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梯门一关上超哥就说到:“这小哥挺酷啊。”我说:“酷毛线,估计是小心眼记仇。”超哥疑惑的问:“啊?你跟他有仇?你非礼人家女朋友时被人家发现了?”
电梯到了负一层,门缓缓打开的同时我说:“屁,我也不知道哪儿得罪他了,到了,走,出去吧。”
一如既往的凉风习习,或者说阴风阵阵,超哥说到:“嚯,倒是真凉快。”我没说话,率先走出电梯。
穿过电梯门外的狭小空间,再次进入这辽阔的地下车库,我指着一处破墙说到:“那,就是那种破墙,这里有好多呢,你能看出啥来?”
超哥小声说了句“跟紧我”,之后便朝着我指的那处破墙走去。
墙本身很普通,超哥绕着这堵三四米宽,中间被砸出一个大洞的独立破墙绕了两圈,回到我身边后打量了一下四周,忽然用挺客气的语气跟我说到:“一千啊,这车库环境不错啊,你说你准备买个啥样的车来着?”
超哥说完仍旧打量着车库周围的环境,我直接懵了,这货是中邪了?我不能开车这事儿他是知道的啊。
但是紧接着我就听到超哥面色不变的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说话!”
我跟超哥之间一直有着我俩自己也说不清的默契,看到他这样,我忽然明白我必须配合他,于是便说到:“啊,这不是手里有钱了嘛,准备买几辆奔驰再买几辆桑塔纳,然后咱也学于谦,两辆两辆的啪到一起,整他一排‘奔桑’,开出去多有面子。”超哥说:“气派啊赵总,这车库再放个百八十辆的车都不是问题,行,咱们回去吧,得空我陪您咱去看车去。”
说完超哥就往电梯间方向走去,我只好跟在他身后一起离开了车库。
直到进入电梯,超哥仍旧是那副很客气的表情,直到电梯到达十三楼,超哥的表情才缓和下来,直到进了我家锁上门,超哥才瞪着眼骂道:“你大爷的,你不是说地下没有监控吗?”
呀?我仔细回忆了一下说:“地下…有监控吗?”
超哥白了我一眼一边找杯子给自己倒水一边说:“你说你那俩眼除了喘气儿还有啥用?光咱们站的那地方就有四个大号摄像头,每一个都比你脸还大,你竟然都没看到?”
我也给自己倒了杯水边喝边说:“有就有呗,那怕啥的?咱就是去看看又不是要去偷车,人家有摄像头也是为了防贼,你心虚个什么劲儿?”
超哥叹了口气说:“要是普通车库当然没啥,但是如果真跟我想的一样,你这地下车库的布局有问题,那咱们就不能让人家发现咱们在干嘛,明白不?”
我说:“有啥问题?你还看出有豆腐渣工程了?”超哥说:“不是跟你说了吗?八卦阵啊!”
我忽然觉得有点奇怪,想了想还是问道:“哎,超哥,问你个事儿呗,你咋对这些事这么上心?我以前光知道你没事爱看闲书,你这还真研究啊?话说回来,我和我家啥情况你都了解,怎么好像从没听你提起过你家里的事啊?看你这劲头,你家不会是啥风水世家啥的吧?”
“风水世家不敢当,不过据我所知,我们张家还在世的,确实有一位能被称之为‘神’的人,而且名声很大,属于那种十个中国人里八个都知道他的那种。”
超哥一脸认真的说到,我被他说的有些激动,忙问道:“那我也肯定知道吧?谁?干嘛的?玄学大师?易经之神?”
超哥一甩脑袋说:“不,他是韵律之神,也就是歌神,俗家姓名张学友。”
我这才反应过来这货在胡说八道,于是翻了个白眼说:“同样都姓张,你看看人家,你再看看你?”超哥说:“看我啥?看我这张帅脸啊?正经的,说你车库的事儿。”
这货又转移话题了,算了,配合他一下吧:“那你刚才好歹也看了几眼,怎么样?看出啥门道没?你该不会想说你看到八卦阵的痕迹了吧?”
超哥也开始皱眉思索,片刻后说到:“是不是有什么阵法我倒是真没看出来,但是那些破墙肯定有问题,你注意没?那些墙有的是连着房顶的,有的却离房顶还有些距离,有的砸破了,有的却没砸,这是建筑,又不是小孩子堆沙子过家家,除非有啥特殊目的,不然没理由弄成这样的。”
我说:“也许就是盖错了就拆了而已,你刚才下去有啥特别感觉么?没有吧?”超哥叹了口气说:“唉,但愿只是我想多了吧。”
我掏出手机看了下时间对超哥说:“走,到点吃饭了。”
难得今天我俩都有空闲时间,便在小区旁边找了家小烧烤店,点上东西就开始闲聊。
听着超哥吹着他和小夕过往的地下恋情,我除了感慨这货隐藏的够深,就是感叹这货隐藏的可真深。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身在公众场合,我俩都刻意没提他关于小区地下车库的猜想,只是闲聊而已。
下午借着酒劲回我家睡觉,一走出电梯就听到了老王的叫声,给超哥吓了一跳,我笑着跟他解释了是怎么回事,自然而然的,我俩又聊到了老王这边。
黑轿,零点婚礼,百年前的柳腔,老王这二手新郎是个神经病这我知道,难道给他办婚礼那帮人也是神经病?不然怎么会把婚礼办得这么古怪?
聊着聊着我就睡了过去,连最后说到哪儿都不记得了。
手机铃声把我俩吵醒时,外面的天色已经有些偏黑,电话是小夕打给超哥的,催他回去吃晚饭。
超哥挣扎着起床洗完脸,又跟我吹了会儿有个女人陪着有多贴心,我则跟他强调单身是多么的自由洒脱,最后我俩这场辩论以超哥走人结束,谁也没说服谁。
剩我一个人躺在床上,忍不住开始浮想联翩,想想感觉今天真够可笑的,我竟然会信了超哥的屁话,陪他去地下车库找什么八卦阵的痕迹,他这脑洞也是够大。想来想去我越发觉得,超哥其实压根就是想来蹭我顿酒喝,才编了这么个理由,他肯定是嫌昨晚让他付账了,今天不蹭我一顿心里不舒服。
唉,有了媳妇,这过日子都开始精打细算了。
躺了会儿感觉没什么睡意,我便起床洗漱下楼吃饭。
吃完饭我绕着小区溜达了一会儿,寻思着消化消化再回去。小区周围的夜似乎越来越安静,感觉这里的人都没有夜生活一样。
忽然一阵手机铃声响起,我掏出手机一看,竟然是小夕。这傻姑娘找我干啥?
我按下接听键刚把手机放到耳边,就听到对面带着哭腔的声音:“千哥…你快来市立医院,超哥出车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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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情况怎么样?伤的重不重?你也在市立医院?”
我一边朝路边跑去想要打车,一边询问着电话对面的小夕。小夕却忽然放声大哭起来,任我怎么劝都停不下来。
还好一阵简短的杂音后对面又响起另一个声音:“喂?一千,我王洋,我俩现在出租车上,我陪着小夕呢。”
王洋的声音要冷静许多,碰巧这时驶来一辆空出租车,我上车跟司机说了声“市立医院”,便继续对着电话说:“这咋回事?”王洋说到:“不清楚,超哥一直没回来,小夕就给他打电话,结果是个陌生人接的,那人自称警察,说超哥车祸进医院了,让我们赶紧过去。”
我说:“超哥怎么样?”王洋说:“说是伤的不重,但是晕过去了,其他的就不知道了。”我想了想说:“好,我已经打上车了,你好好安慰安慰小夕,让她别慌,咱们医院见。”
挂掉电话我又催促司机到:“师傅麻烦您稍微快点,我这有个朋友车祸住院了。”司机白了我一眼说:“加速可以,小伙子,别在车上说车祸什么的这类字眼,不吉利。”
我看了司机一眼,又看了看他车上摆的挂的各种佛像,观音,佛珠,护身符,桃木剑什么的,这才反应过来刚才上车时打电话太投入,没注意他车上竟然这么多摆件。看着这些装饰品我弱弱的问:“师傅,您这车…这…”司机接嘴到:“都是保平安的,出门在外,尤其是干我们这行的,平安最重要啊…”
接着这一路上,我就听着司机一直说着他仗着这些装饰品显灵,而数次化险为夷的经历,要不是确定他的车速确实已经比路上其他的车要快了,我真不听他这些废话。
即便比其他车快,当出租车到达市立医院时,也已经过去了半个多小时,付完车费下车我就拨通了王洋的电话,她跟小夕已经到了会儿了,我按着她说的位置一路小跑找到了急诊室。
两个姑娘站在急诊室外,看到我,小夕“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王洋眼圈也有点红,勉强冲我一笑,算是打招呼。
除了她俩,旁边还站着几个人,有两个穿制服的警察,一个中年女人,还有一个长相和中年女人有几分相似的壮汉,面无表情,眼神阴沉。
我走上前先拍了拍小夕的肩膀,劝她冷静点,然后转头看着玻璃窗里在病床上静静躺着的超哥问:“喜洋洋,知道咋回事不?”
王洋站在我身后说到:“超哥回来时,他坐的那辆出租车跟另一辆车撞了,警察说看现场痕迹是那辆车违章行驶,刚才问过医生了,除了右手有点骨折,再就是轻微脑震荡,除了这两项之外都是皮外伤,医生的意思是超哥伤的不算重,随时有可能会醒。”
“不算重?”我轻声的重复了一遍,病床上的超哥紧闭着双眼,头上包着一个白色的网兜,看上去挺时尚,左手缠着密实的绷带,一动不动。
我转身问一旁的警察:“警察叔叔,你们好,撞我朋友的人呢?也在这医院吗?我想看看他,现在。”一个警察摇摇头说:“很遗憾,出事的路段恰好没有监控,肇事车辆当场逃逸,是路过的行人帮忙报的警。”“那报警的人呢?总有目击者吧?出事路段没监控,附近总不能都没有吧?还有那个出租车司机呢?他怎么样?”
我问出了一连串问题,没想到我问完后警察还没答话,一旁那个中年女人却先说到:“我们家老石伤的可比你朋友重多了,你这么问是什么意思?要不是拉你朋友,我们家老石会出车祸吗?”
她最后一句话明显带着怨气,想来她说的‘我们家老石’就是载超哥的出租车司机,只是她这话的意思,难道还想把责任推给坐她老公车的超哥?
忽然她一旁那个汉子伸手拉了拉她说到:“姐,话不是这么说的,姐夫干的就这工作,出了事怎么能怪人家乘客啊?咱们还是等警察找到肇事司机再说吧。”
这汉子说的话合情合理,可他这个姐姐却仿佛不是个爱讲理的人,汉子话音刚落,这女人就嚷了起来:“让警察找肇事司机?警察要有用你姐夫至于出事吗?指望警察?你是不是傻了?!”
这话这女人虽然是冲着那汉子说的,但是谁都听的出来,这女人心里定位的目标听众是那俩警察。警察大概也是不好冲个女人发作,其中一个就说到:“出了事故,我们也很遗憾,不过请您放心,我们一定会尽一切力量尽快破案。”
这女人还想说什么,却被她弟直接拉到了一旁,两人离我们老远嘀咕了一阵,那女人恶狠狠的瞪了警察一眼,却也没再过来,只有那汉子独自走向警察,和警察聊了几句后,那汉子又走到我面前,面无表情的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我同样面无表情的答道:“赵一千,怎么了?”
汉子点点头说:“我叫陈中海,那是我姐,陈中燕,女人嘛,没见过什么世面,遇到事儿就容易乱,她刚才的话有得罪小兄弟的地方,我代她跟你道歉。”
听这汉子说的这么客气,我也连忙回道:“哪里哪里,都可以理解,不知道您姐夫…石大哥那边情况怎么样?”汉子说:“我姐夫比你兄弟伤的重,他那个方向盘插进胸口里一些,现在旁边重症病房那边,还没过危险期。”
我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安慰他,只是叹了口气。陈中海倒是挺随和,他笑了下,掏出张名片递给我说:“这上面有我电话,你兄弟肯定会比我姐夫先醒,我不知道他的脑震荡会不会影响记忆,回头要是你兄弟想起啥有用的信息,要是我正好不在,麻烦老弟随时给我来个电话,我姐夫是老实人,一辈子没做过一点坏事的那种老实人,我必须抓住那个撞他的司机,还他个公道。”
我双手接过名片,心烦意乱下只扫了一眼,也没多看,直接揣进了自己兜里,陈中海冲我点点头后转身回到了他姐姐身边。我也走回王洋和小夕身边,小夕一直在抽泣,我还是头一次见这妹子哭的这么伤心,之前她看动画片时也哭,但是从没哭到过这种地步。
我想了想问道:“这么说,你俩还没吃饭吧?”小夕一边抽泣一边点点头,然后问道:“王洋,咱出门的时候煤气关了吧?”王洋说:“关了,我关的。”小夕“哦”了一声继续抽泣,我说:“那我给你俩买点吃的吧,你俩吃什么?说,千哥请客。”
小夕说到:“嗯,那千哥你去买两个麦辣鸡腿堡吧,再来两对奥尔良烤翅,中杯可乐,不加冰,王洋,你吃什么啊?”
王洋犹豫了一下问道:“哦…你刚才点的这些,没我的啊?”小夕抬起头疑惑的“啊?”了一声,然后像是恍然大悟般说到:“千哥,刚才那些,要双份。”
唉,这姑娘还是这么实在,我无奈的笑了下准备下楼,王洋却忽然叫住我说:“那什么,千哥,给我带份皮蛋瘦肉粥就行,我晚上不想多吃。”我问道:“一份粥就行?你确定?”王洋确定的点点头,我耸耸肩膀,转身下楼。
到医院旁边的肯德基我想了想,买了七个汉堡,七杯可乐,一份皮蛋瘦肉粥和一些小食,那两个警察和陈中海姐弟十有八九也没吃饭,帮他们一块捎着得了。
拎着一堆东西刚到楼上,小夕就惊讶的说:“千哥,你连我的夜宵和早点也买了呀?”我走向她和王洋,把手里的粥递给王洋后四下看看问道:“那俩警察呢?”王洋说:“他俩说还有事先走了,临走时说超哥醒了随时给他们打电话就行。”
我小声道:“靠,人民公仆可真特么忙。”
把手里的东西分出一些给王洋和小夕,我拎着另外一些走向一旁的陈中海姐弟,陈中海客气了几句,他姐姐却毫不客气的把我手里的食物全抢了过去,手法之刚猛,可乐都差点洒出来。
陈中海歉意一笑,我也没介意,转移话题问道:“陈哥,那你们今晚也在这里守夜吗?”陈中海说:“一会儿我姐夫家还得来亲戚,来了再定。”我了然的点点头,和陈中海告别,回到王洋和小夕身边。
王洋安静的喝着她的粥,小夕狼吞虎咽着,就我跟陈中海说话的功夫,一个汉堡已经完全不见了。
这好胃口真让人羡慕啊。
我打开一杯可乐边喝边和两个姑娘闲聊着,不多时呼啦啦来了七八个人,他们一出现,陈中海就起身和他们打招呼,一帮人立刻朝他走去。
看上去这帮人有陈中海姐夫的父母还有自家亲戚,一群人吵吵嚷嚷的,很快一个小护士小跑过来对他们一通训斥,这帮人才安静下来。
接着他们小声商量了一阵, 时不时的还会看我这边一眼,虽然他们的眼神都不是很友好,但是我倒不怎么在意。因为光从他们说话的姿态就能看得出来,陈中海虽然远不是这帮人里年纪最大的,但绝对是这帮人里最有话语权的,而在这次事件上,陈中海刚才已经表明态度了,所以我相信这帮人即使想迁怒于超哥,也会因为碍于陈中海的面子,不会真的对我们这边做什么。
忽然我想起个事,便问道:“王洋,超哥住进去花了多少钱?你们来的时候他已经住进去了吧?谁掏的钱?现在医院都是先付账才能点菜的吧?”王洋依旧语气平淡的说:“特殊情况,直接送进去了,后来陈中海来了,人挺仗义的,他背着他姐把钱给垫上了。”
我又看了一眼陈中海,再看看他姐夫那帮亲戚,忽然觉得,这帮亲戚在他面前说话时,多少都带着点讨好的意思,看来这陈中海不凡啊,那他姐姐怎么会嫁给一个普通的出租车司机呢?他姐姐虽然哭的妆都花了,眼也肿了,但是仔细看还是能看出,倒退几年这绝对是个7分以上的美人,即使是如今,也还保持着纤细的身材,一看就是很注重保养的样子。
我扭头问王洋:“花了多少?我一会儿还他。”王洋说:“我跟小夕提了,他说钱不着急,没让我俩还。”
正在这时一个戴着口罩的医生走了过来,直接进了超哥病房。
我和小夕王洋马上从长凳上起身,走到窗边朝里看。
那医生走到超哥病床前,一会儿翻翻他眼皮,一会儿掰掰他嘴,这儿碰一下那儿摸一下,跟检查一件新出炉的工艺品一样。
检查完医生走了出来,我们仨马上围了上去,医生也没废话,直接说到:“你们仨是患者朋友吧?他父母或者其他家人呢?”我说:“他父母人在外地,这女的是他未婚妻。”说着我指了指小夕,医生点点头说到:“患者体征稳定,身体底子不错,估计最多两天也就醒了,你们自己安排时间轮流看护一下,患者醒来的话记得第一时间通知我们医院方面。”
说完这些,医生就招呼都不打的走开了,不管怎样,医生说的总归是个好消息,连小夕的心情都明显好了一些。
我又扒着窗户看了会儿病床上的超哥,唉,愿你快快醒吧。
陈中海那边仍旧在小声的商量着什么,忽然他姐姐扯着嗓子喊道:“行了!我说用你们钱了吗?我说了吗?啊?求我弟弟办事的时候一个个都特么跟孙子似的,谁他妈说要你们帮忙垫医药费了?啊?老娘告诉你们,老娘有钱!就是把你们全都撞成我家老石这样,老娘也掏的起医药费!就让你们帮忙值夜一下而已,一个个的白眼狼,你俩是他亲爹亲妈吗?你们是他亲兄弟吗?啊?都给老娘滚!”
接着就是一帮人各种安慰各种劝的声音,小护士闻声又跑来了,陈中海在小护士开口前就先把她拉到了一旁,说了几句话,小护士白了陈中海一眼,扭头走了。
陈中海示意了一下,一群人跟着他朝我这边走来,只把他姐独自留在了重症门外。走到我身边时,陈中海小声跟我说到:“麻烦老弟帮我看着我姐,别让她乱跑,谢了。”我点点头“嗯”了一声,陈中海带着一帮人继续走远,进了电梯。
陈中海走后,他姐倒没乱跑,别说乱跑了,完全站在原地一动都没动,姿势表情都没变过。
我一会儿看看超哥,一会儿看看他姐,小夕把食物全吃完后又和王洋一起打扫了垃圾,忙活的不亦乐乎。终于陈中海回来了,不过只有一个小伙子陪着他,其他亲戚都没跟回来。
经过我身边时我和陈中海说到:“陈哥,你姐一直站在那儿一动没动。”陈中海点点头说了声“谢谢”,便带着那个小伙子一起朝他姐走去。
我和王洋小夕商量了一下,今晚我值班,她俩回家休息,明天天亮她俩再来接替我。既然医生都说超哥一两天就能醒,那就先不跟他家里说了,免得他父母空担心。
最后在我和王洋的联合攻势下,小夕妥协,和王洋一起回了家。同时,陈中海也带着他姐姐离开了医院,只留下那个小伙子帮忙盯着。
这一晚上我一分钟都没睡,却一点都不困,后半夜手机没电了,我也没找地方冲,就站在窗边看着超哥,直到小夕和王洋来接班。
看到我时王洋似乎是想说什么,却只是抿了抿嘴,像是咽下去了什么话。小夕倒是一如既往耿直的问我:“千哥,超哥醒了吗?”我摇摇头说:“没呢。”小夕接着又问了我一个超级符合他智商的问题:“千哥,你眼睛怎么那么红啊?是熬夜了吗?”
我…
王洋把手里的早饭递给我说:“吃点东西吧,吃完回去补觉,白天我跟小夕盯着。”
我接过早饭说到:“嘿,这不是咱公司附近那家我最爱吃的肉火烧嘛?你们这是顺路买的?”王洋随口说到:“嗯,是。”说完又催促了一遍:“赶紧吃吧,吃完赶紧回去。”
我也确实饿了,就没再多问,狼吞虎咽起来。
吃完早点,和王洋小夕简单聊了几句,我便和她俩道别,准备回家补觉。
到医院大厅正门时,正好碰到陈中海姐弟,俩个人的状态还和昨天差不多,他姐仍旧是一副愤怒大过悲伤的样子,陈中海和我打了个招呼,简单问了下超哥的情况,便带着他姐上了楼。
通宵时不觉得累,一回到家就不行了,还没下车时脑袋就快成浆糊了,进家门洗漱完就躺在床上直接睡了过去,手机都没碰。
“砰砰砰!”“砰砰砰!”
一阵越来越响亮的声音从梦里一直响到现实里,良久我才反应过来,这不是梦里那个钉棺材板的声音,是真的有人在敲门。
我一边喊着“来了”,一边从床上爬起来去开门,混混沌沌的,根本没想外面是谁。
开门看到眼圈有些红的王洋,我半天没反应过来是咋回事,直到王洋用力捶了我胸口一拳骂到:“你丫有病啊?在家不知道开门?知不知道小夕很担心你?!”我挠挠头说:“你生啥气啊?别瞎说,小夕担心超哥还担心不过来呢,你咋来了?是超哥醒了吗?”
王洋没好气的一把推开我走了进来,四下张望,我关上门时她已经走到了我卧室,还是一副像是在找什么东西的样子,我有点好奇的问:“喜洋洋,你找啥呢?”王洋答道:“半天不开门,看你是不是藏了个姑娘。”
我一边往卫生间走一边说:“你是不是傻?哪有姑娘会让我藏?人家姑娘傻啊?”王洋倒是很配合的说了句:“是啊。”我没在意接着说到:“你先歇会儿,我洗漱一下咱就走,超哥怎么样了?”
王洋说到:“还那样,你手机怎么一直关着机?”我想了想一边挤牙膏一边说:“对了,早上回来时太困,忘充电了,道具都在床边,你帮我充上吧。”王洋答应一声,没再说话。
洗漱完毕回到卧室,王洋正坐在我床边玩着自己手机,我一边找衣服一边说:“喜洋洋,回避一下,哥要换裤衩。”王洋不屑的“切”了一声,起身上了另一个房间。
换好衣服后给手机开机,电量显示18%,我拔下手机走出卧室对王洋说:“走了喜洋洋。”王洋看了一眼我手里的手机问:“充满电了?”我说:“逗呢你?这么大会儿能充满电?18%而已。”王洋说:“哦,那你再充会儿吧,不用着急走,反正超哥那边就是看着就行,小夕一个人盯会儿也不要紧的。”
我有点无奈的说:“她不要紧我要紧,我想超哥,不充了,走吧。”王洋张了张嘴犹豫了一下说到:“我有点累,想在你这儿歇会儿。”我了然的掏出钥匙笑了下说:“嘿嘿,就说嘛,你累了就说你累了,还说什么让我充电,咱这交情还整这些虚的干啥?那,你不嫌弃就在这儿睡会儿,钥匙给你,我先去找超哥。”
不知道为什么,王洋没接钥匙,而只是抬头用很奇怪的眼神看着我不说话,看了一阵我说:“你这么盯着我干嘛?看得我心里毛毛的。”王洋忽然问道:“赵一千,你说咱们公司谁智商最低?”我想了想说:“从综合角度来说,应该是小夕吧?”王洋摇摇头说:“不是。”我问:“那你说是谁?”
王洋深吸了一口气说:“你照照镜子就知道了。”说完不等我回话,就自顾自的朝门口走去,我跟着她边走边问:“哎?你不休息了?”王洋打开门说:“不用了,我现在精力充沛的不要不要的,真的,你现在就是把泰森放我面前,我都有信心跟他过两招。”
“哈哈哈哈,就你这小身板,还泰森?你哪儿来的自信?”我被王洋的话逗乐了,却没想到王洋忽然气鼓鼓的说:“老娘技能冷却完成了行不行?老娘怒气值满槽了行不行?你别说话了行不行?”
唉,女人可真是喜怒无常的奇怪动物,本来不是好好的嘛,怎么说生气就生气了?我有点无奈的说:“行行行,你说啥都行。”
王洋没再说话,正好电梯来了,我俩走进电梯一路降到地面。
刚走出电梯王洋的手机就响了,她接起电话就说到:“没事,他就是手机没充电,别瞎担心了,俗话说的好,好人不长命祸害几千年,赵一千这种人一时半会死不了。”
我有点不满的说:“哎哎,我还在这儿呢,你能不能客气点?”
王洋理都没理我。
走出单元楼大门,忽然看到老古难得的也站在小花园中间的那群乘凉的大妈身边,我远远的冲老古招招手,老古却大声的冲我问道:“小赵,这是你对象啊?”说着还用手指了指正在打电话的王洋,我忙解释道:“不是,古叔,这我原先单位的同事,是哥们。”老古又问了一句:“是哥们那?”我“啊”了一声,又冲他挥了挥手,当作道别。
和王洋一起走到小区门口的拐弯处时,我下意思的回头看了一眼,老古和那帮大妈都正在盯着我和王洋,忽然我觉得,这帮人的眼神…怎么和平时不太一样?
挂掉电话的王洋似乎还是不怎么开心,我也没敢招惹她,主动小跑到马路边拦出租车。
上车后我在副驾驶上和司机说了目的地,之后便不再说话。出租车匀速的行驶着,开到一半左右车程时,我手机忽然响了起来,是小夕,刚接起电话就听到小夕大声喊着:“千哥!你们快来呀!超哥醒了!”我也抑制不住的叫到:“什么?!好好!我俩已经在车上了,很快就到,你别激动哈!”
挂掉电话我借机跟王洋说到:“喜洋洋,超哥醒了嘿,你看,正所谓吉人自有天相啊。”王洋淡淡的说到:“知道了。”我又转头对司机说到:“大哥,能稍微快点吗?”司机很客气的说:“我尽量吧,今天出门有点急,忘了带翅膀了,不然带你们飞过去。”说着还示意了一下前面略显拥堵的车流。
我明白司机的意思,哈哈一笑没有介意。
到达市立医院,我一下车就小跑起来,看到身后慢悠悠走着的王洋,我冲她喊道:“哎,我先跑步前进了哈。”王洋摆摆手说:“退下吧。”我没再说话,转身朝医院大楼跑去。陈中燕和一个陌生人在,陈中海不在,我也没跟他这个习惯板着脸的姐姐打招呼,直奔超哥病房。
小夕正在超哥床边坐着,我看到超哥终于睁开的双眼,自己鼻子也有点发酸。
超哥的眼神很涣散,像是很累的样子,我搬了把椅子坐到小夕旁边,然后伸出一根手指到超哥面前问道:“这是几?”超哥说:“1。”
我又伸出两根手指问道:“这是几?”超哥答道:“这是你。”
我又伸出三根手指问道:“这是几?”超哥答道:“李小萌。”
我收回手对小夕说:“行了,智商跟记忆都正常。”
小夕迷茫的“啊?”了一声,我没多解释什么,而是直接问超哥:“咋样?脑袋胳膊还疼不?”超哥说:“废话,换你被撞试试,这也就是我。”我说:“小夕跟你说了吧?你出事那段路碰巧没监控,撞你那人撞完就跑了,你能想起那车长啥样不?见没见着司机脸?”
超哥闭上眼皱起眉,像是在努力回忆着什么,过了会儿超哥睁开眼摇摇头说:“记不清了,当时就那么一晃眼的功夫,我就晕过去了。”
我扭头问正在掰着手指头想事的小夕道:“小夕,大夫来过了吗?”小夕回过神来答道:“啊?啊,来过了,大夫说超哥问题不大,再静养几天就可以出院了。”
说着话王洋走了进来,手里拎着一袋冒着热气的煎饼果子,走到我面前后王洋把手里的煎饼果子往我面前一递说:“睡一天,还没吃饭吧?”
闻着香喷喷的煎饼果子,肚子很配合的咕噜了两声,我也没客气,接过来狼吞虎咽起来。
小夕问道:“哎,王洋,为什么两根手指是千哥,三根手指是李小萌呀?”王洋看了看超哥,又看了看我,然后才对小夕说到:“二是二货,三是小三,你别理这俩神经病。”说完王洋也搬了把椅子坐到病床边,和超哥询问起他的身体状况。
聊了一阵,我的煎饼果子也吃完了,出门扔完塑料袋回来听超哥说到:“有点头疼,你俩先出去待会儿吧,哥想静一静。”
王洋和小夕很听话的起身要走,我也扭头准备一块出去,却不想超哥忽然叫住我说:“千哥,你等下,跟你说个话。”
俩姑娘回头看了一眼,也没多问,直接走了出去,我走到超哥床边坐下问道:“说吧,啥事?”
超哥却没直接回答,而是对我小声说到:“你先把门关上。”
我有些意外,不过还是听他的关上了病房的门,回到床边坐下说:“咋还神神秘秘的?有话直说呗。”
超哥这才面色凝重的说:“是关于撞我的那辆车,我好像之前见过。”我说到:“那太好了,谁的车?之前你在哪儿见的?”
超哥轻摇了下头说:“不知道是谁的车,只见过一次…就在你小区的地下车库里。”
“那直接跟警察说啊,抓住丫的,我先替你揍他一顿出出气,再让他给你把医药费报了。”我边说边起身准备找小夕给警察打电话,只有小夕有那两个负责超哥这起车祸的警察的电话,超哥却连忙叫住我说:“你干嘛去?回来! ”
我坐回椅子上说:“找小夕给警察打电话啊,你这是事故,你进医院那天人家警察就来了,难不成你还想私下报复?”超哥瞥了我一眼说:“要跟警察说我刚才就让小夕打电话了,还用等你来?”
我有点疑惑的问:“那你是啥意思?”超哥犹豫了一下说:“我醒来就一直在想这事儿,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这次可能不是意外事故。”我说:“不是意外能是啥?”超哥摇摇头说:“不知道,所以我说先别着急。”
忽然一阵敲门声响起,我刚站起来想要开门,门就已经被推开了,进来的是陈中海。
看到是他我忙说到:“陈哥好。”陈中海点点头说:“老弟好,我听说这位兄弟醒了,过来看看。”想起陈中海之前的嘱托,我说到:“哦,还没顾上给陈哥打电话,因为我这兄弟醒是醒了,这不是半天了嘛,都没说出来点有用的,好像当时给撞懵了。”
陈中海的眼神有点惊讶,有点失望,我接着给两个人相互做了介绍,超哥听明白后也很礼貌的向陈中海询问了出租车司机的情况,陈中海告诉我们他姐夫还在昏迷状态,唯一的好消息是已经脱离了危险期,如果不出意外,人应该不会死。
超哥对陈中海没有透露一点关于撞他那辆车的信息,只说自己还需要回忆一下,陈中海知道超哥有点轻微脑震荡,也没强求什么,坐了会儿便起身告别。
陈中海把门关上后,我压低声音问超哥:“我的哥,你这啥意思?你打算不告诉任何人是谁撞的你?”超哥也小声说到:“不是,我还在想这事儿,毕竟我也没办法百分百确定啊,只是车型一样,车牌号我还要再想想。”
我问:“那车牌号你当时看见了?”超哥说:“当时那辆车从一旁冲过来,我就看了一眼就直接天旋地转了,不过我觉得我能想起来,等我想起来再找警察吧。”
听到超哥这么说,我只好点点头说:“要真是我那个小区的车就好办了,你好好想想,等我回去再去车库里看看,看有没有车头被撞坏的车。”
超哥白了我一眼说:“你傻你以为人家也傻?车坏了人家不得去修?”我说:“你才傻呢,你肇事逃逸了还敢直接去修车?不得先躲躲?”
超哥愣了愣,接着说到:“人家不会找那种小修车铺啊?那些野店啥车不敢修?”我撇撇嘴说:“你真是死鸭子嘴硬,反正等我回去看看吧。”
超哥却突然语气一缓说:“千哥,我有个奇怪的感觉,你说,会不会就是因为我跟你去了你小区地下车库,所以他们才撞的我?”
我鄙视了他一眼说:“你可拉倒吧,就算真是我小区的车那肯定也只是碰巧了而已,你这叫被迫害妄想症,估计是脑震荡引起的,别瞎想了你。”超哥被我说的无语了,他叹了口气转移了话题,我俩聊了会儿闲天,直到他觉得累了,我才出门找小夕询问医生是怎么说超哥的。
小夕的话让我又放心了不少,不过我晚上还是要留在这里守夜,万一超哥上个厕所啥的,我可以帮着扶一把。
接了小夕和王洋的班,俩姑娘回家休息,现在超哥的房间可以随便进入了,一整晚他时不时会醒,醒来就跟我闲聊天,这一夜我拿着因为没电自动关机的手机,过的还不算特别无聊。
第二天一早俩姑娘来接班,在我临走前,超哥除了叮嘱我不要随便再去我小区的地下车库外,还告诉了我一个车牌号,这是他努力回忆了一晚上的结果。
车牌号我是记下了,至于他说的不要再随便进地下车库这话,我压根没当回事。
很多汽车从外观上看都差不多,超哥之所以会觉得在我小区地下车库见过那辆车,主要还是靠车牌来确定的。按超哥的意思,是在那辆车撞向他的那一个瞬间时,他大脑运转速度忽然变得非常快,看那辆车车牌的同时,他脑子里就完全重现了上次在地下车库看到那辆车时的场景。
就像好多有过濒死体验的人都说过类似的话,在那一瞬间,大脑的运转速度是能演完一个人的一生的。
回到小区我第一件事就是坐电梯直奔地下车库,本着有枣没枣打三杆子的原则,先找找看再说呗,万一真给我发现了呢?
地下车库一切都和之前一样,阴冷,辽阔,我溜达了几圈,没发现超哥说的那个车牌号,也没发现哪辆车的车头有撞过的痕迹。
想了想,我又按那天超哥走过的位置重新走了一遍,尽量模拟他当时的视角。
结果不出所料,还是一无所获。
正在我决定离开这里时,忽然看到一个人,是老古的一个跟班,之前老王自残那次帮着制服老王的“阿三阿四”中的一个。
那人正远远的朝我的方向走来,我没在意,之前也没跟他打过交道,干脆不理得了。谁知我刚转身,他却忽然远远的叫到:“赵一千!”
地下车库没多少回音,但是估计是这种建筑环境会放大音量,他这声叫在我听来十分大声,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欠他钱呢。
我回头也冲他喊道:“是我啊,干什么?”
嗯…音量好像没他的大,算了,不计较了。
那人走近我后问道:“你来车库干嘛啊?准备买车?”问话的语气很随和,就像两个普通朋友一样。我随口答道:“啊,下来看看环境。”他说到:“古爷没跟你说过吗?”我迷茫的问:“说过什么?”他答道:“咱们小区地下这部分车库,只给在小区有房产的人用,租住户停车的话要停地面上。”
我摇摇头说:“不知道,古叔没跟我说过,在小区有房产…那就是只给小区的原住户用呗?为什么还要有这区别啊?”他摇摇头说:“原因我不清楚,不过从小区落成那天就这样,所以你以后没事还是别下来的好,这里有些小市民会误会的。”
说着他还无奈的笑了一下,我明白了他的意思,点点头说:“嗯,谢谢提醒,那我这就上去。”他也点头说了声“好”,我便转身朝电梯间走去,拐弯时我回头看了一眼,他似乎就是专程来跟我说这话的,丝毫没多呆,已经朝车库深处走去。
坐电梯回到我的楼层,我的天,大清早的老王就在辛勤耕耘,这频率真是…就不怕铁杵磨成针吗?
回家洗漱上床,这次特意给手机充上了电,不用担心今晚陪床无聊了。
一觉醒来天还没黑,开机看了下时间才下午四点多,感觉精神头还行,干脆不睡了,起床吃个饭,早点过去。
到达医院时,他们三个也正在吃东西,总的说来超哥伤的不算重,内脏也没受伤,所以不怎么需要忌口,他和两个姑娘一样吃着开封菜馆的西式肉夹馍。
看到我今天来这么早三个人也没多惊讶,大伙一起聊了会儿天,中间医生来复查过一次,按医生的意思,超哥除了胳膊需要打着石膏,头上网兜不能摘以外,其他方面都没什么问题,要是愿意的话,再住个两三天观察观察,随时就能出院,在家调养就行。
得到这个消息我们自然都挺开心,我们按超哥的意思,决定再住两天就撤。
接下来的两天,我和小夕王洋继续倒着班的来陪床,超哥车祸受伤的事始终没告诉他家里人,甚至跟其他任何人都没说,只有我们四个知道。
超哥还抽空把车牌号的事告诉了警察和陈中海,不过只说了车牌,没说在我小区见过那车的事。让我俩有些意外的是,先找到那辆车的却不是警察,而是陈中海。
只不过那辆车并不是撞超哥的那辆,车型完全不对,车主也有完美的不在场证明,那辆车也没有任何相关的损伤或者维修记录,最后警察得出的结论很简单,要么就是超哥记错了,要么就是撞他那辆车用的是假车牌。
这唯一的线索一断,暂时看来,似乎除非出现当天的目击证人,不然什么办法都没有。
郁闷之余超哥又趁没外人的时候,跟我说了他那套被迫害妄想症的理论,超哥觉得这就是有预谋的一次车祸,不然对方为什么要用假车牌?
这问题我是真的没法回答他,但是我还是劝他别往那方面想,毕竟你一没财二没色的,哪有缺心眼会谋害你?
这两天陈中海时不时的会出现,他姐姐倒是每天都来,至于他姐夫那些亲戚,包括父母,这两天都没出现过,只有两个像是陈中海下属的人,倒着班的在医院里陪着。
出院那天,陈中海的姐夫还没醒,他本来说想开自己车送我们回家,被超哥给拒绝了,只好只送我们走出医院,临了还特意叮嘱超哥,如果能想起什么其他跟那次车祸有关的事,就第一时间给他打电话。
和陈中海告别,我们四个打上车,直奔超哥家。
超哥三个人的新家是个很普通的套三居室,和滨海城大多数房子一样,朝向不正。第一次参观他们的新家,我好奇的来回溜达,超哥小夕的房间略大,毕竟是两个人住嘛,一张大床,透露着猥琐和幸福。王洋的房间略小,一张单人床,透露着单身狗的骄傲。
还有一个卧室上着锁,想来就是小夕她同学的房间。
回到家其实也没什么好安顿的,把超哥放到床上也就是了,按医生说的,他还要定期回医院去复查换药换纱布,平时多休息,受伤的胳膊尽量别碰,除此之外一切都按正常来就行。
中午下楼买了点吃的,吃完饭没多大会儿超哥就吵着要睡觉,还恬不知耻的要小夕陪寝,一副轻伤不下火线的亡命架势。小夕倒挺配合,乐呵呵的和超哥回屋不说,还关上了房门。
这下客厅就剩我跟王洋俩人了。
我俩各自玩儿了会儿手机,一时有些无聊,我问道:“喜洋洋,你不睡午觉啊?”王洋头也不抬的说:“不困。”我说:“我有点困了,你换个地方坐呗, 我在沙发上躺会儿。”
王洋这回抬起头看了我一眼,然后又低下头盯着手机说:“沙发是坐的,床才是用来躺的,你要困就去我房间吧,我床临时借给你。”我摇摇头说:“不要,我睡不惯单人床。”王洋这次抬起头看着我说到:“真矫情,你原先在宿舍睡的也是双人床吗?啊?”说完也不等我说话,起身就朝自己房间走去。
唉,原先在单位不是都挺好的嘛,这咋一离职脾气还变了?原来没这么爱生气啊。
我一边不明所以的想着,一边看着王洋躺在了她床上,不由得又是一阵感慨,单身就是洒脱,睡觉都不用关门,不像超哥他们俩那么龌龊。
沙发还是挺舒服的,我躺下没多大会儿就睡着了,本来昨晚上就一宿没睡,再加上忙活一上午,这一觉,直到天黑王洋叫醒我后,我一看表,竟然从中午睡到了晚上七点多。
超哥现在不能喝酒,所以晚上吃的也很简单,吃过饭还没等到小夕那个同学回来,按小夕说的,那是个“大美妞”,可惜没机会一饱眼福了。
看看表时间已经不早,我告别三个人,下楼打车回家。
出租车快开到小区边缘时,我心血来潮让车直接停了下来,下车准备溜达会儿再步行回家。
绕着小区转了一圈,不由得有点不太舒服的感觉,因为周围那些划分到‘待拆迁’范围的房子越来越多,就相当于小区附近的住户越来越少,我的小区越来越多的被这种老旧的空房子包围着,仿佛在逐渐变成一座孤岛一样。
这种曾经繁华后来落寞的感觉,比本就无人的那种荒野更让人觉得凄凉,越溜达越没劲,干脆回家睡觉。
到小区门口时正好碰到陈浩北和他的哥们,这帮货仍旧都是醉醺醺的模样,正从小区往外走。他们也看到了我,彼此相互打了个招呼,正准备各自离去,我忽然想起个事,于是叫住他问道:“哎,浩哥等等,问你个事儿,你那个邻居,后来有没有再找过你啊?”陈浩北茫然的问道:“哪个邻居?”我提醒他说:“就那个姓章的邻居啊,就你刚搬进来那天,晚上咱们吃饭时来找过你的那个邻居。”
陈浩北斜过脑袋,用迷离的醉眼看着夜空想了会儿才说到:“哦,你说那个啊?没有啊,后来再也没见过,咋了?他欺负你了?”我摇摇头说:“没有没有,我就是好奇,随便问问,你们忙。”
说完我就朝小区里面走去,陈浩北也没多停留,只听到他跟他的朋友继续胡吹海聊着,不过有一句我却听着有点耳熟:“别看今天咱们是去钱柜KTV,等哥们发大财了,天天带兄弟们去极海包场!”
极海,这俩字怎么这么耳熟?
进了电梯我还在想,这俩字是不是最近在哪儿见过?
直到回到家坐到床边我才恍然大悟,床头柜上放着那天陈中海给我的名片,黑底金字,我拿起那张名片仔细看了下,正面只有陈中海三个字和两个手机号一个座机号,他的名字后面没有任何后缀头衔或者职位,名片的背面,是扇形排列的五个金字:极海夜总会。
难怪会觉得熟悉呢,原来真见过啊。
只不过我对这种场所从来没什么兴趣,所以之前也就没留意过,再看看正面,唉,这名片印的,连个职位都没有,估计不是司机就是安保或者保洁一类的身份,想想我当初在猪八戒公司时,身为一个小小的业务员,我名片上的头衔都是“大区总经理,省级市场策划师”,绝对的高调奢华臭不要脸不需要内涵。
收起名片上床睡觉,终于昼夜恢复正常的一觉,在隔壁老王的惨叫声中,一觉睡到大天亮。
第二天醒来先给超哥发了个微信,询问他的情况,收到回信才知道,王洋和小夕俩人都不在家。
在超哥可怜巴巴的召唤中,我不得不起床坐车找他去,还好超哥家里有一样我家没有的高科技娱乐产品:彩色电视机。到超哥家我俩一边看电视一边闲聊天,这我才知道原来那俩姑娘不是抛下他不管,而是被他给支出去了,王洋去面试新工作,小夕去新单位上班。
然而俩姑娘都走了后,这货才感觉到寂寞,于是就把我叫来了。
在我一通嘲讽中,超哥跟个大爷似的,毫不在意的指挥着我给他端茶倒水点烟捶腿,我一边骂着一边无可奈何的听从着他的安排,唉,谁让人家是伤员呢?
中午王洋回来了,看到我在这里丝毫不觉得意外。我们三个人一起吃了个午饭,下午除了闲聊天就是看电视,超哥因为胳膊受伤,连个地主都斗不了,过得相当无聊。直到小夕回来,一起吃了个晚饭,我才再次坐车回家。
这样的日子维持了好几天,直到超哥良心发现,让我在家歇一天,我才看着窗外难得的小雨感慨道,唉,比特么上班都累,还特么没工资,还得自己贴路费,有时还特么得倒贴饭钱,我都想跟超哥换换了,要是受伤的是我该多好?
滨海城虽然靠海,但是不知道是不是跟它所在的省份有关,雨水并不丰沛,甚至一年中大多数时间都可以划分到“干旱”这一行列。
其实我挺喜欢下雨的,下雨时会感觉周围很安静,连带着心里也会平静许多,而且雨后的空气闻起来要比平时清新许多。
这段时间忙着超哥这边,工作都没顾上碰,正好趁今天赶紧整理整理。
说干就干,我把所有需要的资料都拿到桌上,便开始忙活起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忽然感觉腿上有点痒,我没在意,挠了一下继续忙。
又过了会儿,另一条腿也有些痒,我同样挠了挠就没再管。
忽然后背也有些痒,只是这个位置比较尴尬,需要把胳膊弯曲的很巧妙才能够到。
为了够到这个位置,我自然而然的挺直腰板,同时下意识的扭了下脖子,视线自然也离开了面前桌上的资料,一瞬间,我一点也不痒了,不光不痒了,整个头皮都开始发麻,两条胳膊上瞬间爬满了鸡皮疙瘩。
我的天,这怎么这么多蚂蚁?
墙上,地上,甚至床上,全是密密麻麻的黑褐色蚂蚁,我站起身低头看去,脚边也全是这种蚂蚁,有几只甚至已经爬到了我的腿上,我连忙弯腰拍掉腿上的蚂蚁,同时抓起一只拿到面前仔细看了下。
这蚂蚁除了个头好像稍微大一点,看上去就跟普通的蚂蚁没有任何区别。
我随手捏死手里这只蚂蚁扔到地上,蹑手蹑脚的朝外走去。
对蚂蚁我并没有多大恐惧,即使数量再多,它也只是蚂蚁而已,小时候在老家,夏天最常玩的娱乐活动里就有好几项跟蚂蚁有关,一是拿放大镜凝聚太阳光,烧蚂蚁,二是用樟脑丸在地上划圈圈困蚂蚁,围着蚂蚁划个圈,蚂蚁就出不去了,只会在圈里乱跑,三是用开水烫蚁群,一烫死一群,看着都痛快。
至于为什么要折磨蚂蚁,并不是想欺负弱小,而是小时候真的恨蚂蚁,恨的原因很简单,这种小东西爱吃甜食,有时一块糖掉在地上,还没来及捡,就先被它们爬上去了。有时甚至放在桌上的糖,一会儿不留神,就会招来一堆蚂蚁,它们一吃,我就没得吃了。
只是如今是住在楼里,没办法像小时候在院子里那样一壶开水就能解决,再说总不能往床上也浇开水吧?
想来想去,我决定下楼买个杀虫剂,先解决掉这些蚂蚁,再研究研究它们是从哪儿爬进来的,从源头堵死它们。
踮着脚尖走到门口,扫了一眼客厅,地面同样密密麻麻,我扒拉了一下手臂上的鸡皮疙瘩,再拍掉门把手上的蚂蚁,出门买杀虫剂。
门外地面干净的一如往常,电梯里也没任何异样,到楼下也没发现哪里还有蚂蚁,
走出单元楼,外面还在下着毛毛细雨,花园中间那几个乘凉的大妈一如既往的在乘…哎?这下着雨她们乘的哪门子凉?怎么一个个还都说说笑笑的好像挺开心?
花园中间用来休息的长凳是木制的,那个一身花衣的老太太还和平时一样坐在长凳上,周围还是那几个大妈,有的站着,有的蹲着,甚至还有带着小孩在玩儿的。
按说这一幕很正常,可现在正在下雨啊,那条木头长凳肯定都湿透了,想想都觉得凉,那个老太太怎么就直接坐上去了?
我出来的匆忙没带伞,此刻都感觉这雨有点凉,这帮人也没打伞,但是没有一个人表现出不适应,他们的头发都已经被雨水打湿,全都贴在头皮上,看上去很狼狈,但她们自己却毫无察觉一样,依旧在说说笑笑。
有个大妈朝我这边扫了一眼,但也只是扫了一眼而已,然后就像没看到我一样,该干嘛干嘛。
这些大妈是跟我生活在同一个空间吗?她们感觉不到雨吗?
不知道是谁讲了个笑话还是怎么回事,一帮人忽然开始放声大笑起来,看得出来,她们的笑是发自内心的,连那个平时根本没表情的老太太都微微扬起了嘴角。
忽然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我觉得他们的笑比我房间那无穷无尽的蚂蚁吓人多了,简直就是一帮神经质。
一阵冷风夹带着雨滴打在脸上,我不由自主的哆嗦了一下,下意识的,我放开脚步超小区外面的超市跑去。
超市收银的是个不苟言笑的大姐,应该就是这家店的老板娘,她平时就一副不爱说话的样子,我也没跟她说话,直接进店找杀虫剂。
可奇怪的是,找了一圈,别说杀虫剂了,连个樟脑丸都没有。是找漏了吗?我的电磁炉可都是在这儿买的,货品这么齐全的超市怎么可能没有杀虫剂这么常用的东西?
不死心的我又找了一圈,还是没有,杀虫剂,樟脑丸,蟑螂药,老鼠药,全都没有。
没办法我只好返回门口收银台问收银大姐:“你好大姐,您这儿有杀虫剂吗?”收银大姐抬头看了看我反问道:“你住这小区?”我点点头“嗯”了一声,收银大姐接着说了两个字:“没有。”
我郁闷地翻了个白眼,没有就直接说没有得了,干嘛还多问一句我住哪儿?咋地?难不成我不住这小区你就有了?我有点没好气的问:“哦,那附近还哪儿有超市啊?”收银大姐这次回答的很干脆:“不知道。”
这肯定就是传说中的同行是冤家,不说拉倒,我自己找。
从超市出来,外面的雨又大了一些,我四下看了看,回忆了半天才发现周围好像确实没有其他超市,干脆坐公交车离远一点,总能找到的。
随便上了辆车后投完币就找了个座位看着窗外,不一会儿看到个商场,我连忙下车。
这回很顺利的买到了,我抱着杀虫剂坐车回小区,下车时算了算,来回差不多折腾了一个来小时,走到小区门口,那个冷面门卫忽然从门卫室走出来指着我手里的杀虫剂问道:“你手里拿的什么?”
因为购物袋还要多收两毛钱,我没舍得买,所以这杀虫剂我是直接用手拿着的,
只要不是瞎子或者文盲,应该一眼就能看出来我拿的是什么吧?
我举起杀虫剂面对着门卫说:“杀虫剂啊,怎么了?难道这还得过一下安检?”那门卫却忽然用手在自己面前挥了挥,表情透露着厌恶,就像是谁刚刚在他面前放了个屁似的。
我正对他这个动作疑惑不解,那门卫却说了一句让我十分不舒服的话:“不用安检,就是想提醒你用的时候小心点,当心爆炸了伤到你。”
我直接冷着脸回他到:“谢谢提醒,你平时没事儿也多溜达溜达吧,别老在岗亭里呆着,当心风大把岗亭吹塌了砸死你。”
门卫没回话,只是有点不屑的“切”了一声后用玩味的眼神盯着我看。我又一次举起杀虫剂说:“那没事我就走了,您先忙着。”
不知道门卫是对我这个动作反感,还是对杀虫剂反感,当我再次做出这个动作时,他又像刚才一样又皱着眉头挥了挥手,然后脚步很急促的返回岗亭,并且关上了门。
神经病。
我也大步朝小区里走去,让我舒服一点的是那帮大妈已经都不在了,雨还在下着,小花园空无一人。
“这才正常嘛。”我小声嘀咕了一句,进电梯回家。
到家门口时我多少有点犹豫,不知道过去这一个多钟头,家里的蚂蚁是不是又成倍的增加了。不过再犹豫也是要进去的,我深吸一口气,鼓起勇气打开门一看,呀?家里怎么这么干净?
明天见,急追进666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