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阴阳师——南茅北萨满,鲜为人知的九二年百鬼夜行与东北结巴仙……

  660
  这话说完毛小方道长不再理我,自顾自地开始盘腿打坐结印念咒了起来——
  天地自然,秽气分散,洞中玄虚,晃朗太元;
  八方威神,使我自然,灵宝符命,普告九天;
  干罗答那,洞罡太玄,斩妖缚邪,度人万千;
  中山神咒,元始玉文,持诵一遍,却病延年;
  按行五岳,八海知闻,魔王束首,侍卫我轩;
  凶秽消散,道气长存,急急如律令……
  毛道长每念一句,便在手中变一次手诀印法,念成咒文之后忽地将双手化为剑指状就往嘴里塞,用牙齿撕开双手剑指皮肉之后,只见毛小方道长如双手环抱于胸前一般,将双手剑指各点在另一条胳膊的肩膀位置,看都不看一眼便双手灵活轻动,竟双手同时以指上鲜血在双臂书写起了道家法咒来……
  没多久的功夫,就见毛道长拖着双手已在自己双臂上写下了长长地两道法咒,一直从肩膀处写到双手手腕处,不仔细看,宛如那健硕的双臂上多了两条血红色的纹身一般。
  而就在这时,已经在双臂写好咒文的毛小方道长忽又双掌结印,紧接着双手竖起来的剑指齐齐往自己眉间一戳,就以手指血迹在额头上压出了一个红点来。
  红点一成,一直微闭双眼的毛小方道长忽然‘呔’地一声怒吼,猛然间窜起身形双臂一振,霎时间就听‘嗡’地一声,肉眼可见的一团金光竟毫无预兆地从毛小方道长周身炸散而出……
  金光一射出来,一股无形的力量竟如同暖洋洋的狂风一般推得我往后倒退了好几步,这时就听毛道长一声狂笑——
  “祖师爷显灵护我,百鬼不近,万邪难侵!”
  话说至此,毛道长竟然迈着大步就跨进了土地庙殿门之中,每在殿中落下一步,伴随着脚下金光如同水波一般徐徐扩散开来,就见呼呼啦啦地一阵阵黑烟已伴随着凄厉地鬼叫声炸散无踪。
  我仔细看,毛道长往前走时,似乎有一只只骨瘦嶙峋地怪手试图从黑烟里面伸出来抓他的脚,谁料根本不等抓到,就被毛道长周身金光射得灰飞烟灭荡然无存……
  看到这里我不由地暗自一惊,佩服起毛小方道长的道法之高超来,而这时候就听毛道长头也不回地朝我喊道:“臭小子,有你这出身的功夫,我可就要走过这整个土地庙了,你要是没本事进来,那就赶紧先回上面去,免得丢了自己的小命……”
  “毛道长!你等等我!”
  听到这话我才缓过神来,可毛道长哪儿会等我,伴随着狂笑声已然越走越远,我心中不禁一阵焦虑,细想之下却也想不出什么好办法来。
  按照毛道长的说法,各门各派之中应该都有类似于这种暂时压制‘恶’的术法,只有暂时压住心中的‘恶’,我才有可能安全穿过这土地庙,可是,到底该用什么样的方法呢?我根本就不曾学过。
  我越想越急,再一看毛道长,竟已经穿过了小半个空旷大殿,完全没有要等我的意思,这一下我更着急了,而就在这时,我脑海之中忽地灵光一闪,仔细一想:‘恶’即为‘邪’,邪而不正方为恶,而‘邪’又为‘心术不正’,我记得白龙曾有意无意对我说过几句,世间万恶皆由心生,那么,恶之源头岂不正是‘心魔’?
  心魔一起,百恶皆生,而心魔之起则是源于心因欲与妄念而变得无法平静所致,要暂时制住身体内的恶,与要压住心中的魔岂不正是一本同源之理?
  想到这里我瞬间茅塞顿开,惊喜之中赶忙盘腿坐下掐诀默念起了白薇当初所传说我的静心咒来……
  三遍静心咒默念完成之后,我只觉心中海阔天空,仿佛暂时放下了所有不该有的妄念与欲望,又抬头一扫殿中,毛道长已快要走到大殿末端的另一扇大门前,我哪儿还敢再耽搁下去,因此也顾不得考虑自己这方法到底能不能行得通,撒腿就朝殿中快步冲去……
  ‘啪’地一声,我第一脚落在殿中地砖上时,地面忽又伴随着乍起的黑烟而猛地下沉,我心头‘咯噔’一声,但不敢胡乱挣扎,于是赶紧又在心中继续默念静心咒文,果不其然,摇摇晃晃又走出第二步时,就觉地面果然变得平整稳当了不少,竟被我猜中了!
  惊喜之下我赶忙追上毛道长步伐,盯着毛道长一阵嘿嘿傻笑,就见毛道长不耐烦地瞟了我一眼,微微一笑道:“你这小子还真有一套,我是该夸你勇气可嘉,还是该说你傻人有傻福呢?自己心里都没有个准心,竟也敢冒然踏出这一步,万一一脚踏空,你可就万劫不复了?”
  “嘿嘿,道长您这话我倒是不敢苟同,”我边跟着毛小方道长往前走,边又接着说道:“既然选择了这条路,哪儿还顾虑得了这么多,与其做什么都瞻前顾后的倒不如放手一搏来得痛快,毕竟既然当了驱魔人,咱本来就一只脚已经踏进棺材里了,优柔果断我看死得更快……”
  “非也,”毛小方摇摇头,又笑道:“入这一行,哪里是什么一只脚踏进棺材里,分明是两只脚都已经站了进来,只剩没躺下了……”
  话说到这儿,毛道长抬手朝前面那黑洞洞的门口一指,又道:“你看,过了前面这道门,便是阴曹地府的黄泉路了,这条路可不是‘一只脚踏进棺材里的人’敢走的……”
  他说着又朝我望来,继续又问:“这是一条不归路,此次你我绝大可能有去无回,小子,你怕不怕?怕的话现在回去还来得及……”
  听到这话我一撇嘴,抬头扫着毛道长一笑说:“怕归怕,可我心中明白,既然选了这条路,哪儿还有什么回头的可能?自打我入了阴阳道、进了驱魔界一来,倒是也听说过不少行里个中高手想要隐退的,但无论是当年的张楚红,或是我爷爷马三山,又或是潇潇的父母,又有谁这能从这条不归路上走下来呢?没用的,即便心生畏惧,即便心生厌倦,可回不了头就是回不了头……”
  “呵,你小子油腔滑调的,想得倒是很开嘛!”
  “嘿嘿,那是,反正也回不了头了,我又不想回头,您老要是不嫌弃的话,这一次就让我为您来打头阵吧……”
  也不知哪儿来的一股愣劲儿,话说到这儿我想都没想,猛一个箭步就先朝那黑洞洞的大门之中冲了进去……
  毛小方一见顿时大惊失色,连忙一边追我一边惊声呼道:“傻小子,你怎么跟你爷爷一样愣头巴脑的!你给我冷静点儿!”
  然而毛小方这话没等说完,我已一头扎入黑暗之中,霎时间眼前旭光一晃,竟见黑暗之中现出一条顶多也就只够两人并肩而行的悬空石桥来,如一条直挺挺瘫在空中的长蛇,一直顺着我脚下延伸到黑暗之中……
  而就在这时,一阵阵鬼哭狼嚎声已从正前方的悬空石桥尽头扑面而来,一声声凄厉怪吼也从夹道两侧的无底深谷之中冒出,一声声怪吼怪叫吓得人不寒而栗……
  这时毛道长已经追上了我的步伐,抬手间又托起手中八卦镜,朝我冷声吼道:“小子你听着!黄泉路有去无回,本就是一条绝望之路,绝境求生全凭一个‘勇’字,因此若说土地庙一关所需的是‘正’,那么这黄泉路一关所需的便是个‘勇’,既已踏上要回头肯定是不可能来,来,随我杀出一条血路……”
  话说至此毛道长一声怒吼,已先一步冲到前方,而就在这时,从正前方狭路尽头的滚滚黑烟之中,一只只厉鬼、一道道怪影已争抢着朝我们凶猛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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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黄泉路,上向上看,看不到日月星辰;向下看,看不到土地尘埃;向前看,看不到阳关大路;向后看,看不到亲朋四邻。
  黄泉路上一路崎岖颠簸,凄风苦雨,各路灵魂有的哭嚎不肯前往,有的满嘴花言巧语讨好阴兵,有的迷迷糊糊一路直走……
  狭道上,只听得凄厉地鬼哭狼嚎声中传来一阵阵痛苦地呼救、惨叫,以及一阵阵‘哗啦啦’地锁链声,我抬头往对面看去,就见一群争先恐后冲过来的鬼兵手中拽着一把把的铁锁链,每一条锁链的末端都拴着一只亡魂的脖子上,而那些不知为何被鬼兵们逼疯了的亡魂,正痛苦地呻吟着哭嚎着,瞪着眼睛咧着嘴朝我们这边扑过来,简直就像是一只只失了魂的疯狗恶狗……
  看到这幅画面,我不由地慌了神,毕竟这狭窄的道路整个也就只有一步多一点的宽度,眼看着一大群鬼兵从对面冲过来,将整条路都堵得结结实实的,甚至还有不少人被挤下了深渊,想要绕过去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而这时我抬头再一看冲在前面的毛小方道长,依旧步伐稳健勇猛,左手托八卦镜,右手垂在身侧暗暗掐诀,口中似是一直念念有词……
  眼看着距离前方冲过来的鬼兵亡魂们,还有不足五十米的距离,忽然,就见毛道长猛然间将手中拖着的八卦镜高高扔上天空,随后忽一甩手,一道黄纸符咒已从右手指间祭出,‘唰’地一声就如同把飞镖一般直直朝那在空中盘旋的八卦镜飞去,眨眼间的功夫已不偏不倚贴中八卦镜正中间位置……
  毛道长紧随其后一声怒喝:“黄泉路上恶鬼难缠!师弟助我!”
  毛小方道长话音没落,忽然间就见那在空中盘旋的八卦镜中竟射下一道金光,光芒之中只听得一阵骏马长鸣,不等我缓过神来,却见金光之内竟不知怎的跳出几道虚影,逐渐实化之后竟化作一匹匹体格健壮地骏马,撂着蹶子就朝对面一群鬼兵鬼将横冲直撞而去……
  “道长!这,这些事!”
  眼见一群骏马忽然凭空现身,我顿时倒吸了一口凉气,却见毛道长回眸一笑,答道:“别惊慌,是上面我那些弟子折成的纸人纸马,此时烧下来正好为我助阵……”
  毛道长话音没落,又听声声呐喊破空而来,金光之中虚影再度层层晃动,又一群手持刀兵的白甲、黄甲人已从金光之中窜了出来,跟随在大概十多匹高头大马的背后就朝对面鬼兵冲撞了过去……
  十多匹马排成一列往前狠狠一撞,霎时间撞得冲上来的鬼兵亡魂们惨叫着四散乱飞,但仍不放弃地朝我们这边凶猛杀来,手中所持刀柄利刃更是不住地往打头的骏马身上一阵招呼,没多久的功夫就见片片碎纸满天乱飞,没多久的功夫三五匹纸马就被撕碎成了一片片碎纸屑,但后面补上来的战马以及白、金甲人仍是气势如虹地往前冲撞,一时半刻之间气势竟完全压过了对面的鬼兵鬼将,一阵冲撞之下打得鬼兵们丢盔弃甲连连败退。
  而毛道长我们两个跟在后面也没停下步伐,借着一群人马护佑继续往前冲去,一口气杀出几百米远,往前方一看,最后一批挡路的鬼兵被人马撞开后,对面也已又现出了个黑乎乎的洞道来……
  眼看着我们就要冲到洞口前时,冲在前面的人马顿时‘呼啦’一声完全化作纸屑飘散,我和毛道长也没多管,当即马不停蹄箭步直冲,一鼓作气就冲入了黑暗之中。
  当黑暗再度徐徐消散,周围的事物再度幻化出形象来时,我们竟已身处在一座高山峻岭之巅,身处在一座古色古香的亭子之中……
  不等我观察完周围环境,忽然间就听到一个熟悉地声音从我耳畔传来——
  “小六子!你终于来救我了!”
  我心中一惊,赶忙循着那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瞬间只觉脑海中‘嗡’地一声,已然泪湿双眼……
  前方不远处的亭子外面,就见满身是伤、满身是血的五爷正赤膊着上身匍匐在地,脖子上、手腕脚腕上各自拴着一条生满锈迹且粘着腐烂皮肉的黑色锁链,更让五爷显得狼狈不堪……
  可即便如此,五爷仍是直勾勾地盯着我泪眼婆娑地笑,就听‘哗啦’一声,五爷颤巍巍抬起手来朝我招了一招,艰难地笑道:“小六子,快,快来扶你五爷一把,我,我好累呀……”
  “五爷!”
  我再也抑制不住心中的情绪,伴随着一声怒吼,想都没想就要跨过亭子往外面冲,心里唯一的想法就是赶紧将五爷搀扶起来,好好的跟他叙叙思念之情。
  尤其看到五爷现在这副模样,我更是心疼,五爷是因我们而死,为正道而死,为何死后却在下面受到这种待遇?天理何在?
  然而我刚一步踏上亭边的木栅栏,没等翻出去呢,一只大手却从背后拽住了我,狠狠一把就又把我给揪了回去。
  “快他妈放开我!”
  我气得一声怒吼,回头狠一瞪眼,这才发现把我又拽回亭子里的竟是毛小方道长。
  “臭小子,你给我冷静点!”
  “冷静?去你妈的冷静!你快放开我,我要去帮五爷!”
  一时间气血翻涌,我已顾不上什么尊师重道,为了赶紧去搀扶五爷,我拼命地挣扎起来,毛小方顿时气得狠一瞪眼,猛一巴掌就‘啪’地一声甩在了我的脸上,我心中一震,霎时间脑中一片空白,而毛道长已趁这机会一把揪住了我的衣领,恶狠狠道:“小子你听好了!此为阴间第三殿望乡台,此关所迷惑的是你的‘心’!老话说得好,‘一到望乡台,远望家乡回不来’,此为即将投胎转世的阴魂遥望故乡最后一眼、思念亲人最后一刻之地,阴魂至此便要思乡思亲,阳魂至此也会受到望乡台上怪石的迷惑,心生魔障蒙了双眼,若是你不尽早看清这一切,你将永生永世被困此处直至魂飞魄散……”
  说话间毛道长从袖中拉出一张符来,‘啪’地一声就拍在了我的心口处,霎时间我激动的情绪立刻变得平静了许多,这时再回头一看,原本就在停外不远处站立的五爷早已消失无踪,而直到这时我才看清,我和毛小方道长所在的亭子外面,便已是一片云烟缭绕地万丈深渊,如果刚刚不是毛道长一把拽住了我,恐怕我已经跌入深渊之中万劫不复……
  而惊惶之中我又抬眼朝着远方烟云之中望去,若隐若现地,就见一块巨石从云雾之中滋出,稳稳地立在百米开外,巨石通体闪烁出一股暗淡地阴光,顶上正对着我们所在的亭子方向,刻着三个血红大字——
  “望乡台”。
  而仔细看,那石头上竟隐约能辨认出一张人脸,双目正直勾勾地盯着我们扫量,嘴角咧出一丝诡异地笑容来……
  我惊慌之时,只听毛道长又镇定自若地道:“即便双眼被乱象蒙蔽,身为正道术士,心眼也必须保持清晰,绝不能被迷乱百态所动摇,你看,只要心明,便能眼亮,心明眼亮生路自现……”
  他说着朝亭子出口的石阶上一指,原本环绕小亭四周的烟云中忽地退散出一条阶梯来,蜿蜿蜒蜒直通山下……
  毛道长又道:“若不是我早有准备,提前备好了清心的符咒,这一殿你怕是又要死一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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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毛道长说完拽着我顺那石阶往下走,石阶两侧忽伸出一只只瘦骨嶙峋地怪手来,就想往我们的身上抓,似是要把我们抓进浑浑噩噩的眯眼之中一样。
  见事不好,毛道长顿时又从随身法器袋中掏出一柄五六寸长的铜钱剑来,口中念咒之余,手中铜钱剑迅猛打出,每打中一只伸过来的怪手,那手便伴随着一声空灵地惨叫,抽搐着迅速缩回烟云之内……
  “小子,我虽自保有余,但你可千万不要掉以轻心!”
  往前走时,一直护在我身前的茅道长更几次叮嘱我要小心谨慎,我也不含糊,赶忙从后腰抽出剔骨刀来,这阳刀一现,竟在周围黑烟的衬托下放出徐徐金光,我二话不说迎着那些从云雾之中伸出来的怪手便砍,一时间自保倒是还没问题。
  有毛道长在前开路,我二人快步疾行没多久的功夫,便走到了那条蜿蜿蜒蜒的石阶尽头,往前一看,正前方滚滚的黑云挡路,从黑云之中竟又若隐若现现出一道破烂地木门来,毛道长二话没说箭步冲向那门,紧接着猛起一脚‘啪’地一声将门踹开,便先一步冲了进去……
  我也不含糊,见毛道长已经冲进门中,我紧随而入,霎时间黑云扑面又转瞬消散,这一次,我们竟是立在一座光秃秃的小山坡上,放眼往前一看,正前方大概几十米外,漆黑之中竟隐约现出一座小山村的轮廓来……
  那小山村破烂无比,仔细一看,村中房屋败落墙倒屋塌,街道里、院落中更是杂草丛生,被漫天的阴风一吹,发出一阵阵‘沙沙沙’地轻微怪响……
  而应和着这沙沙地怪声,村落里更时不时会传出几声低沉的犬吠,仔细一看,就见那村中杂草之间似乎正有一道道虚影穿梭,正朝我们所在的方向聚集……
  “毛道长,这是什么地方?”
  我不禁一声惊呼,只听毛道长答道:“此为十三殿中的第四殿,恶狗岭。”
  话说到这儿,毛道长信步就开始往山坡下走,我也没含糊,于是赶忙跟上了他的脚步,而我俩距离那村口越近,从村子里传出来的犬吠声就变得越清晰激荡,越听越是令人毛骨悚然。
  这时就听毛道长又沉沉说道:“行中擅通阴者都知道,鸡和狗乃是沟通于阳间和阴间的两个很重要的使者,狗可以看到阴间的怨魂从而发出叫声,而鸡则以报晓为方法通知阴魂时辰已到,提醒它们要及时躲藏避开日光照射,以免魂飞魄散。老话说得好,‘老狗不上热炕,好鸡睡着站岗’,指得正是阳间尽责的鸡犬。而阳间的狗可驱鬼,阴间的狗也是如此,所以这恶狗岭于路过的怨魂来说,简直就像是一场劫难一般,因此寻常鬼魅途径恶狗岭向来都是绕路走……”
  听到这里我问:“可阴间本来就是阴魂聚集之地,为什么还要设置这么一处鬼都不敢接近的地方?意欲何为?”
  “这是一个惩戒场。”毛道长答道:“生前有大德大恶之阴魂被引下阴间之后,都将有阴差押送着先穿过十三殿,兜兜转转一圈之后若那阴魂还在,便引入天子点接受审判,择定此生此世最终去往,而这十三殿便是那些阴魂的十三重劫,于恶鬼来说,这十三重劫为刑法,而于生前大德大造化之鬼来说,却是往生的历练,平安穿过十三殿便如脱胎换骨大开大悟……”
  毛道长说话时,我们已经快走到那村落的村口,忽然间就听一声凄厉地惨叫破空而来,打头的毛道长瞬间停下步伐,拽着我藏进了路边的草坑里。
  我赶紧惊问出了什么事,毛道长却摆摆手示意我别出声,随后又抬手往村里一指,小声说道:“你看,那些应该就是先一步被带入十三殿的阴魂……”
  我循着毛道长手指方向一看,就听见原本寂静的村落之中忽然传出一阵激荡地锁链响声,紧接着两名衣着破烂、脸色苍白的男人嚎啕大哭着朝我们这边疯狂跑来,身上脸上到处都是血,身上的惨白色囚衣也被咬得不成样子……
  那两个人在前面哭嚎着狂奔,后面就见一大群凶悍地恶狗紧咬不放地奋起直追着,那些狗目光凶横,满嘴钢牙,皮毛看起来就如同钢丝一般坚硬,没多久的功夫便从两侧超过那两个逃跑之人,随后两只恶狗左右开弓凶狠一咬,便各自叼住了一个逃跑之人的腿死死不放,这一下,两人的惨叫声更加惨绝人寰了……
  两人开始疯狂地挣扎,其中一人有幸一脚踹开咬住自己的狗,爬起来跌跌撞撞又继续跑,可腿上已经被那狗生给撕下了一块肉皮去;而另一个人更惨,倒在地上胡乱挣扎几下之后非但没有摆脱那恶狗的尖牙利齿,反而又两只狗趁机扑了上去,一个叼住那人的一条胳膊,另一个直直就朝那人的脖子上咬了下去,‘噗嗤’一声鲜血飞溅,分别叼住那人手脚的两只狗猛一晃身子,那人整个身躯已被三条狗拽得撕成了三段,血流的满地都是……
  虽说我在驱魔界里也待了不少时间了,可这种凄惨恐怖的画面我可是第一次看见,一时间吓得腿都开始发软了,而这时就听毛小方道长在一旁叹息道:“你看,这就是亡魂穿不过恶狗岭的下场,只能落个被村里恶狗蚕食之死的下场……”
  毛道长话刚出口,却听一阵轻笑声已从那群恶狗背后传来,紧接着就见两名阴差打扮的中年白脸人坏笑着大摇大摆走了过来,在那被撕裂成三段的男人面前驻足‘啧啧’几声之后,其中一人不怀好意地叹了口气说:“你看看你现在这副模样!你要是早听我的,多拿出些钱来贿赂贿赂我们弟兄俩,岂会落得这种下场?谁知你生时是个守财奴,死后竟还做守财奴,如今命也丢了魂儿也散了,你上边的亲人给你烧再多的钱,你又能给谁花呢?”
  话说到这儿,两名阴差顿时哈哈大笑起来,听到这话毛道长又说:“小六子你看,这就是阴间差人的德行,阴阳共生,不明不灭,上面的阳间是什么样子,下面的阴间就也是什么样子,活脱脱的一个写照!这些负责带人穿过十三殿的阴差都在这条路上捞足油水,十三重殿,至少也得要十三次钱,名义上说怕你有危险,替你打发过路的冤魂魔障,免得你过不了这十三殿,实际上不过是想趁机多捞油水,被带来的人能不能离开这十三殿全看造化,他们才不管呢……”
  听毛道长这么一说,我不由地惊呼道:“道长,这么说杨死不是很危险?以他的脾气秉性,肯定不会给这些阴差好处,万一这些阴差害他的话……”
  我越说心里越急,生怕杨死没等被我们就出去,就先被害得魂飞魄散,而毛道长却异常自信地摇摇头说:“这一点你且放心,杨死那小子怎么着都是九世奇人命格,单凭路上我们所见的这些阴兵恶犬,还不足以伤他,再说了,他之前两次大闹阴间连鬼王都干啥,你以为这些欺软怕硬唯利是图的阴差真敢动他分毫?谁接了押送他的差事,才是倒了八辈子大霉呢……”
  我心说这倒也是,于是放下了心,而这时就听又一阵惨叫声从村中传出,我俩又一看,竟是之前逃走的那个犯人,已经被只恶狗叼着拖拽到了那两名阴差的面前,拖拽时地上划出一道清晰血痕,我仔细一看,那人的整个下半截身子,已经不见了……
  662
  毛道长说完拽着我顺那石阶往下走,石阶两侧忽伸出一只只瘦骨嶙峋地怪手来,就想往我们的身上抓,似是要把我们抓进浑浑噩噩的眯眼之中一样。
  见事不好,毛道长顿时又从随身法器袋中掏出一柄五六寸长的铜钱剑来,口中念咒之余,手中铜钱剑迅猛打出,每打中一只伸过来的怪手,那手便伴随着一声空灵地惨叫,抽搐着迅速缩回烟云之内……
  “小子,我虽自保有余,但你可千万不要掉以轻心!”
  往前走时,一直护在我身前的茅道长更几次叮嘱我要小心谨慎,我也不含糊,赶忙从后腰抽出剔骨刀来,这阳刀一现,竟在周围黑烟的衬托下放出徐徐金光,我二话不说迎着那些从云雾之中伸出来的怪手便砍,一时间自保倒是还没问题。
  有毛道长在前开路,我二人快步疾行没多久的功夫,便走到了那条蜿蜿蜒蜒的石阶尽头,往前一看,正前方滚滚的黑云挡路,从黑云之中竟又若隐若现现出一道破烂地木门来,毛道长二话没说箭步冲向那门,紧接着猛起一脚‘啪’地一声将门踹开,便先一步冲了进去……
  我也不含糊,见毛道长已经冲进门中,我紧随而入,霎时间黑云扑面又转瞬消散,这一次,我们竟是立在一座光秃秃的小山坡上,放眼往前一看,正前方大概几十米外,漆黑之中竟隐约现出一座小山村的轮廓来……
  那小山村破烂无比,仔细一看,村中房屋败落墙倒屋塌,街道里、院落中更是杂草丛生,被漫天的阴风一吹,发出一阵阵‘沙沙沙’地轻微怪响……
  而应和着这沙沙地怪声,村落里更时不时会传出几声低沉的犬吠,仔细一看,就见那村中杂草之间似乎正有一道道虚影穿梭,正朝我们所在的方向聚集……
  “毛道长,这是什么地方?”
  我不禁一声惊呼,只听毛道长答道:“此为十三殿中的第四殿,恶狗岭。”
  话说到这儿,毛道长信步就开始往山坡下走,我也没含糊,于是赶忙跟上了他的脚步,而我俩距离那村口越近,从村子里传出来的犬吠声就变得越清晰激荡,越听越是令人毛骨悚然。
  这时就听毛道长又沉沉说道:“行中擅通阴者都知道,鸡和狗乃是沟通于阳间和阴间的两个很重要的使者,狗可以看到阴间的怨魂从而发出叫声,而鸡则以报晓为方法通知阴魂时辰已到,提醒它们要及时躲藏避开日光照射,以免魂飞魄散。老话说得好,‘老狗不上热炕,好鸡睡着站岗’,指得正是阳间尽责的鸡犬。而阳间的狗可驱鬼,阴间的狗也是如此,所以这恶狗岭于路过的怨魂来说,简直就像是一场劫难一般,因此寻常鬼魅途径恶狗岭向来都是绕路走……”
  听到这里我问:“可阴间本来就是阴魂聚集之地,为什么还要设置这么一处鬼都不敢接近的地方?意欲何为?”
  “这是一个惩戒场。”毛道长答道:“生前有大德大恶之阴魂被引下阴间之后,都将有阴差押送着先穿过十三殿,兜兜转转一圈之后若那阴魂还在,便引入天子点接受审判,择定此生此世最终去往,而这十三殿便是那些阴魂的十三重劫,于恶鬼来说,这十三重劫为刑法,而于生前大德大造化之鬼来说,却是往生的历练,平安穿过十三殿便如脱胎换骨大开大悟……”
  毛道长说话时,我们已经快走到那村落的村口,忽然间就听一声凄厉地惨叫破空而来,打头的毛道长瞬间停下步伐,拽着我藏进了路边的草坑里。
  我赶紧惊问出了什么事,毛道长却摆摆手示意我别出声,随后又抬手往村里一指,小声说道:“你看,那些应该就是先一步被带入十三殿的阴魂……”
  我循着毛道长手指方向一看,就听见原本寂静的村落之中忽然传出一阵激荡地锁链响声,紧接着两名衣着破烂、脸色苍白的男人嚎啕大哭着朝我们这边疯狂跑来,身上脸上到处都是血,身上的惨白色囚衣也被咬得不成样子……
  那两个人在前面哭嚎着狂奔,后面就见一大群凶悍地恶狗紧咬不放地奋起直追着,那些狗目光凶横,满嘴钢牙,皮毛看起来就如同钢丝一般坚硬,没多久的功夫便从两侧超过那两个逃跑之人,随后两只恶狗左右开弓凶狠一咬,便各自叼住了一个逃跑之人的腿死死不放,这一下,两人的惨叫声更加惨绝人寰了……
  两人开始疯狂地挣扎,其中一人有幸一脚踹开咬住自己的狗,爬起来跌跌撞撞又继续跑,可腿上已经被那狗生给撕下了一块肉皮去;而另一个人更惨,倒在地上胡乱挣扎几下之后非但没有摆脱那恶狗的尖牙利齿,反而又两只狗趁机扑了上去,一个叼住那人的一条胳膊,另一个直直就朝那人的脖子上咬了下去,‘噗嗤’一声鲜血飞溅,分别叼住那人手脚的两只狗猛一晃身子,那人整个身躯已被三条狗拽得撕成了三段,血流的满地都是……
  虽说我在驱魔界里也待了不少时间了,可这种凄惨恐怖的画面我可是第一次看见,一时间吓得腿都开始发软了,而这时就听毛小方道长在一旁叹息道:“你看,这就是亡魂穿不过恶狗岭的下场,只能落个被村里恶狗蚕食之死的下场……”
  毛道长话刚出口,却听一阵轻笑声已从那群恶狗背后传来,紧接着就见两名阴差打扮的中年白脸人坏笑着大摇大摆走了过来,在那被撕裂成三段的男人面前驻足‘啧啧’几声之后,其中一人不怀好意地叹了口气说:“你看看你现在这副模样!你要是早听我的,多拿出些钱来贿赂贿赂我们弟兄俩,岂会落得这种下场?谁知你生时是个守财奴,死后竟还做守财奴,如今命也丢了魂儿也散了,你上边的亲人给你烧再多的钱,你又能给谁花呢?”
  话说到这儿,两名阴差顿时哈哈大笑起来,听到这话毛道长又说:“小六子你看,这就是阴间差人的德行,阴阳共生,不明不灭,上面的阳间是什么样子,下面的阴间就也是什么样子,活脱脱的一个写照!这些负责带人穿过十三殿的阴差都在这条路上捞足油水,十三重殿,至少也得要十三次钱,名义上说怕你有危险,替你打发过路的冤魂魔障,免得你过不了这十三殿,实际上不过是想趁机多捞油水,被带来的人能不能离开这十三殿全看造化,他们才不管呢……”
  听毛道长这么一说,我不由地惊呼道:“道长,这么说杨死不是很危险?以他的脾气秉性,肯定不会给这些阴差好处,万一这些阴差害他的话……”
  我越说心里越急,生怕杨死没等被我们就出去,就先被害得魂飞魄散,而毛道长却异常自信地摇摇头说:“这一点你且放心,杨死那小子怎么着都是九世奇人命格,单凭路上我们所见的这些阴兵恶犬,还不足以伤他,再说了,他之前两次大闹阴间连鬼王都干啥,你以为这些欺软怕硬唯利是图的阴差真敢动他分毫?谁接了押送他的差事,才是倒了八辈子大霉呢……”
  我心说这倒也是,于是放下了心,而这时就听又一阵惨叫声从村中传出,我俩又一看,竟是之前逃走的那个犯人,已经被只恶狗叼着拖拽到了那两名阴差的面前,拖拽时地上划出一道清晰血痕,我仔细一看,那人的整个下半截身子,已经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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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被拖到那两名阴差脚下,那犯人立刻挣扎着哭嚎道:“他没给你们好处,可我却是每一殿都送了你们不少钱,为何你们还这般害我?”
  “嘿嘿,人的命天注定,有些事是我们哥儿俩都左右不了的。”
  那阴差嘿嘿一笑,随后摆摆手又道:“你确实是个有钱人,生前开宝马坐奔驰,左拥右抱挥金如土,光名下的煤矿就有好几个,如今可算死了,我们兄弟俩巴不得从你身上多捞些好处呢!可是奈何你生前作孽太深、恶贯满盈,满身的邪气恶气,前面两殿有我们兄弟二人护持着你倒勉强跟了过来,可这一殿中的恶狗鼻子太灵,一下就闻到了你身上的味道,这才疯了一般扑杀过来,我兄弟二人有心护你,可护都护不住,也没办法……”
  “你们……你们害我性命……我做鬼……做鬼也不会放过你们的……”
  那人听到这话,登时气得声音都打起了颤来,然而对面的两名鬼差仍是满不在乎地坏笑,这时就听另一个鬼差说道:“做鬼?怕是你如今连鬼都做不成了,你看你已经被咬碎了身子,光是把你这半截身子拖回去我们也交不了差,索性你就留在这里喂狗吧……另外,可不是我们害你,你会有此死后一劫,也只怪你生时作恶太深,因此谁都救不了你……”
  这话说完,两名鬼差转身就走,再也不理会那半截身子的人趴在地上声声咒骂啊,而两鬼差才走出没多远,几只恶狗就疯狂地又扑到了那人的身上,瞬间争抢着将他咬成了一堆碎肉……
  我看得心惊胆战,出了一身的虚汗,赶紧又问毛道长说:“道长,现在可怎么办?咱不会也落个这种下场吧?”
  “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毛道长一声暗叹,说着又抄起铜钱剑来就想往前冲,谁料没等动弹几步,一阵难听地哼唱却忽然从我们背后传来——
  “哥哥我拉住了妹妹的手,解开了妹妹的红兜兜,兜兜里面有肉肉,哥哥我一个劲儿地一个劲儿第一个劲儿地揉,一揉揉一宿呀……”
  一听这欠抽耳光的歌词,又听这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声音,我就知道是谁来了,赶紧循着声音回头一看,果不其然,就见一只胖乎乎地肥羊正屁颠屁颠顺着山道一路小跑过来,似是要进村。
  我和毛道长趴在山沟里他没发现,倒是我俩一下就认出了他来,趁他从我们身边经过时,我赶忙一把拽住他一条腿,生把他从路上拽了下来,把媪吓了一大跳,惊慌之中一眼认出我来,才总算是平静了下来……
  “媪,你怎么在这儿?”
  我一声惊问,只听媪嘿嘿笑道:“是见你们下来这么久,白薇心里着急,怕你出事儿,可她现在的身体情况你也知道,自己下不来,所以哥们儿自告奋勇,就请五雷道长帮忙把我也给送了下来,怎么样,哥们儿够不够意思?”
  “够意思是够意思,”我一撇嘴,又道:“可你下来又能有什么用呢?”
  我这话出口,媪不爱听了,哼了一声说:“小六子你这是啥意思啊?哥们儿我好不容易闯过前面三殿到这儿来找你们,多不容易啊,你不说谢谢我,竟还用这种话奚落我?哼!哥们儿生气了!不理你!”
  见媪气得插着蹄子生起了闷气来,我赶忙道歉,而这时就听毛道长在一旁笑了起来,说道:“臭小子,你怎能这样跟他说话呢?谁说他没用,他可比你有用得多了……”
  “没错没错,老头儿,还是你有眼光!”
  一被毛道长夸奖,媪顿时趾高气扬地晃起了脑袋来,随后就见毛道长朝我一伸手又说:“小子,借你那把刀给我用用。”
  “你要我的刀干嘛?”
  我也没多心,随口一问之后就把剔骨刀又抽出来递到了毛道长手中,却见毛道长接过刀来二话没说就‘噗嗤’一下将刀狠狠扎在了媪的屁股上……
  “唉呀妈呀!”
  媪被扎得一声惨叫,剧痛之下捂着屁股立直身子撒腿就跑,一路跌跌撞撞径直朝着村里方向横冲直撞了过去……
  我也愣了,赶忙问毛道长说:“道长,你,你这是做什么?”
  “嘿嘿,我正发愁该如何度过这恶狗岭呢,如今正巧来了只大肥羊替我引开那些恶狗,岂不省了我不少事……”
  话说到这儿毛道长先将刀交换给我,随后从包里拽出张符纸来就开始以血做咒。
  毛道长写咒时,就听一声声激荡地犬吠已经从村里传来,是之前埋伏在村里那些恶狗,一听到媪的惨叫声立刻都窜了出来,一看见那只肥嘟嘟的大白羊在村里捂着屁股晃荡,霎时间眼都绿了,撒腿就追。
  媪估计也没见过这种阵仗,一时间连骂街的力气都使不出来了,见群狗扑向自己且越聚越多,吓得他哭嚎着捂着屁股拔腿就跑,领着数百只被吸引过去的恶狗在村落里打起了游击战来……
  虽说毛道长这法子有些残忍,但不失为一个好主意,于是我赶忙又催促毛道长道:“道长,趁那些狗被媪引走,咱赶紧冲过去吧!”
  毛道长抬头扫我一眼,笑道:“冲必然是要冲,但不是‘咱’,而是我……”
  “啥?”
  听到这话我猛地一声惊问,谁知话音没落,毛道长抬手一晃,刚刚写成的那道符纸已‘啪嗒’一声精准贴在了我额头之上……
  “道长,您这是……”
  我瞬间浑身发软狼狈倒地,却见毛道长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朝我一声冷哼道:“有这羊妖助我一臂之力,算是我又欠了你们阴阳道一份人情,可这次提议下来终究是,总不能把风头都让你们抢走了吧?”
  “毛道长,都什么时候了,你还管这些!我们也是为了帮你啊!”
  “你以灵兵之术帮我化解重围,又以人曹官命格帮我打开了土地庙殿门,该做得已经做够了,接下来前途凶险,还是就交给我吧……”
  毛道长说完起身就要走,我气得趴在地上一声怒喝:“道长!你这是瞧不起我?我之前放出灵兵来,威力如何你已经亲眼见过了,为何还把我当成一个拖后腿的废物?”
  一听这话,毛道长头都不回地轻笑道:“傻孩子,你若真是拖后腿的废物,不等进第一殿就先先把你赶走了,也免得你在这儿丢了性命……”
  我又愤愤地问:“那,那你为什么现在还要让我离开?”
  “小子,阴间十三殿,前面三殿都好应付,毕竟只是入殿的一个流程,而自望乡台后,亡魂遥思家人、了断生前恩恩怨怨一心赴死上路之后,才是真正凶险的开始。也就是说,自这恶狗岭往后,金鸡山、野鬼村、迷魂殿、酆都城,一关比一关难过!你虽然稚嫩且经验不足,但前面三关已经证明了自己确实有些能力,虽不是我茅山弟子,但怎么说也算是驱魔界新一代中的后期新秀,后面的关卡我无力保你,决不能冒险让你赴死……”
  听到这话,我心头一阵气血翻涌,虽说生气,但更多的却是感动。
  “道长,可是你自己的话……”
  “小子你不必多说!你额上的符纸法力一会儿就会送你还阳,总之无论如何我都不会让你再继续冒险下去了!至于原因,前面我已说了不少,那是于公,而于私……”
  话说到这儿毛道长忽然驻足,扭头意味深长地望了我一眼,又沉沉地道:“你终究是三山老哥的孙子,若你出了什么事,我又有何颜面去见早赴黄泉的三山老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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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时候,还没几人知道我祖父其实并没离世,而是一直被困在阁皂山。
  听到这话我心头一震,眼看着眼前老人孤单单的背影快步走向满是恶犬的荒村,我多想叫住他,告诉他祖父还尚在人间的消息,然而为时已晚,不等毛道长前面的话说完,我已经开始头脑晕眩,眼前的视觉逐渐混淆,迷离,随后只觉村里狂乱的狗吠声渐行渐远,随后我就没了知觉。
  ……
  再睁眼时,我眼前依旧一片黑乎乎的,也同样是阴风阵阵,但周围纷纷扬扬的已经不再是狗吠声,而是‘嘎嘎’地乌鸦怪叫。
  惊惶之中我猛地起身,发现自己正躺在五雷道人的法坛一旁。
  见我竟自己坐了起来,把正在作法的五雷道人吓了一跳,登时一声惊问:“小子,你,你怎么自己回来了?”
  “是毛道长送我回来的……”
  我话说到这儿,就见白薇在春波的搀扶下摇摇晃晃站起身来,朝我惊声问道:“小六子,毛道长已至恶狗岭,那边情况如何?”
  听到这话我愣了一下,赶忙反问:“你们怎么知道毛道长现在正在恶狗岭中?”
  “你看阵型之中……”
  白薇朝法坛前的泥土阵图中一指,却见阵图中那土地庙大门口的位置,原本贴在门口上的两道符纸已经烧为了灰烬,而不知何时茅山弟子们又在门内摆上了一只香炉,香炉里只插着一根香,青烟袅袅。
  再看之前坐在阵图周围的弟子们,此时已在那香炉四面围坐一团,一阵掐诀念咒,一双双眼睛都专注地盯在那根徐徐燃烧的香上……
  这时就听白薇又道:“十三殿正门一破,此时这炷清香就代表着整个十三殿全境,毛道长闯到哪一殿,这香就会随之烧到哪一段,十三殿破,则正根香也随之烧完;若中途告败毛道长身有不测,则这炷香也随之熄灭……若将这香细分为十三段,此时已烧至第四段,也就是说,毛道长应该正被困在第四殿恶狗岭中……”
  白薇话说到这儿,只听正在坛前作法的五雷道人没好气地怒吼道:“你们少说些废话!臭小子,我师兄到底怎么样了?我才刚把那羊妖送下去帮你们,怎么你竟又突然出来了?难不成是临阵脱逃把我师兄自己扔在下面了?”
  这话我不爱听了,瞪了五雷一眼,答道:“道长,我小六子虽然道行不深,但临阵脱逃的事儿可从没做过!再说了,我之前也正被困在恶狗岭里,凭我的本事,就算想逃自己逃得出来吗?”
  听到这话,五雷道人眉头微微一皱,又道:“这么说,是我师兄送你出来的?”
  我点了点头,随后将之前闯前四殿时的所见所闻一一道来,听我说完毛道长如何将我送回阳间之后,白薇不禁一声长叹,说道:“毛道长大仁大义,不愧为一代宗师!如果不是两道积怨太深,我还真想和他结交,做个好朋友……”
  “让我师兄跟你做朋友?呸!你也配!”
  五雷道人一声冷哼,白薇翻了他一记白眼,也没理他,我随后又问她,我下去这段时间,上面的情形如何?
  白薇告诉我说:“你放心吧,有我师姐和两位师弟在,那些黑仙想攻过来谈何容易,已经被打退了,不过这黑家人太过狡猾,虽自知不敌,但却一直守在周围不肯离去,似是在监视咱们的一举一动,想找机会再害咱们……”
  “那就索性让你师姐帮忙,把这些烦人的乌鸦连窝端了!”
  “没那么容易,”白薇摇摇头道:“黑仙狡诈,正如之前攻过来时,一见苗头不好立刻退败绝不恋战一般,要想擒住它们可不容易,恐怕只能智取,不能强攻……”
  “智取?怎么个智取法?”我问。
  白薇摇摇头,叹道:“刚刚听我师姐说,她在挡住那群黑仙时已经试了几种我们源宗对付邪祟的常用方法,可无论是阵仗或是陷阱都没有用,这些黑仙太聪明了,离得老远就能闻到危险的味道,师姐的看家招式竟接连被它们给识破了,也是无奈……”
  “可那也不能就这样放着它们不管吧?”
  “眼下当务之急是救杨死,黑仙一家的事情,还是随后再从长计议吧……”
  白薇话刚说到这儿,只听围坐在香炉前的茅山弟子中,有一人激动地喊道:“师叔!师傅已闯过恶狗岭,如今已至第五殿内!”
  “太好了!师兄真有办法!”
  这话一出,众茅山弟子顿时群起激昂,我急忙问道:“白薇,这第五殿是什么地方?”
  “金鸡山。”白薇答道:“金鸡山主峰左右各有一道山岭,山岭笔直还需一点点爬过去才行。这金鸡山上的鸡不食虫而食鬼,会在亡魂在山岭爬行时猝不及防地飞出来袭击,用锋利的铁嘴啄食亡魂的双眼,拍打巨翅造起阴风将亡魂吹落山崖摔得尸骨无存,锋利的爪子更像铁钩一般,一爪下来便会叫人皮开肉绽,深入五脏六腑之中,能将人的心肝肠子都抓出来!阳世人杀鸡,阴间鸡杀人,这正是金鸡山的写照……”
  “这么说来,毛道长岂不是很危险……”
  我心中一惊,白薇虽也满脸不安,但还是强行朝我抿嘴一笑,坚定地说:“你放心,以毛道长的道行,要度过金鸡山必定不是问题,再者说了,还有众多茅山弟子为其护持,总会想办法的……”
  白薇话刚说到这里,只听五雷道人一声怒吼:“法事一成,快将师兄肉身抬过来……”
  五雷道长话刚说完,就见两名弟子起身跑到毛道长的阳世肉身之前,抬起来后平放在了五雷眼前的法坛之上。
  再看五雷道人,他先是将毛道长胸膛衣衫拽开,随后将一枚白瓷小碗小心翼翼摆在了毛道长胸口正中,随后又在碗里插了三炷香,掐诀念起了咒来……
  我见了急忙问白薇道:“那碗里装的是什么?”
  “是五谷杂粮,正是为帮毛道长破解此关隘用的……”
  白薇答道:“老年间有死者入殓,便会在死者胸口上放一只白瓷碗,在里面装满五谷杂粮一并火化,这一风俗就是由此而来,碗里的五谷便是用以给亡人度过金鸡山时所备下的贡品,用以引开鸡群,以便保亡魂平安度过金鸡岭……”
  听白薇这么一说,我放心了不少,随后就见五雷道人又是撒米又是念咒作法的,折腾了一阵子之后,忽听背后又传来一名小道士的激动喊声——
  “师叔!师傅已过金鸡山!师傅已过金鸡山!”
  “太好了!”
  一听这话,作法作得满头大汗的五雷道人总算是松了一口气,扔下手中桃木剑,一屁股就坐在了地上,谁知道还没等休息一会儿,他却又‘噌’地一下站起身来,紧皱眉头颤抖着道:“过了金鸡山,岂不,岂不就是野鬼村了!杨死啊杨死,你到底身在哪里!在这么下去,恐怕师兄他可就……”
  话说到这儿,五雷道人的脸色已越发阴沉了起来,我又扫了白薇一眼,那脸色同样是难看异常。
  我急忙又问:“白薇,你们怎么了?野鬼村又是什么?”
  白薇暗叹道:“十三殿危险重重,前三殿还为魔障幻境,虽有阴魂作祟但对道行高深者来说危险不大,而从恶狗岭开始才真是危险重重。可即便恶狗岭、金鸡山险象环生,终究也只是由鸡犬这般畜生看守,可是自这野鬼村开始,可就大不相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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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白薇说完我问:“恶狗岭有狗,金鸡山有鸡,那野鬼村里有什么?”
  白薇没好气地白了我一眼道:“这还用问吗?顾名思义,野鬼村里当然有鬼。”
  趁着五雷道人带领众弟子作法护持,白薇给我讲了起来。
  野鬼村,此为阴间十三殿中的第六殿,野鬼村中人山人海彩旗飘飘,无时无刻都像是在举行着盛大的聚会,人们兴高采烈地扭秧歌、舞龙舞狮,热闹非凡,但其实这些所能看到的热闹场景,全都是假象,解释那些过了恶狗岭、金鸡山后肢体不全的灵魂所幻化而成。
  他们因为肢体不全无法再继续前进,好不容易到达野鬼村后停滞不前,于是出于怨恨聚集在了一起,等待那些成功渡过恶狗岭、金鸡山的完整亡魂到来,随后以假象迷惑他们,趁机下手让他们永不超生,在人山人海的包围之中,将那些新来的亡魂撕心裂肺,抓挠得血肉模糊如同自己一般……
  白薇这话说完我不由地心中一惊,不觉一阵寒意从后背直上,白薇所描述的那场面,我光是想想都不寒而栗了。
  而这时就听作法的五雷道人已朝着弟子们一声怒吼:“快!将带来的所有纸钱都取出来,分成九份,每份三斤六两!”
  五雷道人话一出口,弟子们赶忙开始准备,并且掏出随身携带的小称杆来称纸钱的重量。
  众人忙碌时我问白薇说:“他们这是在干嘛?”
  白薇答道:“这便是道家常用的应对之法,俗话说,‘有钱能使鬼推磨’,五雷道长想以法事将九份纸钱直接送下野鬼村去,以便为毛道长疏通挡路恶鬼之用……”
  “这么说,毛道长必然无碍?”
  “这,还不好说。”
  白薇脸色又沉了下来,紧皱着眉头道:“虽然财能通鬼,但野鬼村中的亡魂多为暴戾怨魂,逢人便杀,也不是每一路都能疏通的,恐怕要安然度过野鬼村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会发生什么,就全看毛道长的造化了……”
  我们说话的功夫,茅山众弟子已将九份纸钱全部备好,随后分别用九个铜盆装好后在泥土阵图之中列阵成型,又在五雷道长作成法事之后将九盆之前全数烧毁……
  虽然碍于那些黑仙的缘故,山林之中阴风阵阵的,但是火盆边缘能够挡风,按理说盆里的纸钱也该烧得很旺才对,哪知道,这九盆纸钱烧了还没一半,一阵阵小旋风竟从九个火盆之中拔地而起,吹得火盆里的灰烬和没烧完的纸钱满天乱飞……
  五雷道人一见顿时暗叫了一声‘不好’,情急之下手持桃木剑跨过法坛,就立在那九个被旋风包裹住的火盆之间步踏天罡作起法来……
  “众弟子听令!野鬼村里鬼魅凶狠,似是有恶鬼挡住财路不愿收这贿赂,众弟子默念镇魔咒以镇邪物,无论如何都要将纸钱成功送达掌门手中!”
  五雷道人话一出口,众弟子顿时齐喝一声‘是’,随后接连盘腿坐地专心致志默声念咒,而再看五雷道人,手中的桃木剑舞得越发凌厉起来,九道旋风之中,竟如同再跟什么看不见的东西打斗一般……
  “白薇,这又是怎么了?”
  我又朝白薇一声惊问,只听白薇紧张地答道:“要将纸钱送入野鬼村,五雷道长就需要利用与毛道长之间的灵媒沟通,在阴阳两界之间打通一条传递纸钱的‘财路’来,并请上运财五鬼前来运送纸钱下界,将纸钱递交到毛道长手中以便疏通恶鬼。但野鬼村中的恶鬼也并非全部贪财,有些戾气极重的恶鬼满身煞气,因此再多的钱财疏通都不足以令它们动摇,反会顺着五雷道长在人间打通的‘财路’反扑上来作乱……”
  “你是说,五雷道人现在在斗得是恶鬼?”
  我问完就见白薇点了点头,答道:“不错,似是有恶鬼发现了这条‘财路’,顺藤摸瓜来到了阳间捣乱……”
  “那咱们快想办法帮帮忙吧!”
  听到这话我一阵心急,白薇却摇摇头说:“没用的,这些恶鬼身处在五雷道长以茅山大法打通的五鬼运财‘财路’之中,并未身在阳间,除了作法之人之外,我们根本看都看不到,更别说帮忙了……”
  “你的意思是,五雷道人只能一人应对?”
  “没错,自求多福吧……”
  白薇点了点头,虽也神色焦虑,但也只能耐着性子继续等待。
  再看五雷道人,步步为营间手中木剑乱舞,时不时念咒掐诀,这一作法就作了足足半个多钟头,大冬天的累得汗流浃背气喘如牛,连腿都渐渐软了,可还是没停下来……
  而一见他步伐越来越乱,脸色越来越难看,我们的心弦也都紧绷了起来,可就在这时,却见五雷道人忽然毫无预兆地周身一颤,紧接着胸腔起伏,‘噗’地一口血水就从口中喷出……
  “师叔!”
  一见五雷道人摇摇欲坠,吓得周围一众茅山弟子全都惊了住,我也不敢含糊,惊惶之中冲过去就想要搀扶住他,哪知道五雷道人倒下时却拼尽全力怒吼了一声‘危险,都别过来’,吓得大家都愣住不敢再上前一步,只能眼睁睁看着五雷道人‘噗通’一声倒在了地上……
  “五雷!你怎么样!”
  我一声惊问,话音没落,却见翻倒在地的五雷道人已又捂着胸口一个鲤鱼打挺翻身而起,手中紧攥的桃木剑又连舞了十三式收招套路之后,这才屏气凝神气沉丹田,长长吐了一口气之后,借机收式,原地盘腿落座……
  端坐在地的五雷道人闭目养神了十来秒钟之后,这才又徐徐张开眼睛,‘呸’地啐了一口血唾沫之后,才朝我们开口说道:“你们放心,来拦路的恶鬼已被我打退,钱财也已托付五鬼成功送入掌门之手,掌门暂时安然无恙……”
  五雷道人这话出口,大家才总算是松了一口气,随后就见五雷道人捂着胸口步伐瘫软摇晃地又艰难回到了法坛前,继续开坛作法护持掌门师兄。
  眼见五雷道人身心憔悴却仍不愿停下来休息片刻,我竟有些莫名地感动,全然忘记了他之前是怎么在五龙山山脚下害我们的。
  而这时我又偷眼一扫白薇,却见她也正扫视着专心作法的五雷道人暗自发笑,我问:“白薇,你笑什么?”
  “为正道中还有此等术士而高兴……”
  白薇微微笑道:“古往今来派系纷争不断,尤其文.革之后各派系元气大伤甚至支离破碎,驱魔界变得更加动荡不安,但即便如此,一遇邪魔外道作乱,正道之士必抛开门户之嫌携手对外,鞠躬尽瘁死而后已,这才是我们这所谓的驱魔界该有的风范……”
  “是啊,真没想到这心狠手辣的五雷,也有令人敬重的一面。”
  我说着转身从陈国生背来的登山包里掏出了一瓶矿泉水来,本想给嘴角含血的五雷道人亲手送过去,可忽又想到他之前如何害我害白薇的事,一时间气又不打一处来了,索性就叫过了一直在旁边照看杨死尸身的令狐潇潇来,叫她把水去给五雷道人送去。
  潇潇虽也一百个不不愿意,但终究不敢不听我的话,何况自己已经应承了故去的一叶道长以后要入茅山派,眼下多结交些茅山的人也没坏处。
  我这么一为她道明利害,她这才应了下来,不情不愿地拿着水朝五雷走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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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走到法坛之前,令狐潇潇话都没说一句,就随手将水扔在了法坛上。
  五雷道人也没好气地扫了潇潇一眼,微微点头作礼之后抓起水瓶就灌了两口,好好漱了漱满口的血腥。
  这时白薇笑道:“五雷道长,这姑娘名叫令狐潇潇,一叶道长临终之际将她托付给了我们,并将其钦点她为茅山弟子,日后将拜毛小方道长为师,入茅山学道。说起来,她还得叫你一声师叔呢,以后可得请你多照顾了……”
  “她?呵,一个乳臭未干的黄毛丫头,我师兄会收她才怪,”五雷道人一声冷哼,又道:“何况这丫头跟你们源宗的人走得这么近,怕是跟我们茅山派无缘了,你们还是别做这白日梦了……”
  五雷道人话一出口,潇潇气得直瞪眼,却听白薇又耐着性子道:“五雷道长,潇潇身世显赫,入你们茅山你们可不吃亏!你可曾听说过令狐聪这个名字?”
  “十二卫大将军?”
  一听这话,五雷道人顿时惊吸了一口凉气,只见白薇微微含笑点头道:“没错,潇潇的父亲正是前任天诛府五军都护府大都护,人称‘十二卫大将军’的令狐聪!其母为当年十三道御史台右都御史胡春晓!如此显赫的身家,入你们茅山派你们不算亏吧?”
  “哼,那又如何?”
  五雷道人听到这番话虽有些惊愕,但依旧气势汹汹地道:“我管她是什么身家,我只看到她和你们这些源宗子弟混在一起,以后就算真被我师兄收做弟子,我也要她在山里待不下去!”
  “王八蛋!”
  五雷道人这番话算是彻底惹怒了潇潇,本来这次一见面,五雷就带着茅山弟子要在木屋里围困我们,潇潇看着正来气呢,如今又听他这么一说,自然就更没有好印象了,气得抄起法坛上的矿泉水瓶就朝五雷道人脸上砸去……
  ‘啪’地一声,五雷道人一时分神,瓶子不偏不倚砸在了他的右眼眼眶上,当时就肿了起来,疼得五雷道人一声惨叫,怒冲冲地抬手就要打……
  潇潇倒是不怕,仍旧怒视着五雷道人吼道:“你打呀!亏你还是什么德高望重的茅山道长,你打死我吧!打死我个小黄毛丫头,让你遗臭万年……”
  “你……”
  五雷道人气得干瞪眼,高高举起的手哪儿会真的落下,也只能悻悻地一摆手道:“好个刁蛮任性的小丫头,既然你不是源宗的人,我就饶你一次!但真让你进了我们茅山派,岂不还翻了天!哼,我死活都不会让师兄收你的!”
  潇潇可不容着他,一见五雷道人并没真打自己,脾气反倒是压了上去,狠狠又往五雷道人腿上踢了一脚,嚣张跋扈地说:“来呀,臭道士你打我呀!打我呀!你对小六子他们不是挺凶的吗?你打我呀!”
  “你又不是源宗之人,又不是邪祟,我身为茅山弟子怎会乱打你!你休要胡闹!休要胡闹!”
  五雷道人连连后退躲避,潇潇就步步紧逼,一个黄毛丫头竟把这位嚣张跋扈心狠手辣的茅山道长逼得束手无策了起来,着实好玩。
  而那一年潇潇十七八岁的年华,五雷道人一脸成熟老气横秋,虽身为茅山‘四贤’中最小的一位,但实际年纪也已经三十出头了,谁能想得到,年纪相差十多岁的两人在多年之后竟成眷属,所生一女名‘令狐小猪’,更成为两年后那场末法时代正道浩劫之后、带领茅山派重新走出二十年困境的奇女子。
  都是后话暂且不提,单说五雷道人借着被令狐潇潇捣乱之际休息了一阵子之后,又再度作法,然而脸色却已比之前还要更加的凝重了起来……
  大概又过了一个多小时的时间,一直躺在一旁的媪忽然‘腾’地一下四蹄一伸坐了起来,把身旁的白薇我俩吓了一跳。
  不等媪回过神来,我赶忙惊问:“媪,你怎么也回来了?毛道长怎么样?”
  媪还没等答话,就听一名茅山弟子已惊喜呼道:“师叔!师傅已平安穿过野鬼村!”
  那小道士话一出口,周围一群道士顿时如释重担齐齐欢呼了起来,唯独法坛前仗剑而立的五雷道人依旧满脸阴霾,皱眉沉思。
  白薇的脸色也不好看,众道士欢呼之中,她不禁一声轻叹:“这下可糟了……”
  “糟了?白薇,出了什么事?”
  我一声惊问,却见白薇先朝媪望了过去,问道:“媪,是不是毛道长把你送回来的?”
  “没错,”媪点了点头,答道:“野鬼村里的那些鬼魅可真是吓人,你们见过拖着肠子、碎了半个脑袋一条半腿,还在地上乱爬追杀人的没?可真把哥们儿吓坏了……”
  “毛道长为何送你回来?”白薇又问。
  媪又说道:“我俩好不容易才成功穿过了野鬼村,本想直接进到下一重殿中去,可毛道长却忽然拦住了我,不由分说地就把符纸往我头上帖,让我回来报信……”
  “师兄要你报什么信?”
  五雷道人听到这话当即一声惊问,只见媪微一皱眉,叹道:“五雷道长,毛道长命我带话给你,若自己身有不测,请你务必接手茅山大权,接任掌门大位后更要全心全意以光耀门楣为己任,切不能学他一样游手好闲不堪重任,把茅山派搞得乌烟瘴气……”
  “师,师兄……”
  一听这话,五雷道人已然泪眼婆娑,竟没再向之前那样,吵着闹着说什么‘师兄一定不会’有事之类的话。
  我察觉不妙,于是又问白薇说:“白薇,毛道长下边是不是遇到什么棘手的问题了?”
  白薇点点头说:“道长成功穿过了野鬼村,这并不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也正说明了杨死此刻并不在野鬼村内,而是早就被带到了下一处,毛道长不救出杨死绝不会死心,必然会继续追下去,直到找到杨死、或自己魂飞魄散为止,可是下一殿……”
  “下一殿怎么了?下一殿是哪儿?”我一声惊问。
  “迷魂殿。”
  白薇沉沉答道:“迷魂殿为十三殿中第七殿,过了野鬼村前行六里有一凉亭,亭内有一口古井,冒出滚滚黑泉,此正为迷魂殿入口,这迷魂殿为阴间酆都城城楼殿堂,至此之后所遇到的将不再是幻境、鸡犬或是支离破碎的野鬼恶鬼,而是由酆都城内鬼兵驻守……”
  白薇这话出口,我不禁心中一震,而就听白薇又告诉我说,这迷魂殿里最可怕的倒还不是阴间的守兵,而是那口古井之中所倒涌出来的黑色泉水,名为‘迷魂水’。
  古来道中有训,无论阴魂阳魂乃至大罗金仙,入迷魂殿万不可多管闲事、东张西望、与人搭讪、胡乱吃喝,不然即便天上神仙也将仙体受损难以还阳。
  而入迷魂殿后,四周围越发变得酷热难当,所以途径之魂便需饮水休息,一饮下井中迷魂水,便会心生愧疚痛苦,有罪之人会将生前种种罪行一一道出,即便无罪之人也会痛苦难当撕心裂肺,从而丧失心智发疯难救……
  可要入迷魂殿却必须要从井中通过,只要口鼻中呛入丝毫的迷魂水,这人就会在痛苦之中沦为井水中的一介恶魂,自此永生永世受困迷魂水中再也无法离开,沦为那口古井之中拖拽、拉扯其他亡魂的恐怖怪物,就如同野鬼村里那些被鸡犬撕碎无法前行的恶鬼一般……


  667
  经白薇一说,此次毛道长所遇无疑是有三重险,一是下井之后决不能吸入丝毫迷魂水,否则的话万劫不复;二是自井中前往迷魂殿时更要小心井水中那些怨魂恶鬼的攻击,否则同样万劫不复;三是即便到了迷魂殿,也要想方设法应对迷魂殿中的那些守卫阴兵,他一介阳魂下入阴间十三殿救人,若是被阴兵所擒,无疑,还是万劫不复。
  毛道长所处之境岌岌可危,一时间我整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可就在至为关键的一殿,五雷道长却放下了手中的桃木剑,竟坐到一边休息了起来。
  “五雷,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不禁一声惊问:“你快作法护持啊!难道你想害死毛道长,然后自己安安稳稳当茅山派的掌门?”
  五雷道人冷冷扫了我一眼,答说:“护持?怎么护持?我茅山中虽流传有通阴下十三殿的法事以及破解各殿危机之法,但并不完善,只能护持到第六殿,眼下师兄已入第七殿,我再也无力助他了……”
  “为什么会这样?”我一声惊问。
  只听五雷道人又叹息道:“所谓阴阳有别,自古至今,但凡阳间人入潜入阴间者有几个是有好下场的?尤其利用我茅山术另辟渠道绕过鬼门关进入十三殿,本就是一去无回之举,十人九不归,我们茅山历史上,成功入十三殿还能平安回来的寥寥无几,而这些人之所以能回来,并非因为自己的道行真已到达了足以破十三殿的地步,而是因为至多破到第七殿处就知难而退不再敢上前一步,所以,一直传承下来的破十三殿之法也就只记录到了迷魂殿前……”
  “这么说,难道古往今来整个茅山派就没有人成功穿越过整个十三殿吗?”
  “穿过十三殿的人多了,但也有阴阳之分,”五雷道人答道:“阴人入阴境实属正常,可穿过十三殿后不是下了地狱就是入了仙班,岂会再和常人接触?前边几殿的破法自然也不会传世;而阳人魂魄出窍入十三殿,除了为救人就是仗着自己道行高深想要挑战一下自己,即便古时有术士曾成功破了迷魂殿继续前行,无疑最终也因为不知收手而没准死在了哪一殿,根本就回不来,法门当然也就传承不下来了……”
  “可是,可是据说百年前那位出身茅山的天诛府府主……”
  “你说罗西沙?传说百年前天诛府府主罗西沙为救同伴,确实曾带人强闯过十三殿,而且传说他一直打到了酆都城里去,最终难以抵挡酆都城内鬼兵鬼将乃至于鬼王的穷追猛打,最终一人成功逃了出来。可还阳之后的罗西沙因为盲目行动害死同伴而陷入了深深自责之中,余生疯疯癫癫痛苦度日,到死都没将自己血战酆都城时的详细经过以及穿过迷魂殿之法透露出来……”
  “这么说……这么说难道毛道长真会……”
  我不敢继续再往下说,站起身来又激动地朝五雷道人呼道:“五雷!那你还不想办法将毛道长强行拉回来!我们已经牺牲了一个杨死,万一毛道长再出什么事的话……”
  “没用的,”五雷摇摇头,叹息道:“我们虽然能在阳世以法事护持,但根本无力将师兄强行带回,要想回来只有一个方法,就是他自己在下边以法咒引渡,就像把你和这只羊妖送回来的方法一样。可我师兄是怎样的脾气,怕是现在你们也都了解了吧?他这个人,脾气暴性子倔,这次不把杨死救回来,恐怕即便是粉身碎骨魂飞魄散,他也不会回一下头……”
  “那么,我们就只能束手无策傻等了吗?”
  “对,只能……”
  说完这话,五雷道人沉沉低下头来不再说话,一群茅山弟子也都各个没落地坐在地上休息了起来,毛道长一入迷魂殿,他们已经全无了用途,只能默默为师傅祈祷。
  在沉默中又过了许久,山林里乌鸦的乱叫声逐渐散去,随后就见马虹、金银二将以及陈国生带着手下人从四面前后脚赶了回来,纷纷汇报山里盘旋的黑仙已经都莫名其妙地散了开,似乎没有再进攻的意思了。
  马虹告诉我们,之所以群鸦会散,只因黑仙通天测地,比我们更早的意识到天已将亮,黑仙虽称‘仙家’但终究是妖物邪物,三光一现法力减弱,自知今夜已经不可能击溃我们了,所以才当机立断‘鸣金收兵’,但一入夜,恐怕又会卷土重来。
  不管怎样,眼前的危局总算是暂时化解了,果然,又过了大概半个小时之后,天色逐渐蒙蒙发亮了起来,可躺在地上的毛道长以及杨死,却仍还没有丝毫要醒过来的迹象。
  茅山弟子们眼都不敢眨一下地盯着香炉里插着的那根香,明明是普普通通的一根香,却烧得异常缓慢,自毛小方道长入迷魂殿之后开始,那香开始冒出微弱地黑烟,几个钟头下来竟只烧去了一小段,弟子们一次又一次地盯着那炷清香测算,脸色一次比一次难看。
  时间一晃就到了上午九点半,大冬天的我们坐在外面没一个人愿意进屋,陈国生也命令手下人在空地上支起了野炊的锅灶,拿出压缩饼干来和方便面来给大家充饥,可即便经过一宿的折腾大家早已又饿又累,手里的饼干却还是谁都咽不下去一口,一颗心都悬在此时不知身处何等陷阱之中的毛道长身上。
  时间渐渐流逝分秒不停,很快就又过了中午,为了应对可能再傍晚后再来袭击我们的黑仙一家,马虹、白薇等人开始制定起今夜的防御方案来,而就在下午两点多钟的时候,一直守着香炉的一名茅山弟子忽地一声嘶吼——
  “师叔!过了!过了!师父他……师父他闯过了迷魂殿……”
  那吼声一出口,霎时间所有人都激动地朝香炉处围了过去,一群人登时又忍不住地欢呼了起来,这一次连五雷道人都忍不住双手合十念起了‘阿弥陀佛’来,激动得似乎早已忘却了自己道家弟子的身份……
  可一阵欢呼雀跃之后,众人的脸色又逐渐都阴沉了下来,只听五雷道人一声长叹道:“杨死啊杨死,你现在到底身在何处?迷魂殿已过,师兄还寻不到你的踪迹,接下来可就是酆都城了,百年前连罗西沙都闯不过去,你非要害死我师兄、害得我们茅山群龙无首不成……”
  这话虽然说得轻描淡写的,可说话时,五雷道人忽然情绪失控,两行热泪已然夺眶而出,如同已对毛道长绝望了一般……
  可是根本没别的办法,我们只能继续等,这一等就又从下午等到傍晚,冬天天黑得早,六七点钟时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那香炉里的香竟不再继续往下燃,微弱地火点忽明忽暗的,仿佛随时都可能熄灭一般,吓得茅山弟子们不顾寒风肆虐,都把自己身上的道袍脱了下来,用手提着挡在那香炉周围,即便被冷风冻得瑟瑟发抖脸色发青,也不动弹一步……
  可其中大部分人还是忍不住偷偷抹起了眼泪来……
  看到这里,我再也坐不住了,索性牙一咬心一横,起身就朝白薇吼道:“我等不下去了!白薇,送我下去!”
  白薇大惊,忙拽住我说:“你别冲动,如果毛道长都闯不过这一关,你下去也只是送死!何况就算送你下去,你也要从第一殿重走一遍,这分明就是自杀!”
  听到这话我却笑了,坚定地说:“白薇,我只说让你送我下去,可我啥时候说要去十三殿了?”

  668
  “你是要去诀别岭?”
  白薇一眼看穿我的心思,惊问之下我点了点头,答道:“虽然有点过分,但是眼下只能求助于诀别岭上那位阴间皇帝了……”
  听我说完白薇却摇了摇头,又说:“没用的,十三殿在鬼门关内,而诀别岭被拦在鬼门关之外,阴间皇帝鞭长莫及,就算是想帮忙,也无济于事……”
  “那不一定,”我又说:“我记得你和毛道长都曾说过,阴间吏制腐败不堪,尤其底层那些鬼兵鬼差,大多贪财,即便大成哥无法动用自身武力来为我们解围,但如果依靠他在阴间的人脉靠钱财疏通的话……”
  “有道理!”
  我这话一说,白薇登时拍手叫绝,哪知道紧随而来的确实五雷道人一声训斥:“万万不行!传闻诀别岭乃是孤魂野鬼盘踞之地,我虽然没有下过阴,但也早有耳闻!我茅山正道岂能与邪祟为伍,靠一些孤魂野鬼来救我们的掌门?这要是传了出去,岂不是引来世人的笑话!”
  “迂腐至极!”
  白薇一声冷哼,又道:“道长,你们茅山派自古便是符箓三山一大分支,名望势力皆为天下驱魔人之首脑,这一点我自然明白!可即便是这样,你们这浩浩茅山就能任意将不同道者全都归为邪魔外道不成?诀别岭一群野鬼虽是阴物,但有情有义多次相助我们逃脱困境,若将它们归为邪祟,便只该诛之,那你们这浩浩茅山派如今残害我源宗子弟,岂不是更连邪祟都不如?”
  “邪就是邪!就算做了丝毫善行,照样是邪!”
  “那您在五龙山下偷袭我们,想将我们置于死地,又算什么?”
  白薇正颜厉色毫不退让,这话说完见五雷道人气得说不出话了,只听白薇紧接着又冷哼道:“你不准我们想办法救毛道长,难不成真是想将他害死在十三殿内,你好升任掌门独揽大权?”
  “胡说!”
  一听这话,五雷道人一声怒吼,然而周围一群茅山弟子此时已都逼近了过去,围着五雷一阵苦口婆心地劝说——
  “师叔!您就让他们试试吧!人命为大,如果真能将师傅救回来,我们也顾及不了那么多了……”
  “是啊师叔,茅山派离不开师傅,就请您高抬贵手给他们个机会吧……”
  见弟子们一个个哭天抹泪地求情,五雷自然也有些抹不开颜面,沉思片刻之后终于松了口,扫了白薇一眼道:“那好,就由你们源宗的人去诀别岭沟通,我倒要看看你们这些阴阳师有什么歪门邪道的本事……”
  “好,我这就去!”
  听闻这话我一阵清醒,赶紧又让白薇作法助我下阴,然而白薇却忽然又拉住我的胳膊,摇摇头说:“小六子,你不能去。”
  “啊?又怎么了?”我慌张地问。
  却听白薇说道:“就算是要去,这一次也得我去。”
  “可是你的身体……”
  白薇身负重伤,此时连站都站不稳了,依托这种身体怎能在承受阳魂出窍穿梭阴阳的负担,我赶忙开口阻止,却听白薇又道:“这一次必须我去,因为你还有更重要的任务要做,而我师姐以及两位师弟与诀别岭素无来往,更办不成此事……”
  “你还要我做什么?”我问。
  “我去诀别岭,你去九顶铁刹山。”
  白薇说着意味深长地朝黑乎乎地山林里扫了一眼,又道:“毛道长命在旦不能不救,而眼前这山林中的局势也不乐观。你仔细观察,周围静得出奇,阴气却已经压了上来,估计用了多久,山林里的黑仙就会有所行动,势必会对我们不利……”
  “你要我去请胡秀芝帮忙?”
  “没错,”白薇点点头说:“这些黑仙阴险狡诈,又数量众多,如果真对咱们发起猛攻,光凭咱们这些人恐怕不好应付,为防万一,也只能劳烦你再走一次九顶铁刹山,请黑妈妈助法,兴许我们能渡过此劫……”
  “好,都听你的!”
  听明白白薇的话,我立刻点头应了下来,随后就见白薇又招手唤来陈国生等749人员,嘱咐道:“眼下既要千万诀别岭办事,自然少不了酬谢,还请你们749再破费一笔,跑一趟镇上,将所有糊纸铺子里的灵钱冥纸全部买回来,再以驴车运送进山,以便留作诀别岭疏通之用……”
  “这没问题,可是……”
  陈国生应了一声,然而却忽地欲言又止,白薇一眼看出他的顾虑,就笑了笑说:“你放心吧,我之前已经和师姐商量过了,天色已晚,你们现在出山必有危险,所以此次会由我师姐马虹以及金银二位师弟一路护送你们……”
  陈国生听完一声急问:“可如果他们走了,你和小六子又不在,这边怎么办?”
  “还有我们!”
  说话的是五雷道人,而话音刚落,就见他已手持桃木剑,率领着十多名茅山弟子走了上来,正颜厉色地道:“你们将我茅山弟子置于何地?放心去吧,此处由我等茅山弟子护持,准保万无一失!但凡有任何差错,琉璃师,我五雷提头来见……”
  “道长,多谢您慷慨助法!”
  有五雷这话,大家心里都踏实了不少,于是白薇也没耽搁,趁着众人忙碌备车时将我带到一旁,抽出张黄纸来便开始写咒,没等我叮嘱一句让她下阴前往诀别岭时‘千万小心’,白薇已‘啪’地一声将黄纸蒙在了我的脸上,随后一掌拍向我的额头……
  ……
  幽光徐徐,云烟恍恍,尘埃散开,那湖光山色之间一曲悠扬地山歌飘飘荡荡,我放眼往前一看,果然是身穿花袄的胡秀芝正哼着小曲在洞口前晒洗衣裳呢……
  “胡!秀!芝!”
  不等跑过去,我就紧张地一声呼叫,叫声才刚传出,就见正背对着我的胡秀芝身形忽然微微一颤,瞬间竟如同石化了一般,愣在原地举着手中的衣裳不动弹了……
  “胡秀芝!胡秀芝你怎么了?”
  我连声惊叫着跑了过去,谁知才要靠近,就见胡秀芝浑身无力地蹲在了地上,捂着脸竟哽咽了起来——
  “本姑娘这到底是造了什么孽,从哪儿招惹来你这么一张狗皮膏药……”
  “胡秀芝!你得帮我呀!”
  “不帮不帮不帮!”
  没等我把话说完,胡秀芝就双手捂起了耳朵来,竟看都不愿意看我一眼了。
  我不管她,见她不理我,我往旁边一蹲就开始拽她的手,凑到她耳边将如今所面临的危险一口气全盘托出。
  听我提及毛小方强闯阴间十三殿之事,胡秀芝终于冷静了些许,于是耐心听我将话讲完,才瞟了我一眼冷冰冰道:“你们的胆子可真是越来越大了,以前动不动就下阴惹事也就算了,如今在鬼门关外捣捣乱还不满意,竟然都打到十三殿里面去了!你可知道那迷魂殿是什么地方?那可是酆都城的门第!酆都可是阴天子居住的地方,重兵把守,后面可就是十八层地狱!你们可真算是最大滔天了!”
  “这些话我都懂,可杨死我们不能不救!”
  我一声长叹,见她言语之中似乎透出要帮忙之意,赶紧又趁热打铁地拉着她的手说:“胡秀芝,我见过的仙家也算不少,但从没有一个比你更好看更善良的,之前你多次相助,我小六子铭记在心,这次你可不能见死不救啊!不然别说阴间不会放过我们,山林里那些黑家妖仙今晚也非得让我们熬不过今晚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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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是要去诀别岭?”
  白薇一眼看穿我的心思,惊问之下我点了点头,答道:“虽然有点过分,但是眼下只能求助于诀别岭上那位阴间皇帝了……”
  听我说完白薇却摇了摇头,又说:“没用的,十三殿在鬼门关内,而诀别岭被拦在鬼门关之外,阴间皇帝鞭长莫及,就算是想帮忙,也无济于事……”
  “那不一定,”我又说:“我记得你和毛道长都曾说过,阴间吏制腐败不堪,尤其底层那些鬼兵鬼差,大多贪财,即便大成哥无法动用自身武力来为我们解围,但如果依靠他在阴间的人脉靠钱财疏通的话……”
  “有道理!”
  我这话一说,白薇登时拍手叫绝,哪知道紧随而来的确实五雷道人一声训斥:“万万不行!传闻诀别岭乃是孤魂野鬼盘踞之地,我虽然没有下过阴,但也早有耳闻!我茅山正道岂能与邪祟为伍,靠一些孤魂野鬼来救我们的掌门?这要是传了出去,岂不是引来世人的笑话!”
  “迂腐至极!”
  白薇一声冷哼,又道:“道长,你们茅山派自古便是符箓三山一大分支,名望势力皆为天下驱魔人之首脑,这一点我自然明白!可即便是这样,你们这浩浩茅山就能任意将不同道者全都归为邪魔外道不成?诀别岭一群野鬼虽是阴物,但有情有义多次相助我们逃脱困境,若将它们归为邪祟,便只该诛之,那你们这浩浩茅山派如今残害我源宗子弟,岂不是更连邪祟都不如?”
  “邪就是邪!就算做了丝毫善行,照样是邪!”
  “那您在五龙山下偷袭我们,想将我们置于死地,又算什么?”
  白薇正颜厉色毫不退让,这话说完见五雷道人气得说不出话了,只听白薇紧接着又冷哼道:“你不准我们想办法救毛道长,难不成真是想将他害死在十三殿内,你好升任掌门独揽大权?”
  “胡说!”
  一听这话,五雷道人一声怒吼,然而周围一群茅山弟子此时已都逼近了过去,围着五雷一阵苦口婆心地劝说——
  “师叔!您就让他们试试吧!人命为大,如果真能将师傅救回来,我们也顾及不了那么多了……”
  “是啊师叔,茅山派离不开师傅,就请您高抬贵手给他们个机会吧……”
  见弟子们一个个哭天抹泪地求情,五雷自然也有些抹不开颜面,沉思片刻之后终于松了口,扫了白薇一眼道:“那好,就由你们源宗的人去诀别岭沟通,我倒要看看你们这些阴阳师有什么歪门邪道的本事……”
  “好,我这就去!”
  听闻这话我一阵清醒,赶紧又让白薇作法助我下阴,然而白薇却忽然又拉住我的胳膊,摇摇头说:“小六子,你不能去。”
  “啊?又怎么了?”我慌张地问。
  却听白薇说道:“就算是要去,这一次也得我去。”
  “可是你的身体……”
  白薇身负重伤,此时连站都站不稳了,依托这种身体怎能在承受阳魂出窍穿梭阴阳的负担,我赶忙开口阻止,却听白薇又道:“这一次必须我去,因为你还有更重要的任务要做,而我师姐以及两位师弟与诀别岭素无来往,更办不成此事……”
  “你还要我做什么?”我问。
  “我去诀别岭,你去九顶铁刹山。”
  白薇说着意味深长地朝黑乎乎地山林里扫了一眼,又道:“毛道长命在旦不能不救,而眼前这山林中的局势也不乐观。你仔细观察,周围静得出奇,阴气却已经压了上来,估计用了多久,山林里的黑仙就会有所行动,势必会对我们不利……”
  “你要我去请胡秀芝帮忙?”
  “没错,”白薇点点头说:“这些黑仙阴险狡诈,又数量众多,如果真对咱们发起猛攻,光凭咱们这些人恐怕不好应付,为防万一,也只能劳烦你再走一次九顶铁刹山,请黑妈妈助法,兴许我们能渡过此劫……”
  “好,都听你的!”
  听明白白薇的话,我立刻点头应了下来,随后就见白薇又招手唤来陈国生等749人员,嘱咐道:“眼下既要千万诀别岭办事,自然少不了酬谢,还请你们749再破费一笔,跑一趟镇上,将所有糊纸铺子里的灵钱冥纸全部买回来,再以驴车运送进山,以便留作诀别岭疏通之用……”
  “这没问题,可是……”
  陈国生应了一声,然而却忽地欲言又止,白薇一眼看出他的顾虑,就笑了笑说:“你放心吧,我之前已经和师姐商量过了,天色已晚,你们现在出山必有危险,所以此次会由我师姐马虹以及金银二位师弟一路护送你们……”
  陈国生听完一声急问:“可如果他们走了,你和小六子又不在,这边怎么办?”
  “还有我们!”
  说话的是五雷道人,而话音刚落,就见他已手持桃木剑,率领着十多名茅山弟子走了上来,正颜厉色地道:“你们将我茅山弟子置于何地?放心去吧,此处由我等茅山弟子护持,准保万无一失!但凡有任何差错,琉璃师,我五雷提头来见……”
  “道长,多谢您慷慨助法!”
  有五雷这话,大家心里都踏实了不少,于是白薇也没耽搁,趁着众人忙碌备车时将我带到一旁,抽出张黄纸来便开始写咒,没等我叮嘱一句让她下阴前往诀别岭时‘千万小心’,白薇已‘啪’地一声将黄纸蒙在了我的脸上,随后一掌拍向我的额头……
  ……
  幽光徐徐,云烟恍恍,尘埃散开,那湖光山色之间一曲悠扬地山歌飘飘荡荡,我放眼往前一看,果然是身穿花袄的胡秀芝正哼着小曲在洞口前晒洗衣裳呢……
  “胡!秀!芝!”
  不等跑过去,我就紧张地一声呼叫,叫声才刚传出,就见正背对着我的胡秀芝身形忽然微微一颤,瞬间竟如同石化了一般,愣在原地举着手中的衣裳不动弹了……
  “胡秀芝!胡秀芝你怎么了?”
  我连声惊叫着跑了过去,谁知才要靠近,就见胡秀芝浑身无力地蹲在了地上,捂着脸竟哽咽了起来——
  “本姑娘这到底是造了什么孽,从哪儿招惹来你这么一张狗皮膏药……”
  “胡秀芝!你得帮我呀!”
  “不帮不帮不帮!”
  没等我把话说完,胡秀芝就双手捂起了耳朵来,竟看都不愿意看我一眼了。
  我不管她,见她不理我,我往旁边一蹲就开始拽她的手,凑到她耳边将如今所面临的危险一口气全盘托出。
  听我提及毛小方强闯阴间十三殿之事,胡秀芝终于冷静了些许,于是耐心听我将话讲完,才瞟了我一眼冷冰冰道:“你们的胆子可真是越来越大了,以前动不动就下阴惹事也就算了,如今在鬼门关外捣捣乱还不满意,竟然都打到十三殿里面去了!你可知道那迷魂殿是什么地方?那可是酆都城的门第!酆都可是阴天子居住的地方,重兵把守,后面可就是十八层地狱!你们可真算是最大滔天了!”
  “这些话我都懂,可杨死我们不能不救!”
  我一声长叹,见她言语之中似乎透出要帮忙之意,赶紧又趁热打铁地拉着她的手说:“胡秀芝,我见过的仙家也算不少,但从没有一个比你更好看更善良的,之前你多次相助,我小六子铭记在心,这次你可不能见死不救啊!不然别说阴间不会放过我们,山林里那些黑家妖仙今晚也非得让我们熬不过今晚不可……”
  明天有事,今天加更两章!还望大家多担待!
  669
  我说得急切,胡秀芝却听得淡然,听我把话说完之后竟只应了一声‘哦’,随后不耐烦地问道:“那么,关我啥事?”
  “胡秀芝,你这么说话可就没意思了!”
  我气得当即站起身来,吼道:“咱好歹也算老相识了吧?当初也是你自己说的,说我这条命都归你了,现在我遇到危难,你就这种态度?”
  “嘁,本姑娘一个深山避居清修的仙家,为你也算是操碎了心跑断了腿,可我得过半点的好处没?你还不知足,一次次来烦我,再帮你于我又有和益?”
  胡秀芝这话倒是不假,每次我只有事相求时才会过来软磨硬泡,而黑妈妈胡秀芝每次都帮我渡过难关,确实算是仁至义尽了。
  可一想到眼下情况紧急,即便是心里有愧于她,我也只能继续纠缠着道:“黑妈妈,你就再帮我一次吧!那家黑仙狡猾得很,五行内十二道仙家之中怕是唯有你们胡家能压制得了它们,这次你不出面帮我,我们怕是在劫难逃了……”
  听我这话出口,胡秀芝忽地眼前一亮,抬头一眼扫向我道:“你是因为这些才来找我?”
  “不然呢?”我迷迷糊糊问。
  “嗨,既然这样那就好办了,不如让我为你指条明路……”
  胡秀芝说着站起身来,抬手指向南方,又朝我娇媚一笑道:“这次我懒得帮你,也帮不了你,能帮你的人在南边……”
  “南边?南边什么地方?”我问。
  胡秀芝道:“你去南海,南海麒麟山丛云锁光洞……”
  “那是什么地方?”我又问。
  胡秀芝又笑道:“那是青眼狐家的修行之所,之前我倒是忘了,你身上不正是具有青眼狐家的血脉?当年汐女本就是青眼狐家的一家之主,你此时过去求助于胡三太公、胡三太奶奶,它们必会帮你……”
  “胡秀芝,你是要把我踢皮球支到南海去求援?”
  “没错,”胡秀芝坚定地点点头道:“这次我不帮你,一来是确实不想动弹,二来是那黑家势大,早在朱庄子根深蒂固,家族之中子孙千百,单凭我一人之力又有何用?可南海不同,我一介玄狐虽势单力薄,但青眼狐家却是南海一霸,家中子弟不比黑家要少,若是玩心眼都才智,狐家人自然也不输于那些作乱的乌鸦,此刻你去南海求助正是绝好的时候……”
  “可我怎样过去?”我又问。
  “放心,我送你走。”
  胡秀芝说完微微一笑,抬手只在我眼前轻轻一晃,霎时间云烟笼罩、狂风拔地而起,眨眼之间我已头晕眼花不知身在何处,等再睁眼恢复视线时,却见前面的空旷平原上现出了一个古朴的小村落来,村里炊烟袅袅,孩童们在街道间跑来跑去,妇女们坐在村外河沟旁涮洗衣物,老人们则是聚集在村口大榕树下叼着烟袋锅子乘凉聊天,俨然一副世外桃源与世无争的景致,好不惬意。
  正当我立在村口前望着村里的景色出神时,一个苍老的声音却忽然从背后传来——
  “小六子?你,你怎么到这里来了?”
  听到声音我回头一看,就见是胡三太奶奶正怀抱着个装衣服的木盆,立在我背后不远处激动地盯着我看。
  而她才一叫出我的名字,周围那些正在树下乘凉、原本根本看都不看我一眼的老人们,顿时都目光诧异地朝我望了过来,开始慌慌张张窃窃私语……
  “小六子?三太奶刚叫他小六子?”
  “哪个小六子?阁皂的那个小六子?”
  “汐女的儿子?”
  “汐女的儿子回来了!汐女的儿子回来了!”
  忽然,就见一个老人激动地站了起来,顾不上熄灭手中的烟袋锅,大步流星地就朝村里跑去,边跑边激动地叫嚷了起来……
  这倒是让我有些意外,扫视周围就见一双双眼神又惊又喜,竟如同全都认得我似的,可这些人,我却全都不认得。
  这时胡三太奶奶已经扔下木盆小跑了过来,一把攥住我的胳膊,激动地笑道:“小六子,你是怎么到这儿来的?”
  “是胡秀芝送我来的,”我应了一声,随后直入主题,将所遇之事简单明了和三太奶奶道了一遍,听我说完,就见三太奶奶眉心一皱,随后拽着我就往村里走,边走边说:“咱别在这儿说,你跟我来,你三太公正自己喝小酒呢……”
  我也没含糊,随后跟着三太奶奶快步就进了村,而大概是之前已有个老人叫嚷着进村通风报信的缘故,这一路上就见村里的人,无论是男女老少竟都放下手中的活儿,跑出来张望,一边扫量我一边又开始不住地窃窃私语了起来。
  我可没工夫理会他们,跟着三太奶奶一路就回了家,那却不是个洞,而是三间平整宽敞的平房,院子里拴着驴、圈着鸡鸭鹅,简直就同个普通的农家院没有什么分别……
  被三太奶奶拽进院子时,我不禁发问:“三太奶奶,您这是带我到了什么地方?胡秀芝不是说,你们青眼狐家住在麒麟山的丛云锁光洞?”
  “傻孩子,你现在不是就在丛云锁光洞之中?”
  三太奶奶回头朝我一笑,又道:“你身在幻境之中,幻境如同梦境。一般人的梦里有什么只有自己知道,而灵感强、通过窍之人却能将自己的灵感与外来灵物相互连同,因此才有了阳魂出窍魂游千里之说。但其实游得再远,终还是游不出幻境,只不过这幻境不再是你单方面的一个梦,而是与我们这些深山修行的灵物相互连接所产生的幻境迷境……”
  “所以说,我眼前这一切都不是真实的?”
  我一声发问,三太奶奶点点头笑道:“似真似幻,似幻似真,你阳魂出窍来寻我们,便是将自己的思绪诸如我们所营造出来的幻境之中,那么自然是我们想让你看到什么样子,你便会看到什么样子咯……”
  “那这村里的村民们又是……”我又问。
  三太奶奶又道:“这村子便是丛云锁光洞,那么这村里的人,你说都是什么?”
  三太奶奶这话出口,我心头‘咯噔’一声,无疑,这些正是狐族的成员们。
  随后三太奶奶也没多说,拽着我就快步进了中堂,又一掀门帘进了东屋,刚进门就朝屋里喊道:“老头子,你快看看谁来了!”
  我迎着声音朝炕头上一看,就见个瘦高的白发老人正一个人盘腿坐在炕上喝着小酒,扭头一见是我,顿时惊喜万分,赶紧迎下了炕来,而这人正是许久没见的胡三太公。
  一阵寒暄之后,三太公让我坐上炕去,这才问我此来何意,于是我又将所遇之事和三太公原原本本说了一遍,而听我说话时,就见三太公原本兴高采烈地脸孔上竟逐渐阴沉了下来。
  听我把话说完,三太公的眉心也已经拧成了一团,先扫了身旁满目期待的三太婆一眼,又扫向窗外那些正偷摸往屋里偷看的男男女女,最终叹了口气道:“你要我青眼狐家帮你去对付那黑仙一家?这恐怕有些麻烦……”
  “老头子,有啥麻烦的?”
  一听这话,三太婆先听不下去了,这一问,就听三太公又叹道:“我青眼狐家原本天性温良,本就不爱招惹是非,而二十年前因被狐祖蠪侄利用酿下大祸,最终先遭灭族之灾,那之后,我青眼狐家余下的族人更是返回南海安心修行,再不理世间俗事,总算才过了二十年太平日子。可如今若是因你之事,再去管那人间的闲事,只怕我狐家这安生日子,自此就算是到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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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胡三太公这话出口,一旁一直劝说的三太婆顿时语塞,忧心忡忡地朝我望了过来。
  而一时间我也不知该说什么是好,见三太公言辞坚决,也只能继续求助于三太婆道:“三太婆,这次不是别无他法,我也不会冒然来青眼狐家求救了,杨死和毛道长生死未卜,黑仙又伺机作乱,而茅山派铁了心要把我们源宗子弟置于死地,我们根本就应对不开,您二老千万要帮我这一把才行,不然的话,恐怕白薇我们这次可就……”
  “哎,孩子,我也想帮你的忙,只是……”
  三太婆一声长叹,抚摸着我的肩膀又道:“你三太公说得倒也没错,如果你只是求我们老两口子帮忙,赴汤蹈火我们也在所不辞。但之前在三河县,我和你三太公受邀参加聚仙大会,为了暗中帮助你们,抵抗群妖时早已经伤了元气,而如今那朱庄子黑家势大,非青眼狐家举家出动不可,我们避居已久,如今若是青囊而出,势必会为狐家招来灭顶之灾,我们……我们也是爱莫能助啊……”
  见三太婆话语中透出无奈,我急忙又朝三太公求问道:“三太公,难道就真没别的办法了吗?我自小就是您看着长大的,您难道现在真忍心对我撒手不管?”
  见我一通苦求,三太公也终于算是松了口,叹了口气道:“其实,方法倒也不是没有,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
  我顿时一声惊问,然而问话才一出口,只见三太婆惊慌地一把抓住三太公的胳膊,问道:“老头子,你该不会是想……”
  三太婆欲言又止,眼神中却忽然闪现出前所未有地慌张失措,而三太公望了她一眼之后,却缓缓点了点头,坚定地答道:“眼下若要助小六子化解这危机,恐怕这已经是唯一的方法了……”
  “可是,可是这样一来,我们又怎么和三山老哥交代?”
  三太婆一声惊呼,只听三太公又摇摇头道:“老婆子,如果我们不帮小六子,真任由他自生自灭,之后出了什么事的话,我们又如何跟三山老哥交代呢?又如何跟汐女交代呢?”
  “这……”
  三太婆顿时语塞,而两人说这些时,我却只得愣在一边,甚至连两人所说到底是什么意思都不明白。
  听得迷糊,我顿时一声惊问:“二老,您到底在说些什么?到底还有什么办法?哪怕是上刀山下油锅,只要能度过眼前这劫难,我马六甲也都愿意一力承受!”
  我话音没落,就见三太公当即转过头来,目光坚定地道:“小六子,我要你做青眼狐家之主!”
  “什么?”
  三太公话一出口,我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甚至连话语都打颤了起来——
  “您,您是在跟我开玩笑吧?我可是个人!而且是阴阳家源宗弟子!我,我怎么做你们狐家的家主?”
  三太公道:“你别忘了,虽然你是汐女借尸还魂所生子嗣,但身体之中终究流有我青眼狐家的血脉,自当年汐女遇难,青眼狐家就从此再无一家之主,只由我老夫妇代为管理至今!”
  “您不就是狐家家主?”
  “不,我虽然在家族里有些地位,但只是辈分高,其实并不是家主,狐家最后一位家主是汐女。当年狐祖蠪侄意欲颠覆正道,我青眼狐家被蠪侄蛊惑为虎作伥,最终导致险些被阁皂山灭族的结果,也害了汐女的性命,这本身是我族理亏在先,因此才从未敢想过报仇之事,安心躲回深山老林修行至今,从此不闻不问……”
  话说到这儿,胡三太公意味深长地扫了我一眼,又道:“青眼狐家为天下狐族之首,家中子弟众多,如今又要青囊而出,我一个孤老头子真的做不了这么大的主,所以要我们帮忙,眼下就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你代替你的生母汐女,接替狐族家主职务!除此无他!”
  胡三太公这话说完,我沉默了下来,脑海中一遍遍念叨着的只有一句话‘我是人,不是妖’……
  见我犹豫,三太婆也在一旁劝说道:“老头子,这是不是有些不妥?无论怎么说,如今小六子都是源宗的驱魔师,而我们虽为仙家但终究是邪,正邪不两立啊!何况小六子同时也是阁皂山降魔龙族的后人,如果这就成了我们狐家的家主,以后又怎么去阁皂山认祖归宗啊?”
  “谁要认祖归宗!”
  一听三太婆提及阁皂山,我登时气不打一处来,又一想眼下情况紧急,我哪儿还有别的对策,索性把心一横,怒声说道:“三太公,只要你们能帮我化解眼前之事,这家主之职,我接!”
  “当真?”
  听我说完,狐三太公顿时一声惊呼,又反复确认道:“小六子,你真愿意接任我狐家家主?”
  “我愿意!只是……”
  我一阵犹豫,随后目光不禁扫向窗外,就见窗户外面仍还是一只只人头攒动,不少村里的男女老少都趴着窗户往里面观望。
  三太公一眼看出我的犹豫,笑道:“你的顾虑我明白,虽然你继承了汐女的血统,但终究是人而不是狐,你怕家族里的男女老少不肯接纳你对不对?”
  我点了点头,随后三太公又道:“这你放心,虽然你的血脉并不纯正,容易遭族人忌惮,但只凭一点,你就是接任我青眼狐族家主的最好人选!”
  “哪一点?”
  “蠪侄!”
  三太公微微笑道:“狐族蠪侄,出于上古东夷过,乃我天下狐族之祖!二十年前也正因狐祖蠪侄传令,我青眼狐族才青囊而出鼎力相助,也就是说,狐祖蠪侄本身就有号令天下狐族的本事,而现在,蠪侄却被你以阴阳家灵兵之术化为灵兵,蠪侄尚且要听你的话,被你呼之则来挥之则去,我青眼狐族子弟谁敢不从?”
  “那好!那这家主,我接了!”
  我想都没想就从炕上跳了下来,心想道朱庄子事态紧急,赶紧又问三太公我该怎么做?
  三太公却依旧镇定地摆了摆手,笑道:“有你这句话便可,接下来你且先从哪里来回哪里去,等我召来家中长辈商议过后,定带家中子弟前去助你……”
  “三太公,可如果这事儿不成的话……”
  我有些焦虑,然而话没说完,却见三太公忽地一摆衣袖,霎时间又是一片烟云划过,再睁眼时我却已经又回到了九顶铁刹山中。
  那正晒衣服的胡秀芝一见我回去了,当即微微一笑问道:“怎样?南海的风景如何?青眼狐家可愿意助你?”
  “他们,他们要我做青眼狐家的家主……”
  “什么?”
  我话一出口,胡秀芝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惊慌失措地盯了我一阵子之后,才恍然大悟‘哦’了一声,答道:“我可算是明白了,难怪三太公之前留下话,说你再来找我时,让我将你支到南海去……原来……”
  “你说什么?”
  胡秀芝这话出口,我顿时心中一震,只听胡秀芝又笑道:“这也难怪,想当年,我玄狐一家也是威震八方,甚至家族中曾出过几位颠覆人间的九尾大妖,奈何因风头过盛导致被天下驱魔人合力捕杀,最终元气大伤,族人从此避居于世,更再未选出过任何一名家主来,这才导致随后几百年间玄狐一族分裂严重,最终尽了气数,而今已经只剩下我孤单一人……”
  “你的意思该不会是说,三太公早就有心把我推上家主之位?”
  听我一声惊呼,胡秀芝微微笑道:“你能收服狐祖蠪侄,还有比你更合适的人选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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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为之一振,紧随其后又道:“可我终究是人,狐家虽被称为仙家,但用道家的话来说也不过是妖邪,那我岂不是也成妖邪了?”
  听我这话说完,胡秀芝竟也不禁陷入沉思之中,然而就在这时,一阵沉厚的话语声却忽从洞内传出——
  “孩子,是正是邪,难道只看表面这些吗?如果只是这样,你与生俱来就具有一半的青眼狐家血统,着魔时甚至曾目露青光亲手掐死二仙姑,那么,你如今跟随白薇等人一路斩妖除魔,为正道抛头颅洒热血,就仅仅是多此一举了吗?”
  “这……”
  “战国年间,阴阳家创始之人邹衍本为道家子弟,而后叛道而去自成一派,自此被天下道家分支责为欺师灭祖之辈,门下弟子也在千百年中饱受谩骂诋毁,可就因为如此,阴阳家就不算正道一员,就应该心术不正四处为祸了吗?你看看你那小师姑白薇,看看你那师傅白龙,乃至于阴阳家传承至今历代祖师爷,有几人是这种做法?”
  “道长,您的意思是……”
  “正邪,真的那么重要吗?禅宗古时有大禅师道济修于天台山灵隐寺,虽归位高僧却从不守清规戒律,以自身诠释何为大乘妙法!不着于相,不困于形,才是本真。是名门正派也好,是妖家之主也罢,善恶由心起,只要你本身心系正道不依附与邪魔,什么身份、什么身世、什么血统又当如何?”
  “多谢道长开悟!”
  听到这番话,我茅塞顿开,赶紧跪拜在地朝洞中人答谢,随后只听洞中传出一阵爽朗笑声,随后那人又道:“小狐,他已明白此中道理,朱庄子事态严重耽误不得,你且送他回去,并暂助他化解一时之忧虑……”
  “又是我?”
  一听这话,胡秀芝当即没好气地撅起了嘴来,随后一声轻叹点点头道:“好吧好吧,认识这杀千刀的坏小子,可真算是我胡秀芝倒了八辈子大霉了,跟我走……”
  话音没落,就见胡秀芝一把抓起我的手腕,随后身形一腾,伴随着遮天蔽日而来的烟云,眼前那青山绿水、青云古洞已然幻化无踪,而我眼前已又逐渐暗了下来……
  一团团黑云穿梭,紧随其后而来的是阵阵‘哗啦啦’地风声树响,再之后,隐隐约约就听到一阵哼唱声从黑云后面逐渐飘来,伴随着眼前的事物逐渐清晰,我这才看出自己似乎是正身处在一座深山老林之中……
  “黑大将军何在?黑大将军何在?”
  胡秀芝牵着我的手在山林里一阵前行,边走边朝着左右声声吆喝,而随后就见那不知从何处传来的哼唱声忽地戛然而止,前方一棵大树后面已逐渐走出了一个黑影来。
  见那黑影走出,胡秀芝想都没想就牵着我的手走了过去,朝来人微微一笑,又娇声喊道:“哎哟,黑大将军,要见你一面还真是不容易啊!”
  “我当是谁叫我,这不是东三省的总护法仙,黑妈妈胡秀芝?”
  那黑影越走越近,轮廓逐渐清晰,我仔细一看,竟是个身材肥胖的老人,脸色黝黑发色黝黑,满脸的皱纹,一只鹰勾大鼻子格外地引人注目,而他手里拄着一根歪歪拧拧的拐杖,抓着拐杖的头枯瘦得简直就像是骷髅骨架的爪子似的,而且黑黄色的指甲很长很锋利。
  无疑,眼前这人想必就是那位朱庄子黑家的‘老祖宗’,一想到这儿,我的目光不免轻蔑了起来,甚至偷偷将手抓向了插在后腰里的剔骨刀。
  胡秀芝自然明白我想要干嘛,一见我有所举动,当即狠狠瞪我一眼,随后一把按住我的手,偷偷说道:“这是黑家的地境,连我都要让他们三分,你不可无力!抬头看……”
  胡秀芝最后三个字一出口,我当即按她所说抬头往空中一看,霎时间心中一惊,赶紧把抓在刀柄上的手松了开。
  在我头顶上方,周围一棵棵大树的树枝树干延伸交错如同一把大伞,虽然寒冬之际树上早就没了一片叶子,可仍旧看不到远空的月光,因为普照下来的月色都已经被树枝树杈上的一只只黑影挡了住。
  一颗颗树上,竟然站满了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并且全都穿着黑色的迎风招展的袍子,一双双锐利地眼神正直勾勾地盯在我和胡秀芝的身上……
  “黑妈妈找我作甚?”
  这时,从前面走来的老人已经来到了胡秀芝我俩的身前,就听胡秀芝微微一笑道:“黑大将军好久不见,今日我亲自前来,只为了帮您家化解一宗仇怨,还望黑大将军给我小狐一个面子……”
  “仇怨?什么仇怨?”
  那老人说着余光忽然朝我一瞥,眼中不免流露出一层杀气,显然早就洞察了胡秀芝此来的目的。
  而胡秀芝仍然镇定自若,笑答道:“您是聪明人,还需我小狐提点吗?还不是这些小辈所惹出来的麻烦,还望黑大将军能高抬贵手,放他们一马如何?”
  “呵,我黑家近年来避居于朱庄子一带,向来与世无争,而朱庄子更不在东三省境内,怎么连您这位东三省总护法仙都跑来说和了?这恐怕有些多此一举了吧?”
  黑家仗着人多势大,显然并不将胡秀芝放在眼里,可胡秀芝倒是也没生气,微微一笑又接着道:“好歹咱相识一场,更算有些旧交,您可不能一点薄面都不给啊?”
  “黑妈妈亲自到来,这面子我当然要给,只不过……”
  话说一半,那老人抬起枯手往上一指,又道:“只不过怕是我这子子孙孙不依!这些日子,他们这一批人可没少害我家中子孙,如果我就这么将他们放过,以后我这‘老祖宗’颜面何存?黑妈妈,我看您还是请回吧,这事儿本就根本您九顶铁刹山无关,可别再把自己搭上……”
  那老人的话一句比一句难听,而胡秀芝本来脾气就大,被老人怼了一阵子之后显然脸上有些挂不住了,脸色开始逐渐发黑,可嘴上却依旧跟抹了蜜似的,满脸堆笑地竟又继续帮我赔礼道歉说和了起来,这倒是让我大出意外。
  见胡秀芝态度和蔼,那老人的神情倒也轻松了不少,可依旧不松口,说死了就是非要把白薇我们置于死地不可,听得我在一旁都没耐心了,恨不得现在把刀一刀结果了这老东西拉倒,谁料胡秀芝却已然紧紧拉住我的手腕牵制着我,甚至连嘴都不让我多插一句,也不知道是忽然从哪儿冒出来的耐心……
  可长久下来,那老人似乎有些不耐烦了,就摆摆手道:“黑妈妈,我已经说了好几次了,您的面子我应该给,可如今事情闹得太大,这事您就别多管了!总之今晚我们势必要将这群不知死活的东西置于死地不可,您再说下去,也是无济于事,还是请回吧!”
  而那老人说话时,一只手紧拽着我的黑妈妈,另一只手却一直藏在背后偷偷地掐算着什么,等老人讲这话说完,却见黑妈妈嘴角忽地咧出一丝坏笑,瞬间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变,毫无预兆地一抬手,竟直接给了眼前那老人一耳光……
  只听‘啪’地一声,毫无预兆被打的老人直接被胡秀芝一巴掌抽得愣了神,空中树上那一只只黑影也都吓得开始‘嘎嘎嘎’地乱叫了起来……
  “胡秀芝!你,你打我?咱俩聊的好好的,你突然打我又是为何?”
  老人捂着脸一声惊问,方法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倒也不怪他,甚至连我都没料到胡秀芝会忽然来这么一手。
  哪知胡秀芝却满不在乎地冷笑道:“黑大将军,你的死期已到,今晚怕是我都救不了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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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胡秀芝话刚出口,都没等那老人反应过来呢,忽然间就听到空中传来一阵惊呼声:“老祖宗!东南天际正有一支人马驰来……”
  这话音没等落下,那老人忽地惊吸了一口凉气,而震惊之际我也不禁朝着东南方向的远空望了过去,果不其然,霎时间就见东南侧郁郁葱葱的黑烟之内,正有一团金光如火烧云般飞腾而来,滚滚的金色烟云之内,喊杀声震天而起,时不时便露出一只只小小的脑袋来朝外探望……
  那黑家老祖宗一见,脸色顿时大变,一眼望向胡秀芝又气冲冲吼道:“胡秀芝!我们黑家和你虽无交情,但至少也无怨恨,你为何要害我们?”
  “哎哟,您这话说的,可别把什么事都推到我的头上……”
  胡秀芝连连摆手,窃笑道:“我一个东三省的总护法仙,哪儿敢管你们中原大地的仙家道友,不过是想来做个和事老而已,可惜您根本就不给我这个面子,我也无奈,这不本想就这么离开了……”
  “你少在这里胡言乱语!”
  黑家老祖宗抬手朝那远空一指,又吼道:“那云层之中现出一颗颗狐狸头来,分明就是你们狐家的人马,不是你从中作梗又能是谁?”
  “我玄狐家早就没什么人了,我有通天彻地的本事,也无处去给你弄这么一支人马啊?”
  胡秀芝满脸地坏笑,说着话背负着手回身就想开溜,还不忘叫了正出神的我一声说:“小六子,看来黑家是不愿给我胡秀芝这个薄面,也罢,我这和事老算是做不成了,咱俩还是回去吧……”
  “回去?你想回去谈何容易!你别当我看不明白,即便来的这支人马不是你们玄狐家的人,你之所以选择这时候来和我盘道,也不过是为了给它们拖延时间!你是从犯,今天你哪儿都别想去!”
  胡秀芝趁机想要开溜,但黑家老祖宗本就是聪明人,自然早就看穿了一切,又岂能让她这么容易就离开。
  霎时间只听黑家老祖宗一声厉喝,紧接着就听‘呼啦啦’一阵怪响,一丛丛黑影已从树上争先恐后地跳了下来,见我和胡秀芝团团围在了其中……
  “呵!黑家好大的胆子!前清萨满教风头正盛时,谁敢不尊我一声‘总护法仙’,想不到现在萨满教没了,你们竟说翻脸就翻脸,还真不把我胡秀芝放在眼里了!”
  “胡秀芝,你会被奉为东三省总护法仙,还不是仗着那龙门道的郭守真那臭道士在背后给你撑腰,你少拿自己太当回事!”
  “你连我家老头子都骂,看来这次即便是我不想动手,都不行了……”
  一听黑家老祖宗对郭守真道长言语讥讽,胡秀芝可不干了,当即转过身来双臂一震,只听‘唰’地一声,双手十指指尖顿时冒出两排锋利地指甲来,胡秀芝身形前俯狠一咧嘴,双目之中凶光毕露地同时,口中也滋出两颗惨白色的锋利尖牙来,看那气势好不吓人……
  “管你什么护法仙!小的们,给我拿下!”
  “小六子!你在我背后躲好!”
  胡秀芝也不含糊,一见铺天盖地地黑袍人朝自己冲了过来,她二话不说挥舞起手中的利爪,霎时间就听一阵阵惨叫声铺天盖地而来,一团团乌黑发亮的羽毛开始漫天地飞舞了起来……
  真别说,我虽然从没亲眼见过这胡秀芝出手,可她真动起真格的来还真不是盖的,数十名黑袍人前堵后拥左冲右撞,一时间竟都近不了她的身,而我虽想帮忙,但奈何如今阳魂出窍本身就脆弱得很,躲避都来不及呢,哪儿还敢故意去往前凑。
  而就在这时,东南方向夜空之中传来的呐喊声吆喝声也已越来越近,很快就从我们头顶正上方传了下来。
  抬头一见对方人马来势汹汹,那黑家老祖宗显然也有些忌惮,当即扑腾两下胳膊,眨眼间的功夫竟就窜上了一棵树梢,抬头朝着空中的金色光华一声高呼——
  “请问来得是哪一家的道友仙尊?是过路还是……”
  黑家老祖宗话没说完,只听金色光华之内传出一阵稚嫩地吼声——
  “是来取你的脑袋,灭你的门!”
  一听这话黑家老祖宗勃然大怒,猛一晃手又朝周围树上的子孙们高声吼道——
  “对方来者不善!那就让他们有来无回!”
  黑家老祖宗话一出口,树上一群呜呜喳喳地黑袍人登时拍打双臂,身子竟然如同没有重量、被阴风吹起一般,一群人争先恐后便朝着那云层之中扑了过去。
  可谁知还没等接近那云层,却见云层里竟先‘噼里啪啦’地落下一团团软绵绵的东西来,如同下雨一样开始往地上砸。
  霎时间,一股腥臭味顿时铺天盖地而来,我仔细往地上一看,从云层中掉出来的那些东西,竟是一块块不知是什么动物身上的腐烂肉块。
  肉块一从空中降下来,那些正往云层中扑去的黑袍人都慌了神,其中更有大部分身形一晃竟追随那些腐肉而去……
  这是什么战术?
  我心里一阵疑惑,然而却听正在一旁护持着我的胡秀芝哈哈大笑了起来,说道:“小六子,现在你知道我们狐家人有多聪明了吧?黑仙乌鸦虽然聪慧过人,但始终管不住自己那一张嘎嘎乱叫到处烦人的嘴,他家人爱食腐肉,如今青眼狐家就专程以腐肉来扰乱它们的视线,分散它们的注意力,这招儿实在是高!”
  胡秀芝这话出口,我恍然大悟,而就在这时,一阵‘滋滋’地怪响却又突如其来地从云层之中传出,我再抬头往天上看时吓了一跳,竟是从云层深处落下了一条条手指细的青蛇黄蛇来,这一下,正忙着在空中朴食腐肉的黑袍人们更是大惊失色,吓得连连惨叫,哪儿还有心思跟我们过招儿。
  随后只听胡秀芝又道:“三太公还真不简单,为顺利帮你除了这家黑仙,竟连常家的人都请来了!蛇本就是乌鸦的天敌,有常家人在,这次你算是赢了七八成了!小六子,你的面子可真不小,这次可威风了!”
  而就在这时,竟见一个白发白须、身穿白袍而且脸色雪白的老人从那云层之中探出头来,朝下面山林中张望了两下之后,忽地高声呼道——
  “南海常仙竹家一脉,受青眼狐家三太公之邀,前来助法!尔等乱道妖仙为非作歹损我五行仙家名望,还不束手就擒!”
  一听这话,那立在树梢上神色惊慌地黑家老祖宗顿时怒声喝道:“我认得你!你是南海福松岛上的一条白蛇,你若专心修行总有一日能飞升化龙,为何却管这人间的闲事!难道是故意和我们黑家作对?”
  “哈哈,作对可谈不上,”那白须白发的老人吐了吐舌头,笑道:“我和胡三太公同于南海为道场修行,时常下棋喝酒算是至交好友,他家有事我怎能不管?再者说了,我听三太公说,你们这窝黑仙不修善举竟然盘踞此地食人腐肉,真是最大滔天!若我替天行道灭了你们,可是不小的功德,这赚取功德的大好机会,我怎能白白让给别人?”
  “好好好!好你个多管闲事的南海竹家,我跟你们拼了!”
  说这话时,那黑家老祖宗连声音都气得颤抖了起来,霎时间双臂一阵乱晃,周围一大群黑家子弟立刻又凶神恶煞地开始往空中横冲直撞……
  可谁料想就在此时,从那金色光华之中竟又落出一张张麻绳大网来,一将正要冲上云霄的黑家子弟困住,那些黑袍人也就只剩下胡乱挣扎扭摆的份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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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眼看着灰家气数已尽溃不成军,这时才听那金色光华之中传出一个苍老地声音——
  “时机一到,狐家子弟们听令,为我五行仙族除此祸害!绝不留手!”
  我一下就听出那是胡三太公的声音,而这声音没等落下,漫天的金色光华之内已传出声声应和,紧接着就见一道道细长的虚影已经开始从金光之中飞扑下来,果真是一只只呲牙咧嘴地狐狸,一跳出云层立刻就敏捷地落在那些黑袍人的身上,开始拼命地撕扯那些黑袍人的胳膊、喉咙……
  黑家仙一战之下兵败如山倒,我看得心中一阵激动,而就在这时,云层之中已又传来三太公的声音——
  “马六甲!我青眼狐家之主本为千年青眼狐仙汐女,碍于当年我族受狐祖蠪侄所迫为虎作伥,汐女借尸还魂潜入阁皂山内应,终横死山中,导致我青眼狐家二十年来无主!而你为家主汐女借尸还魂后与阁皂山降魔龙族子弟所生之子,虽不为狐,却流有我青眼狐家一半血脉,更有收服狐祖蠪侄之功!今我青眼狐家缺一持家之主,我在此郑重问你,你可愿接任我家家主一职,从此后与青眼狐家共进同退,绝不做有违家训之事?绝不入家中宿敌之门?”
  我连忙朝着空中一抱拳,坚定地高声喝道:“多谢三太公率青眼狐家的兄弟姐妹们前来助法!我小六子无以为报,今日起愿为青眼狐家家主,自此后凡事以家族为重,有生之年愿与青眼狐家共进退,同生死!”
  我话才出口,只听得那金云之内一阵欢呼雀跃,甚至连不少正扑打黑袍人的青眼狐狸们也都开始激动地摇起了尾巴来,然而却听一声怒吼忽地从我背后传来——
  “好啊!难怪你能从南海搬来救兵,原来是青眼狐家的孽种!今天你让我家破人亡,我也让你不得好死!”
  听到那话语声,我不禁回头一眼扫去,却见不知何时已从树上悄然落下来的黑家老祖宗已举着拐杖张牙舞爪朝我猛冲而来……
  “小六子!快闪开!”
  事出突然,不单我发现时为时已晚,甚至连一直护持着我的胡秀芝,此时也正在距离我十来步外被一群黑袍人缠住,根本无法第一时间赶来救援。
  惊慌之中,只我回过神去的功夫,那黑家老祖宗就已经扑到了我的背后,双手底部尖利地拐杖迎着我的心口便刺……
  危难关头我想都没想伸手就去抓那拐杖,‘啪’地一声双手才刚将拐杖攥住,就觉一股热流已然打从身体内部倒涌而出,就如同一只完全不受我控制的怪兽正在我身体里横冲直撞一般,而这种感觉我已经不是第一次感受到了,细一体会,竟如同每次掐三十六诀释放灵兵蠪侄时的感觉一样,可这次事出突然,我根本没顾得上掐诀念咒,灵兵又为何会自己出现?
  果不其然,伴随着一阵血色光华乍现,霎时间只听一阵阵震耳欲聋地野兽咆哮声已铺天盖地席卷而来,林中狂风大作,九道血色狐影紧随其后迎着那满脸慌张地黑家老祖宗凶猛扑去……
  “饶!饶命!饶命啊!”
  黑家老祖宗声声惨叫,被你九道狐影撞得直往后倒飞,身体更在狐影的缠绕之下忽然毫无预兆地裂出一道道血淋淋的伤痕来,如同被野兽抓挠得遍体鳞伤一般……
  可根本没等我松一口气,又一股更为奇特地感觉竟忽然打从我背后传出,那是一股灼热,如同被一块块烧红的铁块躺在后背上似的……
  剧痛之下我再也忍不住了,连连惨叫着就开始在地上疯狂打起了滚来,而一见我痛苦挣扎起来,胡秀芝赶忙抽身跑到我的身旁,紧紧攥着我的手道:“你别紧张,一会儿就好!一会儿就好!”
  “我,我是怎么了?我的后背怎么了?”
  “别怕,你本非狐却阴差阳错成为狐家领袖,家中子弟不放心你又无法将你留在深山之中与它们一起修炼,要时刻护你、与你保持联系,就只能有一个方法了……”
  “什,什么方法……啊……疼啊……”
  “等你阳魂归位便会明白了,来,我送你回去……”
  胡秀芝说着微微一笑,强行按住我的双肩之后竟将自己的脸贴了过来,眼看着还差几厘米就要贴到我的脸上时这才停住,伴随着一声媚笑,微微翘嘴之间竟从口中喷出一股子莫名地黑烟来,‘呼’地一声,将我整个视线遮盖了住……
  ……
  “疼!疼啊!”
  背后的疼痛越演越烈,我猛地一声嘶吼坐起身来,之前的景象却已荡然无存,我又已经回到了山林中那小木屋前,而放眼四周,周围竟连一个人都没有。
  “白,白薇!秀秀!五雷道长!”
  眼见众人不知所踪,我不禁一声怒吼,而紧随其后没过多久,就听陈国生的声音忽然从我背后的林子里传了出来——
  “小六子,你可算醒了!”
  我循着声音一看,只见陈国生正带着一大群人从林子里跑出来,跟随其后的不光只有749的人,甚至五雷道人等茅山弟子以及‘玛瑙尊’马虹以及金银二将也在。
  “你们干嘛去了?”
  我一声惊呼,而这时众人也已经都围在了我的身旁,就见马虹蹲下身子扶住了我,笑了笑说:“你别担心,我们都在,都在!”
  “白薇呢?”
  “她,她还没有回来……”
  马虹一声暗叹,随后款款道来,我才知道自己竟然已经昏迷了一个多钟头,而这一个多钟头的时间里,毛道长、杨死甚至去鬼门关外诀别岭搬救兵托关系的白薇,竟都没回来,而如 边众人已经都帮不上什么忙了,既然已经无法起坛助法,于是就把三人的肉身暂时都搬进了木屋里去放置,随后大家在木屋各施其术,准备和山林里的黑家人决一死战。
  果不其然,没过多久,众人就觉山林中阴风攒动汹涌而来,一只只乌鸦逐渐现出形来开始对木屋这边发起攻击,而一众术士更突然感觉到头脑发沉发晕,如同有什么外来之物正试图侵入众人的躯壳之中,马虹及五雷道长等人都明白,这是黑家的妖仙正在施法试图附身磨人,于是当机立断,留下一众茅山弟子以及陈国生所带领的749成员保护木屋,而五雷道长以及源宗玛瑙尊、金银二将则借助法事魂游幻境,和一群试图附人躯壳的妖仙们展开了一场殊死的激战……
  对方人多势众而且大多都是修行上百年的黑家仙,可不好斗,很快四人便被黑仙们困得陷入苦战,险些魂飞魄散,可谁料就在此时,一群正在幻境之中对四人穷追猛打围追堵截的黑袍人却忽然间毫无预兆地作鸟兽散了,这让四人大出意料,紧接着阳魂归位再到现实之中一看,就见周围四面山林之中,无数的乌鸦正在空中、地上来回地打滚扑腾,一只只盘旋空中的乌鸦也伴随着惨叫声‘噼里啪啦’地往下掉,简直就跟下了一场大雨似的,而住在山里的那老樵夫看到这幅画面,更是吓得赶紧躲进了屋中,惊呼说这次战况看起来竟然比之前他无意间看到的那一次百鸦陨落的场面还要更加的震撼……
  可这些乌鸦前一时还在对木屋发起猛攻,情况怎么就突然逆转了呢?
  为探明情况,于是众人纷纷潜入山林查探,就见林中的场景比木屋周围还要更加的惨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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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马虹说到这里,陈国生接过话茬来形容说:“小六子你一会儿快去看看,这种画面你绝对从没见过!山林里到处都是乌鸦的尸体,就跟在林间地面上扑了厚厚的一层地毯似的,还有不少乌鸦正在地上垂死扑腾惨叫,那场面可吓人了……”
  话说到这儿,陈国生不由地挠了挠下巴,皱着眉沉思道:“可是,可是为什么会这样呢?难道这些乌鸦来之前吃了脏东西,集体食物中毒?”
  陈国生正沉思时,只听坐在一旁的马虹忽地微微一笑,朝我冷哼道:“小六子,这怕是你干的好事吧?”
  “什么?小六子?这怎么可能呢!”
  初听到这话,陈国生吓得一声惊呼,不禁惊讶地朝我望了过来,随后就听马虹又道:“这山林之中刚刚所发生的一场激战,寻常人自然是看不见的,可我以柚子叶开眼仔细查看了一下,就见山林之间一丛丛虚影乱窜,有些身形修长尾巴蓬松如狐,有些身形细长周身细鳞如蛇,而那些狐影逃窜时更只只都拖着两团青光,青目泛光,这可是南海青眼狐家的特色!青眼狐家自二十年前阁皂山一战之后,就从人间消声灭迹了,之后再也没人见过青眼之狐,没想到如今你竟能将这一家仙家请来,怕这是托了那位九顶铁刹山黑妈妈的福吧?”
  马虹等人自然都还不知道我与青眼狐家的密切联系,而我也不便多说,索性就点了点头,笑道:“没错,这次多亏了有黑妈妈胡秀芝助法,咱才能打破黑家仙!而你开眼后看到的那些蛇影,是南海常仙竹家的家人,朱庄子黑仙一家作恶多端为天理不容,竹家的常仙是闻讯后特点赶来帮忙的……”
  听我说完,马虹又一声冷笑,略显惊讶地说:“没想到你区区一个源宗小门徒,竟然还有这么大的本事,上通仙家、下探阴间,既是天定的‘人曹官’命格八字,又能机缘之下收服狐祖蠪侄为灵兵,看来白龙师兄还真没看走眼,你小子,有些前途……”
  马虹越这么说,立在一旁一眼不发的五雷道长脸上就越是难看,等马虹说完,就听五雷一声冷哼道:“呵,不过都是些歪魔邪道而已!依靠着求助一些妖魔邪祟来做正道之事,实在为人不耻!”
  “五雷,你这是什么话?”
  潇潇不爱听了,在一旁瞪他一眼说:“六子哥刚刚才救了咱们的命,你怎么翻脸比狗还快?”
  “小丫头你再乱说,我先替师兄割了你的舌头!”
  眼见五雷道人竟又和那为入门的小师侄令狐潇潇开始吵闹,大家非但没人劝阻,反而都如释重担地笑了起来,黑仙一家之事终于告一段落,如今只剩毛道长、杨死以及白薇三人还未还魂,等到三人平安回来,今晚就真算是皆大欢喜了……
  五雷和潇潇一阵吵闹之中,我在陈国生的搀扶下站起了身来,只觉得浑身发软,本想第一时间进屋去看看白薇的情况,谁料转身之后还没等走进屋里,忽然间就听‘嘎’地一声怪叫毫无预兆地从天而降。
  惊惶之中我抬头一看,就见一个硕大的黑影正从木屋顶上直扑下来,我定睛一看,竟是一只体型巨大身体漆黑发亮的大乌鸦。
  不等众人从惊慌中缓过神来,就听‘呼啦’一声,那巨乌已震开翅膀,双翅足有五六米长,这一拍打,一时间阴风肆虐吹得周围众人连连倒退竟连站都站不稳了……
  而趁这机会,那巨乌撑起锋利地双爪就朝我背上抓来,霎时间我只觉一股剧痛袭来,由于躲得慌张,背上立刻被那巨乌抓得皮开肉绽,连背上的衣服都生生被撕掉了一大块……
  “黑家还有余孽!快杀了它!”
  回过神来马虹一声怒吼,话没说完就见陈国生以及身旁几名手下已经纷纷朝那正袭击我的巨乌举起枪来,五雷道人也第一时间带领弟子们刺出手中的桃木剑,霎时间就听‘噼里啪啦’一阵乱响,伴随着黑羽纷飞,那巨乌被伤得连连惨叫,终于无力再继续撕挠趴在地上连滚带爬的我,又一振翅惊起阴风,借着风势就要往山林之中逃窜……
  我抬头一看那巨乌要跑,不禁一声惊呼——
  “它是黑家的老祖宗,千万不能让它逃了!”
  听我喊话一出,众人当即就要追逐上去,谁知道还没等追进山林里,就听那巨乌边飞边开始‘嘎嘎’地怪叫,紧随其后又一大群正常体型的乌鸦从林子里飞了出来,如同在为那巨乌善后似的,开始不要命地朝我们横冲直撞……
  大家忙于应对那些乌鸦的纠缠,哪儿还顾得上去追逃进山林的那只巨乌,怎料正心急时,接连五道符纸已‘刷拉拉’地从木屋门里飞出,五道符纸一出,片刻之间便击在了五只乌鸦的身上,霎时间伴随着巨响炸散出五团耀眼地橘黄色火光来,不止让周围的乌鸦都惊了住,甚至连五雷道人我们都惊讶地回身循着门口方向望了过去……
  “茅山掌门毛小方在此,尔等妖物还敢放肆!?”
  伴随着一声怒吼,我们已然看清正从木屋里阔步走出的正是双眉紧皱一脸威严的毛小方毛道长,而此时毛道长的身边还正搀扶着另外一人,就见那人虚弱地垂着头、瘫软地往前挪动步子,虽然看不清脸,可我已经忍不住激动地惊呼出声来——
  “杨死!”
  听到呼叫,杨死徐徐抬起头来朝我微微一笑,有气无力地道:“承蒙各位厚爱不弃,我,回来了……”
  周围那些正缠着我们的乌鸦都聪明绝顶,一察觉到毛小方身上气势极强,哪儿还有心恋战,霎时间扑打翅膀作鸟兽散,而我们也顾不上再去追了,急忙围到毛道长和杨死身旁一阵嘘寒问暖。
  我激动地说:“道长您可算回来了!您竟然一个人强闯进了酆都城去,后来情况如何?”
  毛道长哈哈一笑,答道:“说起这事真是惭愧,以前只是听说,可如今下去一看才知,酆都城里的鬼兵鬼将果然都厉害得很,幸亏下去的是我,要换了你们任何人,估计这次就真都回不来了……”
  一听这话,五雷道人当即恭维道:“那是!师兄,您道行高深我们怎能比拟?”
  “不不不,这跟道行无关,”毛道长又笑了两声,挠挠头道:“主要是老子跑得快,这副腿脚得多亏一直追杀僵尸王玄魁才练得出来啊!说来惭愧,我在酆都城里一发现杨死正被鬼差押解,就急忙过去抢人,结果被那一大群鬼兵们追得是屁滚尿流,几次九死一生,但也奇怪……”
  话说一半,毛道长忽然皱着眉头沉思了起来,大家赶忙问他奇怪什么,就听毛道长答道:“我奇怪的是,起初酆都城里几路鬼兵鬼将都恨不得把我扒皮抽筋置于死地,我也只能逃窜,可不知为何,后来跑着跑着,其中几路围追堵截我的鬼兵鬼将竟似乎是故意放水一般,有几回分明能将我置于死地,却偏偏被我逃了,后来我侥幸能带杨死出城反回阳间,也是极为巧合,莫不是见我这茅山掌门英明神武,因此阴间鬼兵们故意放行?”
  我听完哈哈一笑,赶忙对他解释起白薇千万诀别岭求援的事来,无疑,毛道长和杨死能死里逃生,必然是白薇在诀别岭的洽谈成功了……
  可是白薇……
  为什么到现在都没回来?
  我不禁又发起愁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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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想起白薇来,我心里一阵发沉,马虹等人见我脸色不对,也立刻跟着发起了愁来。
  伴随着一阵沉默,我说:“要不你们谁帮忙送我下阴一趟,我到诀别岭去看看情况,白薇为什么还没回来?”
  一听这话,马虹以及金银二将包括杨死都点了点头,毕竟大家都担心白薇的安全,而令我大出所料的是,一听说我要探阴,五雷道人竟第一个凑了上来,抢着说道:“就让我们茅山来帮你这个忙吧!”
  “茅山?”
  听到这话我不禁一愣,大出意外之中,这五雷道人之前在五龙山脚下还试图把我们赶尽杀绝,怎么突然就这么热心了起来?
  也许是见大家都面露惊色疑色,五雷道人连忙解释说:“你们别慌,听我说。虽然我们茅山和阴阳家此时正处于交战阶段,可眼下毕竟是琉璃师舍身下阴才救了我派掌门毛小方,这个人情我们不能不还!”
  听五雷道人这么一说,我也不禁点了点头,谁料忽然就听毛小方道长在一旁气冲冲地吼了起来:“她救得是我,这人情是我一个人欠的,干茅山什么关系?”
  毛小方话一出口,大家顿时都朝他望了过去,只听毛小方又吼道:“这次我强闯十三阴殿救杨死,纯属个人行为!个人归个人,集体归集体!琉璃师的人情我个人自然会还,茅山派不需要替我多此一举!”
  毛小方的荤脾气一发作,把周围众人都气得够呛,而更出人意料的是,同样又是五雷道人第一个开口抱怨了起来:“师兄!虽然你这话说的没错,但人家白薇下阴想救,终究也算是间接对咱茅山有恩,您现在这话,师弟我不敢苟同!”
  “五雷,你……”
  似乎连毛小方都没意料到五雷竟会说出这么一番话来,然而没等再呛下去,五雷就拽着毛小方走到了一边,满面怒容似乎是要教育自己这位‘不懂事’的师兄几句。
  就见五雷附在毛小方耳边一阵嘀咕之后,那毛小方的脸色先是惊再是怒,随后才又化为平和,沉思片刻后沉沉颔首,五雷这才又回到这边,朝我笑了笑说:“诸位,我师兄已经听明白了,这次小六子下阴去寻琉璃师,就由我们茅山弟子作法相助!众弟子听令,起坛,送小六子下阴!”
  五雷道人说着回头朝众弟子发号施令,弟子们立刻也都心领神会地寻好自己的法器,随后整齐地列成一圈就将马虹我们几人都围在了中间,默念咒文做起了法事来……
  起初一见茅山弟子如此鼎力相助,我心里还一阵窃喜,说不定能通过此次并肩合作,就能化解两派之间的冤仇,然而,我太天真了……
  耳听着茅山弟子一阵作法,我心里竟忽然变得越来越乱糟糟的,如同心悸发作一般,头脑里更是越显晕眩空白……
  我本以为是夜里出魂累着了,谁料却忽然听见立在身旁的马虹一声惊呼——
  “五雷!你们,你们念的是什么咒,作得是什么法!”
  马虹吼声一出,我心头顿时咯噔一声,眼看着正在一旁率领弟子们作法的五雷脸上露出几丝冷笑,不用问我也已经猜到,无疑,我们中了五雷道人的奸计……
  “你们真以为这潇潇的跟随,就足以令我们茅山弟子感激涕零不成?”
  伴随着冷笑声,忽然就见五雷道人蹲伏在地,随后用道袍长袖在地上轻轻一抚,尘土之下竟然现出了一根根埋在土中的红绳来……
  “这,这些是……”
  “嘿嘿,想不到吧!早在我们刚刚赶来时,我就吩咐弟子们趁你们不注意,在门口伏下了摄魂阵,你们源宗几个弟子此时全被困在了阵中,我看你们还怎么逃!”
  五雷道人话音刚落,就见立在周围作法的几个茅山弟子忽然各自晃起手中的绳子圈来,先后将跟我们一通陷入摄魂阵中的杨死和陈国生等749成员给掏了出去,最后一个套出了茅山准弟子潇潇之后,最后只剩马虹、金银二将我们几人被困在了其中无法动弹,只觉得身子骨越来越软,头脑越来越晕眩……
  “毛道长!你们怎能这样!”
  杨死急忙上前劝阻,谁料却被毛小方一把攥住,瞪了他一眼之后恶狠狠道:“杨死,我知道你和这些阴阳师交情不浅,可他们终究是外敌,你最好分清个里外!”
  “毛道长,我杨死当然记得自己的出身,可不管怎样,茅山派也不该用这么不光彩的手段来赢得这场战争吧……”
  “不光彩?哪里不光彩了?”
  五雷道人在旁嘿嘿一笑,答道:“普天之下邪魔外道丛生,身为除魔卫道的驱魔之士,本就该时刻提防不得松懈大意,这些阴阳道弟子如今中了我的圈套,只说明自己并不够格做驱魔人,我替驱魔界除了这些没用的三流渣滓,可是好事一件!”
  “五雷道长你怎么能这么说!他们之所以会大意,还不是因为相信你们!”
  震怒之中杨死作势要往前冲,连陈国生都看不下去了,也想带着手下人破阵帮忙,可谁知就在这时,一直愣在一旁一言不发的毛小方却忽然箭步上前,一个下绊将杨死撂倒在地的同时,甩手之间便从袖中抽出一把雷火符来,瞪着陈国生一行人一声怒吼——
  “陈国生,这是我们驱魔界内的事,你最好少管,否则休怪本道手下无情!”
  “道长,可是你们现在的做法,也太……”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
  毛道长一声怒吼:“何况你们大可放心,我们茅山之所以如此做法,只为给这些滥竽充数的阴阳道弟子一个教训,绝不会滥杀无辜要了他们的性命!可若是你们这些外人强制搀和进来,那老子可就要……”
  ‘啪嚓……’
  毛小方话都没等说完呢,一个空啤酒瓶竟已顺着窗口毫无预兆地飞了进来,不偏不倚正砸在了毛小方的后脑勺上。
  霎时间瓶子在毛小方脑袋上撞得粉碎,毛小方后半截话都没等出口,霎时间身形一晃,‘噗通’一声就倒在了地上……
  “师兄!(师傅)!”
  一见毛小方倒下,周围众弟子都吓坏了,也顾不上再继续作法,赶紧都朝毛小方冲了过去,为他查看伤势,五雷更是气得双眼通红,回头朝着木屋里一声怒吼——
  “是谁!是谁如此下作不要脸,竟然偷袭我派掌门师兄!”
  “哟,你们也知道偷袭别人下作不要脸啊?”
  一阵冷笑声忽地传出,话音没落,却见白薇已面带微笑从木屋里走了出来,双手中各拎着一个空啤酒瓶。
  立在一旁的老樵夫一见,吓得当即惊声呼道:“别都给我砸了啊!退回小卖铺还退钱呢!”
  我们哪儿有功夫理他,见白薇信步而出,我连声惊呼道:“白薇!你总算是回来了!我还以为,还以为你出了什么事呢!”
  “出事?呵,就诀别岭上那些恶鬼,能奈何得了本姑奶奶?”
  白薇嘿嘿一笑,话没说完,却见两名小道士已怒吼着朝她扑了上去,白薇都不当回事,手中两个酒瓶子当即虎虎生风地耍了起来,就听‘啪啪’两声,两名道士应声倒地……
  “老娘早就已经回魂了,只是一早就料定你们这些茅山弟子虽然救九世奇人杨死心切,但只要一将杨死救回来,必定会第一时间翻脸不认人开始针对我们,老娘之所以假装昏迷不醒,就是为了看看你们会耍什么鬼花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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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到这话,五雷脸都气歪了,指着白薇又怒声吼道:“众弟子别怕,这丫头手里已经没有瓶子了,快制服她!”
  五雷喝令一下,众茅山弟子登时朝着白薇一拥而上,就见白薇依旧临危不乱,不慌不忙一回身,背后竟还背着一整箱啤酒瓶。
  回手间,白薇一次一个从背后箱子里拽出啤酒瓶来就往那些冲向自己的茅山弟子脑袋上抡,霎时间一阵惨叫连连,没多久的功夫十几个茅山弟子脑袋都开了花……
  “好你个小丫头!亏你还是驱魔师!”
  毛小方都看不下去了,捂着正在流血的脑袋,站起身来一声怒吼:“你见过哪家的驱魔师用酒瓶子的!你就是个女流氓!”
  “女流氓好过你们这些伪君子!”
  白薇瞪着眼睛分毫不让,谁料就在这时,却听‘哗啦’一声,竟是杨死一脚踹翻了身前不远处的一座法坛,法坛一倒下,我昏沉沉的脑子瞬间清醒了过来,身体上的力气也开始逐渐恢复,赶忙随着马虹等人冲入了战局之中,就和一群茅山弟子拼起了命来……
  “你们还敢反抗!那就别怪老子心狠手辣!”
  毛小方勃然大怒,振臂之间已然从袖中又抽出十多张雷火符来,猛一甩手就朝着白薇等阴阳师祭出,谁料那些符纸没等击中白薇、马虹等人,就被另一个方向射来的几张相同的符纸给拦截了住,霎时间炸出一团团赤、蓝交错的火光来……
  毛小方大惊失色,循着那些符纸突然飞来的方向一看,祭出符的无疑正是杨死,只听杨死惊声吼道:“毛道长!虽然我是道家的人,但白薇等人终究是我的朋友,而且于我有救命之恩!这次恕弟子只能吃里扒外了!”
  “好你个杨死,既然你胳膊肘往外拐,那我就替你师傅张碧清清理门户!”
  这一下,毛小方真的怒了,双眼之中血丝密布,说话间从地上抄起把桃木剑来,就朝杨死的身前冲去。
  五雷道人也不含糊,指挥着弟子们一阵穷追猛打,仗着自己一方人数多,一时间还真压了我们一头。
  而白薇我俩刚阳魂回归不久,本来身子就虚,马虹、金银二将抵挡了一夜的黑仙,此时也是疲乏不堪,哪儿还有足够的精力应对,见对方道士们越战越勇,大家都明白此时不应恋战,于是白薇赶忙一声令下——
  “师姐,三十六计走为上,保存实力,先撤再说!”
  话说到这儿,就见白薇一脚就踹开了一名小道士,抓着我的手就往山林里冲,马虹、金银二将一见也不敢含糊,立刻趁机脱身带着潇潇追了上来,而杨死也趁机虚晃两招挡住毛小方,随后趁机开溜……
  “别让他们跑了!”
  见我们要跑,毛小方二话不说带人就追,谁料没等追出多远,一群道士的脚步就戛然而止,我回头一眼扫去,就见一个青年男人正手中倒持着一把如葫芦形的大棒子,挡在一群茅山道士之前……
  “他们是我的恩人!你们这群臭道士要抓他们,就先过了我这一关!”
  那青年说着高高举起手中的古怪棒子,横眉立眼一声怒喝,而这时我也看清,那正替我们挡住毛小方的,竟然是跟陈国生一起过来帮忙的春波,而他手里高高举起的大棒子,是他随身携带的那把木吉他。
  我又一眼扫向陈国生,碍于这是我们两派之间的事,749局不好插手,但立在一旁看热闹的陈国生还是朝我们暗中连连摆手,示意我们赶紧离开,无疑,让春波一个普通人突然挡住茅山弟子,这必定是陈国生为了帮我们逃跑而想出来的主意。
  毛道长似乎从没见过吉他这种东西,被春波拦住之后,盯着他手中的吉他一阵张望,不禁一声惊呼:“这,这是哪一派的法器?年轻人,你又是哪一派的高手?怎么称呼?”
  春波横眉立眼一声怒喝:“我这法器叫‘梦想’,老子无门无派名叫春波,我是你爸爸……”
  春波话音没落,气得毛小方一个嘴巴就抽了过去,‘啪’地一声抽得春波应声倒地。
  “不是驱魔界的人还敢在我面前撒野,真是反了你了!梦想?你这梦想顶个屁用!”
  话说到这儿,毛小方气冲冲狠狠往吉他上踢了一脚,心疼得春波‘哇哇’直叫,可他终究不是驱魔界的人,又是个毛头小子,毛道长也自然不会跟他一般见识,于是一巴掌撂倒春波之后,带着弟子们就又开始往前追赶我们……
  谁料想众道士还没追出多远,却见春波又已经抓着吉他站了起来,推了推圆框眼镜,正颜厉色地朝着道士们的背影一声怒吼——
  “毛小方你个臭老头儿!不许你低估梦想的力量!”
  春波说着左手按住c和弦,右手狠一扫弦,伴随着‘嗡’地一声闷响,整个山林之间都开始传荡起吉他的嗡鸣声……
  乐声一起,毛小方也带着众道士驻足回头,盯着满脸愤怒的春波怒声问道:“老子就算低估,你能把老子怎么样?”
  春波临危不惧神情镇定,伴随着十指灵活变化,悠扬的乐曲已然飘扬而来——
  “村里有个寡妇叫毛小方~长得难看又不善良~一双看不见的小眼睛~他住在那茅山上……”
  “臭小子,你敢诋毁本尊!”
  春波信手拈来的打油歌听得毛小方勃然大怒,脸都红了,一时间也不追我们了,猛一摆手朝着背后众弟子一声怒喝——
  “揍他!给我往死里揍!”
  茅山众弟子气势汹汹扑上去时,就见春波面带微笑仍是镇定如山,紧紧地搂着怀里的吉他不撒手,仿佛一名从容赴死的烈士……
  记得那次春波被毛小方揍得很惨,后来在749的实验所里养了三个月伤之后,就离开了这个伤心地,带着自己的吉他和梦想去了北京。
  后来过了大概不到一年,一首歌很突然的红遍了大街小巷,脍炙人口到几乎全国人都在哼唱,我第一次听到那首歌时就觉得旋律和歌词异常熟悉,只做了很小的改动,歌曲的名字叫——
  《小芳》。
  后话不提,当晚有春波牺牲自己为我们引住毛小方道长,我们总算安全逃出了茅山道士的‘魔爪’,在山林里又狂奔了一阵子之后大家才停下脚步来休息。
  休息时,马虹将白薇下阴之后发生的事跟她从头说了一遍,听完之后白薇不禁皱起了眉头来,沉沉说道:“这么说来,那黑家的老祖宗竟然还没被伏法?这可不行,如果今晚被它逃脱,日后它必定卷土重来报复我们!”
  “放心,把它交给我。”
  杨死坐在一旁说道:“之前我跟它交过手,更被它勾结阴差差点害了性命,这笔账我必须好好跟它清算清算!”
  话说到这儿,杨死站起身来又道:“至于你们,既然白龙等人都已经赶往了景区,你们也别多做耽搁了,只留下潇潇给我帮忙就好,至于你们,今晚都先赶回景区去……”
  “可是那人魔的事……”
  白薇一阵犹豫,却见杨死微微一笑,又道:“你放心吧,那人魔的身世我已经查得八九不离十了。我又回山林后几次探查那人魔被黑仙啄食脑浆之地,偶然间竟在地上发现了一个被撕碎的钱包,我找到时,那钱包已经很破碎了,里面装着些钱也已经都破烂不堪,如同被利爪抓过一般。可我随后从钱包里搜出了一张被抓挠得不成样子的身份证来,好在身份证上的照片和信息还保存完好……”
  白薇说着将手伸向背后,掏了一阵子之后,竟真掏出了一张破烂的身份证来。
  杨死把身份证从背后掏出来时,白薇嫌弃地撇了下嘴问:“杨死,你,你之前把它,藏在哪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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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在旁边调笑道:“该不会是塞屁股里了吧?”
  “滚蛋!”
  杨死瞪我一眼,红着脸说:“有姑娘在呢你别乱说!我怕丢了,所以就贴在了裤腰带里随身保存,这身份证上的信息极其重要,白薇,你们看了就明白了……”
  白薇点了点头,这才将身份证接了过来,仔细一看,瞬间又一皱眉,惊呼道:“难怪这人魔即便是被啄食了大脑,还好色成性,原来是这原因。”
  听白薇一说,我也好奇地凑过去看,就见身份证上写着这人名叫卢国兴,从那身份证上照片的样貌来看,还真跟我们在林子里遇到的那人魔有些相似,只不过那人魔满脸烂肉、皮肤发黑发腐,想要仔细辨认已经不可能了,而除了照片之外,就只剩下了家庭住址以及一串串的数字。
  我看不明白,就问白薇说:“白薇,那人魔好色的原因在哪儿?我怎么看不出来?莫非是你帮他看了看面相?”
  “不是面相,是生日。”
  杨死在旁说道:“你仔细看着人的生日。”
  听到这话,我循着身份证上生日一行又看了一眼,念道:“1967年,3月,10日。这生日怎么了?”
  我问话时,白薇正单手一阵掐算,没等算完就听马虹在一旁说道:“不用算了,我刚刚也暗中掐算了一番,将这人生辰八字批开之后所得结果,确实是‘五猖’命格无疑!”
  “五猖?那是什么?”
  我不禁惊问,金银二将也在一旁眨巴着眼睛问道:“是啊师姐,五猖命格是啥?为啥我俩从没听你和师傅说过?”
  “因为你们太小了,”马虹答道:“我怕你们俩毛头小子过早接触这些事情不好,所以也就没怎么提过。这‘五猖’为神位名,它倒还有另外一个名字你们可能听过,叫‘五通神’。”
  马虹一提‘五通神’三个字,我恍然大悟,这一神讳我小时候还真听我祖父提起过。
  小时候,祖父常给我讲一些千奇百怪的怪力乱神故事,其中有一个故事,提及的正是五通神,而依着祖父的性格,自然不会因为我小就对我有什么忌讳,所以当时说得还格外得详细,以至于我至今都还记忆犹新。
  那时祖父告诉我说,这五通神本为横行乡野、淫人妻女的妖鬼,因专事奸恶,所以后来即便得了神位,也是一位遭人唾弃的恶神,但在民间,暗娼、贼盗却偏爱供奉他,并且将他视为‘歪门邪道’的财神爷。
  至于五通神的来历,那时祖父告诉我说,这五通神的来历至今已经流传了许多版本,有说是唐朝柳宗元治柳州时,所斩之采花之鬼;有说是明初战乱中衍生的五子怨灵;也有说是元明时期骚扰江南、烧杀奸淫的倭寇。
  总之,这五通神是一群作恶多端的恶鬼的总称,同时也是五个赫赫有名的‘淫魔’,据说古时候常在南方作祟,曾有“北狐南五通”的说法,五通神经常到人家中找寻美貌女子祸害,因此自古就被平常人间憎恶。
  我回忆当初祖父的故事时,马虹也将这五猖的来由跟金银二将简单讲了一遍,并且又告诉我们说,古时候每年的三月十日子时三分皆被奉为五通神的生辰,因此平时祭拜五通神的烟花柳巷、盗匪窝子,每到这一日这一时辰都会以好酒好肉供奉,以求五通神护其平安发财。
  而凡是与五通神同一天同一生辰出生者,大多性情淫.乱、狂放好色,因此这一生辰时刻则被玄学术士定名为‘五猖命格’。
  虽然‘五猖命格’之人天生就有好色狂乱这一缺点,但但凡有些头脑之人也都懂得如何压制住自己心中的邪念,所以表面上看起来与常人无异(说白了就是人面兽心、衣冠禽兽),可也是凑巧,那人魔死后先被火燕集团当作试验品制成淫魔,从而聚了一团怨气,随后又被这朱庄子一带的黑仙错啄了脑子,无疑就因这样才变成了个十足的淫.魔畜生。
  之后白薇又盯着身份证看了一阵子,沉思过后微微一笑说:“既然他是五猖命格之人,那我就有办法治他了!”
  话说到这儿,白薇起身又朝杨死说道:“杨死大哥,我这就带着大家赶回景区去捉那人魔和黑袍人,至于朱庄子这边黑家之事,以及寻找度朔山郁垒大将军一事,就全拜托给你和潇潇了……”
  “你们放心去吧,包在我身上!”
  杨死点了点头,又道:“对了,当初在柳树0时,郁垒来人间寻虎却被一股腾起的黑风卷走,这件事之前咱们没有一点眉目,可最近一段时间我在山里查探,也已经寻到了些蛛丝马迹。我出事之前曾出魂盘问一只被我缚住的黑家小仙,盘问之后对方道出黑家老祖宗之前确实曾为赴三河县之宴到过柳树0,并拜访了在柳树0村外山中修行的灰家老太太,后被灰家老太太劝阻住这才没去三河县,而是直接回了道场。走时黑家老祖宗腾起黑风一阵,偶遇空中有精魂落下,闪闪发光似为神物,这黑家老祖宗本就是修邪道的妖仙,于是心生邪念,施法将那精魂卷了回来,试图吞魂助法,此刻那精魂就收押在洞府之中……”
  “那精魂必定是郁垒大将军无疑!”
  白薇一声惊呼,杨死也点点头说:“没错,我也是这么想的,可我才刚刚探听到这一消息,都没等再继续往深了追查下去,就中了黑家的套,被鬼差押往了十三阴殿!我看,怕是那黑家老祖宗知道我查到那精魂的下落,心中有鬼自知一时贪念惹了大祸,所以才抢先一步对我下了手!我杨死可从没受过这种委屈,非扒了那老乌鸦的皮不可!”
  杨死越说越气,直捏拳头,而终究时不我待,见大家也都休息的差不多了,于是白薇招呼着我们就要赶路,可眼下我们既然该怎么离开山林,又怎么赶回景区去,却成了一大问题。
  刚刚被毛道长一阵穷追猛打,不单法器落在木屋前不少,连马虹的驴车都落下了,可眼下我们哪儿敢回去取?
  大家正发愁不知该怎么办才好时,一阵呼声却忽然从我们来时的方向传来——
  “白薇!小六子!你们在哪儿呢?”
  听那声音中阵阵颤抖,三更半夜深山老林的把我们吓了一跳,但又仔细一听,只觉得那呼喊声越发熟悉起来,于是循着声音传来的方向一眼望去,就见一个白色的‘球’正一跳一跳地朝我们这边蹦过来,离近了再一看,哪里是球,分明是媪。
  “媪!我们在这儿呢!”
  我赶忙朝他摆了摆手,媪这才跑了过来,离近了再一看,就见媪不知为何鼻青脸肿的,一见了我们立刻‘哇’地一声嚎啕大哭了起来……
  我和白薇赶紧走过去一通安抚,问他这是怎么了?
  只听媪哽咽着说:“你们这群小没良心的!哥们儿为你们下一趟阴累得半死,见也帮不上你们什么忙了,就想到旁边小睡一会儿,谁知再睁眼时已经被毛小方带着人给围了,我这才知道你们这群臭不要脸的竟然扔下哥们儿自己跑了,还算不算朋友啊你们?缺德!”
  “是毛道长把你打成这样?”白薇惊问。
  “他打得不是我,是你们!”
  媪又哽咽道:“毛小方说了,反正一时半会儿也抓不到你们了,我跟你们是一伙儿的,就拿我出气也一样,你们有几个人,就揍我几次,你们说哥们儿就睡个觉招谁惹谁了,真是倒了八辈子大霉了!”
  媪越说越委屈,没办法,白薇我俩只能继续安抚,而我无意间一扫马虹,却正盯着媪冷笑。
  我就问她:“你笑什么呢?”
  马虹挑了下眉毛说:“塞翁丢驴焉知非福,你看,咱交通工具这不就来了……”

  678
  马虹这话出口,媪的脸第一时间就黑了下来,趁着立在身旁的我还没反应过来,那小子转身就想跑,哪里知道,趁着刚刚安慰他的功夫,白薇早已提前拧好了绳子套,见媪转身要跑,白薇一伸手就把绳子套套在了他的脖子上,扭头朝着马虹嘿嘿笑道:“师姐,你跟我想到一起去了!”
  媪欲哭无泪,但心知这次想跑都跑不了了,也只能忍气吞声任人摆布。
  随后,做了告别之后,杨死先带着令狐潇潇敢往了那气数已尽的黑仙一家老巢而去,而白薇、马虹、金银二将、秀秀以及我一共六个人,开始争先恐后地往媪的背上挤。
  媪虽是千年修行的灵兽,但说起来非但没有什么高明的术法,外形也如同一只土到掉渣的白猪,除了那一身白毛卷骑上去之后舒服得很之外,似乎没有什么别的特长了。
  我们六人你拽着我、我拉着你,先让马虹、秀秀我们三人并排坐到媪的背上,随后身形娇小的白薇一头坐在了媪的脖子上,又让身手灵活的两个孩子阿金和小银夹在马虹、秀秀我们三人之间的缝隙里,勉勉强强折折叠叠还真把六个人全都给挤下了。
  好不容易才都挤到媪的背上之后,再看媪,已经被我们压得四蹄乱颤了。
  可白薇不心疼他,谁叫他是修行千年的大仙家呢,难不成还受不了这六人的重压,于是我们一骑稳了之后,白薇就狠拽绳子催促媪赶紧跑,把我们带出山林去,媪虽然心里委屈,但无奈之下也就只能从命了。
  毕竟景区那边情况紧急,媪也不敢含糊,霎时间四蹄如飞就往前倒腾,而背上的我们未免被颠下来,也只能紧紧搂住前后的人,在媪的背上抱成一团。
  毕竟我前面坐着的是秀秀,男女授受不亲这道理我还是懂的,于是用手搂着她时,我就特意避开她的关键部位,免得尴尬,谁知道没过多久,我就感觉秀秀的一只手竟抓住了我的胳膊,拖着我的手就开始往自己的胸膛上挪,我的脸一下就红了……
  这要是白薇,怕是我没准会做出什么事来,但终究是秀秀,虽然那时呼吸明显有些急促,但理智还是告诉我绝不能肆意妄为,于是拼命地往下拽自己的手,一路疾行,庆幸没有出事。
  驮着我们出了山林之后,媪已经累得气喘吁吁了,可白薇还是没准他停下,让媪驮着我们一路直奔了朱庄子镇上,进了镇子时,家家户户门窗紧闭熄灯掩火,街上早就没什么人了,好在找了没多久,秀秀就在镇政府的大院里发现了一辆黑色轿车,于是趁着大院门卫偷懒睡觉的功夫带我们溜了进去,先悄悄把车从院里生给推了出来,又离开老远之后这才点火,开车带着我们一行人一路风风火火赶回了景区。
  由于景区先前所出的命案,因此现在仍在戒严,已经看不到任何的游客了,倒是进景区后的一路上,就见路边常有一群群身穿道袍、手持法器的道士经过,一见我们的车从一旁开过去,那些道士都开始盯着捏在手中的小纸条打量,更时不时扫量我们的车牌号,起初我们还弄不清楚这些道士是干嘛的,后来秀秀故意放慢车速,从一名道士身旁经过时我们仔细往他手里一看才明白,就见那些道士手里捏着的字条上,写的竟是我们离开景区时,秀秀开的那辆车的车牌号,无疑这些道士是在路上等我们自投罗网,但碍于我们现在开的这辆车车牌不对,因此也不敢乱截,毕竟那年代开得起汽车的,就算不是达官显贵、豪商富贾,也是一般人惹不起的大人物。
  可即便如此,快到达被重点戒严的密林一带时,还是有几个不长眼的道士把我们的车挡下来要盘问身份,好在开车的秀秀以及马虹、白薇三个姑娘都不是吃素的,秀秀摇下一半车窗,能靠话打发掉的就打发,打发不掉的直接就是一拳头先打懵,再由马虹、白薇姐儿俩趁人不备从后窗户把对方给拽进来,一顿暴揍个半死之后再一脚踹下车去了事。
  靠着三个姑娘的蛮横不讲理,我们一路平安杀进禁区,往前一看,就见正前方林边的空地上灯火通明,临时搭建起来的小木屋已经比前几天更多了,自然都是为了接连到达的茅山道士们准备的。
  我们心里清楚,眼下这种节骨眼儿,只要我们一下了车,必定第一时间就被茅山道士们群起攻之,因此哪儿敢停车,秀秀心一横,趁着还没被大部分人注意到,索性一脚油门直接‘嗡’地一声就把车开进了山林里,霎时间正在周围游荡的所有道士全都惊了住,回过神来吵吵闹闹就想追进来,可那时已经连我们车的影子都看不到了。
  好在不是我们自己的车,山道崎岖磕磕绊绊的,秀秀紧抓着方向盘开车在林子里驰骋出一百多米之后,车总算失控撞到了一棵大树上,我们不敢耽搁,清点好随身法器之后下车就往林子深处闯,往前冲时耳边时不时随风传来一阵吵闹喊杀声,无疑是那些茅山道士正在后面搜寻我们的下落。
  借着山林的掩护,我们本以为那些道士要找到我们并不容易,却忘了这几天里,已经有不少道士成帮结队地进入深山搜寻那人魔以及黑袍人的下落,因此我们才往前步行出没多远,就被一支提前埋伏在山林里的茅山队伍给撞了见。
  好在对方突然发现我们也是一阵仓促,不等布好法坛跟我们斗一斗法,白薇、马虹以及金银二将已经箭步冲了上去,师兄弟四人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没多久的功夫对方六人已全都被打趴在地,气得连声咒骂我们‘不讲规矩,驱魔师不斗法竟然直接动手打人’,结果又被白薇一顿胖揍。
  见把对方都打服了,白薇拽住一个小道士的头发,喝问道:“我问你,你们茅山派出这么多弟子来,可曾找到那黑袍人的线索了?”
  小道士吓得连连摇头,惊呼道:“没,还什么都没搜到,那黑袍人似乎早就带着人魔人间蒸发了似的,可是把手山林周边道路的师兄弟们却并未发现任何动静,因此上级师叔伯们断定黑袍人必定还藏在山里,不让我们撤出去……”
  一听这话,白薇总算松了一口气,转而又问:“我再问你,那么这几天下来,你们可曾见过我们源宗的阴阳师?”
  “见,见过两个……”
  鼻青脸肿的小道士不敢隐瞒,于是结结巴巴又道:“是两个男人,一起进的山,他们进去时我们本想设坛拦住,谁知根本拦不下来,其中一名阴阳师不单术法阴狠,而且似乎精通我们道家不少法门,竟连破了我们是兄弟不少法阵……”
  一听这话,白薇难掩一阵惊喜,笑了笑说:“这人肯定是易大师,我源宗七绝如今只剩六人,马虹师姐以及阿金小银现在和咱一起,那么之前先进入林子里的两人,必然是大师兄‘砗磲王’易宁,以及我哥!”
  “太好了!白龙真的来了!”
  听到这话,不只是白薇,连我都不禁欢呼雀跃了起来,仔细一想,自从我们从三河县回来之后,还真就再也没见过他了。
  这时就听白薇又笑道:“老不见他,我还真想我哥了,真想现在就见到他……”
  白薇话这话都没等说完,从黑乎乎的山林前方,竟真传来了白龙的声音——
  “喂!我在这儿!”
  众人一惊,赶忙循着声音望去,却见山野之间,一席白衫的白龙正面带僵笑、身形僵直地朝我们招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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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哥!”
  一见白龙现身,许久未见他的几名源宗弟子纷纷起身迎了过去,我当然也不含糊,喊了声‘师傅’之后抬腿就激动地往前跑,谁知还没跑出去几步,一直跟在后边的媪忽地一声惊呼——
  “不对!这白龙是假的!”
  媪一声惊吼,我和正快步迎像白龙的几人全都大惊失色,哪知道就在这时,却见那还在朝我们微笑招手的白龙忽地一张双臂,只听‘呼啦’一声,从松垮的双袖之中竟涌出两团黑乎乎的东西来,我仔细一看,竟是两大团密密麻麻的头发丝。
  白薇和马虹两人此时正冲在最前面,一见事情不对转身就想逃,谁知还没等逃出几步远,就被背后涌来的两团细密的头发丝团团裹住,那些头发简直就像是活了似的,如一条条乱舞的黑蛇,缠住两人之后竟然就紧紧地不放开了……
  “别过来!”
  挣扎之中白薇一声惊呼,吓得金银二将我们三人赶忙停住步伐,可是一见两人根本无法挣扎脱身,被那两团头发越缠越紧,金银二将赶紧开始从随身法器包里掏法器,我也从后腰把剔骨刀抽了出来,冲过去一刀一刀就往头发丝上砍。
  每砍下一刀,大把大把的头发就往地上掉,可更多的头发却又从后面滋生出来,根本源源不断,一时间所有人都慌了神。
  而就在这时,一阵狂笑声却忽然从不远处的树上传了下来,伴随着笑声传荡开来,一名身穿道袍的中年道士已然从空中飞身落下,抬手指着我们一声怒吼——
  “我看你们这些阴阳师还往哪里逃!”
  “师叔,多亏你了!”
  就在这时,之前被白薇马虹打得屁滚尿流还没昏厥的几个道士已都挣扎着站起身来,纷纷迎着那从树上跳下来的中年道士跑了过去。
  冲到那中年道士身旁之后,其中一人更又激动地说道:“师叔!据说阴阳师一共也就六七个,咱一下就抓了多一半,这一下咱可立了大功了!”
  “嘿嘿,谁说不是呢!”
  见那小道士激动得就差没跳起来了,中年道士也随和地笑了一笑,谁知谈笑间凶光毕露,趁那小道士不备,中年道士已甩手从袖中掏出一把短刀来,‘噗’地一声就扎进了那小道士的肚子里……
  小道士疼得倒吸一口凉气,瞪圆双眼不可思议地盯着那中年道士,竟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而这时不只是周围另外几名道士,甚至连我们都看傻了眼……
  为什么师出同门的道士,却突然毫无预兆地自相残杀了起来?难道是为了争功?可就算争功,也不用对同门师侄下手这么狠吧?
  不等我们从惊愕之中缓过神来,就见那中年道士已一把抽出血淋淋的短刀,接连又听‘噗噗’两声,愣在一旁来不及反应的两个小道士已伴随着惨叫声倒在地上,一人被捅穿了肚子,另一人被划断了喉咙,这中年道士下手极其狠辣,狠得杀人绝不会出第二刀……
  “师叔,师叔疯啦!”
  此时还有两个站得稍微远些的小道士幸免于难,缓过神来时却见三名师兄弟已经倒在了血泊之中,哪儿还顾得上问明缘由,吓得连连惨叫着转身就跑,谁料想还没跑出几步,那中年道士已猛地朝两人一晃胳膊,那血淋淋的短刀当即脱手而出,‘噗嗤’一声就扎在了一名小道士的后脑勺上,而短刀甩出去时,一团黑乎乎蠕动的长发竟从他袖口窜出,直扑到另一名小道士后背上之后,又如活了似的飞快地在那小道士周身一阵纠缠乱爬,小道士吓得连连惨叫翻倒在地,中年道士趁机箭步追上,从被扎死的道士头上拔下短刀后又揪着那另一名道士的头发狠一刀捅下去,小道士叫声未落就已经断了气……
  眨眼间的功夫,这心狠手辣的中年道士就残杀了五人,竟还不收手,趁着我们专心解救被缠住的白薇和马虹之际,那道士攥着血淋淋的短刀就朝我们扑了过来,抡刀就想往我们身上砍。
  碍于还摸不清这道士的章法套路,我和金银二将只能闪身躲避,谁料才刚一退,那道士甩手之间竟又三团头发已经从他袖中飞出,我和阿金侥幸避开,可小银一时疏忽却被头发缠了个正着,身形一晃登时栽倒在地……
  然而还没等我和阿金松一口气,落地扑空的两团头发忽又在地上一旋拔地而起,竟又朝我们再度扑了上来,这倒是令我们完全没有想到,根本来不及再往后退,那两团头发就缠住了我和阿金的双脚,将我们绊倒在了地上……
  “哈哈!都说阴阳家虽门户落魄,但门里的术法极其厉害,今天一见也不过如此嘛!”
  那中年道士把玩着手里的短刀步步逼近,媪和秀秀一见,虽然害怕,但还是二话没说冲过来护在了我们的身前。
  秀秀手里拎着根棍子,指着那逼近过来的道士一声怒喝:“你别过来!再敢过来一步我打死你!”
  听到这话中年道士却笑了起来,阴森森的目光在秀秀浑身上下一阵盘旋,冷笑道:“小姑娘,身材不错嘛!可你身上连个盛法器的袋子都没有,伸手也不像业界中人,我劝你还是少管这事最好!与其寻死,倒不如乖乖到旁边躺下,哥哥我一会儿再宠幸你!”
  “亏你还是个茅山道士,竟说出这种不要脸的话来,真不害臊!”
  秀秀气得已不知说什么好,而这时却见媪也同样正用凌厉地目光在对方身上扫量,忽然一声惊呼:“不对,你不是茅山的人!”
  媪这话一出,被头发缠住的众人全都为之一振,这时就听媪又吼道:“我活得久,一辈子下来也没少跟茅山弟子打过交道,茅山虽有不少害人的邪术,可绝不是你使用的这种!你用的不是道术,而是南阳流传的降头术!你是个降头师!”
  听到媪这话,那中年道士竟然笑了,反问道:“看不出你这羊妖还有些见识,可就算我用的是降头术,我就不能是道士了吗?”
  “这不可能!茅山虽弟子门人众多,但门规森严,严令禁止门中弟子学外道妖术,你要真是刚刚那些小道士的师叔,在茅山至少和毛小方平辈,怎么可能不被逐出山门?难不成……”
  媪话说一半欲言又止,只因眼前那中年道士已抬手拉开自己胸口的道袍,道袍里面登时露出了一团漆黑来……
  看到这里,我心中也‘咯噔’一声,第一反应就是惊声呼道——
  “火,火燕集团……”
  我惊呼的功夫,那道士已将身上道袍整个脱下来扔到了一边,道袍的里面,竟还套着一件墨黑色的长袍,之前长袍的下摆都掖在裤腰里没露出丝毫,藏得可以说是滴水不漏,如今道士将道袍一脱,黑袍下摆‘呼啦’一声垂地,迎风飘摆,胸前那九头怪蛇的金色标志更是在黑夜之中异常夺目……
  可让我更为震惊的是,这道士虽也身穿黑袍,但与之前带走人魔的绝不是同一个人,这一点不止从声音、体型以及身手上能够判断,从黑袍上也能判断。
  之前那黑袍人袍子上的标志是一只独腿怪鸟抓着一只九头怪蛇,而眼前这黑袍人胸前的图案上,没有那独腿鸟,却只有一条九个头的蛇……
  这些图案看得我有些迷糊,怪鸟、九头蛇、怪鸟与九头蛇,它们之间到底存在着什么样的联系,又有什么样的关系?各自又代表着什么?
  不等我从惊愕之中缓过神来,只听被头发死死缠住的马虹一声惊呼——
  “不,他不是火燕集团的人!他是异人教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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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异人教’这词汇我还是第一次听到,然而没等问呢,那黑袍道士已又狂笑了起来——
  “看不出来,源宗之中竟还真有聪慧之人,”话说到这儿,那道士仔细盯着马虹扫了一眼,忽地眉间一阵,又狰狞一笑,怒视着马虹沉沉说道:“我认得你!我似乎曾在某地和你有过一面之缘,可是在我的印象里,你可并不是什么源宗的阴阳师!我记得,你叫吕红!”
  即便被头发缠住无法脱身,可听到这话马虹还是回之一笑,答道:“没想到你竟知道我的化名,看来你果然是异人教的人,其实我不是什么吕红,我的真名叫马虹!”
  “马虹!你就是源宗七绝中的‘玛瑙尊’!”
  听到这话,那道士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一甩手中短刀上的血迹,边朝马虹走去,边又冷冰冰地低吼道:“想不到教众建制如此严谨机密,竟还是被外人混了进来!看来今天无论如何我都不能放过你了!”
  说话间道士走到马虹身前,趁马虹手脚被头发制住无法动弹,抬手一把就掐住了马虹的脖子,将手中刀锋往她心口刺去……
  “且慢!”
  道士手起刀落之际,马虹眼中却忽地闪过一丝惧色,紧接着连说话的声音都有些惶恐颤抖——
  “你,你先别杀我!我虽然是靠化名混进异人教里的,可对教里绝对忠心,也帮教里做过不少事!这一次茅山与我们源宗开战,我根本不知道其中涉及异人教之事,这才过来帮忙的!”
  “哼,你是想求我放你一马?”
  马虹慌张答道:“谈不上求,你我本就是真正意义上的同道中人,我是源宗弟子、你是茅山弟子,但我们所真心效力的却全都是异人教,这不是同道又是什么?既然你已经亮明了身份,我也没必要继续隐藏下去,哥,你放了我吧,我愿意和你并肩作战!”
  马虹这话说得战战兢兢真心实意,说话时眼中的惧色更是情真意切,气得我一身暗骂,以前常听白薇说起源宗七绝有多厉害,此时一见,也不过如此……
  而马虹一番话果真让那道士有些动摇了,掐着马虹的脖子沉默了一番之后,握在手里的刀逐渐落下……
  马虹见状顿时长吐了一口气,激动地笑道:“多谢大哥不杀之恩!日后小妹回到教中一定报答……”
  谁想到马虹话没说完,那道士正要放下的手却忽又一抬,狠狠一攥手中短刀狞声喝道:“你以为我真会上你的当?你给我去死吧!”
  说话间,那道士凶猛一刀便朝马虹心口捅了下去,谁料他短刀刺出的一瞬间,却见马虹惶恐不安的眼神却忽地转化为平静冷漠,神情变化几乎没有任何的拖泥带水,那变化速度简直连专业演员都演不出来。
  不等道士的刀落在她心口上,马虹忽一噘嘴,就听‘呼啦’一声,口中竟不知为何吐出了一大团火焰来。
  那道士绝想不到马虹还有这招,一时惊慌也顾不上一刀捅下去,赶忙往后抽身退步,而这时就见口中火焰还没熄灭的马虹朝捆在身上的头发‘哈’了一口气,头发易燃,霎时间就听‘喀拉拉’一阵轻响,紧紧束缚着身体的头发丝多已被火烧断,马虹只轻轻一晃身子就从容地站了起来,随后扭头又往白薇处吐了一口火痰,把白薇也救了出来……
  见马虹轻而易举就挣脱了那些头发丝的束缚,道士吓了一跳,顿时刀指马虹惊声问道:“你,你是怎么做到的?”
  听到这话马虹微微一笑,舔了舔嘴唇说:“像我们这种常年混进邪魔外道里做内应的,随时都有生命危险,不在身上多藏些保命的绝招怎么行?我本以为,先多套你几句话再出手也不迟,可你这老小子还挺滑头,竟想算计我,我岂能再留你?”
  马虹说话时嘴里直往外冒黑烟,那道士倒是惊了,见马虹冷笑着步步逼近,也只能连连后退,忽一甩手竟又从袖中扑出一团头发丝来,谁料马虹只吐了一口唾沫,就把扑来的头发给烧成了飞灰……
  趁马虹压制住那道士的功夫,白薇也跑到了我的身边,又朝马虹喊道:“师姐,借个火儿!”
  白薇话一出口,马虹扭头间‘啐’地一口唾沫就吐了过来,唾沫吐出来时就冒着一层白烟,落在头发丝上顿时燃起烈火,烧断了头发,我也终于得救,白薇正好借着火势把捆在金银二将身上的头发丝也都烧了开。
  这古怪的术法不止让我心生好奇,连没被头发丝缠住的媪看了就不禁惊呼神奇,于是从地上捡了根木棍叼在嘴里,也朝马虹试验性地喊了一声:“美女,借个火儿”,马虹又听话地‘啐’了口唾沫,不过准头稍有偏差,也不知是有意无意,总之一口唾沫没吐在木棍上,却不偏不倚飞进了媪嘴里,把媪恶心的在旁边干呕了半晌……
  眼见那善用头发丝的道士被马虹完全压制了住,我在一旁松了一口气,趁机问道:“白薇,你师姐可真厉害,怎么还会吐火?”
  “是白磷。”
  白薇笑了笑说:“当年师傅收徒数十,谁料最终非死即残,最后收的七个徒弟就是我们七绝,未免我们除魔路上再遇危险,因此不等出师,师傅就传了我们七人各一套类似于奇门遁甲的奥妙法门,七套法门分别为‘金木水火土风雷’七绝,我们师兄弟七人的‘七绝’之称也是由此而来……”
  话说到这儿,白薇朝正暴揍那道士的马虹挑了下下巴,又说:“四师姐所承的是‘火’字绝,因此擅长奇门火术,她舌下随时随地都会含颗蜡丸,里面包着白磷,剧毒无比,见风就着……”
  我听完惊讶地问:“可你之前不是说,你师姐擅长下阴?”
  “对呀,”白薇点了点头,又一本正经地说:“白磷有剧毒,为了练好这门手艺,师姐以前好几次差点把自己毒死,后来鬼门关前溜达多了,下阴的本事就练得比我们好了……”
  只我们说话的功夫,那早已被马虹破了法的道士已经被打得鼻青脸肿了,虽不甘心,但碍于马虹出手实在是太过狠辣,最后也只能‘噗通’一声跪倒在地,连连作揖求饶道:“姑娘,我错了!我认输!你饶了我这一回吧!”
  “那你刚才怎么不饶我一回呢?”
  马虹一声冷哼,说话间一脚将那道士踹翻在地,随便拽出根绳子来就把对方给五花大绑了起来。
  见两人总算是打完了,我们这才围了上去,就见阿金小银伸着懒腰长着哈欠在旁边连连抱怨道:“师姐,你怎么打这么久啊!这道士招式虽然奇特但漏洞太大,我们还以为有个两三招也就完事了呢!”
  听到这话我一声惊问:“怎么着,难道你们两个小屁孩儿早就看出了这道士的破绽?那为什么还被他用头发抓了起来?”
  阿金一撇嘴,嘿嘿笑道:“你没见四师姐被抓后,给咱们使了个眼色吗?”
  “没。”我摇了摇头。
  阿金又道:“那就是你自己眼瞎了,师姐当时一使眼色,我们立刻就明白她是想借机从这道士身上套点情报,所以就故意被抓咯,免得碍事……”
  听到这话,秀秀和结巴仙也在旁边连连点头,表示也正是看到了马虹使的眼色,所以才故意没去拼命的,我听完一阵尴尬,原来只有我自己被蒙在鼓里当了回傻子。
  这时马虹已将那道士绑好,抬脚踩住道士的脸,冷声问道:“老实交代方可免死,说,异人教这次来了多少人?又为什么突然到这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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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具体人数我也不清楚,我没骗你!”
  被马虹一通暴揍之后,那道士哪儿还敢编瞎话,情真意切地道:“是教里的长老前几天突然作法托梦传来消息,命令三百里内所有能赶来的教内兄弟全都赶过来……”
  “长老?什么长老?他要这么多人干嘛?”
  马虹一声问话,那道士摇摇头道:“教内十二老掌权话事,行踪和身份都很神秘,极少有人知道,所以具体是哪位长老传来的命令我们也不得知,但一听到消息,周围兄弟们就立刻聚集到了这边的山林里来……”
  “那么,你们的任务又是什么?”
  马虹又问,那道士又回答说:“没有具体任务,只说是让我们在周围山林里盘旋,尽量多的阻挠茅山与源宗弟子,就算是完成任务……”
  一听这话,马虹以及一旁的白薇都沉默了下来,沉思许久之后,才见马虹扫了身旁白薇一眼,又道:“我大概听明白了,看来那被围困在山里的黑袍人该就是那位传递命令的长老,他应该还被困在山里,无法从无数茅山弟子的围追堵截之中逃出生天,无奈之下这才叫来援军相助,希望能扰乱茅山以及我们的视线,趁机逃走。对方是异人教的人,阴险狡诈这一点我早就猜到了,却没想到他会为此叫来这么多的教内高手……”
  “这也难怪,”白薇紧皱眉头,随后又道:“我之前听对方提起过,三河县八极宫出事之后,眼下这只人魔已经是火燕集团这次人魔实验中仅剩的实验体了,如果这只人魔再出了闪失,那么这整个实验都会宣告失败,也就是说,眼下这只人魔对于对方来说,可谓是至关重要的……”
  听白薇说完,马虹也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随后就听白薇又朝那道士问道:“我还有一件事不明白,你刚刚竟能制造出我哥的假象,这又是为什么?”
  白薇说着抬手朝之前白龙出现的地方一指,那已经被大火烧毁了一半的哪儿是什么白龙,分明是一只用稻草扎成的草人,身上穿着一席白衫,脸上缠着用鲜血绘出五官的血布条……
  “这到底是什么妖术?”
  “是,是南洋的替身降……”
  那道士怯怯答道:“我确实是茅山弟子没错,后来被诱入异人教为教主办事,从教里学来了之前从未学过的各种巫蛊之术,替身降就是其中之一。”
  “替身降?这种降头怎么操作?”白薇好奇地问。
  只听道士又道:“这与人同高的稻草人是我亲手扎成的,每一缕稻草之中都夹杂着一缕女人的长发发丝,这些发丝都是自东南亚横死女尸的头上剪下来的,本身就怨气极重,若以相应降头术驱使,便能为我所用。而这稻草人手脚上都被缠了细铁丝,所以我能在树上操纵它的一举一动……”
  “可是,为什么它刚刚竟会变成我哥的模样?”
  白薇又问,道士愣了一下,随后才沉沉答道:“这是幻术,以草人为替身让你们错认成为亲近之人,从而放松警惕中我的降头术,但要使这降头术奏效,还需当事人的血来作法才行,我,我昨天才山里曾遭遇过御史白龙……”
  “你遇到我哥了?”
  白薇心中一惊,连忙又细问,那道士这才毫无保留地款款道来——
  据说,那还是昨天凌晨时候的事,这道士率领着一支茅山队伍在山里假意搜寻黑袍人与人魔的下落,其实是在暗中盘算着该怎么把队伍里的这些小道士全都一网打尽。
  谁料凌晨时想着想着,他就听到山林前方传出一阵打斗声,于是带领着队伍过去看,结果就见一群同样来自茅山的道士,正与另外两人激烈交手。
  那两人看似道行高深,但对道士们下手时却都有保留,似乎都不忍下重手,其中一名身穿一袭一尘不染白衣的年轻人主要负责引开道士们的注意力,而另外一人看似年纪稍长一些,主要负责破除对方茅山阵仗法事,两人配合默契,外加身手凌厉,一群茅山道士竟不能拦。
  于是这后赶过去的一群道士也当即加入了战局之中,最后一阵激战之下,虽还是让两人成功跑了,但其中那白衣人却受了伤,流了不少血在地上,后来这效忠于异人教的中年道士一问才得知,原来那受伤的白衣人竟就是天诛府十三道御史台的‘左都御史’白龙,又一想白薇我们似乎还没回到山林之中,于是打算以御史白龙的血使坏,做了这么个草人降头,以白龙的血来引诱我们入局……
  听对方说完这话,白薇又急又气,连忙问当时受伤的白龙情况如何,听那道士一说似乎并无大碍之后,白薇这才算是松了一口气。
  见已经把该说的不该说的都说得差不多了,那中年道士就又开始求饶,求我们饶他一命,马虹一听笑道:“你的奸计在我们面前并没得逞,我们又不是滥杀无辜之辈,自然也没必要要你的命,不过,你害死茅山这么多人,总要给茅山个解释才行……”
  话说到这儿,马虹一拳就将那中年道士打晕了过去,随后又从法器袋中取出笔墨以及一张黄纸,在纸上书写出这中年道士条条罪状以及真实身份为异人教教徒之后,这才将黄纸往他胸前一贴,绑到了旁边一颗大树上,随后才带着我们快步离开。
  这山林里到处都是茅山派的人,而在后面追逐我们而来的茅山弟子又已接近,该怎么处理这中年道士自然就与我们无关了,可‘异人教’到底是个什么叫?和火燕集团又有什么关系?
  我们往前一路疾行,途中白薇也好奇地问起了这个问题来,起初马虹只当没听见,或是随意敷衍几句似乎不愿详谈,可被我们逼问得久了,终究停下脚步,紧皱着眉头朝我们正颜厉色地说道:“我所知道的这些事本属于天诛府五军都护府的机密,我不该透露给你们的,可毕竟如今事情也关联着我们源宗,既然你们这么想知道,我就破例说给你们听吧……”
  见周围平静没有什么异常,于是马虹带着我们找了个隐秘的树丛休息了起来,趁着休息的功夫,也将自己深入异人教中所查到的信息,对我们说了出来。
  “五军都护府拥有整个天诛府战力最高的玄术部队,成员以‘佛道法墨儒’五大家驱魔人为主,主要负责维护天诛府内部以及整个驱魔界的安定。但驱魔界心术不正者层出不穷,要维护这安定与平衡,自然也不是全靠后知后觉再使用武力就能解决得了的,所以五军都护府内早就设立有专门的情报组织,派遣值得信赖的成员潜入邪魔外道以及异教徒中收集情报,以便及时传回五军都护府,便于监视对方的一举一动,我就是这个情报组织中的一员……”
  话说到这儿,从马虹脸上难免现出几许骄傲自豪来,随后又道:“自从加入五军都护府后,我前后打入过三个邪道组织,前两个都为驱魔界中心术不正之人假借传道之名蒙蔽世人,所建立起来的反人.类邪派教会,其中大部分组织者甚至不过是只会妖言惑众的普通人,连术士都算不上,而这两个组织都已经被五军都护府以及公.安.机关配合铲除,可这第三个组织,却与前两个不同,正是这异人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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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按照马虹的说法,异人教崛起于何年何月已不可究,总之天诛府早在民国时期就已经开始密切注意到了这一神秘宗教的活动,但那时候,这支格外神秘的队伍已经异军突起形成了规模。
  而再往前深究天诛府内的各种古籍记录的话,可以发现,早在自天诛府初建的明朝初年,甚至更早之前,只世上已经有一支几度出现后又神秘消失的宗教在到处做着一些神秘莫测的事情,似乎与如今这支异人教渊源颇深。
  异人教虽为教派,却并没有一支完全属于自己的独立人马,而更像是一只依附于驱魔界而生的‘寄生虫’一般,他们的成员大多隐藏于驱魔界各宗各派之中,平时安心修道绝不会表明身份,但若遇教中大事召集,则会毫无预兆地抛下自己所有的一切,现身来援。
  马虹说到这里时,我不禁想到了火燕集团来,就插话说:“这不是跟火燕集团的模式相同吗?记得在三河县时,我们遇到的那些火燕集团的成员也是,平日里他们都是驱魔界内各门各派的普通成员弟子,有些甚至地位显赫,但只要火燕集团用得到他们的时候,他们就会抛弃一切赶来相助,真是古怪,就跟被什么东西控制住了心智似的……”
  “确实,这一点也让我一直疑惑。”
  白薇皱了皱眉头,又道:“不说别的,单说龙虎山的张鸿儒老先生,不光咱师兄弟们都认得他,甚至连师父跟他都是旧交老友,谁能想到连他这种名家风骨之士,竟都会被火燕集团所招安,不惜为其卖命……”
  “这正是这些人的厉害之处。”
  马虹听完又道:“接下来我要说的,就是这火燕集团,相对来说,火燕集团出现的年代要比异人教晚上了许多,但这两支势力之间却存在着一种很难形容又极为亲密的关系,如同同一个势力被分为了两半,一半在明一半在暗……”
  “师姐,你的意思是,火燕集团和异人教,很可能是同一支邪道势力?”
  “这知识目前五军都护府的一种猜测,但可能性极大,”马虹答道:“简单说吧,这两支势力最大的特点就是,成员出现时大多黑袍加身,但胸前所纹会的标志不同,异人教的标志为九头怪蛇,而火燕集团的标志为一只独脚怪鸟,而除这两者之外,异人教最高层一些领导者所穿黑袍上的图案,则为一只独脚怪鸟爪子里抓着条九头怪蛇,这难道还不够巧合吗?而我们查询一些古代遗留典籍时也曾发现,这两股势力之间的巧合还远不止如此,古往今来,异人教出现的年月已不可究,但有一点,每逢驱魔界遇大难时,必见‘九蛇’出没的身影,而若遇‘九蛇’出没,必有‘鹤鸟’相依,这鹤鸟所指的,就是火燕集团的标志,那只形如白鹤的独腿怪鸟……”
  “你是说,火燕集团的历史也可能很悠久?”
  “没错,”马虹点了点头,又接着说:“单说如今的火燕集团,我们五军都护府很早之前就仔细翻查过他们的资料,大概几年前,这火燕集团还是香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商业集团,之后老董事长去世,年纪轻轻的集团大公子继承家业后开始把商业事务拓展到了内地,加上近几年改革开放,内地对港澳客商投资有很多优惠便利政策,以至于几年的时间,火燕集团就在内地越做越大,涉猎的生意更是极为广泛,所做的事情,也变得越来越出格。我们曾设想过,假设火燕集团与异人教真是一体的,那么很有可能所谓的‘火燕’,只不过是异人教提供便捷行动以及资金的一个财团,重点不在于集团的名字,而是在于集团作为标志的那只火燕。古往今来,异人教几度消声灭迹,化身出各种魔道势力试图颠覆驱魔界,但都因天诛府的存在而幻想破灭,却屡教不改并不死心,火燕也几度脱胎换骨,一直在暗中悄悄扶持着这条九头蛇,双方相辅相成并存于世……”
  话说到这儿,马虹意味深长地扫了白薇一眼,又接着说:“到目前为止,这些还不过都是我们的假设,没有太多世纪性的证据,但根据我这段时间潜伏在异人教的情报来看,这应该是最接近实际的推测……”
  “师姐,那在你看来,这支异人教的实力如何?足不足以与天诛府抗衡?”
  “这就要看从哪个方面说起了,我在明敌在暗,虽驱魔界人心所向,但我能够感觉到,这支古怪的势力正悄无声息地躲在黑暗之中生根发芽,经过多年的努力,早已经在我们的眼皮子底下,把驱魔界腐蚀得不成样子,像龙虎山张鸿儒、茅山一木道人这样的高手都会被诱惑叛道,这就是最好的证明……”
  “还有阁皂山的马君武……”我恶狠狠地说出这话。
  马虹扫了我一眼,但并没有接我的话茬儿,随后又自顾自地说:“当然了,这段时间我潜伏在异人教中,也不是完全没有发现,据我调查得知,如今这活动越发频繁的异人教,很可能脱胎自一个及其古老的川蜀邪.教……”
  马虹话刚说到这里,就听一直在一旁耐心旁听的媪一声惊呼,问道:“美女,你,你说的该不会是巫鬼教吧?”
  听到媪这话出口,马虹的脸上不禁划过一丝惊讶,但片刻之后又镇定自若地点点头说:“也难怪你会知道,毕竟连我们源宗都是由你代为传承的,没错,就是巫鬼教,但这还仅仅是我个人的猜测而已,我也是从异人教一座分部基地内偶然间发现了一份关于汉时巫鬼教的资料,才将两者联系到一起的……”
  “这,这不太可能吧?”
  媪皱眉一阵沉思,我赶忙发问:“媪,巫鬼教是什么东西?为什么我从来没有听说过?”
  媪回答道:“你没听说过也很正常,所谓的巫鬼教,是汉朝时兴起的一个迷踪教派,源于道教,不,准确的说,他们作为本土教派,历史可能比道家还要更为悠久。相传,巫鬼教曾经盘踞于巴蜀一带为非作歹,而后天师张道陵创立‘天师道’,也就是如今的符箓三山以及下设诸多分支派系,携黄帝九鼎丹经、率千余弟子东渡而来,见川蜀之地受巫鬼教压迫百姓疾苦,因而持老君剑印符箓大破鬼兵这才灭了巫鬼教,之后巫鬼教秘术就失传了,所谓的巫鬼教,也就再也不复存在了……”
  话说到这儿,媪又望向马虹,疑惑地问道:“巫鬼教早就已经灭亡了才对,传承断绝了几千年,你怎么会把它们和眼下的异人教联系在一起?”
  “传承断了,就一定会消声灭迹不复存在吗?”
  马虹一声冷哼,又道:“一棵大树,即便是把露在地面上的树干都砍了,根仍然存活,仍会藏在人们看不见的地方逐渐扩大滋生,就好比我们源宗一样,传承也同样断了好几代,如今还不是香火依旧,也许巫鬼教也是如此呢?”
  “这应该不可能吧?”媪又摇摇头说:“源宗断代,至多几十年就被衔接上,所以门人弟子照样可以传承下去,巫鬼教却不同,都断了几千年了,而且自汉朝时被张天师所灭之后,这世上就再也没有关于巫鬼教的任何音信了……”
  马虹冷冷一笑:“也许,它们只是换了一种令人绝对想不到的方法,继续存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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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到这话我好奇地问:“什么方法?”
  “寄生。”
  马虹二字出口,我心中猛地一震,随后就听白薇最先惊呼道:“师姐,难道类似于张鸿儒、一木道人这种高手的叛道,可能正是……”
  “不错,”马虹颔首笑道:“起初我也不敢做这种大胆的推测,但自三河县八极宫被毁,张鸿儒、一木等各派高手叛道入魔的消息传开之后,加上我打入异人教内所收集到的情报稍加对比,就可发现端倪。被火燕集团或异人教拉拢的高手中,大部分都出身自天师道内,据我推测这可能有两个原因,一来天师道从古至今地位显赫,因此树大招风,而来,若异人教真起源于当年巴蜀巫鬼教的话,很可能自那时起,就已经被名义上湮灭的巫鬼教所侵蚀腐化了,道家千年传承至今,巫鬼教如整个道家血脉中的一股污血,早就已经与道家融为一体,从中逐渐腐蚀,这才导致了如今道家之内入魔叛道者层出不穷的下场,你们想啊,如若不然,为什么连张鸿儒那种无论是道行、地位皆为业界一等的高手入魔盘道?这绝非偶然,极可能是他早就受到了道家中这一股潜藏污血的污染,因此思想和信念都逐步变质,才沦落到今天这一地步……”
  “你这么一说,还真不是不可能……”
  听马虹将话说完之后,媪也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阴沉着脸又嘀咕道:“仔细想想,那已经是很久远的事情了,但当时张天师大破鬼兵阵一事确实震撼一时,至今在道家之中仍被传为千古佳话。那时候,巫鬼教在巴蜀一带胡作非为,经常淫祀害民,大肆祀奉鬼神聚众敛财,简直是无恶不作,堪称蜀中一霸,这巫鬼教的带头人名字叫张修,这名字我现在还记得,那时巴蜀受压迫之人都尊称他为‘巴郡巫妖’。后来张天师东渡传道,携黄帝九鼎丹率三千弟子经入北邙山修行,为救黎民与‘巴郡巫妖’张修为首的巫鬼教大动干戈,张修做法放出百万鬼兵围困张天师,天师道三千弟子与之一场血战,最终张天师以太上老君剑印符箓大破鬼兵,成功击溃巫鬼教,巫鬼教自此灭亡。可教虽亡了,但仔细想想,余孽确实并未荡清……”
  “你知道内幕?”
  听到这里,白薇一声急问,媪点点头说:“我毕竟活得比你们久,因此对于那时候的事倒是知道一些详细,至少都是真实听说的,而不是靠翻看古籍典故。我记得当初天师张道陵清剿巫鬼教后,盘踞在川蜀一带的巫鬼教教徒随后被大肆清洗,但‘巴郡巫妖’张修虽兵败却并未沦落至身亡的下场,传闻他之后带领着一支残余人马转移阵地又继续传道,试图东山再起,并在率众潜逃后又创立了传说中的‘五斗米道’,不过当时巫鬼教气数已尽,再加上天师道传播广泛,巫鬼教被打压得再无东山再起的可能,渐渐的,这‘五斗米道’也就逐渐被天师道所吸收同化,再也不复存在了,巫鬼教之乱,自此就算是彻底结束了……”
  “我在异人教里无意间看到的典籍上,记载的正是这一故事……”
  听媪说完,马虹的言辞越限激动了起来,说道:“假设,当年巫鬼教门徒自知气数已尽,五斗米道已不能再令巫鬼教重拾辉煌,而门人又不想就此令希望破灭,他们会怎么做?”
  白薇皱眉一阵沉思,听师姐说完话,在一旁冷冷答道:“无奈之下他们假意投降道家,弟子门人被道家吞并收编之后,仍在暗中悄悄传播巫鬼教的宗旨教义,又经代代传承,天师道内部分分合合,暗中流传的‘巫鬼教信仰’也逐渐传开,根深蒂固,在道家内部形成了一股无法磨灭的隐形力量,然后……伺机而动……”
  话说到这儿,白薇不禁咽了口唾沫,脸色越发阴沉了下来——
  “天师道自古就为驱魔界领军道派,如果真是这样的话,这场浩劫,恐怕,离我们不远了……”
  “何止是不远,简直是分秒必争,”马虹接话说:“连张鸿儒、一木这种高手都已被同化掉,光是符箓三山中,蠢蠢欲动的‘危险人物’势必还数之不尽,三山之下又有数十支道家分支派系,而巫鬼教的势力也很可能在千年暗中传承之种流入派系宗族之内,甚至染指经历了六百多年风风雨雨的天诛府,如今异人教的行动已经越发激进,危险早已浮出水面,再这样下去的话,也许用不了多久,一场颠覆性的浩劫就会突如其来地吞噬一切,驱魔界千年正道,自此万劫不复……”
  “师姐,那这些情况,你有没有反映给大将军王?”
  白薇一声催问,马虹却摇了摇头,叹道:“我在异人教内的潜伏任务还没完成,本以为再收集些更细致的情报之后,再一起承报给上级,结果这还没来得及,茅山就向我们源宗宣了战,师傅急忙把我叫了回来,继续潜伏的事情也只能告一段落了……”
  “这事情耽搁不得,好在我哥现在就在这山林里,要不等见了我哥,你先把事情转告给他,咱听听他是什么看法!”
  “这,不太好吧,”马虹有些犹豫,撇了下嘴又说:“眼下我已经把这些消息告诉了你们,你们大可以对他提起,但我不能说,我手里所掌握的一些证据更不能给他看,虽然他是我的师兄,可终究是十三道御史台的人,我系属于五军都护府,怎么能把情报胡乱泄露出去……”
  “师姐,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想这么多没用的!”
  “没办法,这是规定!五军都护府和十三道御史台一向不合,我虽不至于和师兄为敌,但天诛府里的规矩我不能不守!不过你们放心,大将军王也是个明理之人,等这次的事解决了,我一定第一时间把情况汇报上去,请大将军王早做定夺!”
  马虹这话说得坚决,一时间我们也不知该怎么劝说了,毕竟有句话叫‘各为其主’,我们也不便过多勉强。
  见马虹已经把事情说开了,而我们也休息够了,于是又继续赶路,路上大家更又研究起接下来的行动方案来。
  无疑,眼下与白龙和易大师会合,是首要任务,但还有一件事是我们所放心不下的,那就是毛小方道长召来的数百茅山弟子之中,很可能还潜伏着很多如同之前那个中年道士一样的异人教教众,这些人无疑像是埋在我们身边的一颗颗定时炸弹一样危险,不单危及到我们,更连毛道长自己都自身难保。
  “山里道士多得是,要不咱一会儿主动去找一些,让他们带话给毛道长!”
  我这提议一出,立刻就被白薇摇头否决了,答道:“不行,这太冒险了。刚刚要害我们那道士,应该是与毛道长评级平辈的弟子,这种人都被异人教招揽了,我们还能信得过谁?”
  “那,那怎么办?”
  “只能亲自去找毛小方道长,眼下茅山众人之中,我们只能相信他了。”
  白薇这话出口,周围众人都犹豫了。
  她这话不假,眼下我们能信得过的恐怕只剩毛小方道长了,但依着毛道长的脾气,就算我们是好心去提醒他,他就会听了吗?
  说不定反倒成了自投罗网,给他省了不少事。
  可一见我们神情忧郁,白薇却依旧坚定地说:“我知道这很冒险,但是眼下局势这么混乱,于情于理我们都必须提醒道长一声,以免被居心叵测之人利用!既然你们觉得不妥,就由你们先找寻我哥和易宁下落,我自己去给道长报信!”
  话没说完,白薇猛一回身就循着来时路闯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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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见白薇态度坚决,我赶紧跟上去一把拽住了她,没等劝阻,就听白薇慌张说道:“小六子,你也要拦着我?眼下这可不是小事,我们再和茅山派这样没完没了的乱打下去,只会被居心不良的人坐收渔翁之利!”
  “你放心,我明白!”
  见白薇神情紧张,我赶忙安抚了两句,随后转身朝追上来的其他几人说:“要不大家暂时分兵两路,你们先去找白龙、易大师会合,我跟白薇回去找毛小方道长,毕竟我们之间比较熟悉,兴许能说得通!”
  听我说完,马虹不放心地说:“单凭你俩,万一出事了怎么办?”
  “放心吧,什么大风大浪我们没闯过来,毛道长即便脾气暴,可终究不是黑白不分之人,要不然也不会冒险舍命去救杨死了!让我们俩去试试吧!”
  我这么一说,马虹才终于松了口,一番沉思之后见眼下已经没有别的办法了,于是也没再阻拦,只嘱咐我和白薇小心之后,就带着其他人又开始继续往前赶路,而我和白薇则一路循着来时路线疾驰而去,只希望能尽早将茅山暗藏祸心的事通知给毛小方道长。
  虽然心中焦急,可一路上我们仍是不敢大肆张扬,甚至遭遇了一队茅山弟子时,白薇故意带着我躲了起来,免得被对方发现。
  我问:“咱不是要找茅山的人,为什么还躲着?”
  白薇答道:“眼下局势复杂,并非每个茅山的人都可信,当务之急我们最好是直接找到毛小方道长,在朱庄子外山林时,他们比咱回来得早,现在肯定早就在这附近了……”
  等那队搜索的茅山弟子走了,白薇我俩才又继续前进,谁料又往前走出没多久,忙于疾行的白薇脚步却忽地戛然而止,毫无预兆地暗叫了一声‘不好’。
  我心里一惊,赶紧也停下脚步问她怎么了,就见白薇紧皱眉头,扫了一眼脚下之后,沉沉道了一声‘中招了’,话没说完,她身形一软已经‘噗通’一声倒在了地上……
  “白薇!”
  我吓得一声惊叫,谁知还没来得及将她扶起来,却听‘呼啦’一声,地面上的枯叶与尘土之下,一条条墨斗线已飞腾而起,如同一张由下往上笼来的大网,不等我反应过来,已经将我双腿紧紧缠住,随后就见四面枯草丛中、棵棵树后窜出一个个人影来,个个步踏天罡手中扯着一根墨斗线,围着我和白薇一阵兜兜转转之后,已用手中墨斗线将我和白薇牢牢捆在了一起,根本动弹不得……
  我仔细一看,偷袭我们的人身上都穿着道袍,无疑又是茅山的人,气得紧紧搂着白薇当场怒骂了起来——
  “你们茅山派除了偷袭之外,难道就没有别的本事了吗?有本事现在放了我,咱们当面斗一斗法!”
  “斗法?你们源宗的人还会斗法?不是向来只逞拳脚之能吗?”
  伴随着一声冷笑,就见又一个身影已从东南侧一棵树后信步而出,我仔细一看又是熟人,正是之前一直跟在毛小方身旁的五雷道人。
  眼见是他,我竟有些惊喜,赶紧搂着白薇朝五雷道人惊声喊道:“五雷道长,毛小方道长现在何处,我们是故意来找他的!”
  一听这话五雷再度冷笑道:“你们找我师兄?呵,我师兄也正找你们呢!今夜一回了景区,师兄和我立刻兵分两路,就是想将你们源宗的人一网打尽!不过你们也不必着急,如今落在我的手里,和落在我师兄手里岂不都一样?”
  “五雷!我们当真是有重要的事,如果耽误了,你就是茅山的千古罪人!”
  “呵!你这口气还真够大的,区区的阴阳师竟还替我们茅山派操起心来了,你当你们是谁?”
  话说到这儿,五雷道人顿时朝着周围几名弟子一声怒喝:“把他们给我抓起来!”
  五雷话一出口,周围七八名小道士当即开始从四面八方徐徐朝着我们逼近,边走边开始收手中的墨斗线,并将各自桃木剑都掏了出来。
  见势不妙,浑身瘫软无力的白薇也看不下去了,勉强发出微弱地声音道:“五雷道长,我们此次当真是有重要的是要禀报毛小方道长,此事关系茅山生死存亡,否则我们也不会冒险再折返回来了!”
  “你个小妖女,以为我会信你的话?”
  五雷道人早就对我们怀恨在心,此事自然不由分说,又一摆手,周围弟子顿时一拥而上,趁着白薇浑身瘫软而我手脚被缚,以桃木剑架着我们的脖子,就用绳子把我们两个的手给绑了起来。
  随后四个小道将我和白薇分别押了起来,见我拼命挣扎骂街,五雷道人走过来只一晃手,就在我心口处贴了一枚符咒,也不知怎的,那符咒一贴在身上,我的脚立刻开始发软,要不是周围有两名小道士搀扶着我,怕是站都站不住了……
  紧接着就听一名小道士问道:“师傅,怎么处理这两人?要不要先押回去?”
  “不急,”五雷道长冷冷一笑,又道:“源宗七绝这才落网一个而已,真正的大鱼还在后面呢!有他们两个在手里,还愁其他几人不会来救?”
  一听这话我又骂道:“五雷,你真卑鄙!要不是为了你们茅山,我和白薇可能来自投罗网吗?没想到现在你们恩将仇报,简直猪狗不如!”
  “臭小子,你也就只能逞逞口舌之快了!”
  说话间,五雷道人抬手就先给了我一嘴巴,随后又命令手下弟子用两根绳子套各自套住了我和白薇的脖子,又朝手下弟子下令道:“你们选个人就跟牵狗一样牵着这两人往前走,不要怕,我会带着其他人跟在后面,你们大摇大摆动静闹得越大越好,我倒要看看其他那些阴阳师听到动静之后敢不敢来救人!”
  五雷道人这话出口,更是把我气得肺都要炸了,然而如今连站都快站不稳了,要不然但凡多出一点力气来,我也想狠狠踹这恶道士一脚。
  而一听到五雷这话,手下一众小道士立刻都开始推推搡搡了起来,似乎谁都不想做这牵绳子的工作,毕竟谁要是牵了,那边担起了诱饵的责任,自然不如悄悄躲在后面跟随五雷道人打伏击安全。
  一阵推搡之后,最终一个看起来也就十六七岁的小道士被从人群中推了出来,旁边另一名道士指着他笑道:“师傅,让他去吧!他是毛小方师伯的徒弟,又不受待见,何况本来就是个半条命病秧子,出什么事也不足为惜不是!”
  那道士这话出口,周围众小道当即哄堂大笑了起来,就听又有人在后面嬉笑着说:“是啊是啊,师傅,就让他去牵吧!你看连他自己那些亲师兄弟都嫌弃他拖后腿,非要让他来跟咱一队,没准他真要是死在这儿,嘿嘿,连他师傅都省心呢!”
  耳听着周围师兄弟们一阵嬉笑奚落,那被选出来的小道士只是低着头一声不吭,随后走上前从地上捡起了两根套着我和白薇脖子的绳子来,似乎早就已经习惯了被人欺负一般。
  五雷道人一见,也不禁偷偷一笑,随后摆摆手道:“行了行了,你们都少说几句!再怎么说,他也算你们的小师弟不是!不给他面子,至少你们也该给你们掌门师伯个面子!好了,出发!”
  五雷一声令下,一群道士就要押解着我们往前走,哪知队伍还没等往前行进几步,人群之中却忽又快步走出来一个中年道士,拦住了众人的去路。
  之前我观察周围人群时,就一直在注意这中年道士,相比起来,他比其他道士都要年长,而且众小道奚落同伴时,他也一直在旁边一声不吭,神情上看似是有些不耐烦,又或者说是反感。
  毕竟五雷众弟子中连老人都有,我倒是也没太在意,然而这中年道士此时一站出来,五雷道人却立刻停住了步伐,盯着那道士沉沉问道:“师兄,怎么了?”
  师兄?这人竟是五雷的师兄?
  一听这话,我立刻偷偷朝身旁白薇问道:“白薇,这五雷什么时候又冒出个师兄来?茅山四贤,天宝道和长生道不是都已没了?”
  “你以为茅山当代弟子就仅有这四个?”
  白薇瞟了我一眼,不耐烦地道:“毛小方师兄弟众多,所谓‘四贤’也不过是其中四个声望最高者而已,甚至茅山之中掌门毛小方叫师兄的都还不止十个呢……”
  白薇这么一说我恍然大悟,而这时就见那中年道士抬手朝我们一指,低声发话道:“师弟,我思来想去,总觉得这样做还是有些不妥!”
  “不妥?因何不妥?”
  听到这话五雷眉头一皱,似是有些不满意,而那阴阳怪气的口气,更不像是在跟自己师兄说话的口吻。
  就听中年道士又道:“即便已经开战,可他们终究是正道阴阳师,我们这么对待人家,岂不被人诟病?再者说了,他们刚刚反复提及有要紧事要禀报掌门师兄,说不定真有什么大事,我们总该先问问吧?”
  中年道士这话本是好意,言辞更是毕恭毕敬的,谁想到话才出口,就见五雷道人脸色一变,猛地一把就踩住了那中年道士的衣襟,瞪着眼恶狠狠问道:“苏建军,这里什么时候换你做主了?”
  重申下,第一,我是原作者,我的主站是黑yan网,第二,我之所以在天涯开贴不是盗版别人,是为了让不方便到主.站看收费的读者也都能在这儿看到。
  有些恶心发盗版的先搞清楚这一点,别给脸不要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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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雷这话让白薇我俩大吃一惊,作为师弟,这可不是对师兄该有的态度,然而再看背后那些小道士的神情嘴脸,却如同早就司空见惯了一般。
  没容中年道士还口,就听五雷又指着对方的鼻子怒冲冲地吼道:“苏建军,我叫你一声师兄,只因你入门比我早,又有掌门师兄一直惯着你,所以平时我才给你三分薄面!可这支搜寻队伍是由我做主的,现在师兄不在,谁都不能为你说话!”
  “师弟,我是好心提醒你!”
  那中年道士回头扫了我们一眼,又急声说道:“我们和源宗再怎么打,也不过是私仇而已,他们并不是什么邪魔外道,是同道,我们怎么能这么对待同道?再者说了,如果他们真有重要的事要禀报掌门师兄,万一被我们耽误了,那可如何是好?”
  那道士这话说得情真意切,一时间五雷也有些语塞,而一见他神情忧郁了一下,我赶紧趁热打铁又帮腔道:“是啊五雷道长,虽各为其主,可咱之前打过交道,白薇我俩是什么样的人你该心里有数!你为什么就不能信我们一次?”
  我说这话时,就见白薇在旁边频频跟我使眼色,可我没做理会,等话说完之后才问她什么意思,就听白薇低声说道:“小六子你别多嘴,你想想,茅山四贤都是什么角色?毛小方脾气暴躁好坏不分,天宝、长生相继叛道,五雷阴险之前就曾暗算过咱们,再想想我们之前遇到的茅山叛徒,你觉得眼前这些人,我们能信得过吗?”
  白薇说着话时,目光时而偷扫五雷,我当即明白了她话中之意,无疑,白薇是信不过这五雷道人,这也难怪,之前在五龙山脚下,五雷险些把我们置于死地,所作所为确非名门正派该有的。
  而一阵沉默之后,五雷似乎也被那中年道士说通了,于是狠狠将那道士搡出几步之后,回头朝我们冷冰冰问道:“好,那我就给你们个坦白从宽的机会!说,你们急着找我师兄,到底有什么事?”
  “我们是想……”
  我话刚出口,白薇立刻又朝我使了个眼色,偷偷摇头让我闭嘴,无奈之下我也只能话锋一转,只说了句‘没事’之后就不再理他了。
  可嘴上虽然没说,我心里却还是打起了鼓来,毕竟这话说了,兴许我和白薇眼前的处境还有缓和余地,可要是不说,总不能真被他们向狗一样拽着走,当成诱引其他人自投罗网的诱饵吧?
  而那五雷道人终究也不是傻子,一见我话说一半又吞了回去,当即眼珠一转信步走来,走到我身前时忽一抬手,就一把掐住了白薇的脖子。
  “你放开她!”
  我气得一声怒吼,五雷却又笑道:“之前我不想听,如今想听了你们却又不说,这可不行!这小丫头频频对你使眼色,不让你说是不是?可现在我非要知道不可,你们说也得说,不说也得说!”
  五雷道人说话间五指用力,白薇顿时被掐的一声闷哼,毫无反抗的能力。
  “你快停手,我说!”
  我心说落到如今这步田地,也只能搏一搏了,再说从之前毛道长下十三殿、五雷道人的表现反映来看,虽行为有些过激,但他终究不像是什么坏人,于是把心一横,盯着五雷道人冷冷说道:“五雷道长你可知道,如今你们茅山已被异人教严重腐蚀,此次前来支援的茅山弟子之中,藏着不知多少魔道之士!”
  “你胡说什么!”
  我话一出口,却见五雷脸上忽地划过一丝惊愕,我当即又道:“你不相信?今晚我们才刚刚遇到过一个,已经从他嘴里审问出了确凿的证据!”
  我随后将今晚遭遇那古怪道士、以及道士杀害同道门人之事跟五雷全盘托出,更告诫他茅山派内类似之人恐怕不在少数,听我说完,就见五雷道人满脸震惊,神情越发地难看了起来……
  他正出神时,一名弟子忽地跑上前来,凑在五雷耳边慌张地道:“师傅,他们说的恐怕是陷空师叔!今晚有弟子发现陷空师叔被绑在棵树上,身上贴着一张黄纸,上面书写着他累累罪状!后来发现陷空师叔的师兄弟们一番审问,又仔细勘察现场,竟发现真是陷空师叔杀害了同伴,他们,他们说得怕是真的……”
  “胡扯!”
  没等那弟子把话说完,五雷猛一个大嘴巴就抽了过去,吓得那弟子捂着脸颊赶紧退后几步,而五雷道人再转过头来时,却见愤怒的神情之中已透出几许杀机,我心里顿时‘咯噔’一声。
  而一听我说完,那名叫苏建军的中年道士也是满脸地惊色,一缓过神来,赶忙从自己发起袋里抓出了一个稻草人和一张符纸来,随后开始掐诀念咒。
  五雷一见,当即快步上前一把就夺过了那苏建军手中的稻草人,怒声问道:“师兄,你这是何意?”
  “以术法传信通知掌门师兄!”
  苏建军正色答道:“五雷师弟,如果他们说得是真的,那我茅山确实已是危在旦夕,此事耽误不得,我必须马上通报师兄才行!”
  “不行!”
  苏建军这话说完,五雷道人却毫不留情地摇了摇头,随后双手一拽,手中那稻草人就被撕成了两半。
  还没等苏建军反应过来呢,五雷伸手就将苏建军腰间的法器袋拽了下来,转手扔给自己一名弟子。
  苏建军大惊失色,连忙问道:“师弟,你,你这是什么意思?”
  “这两名阴阳师混淆视听故意乱我军心,师兄,连这种谎话你都分不清了吗?”
  五雷道人言辞冷漠,而说话时就听白薇在我身旁一声冷笑,暗叹道:“小六子,咱俩算是撞到枪口上了……”
  白薇说话时,我也正因多嘴而懊恼,无疑,果然是被她给言中了。
  紧随其后,那五雷道人又已朝我走来,冷冰冰盯了我和白薇一阵子之后,忽然附身过来用小得几乎听不到的声音嘀咕道:“你们知道得太多了,再不闭嘴,我现在就要你们的命……”
  这话说完,五雷才又转身走回队伍之前,抬手指着苏建军又道:“师兄,我怕一个人看着这两只诱饵会有闪失,不如你也去帮忙拽一根绳子如何?”
  苏建军听完一愣,但也不便多说,于是也只能无奈地走上前来,从那小道士手中接过了一根绳子之后,在五雷道人的催促下,一大一小两道士一人拽着根绳子,就推搡着我们开始往前走。
  我们一共四人在前,而行进中就见五雷所带领的一群道士逐渐分散到两边隐藏,无疑是未免打草惊蛇,我心中无奈,拖着瘫软的步子往前挪动时不禁又朝白薇凄凄笑道:“白薇,现在可怎么办?我可真没想到,堂堂的茅山四贤名震天下,其中三个竟都是叛道入魔之辈,看来茅山真的是完了……”
  我这话出口,都不等白薇应答,就听背后传来那中年道人的低吼声:“不许乱说,你们怎能随意侮辱我茅山弟子!”
  我回头扫了一眼那满脸怒容的道士,不禁又是一声冷笑,说道:“这位道长,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替五雷说话,难道你忘了他刚刚是怎么对你的了吗?”
  “这只怪我自己窝囊没用,师弟脾气急,那话本无恶意……”
  苏建军竟还在自己安慰自己,可说话时神情之中却还是难免流露出几分落寞失神。
  白薇见状,立刻问道:“道长,刚我听五雷叫你一声师兄,为什么言辞之间却对你丝毫不留情面?难不成其中有什么缘故?”
  “我刚说了,都怪我自己窝囊没用而已,”那中年道士一声长叹,见眼前只有包括那一直低着头不说话的小道士在内一共四个人在,又见白薇话语柔和并无恶意,因此也终于对我们敞开了心扉,说道:“我这人自幼厚道,又不擅术法,同代几十名师兄弟里我是最没用的一个,这是茅山如今人尽皆知的事情。这次掌门师兄下山,特地带着我来历练历练,可我修道这么多年,因口碑道行都差,竟连个弟子都没有,今晚这才被分到了五雷师弟这一组搜寻队伍中来。在山上时,师兄弟们就都嫌我笨拙不愿与我为伍,五雷师弟对我恶语几句也无大碍,他没向其他师兄弟一样把我推来推去不肯带我个拖后腿的,我已经心满意足了……”
  “呵,修道修成您这样,也真是够憋屈的了,”白薇一声暗叹,随后又扫了一眼旁边一直撅着嘴低头不语的小道士,问苏建军道:“那么他呢?这孩子似乎也不被师兄弟们待见,这又是为何?”
  一听白薇发问,没等苏建军开口,就见那小道士自己抬起头来,双目无神地扫了白薇一眼之后,沉沉说道:“因为我是个不祥的人……”
  小道士这话一出,倒是勾起了我和白薇的兴趣,于是白薇又问:“不祥,怎么个不祥法?”
  那小道士又低下头,无奈答道:“我叫刘大洋,师傅说,我是个三世横死之人……”


  686
  听小道士这话出口,我和白薇瞬间都惊了住,倒不是因他口中那所谓的‘三世横死之人’,而是因为他的名字——刘大洋。
  “你叫刘大洋?你是不是有个哥哥叫刘大胆?住在老家杨官村!”
  白薇顿时一声惊问,这话出口刘大洋不禁一愣,随后惊声呼道:“你,你怎么知道?我从小就被师傅抱上山去修道,已经很久没有回过家了……”
  “我们会知道你,当然是听你哥说的,我们可是朋友!”
  白薇朝刘大洋嘿嘿一笑,反正当诱饵也是枯燥,于是四人一边慢吞吞往前走,白薇一边简单将之前我们经过杨官村,与刘大胆如何相识之事跟刘大洋讲了一遍,听白薇说完之后,刘大洋的脸上终于露出了继续难得的欣喜来。
  可欣喜过后,一抹忧虑却又攀上他的脸颊,刘大洋一声轻叹,低声问道:“我哥,现在还好吗?”
  我听完笑答道:“你放心吧,你哥好得很,能吃能睡能耍无赖,如今帮潇潇看护着令狐家的老宅,心结已解,小日子怕是过得不错,倒是你……”
  我说着扫了刘大洋一眼,言语不禁一顿,一时间竟有些不知该怎么开口了。
  这时,白薇也将眼前这小道士从头到脚扫量了一遍,替我发问道:“你哥倒是不错,可你的情况,却让我们有些意外。我记得最初在杨官村听杨死大哥提到你时,他可都快把你捧上天了,说什么你乃当世不可多得的三世横死之人,是天生的道才,得毛道长调教必成大器,还说你是毛道长门下难得的精锐,为毛道长门下首席弟子,甚至日后极有可能接任茅山掌门之位,可现在一看,怎么你……”
  白薇说这话时,就见刘大洋羞愧地低下了头来,又不说话了。
  这时就听在一旁走的苏建军替他答道:“杨死会这么说,怕是因为不想让这孩子的哥哥担心吧!这杨死自幼到我们茅山修习茅山术,因命格特殊被称为‘活死人’,从小就受山中弟子排挤,没什么人愿意理他,这一点和我师侄大洋倒很相似,大洋天生为三世横死之人命格,因此自幼阴气极重,与他相近会因受阴气所侵而变得气虚体弱,时间长了甚至有性命之忧,所以山里的师兄弟们见了他都躲着走,甚至经常当他是怪物来欺负排挤,记得以前杨死常会帮他出头,毕竟这两个孩子命格都很奇特,虽然年纪相差较大,但在茅山上确实曾结下很深的友谊……”
  话说到这儿,苏建军又扫了一眼刘大洋,笑道:“不过杨死有一点倒是没有骗人,我这师侄命格特殊,确实是不可多得的道学奇才,只要一心向善好好修行,日后必成大器……”
  “原来是这样啊……”
  听苏建军把话说完,我打从心里更加钦佩起杨死的为人来,虽说这小子生性鲁莽目中无人,但内心深处却藏着一副难得的侠骨柔情,在杨官村时无疑是未免刘大胆担心,所以才没将刘大洋的真实处境说出来,这心思细腻程度,同龄人中简直少有,想必是自己所经历过的痛苦多了,因此就不想再看身边的人承受任何的痛苦了吧。
  你一言我一句的,我们四人就算是不打不相识了,一时间竟然忘了此刻各为其主的事,四人一边往前走一边就聊得热火朝天了起来,早把当诱饵的事抛在脑后了。
  结果聊着聊着,就听背后一丛枯草后面传来五雷道人的低吼声——
  “我叫你们来度假的是不是?今晚要是把我的事办砸了,我饶不了你们!”
  听到五雷的吼声,我们赶紧都闭了嘴,一时间思绪拉回现实,我和白薇都再度陷入焦虑——
  从刚才的情况来看,五雷道人无疑也早已叛道入魔,成了异人教的爪牙,如今落在他的手里,白薇我俩连自保都成了问题,更不要说什么通知毛道长,阻止异人教阴谋了。
  我们正不知该怎么办才好时,忽然就听跟在后面拽着绳子的苏建军忽又再度低声开了口,问我们说:“你们刚刚所说的那些情况,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
  “道长,都什么时候了,我们怎么可能骗你……”
  未免被五雷道人发现,说话时白薇已连头都不敢回一下,随后就听苏建军又道:“实不相瞒,最近几天这片林子里确实出了些令人难以理解的情况,许多我派弟子在搜寻那黑袍人下落时惨死山中,所中术法千奇百怪,又或是落入不知从何而来的阴险险境之中葬送了性命,闹得人心惶惶,许多弟子都将这些所作所为归罪于你们源宗,说非要让你们血债血偿不可!”
  “道长,这些绝不是我们源宗阴阳师所为!”白薇赶忙辩解道:“虽已开战,但大家毕竟都是正道驱魔人,我们源宗七绝万不会对茅山弟子下这种毒手……”
  苏建军沉了沉,又道:“这一点我也想过,此次掌门师兄宣告开战,你们源宗本就处于劣势,这种节骨眼上又怎么会冒然痛下杀手火上浇油呢?可之前我一直想不通一点,如果不是你们下的手,又会是谁?难道是那只人魔或那名被围剿的黑袍人胆大妄为到处杀人?可今晚听你这么一说,我心里似乎明白了一些,如果你们说的属实,那么这一次,我们茅山真要面临大劫了……”
  苏建军有此见地,白薇我俩颇为惊喜,白薇赶忙又说:“道长,此事还没到万劫不复的地步,如果能尽早通知毛道长,兴许还有回天之术!”
  “好,我这就去和五雷师弟再商量商量……”
  苏建军说完似乎就像转身,白薇赶忙呼了一声‘且慢’,苏建军一愣,又劝他说:“道长,再和五雷商量也是多此一举,说不定还会给你带来不必要的危险……”
  “你这是何意?”苏建军愣了一愣。
  白薇又道:“从刚刚你这位五雷师弟的表现之中,你还看不清楚吗?他很可能……早已经退顺了异人教……”
  “我不相信!”
  一听这话,苏建军顿时倒吸了一口凉气,白薇却一声冷哼,又道:“信不信由你,但我相信道长您是明理之人,只需仔细分析,便能察觉其中微妙。总之你先别声张,万一被我眼中的话,你这一说,五雷说不定会对你起杀心……”
  “可是,可是如果不说的话……”
  听语气就知苏建军有些为难,然而话没说完,后半句却已被一声惊呼所代替。
  苏建军的脚步忽地戛然而止,而白薇、刘大洋我们三个也都不约而同地停下了脚步,甚至藏在我们背后悄悄跟随的道士们,也开始一个接一个地慌张现身,纷纷从我们身旁超过去,跑向前方。
  借着山林月色往前一看,前方一片月影朦胧地空地上,正七拧八歪地倒着几具尸体,每具尸体都身着道袍,地上更是散落着一件件破碎的武器……
  “师傅!是十四师叔的队伍!”
  不等五雷跑过去,抢先一步过去查看的小道士已惊慌回报,一听这话五雷顿时大惊失色,随后上前一番查看,白薇我们也趁机跟了过去,仔细一看,倒在地上的一共是五具尸体,皆为道士,而且全都手脚扭曲膛目结舌,死相极为难看,最古怪的是,这五名死去的道士虽然生前仿佛经过剧烈地挣扎,可身上以及周围环境中却看不到丝毫打斗的痕迹,而五人的脸色和周身皮肤更莫名地呈现出一股灰白色来,就如同被抹了一层水泥粉似的……
  各位看官抱歉,明天有事,今天加更两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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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们观察情况时,就见五雷已‘噗通’一声跪在了一具尸体前,脸色变得异常难看,而紧随其后,立在我们身后的苏建军也慌张地跑了过去,如同五雷一样瘫软跪在了地上,盯着地上那具尸体竟完全说不出话来了……
  “他们这是怎么了?”
  我立在后面不禁问了一句,死后就听刘大洋在一旁小声说道:“那具尸体是十四师叔-成化道长,我们茅山上代弟子之中,除了我师傅毛小方之外,就属成化师叔弟子最多、德行最高,个人修为也不比四贤低,因此一直负责茅山的守山大任,算是我派半个掌门人了……”
  听到这话,白薇惋惜道:“这种高人竟暴尸荒山,真是可惜了。”
  说着话,白薇也朝那尸体走了过去,谁知还没等走到尸体前,就见一名小道士忽地冲上来狠狠推搡了白薇一把,气冲冲吼道:“都是你们阴阳师做的好事!给我滚开!”
  白薇被推出几步远险些摔倒,我一见,赶紧跑过去护在了她的身前,眼看那小道士不死心竟又扑了上来,我提起浑身力气就是一脚,可浑身酸软,这一脚踹下去不单没踹倒那小道士,反倒我自己摔倒在了地上……
  见小道士又要扑向白薇,我赶忙怒声阻止,可小道士哪儿会听我的话,倒是一声‘且慢’忽然从五雷道人口中传来,那正在撕扯白薇头发的道士这才不情不愿地松了手。
  小道士回过头去望向自己师傅,气冲冲道:“师傅!他们的人害死了十四师叔,这仇咱不能不报啊!”
  “就算要报仇,也轮不到你……”
  五雷道人言语冷漠,说话间站起身来猛一甩手,一把六七寸长铜钱剑已从道袍长袖之中滑落出来,五雷道人紧攥剑柄步步紧逼,恶狠狠瞪着白薇言道:“你们源宗可真够狠毒的,这些天偷偷害死了我们多少道友,现在连十四师弟都遭了你们的毒手,我非把你碎尸万段不可!”
  说话间五雷一挑铜钱剑就朝白薇我们刺来,那苏建军见势不妙赶忙箭步上前,一把就搂住了五雷道人刺出的胳膊,惊慌呼道:“师弟,你不能莽撞啊!你看十四师弟等几人的死相,似是中了什么夺魂的妖邪之术,不像是阴阳师所为,你可不能滥杀无辜……”
  “去你妈的!”
  苏建军话没说完,五雷已然恶狠狠一个嘴巴就朝苏建军扇了过去,似乎完全不念同门之情。
  霎时间就听‘啪’地一声,这一嘴巴下来,苏建军登时应声倒地,这一下,连五雷带来的一群弟子都吓了住,毕竟平时五雷道人虽对苏建军言语冷淡,可竟然下这么狠的手,想必还是头一遭。
  五雷不由分说,紧接着又一剑朝我们横扫过来,谁想到没等那剑扫到我们面前,被打翻在地的苏建军却又已怒吼着一把抱住了五雷的腿,拖住他不得前进。
  五雷大怒,又狠踹苏建军一脚怒吼道:“苏建军,亏我还叫你一声师兄,你到底是哪门哪派?你给我好好看看,如今惨死在我们眼前的可是十四师弟!你向来优柔寡断只会做和事老,眼下竟还能窝窝囊囊的沉住气,你真是让我太失望了!”
  “师弟!我只是怕你错杀无辜!”
  苏建军还不放弃,踉跄爬起身来一抹嘴角的血迹,赶忙又跌跌撞撞护到了我们的身旁,再度惊呼道:“师弟,现在这种时候,你怎么能一点理都不讲?倘若这二人之前所说隐情属实,那么如今十四师弟很有可能是被潜藏在山林里的异人教教徒所害,而我茅山派无疑也正处于危难当头之时,稍有不慎便可能万劫不复!这种紧要关头,你不单封锁消息不讲此事上报掌门师兄,反而大肆加罪于源宗阴阳师,五雷,你到底是何居心!”
  苏建军猛然一声怒喝,周围众弟子见了更是慌作一团,估计在他们印象里,向来都是唯唯诺诺任人宰割的苏建军,还从不敢跟自己的师弟五雷这么说话,可如今,他却说了……
  五雷也不进为之一振,却见苏建军依旧不依不饶地指着五雷的鼻子怒喝道:“五雷!众师兄弟中,我道行最浅、德行最差,而你贵为四贤,茅山上下无人不敬你三分!我自知没用,平日里不声不响任由你们欺负也就算了,可眼下事关茅山生死存亡,作为一名茅山弟子,此时再不站出来岂不就成了欺师灭祖?就算我苏建军在你们眼里再没用,我也不能坐以待毙!”
  苏建军此番话一出,周围众茅山弟子那惶恐的眼神之中不禁闪过几丝敬佩,这是之前从未有过的,而一阵惊愕之后,五雷顿时一声冷哼,手一晃,已然剑指苏建军,冷声笑道:“好你个苏建军,就凭你也敢在我面前逞英雄?”
  “英雄无处不在,人皆可当!”
  苏建军不为所动,朝五雷道人一阵怒目,一时间剑拔弩张,周围弟子们竟都吓得不敢出声了,而紧接着,我和白薇最怕苏建军说出来的一句话,也终于脱口而出——
  “你想压住异人教入侵的消息,加罪于源宗,五雷师弟,难不成,你也是异人教的人……”
  苏建军话刚出口,五雷一剑已然凶狠刺出,‘噗’地一声,剑锋处被磨得锋利无比的铜钱瞬间划开了苏建军的肩膀……
  苏建军疼得一声闷哼,没等动弹,那血淋淋的剑锋又已经戳在了他的脖子上,只听五雷恶狠狠道:“你敢污蔑我?你信不信我现在就以叛道之名,将你就地正法!”
  “我苏建军一生无用,但对茅山之心天地可鉴!死不足惜!”
  说着话,就见用手死死按住肩膀伤口的苏建军徐徐闭起双眼,似乎已然做好了卫道尽忠的准备,可就在这时,刘大洋已忍不住快步上前,‘噗通’一声跪在五雷道人身前,惊声呼道:“五雷师叔,苏师叔也是好心,放过他吧!”
  一听这话,五雷道人众弟子也终于缓过神来,纷纷冲过来跪倒在地为苏建军求起情来,虽说意见不合,可苏建军终究是茅山弟子,又无大错,即便口无遮拦,可终究是罪不至死。
  见一众弟子连声求情,五雷似乎也有些下不来台了,沉默许久之后才终于收了手中铜钱剑,冷冰冰道:“今晚先原地扎营,你们把这些道友的尸体好好料理一下,明早带出山林妥善安置……”
  话说到这儿,五雷道人又抬手朝白薇我俩一指,说道:“这两人先绑在树上,苏建军,刘大洋,你们两个负责值夜看守,如果出了什么意外,我饶不了你们两个!其他人今晚好好休息……”
  五雷没再多说,安排妥善后收了剑,就靠到一旁的树下自顾自休息了起来,而其他小道士则开始忙碌着铺树枝搭帐篷,并且找了一棵大树将我和白薇绑了上去,都安置妥当之后,这才到旁边各自睡下,毕竟都累了一天了,没一会儿功夫,就听见耳边传来一阵阵打呼声,一群弟子都已熟睡。
  苏建军和刘大洋师叔侄两人也累得不行,但碍于五雷安排两人值夜,因此不敢休息,因此坐在绑着我和白薇的树旁守起了夜来……
  两人都低着头一声不吭,一时间除了山林中凛凛的寒风以及打呼声之外,周围再也听不到一丝的动静……
  而也不知坐了多久,一直坐在一旁沉默不语的苏建军忽地抬起了头来,见我和白薇都睁着眼没有睡,忽地开口道:“我,我想请你们俩看样东西……”
  688
  苏建军说这话时声音很小,几乎小得只能听到一丝气声,但却立刻引起了我和白薇的注意力。
  见苏建军神情凝重脸色阴沉,白薇当即压着声音问道:“道长,你想我们看什么东西?”
  “一块玉。”
  苏建军并未直接将所说那物件拿出,而是直愣愣盯着白薇又道:“玉为白玉,色泽通透内含血丝,下部分浑圆为紫红色……”
  “血玉。”
  白薇当即答道:“血玉多从古墓出土,为死者下葬时含在口中去除尸气之玉,死者哽在喉中之血被吸收入玉石之中,天长日久则成血玉,相传这种玉石阴气至重但价值连城,所以古时候常有狠毒之人故意杀人,再将玉石塞入被杀者喉咙之内,埋入土中多年后再将尸体挖出,取出喉中血玉贩卖……”
  “没错,我要给你看的正是血玉,”苏建军点了点头,忽然又道:“但这血玉有些特殊,是驱魔界的东西……”
  “驱魔界的东西?”
  苏建军一句话,不单让我和白薇为之一愣,一旁昏昏欲睡的小道士刘大洋也被吸引起了兴趣,随后就听白薇皱眉沉思道:“玉石这种东西至阴至阳,确有驱魔之效,因此常有行内驱魔人随身佩戴,比如天诛府中就人手一块……”
  话说到这儿,白薇扫了一眼苏建军又问:“你不会是想说‘枭玉’吧?血玉至邪,我可从没听说过天诛府中有人以血玉为随身枭玉的……”
  苏建军听完摇了摇头,又道:“不是枭玉,我曾见过掌门师兄的‘天尊枭玉’,和我要你看的这块玉不同,这块玉上没有图案,只有四个字……”
  见苏建军说话时畏畏缩缩不阴不阳的,我有些不耐烦了,就直接问:“道长,你到底要给我们看什么,说了这么半天,直接拿出来不就行了?”
  “我怕拿出来的话,再要收回去就不容易了……”
  苏建军一声长叹,说话间从袖中掏出一物,是一块在月光下闪闪发光的椭圆形白玉,玉中果然隐约现出到到血丝。
  那玉通透无比,仔细看没有一丝杂质,必然是价值连城,而玉的正面更刻着四个清晰的小字,苏建军将玉递过来时我和白薇一看,不禁都有些愕然,就见那玉上所刻的四字正是——
  ‘巴郡巫妖’。
  看到这四个字,我和白薇不由地对视了一眼,眼神之中都难掩惊慌失措。
  这四个字,我之前才从马虹和结巴仙口中听到过一次,汉朝时川蜀之地有巫鬼教作乱,教主名为张修,正被称为‘巴郡巫妖’。
  “这玉是哪儿来的?”
  白薇顿时一声惊问,苏建军却没直接回答,而是转而又问:“你先告诉我,这玉和你们所说的异人教到底有没有关系?”
  “这个嘛……”
  白薇一番沉思,随后点点头道:“玉上‘巴郡巫妖’四字本与异人教没直接关联,而是与千年前就已经被天师道所灭的巫鬼教关联极大,如今这玉竟然现世,如果此玉从异人教教徒身上得来,那么无疑又能证明一件事,异人教果然与当年巴蜀一带的巫鬼教有极大的关联,换句话说,所谓的异人教应该就是巫鬼教覆灭之后,在暗中传承下来的一个分支……”
  这话说完白薇又追问道:“道长,这玉到底是从哪儿来的?”
  “这是……”
  苏建军犹豫了一下,终于一声暗叹答道:“这是五雷师弟的腰间佩玉……”
  听他这话出口,我心中‘咯噔’一声,白薇也瞬间惊愕了住,没等细问,就见苏建军紧张地环视了一下周围,见没有别的动静,这才压低声音紧张说道:“之前五雷师弟要杀你们,我不是站出来阻止,却被五雷师弟一掌打倒,随后我从后面抱住他的腿希望拖住他的步伐,谁料一时着急竟错手抓下了这块一直藏在他腰间道袍下的佩玉。我当时一个晃神,本想赶紧将这佩玉还给他,谁料握在手里偷眼一扫,却见这佩玉白中泛红、内现条条血丝,正是一块血玉……血玉乃是邪物,修正道者万不可佩戴于身,我察觉不对,所以,所以偷偷将玉藏进袖里……”
  苏建军说完,白薇又扫他一眼,正颜厉色问道:“你将这块玉给我们看,是何用意?”
  “我,我不知道,”苏建军神情之中现出前所未有的恐惧,摇摇头道:“我只是觉得此物绝非正道中人该佩戴之物,可是,可是我不敢相信五雷师弟竟然会……”
  话说一半,苏建军眼中已泛起泪光,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怎么往下说了。
  许久之后才捏着那块血玉哽咽道:“小方、五雷、天宝、长生、成化,我们这些师兄弟虽然年纪相差不小,但都是自幼入门,算是从小一起长大的玩伴,小方师兄和五雷师弟从小脾气就坏,可在我眼里,他们都是我的好哥哥好弟弟,如今,如今怎会变成这样?他是我的师弟,我,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捏着手中那块血玉,苏建军一阵彷徨无助,而此时白薇的目光却忽然坚定了下来,扫了苏建军一眼,沉沉说道:“道长,眼下事态已经明朗,五雷道人确实早已被异人教同化,你若还尚存一丝良心,现在就不该彷徨,而是想办法为正道除害!”
  “除害?怎么除害?”苏建军一声惊问。
  而这时白薇已一眼扫向身旁一直低头不语的刘大洋,说道:“刘大洋,你觉得呢?”
  “我……”
  刘大洋忽一犹豫,一阵沉默之后答道:“我一个小道士人微言轻,但如果是我来决定,那么现在当务之急,无疑是先想办法将五雷师叔制住,再交由我师傅毛小方处理!”
  “制住?又如何制住?”
  苏建军再度彷徨了起来,,又道:“你说的简单,我虽然是五雷的师兄,可论道行以及天赋的话,他远超于我,我根本就不是他的对手……”
  话说到这儿,苏建军一声暗叹,又道:“还有,眼下这支搜寻队中,除了我和大洋师侄之外,其他人都是五雷师弟的弟子,如果五雷师弟真是异人教的人,我们又怎么知道他的那些弟子不是?这么多人,我一个人怎么应付得了?”
  “你不是一个人!”
  苏建军话一出口,我当即接下话音说:“道长,你帮我和白薇解咒,我们两个能够帮你!另外,我相信刘大洋师出毛道长一脉,也绝不会做坑害茅山之事!我们三个人帮你,还不够吗?”
  “这……”
  即便我这样说了,可苏建军还是捏着那血玉一阵彷徨,沉默许久之后,才终于点了点头,答道:“好!卫道除魔!即便我苏建军一无是处,眼下也不能再坐以待毙下去了!”
  话说到这儿,苏建军朝白薇脚下一指,又说:“你们两人所中的符咒,为我们茅山派的软骨符,此符据说是从数十年前失传的秘法绝学‘泥马阵’幻化而来,众者手脚发软浑身无力,但对性命无碍,若要接咒,只需调和化咒符文焚烧后配朱砂饮下即可,我这就可以帮你们解开……”
  话音落下,苏建军又朝刘大洋忘去,继续说道:“大洋,你我在茅山上时交情不深,但如今事已至此,我想不信你都不行!可我还是想问你一句,你,信得过吗?”
  听到这话,刘大洋二话没说狠狠点了点头,正颜厉色答道:“师叔尽管吩咐,只要是为正道,我刘大洋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那好,那你就为我办一件事……我,要借用下你的肉身……”
  689
  苏建军话一出口,不仅刘大洋惊了住,甚至连我和白薇都惊了住。
  苏建军连忙解释说:“你们别误会,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五雷师弟道行高深,眼下他那班弟子咱又信不过,因此必须做好万全之策才行!未免出意外,所以我必须借助大洋才行……”
  “借助他?借助他做什么?”我问。
  只听苏建军又道:“我们茅山道术为世间少有的正气阳刚之术,刚猛狠劲,而大洋身为三十横死之人,本身阴气至重,是世间少有的阴体,阴阳相生,所以大洋的肉身也正是一枚诱发道法威力的绝好容器!五雷师弟道法原本就高于我,对方又人多势众,因此我才想借助大洋作法,从而增加术法阵仗威力,以便能够压制五雷师弟!”
  苏建军这么一说,我们才明白过来,又一想到五雷道人确实术法高超狠毒,因此当即也跟着劝说起刘大洋来,刘大洋倒是也没含糊,当即信誓旦旦说道:“师叔,我刘大洋没什么本事,就烂命一条,如果真能对你们起到帮助的话,我把命给你们都行!”
  见刘大洋欣然应允,苏建军的脸色这才好看了一些,扫了手中血玉一眼,不禁又叹息道:“同出茅山,没想到如今却要手足相残!但为了茅山大局,这次我也只能对师弟下狠心了……”
  苏建军没多耽搁,趁着其他人都还在不远处熟睡的机会,立刻偷偷帮白薇我俩解开了捆在身上的绳子,并且叫刘大洋从法器袋中取出朱砂黄符纸,写成解咒的符文后偷偷焚化,调配朱砂给白薇我俩饮了下去,随后没过多久,力气就打从身体里逐渐涌了出来,我和白薇也终于恢复了正常。
  再之后,苏建军又在树下摆好法坛,并叫刘大洋割开手腕放了一碗血给他,随后以血作咒,叫刘大洋在眼前盘腿坐了下来,以沾血毛笔轻点刘大洋额头三下之后,开始在他双手手臂上写成咒诀。
  写咒时,苏建军特地问刘大洋道:“大洋,此次法事是我将茅山法咒传入你的身体,再由你至阴之体放大出来加强效果,也就是说,你在这法事之中算是一枚容器,我要将法咒灌入,还需征得你自身的同意……”
  “师叔,我同意!”
  刘大洋当即点头,苏建军却笑了笑说:“你嘴上说同意没有用,需身体同意才行。接下来你听我号令,默念安神咒文静心,尽量放松精神以便我将法咒灌入,切莫紧张或有抵触情绪即可……”
  刘大洋再度颔首,随后徐徐闭上双眼,开始默念起了咒文来,这时白薇在一旁问道:“苏道长,小六子我俩有什么能帮你做的?”
  苏建军伸手一指地上那摞用刘大洋鲜血写成的符咒,说道:“我要布个法阵用以困住五雷等人,还要请二位帮忙,将这一共二十四张血符按八卦方位,以五雷等人所处之地为中心,均匀摆放在地上,并以三颗石子压住。随后我起坛作阵,阵法若成,便可暂时将五雷等人困在其中,但我道法不精,布此法阵还需些时间,如果中途被五雷师弟等人惊觉,那么还请二位援手缠住对方……”
  “您放心吧,我们这就照办!”
  白薇说着将符咒抓起,分了我一半之后,就带我蹑手蹑脚地走向五雷以及那些小道士休息的地方,定睛一看,就见道士们都正窝在临时搭成的简易小帐篷里憨憨沉睡,倒并没有要醒来的迹象。
  于是我和白薇分兵两路,按苏建军所说在地上摆放起符纸来,没一会儿的功夫,就将三十二张符咒全部按方位摆在了地上,将五雷等道士团团围在了其中……
  最后一张符纸落地用石子压住之后,我稍稍松了一口气,又望向苏建军,仍坐在刘大洋身前专心作法,就见他阴沉着脸,神情凝重,似乎是起这坛法并不容易……
  谁料就在这时,医生毫无预兆地惊呼忽地从一座帐篷中传出——
  “你们在干嘛?”
  竟是一名小道士不知为何醒了过来,一眼就扫见了白薇我俩。
  他这一声惊叫,周围帐篷中大部分人恍然惊醒,五雷道人更是二话没说就从帐篷里一个翻身钻了出来,朝我们惊声问道:“你们竟能逃脱?是谁胆敢解我的咒?”
  “是你奶奶!”
  白薇也不含糊,见道士们纷纷爬出帐篷,当即狠一瞪眼就迎着五雷冲了过去,我也不敢耽搁,于是也从地上随手抓起两块石头就开始往前冲。
  道士们一个个的还都睡眼惺忪,不等完全清醒过来,白薇我俩一阵横冲直撞之下就已撂倒了好几个,惊惶之中五雷赶紧回身去抓落在帐篷里的法器袋,白薇见了当即一声怒喝——
  “小六子!别让他拿到法器!”
  “明白!”
  我应了一声的同时,已然一下将五雷飞扑在地,压在他身上抡石头就砸,吓得五雷赶紧用胳膊挡住面门,我边抡石头边怒吼道:“亏你还是毛道长的‘好’师弟!他对你那么好,你竟然背叛师门!今天我好好替你们茅山的列祖列宗教训教训你个叛徒!”
  “哎呀,你,你胡说什么!”
  五雷疼得连连惨叫,趁我不备忽地一脚就把我掀翻在地,谁料才站起身来,白薇又已箭步冲来,霎时间两人拳脚相逢就过起了招来。
  五雷虽身手了得,可白薇也弱不到哪里去,一时间棋逢敌手竟打得难解难分,再加上我抓着石头在旁边侧应,一时间周围的小道士们竟都吓得不敢近身了……
  我们正打得难解难分时,就听五雷道人忽又气势汹汹怒吼道:“你们这些小人!偷袭我也就算了,为何还要污蔑本道!我五雷顶天立地,何时成了叛徒!”
  “臭道士你还敢狡辩?苏道长已经把你随身的异人教血玉搜了出来!”
  “血玉?什么血玉?我身上何时带过玉?”
  听到这话五雷忽地一愣,只一分神,当即中了白薇一记‘天马踢裆’,疼得哇哇惨叫站都站不稳了……
  “这娘们儿敢欺负师傅!师兄弟们,跟他们拼了!”
  霎时间周围被我挡下的小道士们都冲了上来,试图保护师傅五雷,谁料没等接近对方,最前头几人却已毫无预兆地白眼一翻,‘噗通’一声就翻倒在了地上……
  事出突然,后面赶上来的道士们都吓了一跳,连五雷也不免惊了住,狠瞪我们一眼怒声吼道:“你们!你们竟还布阵害我!”
  怎料五雷话刚出口,就听一名正要搀扶起摔倒师兄弟的小道士惊呼了起来——
  “师傅!你,你快看几位师兄!”
  五雷循声看时,我和白薇也回头扫了一眼,霎时间全都惊愕了住……
  就见翻倒在地的几名道士,脸上身上竟都从内向外地逐渐渗出一片灰白色,而身体更开始拼命地颤抖抽搐,只数秒钟的功夫,那几名抽搐中的道士猛一蹬腿,再也不动弹了……
  一旁赶过来的道士们赶忙探查几人鼻息,霎时间再度惊呼——
  “师傅,他们,他们断气了……”
  听到这话我心中猛地一震,霎时间头脑之中一片空白,而五雷已怒瞪着我们恶狠狠吼了起来——
  “我这几个徒弟的死状和之前那些道友如出一辙,琉璃师,你还敢说不是你们搞的鬼!我五雷跟你们不共戴天……”
  话音没落,五雷已又箭步冲来,其余弟子更开始奋不顾身地往我们身上扑,谁料没走出几步,又几名道士已踉跄倒地开始抽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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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茅山弟子接连倒地,不只是五雷,甚至连我和白薇的神情之中都多少现出几分震惊,然而正在这时,正全力朝我们扑来的五雷道人脚步忽然戛然而止,抬手一捂心口,身形不禁微微一晃,当即朝其他扑上来的众弟子惊呼道:“都别乱动!这法咒由内而外极其厉害,轻举妄动只能徒添负担,快都坐下打坐,抵抗住这邪术入侵……”
  五雷道人话一出口,周围冲过来的众弟子顿时都止住步伐盘腿坐地,然而仍有些来不及收住脚步的,只又冲过来没多远,就已接连倒地不起,没过多久就没了呼吸……
  “怎么会这样?”
  白薇也不禁愣了住,环视四周围众多倒地断了气的道士,顿时一脸的彷徨,可这疑问我哪儿能回答得了,于是惊惶之中便朝正坐在镇外作法的苏建军望了过去,这一望之下,却见苏建军也正冷笑着朝我们这边看了过来,那眼神凌厉凶狠异常,我心头顿时‘咯噔’一声,霎时间脑海中一片空白……
  “苏建军!是你!”
  白薇聪慧,一下就明白了过来,当即抬手指着正满脸狞笑的苏建军怒喝道:“投靠异人教的根本就不是五雷道长,是你!”
  “嘿嘿,你现在就算知道,又有什么用呢?”
  苏建军再度狞笑,说话间双手中印诀已然又变化了十多种,越发放肆地狂笑道:“没想到你们这些源宗的阴阳师这么好骗,如今不费我吹灰之力就帮我除掉五雷这一大祸害,哈哈,真是天助我也!天助我也!”
  苏建军原形毕露,而一听到这话,我和白薇肠子都快悔青了,没想到无意间竟就成了异人教的帮凶。
  而一见苏建军毫无保留地亮出底牌,五雷道长更是气得狠一瞪眼,朝阵外狂笑的苏建军怒喝道:“师兄!一直以来茅山可曾亏欠过你?为什么你要离经叛道走到这一步来!”
  “呵,茅山虽未亏欠我,但你们却亏欠我太多太多了!五雷!我自小就被你们这群师兄弟嘲笑,任凭我再努力都无济于事,我一心求道刻苦修行,难道这就是我应得的结果?我早已看得清清楚楚,茅山腐败,道门腐败,如果这传承了千百年的秩序再不被人推翻重立,以后似我一样的悲剧只会更多!我恨你们!我恨你们所有人!”
  苏建军又说越怒,手中法诀变化也开始越来越快,而白薇我俩愣在一旁却已完全说不出一句话来了,我悔不该对五雷道人早有偏见,如今这偏见竟被人轻易利用,才致使我们落入了如今这步田地之中……
  而一见我和白薇羞愧地低下头来不语,五雷不禁又皱起眉头,朝着我们喝道:“现在是你们消沉的时候吗?苏建军所布这邪门阵法极其厉害,我们再不同心协力,必有生命之忧!”
  话说到这儿,五雷朝手下弟子们一声怒喝:“众弟子听令,全力冲出阵去!”
  五雷喝令一下,还未倒下的几名弟子虽然也都已经步伐踉跄,但还是第一时间朝着苏建军所作法的方向冲了过去,谁知道根本不等冲到阵边,却就已经接连倒地,到最后竟没一个成功突破阵型……
  见弟子们一个接着一个倒地,五雷脸色极其难看,不禁狠一皱眉,又朝苏建军所在方向怒声吼道:“苏师兄!我真想不到出卖我茅山派的竟会是你!难道说,之前十四师弟也是被你所害?”
  听到这话,苏建军脸色忽又闪过一丝坏笑,冷声说道:“是我又怎样?如今连你也成了我的瓮中之鳖,我也不怕实话告诉你听,没错,就是我趁之前和你们分散之际,先行一步除掉了十四师弟!”
  “你怎能如此心狠手辣?那可是我们的师弟啊!”
  “呵,五雷,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何况十四师弟常年掌管茅山山门,这绝好的机会我若不除掉他,以后岂不是给自己添加麻烦?”
  “你好狠的心,我怎么都想不到,竟是你苏建军出卖山门,投靠异人教!这异人教到底给了你什么好处,竟值得你如此铤而走险不惜与师兄弟自相残杀?”
  “尊严,”苏建军冷声笑道:“我自幼跟随恩师林老九学道,虽资质不如你们,但你们众多师兄弟中有几人敢说自己比我更刻苦?可是结果呢?我发愤图强至今却被你们当成个笑话看待,整个茅山有几人将我苏建军放在眼里?可一木师叔却给了我尊严,从不像看待废物一样看待我,更传授我诸多我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奇门术法,让我更上一层楼……”
  苏建军这话出口,我和白薇当即豁然开朗,原来苏建军之所以叛道入魔,竟是被茅山的一木道人所引诱,那就难怪了……
  “好你个苏建军,叛道竟还把责任推到了我们身上来,我今天就算是死,也不让你好过!”
  五雷道人哪儿还顾得上管我们,没等话音落下,已然瞪圆双眼朝苏建军所在处冲了过去,然而冲出不足十步,却已忽然‘噗通’一声踉跄倒地。
  见势不妙,五雷赶紧从袖中抽出一张黄纸灵符,咬破手指一气呵成写成血书之后,猛往自己胸口一拍,站起来就继续又朝苏建军冲去,谁知步履艰难,没过多久又已跌倒在地……
  没过多久,就见冲过去的五雷道人已连续跌倒数次,苏建军一见登时狂笑道:“五雷师弟,你确实道行高深,可如今被困在我这百鬼锁魂阵中,任凭你有天大的本事也无济于事!有三世横死之人刘大洋作为媒介,我这阵法已加强数倍,看你怎么破!”
  “苏建军,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伴随着一声怒吼,摔倒了好几次的五雷道人再度跌跌撞撞冲向苏建军,可仍是没等突破阵型,就再度摔倒在地……
  一见五雷道人屡败屡战,我和白薇终于也看不下去了,只听白薇恶狠狠低吼道:“小六子,咱就这么被苏建军给玩了,你服不服气?”
  “老子不服!”
  我气得一声怒骂:“这混蛋竟然敢阴咱们,今天就算是死在这儿,我也要带他一起上路!”
  说话间,我抬腿就要随着五雷道人朝前冲去,然而没等冲出两步就被白薇一把给拽了回来。
  我心里一惊,赶忙问她拽我干嘛?
  只听白薇答道:“没用的,既然我们已落在这邪阵之中,苏建军就算准了我们逃不出去,眼下就算批命也只是徒劳……”
  “那怎么办?等死?”
  “倒不至于,”白薇摇了摇头,说话时一直凝眉扫视坐在苏建军对面昏沉不醒的刘大洋,随后又扫了我一眼道:“此为邪道阵法,我们根本不懂该怎么破除,但有一点我清楚,苏建军布此阵时自知道行不足,因此才骗刘大洋为媒介传法,所以如今要破此阵,关键不再苏建军,而在刘大洋!”
  “可刘大洋已陷入昏迷,这么吵闹都不醒来,我们又出不了阵,这又该怎么办?”
  “阳魂出窍!”
  白薇坚定答道:“刘大洋已被利用,如今神志不清,凭自身根本无法阻止苏建军,但如果你能阳魂出窍进入他神智之间将其叫醒,我们兴许还能有救……”
  “你要我嵌入刘大洋的神智之中?这……”
  我一阵犹豫,只因自己虽然已不止一次阳魂出窍,但大多是为了下阴或往返于九顶铁刹山求救,要潜入其他人的神智之中,这我倒是从没办过……
  可就在此时,白薇已抓起我一只手来,在我食指上狠狠咬了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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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薇一放我的血,她要做什么我就一清二楚了,果不其然,就见白薇咬破我手指的同时在身上猛地一撕,就撕下一块衣角来,紧接着把碎布铺平在地抓着我的手指就开始写咒。
  这助我阳魂出体的咒文白薇已写过很多次了,可这一次写得却不如以往那么娴熟,甚至没等咒文写完,她的身体已开始徐徐打晃。
  无疑,白薇是中了那苏建军邪阵的影响,而此时连我都感觉到一股晕眩开始在脑中越发明显起来……
  “小六子,眼下刘大洋身心处于完全放空的状态,因此才被苏建军以邪法趁虚而入,我能送你出魂,但不能接近刘大洋肉身,也没办法把你直接送进去,出魂之后全看你自己的了,你要是不成功,我们就都完了……”
  “白薇你放心!为了你我也……”
  我话都没等说完呢,就见白薇忽地双手托起那写满血咒的碎布往我脸上蒙来,霎时间一股血腥扑面,白薇紧随其后狠在我额上一拍,只听‘啪’地一声也脆响,我周身一颤已然魂游九霄云外……
  “这,这是哪里……”
  眼前的视线再度清晰时,倒是把我自己给吓了一跳,虽说我身为‘人曹官’已经阳魂出窍过不知多少次,可这种地方倒是头一次来。
  惊惶之中我环视四周,就见周围地面上撒满了雪白雪白的灵钱冥纸,一股股刺骨地阴风拔地而起,吹得那厚厚的一层灵钱冥纸哗啦啦地作响,声音越显慎人了……
  而除了地上的灵钱之外,周围还插着一只只同样惨白无色的花圈,每一只花圈上都左右挂着对称的挽联,中间贴着一张黑白照片,而照片里那些人,大部分我竟都觉得脸熟,仔细一辨认,竟然都是五雷道人带来的那些弟子……
  而更让人为之一振的是,那看似普普通通的照片里的人,竟都在动弹,每一个都在哭丧着脸盯着我的方向嚎啕大哭着……
  这时我又抬头往空中一看,就见一片片灵钱竟正如同大雪一般从同样苍白得吓人的半空之中飞旋而下,与花圈、满地的灵钱连成一体,三界之间如同早已海天一色……
  这到底是什么地方?
  我心中一阵惊慌,然而再怎么仔细朝周围扫量,却还是扫不见这古怪世界的尽头,可我以前从没出魂到达过这种地方……
  我正恍惚惊愕之时,一阵凄厉地哭号声却忽然从我脚底下传了出来,伴随而来的是一阵轻微的颤抖,我仔细一听,那声音竟是从我脚下传出,于是赶紧往后倒退了一步,蹲下身子就开始在那厚厚的一层灵钱里扒。
  只扒了几下,一张正哭嚎的脸从那灵钱之下逐渐浮出,是个脸色惨白毫无血色的陌生女人,长发披肩,我怎么看都不认得。
  “你,你是谁?”
  我忍不住一声发问,那女人却只是嚎咷痛哭,越哭越凶,可是完全不回答我的话,而我刚要再一次发问,却听‘呼啦’一声,竟是那女人一双惨白色的枯瘦的胳膊已从我两侧灵钱下伸出,猛地一把就抓住了我一双肩膀,随后上身一扬,竟张开血盆大口就要往我的脖子上咬……
  我恍然一惊,下意识地往后一躲才发现根本躲不开,那女人双手压制得我死死的,我赶忙一抬手托住了那女人的下颚,趁机用另一只手摸向后腰,拔出剔骨刀的一瞬间想都没想就往那女人的肚子里‘噗’地一声扎了下去……
  女人瞬间由哭泣变为惨叫,脸上的表情变得更加的痛苦了,我趁机挣开她的束缚往后连退几步,举着手中刀一声怒喝:“你到底是什么怪物!为什么要突然攻击我?”
  然而没等我把话说完,却忽然又感觉双腿一紧,低头看,竟然脚边又已无故伸出了一双手来,抓住了我的双腿。
  惊惶之中我二话没说拎着刀就往那双手上剁,霎时间就见两只手从手腕处干净利落地断了开,抓在我腿上的手还在动,而被刀锋斩断的手腕竟肉中犯白,完全不见一丝血迹。
  就在这时,一阵阵怪响声伴随着地面的抖动越演越烈,一道道惨白地人影已从灵钱下接连窜出,没过多久就从四面八方把我团团围住,竟全都是些浑身惨白、双目无神如行尸走肉般的‘怪人’……
  “这,这到底是什么地方!你们到底是什么东西!”
  转眼间的功夫,围住我的怪人们已集结了数十人之多,开始摇晃着身子朝我徐徐挪动步伐,眼神旋即从失神空洞,化作了狰狞凶狠……
  我心知不妙,自己打从心里也开始微微颤抖了起来,然而正不知所措之际,耳边却传来一个苍老沉稳地声音——
  “这些都不是人,是这山林一带的孤魂野鬼……”
  那声音似是从我背后传来,听到的一刻我赶忙回头望去,就见一个白须白发满脸慈祥的老人,正手拄着一根拐杖朝我微微发笑……
  “三太公!”
  那老人正是胡三太公,一时间我激动不已,赶紧又问:“三太公,您怎么会在这儿?”
  趁周围那些怪人还没接近,三太公微微笑道:“自从在朱庄子帮你之后,我和你三太婆就没有再离开过,何况你已答应接任我青眼狐家家主职务,你的事,自然就与我狐家息息相关,见你有难我赶紧赶了过来,不敢耽搁……”
  话说到这儿,就见胡三太公抬手朝那些正摇摇晃晃步步逼近的怪人们一指,又道:“你阳魂虽然已经出窍,但如今身处之地为那妖道所布阵法之中,无法跳脱。那妖道利用那三世横死之人身上的阴怨之气,将山林周围无数横死的冤魂召至阵中,那些被困阵中陨难的道士们,正是被这些冤魂所害死的……”
  “那我现在该怎么做?”
  我一声惊问,同时将刀柄握得更紧了,做好了随时杀出重围的准备,果然,三太公也一声轻叹,答道:“此阵为南洋所流传的巫阵,曾几何时我曾见识过一次,阵中聚集百鬼怨气很难化解……”
  三太公话刚说到这里,忽然就听一声凄厉鬼叫,竟是走在最前面的几只冤魂已忽然张牙舞爪地朝我们扑了过来,惊惶之中我拎刀就砍,好在那些扑过来的冤魂本事平平,有个三五刀的功夫就被我连劈带剁吓退了一大批……
  我赶紧又朝三太公惊问:“三太公,您倒是快给我想个办法呀!这么多冤魂包围着,凭我可不好冲出去……”
  “破阵的方法倒是有,而且有两个,”三太公边说边护在我的背后频频挥舞手中拐杖,打得扑上来的冤魂落花流水不得近身,随后又道:“第一个方法便是依靠自身道行法事,将阵中横死冤魂全部超度,怨气一消,此阵自破!但这方法对你来说并不适用,一是那妖道故意利用三十横死之人作为法器传媒,导致阵法中怨气更强,二是你自身道行尚浅,就算不借助那刘大洋的肉身作法,要超度这么多的冤魂对你来说也并不容易……”
  “三太公!这种时候您就别文绉绉的了,我用不了的法子直接略过别说,救命啊!”
  我边说边狂舞手中刀,但对方人多势众,没多久的功夫还是被几只冤魂缠住无法脱身……
  “第二个方法倒是简单,杀出去……”
  三太公这话出口气得我差点骂出声来,里里外外,这还不是等于没说?
  我怒冲冲吼道:“三太公你是来耍我的是不是?我要是能杀出去,哪儿还用得着找你求救!”
  我抱怨声才一出口,三太公却哈哈大笑了起来。


  692
  谈笑间,三太公忽然一抡拐杖,打翻了几名冤魂之后快步就朝我所在的方向冲了过来……
  我以为三太公是要助我逃脱几只冤魂的束缚,谁知刚一冲到我的背后,三太公忽然扔下拐杖,双手猛地朝我后背上凶狠抓了下去……
  抓下去的一瞬间,就见三太公双目之中寒光闪闪,吓得我心里一寒,瞬间就听‘滋啦’一声,后背的衣物已被三太公一爪子抓了下去……
  “三太公!你这是干嘛?”
  我一声惊呼,而这时就见三太公已为我打开缠在周身的几只冤魂,随后朝我冷冷一笑,高声呼道:“小六子,你回头望望自己的后背……”
  听到这话我先是一愣,但一缓过神来还是第一时间扭过头去,按照三太公的话去望自己的背。
  我把脸扭到最大限度,仍然看不到整个后背的样子,可即便是余光稍微一扫,却还是把我吓得倒吸了一口凉气,不由地惊声呼道——
  “我,我背上……我背上这些是什么……”
  护在我背后的三太公依旧满脸神秘笑容,趁着周围被打腿的冤魂们还没再度近身,就见三太公徐徐一抬双手,眨眼间的功夫手中竟多了一面铜镜,我抬头又对着那铜镜镜面上仔细一看,这才将自己后背上的怪相完全看清,霎时间更是惊得脑中一空,霎时间不知所措……
  我这个人,从小到大都没有纹身的习惯,九十年代也没有纹身的风潮,何况那时的我就算想纹也纹不起。
  而我身上出现过的第一个图案,就是背上的一对‘狐眼’,那双怪眼是因狐祖蠪侄而来,当时灵兵上位完全成型,而后来狐祖蠪侄终于和我达成共识,经度朔山一役之后完全化为我的灵兵,为我所用,那双慎人的狐眼也就变化为了背上一只九头九尾、张牙舞爪地巨大棕狐。
  但如今我往后背上一看,自己整个后背竟不知何时又现出道道条纹,仿佛不知不觉间就纹身纹了个满背似的,起初因为自己看不全后背的图案,我倒还不清楚那些图案所绘得到底是什么,可如今又借着三太公幻化出的铜镜一看,我彻底震惊了……
  背上,那尖牙利齿、张牙舞爪地九头九尾妖狐还在,然而妖狐周围四面八方、上下左右,却多出了一片看似娴静的高山流水、松柏怪石,景色之中,却见那树上树下、石前石后,乃至于高山之内、流水之滨,隐约现出一只只大大小小的狐狸,摆成各式各样的造型,有些四仰八叉地玩耍,有些耀武扬威地傲视远方,有些躲在山石之间畏畏缩缩……
  以前我听说过“百鸟图”、‘百花图’、‘百猫图’甚至于‘百鬼图’,如今却不知不觉就在背上被纹出了一幅‘百狐图’,这让我一时之间不知所措,震惊得话都说不清楚了……
  “三太公,这,这是……”
  “这便是你如今的灵兵纹绘!”
  三太公朗盛笑道:“源宗阴阳师缔结灵兵时,因达成共识、修行之物灵气外泄,从而导致身上某处会莫名出现灵兵印痕。之前你与蠪侄缔结成灵兵之约,因此你背上出现蠪侄图案。而如今你已成为我青眼狐家之主,却又只有一半青眼狐家血统,并非是完全的狐家之人,为确保你与我远在南海的青眼狐家之间的沟通与交流,因此早在你答应成为我们青眼狐家家主时,我们一家老少便与你正式达成了契约……”
  “你,你是说,整个青眼狐家已都成为了我的灵兵?”
  我心里一惊,只听三太公沉声笑道:“不错,当日你于南海家中时觉得后背灼烧难忍,这正是结约之兆!而我青眼狐家之所以会举家化为你的灵兵,也是因机缘之下不可不为!你已收狐祖蠪侄为灵兵,狐祖号令天下狐家,他有意将我青眼狐家全家收为麾下共同助你修行,我青眼狐家之中即便有人不愿意,也难以奈何,如此机缘巧合才缔结如今你背上这百狐大阵……”
  话说到这儿,三太公猛一晃手又将两只冤魂打退,忽又朝我厉声喝道:“青眼狐主马六甲,此时不释放灵兵更待何时!”
  一听到胡三太公的怒吼声,我哪儿敢耽搁,当即以双手拇指指甲紧紧抠住小手指指肚,狠一咬牙猛地顺势一划,霎时间两拇指直接将另外八根手指指肚全部划破,我又抬手将双手拇指咬破,顺势单膝跪地,口念咒诀十指划地,伴随着三十六诀变化掐成,只觉自己后背的灼热感越来越强,隐约之间已然能听到一阵阵凄厉地悲鸣狐哮……
  群狐声浪一起,周身围过来的百鬼顿时面带惊慌地连连后退,口中更发出一阵阵颤颤巍巍地鬼哭鬼叫来,似是不等狐祖蠪侄带领着青眼狐家大军现形,就已将这一只只怨魂厉鬼的鬼胆下破……
  然而它们此时想退终究是来不及了,狐哮从天而降很快震耳欲聋,震得天地间的灵钱冥纸‘哗啦啦’地颤抖作响,震得周围一只只花圈‘呼啦’一声炸得粉碎……
  百鬼哀鸣之中,就见半空中忽地现出一颗颗青色的光点,那是一只只青眼狐正虎视眈眈地扫量天地……
  ‘嗡’地一声,伴随着一阵狂舞的旋风,一只九头九尾的巨狐已在咆哮声中第一个突破云霄轰然而落,落地之际身形顿时伴随着血色光华炸成九道身影,一双双凌厉地青眼也在此时如流星雨般倾巢而降,瞬间将这一片苍白的妖阵绞得天昏地暗鬼哭狼嚎……
  ……
  “这里交给我们!你快去做你的事!”
  我早已看愣了住,如果不是三太公在我肩上轻轻一拍,我甚至还缓不过神来呢。
  我连忙朝着三太公狠一点头,但没等离开,却听三太公又语重心长地道:“小六子你且记住,一切机缘虽为天定,但是正是邪、是善是恶还需靠你自己摸索取舍,我青眼狐家之所以愿意信赖你,愿意将举家之兵交付你手,一是因为你收服蠪侄之功,二是处于我们对你母亲汐女的信赖,你可千万不要辜负了我们啊……”
  “三太公放心,路我会一步一步的走,不管以后是正是邪,我都会将青眼狐家的利益安危摆在第一位……”
  我朝三太公坚定地又一点头,说完话转身就朝远方苍白地天际冲去,我这一冲,却见一道道棕色、血色的狐影也从左右伴我而来,随后从我身旁穿过,便朝那一片苍白之中快步冲去,开始张牙舞爪地咆哮、撕扯虚空,眨眼间的功夫竟就在满眼的虚空无物之中,撕扯出一道如同碎布裂痕般的缺口。
  我朝那缺口之外定睛一看,外面是一片昏黑的树林,就在我正前方一棵大树下,刘大洋正毫无声息地盘腿打坐,若不是脸上的痛苦表情越发凝重,简直就如死了一般……
  “刘大洋!你快给我醒醒!”
  不等冲到刘大洋身前,我已忍不住嘶声怒吼了起来,说话间身体猛地往前一扑,试图将他扑倒在地,谁知才刚一碰触到刘大洋的身体,自己却先被一团黑雾所完全吞噬……
  ……
  伴随着脑海中传来‘嗡’地一声,我猛然睁开双眼倒吸了一口凉气,才刚坐起身来,就听远方树下传来刘大洋凄厉地吼叫声,我循着声音定睛一看,那瞪着眼仰天长啸的刘大洋身形一仰‘噗通’倒地,几乎同一时间,四面八方阵脚处的三十二张压阵符纸‘呼’地一下同时自燃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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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谈笑间,三太公忽然一抡拐杖,打翻了几名冤魂之后快步就朝我所在的方向冲了过来……
  我以为三太公是要助我逃脱几只冤魂的束缚,谁知刚一冲到我的背后,三太公忽然扔下拐杖,双手猛地朝我后背上凶狠抓了下去……
  抓下去的一瞬间,就见三太公双目之中寒光闪闪,吓得我心里一寒,瞬间就听‘滋啦’一声,后背的衣物已被三太公一爪子抓了下去……
  “三太公!你这是干嘛?”
  我一声惊呼,而这时就见三太公已为我打开缠在周身的几只冤魂,随后朝我冷冷一笑,高声呼道:“小六子,你回头望望自己的后背……”
  听到这话我先是一愣,但一缓过神来还是第一时间扭过头去,按照三太公的话去望自己的背。
  我把脸扭到最大限度,仍然看不到整个后背的样子,可即便是余光稍微一扫,却还是把我吓得倒吸了一口凉气,不由地惊声呼道——
  “我,我背上……我背上这些是什么……”
  护在我背后的三太公依旧满脸神秘笑容,趁着周围被打腿的冤魂们还没再度近身,就见三太公徐徐一抬双手,眨眼间的功夫手中竟多了一面铜镜,我抬头又对着那铜镜镜面上仔细一看,这才将自己后背上的怪相完全看清,霎时间更是惊得脑中一空,霎时间不知所措……
  我这个人,从小到大都没有纹身的习惯,九十年代也没有纹身的风潮,何况那时的我就算想纹也纹不起。
  而我身上出现过的第一个图案,就是背上的一对‘狐眼’,那双怪眼是因狐祖蠪侄而来,当时灵兵上位完全成型,而后来狐祖蠪侄终于和我达成共识,经度朔山一役之后完全化为我的灵兵,为我所用,那双慎人的狐眼也就变化为了背上一只九头九尾、张牙舞爪地巨大棕狐。
  但如今我往后背上一看,自己整个后背竟不知何时又现出道道条纹,仿佛不知不觉间就纹身纹了个满背似的,起初因为自己看不全后背的图案,我倒还不清楚那些图案所绘得到底是什么,可如今又借着三太公幻化出的铜镜一看,我彻底震惊了……
  背上,那尖牙利齿、张牙舞爪地九头九尾妖狐还在,然而妖狐周围四面八方、上下左右,却多出了一片看似娴静的高山流水、松柏怪石,景色之中,却见那树上树下、石前石后,乃至于高山之内、流水之滨,隐约现出一只只大大小小的狐狸,摆成各式各样的造型,有些四仰八叉地玩耍,有些耀武扬威地傲视远方,有些躲在山石之间畏畏缩缩……
  以前我听说过“百鸟图”、‘百花图’、‘百猫图’甚至于‘百鬼图’,如今却不知不觉就在背上被纹出了一幅‘百狐图’,这让我一时之间不知所措,震惊得话都说不清楚了……
  “三太公,这,这是……”
  “这便是你如今的灵兵纹绘!”
  三太公朗盛笑道:“源宗阴阳师缔结灵兵时,因达成共识、修行之物灵气外泄,从而导致身上某处会莫名出现灵兵印痕。之前你与蠪侄缔结成灵兵之约,因此你背上出现蠪侄图案。而如今你已成为我青眼狐家之主,却又只有一半青眼狐家血统,并非是完全的狐家之人,为确保你与我远在南海的青眼狐家之间的沟通与交流,因此早在你答应成为我们青眼狐家家主时,我们一家老少便与你正式达成了契约……”
  “你,你是说,整个青眼狐家已都成为了我的灵兵?”
  我心里一惊,只听三太公沉声笑道:“不错,当日你于南海家中时觉得后背灼烧难忍,这正是结约之兆!而我青眼狐家之所以会举家化为你的灵兵,也是因机缘之下不可不为!你已收狐祖蠪侄为灵兵,狐祖号令天下狐家,他有意将我青眼狐家全家收为麾下共同助你修行,我青眼狐家之中即便有人不愿意,也难以奈何,如此机缘巧合才缔结如今你背上这百狐大阵……”
  话说到这儿,三太公猛一晃手又将两只冤魂打退,忽又朝我厉声喝道:“青眼狐主马六甲,此时不释放灵兵更待何时!”
  一听到胡三太公的怒吼声,我哪儿敢耽搁,当即以双手拇指指甲紧紧抠住小手指指肚,狠一咬牙猛地顺势一划,霎时间两拇指直接将另外八根手指指肚全部划破,我又抬手将双手拇指咬破,顺势单膝跪地,口念咒诀十指划地,伴随着三十六诀变化掐成,只觉自己后背的灼热感越来越强,隐约之间已然能听到一阵阵凄厉地悲鸣狐哮……
  群狐声浪一起,周身围过来的百鬼顿时面带惊慌地连连后退,口中更发出一阵阵颤颤巍巍地鬼哭鬼叫来,似是不等狐祖蠪侄带领着青眼狐家大军现形,就已将这一只只怨魂厉鬼的鬼胆下破……
  然而它们此时想退终究是来不及了,狐哮从天而降很快震耳欲聋,震得天地间的灵钱冥纸‘哗啦啦’地颤抖作响,震得周围一只只花圈‘呼啦’一声炸得粉碎……
  百鬼哀鸣之中,就见半空中忽地现出一颗颗青色的光点,那是一只只青眼狐正虎视眈眈地扫量天地……
  ‘嗡’地一声,伴随着一阵狂舞的旋风,一只九头九尾的巨狐已在咆哮声中第一个突破云霄轰然而落,落地之际身形顿时伴随着血色光华炸成九道身影,一双双凌厉地青眼也在此时如流星雨般倾巢而降,瞬间将这一片苍白的妖阵绞得天昏地暗鬼哭狼嚎……
  ……
  “这里交给我们!你快去做你的事!”
  我早已看愣了住,如果不是三太公在我肩上轻轻一拍,我甚至还缓不过神来呢。
  我连忙朝着三太公狠一点头,但没等离开,却听三太公又语重心长地道:“小六子你且记住,一切机缘虽为天定,但是正是邪、是善是恶还需靠你自己摸索取舍,我青眼狐家之所以愿意信赖你,愿意将举家之兵交付你手,一是因为你收服蠪侄之功,二是处于我们对你母亲汐女的信赖,你可千万不要辜负了我们啊……”
  “三太公放心,路我会一步一步的走,不管以后是正是邪,我都会将青眼狐家的利益安危摆在第一位……”
  我朝三太公坚定地又一点头,说完话转身就朝远方苍白地天际冲去,我这一冲,却见一道道棕色、血色的狐影也从左右伴我而来,随后从我身旁穿过,便朝那一片苍白之中快步冲去,开始张牙舞爪地咆哮、撕扯虚空,眨眼间的功夫竟就在满眼的虚空无物之中,撕扯出一道如同碎布裂痕般的缺口。
  我朝那缺口之外定睛一看,外面是一片昏黑的树林,就在我正前方一棵大树下,刘大洋正毫无声息地盘腿打坐,若不是脸上的痛苦表情越发凝重,简直就如死了一般……
  “刘大洋!你快给我醒醒!”
  不等冲到刘大洋身前,我已忍不住嘶声怒吼了起来,说话间身体猛地往前一扑,试图将他扑倒在地,谁知才刚一碰触到刘大洋的身体,自己却先被一团黑雾所完全吞噬……
  ……
  伴随着脑海中传来‘嗡’地一声,我猛然睁开双眼倒吸了一口凉气,才刚坐起身来,就听远方树下传来刘大洋凄厉地吼叫声,我循着声音定睛一看,那瞪着眼仰天长啸的刘大洋身形一仰‘噗通’倒地,几乎同一时间,四面八方阵脚处的三十二张压阵符纸‘呼’地一下同时自燃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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