察觉到时却为时已晚,身体也已经无法动弹了。好在你小子本身就是‘人曹官’,有出魂入梦之能,你我受法阵所制时又恰巧抱在一起,所以我情急之下才想尽办法,终于出魂入了你的迷梦之中,这才终于能和你通上话……”
  “你,你真是结巴仙?”
  我徐徐扫量眼前之人,却依旧看不清他的长相,只觉得眼前这人英姿飒爽一身英气逼人,立在我眼前谈吐沉稳,即便不说不动,仍是从周身散出一股难以形容的霸气。
  我不由地又是一声惊问:“你,你不是只羊吗?怎么你现在变得……”
  “哎,一言难尽,你们所见的并非是我真身本相,只是我借来混淆度日的外表而已,但其中缘故我也不便多说,你现在也不需多问,总之,眼下要救白薇和秀秀,就只能借助你这‘人曹官’之能了……”
  听结巴仙说话时,我的神智已经频频开始从幻境之中被拉回现实,无疑是无法动弹的身躯正出于最基本的自救而帮我调节神智。
  我不敢再耽搁下去,赶忙又问:“那我应该怎么做?”
  “听我号令,然后,呼吸……”
  一个声音再度传来,却并非是从我眼前那金甲人口中传出,而是自他背后,紧接着,一阵轻快地马蹄声忽然由远及近,我循着马蹄声望时,所看到的却不是马,而是另一个身着白袍的男人。
  “你出来干嘛?”
  一见那人含笑接近,眼前的金甲人顿时大怒,回头便朝对方一声怒喝,就听那白袍人笑道:“当然是来帮忙的,眼下这群恶鬼虽不足以伤及你我分毫,但对那两个姑娘来说却足以致命,大家相识一场,我总不能见死不救……”
  “结,结巴仙,他,他又是谁?”
  我再度惊问,却见白袍人一听这话立刻朝我含笑点头了起来,金甲人却一摆手,不耐烦地道:“你别多管也别多问,如今既然是身在你梦境之中,那你所见的一切自然都是幻觉无疑……”
  这话出口,金甲人又转对那走过来的白袍人道:“也罢,小六子虽能出魂入梦,但阳魂离体后终究脆弱都很,若被那群恶鬼察觉到对他不利的话,他也不好收场,那就靠你了……”
  白袍人当即点头一笑,随后又朝我笑道:“小六子你记住,一会儿由我对你发号施令,一听到号令,你立刻放松心神猛吸气便是,不要有其他顾虑……”
  “那之后呢?”我又问。
  白袍人又道:“之后所有的事就都交给我们就好,你只需记住一样,阳魂一出窍,你需马上敢往九顶铁刹山寻求黑麻麻胡秀芝相助,眼下情况紧急,也只能请她来排忧解难了。切记,出窍后你绝不能有分毫耽搁,阳魂必须马上离开,只因你阳魂出窍后已成魂体,房间里这些幽魂恶鬼同样也能察觉到你的一举一动,若是对你发起攻击,你再想走可就难了……”
  “我明白了!”
  我赶忙点了点头,随后只见金甲、白袍二人相视一眼,转身之际眼前已化作一片烟云,而还没等那袅袅的尘烟完全消散,冥冥之中就听白袍人的声音再度传来——
  “就是现在,呼吸!”
  我早已憋气憋得快要受不了了,一听那白袍人号令传来,我登时放松精神猛一吸气——
  谁料想,就在自己才刚开始吸气时,却忽然听见身边结巴仙身体中后偏下部几乎同一时间传来‘噗’地一声巨响,我心里‘咯噔’一声,再想屏住呼吸已然来不及了,霎时间就觉一股这辈子都没闻过的恶臭如同洪水猛兽一般扑面而来,我脑海之中‘嗡’地一声,瞬间没了知觉……
  ……
  “那是什么!快看那是什么!”
  一阵阵惊呼声忽从四面八方传来,对方说得都是上方语,我却能够听懂。
  视觉片刻之间恢复,放眼周围一片漆黑,而黑暗之中竟逐渐走出十多个男男女女来,从四面八方将我团团围在了其中,我仔细一看,岂不正是刚刚围在床边的那些‘人’。
  我心说‘不好’,无疑还是被它们给发现了,而还没等我想出个好的对策来,伴随着带头那老头的一声怒喝,十几人已争先恐后地张牙舞爪朝我鬼叫着扑了过来……
  “快去九顶铁刹山!”
  谁料就在这时,那白袍人的怒吼声忽又从天而降,我循着声音抬头望向高空,就见漫天密布的黑云之中雷光电闪,不见白袍人从天而降,却见一条修长且长满闪闪青鳞的粗壮尾巴在黑云中拖着青光一阵钻来钻去,如同一条藏身在云层之中翻云覆雨的青龙……
  龙?这世上怎会有龙?
  我心中‘咯噔’一声,不等看清那云层中异物的本来面目,却听一阵鬼哭狼嚎忽从背后传来,我循声望去,竟是那条飞快地钻来钻去的尾巴,已然开始在群鬼之间如条钢鞭般抽来扫去,紧接着忽又听闻一声骏马长鸣,伴随着急促地马蹄声,白袍人的吼声又已再度传来——
  “臭小子你还傻愣着干嘛!我撑不了片刻,你快去快回!”

  629
  “明白!”
  我这才缓过神来,哪儿还敢耽误时间,于是心中暗想胡秀芝面容,眨眼之间黑云穿梭,拨云见日往前一看,已然身处九顶铁刹山深山老林之内,放眼往前一看,那处我再熟悉不过的洞口前,一名身穿红棉袄、身材婀娜长相甜美的俏姑娘,正背对着我哼着歌晾衣服呢……
  没等我跑过去叫她一声,却见那姑娘忽地停下了手,把怀里抱着的木盆往地上一摔,不禁一声长叹,头也不回地说:“你个小没良心的怎么又来了?帮本姑娘家当窑子了还是怎么的?想逛就逛啊?”
  “黑妈妈!妈妈!妈!救命啊!”
  我连声惊呼着往前冲,再看胡秀芝,已然没落地蹲在了地上,抱着脑袋发起了愁来……
  我快跑到她背后时,胡秀芝忽然没好气地问我:“你到底又想怎么样?我是一只修行千年的狐,千年修行千年孤独,结果自打认识你之后我就没再过过安生日子,你放了我行不行?”
  “黑妈妈!快!快帮我想想办法,不然这回我可真要遭殃了……”
  “你遭不遭殃关我什么事?”胡秀芝回头扫我一眼,满脸的嫌弃。
  我赶忙又道:“黑妈妈你别这么说啊,我这条命不早就是你的了?你堂堂一介萨满教东三省总护法,别人现在要害你的‘命’,你能忍?”
  “我能,我谢谢他们!我谢谢他们十八辈祖宗!”
  说着话,胡秀芝抓起木桶就快步往洞里走,就跟连看我一眼都觉得恶心似的……
  这可把我急坏了,赶紧追上去又是哄又是求的,可胡秀芝全无动容,我眼珠一转,当即停住步伐转势一声怒吼——
  “胡秀芝!可是结巴仙让我来的!”
  “你说谁?”
  一听这话,胡秀芝果然戛然止步,我心里一阵暗笑,赶忙又道:“萨满教教神结巴仙,此时此刻正跟我困在一起危在旦夕,你身为萨满教东三省总护法,结巴仙可是你的顶头上司,眼下有求于你你敢不从?”
  听我话说到这儿,就见胡秀芝幽幽地转过身来,忽地咧嘴一笑,顺着嘴角竟龇出两只惨白色的尖牙来——
  “你不提他还好,于萨满教内他确实压我一级,我不敢不从,可你也得想想,自大清亡后,所谓的萨满教早已有名无实,遍地萨满出马仙不是骗子就是外道,他教不教神与我何干?再于私下来说,平时谁提他我都恭维几句即可,但他遇了难,我打死都不会救,当年那王八蛋欺骗我感情时,又何尝想过会有今日这么一遭?”
  胡秀芝话一出口,我不由地心头一震,心说这回完了,本想着拿结巴仙来压一压她,却不想反倒是碰了钉子……
  胡秀芝说完转身就走,再不理我一句,而我愣在原地已经完全没了主意,一想到胡秀芝态度坚决铁了心的不管我,我哪儿还有什么颜面回去,一时间心灰意冷,已然做好了跟白薇、秀秀一起牺牲的准备……
  而这时已经走到洞口的胡秀芝却忽然又停住了脚步,抱着木盆沉默片刻之后,才终又回过头来,不情不愿地扫我一眼说:“哎,那没良心的负心人,平日里可曾跟你提及过我?”
  “没有,”我想都没想就摇了摇头,话一出口就见胡秀芝双目之中凶光毕露,我赶忙改口又道:“我们这一路上他倒是没说提及自己那一堆堆的前女友,少说也得提过几十个,可唯独没提过你。倒是有一次我俩喝酒喝多了,他哭嚎着对我说过一句,自己一辈子对不起的人太多,可死皮赖脸从没觉出过亏心来,唯独对一人的亏欠自己一直耿耿于怀无法消除,他说对方是个端庄大方、贤惠懂事、温柔可爱而且识大体又美貌倾国倾城的女人,离她而去是自己一辈子最大的损失……”
  我话说到这儿,就见胡秀芝的脸色逐渐好转,忽地发问:“那,那他有没有透露过他念念不忘这人是谁?”
  “没有,我问过几次他都不愿说出来,只说这份感情至真至诚,所以不能与其他前女友一概而论,要一直压在心中惦念永生,不过他倒是也曾无意间提及过,这几近完美的女子,似乎就住在……就住在什么……什么辽宁九顶铁刹山……”
  “这儿就是九顶铁刹山!这儿就是!”
  胡秀芝忽地惊喜一笑,随后故作矜持又道:“咳咳,这九顶铁刹山上百年来只有我一位女仙家,那没良心的说的人,该不会是我吧?”
  “哎,我哪儿知道啊……”
  我摇了摇头叹气道:“我以前不知道,现在不知道,以后估计也不会知道了……”
  “为,为什么?”胡秀芝惊问。
  “你想啊,眼下困住我们的可不是什么邪魔仙家,而是茅山道士,对付邪魔外道我们从来不怕,但同道中人要害我们,我们又能有什么办法?如今你不愿帮忙,我们可以说是必死无疑,结巴仙这一心结恐怕自此也将永远成为个秘密了……”
  “原来是茅山道士……”
  听我说完,胡秀芝锁着柳叶眉沉默了下来,片刻之后忽又抬起头来,朝我正颜厉色地道:“虽然我家那老爷子本就为道家龙门派八代弟子,又是东北道教开山祖师爷,与茅山道师出同源,可我自始对茅山的牛鼻子老道就没什么好印象,记得以前我修行之时,茅山道士还曾欺负过我呢……”
  话说到这儿,胡秀芝将木盆又往地上一扔,撸胳膊挽袖子就朝我走来,愤愤地道:“也罢,这一次本姑娘就再帮你一把,倒不是因为你和那没良心的结巴仙,而是想清算清算跟茅山派以前的旧账,你们可别多心……”
  话说到这儿,胡秀芝一把拽住我的胳膊就想带我走,没等走出几步却听背后山洞之中传来个沉稳的声音——
  “小狐,对方乃道家子弟,你可要三思而后行啊……”
  “三思个屁!”
  胡秀芝回头就瞪了一眼,哼了一声道:“臭老头子,当初要不是你为这小子求情,我岂会被他缠住不放当成了救命稻草?现在你倒是又两袖清风不染凡尘起来了……”
  胡秀芝也不多说,说话间一拽我胳膊,霎时间我只觉足下生风,已然又陷入一片黑云之中,片刻之后黑云散开,附身朝着下方一眼望去,却见已经回到了那小旅馆房间之中,下方景象一览无余。
  刚刚那黑云之中翻腾的奇怪异物早已消失不见,而十多只邪祟又已开始争先恐后地往白薇的身上扑,再看依旧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白薇,每次邪祟冲撞时从身上散发出来的金光已经暗淡得几乎快要看都看不见了,甚至已经无力将邪祟弹开,情况危在旦夕……
  我赶忙又扫了一眼身旁那正全神贯注查看房间景象的胡秀芝,惊声呼道:“黑妈妈,你还沉默什么呢,快想办法救人啊!”
  听我说完胡秀芝却摆了摆手并未说话,随后继续又查看了一阵子之后,才忽地咧嘴一笑说:“原来玄机在此,这些茅山的牛鼻子臭道士还真是摆得一手好阵啊!”
  话说至此,胡秀芝一眼朝我扫来,笑道:“小没良心的,本姑娘向来不惹凡尘之事,更无须亲自动手,我现在送你魂归肉身,再教你如何破了那些邪祟的法,你按我所说来做便是……”
  说话间胡秀芝在我背上轻轻一拍,我只觉脚下一空,再睁眼时已经又躺回了地面上,身体也逐渐开始恢复力气……


  630
  不等我站起身来,就听胡秀芝的声音从脑中缥缈传来——
  “小没良心的,你阳魂归壳肉身苏醒,房间里被引来的那些游魂野鬼必定群起攻之,不过你不用怕,我会暂时为你挡住这些野鬼,你快准备法器按我所说的做……”
  听到这话我急忙坐起身来,然而撑起身体时却觉得浑身酸软难受,仿佛骨头都快散架了,就跟犯了严重的风湿病似的,酸软的胳膊往地上一撑差点儿摔倒。
  好不容易站起身来,我循着白薇放置法器的床边一扫,隐约就见一道道虚影乱窜,然而根本没等近我的身却就被什么无形的东西给挡了下来,频频发出一连串清晰可闻的鬼叫声。
  我来不及多想,心知必定是黑妈妈胡秀芝在暗中相助,于是赶紧趁机扶着床铺挪动沉重的步子来到另一侧床头,将地上的法器袋子一把抄了起来。
  这时就听胡秀芝的声音再度传来:“小没良心的,你切莫开灯,先走到门口前查看下门框上方的夹缝里可曾夹着一张道家的符咒?”
  听到这话我赶紧又拎着包往门口走,拽了个板凳蹬上去之后,打开手电筒就往门框的细小缝隙里照,果不其然,就见一张叠得四四方方的黄纸符正被暗中塞在那缝隙里。
  我赶忙呼了声‘有’,话音没落就听胡秀芝道:“此乃道家惯用的害人咒术,以前甚至有挑衅的外来道士对我家老头子使用过,结果被我家老头子破了法。你现在按我说的做,先取三碗白米铺在门前地上以成‘米坛’,香烛供奉先礼后兵,再以空白符纸浸过鸡血后用以包裹那门框缝里的符纸取出,以鸡血灵气破那符咒之法……”
  “我们阴阳师不用黄纸符,大张的黄纸行不行?”
  “哎呀,行不行的你试试不就知道了,本姑娘又没见过阴阳师,怎么会知道?”
  见胡秀芝有些不耐烦,我哪儿敢多问,于是赶忙按她所说先铺米坛,随后摆香烛供奉,又以法器袋中的鸡血浸染一张黄纸,再度蹬着板凳用血纸裹着手,将那张藏在门框缝隙里的黄纸给抠了出来……
  “人身沾五尘,千万别用手去碰那符咒,用纸裹着将那黄纸符打开,看看上面所写何字……”
  胡秀芝话一出口,我赶忙以黄纸裹着将那张折叠好的符咒打了开,仔细一看,就见上面用血书写着一个‘日’字,报知胡秀芝后,只听胡秀芝道:“按道门法事,‘日’字为阳、‘月’字为阴,日盛则阳盛,阳盛则阴衰,看来下咒这对你们可算是轻车熟路,知道那名叫白薇的小丫头才是个中高手,所以以这符咒故意来克她的法……”
  “那接下来该怎么办?”我问。
  “你别急,阴阳之中阴为女、阳为男,古来有律,男左女右,你将这黄纸符投入米坛上左边烛火中烧掉,此法可破……”
  “明白!”
  我赶紧跳下板凳,按胡秀芝之法如法炮制,那符纸才刚一烧成灰烬,就见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白薇口中竟忽然传出几声呻吟来,竟已渐渐苏醒……
  我一阵窃喜,就听胡秀芝又道:“很好,你再爬上门口房梁上找一找,看看上面还有什么东西没有?”
  我抬头一看,不禁为难道:“胡秀芝,上面糊了顶棚看不见房梁啊!”
  “废物!你不会将顶棚捅开?”
  我恍然大悟,这才掏出跟桃木棍来捅开了顶棚,蹬着凳子抬手一摸,正好够到里面房梁上方,摸着摸着就摸到了两样东西,竟是一个白瓷碗和一双黑漆筷子。
  我对胡秀芝一说,胡秀芝立刻让我将那碗筷取下,随后又叫我在碗里倒满白米,并将筷子平着横放在装满米的碗口上,又道:“你不总是随身带着一把杀猪用的剔骨刀?那刀上阳气至重此时正好派上用场,你先以鸡血浸泡碗中白米,再以阳气至重之刀插入碗中,切记只能用一刀,必要将碗口上一副筷子同时切断,如法炮制此咒可破……”
  “明白!”
  我应了一声,于是赶忙先在碗中兑入鸡血,随后回手拔出刀来,双手握着刀柄瞄了瞄准,霎时间一刀狠狠刺下……
  就听‘啪’地一声,锋利的刀刃不偏不倚刺在那对平放的筷子上,整副筷子顿时应声而断,刀也顺势穿开白米插入碗底,紧接着却又听‘啪啪啪’地一阵清脆响声传来,伴随着那响声,碗竟瞬间自碗底开裂出一条条细密地裂痕,裂痕之中忽又升起袅袅白烟,伴随着白烟弥漫,整个白瓷碗霎时间‘哗啦’一声裂成快快碎片……
  “好,锢住白薇的三法已破其二,你快到床边去将白薇翻身到一旁,看她身下的床单底下可有什么东西?”
  听到这话我连忙跑到床边,将瘫软呻吟的白薇翻到一边之后一刀就隔开了她身下的床单,仔细一看,竟见白薇正身下的位置竟铺着一张白纸,白纸上画着个披头散发的女鬼,看起来阴气逼人。
  “这正是对方用以禁锢白薇的第三法,好在这丫头身上有道行,鬼神难侵,要换了平常人恐怕早已因这咒术身子发虚,被恶鬼们附上了……”
  “你快告诉我现在怎么做?”我惊问道。
  只听胡秀芝道:“简单,你在那纸上女鬼的脖子、手腕、脚腕各割一刀,一共五刀,自下往上割,先断其脚腕让那鬼足下无根,再断其手腕让其无力附身于人,随后割其喉口,泄它阴气让它魂飞魄散……”
  胡秀芝说话时,我赶忙如法炮制,每一刀搁在纸上,就听一声声清晰地惨叫声从身旁传来,等喉咙上的那一刀割完,惨叫声才应声而落……
  这时胡秀芝又道:“对了,你们还有个同伴已经被恶鬼附上了对不对?”
  胡秀芝这么一说,我才想起之前举止不对的李秀秀来,赶紧环视周围,却不见她。
  正当我惊愕于这狭小的房间里为什么李秀秀会凭空消失时,却听一声鬼吼忽地从我背后传出,李秀秀已然满脸狰狞张牙舞爪地从我背后的角落阴影中窜了出来,一把掐住我的脖子就将我按在了床上……
  也许是因被脏东西附身的缘故,秀秀力气奇大,而我浑身瘫软乏力,一时间竟然难以挣扎。
  然而就在这时,却见趴在一旁的白薇却忽地抬起了头来,同一时间双掌在床上狠狠一拍,身形已然轻灵跃起,猛然一脚就踹中了李秀秀的胸口,把她踹翻在地……
  “小六子!黄纸伺候!”
  白薇吼声出时,人已经飞身跳下床铺压在还在挣扎的秀秀身上,同时用双膝制住了她的手,我不敢含糊,赶忙掏出张黄纸递给白薇,就见白薇抬手咬破手指,一手托黄纸一手奋笔疾书,眨眼间的功夫已然在纸上写成符咒,又掐了两个诀念了两句咒之后,手中的黄纸赫然就朝着秀秀的脸上拍去……
  ‘啪’地一声,黄纸不偏不倚被拍在了秀秀的脸上,一时间就听秀秀的鬼哭狼嚎声变得更加激烈了,可白薇却死死按住她额头不放,秀秀根本动弹不得。
  “孽障,你还不想从她背上下来?好,老娘帮你一把!”
  说话间就见白薇忽地挺身而起,同时拽着秀秀衣领将她也拉了起来,然而还没等秀秀再度挣扎,就见白薇已气势汹汹地一拳拳打在秀秀的肚子上,‘噼里啪啦’一通打,看得我都有些心疼了……


  631
  “你给我出来!出来!出来!”
  白薇紧咬牙关每吼一句,拳头就落在秀秀肚子上一次,一时间打得秀秀连连呼救,口中更若有似无地喷出一口口暗淡地黑烟来,就在这时,白薇忽然双手抓住秀秀的脑袋,怒骂一声的同时已然用自己的额头狠朝秀秀额头上撞了过去,‘啪’地一声撞得秀秀猛地往后一仰头,已然不再动弹,然而几乎同一时间,秀秀背后三步开外的墙壁上,竟毫无预兆地传来一声闷响,就如同被什么无形的东西砸中了似的,紧接着连墙皮都开始一块块地往下掉……
  “孽障受死!”
  白薇也不含糊,赶忙又从我法器袋中抽走一张空白黄纸,箭步冲到墙壁前双手托着黄纸猛然往墙上一扣,紧接着又用自己的血沿着那黄纸的四条边缘画了四道血线,黄纸贴着墙壁的那一面立刻开始呼呼地冒黑烟,并逐渐在黄纸上熏下了一幅黑乎乎的图案来,如同个女人狰狞痛苦的五官……
  随后白薇又将黄纸团成一团,这才松了一口气,回身朝我说道:“小六子,这回可多亏你了,可你怎么会破道家的法?”
  “是黑妈妈前来相助!”
  我这话一出,白薇顿时反映了过来,惊呼道:“难怪我冥冥之中竟见有一女子在和一群恶鬼缠斗,来保护我们,原来竟是仙家到了,你替我谢谢她……”
  白薇话才出口,就听胡秀芝的声音忽又从我脑中传来——
  “谢就免了,既然她醒了,就赶紧让她帮忙破法,我只管缠住这些恶鬼,别的可就不过问了,赶紧完事我还等着回去晾衣服呢……”
  “明白!”
  我急忙将胡秀芝的话转达给白薇,白薇微微一笑,走过来时一把从我手中夺过法器袋,又笑着说:“这次你算立了头功,接下来就交给我吧……”
  说话间白薇竟跳到了床上,随后飞身跃起的同时竟用桃木棍往屋子正中间的顶棚里扎去,霎时间就听‘啪’地一声,顺着顶棚里的房间主梁,竟然又落下个东西来,掉在了床上,我定睛一看,那竟是一副造型十分逼真的木质小棺材。
  没等我反应过来,就听白薇说道:“这术士为了害我竟祭出百鬼棺来引鬼,小六子,鸡血泡黄纸包裹棺木破其法咒,再以刀劈之……”
  “明白!”
  我应了一声,赶忙如法炮制,而这时就见白薇已又将自己的随身小罗盘掏了出来,皱着眉头盯着罗盘一阵掐算之后,忽地朝左侧床头柜前走去,边走边说:“这茅山的害人之术一共有十个法门,如今已破其四,剩下的只要按照方位推算便能逐个击破……”
  说话间白薇拉开床头柜柜门,伸手竟又从里面掏出了一张折叠好的空白黄纸符来,打开来一看,符纸上画着两把交叉成十字形的刀。
  白薇微微一笑,盯着那符纸刀:“你有刀我有鞘,你不愿避起锋芒,我就替你遮天蔽日……”
  说着话白薇又取一张黄纸,在手中简单一叠竟就叠成了一个三角形的小纸篓,随后将那黄纸符往纸篓里一塞,又用手在水泥地面上捋了一把尘土撒进去之后,这才封口用火烧掉。
  随后,白薇又循着罗盘转到房间东南角,在角落开裂的墙根缝隙里还藏着一张符纸,上面画着的是一只白虎,部向内藏在墙中,这一次白薇以黄纸叠成个四四方方的盒子,用嘴对着盒子角一吹起,整个盒子立刻‘呼’地一声鼓了起来,白薇这才将那符纸塞了进去,笑道:“猛虎入笼,我看你还怎么嚣张!”
  紧接着白薇又转向房屋西北角,摆在角落里的是个套着黑塑料袋的垃圾桶,里面的垃圾都装了半桶了。
  白薇也不嫌脏,伸手就在垃圾桶里开始翻,随后翻出半块瓦片以及一根断了刃的破锯条来,于是在两件物品上涂满鸡血后,就用黄纸整个包裹起来扔到了一边,被包住的瓦片和断锯条没过多久就开始呼呼冒起白烟……
  而第八件东西也在床底下,只不过不是床单底下,是床底下,是七根棺材钉,这一次白薇没有直接将钉子涂血包住,而是先在水泥地面上磨掉了钉子尖,才直接扔进了倒满鸡血的碗里。
  第八件,藏在门口前的地垫下,又是一张黄符纸,纸上血书一个‘囚’字,白薇以烛火焚之之后,继续趴在门口下面一阵搜寻,最终扒开早已开裂腐朽的门槛,从里面掏出个白布包来,打开一看,里面摆着一把刀,刀上还缠着一缕女人的长头发。
  这一次,白薇先起坛祭了一下,随后在刀锋上涂了鸡血后放在烛火上烧,等缠在刀上的头发被烧掉之后,才又以黄纸包裹扔在了一边……
  白薇这才终于长舒了一口气,于是一瘸一拐走到床边直接就躺了下来开始休息,我赶紧问:“白薇,没事了?”
  “放心吧,十个法门都已经被破了……”
  白薇说话的功夫,就见之前被一通暴打的秀秀已经呲牙咧嘴地捂着肚子扶着墙站了起来,而一直躺在地上呼呼大睡的结巴仙也长着哈欠慵懒地伸起了懒腰来,一切都变得正常了起来……
  “小没良心的,你可又欠了我一个人情……”
  胡秀芝的声音再度传来——
  “如今事情已了,房间里被引来的一群固魂恶鬼也都散了,接下来的事儿我可就不管了……”
  “行,黑妈妈,谢谢你了。”
  “哼,你小子少说废话,一会儿替我转告那没良心的王帅飞……”
  “啊?王帅飞是谁?”
  “你说呢?”
  “明,明白……”
  “你替我转告他,虽然这次是我救了他的命,但他不必报答,本姑娘也并不想见他,老娘绝不会再上他第十六次当……”
  这话说完没等我回答呢,胡秀芝已然再没了声息,显然是已经走了。
  一下子我也轻松了不少,哪知道刚想也躺下休息一会儿,可躺在床上的白薇却自己又站了起来,收拾好满地乱扔的法器应用之物之后,就拎着法器包一瘸一拐往外走。
  我赶紧问她说:“白薇,你要去哪儿?”
  白薇回头扫我一眼,冷冰冰说:“怎么,你以为事情就这么完了吗?对方的法是破了,可对方的人不是还没揪出来呢?他这邪阵布得阴险凶狠,又是招魂又是磨命的,足以害咱们死十几次了,难不成咱坐以待毙,等他再自己找上门来?”
  我心说也是,于是赶紧也跟着站了起来,秀秀和结巴仙也跟着往外走。
  白薇却摆摆手说:“秀秀,结巴仙,你俩刚都被磨得够呛,就在房间里好好休息吧,让小六子去给我帮忙就行了……”
  两人点头应下,于是白薇只带着我走出了房间,出去一看,外面已经聚集了不少人,都是些在各自房间里休息的房客们,显然是听到我们屋子里又是乱吼乱叫又是怪声嘈杂的,都跑出来看。
  而那帮我们办入住手续的老板此刻也闻讯赶了上来,一见我们开了门,吓得赶紧跑过来慌张地说:“二位啊,你们刚刚在房间里这是干什么呢?以前不管是两男一女还是两女一男,玩儿得再过瘾也顶多是叫几嗓子,你们就多了只羊,这也太疯狂了吧?公共场合,不是你们农村三间瓦平房,咱得注意点儿形象啊!你看你们把其他客人们吓得……”
  老板一口一个嫌弃,一句一个不耐烦,这话说完周围的房客都跟着窃笑了起来,我也有些尴尬,而白薇倒是不以为然,盯着那老板看他把话说完之后,二话没说抬手就是一嘴巴甩了过去。


  632
  这一巴掌又快又狠,‘啪’地一声打得那老板直转圈,没等反应过来呢就被白薇一把攥住了脖领子,冷声问道:“你还想装?信不信老娘现在就拆了你的骨头?”
  “你,你这话什么意思啊?办错事怎么还打人呀,你再这样我可报警了!”
  老板捂着脸一声惊呼,哪知道话音刚落白薇就又一嘴巴抽了过去,紧接着一声冷笑,又道:“老板,你少在这儿跟我装腔作势的,今晚害我们的法阵布置相当精妙,有些法咒甚至藏在糊着顶棚的房梁顶上,或是藏在一般人根本没能力藏的门槛下面水泥缝里,如果你这旅馆老板都不知情,谁还能这么手眼通天呢?”
  白薇说这话时满脸的仔细,那旅馆老板不禁一愣,却还是摇了摇头说:“你,你胡说什么呢,我听不懂你的话……”
  “听不懂?哼,那我就再明说一点吧……”
  白薇笑答道:“虽不知道你一个茅山道士是用什么方法弄到的这家旅馆,但我们入住的这间房间无疑是你提前就已经布置好的,这周围就你们一家旅馆,无疑你和之前在路上用养鬼术拦我们的那老道是一丘之貉遥相呼应,你早已料定,假设那老道士在路上拦不住我们,至少也能破坏我们的车,一时间我们无处可去,也就只能先找个旅馆暂时住下来。于是你提前选了一个房间布置好咒阵,只等着我们来自投罗网,如果我们真的来了,就直接让我们住进那房间里去,结果没想到我们还真中了招,你可真是走了狗屎运了,我说的对不对?”
  “我,我真听不明白你说的这话什么意思……”
  旅馆老板听完连连摇头,然而脸上神色却已越发地慌张了起来。
  白薇一声冷哼,忽然一把攥住那旅馆老板的手,又笑着说:“你不用再隐瞒了,道门弟子擅使桃木剑,常年使剑者右手必生奇怪的老茧,而且你走路步伐稳健,这无疑是因经常步踏天罡列阵所练成的下盘功夫,可惜我们来时我一时疏忽大意竟没看出这些,要不然的话,也不会让你折腾得半死了……”
  白薇说这话时,就见那旅馆老板脸上冷汗直流,没等白薇说完话,他忽然猛一甩手,紧接着怒吼一声“看招”,从腰间拽出的一张黄纸符已然朝着白薇脸上贴去。
  哪知道白薇早有准备,不等那老板手中的符纸落在自己脸上,白薇就已轻巧地截住了对方的手腕,随后左手掐住那老板脉门,有张推着老板的手背轻轻一拍,就听‘啪’地一声,那符纸竟落在了旅馆老板自己的额头上,紧接着炸出一道火光来,连那老板的头发都烧着了……
  头发一着火,吓得老板连呼救命开始挣扎,周围一群看客也都吓得慌了神。
  这时就见白薇摆摆手笑道:“你别紧张,我这就帮你救火……”
  说话间白薇又牟足力气一巴掌抽了过去,那老板一声惨叫登时应声倒地,就见白薇朝我一使眼色,我俩围上去朝着那旅馆老板的脑袋就疯狂地乱踹了起来,踹了二三十脚才好不容易将他头发上的火踩灭,不过同时也踹得那老板鼻青脸肿面目横飞了,甚至连鼻梁骨都塌了……
  一见那老板被我们打得躺在地上动都动不了了,白薇开始在他身上搜索,很快就又搜出了几张茅山雷火符来,然而盯着符纸自己一看,白薇却不尽阴沉着脸皱起了眉头。
  我赶紧发问:“白薇,你怎么了?”
  就听白薇答道:“道家术士所用之符,都是由自己亲手书写而成,可这术士身上这些符的写法,和我们在房间里破法时发现的那些符的写法不同……”
  “你的意思该不会是说……”
  “这旅馆里恐怕并不只有这一个茅山道士,还藏着别的高手,而且那位高手跟这店老板应该是一伙的,咱房间里的法咒其实是那人布下的……”
  “那,那现在怎么办?我在明敌在暗,总不能逃之夭夭吧?”
  “逃不掉,不把对方揪出来,就算我们逃到天涯海角也会被他追杀不放,”白薇皱眉一阵沉思,随后又道:“眼下也只能把他找出来了……”
  话说到这儿白薇再度起身,扫了周围那些慌张地房客一圈之后,忽然怒声喝道:“大半夜的你们看什么看?还不都快去睡觉!”
  刚刚见白薇脚踹旅馆老板的势头,吓得所有房客都慌了神,此时此刻哪儿还敢再叫嚣,听白薇吼声一出口,吓得赶紧都各回各的房间,都不敢露面了。
  而随后白薇也又回了我们的房间之中,再出来时,竟捡来了之前扔在房间里的那团搓成球的黄纸。
  这黄纸是白薇之前制鬼用的,黄纸攒成了团,里面镇着之前上秀秀身的那只女鬼。
  白薇盯着黄纸微微一笑,随后又道:“好在我懒,没直接将你超度掉,没想到眼下你还能派上大用场……”
  白薇边说边将那纸团又重新打了开,在地上铺平之后,只听得一阵女鬼哭声缥缈传来,白薇也没理会,于是又重新将那张黄纸叠成了个人形,又取出另一张黄纸以朱砂笔墨写成符咒之后,就将那纸人包裹了起来,并且命我进屋去取铜火盆。
  我取来铜盆后,白薇将被黄纸包着的纸人放在盆里开始烧,同时又烧了些灵钱冥纸,很快就烧出了小半盆的灰烬来,紧接着白薇双手托起那火盆来,对着空旷的走廊狠狠地一吹,‘呼’地一声,火盆里的灰烬顿时开始伴着阴风漫天飞舞了起来,我问白薇,她这是要干什么?
  白薇没回答,只是微微笑着让我等着看好戏。
  走廊里原本是没有一点儿气流的,然而这些灰烬一被吹飞起来,立刻凭空刮起阵阵阴风,紧接着就见那些扩散开来的灰烬飞来飞去在走廊里一阵兜兜转转,一直过了几分钟之后,那股子莫名的阴风才终于消散无踪,随后白薇带着我开始往前走,经过三个门口之后,白薇在身前第四个房间门口停了下来,指着那房门朝我笑道:“小六子,你看门上……”
  我借着走廊里昏黄的灯光定睛一看,忽地一惊,就见白薇所指的房门虽和其他房间的房门如出一辙,但奇怪的是,其他房间的门都干净整洁,唯有这间房间的房门上,此时此刻沾满了黄纸的灰烬……
  “白薇,这是怎么回事?”我不由惊讶地问。
  “害我们的术士就在这间房间里,看来是两人互相配合,一个装作老板,一个装作房客,真是聪明……”
  正忙着从法器袋里拔出桃木棍的白薇笑道:“我们房间里的法阵是门里这人布的,被法阵招来的那群游魂野鬼自然都视他为主,如今其他恶鬼都跑了,唯独附身在秀秀身上这只没跑掉,被我给困在了黄纸里,自然会想找自己的‘主子’求救,它要去找,我当然不会拦着,如今那女鬼已经钻进了房间里去找‘主子’救命了,而这些黄纸灰烬自然也跟随女鬼而来,可惜不能跟女鬼一样直接穿门而入,女鬼脱身进去时,也就只能都贴在门口上了……”
  “高!你这招太高了!”
  听白薇说完,我激动得连挑大拇哥,而就在这时,一阵狂笑声也从房间里传了出来——
  “哈哈,我早听说阴阳道的人诡计多端,起初我还不信,眼下可真是服了!既然你们已经找到了我,何必还在外面站着?门是开着的,进来吧,我们做个了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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