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阐幽录》:流传中东北土匪中的神秘传说(民国,悬疑,风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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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董承金平时虽然话不多,但却是个极要强的人,否则他也不能将枪法练到指哪打哪的地步。见到这蛤蟆走走停停,他更是好奇心大起,迅捷无比地追了下去。此时雨已渐渐停歇,但山间有一些水流淙淙流淌,仍是不太方便追赶。他跟着那蛤蟆约莫走了一袋烟的工夫,忽见那蛤蟆纵身向前面的草丛中一蹿,转瞬就没了踪影。他拨开草丛一看,这草丛后面是个黑黝黝的山洞,凭着他的夜视眼竟也看不到究竟有多深。山东是斜坡向上的,所以尽管外面大雨酣畅,但山洞除了洞口之外,里面都是干燥的。董承金用力嗅了嗅,也没闻到特别的味道。他刚才正愁找不到地方休息,大喜之下也顾不得寻找蛤蟆了,径直回过头来找何栖云和杨二狗。

  杨二狗被蛤蟆舔了之后,半边脸就肿了起来,何栖云无奈,只得用金梭子挑开他的下关、颊车两处穴道,用捻转手法刺激了一下,不过这并不对症,只能是稍稍减轻疼痛,杨二狗依然是哼哼唧唧,口里不干不净地骂着。何栖云瞧出来他并无大碍,正在拿言语劝慰他,忽见董承金折返回来:“那边有个山洞,我瞧着还算干净,我们可以去那里歇着。”何栖云点了点头,两个人又抬起杨二狗这个老病号,朝山洞走了过去。董承金抬头在前,何栖云抬脚在后,三个人进到山洞后,何栖云放下杨二狗,四下不住打量,只觉得这山洞巉岩林立,怪石嶙峋,透着说不出的古怪。一般来说像这种深山老林里,山洞因为遮风挡雨,免不了有野兽过来光顾,可这里却十分干净,不仅地上一点野兽的痕迹都没留下,空气中也嗅不到任何异味。何栖云虽然心生疑虑,但外面都是泥水浆子,压根就不能歇人,除了这里附近也找不到合适的地方了。

  董承金将随身带着的褡裢放在地上给杨二狗当枕头,又去外面折了一些松树枝回来。不过因为刚刚下过雨,即使是松树这种比较易燃的木头也不好点燃。董承金蹲在地上好不容易鼓捣着了。那火苗在潮湿的空气中摇摇晃晃,似乎随时都有可能熄灭,而且还散发出大量青色的烟雾。何栖云也动手帮忙,总算让火苗迅猛地燃烧起来了。在山上生火是个技术活,生好火不容易,不过生火之后起码有几点好处:第一是能够取暖,第二也可以惊走一些野兽,第三还能用火加热一下饭食,不至于吃冷饭喝凉水。此刻他们三个人就将湿透了的衣服全都褪下来,三人都脱得赤条条的,因为这里没有生人过来,他们也不怕尴尬。三人一边用火烘烤着衣服一边将已经被雨水浇透的干粮放在火上加热,随后也就狼吞虎咽地吃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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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二狗吃完饭后就吵吵条乱了,董承金说你困了就睡吧。杨二狗将半干的衣服披在身上,将董承金的褡裢往脖子下面一垫,不多时就抻严了,发出均匀而单调的鼾声。东边道昼夜温差大,刚才又下过雨,一阵冷风吹过,坐在火堆边的两个人都打了个寒噤。何栖云也将衣服披在身上,对董承金说道:“我也困得睁不开眼了,先眯一会儿。”董承金道:“咱们都躺桥吧,反正这里也没啥生人。”三人头挨头地躺在了一处,董承金在中间,何栖云就躺在了山洞里侧,三个人脚的方向就是火堆,这样睡着了有火烤着也不至于太冷。

  何栖云睡着睡着,就梦见了一团白云,自己正在白云中上下浮沉悠然自得,像是水中一尾快乐的游鱼。这时他迷迷糊糊觉得有一束目光正冷冷地逼视着自己,这目光颇让人讨厌,便扭过脸去,可那目光依然如影随形,让他越发觉得全身都不舒坦。他火冒三丈之下,转过头来睁开眼睛,还真就发现了两只豆绿色的眼睛在斜上方瞪着自己。他心头一寒,一下子从地上坐了起来,登时睡意全无。那眼睛的主人见他醒来,呱地叫了一声,向旁边跃了开去。何栖云一下子想了起来,这竟是白天在雷击木旁见过的那只蛤蟆。他刚才睡着前也没问过董承金蛤蟆的去向,没想到蛤蟆竟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他情急之下伸手去推董承金,但一伸手却摸了个空,董承金居然不在身边,而且他现在面前一团漆黑,但何栖云记得睡着前他们明明架了很多树枝在火苗上,就算都烧完了也该有暗红的火炭,很显然他现在所处的位置并不是山洞洞口。何栖云大声喊道:“董大哥,二狗子!”山洞里只传来他的回音,却是没有人回答。他摸摸身上,幸好自己的随身物品一样不少。眼下也弄不清什么状况,只有自救了。他从怀里取出火石,颤颤地碰出火星,触在灯芯草上点燃。小小的火苗在指尖上跳跃,照亮了四周的岩壁,何栖云借助火光向地下一瞅,地上有一排凌乱的鞋印,抬脚比量了一下居然和自己的鞋不差毫厘,他不由张大了嘴巴。如此说来他刚才梦到自己在云端上随风摇摆,其实是在梦中走进了这个山洞,可是自己从小睡觉就特别老实,连被子都不蹬,压根就没有睡行症,为什么会无缘无故地走到这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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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在他大惑不解的时候,又听见蛤蟆呱呱连叫了两声,抬眼看去,那只蛤蟆正在不远的岩石上趴着,鼓着大眼睛瞪着他。何栖云蓦然醒悟,难道竟是这只蛤蟆将自己引过来的?这件事委实有些不可理喻。他原本想折回洞口寻找董承金和杨二狗,但无奈灯芯草燃着之后的火苗太过昏暗,他压根辨不清究竟哪边才是洞口的方向,而那只蛤蟆又在不断鼓噪,他心下一横,决心跟着那蛤蟆过去瞧瞧。

  那蛤蟆见他跟在后头,快速向前蹦跃,何栖云甩开大步,刚刚能及上他的速度。这石洞比他在宽甸子遇到管半城的那个还要宽,但石头嶙峋百端,显然并非人工开凿,而且和他经过所有石洞都不一样的是,这里异常的整洁和干净,石洞的地面看不到什么灰尘,而且除了这只蛤蟆也没有什么活物。何栖云越走越是心疑,这蛤蟆该不会是有意将自己引入岔路吧?何栖云将九枚金梭子尽数捏在手中,这才觉得心安了些。就在这时,蛤蟆向前一蹦,扭过身来看着身后的何栖云。何栖云一怔,就见地上突然升腾起一片有形有质的绿烟,它在空中不停地变换着形状,倏尔向何栖云当头罩下。何栖云刚才已在暗暗戒备,见到绿烟冒出时九枚金梭子脱手飞出,在空中连成了一条直线,向那绿烟打了过去。这金梭子是先生所用的神物,兼有治病、驱邪等诸般功能,何栖云此时所用的手法,正是先生当年对付猎魂幡的。

  那绿烟对金梭子颇为忌惮,金梭子挥舞到的地方绿烟向后自动退去。何栖云催动皇极生象术,正待给它以致命一击,这时手里火苗噗噗跳了两下,接着指尖一痛,却是灯芯草已燃到了尽头,四周顿时陷入了一片黑暗。不过那绿烟之中隐隐带着点亮光,何栖云总还能看出个大概。耳听得绿烟四周怪音迭起,有如鬼啸魂啼,何栖云更是不敢怠慢,他挥动金梭子,打退了绿烟的两次扑袭,然后不住向后倒退。那绿烟如影随形地追踪上来,不过何栖云早有准备,绿烟没有得手,这才悻悻地退回洞内。何栖云轻吁了一口气,原来这蛤蟆带自己到这里并不是为了给自己指路,而是让这绿烟消灭自己的,难怪这洞里异常干净。若不是自己身传皇极派法术,今天这一关只怕还真难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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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何栖云又点着了一根灯芯草,准备靠火苗的光亮走出去。这山洞并无岔道,既然里面有绿烟阻挡,那出路肯定就在另外一侧,他沿着山洞向外走,一边走一边仔细打量这个山洞。从这个山洞的结构来看,应当是积水冲刷形成的。他在这里留意着地形起伏,进而想起了“变动不居,周流六虚”的说法,忽而脑中灵光闪过,明白了褚葆荣在笔记最后一页上记载的那四句话的含义。《易经》本传中原有“先庚三日,后庚三日”,类似的描述还有“先甲三日,后甲三日”,先庚三日便是丁、戊、己,后庚三日则指的是辛、壬、癸,这七天之中缺了开始的甲、乙、丙三日,所以为无初有终,而后面那句话的意思刚好相反,为有始无终,而甲庚隔七相克,这就是褚老先生说的第一句“十干精使足为用”的含义。第三句说的是木龙涎将会出现的方式,而第四句却是个字谜,人字两旁多两个点便是火字,也即木龙涎的出现必定和火有关。

  他正在沿山洞向前走着,忽听前面隐约传来了“九江八”的喊声,听声音正是董承金。何栖云忙扯开喉咙答道:“董大哥,我在这里!”他边说边朝声音的方向跑去,而董承金听到他的喊声后也向这边跑了过来,两人迎面遇见,董承金紧紧拉住他的手,关切地问道:“好兄弟,你跑哪儿去了,害得我好找。”何栖云道:“我睡着睡着不知怎么就起来了,而且还遇到了白天那只蛤蟆。”接着他将自己刚才的经历择要叙了一遍,董承金说道:“我和二狗子半夜醒来不见了你,也不知你往哪儿走了,估摸着你还在山洞里,我就让二狗子留在原地,自己摸进洞来。”何栖云道:“劳董大哥费神,不过这次我想咱们能找着木龙涎了。”当下他将自己的推测都和董承金说了。董承金点头道:“这就好,咱们能找着木龙涎,这次总算没有白来。”

  何栖云他们两个人回到山洞洞口时,外面已有熹微的光亮透了进来,杨二狗正坐在地上焦急地张望。一见到他俩,杨二狗便道:“唉,你们可回来了,都等半天了。九江八,你说你也是,怎么躺桥还能躺没影了?”何栖云将事情经过约略说了一遍,又问杨二狗伤势如何。杨二狗脸上的红肿已经消退,又伸出脚来让他看,何栖云看到伤口附近已不似昨天那般淤黑,只是还有些水肿。何栖云不由对蛇药啧啧称赞:“一般被蛇咬伤都需要十天半拉月,你这好得太快了,那蛇药可真灵!”
  昨晚上最后一次更新不知为什么被吞了,重发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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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二狗问道:“我这样是不是能走了?”何栖云道:“最好还是静养两天,等水肿退了再说。”杨二狗道:“这山里太危险了,尤其是这里面还有什么绿烟,你们把我一个人丢在这里我可不干。”何栖云无奈道:“那我背着你,这总行了吧?”董承金忽道:“也不用那么麻烦,他只有一只脚不能落地,我给他找根棍子,他拄着也一样能走。”杨二狗也没再表示反对,于是董承金就用刀子砍了一根桦木作为拄棍,将上面的枝桠都削掉后递给杨二狗,杨二狗站起试了试,觉得长短轻重都很合适,就嚷道:“咱也别耽搁时候了,快点走吧!”

  来之前何栖云已经推断出木龙涎必在山势回环半阴半阳之处,而他又悟透了褚老先生那四句隐语,心中更加明了,出了山洞之后便径奔昨天看到的溪谷方向。他手持罗经在谷中徘徊片刻,终于在一株高大的椴树下站住了脚。董承金见他抬头望着树顶出神,便问道:“这株树怎么了?”何栖云道:“这树上从下往上数第三个枝桠上有个鸟窝,鸟窝旁边就应该有木龙涎。”董承金问道:“那我上去看看?”何栖云道:“你不知道该怎么办,还是我来吧。”他往手心里吐了口唾沫,两只手相互搓了搓,纵身一跳抱住大树的树干,两腿稳稳夹住,双脚用力同时手借势上抱,慢慢地接近了那个鸟窝。董承金在下面仰头看着,叮嘱道:“小心点!”何栖云不及答话,他眼里现在只有木龙涎。

  终于他攀住了那根树杈,脑袋几乎与鸟窝平齐。那鸟窝架在树的主干和枝桠之间,里面有一窝已经孵化了的雏鸟,一只只毛茸茸的,嘴角还余有嫩黄尚未褪去,见到生人到来它们都叽叽乱叫了起来。何栖云正转着眼珠寻找木龙涎,忽然空中飞来一只大山雀,对准何栖云的额头狠狠啄了下去。原来这是山雀的鸟窝,它把何栖云当成了入侵者,因此毫不客气地就给他个下马威。何栖云双脚夹着树干,一只手还要扶住树枝,只余出一条胳膊来赶着山雀,那山雀哪里听他比划,见他不走就又在他头面上狠狠啄了几口,疼得他眼泪都快流出来了。董承金见状,从怀中取出撸子就要开枪,何栖云慌忙道:“别打!要不把东西震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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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就在这个时候,他身子稍微扭动了一下,感到怀中的太初玄武鼎传来一阵轻颤,仿佛有什么在里面复苏了一样,接着内中又发出心脏似地跳动。他终于看到,原来这木龙涎就在鸟窝下面,与树干几乎同色,用手触碰微温,这大概就是褚老先生所说的火字由来。何栖云的最终目的是寻找阴龙龙脑,所以对这四方龙涎他仅需要确定位置即可。但泽九公对木龙涎却是志在必得,这个何栖云也清楚。为了阻止泽九公发现木龙涎,他用金梭子在树上划了两圈,同时施展皇极生象术的匿形之法,这样木龙涎的气息就不会被外界感知到了。做好了这一切之后,他如猴子一般从树上溜下来,拍拍手对董承金道:“大功告成!”董承金突然问道:“要是日本人雇的那老头也找过来怎么办?”何栖云道:“我已在树上动了点手脚,他应该发现不了。”但他也随即想到,那些日本人决心那么大,泽九公必不会轻易放弃,若是找寻不到他一定还会在这附近赖着不走。他转转眼珠道:“有了,我们给他来个狸猫换太子,让他们也长长见识。”

  董承金和杨二狗见他要捉弄那些日本人,都是大为兴奋,问道:“咋弄,你说句话我们帮你忙。”何栖云道:“上次在地底时我看那怪老头在里面摆了些镇器,都是从人家收集来的旧物,这家伙一定对祥异之物颇感兴趣,咱们就在这附近找上一找。找到之后先不要动,待我予以点化。”董承金和杨二狗都点头答应了。不过因为杨二狗腿脚不灵,他只能用拐杖拄着地面缓行,董承金等不及,便自顾自地向前走了。何栖云正在草丛中寻找,忽听董承金道:“这儿有块老牛干!”老牛干是树上常见的一种蘑菇,不过味道并不怎样,也很少有人会摘。何栖云喊道:“这太平常了,再换个!”

  杨二狗站在何栖云身后,正缓缓地拄着木棍向坡下走,忽然他脚下一滑,骨碌碌从山上滚了下来。好在山上林木茂盛,他很快就被一株枯树给挡住了。他伸手一划拉,正好掀开了旁边的几丛野草,他赫然看到,在那枯树靠近地面的位置竟然生有一丛灵芝,而且这灵芝色泽紫亮,大的有如海碗,小的有如酒杯。灵芝一向被誉为东边道的珍贵补品之一,粮台黄山屏在库里就积存了不少,杨二狗因为偶尔去库房取些东西,所以认得灵芝。何栖云闻声赶了过来:“真是瞌睡了遇到枕头,就它了!”他把董承金也喊了过来,对他道:“董大哥,咱们就把这灵芝伪造成木龙涎。一会儿我会用金梭子在这树干上刺几下,并且问开了没有,你们一定要回答开了。”董承金和杨二狗都是满嘴应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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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何栖云盘膝坐下,微阖双目,三花盖顶五气朝元,蓦地他手腕一翻,抖出一支金梭子,双指一捻,已经又稳又准地扎在枯树突出地表的一条树根之上,紧接着他双手并用,两枚金梭子左右迭出,手法快到无法想象,眨眼间已在大树的树皮上扎了十多下。虽然先生去年驾鹤西去,不能再对他时时予以指点,但他不敢忘记先生遗命,对照着《三易洞玑》日夜勤修苦练,这皇极生象术比之当时已不可同日而语。他在树上扎了这十多下后,这条树根微微起了变化,连树皮似乎都有了些生意。而他却仍是微闭着双眼,忽而他瞠目直视,大喝道:“开了没有?”董承金和杨二狗听他嘱咐,齐声喊道:“开了!”何栖云拍手站了起身:“成了!”杨二狗问道:“这样就行了吗?”何栖云道:“这灵芝鲜艳欲滴,本身又是生长于树上,正符合木龙涎本身的五行。我已经变化它的属性,让它和之前的木龙涎有相似之处,那怪老头也没见过,到时肯定难辨真假,这事儿也就成了。”他们起身后又将树下的野草碎石复到原位,这样从外表看起来没有留下生人闯入的痕迹。

  三人做好了这一切就向山下走去,才走出几十步远,就听下面传来了人声,内中还掺杂着马匹嘶叫的声音。东边道是山区,养马的除了本地的少数富户就只有日本人了。但富人家的公子哥儿闲暇时都在圈子里的清吟小班中赏弄风月,差一点的也混个长三堂子,谁会跑到这犄角旮旯的地方遭罪?因此董承金脸色一变,拉着何栖云和杨二狗就猫到了一棵大树背后的草丛里:“他娘的,狗养的家伙来得这么快!”三人伏在草丛中悄悄向外望去,只见树林里人影晃动,随着一阵嘁哩喀嚓的响动,一队人马走上山来。董承金眼尖,早就在人群中看到了那个穿着不整的怪老头泽九公,旁边还跟着那个日本人韩立诚。原来泽九公他们也赶到了这里,泽九公在外面见到此山风景不凡,认为这里可能是木龙涎的藏匿之所,便要上来瞅瞅。韩立诚对风水一窍不通,也只能由着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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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忽而泽九公深吸了一口空气,对旁边的韩立诚说道:“我觉得就在附近,咱们可以布线放火试上一试。”韩立诚道:“拿绳子来!”就见后面有两个人拽过一捆子黑漆漆的绳子来,瞧绳子外面油津津的样子,就知道这绳子上饱浸油脂。泽九公从腰间解下大红葫芦,咕嘟嘟灌了两口酒,又拔出他那柄古剑凌空挥舞了几下,说道:“绳子的这头系这棵树上,那头系那棵树上,还像刚才一样,要离地一尺四寸五分!”那些跟随来的护卫队中真有人取出尺子,从树上量出一尺四寸五分的高度,并且在树上做好标记,最后有人专门将两棵树按泽九公的吩咐拴在树的标记位置。

  泽九公叫道:“点火!”有人举着火把,绳上的火苗不可避免地与地上的杂草接触。这些杂草本身正是生长旺季,原本并不容易烧着,但无奈绳子上的火苗威力太大,所以杂草遇到了之后也枝叶尽枯,并且被火苗灼烤出一溜儿青白色的烟雾。别人见到烟雾都向旁退去,泽九公不仅不避,反而迎上前去,鼻翼不住地翕动着,在烟雾中嗅来嗅去。杨二狗奇怪地问道:“这家伙究竟在做什么?”何栖云道:“他是在通过草木的味道来修正木龙涎的位置。”

  果不其然泽九公在草丛中闻了半饷,直到绳子燃烧殆尽仍在不住地用手在鼻前轻轻扇动,良久他忽而拊掌大笑:“总算没费这许多工夫,今天定能有大收获!”韩立诚精神一振,忙问道:“发现什么了?”泽九公道:“根据烟气的指向和气味,木龙涎一定就在这座山上,而且我敢断言,肯定在这附近不远!走,到那边去看看!”

  何栖云看到泽九公所指的正是自己刚才布置过的地方,不由心头暗喜。他目不转瞬地盯着泽九公,只见他手持短剑东比一下,西划一下,看似不成章法,其实暗合道门正法。别看泽九公现在堕落到给日本人做帮凶打下手的境地,但他的祖先襄之可是在大汉做过灵台官吏的,他家世传渊源,颇有一些独到之秘。泽九公在那里找了一会儿,突然将剑尖往前一探,短剑插在了面前的那棵枯树上,而这枯树正是何栖云动过手脚的那棵。他拍拍手掌,分开下面的草丛,高叫道:“快来看,木龙涎被我发现了!”韩立诚和护卫队的人都凑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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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韩立诚也算是见多识广,忙问道:“泽先生,这不是灵芝吗?怎么会是木龙涎?”泽九公清清嗓子,他在二道湾里虽然受到礼遇,但这种卖弄才学的机会可不是天天都有的,他说道:“这灵芝一名林中灵,又名琼珍,是人间圣品。木龙涎为龙脉吐秀之物,可以有诸般变化,有如龙之变化一般。适才老朽用家传之术推断,这木龙涎此时就应在灵芝上。诸公请看,这灵芝色泽妍丽,紫中透红,比赤芝颜色更深,效果自然也要强过药铺中卖的赤芝,可以阴阳双补,返本还元。我曾听祖上讲,人间至补之品可以延长阳寿一纪,这木龙涎便是如此。”

  韩立诚一听两眼放光:“那这么说来我们今天来对喽!”他对护卫队的人吆喝道:“哎,你们都四处瞅瞅,别让生人过来了!”护卫队的人也不是傻子,听他这么一说都知道他是有意避开众人的耳目。韩立诚唯恐自己采摘不当有所破损,便来请教泽九公。泽九公也不推让,右手手指一拢盖在灵芝盖上,轻轻一活动便将一支灵芝取下。别看他年纪老迈,可手指却着实灵活,不一会儿竟将整棵树上的灵芝全部采下来。他每采一支韩立诚都拿提前准备好的鹿皮口袋装好。这种口袋外表看起来不大,但其实能容纳很多物品,灵芝装在里面也不怕挤压。

  等灵芝采摘完毕,韩立诚看了看鹿皮口袋,他拣出一支中等大小的递给泽九公:“泽先生,你这些天东奔西走的也没少受苦,这个给你作为酬劳吧。”泽九公毫不客气地就收下了,韩立诚将剩下的贴身藏好,就招呼护卫队下山了。何栖云他们伏在草丛中,一直到这群人的说话声都听不见了才敢抬起头,杨二狗问何栖云:“咱们把这怪老头骗了,就是不知道他回去之后会不会发现。”何栖云很有把握地说道:“他刚才都没发现,回去之后就更不会发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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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泽九公对这灵芝十分看重,他也不想一次就将这么珍贵的好东西全都服下,于是便把灵芝泡在了大红葫芦之中。这样灵芝本身的药效会缓慢渗入酒中,他每天服用自然会事半功倍。而韩立诚则是另一种做法,他回到二道湾之后将灵芝按大小分出优劣,最大的那一支他悄悄地藏了起来据为己有,剩下的则乘快马送到了杨大辫子那里。

  杨大辫子本来正在兴隆布庄打理内外事务,见他过来了就问道:“有急事?”原来韩立诚每次到通城县都是有日子的,这次因为情况特殊他才没按约定的时间来。韩立诚喜滋滋地道:“大喜事!经过连日来的不懈寻找,我们终于在东边道的密林中找到了木龙涎。据泽先生说,它此时所化的形态就是这些灵芝。我不敢擅专,就一股脑地全都拿来了。”杨大辫子鼓掌笑道:“好,你忠勇可嘉,果然没辜负帝国对你的期望!从今天开始,你们要抓紧时间寻找其他龙涎,争取早日得到阴龙龙脑。我自会报请安边总裁给你们请功。当然,在安边总裁的褒奖令没有下来之前,我个人也有一份薄赏。这儿是一百大洋,拿去慰劳出力的人。”韩立诚恭恭敬敬地道:“承蒙厚爱,我回去后一定将您的这番训示转告大家,让大家矢志不移的继续努力!”

  杨大辫子打发走了韩立诚,又差遣了一个心腹随从去奉天拜会满铁总裁安边镇雄。安边镇雄收下灵芝后,对杨大辫子是赞不绝口,不久他就派人来通城县宣布命令,升杨大辫子为东边道专员,负责督导指挥境内除军务外的一切大小事务。杨大辫子原先只是满铁在东边道的代理人之一,没混出什么大名堂,这一下算是超擢了。尽管东边道目前并不太平,日本人的势力也没有渗透到社会生活的各个层面,但杨大辫子仍然感恩戴德,发誓要为满铁的“新五路”计划打好前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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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这几天要出差,更新时间不定,一会儿先把今天的第一段更新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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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十四章 商会密谋

  民国十七年一转眼就过去了一多半,秋天在不知不觉中就到了。东边道的秋天,天高云淡,风清月圆,苞米、大豆、荞麦都到了收获的季节,正是一年之中最好的时候。在东边道的首县通城县里,各大商号都趁此机会囤积粮食,为明年的春荒做好储备。不过在七月二十五日这一天,各大商号的大掌柜都不约而同地撂下了手头的活计,赶往位于县城中心的鸿运斋,不为别的,只为庆贺新任商会会长上任。

  商会并非奉系政府的派出性机构,而是民间自发组织的行业性公会,在旧时律法往往不甚明晰,官员颟顸无能,有时援引前例又常常出现失误,所以老百姓有什么事都不愿往衙门跑,有道是“衙门口朝南开,有理没彩莫进来”,这时各行业的公会就应运而生了,像戏曲行当里有梨园公会,镖师行当里有镖局公会等等,一般有什么事在公会内部就能解决,不必诉诸衙门。各行会的首脑早前被叫做会首,后来西风渐入中华大地,各地也就随着西人的称呼叫会长了。东边道商会统管全道各种大宗物品的进出,大到粮食煤炭,小到一针一线,都必须经过商会统筹运作。而东边道偏巧又特产众多,各种奇珍异宝、野味家珍、矿产储藏不胜枚举,所以这商会会长尽管不是官员,但比一般的官员还要有实权,是地方上的头面人物。今天要上任的这位姓古,在东边道经营多年,各行各业都有涉及,甚至连苹果和猪肉的买卖他也插上一杠子,可见其财力的雄厚。他之前当了几年的副会长,如今前任会长得头昏病死了,他又通过兄弟的关系在奉天省里撒下大笔银子,总算被扶了正,上任的仪式就在他家的鸿运斋举行。

  这天一大早鸿运斋一开门,外面贺喜的同行就蜂拥进来,他们送来的花篮很快就堆满了半个前厅。这位古会长身穿簇新的长袍马褂,鼻上架着一副水晶眼镜,含笑与诸人寒暄,这么多年他总算熬出了头,人生得意之时莫过于此,这怎能不让他开心呵!再到后来,涌进来的同行越来越多,其中不乏很多生面孔,多数人都是慕名前来巴结的。想想也就知道了,古会长生意做得那么大,随便哪个指头缝里漏下点什么就够常人吃喝的了,这样的财神爷谁不想亲近?古会长对这些人也是来者不拒,不过待遇上可就分出了亲疏,重要的大商人他亲自陪同,亲近的体己弟兄则由家人陪同到内堂奉茶,还有一些关系较疏的在前厅休息,挨不上号的就只能在门外候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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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在鸿运斋里人声鼎沸之时,一个下人跑了进来:“老爷,赵县长来了!”古会长几日前就亲自去给县长送去请帖,县长当时说一定要鼎力支持,但也没想到他居然亲临会场。古会长站起身,掸掸衣服上的褶皱:“快点,打开大门,奏乐迎接!”鸿运斋里早安排了一队奉天城请来的乐手,此时抖擞精神,将手中的西洋乐器吹奏得热闹非凡。通城县的赵县长就在鼓乐声中大踏脚步,满面红光地走了进来,老远便向古会长一拱手:“老古,恭喜啊!”古会长不敢怠慢,弓着腰向赵县长行礼:“都是赵县长和县里的同仁们抬爱,兄弟才能有几天,快,里边请!”跟在赵县长身后的还有县警局、民务、税财几位大员,这些也是平时请都请不到的贵客,古会长同样对他们是毕恭毕敬,唯恐稍微少了些礼数惹得他们不快。

  赵县长进到前厅,众多商人不敢再坐着,都呼啦啦地站了起来,内堂中的人也都走了出来。赵县长说道:“今天咱们古会长新官上任,是一件可喜可贺的事情。我作为通城县的父母官,是同感荣宠的,所以特地来祝贺古会长!”古会长听县长也这么抬举他,脸上的肥肉不住地抖动着,每一个褶子恨不能都绽出笑容来。赵县长夸奖了他一通后,属下的警局局长等也顺着上峰的意思,对古会长赞不绝口。古会长是晓事的,这几位如此卖力地夸奖自己,可不能让他们白费力气,便悄悄命下人封了几个大红包。赵县长他们站得片刻,拱拱手准备告辞时,古会长一人塞了一个红包。赵县长是常年经手钱财的,捏捏厚度便知里面的奉票不少,不由又开口夸古会长会办事,将来肯定大有作为,说罢几个人便乘着黄包车走了。古会长目送他们出了主街,这才回来招呼来往的宾朋就餐。刚才因为有官面上的人物在,很多商人不愿与当官的打交道,都觉得浑身不自在,现在总算可以洒脱一些了。因为来的人实在太多,宴席从内堂一直摆到门口,古会长无法一一详细招呼,就端着酒盏每桌略略寒暄两句。生意人讲究个八面玲珑,能不得罪就都不得罪,所以这天去鸿运斋的,不管生熟面孔,都和古会长打个照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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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古会长端着酒盏走了一路,也喝了不少酒,他酒量甚浅,倒也没添几分昏沉。转眼已到了前厅末一桌,这一桌位于犄角之内,光线照射不到,是最差的座位。坐在桌旁的大多是些籍籍无名之辈,古会长打眼一瞄,并没见什么熟人,不过他还是举起酒盏,说了两句场面话,刚刚举盏要喝,座中靠墙忽然站起一个年轻人来,此人穿着竹布长衫,年纪约有三十岁上下,看衣着并不是什么富商巨贾,他端起酒盏,张张嘴欲言又止。古会长和他完全不熟悉,还以为年轻人没见过大场面,便说道:“兄弟不必拘礼,在商会就跟一家人一样,有什么事只管回头和我说,能帮忙的我一定出力!”那年轻人放下酒盏,讪讪地坐下了,似乎想说什么终究也没说。因为往来客人太多,古会长还有其他事情要办,一仰脖将杯中酒干了,他冲座中诸人亮亮杯底,便径自离开了。

  过了一会儿,古会长正坐在首座和几个会副谈天说地,管家忽然走到身边,轻扯了一下他的衣袖,同时往他手心里递了张纸条,并附在他耳边悄悄道:“是那张桌上的年轻人给你的。”古会长展开一看,见上面写的是:我有办法帮令弟报仇。古会长微微一怔,自己的弟弟古老板在浑水县开鸦片馆,结果被几个山上下来的胡子给暗害了。古会长得知弟弟惨死家中的消息后,并非不想为弟弟报仇,然而他把这个想法和两个兄弟商量之后,却遭到了他们的一致反对。无论是在奉天城里当副师长的,还是在警局里当头头的,两人均说现在局势紧张,奉系在南面节节败退,不敢随意和胡子们动枪,因为对付胡子,要么彻底打服,要么彻底打垮,绝不能只让他们损失了一部分人再窜回山林,要知道,受了伤的老虎咬人才是最狠最疼的。这哥俩不愿把事情闹大,古会长本人那时又仅仅是个副会长,说话不怎么管用,所以这事也就拖下来了。不过浑水县离通城有一段距离,这事儿他一直秘不示人,这年轻人是什么来头,竟然知道得这么详细?同桌的那几个会副不了解情况,还在那里架秧子起哄:“古会长,刚上任就有人送纸条,该不是哪家的亲眷想要做如夫人吧?”“古会长再添一房宠妾,正好就是双喜临门啦!”古会长不愿多谈,只是向众人说道:“孩子不懂事,在学堂又惹塾师发脾气了,让各位见笑!”众人一听是这事,也就岔开了话题,聊别的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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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古会长端着酒盏走了一路,也喝了不少酒,他酒量甚浅,倒也没添几分昏沉。转眼已到了前厅末一桌,这一桌位于犄角之内,光线照射不到,是最差的座位。坐在桌旁的大多是些籍籍无名之辈,古会长打眼一瞄,并没见什么熟人,不过他还是举起酒盏,说了两句场面话,刚刚举盏要喝,座中靠墙忽然站起一个年轻人来,此人穿着竹布长衫,年纪约有三十岁上下,看衣着并不是什么富商巨贾,他端起酒盏,张张嘴欲言又止。古会长和他完全不熟悉,还以为年轻人没见过大场面,便说道:“兄弟不必拘礼,在商会就跟一家人一样,有什么事只管回头和我说,能帮忙的我一定出力!”那年轻人放下酒盏,讪讪地坐下了,似乎想说什么终究也没说。因为往来客人太多,古会长还有其他事情要办,一仰脖将杯中酒干了,他冲座中诸人亮亮杯底,便径自离开了。

  过了一会儿,古会长正坐在首座和几个会副谈天说地,管家忽然走到身边,轻扯了一下他的衣袖,同时往他手心里递了张纸条,并附在他耳边悄悄道:“是那张桌上的年轻人给你的。”古会长展开一看,见上面写的是:我有办法帮令弟报仇。古会长微微一怔,自己的弟弟古老板在浑水县开鸦片馆,结果被几个山上下来的胡子给暗害了。古会长得知弟弟惨死家中的消息后,并非不想为弟弟报仇,然而他把这个想法和两个兄弟商量之后,却遭到了他们的一致反对。无论是在奉天城里当副师长的,还是在警局里当头头的,两人均说现在局势紧张,奉系在南面节节败退,不敢随意和胡子们动枪,因为对付胡子,要么彻底打服,要么彻底打垮,绝不能只让他们损失了一部分人再窜回山林,要知道,受了伤的老虎咬人才是最狠最疼的。这哥俩不愿把事情闹大,古会长本人那时又仅仅是个副会长,说话不怎么管用,所以这事也就拖下来了。不过浑水县离通城有一段距离,这事儿他一直秘不示人,这年轻人是什么来头,竟然知道得这么详细?同桌的那几个会副不了解情况,还在那里架秧子起哄:“古会长,刚上任就有人送纸条,该不是哪家的亲眷想要做如夫人吧?”“古会长再添一房宠妾,正好就是双喜临门啦!”古会长不愿多谈,只是向众人说道:“孩子不懂事,在学堂又惹塾师发脾气了,让各位见笑!”众人一听是这事,也就岔开了话题,聊别的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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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到散席的时候,古会长特意叮嘱管家,将那个年轻人留下来,自己则出门去送到访宾客。回来的时候果见那年轻人站在屋里,神情中略略有些局促。古会长将他请进家中的一间静室,屏退了门口的随从,问道:“兄弟从哪里来呀?做什么生意的?”年轻人答道:“不才姓纪,浑水县人氏,原先和令弟是小同乡,家父在时与令弟也时常有些往来。我现在在通城讨些生活,勉强维持生计。”古会长一听他竟然是浑水县人氏,不由来了兴趣:“既然家住浑水县,为何要到通城县来呢?据我所知,浑水县人杰地灵,也是一方好去处。”这年轻人正是纪青魁,闻言不觉泪水就下来了:“浑水县好是好,但现在遍地都是胡子,这些胡子穷凶极恶,坏事做绝,因为我家广有钱粮,所以两年前大小绺子都凑到我家,打破院套后大肆荼毒,阖门七八十口人无一生还,全都死在胡子的屠刀之下。那天我正巧出门在外,这才躲过一劫。”古会长曾听弟弟提到过,浑水县有个纪家被胡子围攻最后被连窝端了,但当时也没细问详情,这年轻人一说就对上了,他情不自禁地“哦”了一声。纪青魁擦了一把眼泪,却又续下去道:“据我所知,害死令弟的和在我家犯下滔天血债的都是同一拨胡子,他们报号战东道,领头的大掌柜叫镇八方。我有心为老父及全家报仇,无奈人微力轻,两年来也没得着机会。不过我却有个计划,今天特地向古会长和盘托出。”

  古会长说道:“你有什么计划,不妨说出来咱们共同参详参详。”纪青魁道:“现在东边道的绺子四分五裂,其中有一股叫云中龙的,和镇八方也有深仇,两边的局势差不多打个平手。我在浑水县有几个朋友,他们有胡子的内幕消息,哪天您也见见他们,咱们利用云中龙打垮战东道,为令弟报仇。”古会长在商海叱咤多年,什么样的大风大浪没见过,他也不能单凭纪青魁的几句话就被说动,他含糊其辞地道:“你那几个朋友先不忙着见,你就说说云中龙凭什么会替我们出力吧。”纪青魁对云中龙和战东道闹掰的前因后果还是了解的,当下唾沫横飞,添油加醋地将云中龙的六彪子被打死的事说了一遍,并说东边道原来的胡子头是镇八方,现在云中龙若能扳倒战东道,云中龙的混天龙就是胡子的头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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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虽然纪青魁说得很卖力,但他从古会长脸上并没看出任何细微的表情变化,他小心翼翼地问道:“会长,您看这事?”古会长道:“这是要对付一个好几百人的胡子,再加上东边道的其他胡子,就得有上千人了,俗话说‘杀敌一千自损八百’,这事马虎不得呀。”纪青魁从怀中摸出一个小巧布袋,哗地一声将里面的东西倒在桌上。古会长看到里面是一些散碎银子,也有一些铜角子混杂在内。他是做生意的,大致一瞄也就知道这并不值多少钱,光自己的苹果行每年收入就有这个的好几倍,他忙道:“纪老弟,你这是做什么?”纪青魁道:“这是我身上所有的银两,我把它押在您这儿,不除掉这帮土匪我誓不为人!”

  见古会长仍然有些不置可否,纪青魁忽然从怀里取出一把小刀,古会长以为他要图谋不轨,正待喊出声来,却见他高举小刀,对准自己左手的小指就剁了下去。古会长慌忙起身拦阻,但那刀仍是落了下去,不过古会长这么一拦,小刀倒也没将他小指切下来,只是在手背上留下了一个深可见骨的伤口。古会长叹道:“你这是何苦呢?”纪青魁道:“我也知道身上的银两不多,不足以作为抵押,古人说‘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我现在别无所有,唯有将身体的一部分押在这儿。”古会长平生识人虽多,但也很少有人会这样发狠,刚才若不是伸手及时,只怕他真就将自己的一根指头留在了这儿。为此古会长也不觉动容,对纪青魁道:“纪老弟,我认下你这个朋友了,以后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开口,这件事因为关系巨大,希望纪老弟不要对外人提及。”纪青魁点着头,道:“那是自然。”

  纪青魁又略坐片刻,便从古会长家里告辞了,古会长不收他的银子,执意让他将银子带走。等纪青魁走后他思量良久,觉得此事尚有可为之处,但商人做事谨小慎微,他也不敢大意,便唤过一个心腹,叫他去打听打听纪青魁的真实情况。两天之后心腹回说,纪青魁确然就是被灭门的纪家老三,他流落到通城县之后一开始穷无所归,差不多快混到要饭的地步,也是后来机缘巧合,去年年底做起了干货生意,倒腾些红枣、栗子、花生、核桃,这半年来据说也赚了点辛苦钱。古会长一听这年轻人是本分老实的生意人,在这里也无依无靠,便也放心同他交往。纪青魁每隔三五日必来鸿运斋跑一趟,送些豆油、干果之类,有时候古会长不在家,他放下东西就走了。只有古会长闲暇的时候,他才坐下来略略攀谈几句,说些胡子的事。一个多月下来,纪青魁便在古家有了些地位,能够在不经门房通报的情况下进到前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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