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阐幽录》:流传中东北土匪中的神秘传说(民国,悬疑,风水)

  (正文)

  这一天纪青魁吃罢午饭,到集市上牵了头羊径直送到鸿运斋来。古会长这天正好在前厅里听曲子,见他过来便招呼他就坐,还责怪他道:“纪老弟,不是我说你,你这钱挣得也不容易,每次过来都破费,把那钱攒着再娶个媳妇吧!”纪青魁淡淡道:“内子死于胡子屠刀之下,每每午夜梦回都是感伤不能自持。我日思夜想都是如何为她报仇,哪有心思再去娶亲?”古会长满怀歉意地道:“没想到我这一句话,倒让纪老弟回忆起伤心之事了。”纪青魁道:“也没什么。时间过得久了,有时候也麻木了。”顿了顿又说道:“不提那些陈年旧事,说点眼下应景的吧。最近我听朋友说,战东道和云中龙又真刀真枪地打了一仗。”古会长问道:“谁赢了?”纪青魁道:“都死了五六个人,半斤八两吧,云中龙目下虽然发展的不错,但也没有太大的把握,所以双方试探了一下就各自退回去了。”

  古会长听他曾经数次提到过那位朋友,不由有些好奇:“你那位朋友是做什么的,怎么消息如此灵通,胡子干仗都是在偏远无人的地方,他怎么这么快就知道了?”纪青魁笑笑道:“他也在通城县,是做布匹生意的,还有个门市,叫兴隆布庄。只是因为常去浑水县那面出货,所以才听到一些风声。”古会长情不自禁地哦了一声,这家兴隆布庄并不在通城县的中心位置,地方有些偏僻,经营的布匹也多是些土布和普通织机织出的直纹布,连斜纹布都很少有,更不要说高档一些的丝绸和外国贩运进来的洋布了。若论规模,县城里比他们生意好的做得旺的不下十家,如古会长这等人物,衣服几乎就是他们的第二层脸面,将绫罗绸缎都套在身上只怕还恨衬不出身份,哪里会关注这些平民们买布的地方呢?所以古会长尽管知道有这家门市,但既无钱财上的往来也没踏进去半步。听纪青魁这么一讲,古会长对此人起了一点兴趣,他问道:“你这位朋友性情怎么样?方便的话哪天也约他过来坐坐?”他现在是东边道商会的会长,多少人想巴结还巴结不上,满以为这么一说纪青魁定会答应,不料纪青魁却说道:“我这位朋友性情特别,他不爱与官面人物打交道,若是这样去请他肯定不会来。”他这么一说古会长更有兴趣了:“现在世风日下,居然还有这等不慕虚名之人,倒是我冒失了。这样吧,等哪天我有空了,咱们一起上兴隆布庄拜会你这位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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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过几天,古会长果真抽出空来,叫上了纪青魁和他一起来到了兴隆布庄。兴隆布庄内设略有些寒酸,和县城里其他布庄比也有狭小一些。古会长见木椅上坐着一位中年人,衣着打扮都极为寻常,不过此人腰杆挺直,双目炯炯,连起身的时候都是四平八稳,并不是市井中寻常能见到的人物。纪青魁拉着古会长的手向中年人介绍:“这位就是我常提起的,新任东边道商会古会长。”转过来他又向古会长说:“这就是我那朋友,姓杨,单名一个璘字,您二位多亲近亲近。”

  两个人各自施礼毕,杨大辫子便将古会长让到了上首:“不知古会长今日造访有何见教?”古会长摸摸锃光瓦亮的脑门:“这位纪老弟是我新结识的小友,常常向我提起你,我想同在通城县这么多年,我古某居然不知有这样一位人物,是我怠慢了。”杨大辫子道:“古会长客气,我们这也就是小打小闹的生意,原本也上不了台面,不过混口饭吃罢了。”古会长道:“你这真是大隐隐于市啊,有时纪老弟和我念叨起外面的事,言之凿凿说一定会怎样怎样,我那时犹未肯信,不料事情果真就发生了。我就问纪老弟,他说他哪懂得这许多,都是你教的。别看你在这里做些生意,但就这份见识通城县还真没几个人比得上!”

  杨大辫子道:“你这是抬举我,我不过是多听听消息、看看新闻罢了。”他说着指了指压在桌子下的一厚摞报纸:“这全天下的新鲜事报纸上都有,虽然有时候语焉不详又胡编乱造,但看看总比没有强。”古会长又随口恭维了几句,杨大辫子说道:“这眼看也到中午了,不如我请两位小酌,如何?”古会长尚在迟疑,纪青魁却早欢欣鼓舞,并且极力撺掇古会长:“他自己腌的鹅蛋极香,做的小菜也美味可口,不吃就可惜了。”古会长终于下定决心:“那今天就叨扰了。”杨大辫子道:“两位且稍坐,我去去就来。”他先从屋角捡起块木牌放在门外,古会长瞧见上面写的是“暂停售布”四个毛笔大字,暗想杨大辫子真和别人不一样,别人都是尽量抢着做生意,就算自己不能干让家人帮忙也得卖东西,他这却早早就歇业了。杨大辫子走进后面灶房,不一时就传来了菜在锅里翻炒的滋拉声响。过得片刻,杨大辫子从后厨端出四盘小菜,内中两荤两素:两荤是肉炒香菇、扣肉,两素是炸丸子、溜豆腐。杨大辫子又变戏法似地拿出三个鹅蛋,每人面前摆了一个:“今天古会长来得刚好,就剩这三个鹅蛋了,正好每人吃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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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古会长家大业大,甚至还雇了两个厨子专门为一大家子忙活吃喝,这两个厨子的水平就是放到奉天城也是数得着的,所以平常的菜式他也入不了眼。看杨大辫子做的这些菜,都是些家常菜色,不过虽然看起来没甚稀奇,但放进嘴里一咂摸却甚有滋味,与别处馆子里大不相同。古会长问杨大辫子是如何烧制的,杨大辫子淡淡道:“旁人做菜只是填饱口腹,我却是为自己吃喝,做事的态度不一样,做出来的东西自然也就不同。就拿这炸丸子来说,里面的萝卜丝一定要用刚下来的青萝卜,因为这时候萝卜最爽脆,做成丸子才好,若是放得一段时间,萝卜疲疲沓沓,那是无论如何也做不好的。再像这豆腐,通城县里几十家卖豆腐的,我只选用姜寡妇家的,为啥呢,就是因为她家的豆腐都是用井水做的,而别人家的全是用河套里水做的,没有那种嫩劲儿。”

  说着他又点点鹅蛋:“你们再尝尝这鹅蛋。”他掉过筷子,用尾端敲在鹅蛋朝上的一端,然后将上面的碎蛋壳剥去,现出里面洁白如雪的蛋白来。他挑开蛋白,蛋黄中的油便缓缓渗了出来。古会长拿起鹅蛋,大头朝下磕在桌子上,然后剥开蛋壳吃了起来。鹅蛋原本口感极粗,吃起来不如鸡蛋那样细嫩,但杨大辫子腌的鹅蛋咸淡适中,蛋清清清爽爽,不似一般腌鹅蛋那样黏腻,蛋黄更是有一种细沙般的质感,送进口中便化在唇齿之间,留下了无穷的回味。古会长山珍野味也不知吃了多少,但这些菜肴却让他忍不住啧啧称奇,对做菜的杨大辫子也就更高看了一眼。

  因为有纪青魁在中间牵线搭桥,打那之后古会长和杨大辫子也就熟络起来,古会长路过兴隆布庄的时候便会去里面坐坐,杨大辫子也就热情招待,泡上壶茶两人对饮。杨大辫子时常会谈些浑水县的风土人情,偶尔也说说四面梁和宽甸子的事,但都是浅尝辄止,并没有深入交流过。杨大辫子不开口,古会长也不好深问,就这样两个人偶尔碰一碰面,也没有太深的瓜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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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过了一段时间,距离通城县不远的苇塘传来了发现煤炭的消息,这煤炭都属于浅表埋藏,最多不过四五米就到了煤层。古会长有天正和几个会副商量今年的煤炭生意,有人提议说苇塘有煤,咱们几过个应该凑些份子,每个人定若干股,把煤矿干起来,这样全是私人的钱财,也就没有官商合办这件事了。但是采煤需要机器,那些在矿层中打眼、通风、照亮都需要钱,算下来也需要不少,古会长有心要做这门生意,只是自己的头寸现在都陷在生丝和茶叶之中,能抽出来的钱不多。而他作为会长,出钱太少了这个局便撑不起来。正在为难之际,外面报说有个叫杨璘的人找会长。因为古会长是场面人,不愿意在人前分出亲疏厚薄,便叫人将杨大辫子也请了进来。杨大辫子静静地听几人争论了片刻后,将古会长往旁边一拉:“我今天也正为这个煤矿的事找你,会长现在是否需要用钱?”古会长嘴上说道:“不需要,不需要。”但杨大辫子早已看出了他的虚实:“会长何必客气,我有些闲钱闲着也没用。”

  等那几个会副走了以后,古会长邀杨大辫子就此事详谈。杨大辫子道:“我刚才听几个会副说了,觉得这煤炭倒是个好生意。平民百姓家里烧煤可以取暖,煤炭的火硬,还能炼钢铁,发电,用处大了去了,以后用煤的地方越来越多,这是一个一本万利的好生意,会长不做却有些亏了。”古会长怦然心动,但顾忌自己手头余钱不多,杨大辫子道:“我这年做买卖也赚了些钱,不如就支援会长干点实事吧。”古会长道:“我们这投钱是要生利的,不如你也入股算了,到时也能分些利。”哪料杨大辫子道:“我这个人闲散惯了,除了会长你之外,也不乐意和其他人打交道。我借给你的钱也不要啥利,就是冲你这个人才借给你的。”

  一番话说得古会长心里热乎乎的,他说道:“我现在手里的头寸有五六千两白银,要在煤矿上占个大头怎么着也需要八千两,兄弟能借我多少?”杨大辫子道:“我把闲钱都拿出来,大致有五百多两,不过别担心,我有个朋友家里有钱,我从他那里能借出个两三千两,这就差不多了。”古会长听说还要从别人那里周转,倒是有些犹豫:“那我不如从其他朋友那里周转一下。”杨大辫子伸手一拦:“哎,你这就见外了。一事不烦二主,就咱们两个人,说话办事啥的都方便。”古会长一想也是,就答应了。不想这杨璘果真是个信人,到了第三天头上,果真就将一张大通钱庄的三千两银票送到古会长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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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了这些钱古会长也就有了底气,几天后他和几个会副碰头的时候,他就表示可以出八千两银子作为股本,其他五位会副商量之后,决定每人凑一千两百两银子,总计凑成一万六千两充作煤矿开采的股本。古会长自己独立占五股,其他五人每人一股。他们用这些钱到江南的机器局采购了机器,又和东边道的道尹打好了招呼,招募了一批工人,轰轰烈烈地把煤矿开了起来。

  第四十五章 釜底抽薪

  古会长的煤矿刚刚铺开摊子,采出的煤还没来得及往外运,煤矿就出事了。一天下午,在苇塘监工的把头急慌慌地来找古会长,说矿上不知从哪里窜来一群流氓,一个个手持大棒,见到工人就追着打,已经有十来个工人被打伤,有两个最严重的躺在地上人事不知,眼瞅着就要不行了。古会长一听急了:“报告警局了没有?二爷那里应该出动了!”对面的人回答道:“警局的人是过去了,可那帮暴徒打完人早走了,他们来无影去无踪,上哪儿去抓去?”古会长觉得他说话不贴正题,恨恨地道:“行啦,也别啰嗦了,快去苇塘看看吧!”

  他们到了煤矿上一看,果不其然,已经粗具规模的煤矿一片狼藉,满地都是破麻袋片子和被踩烂了的工具,好几个工人正躺在窝棚里不住哼哼。古会长没有办法,只得一面请江湖郎中过来医治,一面安抚众人。从工人们的口中他得知了这帮暴徒是上午靠近饭点来的,他们有二三十人,过来之后一言不发,不仅打人也砸机器,工人们稍有拦阻更是劈头盖脸地一顿削,而且事做完就直接走了,自始至终并没有人开口说过一句话。

  古会长见自己花重金购置的机器被砸得七零八碎,简直心都在滴血。他在东边道混迹多年,不可能方方面面都顾得周全,有时候免不了得罪人。他最初的想法是仇家干的,趁自己刚铺开摊子添堵来了。可他在脑子里过了一遍,印象之中似乎没有人胆子如此大,敢来太岁头上动土。他接着又怀疑上了同行,但同行都讲究和气生财,商人普遍都不愿沾事,尤其是他这种带白道背景的。想来想去他也猜不透到底是谁,和几个会副商量之后,几个人公推他到警局找自己的二哥。他向二哥送了一些钱物,央勉二哥转交给警局上下,督促他们快点破案。但也不知道是暴徒太狡猾还是警局太无能,总之查了五六天连个人影也没逮着。古会长去警局问了好几次,每次对方都是好言抚慰,但就是没啥进展。而且这时因为工人情绪不稳,也只有暂时停工,给那些被打伤的工人一些费用聊作安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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