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他们公司连续遭遇到好几次的大事故,又传出被人恶意收购。
本来王家是有许多应对措施的,但因为九叔昏迷这一场突如其来的变故,使得大家方寸大乱。
前些天,所有人都将精力投入到了九叔的康复上面来,而忽略了公司业务。
因为来不及处理,王家名下的几家上市公司损失惨重。
为了应对这一场金融危机,九叔甚至拖着病体,坚持在公司一线那儿指挥应对,然而即便如此,名下各处产业还是溃不成军,因为失去了先机,故而不管如何努力,都还是难以面对,以至于曾经在港岛商界小有盛名的九叔也没了办法,现在甚至连之前答应我们的五十万美金都无法筹措。
正因为如此,他才会想要通过赖账的办法,避免这一场支出。
对于九叔和王家来说,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手头但凡有点儿宽裕,他都不会做这种无品无德的事情,但现在他必须要将手头有限的流动资金给掌握起来,好维持住自己辛苦了一辈子打拼出来的产业。
听完了李君单方面的叙述,我和马一岙都陷入了沉默。
谁也不知道,会是这样一个情况。
李君红着眼眶,对我们说道:“我并不赞同公公和立义他们的做法,觉得人不可言而无信,特别是对救命恩人,但他们就是不听,我……”
马一岙抬头,看着她,然后问道:“九叔,人现在在哪儿?”
李君有些慌了,说刘大师,你想要干嘛?
马一岙笑了笑,说你别紧张,我只是想跟你公公谈一下关于钱的事情,甭管给不给,都得有个说法,你说对吧?
李君犹豫了一下,还是报出了一个地点来,正是九叔名下最大的一家公司。
傍晚时分,我和马一岙来到了那家公司,在马一岙的带领下,两人费尽心思,潜到了安保力量并不算充足的老板办公室外。
轻轻推开门,让它尽量不发出声音,我们来到了里面。
秘书间无人,而从里面虚掩的门里,传出了九叔和他大儿子的对话声,两个人在对今日的股市状况和紧急情况处理,以及全球经济在作探讨。
我们听不懂,只得小心翼翼地走到门边来。
而这个时候,王立忠话题一转,居然聊到了我们的身上来,王立忠问道:“爸,我刚才听符叔说了一件事情,那两位大陆的先生离开了别居,临走前还问了一下花姐咱们家的具体地址,好像是要找你。”
九叔一愣,好一会儿,方才缓缓说道:“看来他们是等不及了啊。”
王立忠说道:“应该是,这么多天,怎么着也应该反应过来了。”
“立忠,你怎么想的?”
“爸,要我说,毕竟人家救过咱们的命,不如跟他开诚布公地谈一谈,讲清楚我们现在的境况,然后跟他们约定,等咱们家缓过气来,到时候我们连本带利,一起给他们呗。”
“给他们?你知道那是多少钱么?那不是五十万港币,而是美金,美金你懂不懂?”
“爸,您创下这么大的产业,五十万美金又算什么,咱该给还是要给的——实在不行,咱们卖两处房产?”
“哼,糊涂!这件事情我后来找人了解过了,特别是回春堂的老徐,他跟我说,那个姓刘的不过是误打误撞而已,算不得什么真本事,要是他来弄,也是可以的;而且他们这个,实在是太哄抬市价了,不是给不给得起的问题,而是值不值,你懂么?唉,你呀你,就是太心软了,知道什么是创业难,守业更难么?你要老是这么大方,大手大脚的,我未来怎么放心将这些产业,交给你?”
“爸……”
“哼,别说了,他们是不是旅游签证过来的?若是,待了有没有七天?回头找阿符处理一下。对了,你弟弟这件事情处理得怎么样?”
“立仁这件事情闹得太大了,在场的不光是我们的人,还有合作伙伴和院方的人,所以他暂时保不出来,具体的情况我找律师明天来给您汇报,不过洪律师说了,办这件事情,需要花一大笔的钱。”
“立仁毕竟是你弟弟,这个钱还是该花。等把他保出来了,送他去澳洲,让他一辈子都不要回来了……”
原本我们听李君说完,还算心平气和,甚至还抱着同情,但听到这里的时候,终于再也忍不住了。
是非不分,老东西,枉你创下了那么大的基业。
天知道你到底是怎么成功的啊,还不如你儿子醒目。
吱呀……
门给推开,我和马一岙走进了办公室,而那正在谈事的父子两人瞧见我们,都有些膛目结舌。
不知道我们是怎么进来的,王立忠愣了一下,笑着脸,迎上来寒暄:“两位是怎么过来了,也不通知一声,我让司机去接你们啊……”
马一岙毫不客气地坐在了九叔对面的真皮沙发上,朝着王立忠摆了摆手,说不用客气,我们这次过来,是想问一下酬金的事情,拖了那么多天,也该给了。
他装作毫不知情的样子,笑容如阳光一样灿烂。
九叔的脸色有些变了,站起来,说钱自然会给你们,不过你们这么不问而来,是不是有点儿太不懂规矩了——保安呢?立忠,去把保安叫过来。
他有些激动了,整个身子都在颤抖,而马一岙却笑了,掏出了那颗炼妖球来。
他摩挲一下,猛然一扭,一个脸盆大的蜘蛛就从里面跳了出来。
除此之外,还有一条弓着尾巴的紫色蝎子。
马一岙站了起来,拍拍手,然后说道:“别叫保安了,我们很识趣的,马上走就——这次过来,只不过是把属于你们的东西,还给你们罢了。”
他与我离开办公室,而那两只毒物,也张牙舞爪,朝着各自的宿主快速爬去。
当我们走到门口的时候,就听到九叔惊慌的声音传来:“别、别走!啊……钱我马上给你们,马上,求求你了,别让它再过来了……”
他大声尖叫着,而马一岙则侧过头来,对我无奈地苦笑道:“看看,有的人,怎么就这么贱呢?”
第六十七章拍卖会瞬息万变
一番折腾,我们终于拿到了属于我们的酬金。
那是一个金属手提箱的现金,而且还并没有能够装满。
双方闹得并不是很愉快,可以想象得到,推荐我们过来的李君在他们王家,恐怕会有些难做。
但这件事情,我们也管不了。
在此之前,我们并没有想到堂堂九叔居然会选择用赖账的方式,来报答他的救命恩人,更没有想到他对那个一心想要谋害他,进而夺取家产的二儿子,是如此的宽容,甚至都不忍他受那应有的牢狱之灾。
这并不能够说他是一个仁慈的人,因为他对于我们这些救过他命的人,却是想要通过我们通行证的到期的办法来赶我们离开,从而避免见面的尴尬。
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
这样的人,倘若不是看在钱的面子上,我们根本就不会去管。
撕破了脸皮之后,我拿上了一手提箱的现金,马一岙则将那蜘蛛和蝎子给收了起来,两人离开了九叔的公司,在拍卖会附近的一处地方,找了家酒店住下,等待着明日拍卖会的到来。
好在对方还算是比较识趣,并没有鱼死网破地去报警,也没有再多作声张。
事实上,事情传开去,对他们来说,是十分丢面子的。
对于这件事情,我有些紧张,毕竟被人骗过之后,总有一些焦虑,反而是马一岙看得很开,跟我分析一通之后,让我放下心来,调养身心,好迎接明天的拍卖会。
毕竟这件事情还是有着颇多变数,未必会一帆风顺。
通过这件事情,我对人性产生了深深的怀疑,然而马一岙却,对我说道:“一样米养百样人,不能因为这么一件事情,就以点概面,擅自定义。”
一番折腾,到了次日,下午三点多的时候,我们就赶到了观塘秀茂平,来到了那XX大楼。
可是我转悠了半天,都没有找到那个所谓的地下室。
只有地下停车场。
我和马一岙像无头的苍蝇一样,在停车场转悠了老半天,除了引来三两个流莺之外,什么也没有见着。
这情况让我们都有些自我怀疑。
我们一会儿觉得是黄毛尉迟那家伙在耍我们,一会儿又觉得是自己当天听错了地址。
一直到四点半的时候,陆续有豪车进入停车场,然后驶进了左边一处狭窄而黑暗的甬道之中,消失不见之后,我们才意识过来。
在那里。
两人跟着车子往里走,走到一半的时候,黑暗中有人拦住了我们,用粤语沉声说道:“两位先生,你们是不是走错路了?这里是私人场所,不得擅入。”
马一岙将邀请函抽了出来,开口说道:“我们是来参加拍卖会的。”
一道亮光从前方出现,照在了马一岙手中的邀请函上,紧接着一个印度裔男孩从黑暗中走了出来。
他接过了邀请函,翻检一番之后,躬身递了回来,开口说道:“随我来。”
这声音跟之前警告我们的声音并不一样。
他转身之后,亮光立刻消失,我感觉视网膜一阵不适,随后跟着那人在黑暗中行走,大约二十多秒钟之后,转过一个拐角,来到了一个灯光昏黄的隔间。
印裔少年将两个硅胶材质的面具递到了我们跟前来,说道:“老板,戴上这个。”
我们接过面具来,打量一番之后戴上,发现我的是一个公鸡头,而马一岙的则是一个滑稽的狗头。
那面具有皮筋绑住头部,并没有想象中的沉闷,反而十分透气、贴脸。
戴上面具之后,印裔少年带领我们来到一个升降机前。
它跟电梯不一样,用的是老式机械驱动,铁栅栏关上的时候,往下降落,吱吱呀呀的作响。
升降机上端,是黑暗而狭小的空间,但到了下面,灯火通明,踩着光滑的大理石地砖,走过十米长廊之后,来到了一处小厅,就瞧见这儿铺着华贵而厚实的羊绒地毯,高大的大理石雕塑耸立旁边,装修豪华中又带着典雅。
这儿有带着半面具、西服领结的侍者,还有如蝴蝶一般穿梭其间的兔女郎,而在小厅尽头,大门虚掩着,
不断有穿着手工西服的男人,和华贵晚礼服的女人走进走出。
门的那一边,金碧辉煌。
印裔少年向我们行礼之后离开,一个戴着只遮住了眼睛和鼻子的面具人迎了上来,朝着我们躬身行礼之后,询问道:“两位是我们恒丰地下拍卖会的常客,还是第一次来?”
马一岙摸了摸滑稽狗脸,犹豫了一下,说:“第一次来。”
面具人热情地说道:“那由我来给两位介绍一下拍卖会的流程和规矩,可以么?”
马一岙点头,说好。
面具人一边引着我们往小厅尽头走去,一边说道:“恒丰地下拍卖会是拥有三十五年悠久历史的专业会所,我们有着良好的信誉和严格的安保措施,以及丰富的拍品,吸引了世界各地的行业人士前来与会。我们这里是入门偏厅,从左边走,有一个休息区和餐厅,休息区里面的一应服务都是免费的,而右边是一个贵宾赌场,两位若是喜欢玩牌,待会儿拍卖结束,也可以去那里玩两把。”
“前面就是咱们的拍卖会场了,两位手中的邀请函上有号码,你们按号码就坐,一会儿拍卖开始了,拍卖师会陆续展示拍品,然后出示起拍价和最低竞拍增幅,最后就是交易确认之后的流程,我这里有一个小卡片,两位可以参考一下。”
“对了,再有一个,就是验资,一会儿我们会对所有的与会者进行验资流程,可以是现金方式,或者查验指定账号的存款金额等……”
这人跟我们详细讲述了一边之后,领着我们去一个窗口进行了验资。
之后他将我们领到了拍卖会场的一圈沙发前坐下。
拍卖会场算不得大,与刻板的会场不同,这儿更像是娱乐会所,由一圈一圈的环形沙发组成,我们到了的时候,大概看了一下,参与拍卖会的差不多有八十多人,围坐在二十几组沙发上,而中心的舞台上,则是展览和拍卖台。
周围的灯光昏暗,而拍卖台上面有灯光汇聚,旁边还有屏幕将展区放大,显得十分专业。
我们刚刚坐下,立刻有身材高挑而美丽的兔女郎过来,询问我们是否需要酒水饮料,而这些都是免费供应的。
如此等待,到了五点准时,有一个身型削瘦的眼镜男走到了台上,敲了敲拍卖槌,宣布开始。
我打量了一下周围,发现只是又多了几人而已。
人不算多。
拍卖的第一件物品,居然是龙泉山的一套符箓。
这套符箓是制符大师安有道十年前的作品,一整套八张符箓,破地狱咒、净身神咒、都离寒庭咒、祝香神咒、净口神咒、净心神咒、安土地咒、净天地咒,应有尽有,十分周全。
起拍价从一万美金开始,两千起加,经过一番哄抢之后,拍品以五万八千美金成交,算得上是十分热闹。
我则有点儿给吓到了,低声问道:“我总是瞧见你有事没事用符箓,这些玩意,真的很贵?”
马一岙告诉我,他认识龙泉山一哥们,这些符箓都是那哥们帮他免费画的,而他在龙泉山符箓宗里还排不上号;至于安有道大师,那可是除了龙泉山符箓宗宗主之外的大行家,十年前还是他的巅峰时期,所以这玩意就跟猴年邮票一样,除了实用之外,还十分有收藏价值……
我听他跟我一通解释,脑子都有些乱。
随后又拍卖了几样东西,什么山石玉,榴莲石,还有离花枝、浮仙果等等,都是我闻所未闻的东西。
这些都是十分枪手的玩意,不但没有任何流拍,而且价格都比起拍价高上好几倍。
我们对这个没有什么兴趣,便开始研究起会场的安保情况来,发现虽然会场表面的气氛十分宽松,但在几个不起眼的角落,都有气势很强的高手坐镇。
这些人,从随意站立的身影,都能够感受得到他们的强大。
我还感受到有人在刻意放出了自己夜行者的强大气息,这显然是想要震慑任何意图不轨的宵小。
包括我们。
拍卖会持续进行,第十样拍品的时候出现了一个小高潮,这玩意居然是一个炼妖球——与马一岙那个不同的,是这个炼妖球的表面有许多的浮雕,青铜颜色,相当有历史气息。
这玩意据说有数百年的历史,能够将一个完全觉醒的夜行者装入其中。
正是如此,它得到了极大的追捧,最后给一个说着日语的客人拍下,拍卖价达到了七十三万美金。
听到这价格出来的时候,我和马一岙相视一眼,倒吸一口凉气,都感觉到了慌张。
这是第一次价格出到了五十万美金以上。
有钱人,真几把多。
拍卖还在继续,陆陆续续有高昂的价格出来,而当三个雪蟒珠被拿出来的时候,我和马一岙差点儿就站了起来。
这东西被介绍得十分高大上,各种天花乱坠,但我却知道,这东西就是当初在霸下秘境之中笑面虎从那条巨蟒身上掏出来的结石。
这东西在,说明后土灵珠肯定跑不了。
然而这东西,最终的拍卖价值让人头皮发麻,三方人对其不断追逐,最后它拍卖出了一个全场最高价。
一百五十八万六千美金。
吓死人。
我和马一岙有点儿绝望了,果然,等到那块被干涸肉块包裹的石头展示在了高强度防弹玻璃里,然后由拍卖人员介绍起了它的来历,并且提出它疑似传说中的“后土灵珠”时,全场都沸腾了。
而当拍卖师敲槌起拍的时候,底价从二十万美金,瞬间就给人叫到了一百万。
而这价格仅仅停留了两秒钟,就有人直接叫到了两百万以上。
瞧见这如火如荼的拍卖现场,我和马一岙两个穷逼相对一眼,心中充满了绝望。
***************今天的直播结束了,我们明天见****************
如果可以的话,我好想骂人。
然而仔细回忆起黄毛尉迟的话,那家伙似乎又没有任何的责任——他说后土灵珠的价值顶了天,没有几十万美金最好别去,免得伤心。
之前我们以为有个几十万美金,应该能够拿下,然而这会儿倒是回味过来。
他的这意思,是没有几十万美金,我们连入场的资格都没有,只是看热闹。
而能入场,和能够拍下后土灵珠,完全就是两回事。
拍卖会的气氛越来越浓烈了,后土灵珠这东西属于天材地宝,而且还是出自于神秘的霸下秘境,这信息在得到了恒丰拍卖公司的保证之后,引发的热情让我们完全意想不到,没多一会儿,价格居然攀升到了五百多万美金,并且还在持续增长中。
这个时候的我和马一岙,彼此眼中涌现出来的情绪,是满满的绝望。
没法活了,这么多钱,把我们卖了都弄不出来。
至于抢……
别说拍卖场露面的这些强手,就连拍卖场的客人之中,也有不少的高人,特别是刚才拍下那个炼妖球的日本客人,更是让我心生畏惧,感觉那儿仿佛一团黑洞般,有着极为恐怖的威慑力。
除了日本人之外,还有好几个客人都在不经意间显露出了让人畏惧的力量来,别说我和马一岙,就算他师父醒过来,估计也够呛。
怎么办?
我和马一岙都头疼无比,而拍卖价格上到了七百万美金的时候,场中争夺拍品的人,就只剩下了三方。
当上到八百万的时候,就只剩下了两家。
一家正是刚才拍下了那炼妖球的日本客人,还有一家,则说的是粤语,想来应该是港岛本地的人。
而随着价码的增加,这两方都显得有些犹豫,又不想放弃,又觉得拍卖的价格实在是太贵了。
这东西,还不确定就是后土灵珠。
作为一个不久前还在温饱线上面挣扎的前药水供应商,我听到这个自己一辈子都不可能挣到的巨额数字,整个人都有些懵住了,一直到拍卖槌敲下,价格定在了一千两百七十万美金的时候,我方才回过神来,抬头望去,看到日本客人又是激动,又是无力地挥起拳头来的时候,方才知晓,这东西最终归属于他们了。
时隔大半个世纪,这个后土灵珠从上一任主人加藤次兵卫那儿,又落到了日本人手里,给人的感觉,好像后土灵珠跟日本挺有缘分一样。
不过这样巨额的资金,也让财大气粗的日本人着实有些心疼。
我感觉他们望向那群一直跟他们抬价的对手时流露出来的眼神,多少也有一些阴狠和难以释怀。
然而对方却毫不在意,反而伸手去调戏了一下路过的兔女郎。
我瞧见了,心中不由得一动,对马一岙低声说道:“这……”
马一岙冲着我摇摇头,让我别说话。
后土灵珠的天价成交,仿佛将拍卖会所有的人气都给抽空,接下来的拍品虽然依旧神奇,但大家出价的意愿却降低了许多,甚至还有拍品流拍,而就在这个时候,马一岙却举起了牌子,拍下了一盒四枚掌心雷。
这掌心雷是丹鼎秘法炼制,拍卖师介绍的时候,说能够产生雷电和烟雾,但识货的人却都知道,这玩意不过是混含着炸药的小东西而已。
这东西倘若是在百年之前,或许还有些实战效果,至于现在这个拥有现代武器的时代,它最大的价值,恐怕就是收藏吧。
而这样的东西,马一岙却用了五万美金,将其拍下。
无人竞拍。
五万美金,这完全可以在鹏城市区买一套房了,我有点儿不太理解马一岙的意图,一直到拍卖会结束,大家前往旁边的小厅进行拍品的确认和交接时,我方才明白,他的意图,是想要留下来,而不是双手空空的离开。
拍卖会之后,交付了五万美金,我们得到了一个红木匣子装着的四枚掌心雷。
这玩意有点儿像是老婆饼,外面包裹着一层薄铁,而里面则是桃木。
轻轻摇晃,能够感觉到里面有细沙在晃动。
在听完了交付者讲解完使用方法之后,马一岙转过身来,不动声色地将两枚掌心雷递给了我。
我悄然接下,正待询问他的用意时,突然间就听到不远处的房间里,传来了巨大的轰然之响。
砰……
巨大的风压将我给重重推倒在地,而我身边的马一岙更是夸张,直接就给卷到了那边去,紧接着一个巨大的黑影从左前方出现,猛然一拳,竟然将那一整面墙都给砸碎了去。
随后一个削瘦矮小的男人出现,钻入爆炸响起的房间里,下一秒,他拎着一个檀木箱子,带着一身烟尘冲了出来。
我认识那个檀木箱子,它是用来装那坨后土灵珠的。
果然,我和马一岙都没有猜错,对后土灵珠志在必得而又穷逼的人,并不仅仅只有我们一个。
搞事的人来了!
只不过,这帮人居然胆敢就在现场出现,这胆子实在是有一些包天,当那人冲出来时,里面也冲来一人,面具裂开,露出满是鲜血的光头,冲着那个削瘦的矮子怒声狂吼:“西克屑(畜生)。”
这个人,却是花了一千两百七十万美金,将那后土灵珠拍下来的日本客商。
任谁花了巨款,眼看着心爱之物就要到手的时候,却给人从手里直接抢走,都会愤愤不平——而这人也是一般。
他连滚带爬地出了房间,然后手往腰里一摸,掏出来一物,就朝着那个削瘦矮子的后背扔去。
拍卖场是有简单搜检的,不可能有枪支出现,但其他东西,凭恃着强大武力的拍卖场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东西也是一样,倏然而出,落到了那人的后心处。
轰……
当时的场面十分混乱,灯光摇曳,烟尘四起,我只感觉到那人扔了东西,紧接着巨大的炸响出现,就瞧见那个身型削瘦的身影化作了碎片去。
下一秒,立刻有好几个黑影出现在了那碎片之中。
这些人,有的是会场的安保,也有不怕死、凑热闹的客人,大家都凑到跟前来,想要查看究竟,却发现那碎片只是一大堆的破布条,并没有半分血肉。
那人没死,只是使了障眼法,让众人以为他被击中而已。
而利用这短暂的时间,那人却已经离开了所有人的视线。
“鼠王普锐斯!”
“鼠王!”
一个名字,从不同的好几个人口中喊了出来,一个穿黑西装、戴墨镜的男人大声喊道:“对,只有鼠王普锐斯,才会有短时间内控制身形,操控影子的手段,一定是他,关闭出口,别让他跑了……”
他大声嚷嚷着,现场乱成一团,前来交接的客人四散而逃,有的往门口走去,想要离开,却给拍卖场的安保人员给拦住。
我这时反应过来,那个鼠王普锐斯,正是将马一岙师父偷袭成现如今模样的家伙。
只是,秦梨落不是说鼠王在那次战斗中断了一臂、身受重伤的么?
刚才那人,可是四肢完整的啊?
我满脑子的疑惑,下意识地往墙边退开,想要去找寻马一岙,却瞧不见了他人在哪儿,而失去了鼠王目标的众人,也立刻朝着那个撞开了墙的巨大黑影扑去。
我瞧见那个家伙浑身黑毛,面容丑恶,双臂奇长,却是一头三米多高的大猩猩。
有人高声喊道:“这是鼠王的搭档格瑞拉,拿下它。”
好几人冲向前,有人都已经拔出了手枪来,只不过因为现场太过于混乱,不敢开枪,怕有误伤,而一个抓着竿红缨铁枪的男人则毫无顾忌,一个借力飞冲,将枪头扎向了那黑毛大猩猩的胸口去。
大猩猩毫不示弱,一拳将那人的枪口砸外,然后俯身,猛然一拳,砸在了地面上。
砰……
地面顿时就是一震,紧接着大理石地板出现了蛛网一样的裂纹来。
向前冲的众人受阻,一阵东倒西歪,而就在这个时候,那个日本人却是趁机冲到了跟前,从腰里摸出了一把半臂长的小太刀。
那刀身上面,竟然有一股绿光浮现,斩向了这头大猩猩。
唰……
一声炸响,大猩猩用来护住胸口的右臂被斩了一刀,顿时皮开肉绽,鲜血炸裂,张开嘴巴大声叫着,日本人却并不停手,继续欺身上前。
他凶狠无比,用那贴身短打的手段,在大猩猩身上连续斩了三刀,杀得那大猩猩痛叫连连,仿佛就要死在跟前。
眼看着日本人高歌猛进,突然间他的身后一阵光纹浮动,然后一个人影出现在了他的身后。
“渡边先生,小心……”
有人大声喊着,而那日本人虽然反应过来,但还是给这人给偷袭到。
太快、太突然了。
他的后背,出现了一根小箭。
那根箭也就比牙签粗上一些,但一扎入那人的背脊,衣服一瞬间变得漆黑,而他的身子也僵硬了起来,给那大猩猩一巴掌直接就给扇飞了去。
啊……
鼠王现身了,一出现,就将凶狠无比的日本人给暗算了去。
众人纷纷高呼,蜂拥上前,而那日本人的身子却腾空而起,重重落在了我跟前的三四米外,紧接着一阵哐啷声,一个乒乓球一般的球形物体,滚落到了我的脚尖五厘米处。
这东西,正是之前被拍到了七十三万美金价钱的青铜炼妖球。
它在交接之后,还没有在日本客商的手里暖和几分钟,就落到了我的脚尖前来,此刻四周一片混乱,也有人朝着被暗算了的日本客商渡边先生这儿扑来,却没有人在这混乱的场景下,理会这“无足轻重”的东西。
拿,还是不拿?
我的内心在那一瞬间小小的纠结了一下,然后灵活地伸脚,踩住了它。
然后我轻轻一拨,滑到身后,又是一个很自然地轻挑,那有些暖意的青铜炼妖球就落到了我的右手之上来。
我捏着这玩意往后退,周围乱成一团,有一个戴眼镜的中年男子扑到了日本人的身边,大声喊道:“渡边先生,渡边先生……”
他如丧考妣一般地叫喊着,而被鼠王毒箭暗算的渡边先生却没有再醒过来。
他呼吸全无,显然已经死去。
当我将那价值七十三万美金的青铜炼妖球放在上衣口袋的时候,那边的战斗也分出了结果。
那头身形健硕的大猩猩,居然凭借着强壮的双臂,活生生地撞破了侧墙,带着鼠王冲进了刚才的拍卖会场去,而拍卖场的安保人员和场内高手,也顺着那窟窿往外狂奔而走。
我想起那装有后土灵珠的檀木盒子,有些跃跃欲试,然而这个时候,马一岙却出现在了我的身边。
他一把抓着我的肩膀,说走。
我给他拉着,往门口那边走去,因为鼠王离开,这边的警报解除,拍卖场的基层安保人员正在安排客人离开,刚才那个拍卖师出现在了门口,不停地朝着受惊的客人们鞠躬。
他满脸歉意地说道:“很抱歉让各位受惊了,请大家赶紧离开,回头恒丰会给大家一个解释的。”
我们随着人流离开侧厅的交易所,回到了长廊的这边来,还听到拍卖会场那边轰隆隆的打斗声。
入口的升降机那里拥挤了不少人,男人的慌乱,女人的尖叫,还有不断闪烁的灯光,将气氛渲染得一片慌乱,而我却不愿离开,心有不甘地问马一岙:“我们就这么走了?”
马一岙提着装有剩余美金的手提箱,低声说道:“我终于知道霍家为什么会愿意将后土灵珠这样的东西,拿出来拍卖了。”
啊?
我没有想到他的思维会这么跳跃,会在这个时候来讨论这个话题,愣了一下,才问道:“为什么?”
马一岙拉着我往旁边走,一边走一边说道:“虽然黄泉引放出风来,说东西在我们手上,但实际上,他们应该也是知道了后土灵珠就在港岛霍家手上,而且私下里应该是碰撞过了的;正因为如此,为了避免跟行事毫无忌惮的黄泉引正面碰撞,港岛霍家十分识趣地将东西给拿出来,交给恒丰拍卖,祸水东引,这样子既能够赚到一笔钱,又可以避免跟黄泉引的正面冲突,这一波操作很溜,一石二鸟,美滋滋,你说对吧?”
我没有想到这里面还有如此多的弯弯绕绕,不过现在说这些都没有用,东西给鼠王抢走了,这才是重点。
我说对,就算你猜得没错,但那又怎么样?
马一岙瞧见我焦急的模样,说我明白你的心情,那鼠王是害我师父变成现在模样的仇人,对他,我比你更恨,而且他手上还有后土灵珠,你认为我们应该过去,参与对他的追逐战,对吧?
我点头,说当然啊,有问题么?
马一岙说当然有问题,我们过去,就算是抓住了鼠王,把他杀了,又能如何?我们能够拿走后土灵珠么?
我愣了一下,方才想起来,就算是我们杀了鼠王,夺了东西。
又能如何?
难不成我们还能够在这警戒重重的地方,杀出一条血路来,扬长而去?
马一岙没有等我反应过来,又说道:“更何况,东西还不一定在鼠王手里面呢。”
我完全糊涂了,说不在他手里,在谁手上?
马一岙已经领着我离开了入口的大厅,来到了一条拐角的长廊,这里一个人都没有,只能听到远处混乱的喧嚣声。
他这个时候终于开口解密了:“还在港岛霍家手里——那帮家伙早就预料到黄泉引会过来抢夺,所以买通了恒丰的工作人员,在交接的时候掉了包——就在刚才混乱的时候,我认出了霍家四大行走之一的马丽连,那家伙也在现场,不过现在跑了。”
他说得我头皮发麻,有些难以置信:“不可能吧,恒丰拍卖会的人在刚才的时候,可是验过货的啊,而且刚才交接的时候,应该也有验货。日本人又不是傻子,怎么可能拿着一假货走呢?”
马一岙冷笑,说所以说霍家狡猾呢,这帮家伙,把所有人都给耍了。
他说完这话,突然停下了脚步,将右手食指放在了嘴唇上,冲着我做了一个“嘘”的手势,然后小心翼翼地朝着拐角走去。
我跟着过去,听到那边有人在不远处紧张地问道:“怎么样?”
一个有些娘的声音传来:“黄泉引果然来了,是鼠王那个老不死的,他现在引走了所有的安保,正在混战。”
我听过这声音,正是在吴英礼师傅葬礼上,对黄毛尉迟出言嘲讽的那个男人。
毒蛇信马丽连。
而前面那人,更是老熟人——脸皮厚得堪比城墙的风雷手,李冠全。
这狗东西也来了。
直到现在,我方才想明白事情的前因后果,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港岛霍家除了这“祸水东引”的计策之后,还有一计,叫做“瞒天过海”。
他们居然想要瞒过所有人,将那后土灵珠又暗度陈仓地弄回到自己的手里来。
尼玛哦,这帮家伙的套路还真多。
要不是马一岙认出了马丽连的身影来,只怕我们也会傻乎乎地卷入鼠王和拍卖场那边的争斗里去。
毕竟鼠王可是害得王朝安老先生如同植物人一般的真凶,马一岙对他,可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的。
那边的对话还在继续:“东西呢?”
“在这里,你拿着,从入口那边走;我去把跟我联系的那个家伙给灭口,免得到时候又出现什么纰漏。”
“行,你办事我还是放心的,比尉迟京那烂仔强太多。”
两人交接之后,马丽连径直往前,而风雷手李冠全却朝着我们的这个方向走了过来。
我们不敢跟他打照面,旁边有一个窄门,两人躲入其中,听着那人的脚步声又回到了大厅,便紧跟着人往回走。
我们回到大厅,在满场的人群之中,找到了一个戴着奥特曼面具的家伙。
那家伙,正是港岛霍家的风雷手李冠全。
我们跟了上去,装作不经意地靠近他,我想要上前,马一岙把我拉扯开,怕我的经验太浅,心急,提前暴露了出来。
我们是一个升降梯离开的,出来之后,风雷手居然没有去乘车,而是步行离开。
很显然,他不想留下任何的痕迹,将暴露的可能放到最小。
我和马一岙不动声色地跟在身后,两人穿过黑暗的甬道,旁边不断有车经过,没一会儿,我们来到了灯光昏暗的地下停车场,瞧见风雷手朝着角落处走去。
我们不敢跟得太近,保持了十米左右的距离,瞧见那家伙上了一辆破旧的小汽车。
他打火之后,朝着外面缓缓地行驶出来。
马一岙早有准备,从包里摸出了几颗三角钉来,洒在了必经之路上面,然后低声对我说道:“这个风雷手很强,只能出其不意,攻其不备,一会儿我吸引他注意力,你帮我搞定他。”
我点头,说好。
他的手法很准,那车行驶而过,车胎扎到,一下子就瘪气了。
风雷手驶出了几米之后,感觉不对劲,下了车来检查,瞧见车轮扁了,顿时就恼怒不已,抬脚就踢了一下车胎,口中骂骂咧咧,这时马一岙抽身上前,猛然从右侧冲出。
风雷手立刻反应过来,猛然一掌挥出,轰然作响,气势汹汹。
马一岙斜身避开,然后欺身而进,一根铁尺出现,宛如三尺青峰。
他这一招,将风雷手吓得够呛,他做贼心虚,连连往后退,待瞧见来人戴着一个滑稽狗头的面具,不像是恒丰的工作人员,方才喊道:“兄弟你干嘛?有话好说。”
马一岙不敢暴露身份,哪里会跟他废话,手中铁尺越发凶狠,逼得风雷手不断后退。
两人交手三五回合,那家伙回过神来,感觉眼前这人并不是那么棘手,而这地方离地下拍卖会场又有一些距离,心头就起了狠戾之意,冷笑着说道:“不敢回话?藏头露尾的鼠辈,看来不给你点教训,你是不知道大爷是谁了……”
此人双臂一震,交叠出掌,轰隆隆如同雷鸣,气势惊人,而就在这个时候,马一岙打出了一记掌心雷来。
轰!
硝烟腾然而起,有电光摇曳其中,如同猛虎出笼的风雷手下意识地往后退去,还没有缓过神来,身子却是突然一震,浑身僵住,然后勉强地回过了头来。
我则将敲在他后脑上面的软金索长棍又扬了起来,微微一笑,再恶狠狠地又敲了一闷棍。
砰!
风雷手双眼翻白,艰难地说道一句话:“是哪个扑街仔……”
话没说完,他便栽倒在地,陷入昏迷。
************今天的直播结束了,我们明天见*****************
功夫再高,板砖撂倒。
风雷手李冠全作为港岛霍家的四大行走之首,一身修为自然是极高的,但他一来心中有鬼,不敢妄动,二来被我们有心算无心,马一岙不断逼迫之下,被我从后面一闷棍撂倒,说起来还真的是不冤枉。
我对此人是恨意十足,连续两棍子下去,确保他再也醒不过来之后,还不解气,蹲下身去,揪起他的脸就是啪啪几耳光。
我左右开弓,将心中藏着的怨气,一股脑儿地发泄了出来。
因为心中有怨气,我自然不留手,三两下,那人的脸就肿成了猪头。
马一岙走过来,拦住了我,说行了,别把人打醒了。
我恨恨地说道:“醒了就宰了这几把人!”
马一岙瞪了我一眼,说想什么呢,是不是妖性发作、走火入魔了?收起你那根棍子,妖气十足的,给人注意了,咱们都跑不了。
我给他一顿训,不敢多言,收起了软金索,将其扎在了裤腰上。
方便实用。
我们不敢耽误时间,赶忙将地上的风雷手拖到了车上,马一岙将车开到旁边一停车位上,然后在车上一阵翻,终于找到了藏在一个金丝锈边绸袋的后土灵珠。
当时的场面闹哄哄的,马一岙拉住一面善的姑娘问了一下,才知道有人在那儿追打,乱成一团。
马一岙详细问过,才得知鼠王和他的那个搭档居然冲出重围,逃了出来,不过那个叫做格瑞拉的汉子显然是不行了,血流了一地,肠子都挂在了外面来。
当然,在那姑娘的口中,格瑞拉并不是一个三米高的大猩猩,而是一米九以上的大个子。
我们不敢再多停留,离开了这条街,随后马一岙找了个地方,给老歪打电话,询问怎么处理手头的美金,毕竟这么多钱我们是带不过关的。
征询方法之后,在中环一家铺面很小的商行,我们找到了一个叫做龅牙苏的老板,将钱交给了他,让他帮忙存入老歪的国际户头,随后又由他这边安排车,将我们给送到了口岸去。
如此一番折腾,我们在夜里十一点多方才过了关口,回到内地来。
因为我们的停滞时间过期,还留下了不良记录,颇费了一些时间,不过这些相比较于我们这一次出行的收获而言,都不算什么了。
过了关之后,我和马一岙没有片刻的停留,直接找了一辆黑车赶往羊城番禺。
我们手头留着符叔给的五万港币,中途陆陆续续又花了一些,但都不算多,过关的时候换回了人民币,所以还算是富余。
当时的路况并不是特别好,赶到那村子的时候,已经是半夜。
当我们去敲门的时候,小钟黄居然第一时间回应,我这才知道他为了守卫家人的安全,竟然是睡在了门口这儿。
瞧见这个一本正经的小萝卜头,马一岙忍不住伸手去摸他头,结果给小钟黄一下子挡开,说男不摸头、女不摸腰,懂不懂?
我们都笑了,小钟黄瞧见我和马一岙的表情轻松,猛然抬起头来,激动地说道:“成了?”
马一岙掏出了那装着后土灵珠的金丝绣边绸布袋来,晃了晃,说对。
小钟黄赶忙抢了过来,拿在手里,将其解开之后打量了一会儿,有些不敢相信地说道:“这东西?感觉好像是一块结石啊,它就是后土灵珠?看着不像啊……”
马一岙说应该是没错的,时不待我,车在外面停着呢,我们现在就去张清高医师那儿。
小钟黄打了一个呵欠,看着外面的天色,说这会儿几点钟了,现在就去?
马一岙点头,将袋子收了回来,说这东西很扎手,我们得赶紧用完,迟则生变。
小钟黄想起一事儿来,回了房间,掏出了一张纸条来,对我们说道:“师姑临走前,给我留了一个纸条,这上面是张清高医师的电话,说如果我们找到东西的话,打个电话,让他过来比较安全一些,也省得师父这状况还来来去去的。”
马一岙却摇头,说别,我们过去。
小钟黄一愣,说为什么?
马一岙没有跟他解释,而是跟他说道:“小钟哥,你跟海妮说一声,让她这两天照顾好李、刘两位大爷,我去扶师父出来。”
他进了房,小钟黄一脸茫然,我低声对他说道:“这东西,是我跟你师兄冒着生命危险抢回来的,它的价值足有一个亿,外面好几方的人都在找它,如果走漏了风声,到时候不但你师父救不了,我们估计也逃脱不得。”
听我说得严肃,小钟黄不敢再多作计较,赶忙去了另外一个房间,敲门之后,跟睡眼惺忪的海妮讲起了马一岙的吩咐。
得知我们回来,海妮十分高兴,不过这个时候马一岙已经背着他师父出来,来不及招呼,吩咐两句,就往外走去。
我看着海妮,还在犹豫是否要将她家里的变故跟着小姑娘说一下,结果马一岙在外面喊我:“侯子,走了。”
我不再停留,跟着出去。
重新回到外面停留的出租车上面,那司机瞧见抬上来了一个病人,而且看样子挺严重的,顿时就不肯走了,一直在前面抱怨着,马一岙没有跟他多啰嗦,直接开口双倍车费。
司机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不再说话,美滋滋地发动了车。
回程不必多言,一番折腾,抵达那医馆的时候已经是天亮。
马一岙比较谨慎,没有在门口下车,而是在很远的地方停下,又临时打了一辆车,这才赶到了医馆。
我们赶到的时候,天蒙蒙亮,敲门进去,是张清高师傅的学徒接待的,我们才知道他老人家昨天半夜出急诊,这才刚刚回来躺下休息没一会儿。
对方的意思,是让我们等到中午,张师傅醒了之后再说,然而马一岙却十分坚持。
他认真严肃地对那学徒说道:“小七哥,不是我们不体谅张师傅,是因为现在的情况十分特殊,我们一分钟都等不了,求你了,去叫一下张师傅吧……”
马一岙跟我不一样,并不是一个习惯于说软话求人的人,但此时此刻,姿态摆得十分低。
我甚至都担心他双膝一软,直接跪倒下去。
而那学徒却并不愿意叫醒自家师父,而是冷着脸说道:“你们病人是人,医生就不是人了?师父他折腾了一晚上,现在刚刚躺下,你们又要马上叫人,这怎么行?今天我就做主了,除非他自己醒过来,谁也别想叫醒我师父!”
他说得无比硬气,仿佛觉得自己的形象都因此高大了,然而马一岙终究还是没有如他的意,直接拔出了刀子来,抵在了他的脖子上。
在性命的威胁下,学徒的硬气和节操顿时就烟消云散,不再坚持。
很快我们就见到了从沉睡中醒过来的张清高师傅,他在得知情况之后,不但没有责怪我们的鲁莽,而且还对自己的学徒一顿呵斥,然后吩咐我们将王朝安师傅扶进了备用病房里。
他赶走了自己学徒之后,对马一岙说道:“东西在哪里?”
马一岙将绸袋拿了出来,解开绳结,将那一坨腊肉、结石一般的东西给弄了出来,随后递给了张清高医师。
张医师将那玩意捧在双手之中,盯了好一会儿,脸色十分严肃。
他的表情让我们都有些心慌,马一岙舔了舔嘴唇,然后说道:“您看……这个,是不是您需要的后土灵珠?”
张医师摇了摇头,我们的心一下子就慌了,然而他却说道:“不知道。”
我们诧异,说您不知道?
张医师没有理会我们的感受,而是有些激动地开了一个方子来,让我们去找他徒弟拿药剂。
我接了过来,去找了那徒弟,两人用铜盆调配,弄了一盆散发着酸臭味的朱红色液体,回到房中,张医师将东西放进了铜盆之中,又用小刷子不断洗刷,没多一会儿,外面的油脂散去,又将干涸的肉丝剥离,露出了里面材质的真面目来。
这是一颗近乎于完美球型的珠子,大概比乒乓球还大一些,里面有一抹青光不停流转。
光芒在铜盆之中,将那朱红色的液体映照生光。
张医师端起了那珠子来,端详了一会儿,方才苦笑着说道:“这个,是癸水灵珠……”
什么,癸水灵珠?
张医师的一句话,将我们都给弄懵了。
好一会儿,马一岙方才回过神来,有些结巴地说道:“您、您的意思,这东西,并不是后土灵珠咯?”
老医师点了点头,说对,虽然癸水灵珠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也是传说之物,而且并不输于后土灵珠,但很可惜,它并不是后土灵珠。
马一岙看向了我,眼神之中充满了质询。
我懂得他的意思,开口说道:“这东西的确是从霸下秘境之中拿出来的那一颗,绝对没错。”
马一岙得到了我的确认,精神就有一些垮了,说如果是这样的话,说明霍家并没有藏私,东西的确是那东西,只不过传言出现了纰漏,那加藤次兵卫并没有拿到后土灵珠,而是癸水灵珠……
我们拿到东西之后,奔波一路,辗转数百里,此刻却得到了这样的一个结果,都饱受打击,人也都要垮了。
小钟黄一脸懵逼,说到底怎么回事啊,这东西能不能救下师父?
马一岙立刻回过神来,说对啊,既然都是先天之物,这癸水灵珠能不能救下我师父?
张医师犹豫了一会儿,方才说道:“那残本医书上,对癸水灵珠倒是有过叙述的,说它又叫做避水珠,天生性寒,佩戴于身,能够避开江河湖海之水,行走其中,又说它气息缓行,轻灵而上——等等,你们且等我做一下实验,确认此事。”
他仿佛想到了什么,叫来门外守候的学徒,跟他吩咐几声。
随后,那门徒从医馆的药库之中,拿来了一堆乱七八糟之物,有石灰、硝石、茯苓和朱砂,还有一些,我也认不出来。
张医师将这些置于一坛中,放入水,一阵搅拌之后,将癸水灵珠放置其中,用木条搅拌了一会儿,双眼开始冒出光来。
随后他对我们说道:“我现在需要用人来试验一下,需要有人口服毒药——放心,这是微量的,毒不死人——然后我用这癸水灵珠来引导,看看能不能集聚一处,引导出来……”
马一岙毫不犹豫的说说道:“我来。”
张医师摇头,说不行,我还需要你来帮我行气,你知道的,我这医字一脉,并不擅长练气修行。
小钟黄赶忙说道:“我、我……”
我拦住了他,说道:“还是我来吧,你还小,若说皮糙肉厚,你们两人都不如我的。”
我毕竟是夜行者,虽然还未有真正觉醒,但论起身体素质,还是十分强悍的,就算是试验失败了,也不会担心有生命危险。
当下聊定,张医师配下一剂药,让我服下。
那玩意气味十分冲,服入胃中,就开始有灼烧效果一般,然后咕噜噜地一阵响,直往外冒酸气,我忍不住地打嗝,胃部一阵痉挛,疼痛瞬间遍布全身,让我有些发麻。
我下意识地想要行气抵御这疼痛。
张医师赶忙拦住了我,说道:“别乱来,你一行气,那毒性就随着气血,进入心脏,到了那个时候,谁也救不了你。你忍着,等差不多了,我用癸水灵珠帮你行运出来。”
我听得有些懵懂,不过不敢再乱动,平静地等待着,感觉整个人都快要死掉了一样。
而当瞧见我满脸惨白、快要倒下的时候,张医师扶我在旁边的病床上躺下,然后将那颗散发着青绿色光芒的珠子放在了我的胸口,然后开始推行。
如此揉了一阵,他开口道:“来,一岙,助我推行,往下走。”
马一岙上前,一把抓在了他的肩膀上,我顿时就感觉到一股热力从那癸水灵珠的上面传递下来,紧接着感觉痛感往下移动,发麻的身体也由上往下恢复了活力。
那种感觉,有点儿像是拉肚子一样,原本在肚中积坠,突然间一股气息出现,咕噜噜叫着,然后往肠道处滑去。
等等、等等……
我擦,还真的是拉肚子了!
一开始我还以为是幻觉,然而到了后来,一股很响的屁声出现,紧接着温热的感觉笼罩在了我的裆部和臀部,然后瞬间弥漫开来。
一股恶臭顿时就涌现出来,将房间里整个儿的空气都给污染了去。
噗、噗、噗……
我感觉自己的身体完全不受控一般,不停地放着散发恶臭的闷屁,然后大小便失禁,半截床都沾染到了,恶臭让小钟黄忍受不住,直接干呕了起来。
作为一个成年人,这种感受让我都快要哭出声来。
太羞耻了。
而张医师却抹了一把额头的汗水,开心地说道:“成了,成了……”
当那癸水灵珠离开了我的小腹,我感觉僵直的身体恢复正常,下意识地一屁股坐起来,那种滑腻腻的触感又让我尴尬地躺了下去。
紧接着我躺也不是,坐也不是,哭笑不得地说道:“接下来呢?”
张医师往后退了两步,吩咐道:“小七,你带这位先生去一趟卫生间,清洗一下。”
作为实验小白鼠的我,带着一身的恶臭和满脸的尴尬去了旁边的卫生间。
我用凉水足足冲了二十分钟,依旧感觉到臀部一片滑腻,而等我洗完,借了一套衣服穿上,回来的时候,就发现原本一直昏迷着的王朝安老先生,此刻居然醒转了过来。
他在病房里跟张医师谈着话,马一岙和小钟黄在门外恭候着,我瞧见这情形,惊喜地说道:“成了?”
小钟黄点头,很是高兴地说道:“张医师不愧是岭南药王,手段的确是高明得很,三下五除二,师父就醒了过来,简直就是神了。”
马一岙伸手过来,一把将我给握住,说这还多亏了你,要不是你以身试药,让张医师琢磨出了方法来,只怕还没有这么快——刚才那事儿,真难为你了。
我虽然尴尬,还是苦笑着说道:“没事,能帮到忙就好。”
聊了两句,门被推开,张医师招呼我们进去,说你们师父有事情要跟你们说。
马一岙和小钟黄走了进去,我不知道该不该进,结果被马一岙一把拉了进来,王朝安老先生躺在病床上,头给枕高了一下,看着自己两个徒儿,微笑着点了点头,说辛苦你们两个了。
马一岙和小钟黄很是激动,说了两句,老先生看向了我,略微浑浊的目光打量着我,然后说道:“侯漠小友,你好。”
我上前一步,有些激动地说道:“王前辈您好。”
老先生说道:“我都听说了,救我的这药引,是你跟着小马奔波千里,出生入死得来的,真的是得好好谢谢你。”
我赶忙摆手,说您客气了,主要都是马兄的功劳,我只是在旁边打打下手而已——而且您还救过我呢。
老先生微笑着与我说了几句,然后开口说道:“刚才张医师说了,癸水灵珠虽然善于导引,但比之后土灵珠来说,毕竟功能不同,故而只是将那毒素稍微引开,离开了我的心脏和头部,让我能够醒转过来而已。”
马一岙显然是知道了这结果的,一脸愧疚地说道:“弟子无能,害师父受着折磨,实在该死。”
老先生摇头苦笑,说我命中该有此劫,这是我年轻时种下的因果,与你无关,如今能够醒转过来,就已经是万幸之事了,我刚才听你说了,这一次事情闹得有些大,再待在南方,已经很危险了,既然如此,就让钟黄送我回湘南郴州,我在青山绿水间静养,或许能够自行祛除毒素,渐渐恢复行动力。
马一岙有些担忧,说留在这儿,让张医师帮您诊治不好么?
王朝安老先生摇头,说事情既然到了这个地步,留在此处,终究还是破绽,我不想连累他和医馆,还是得回去的;至于引导之法,他既然已经传授于你们师兄弟,问题不大。
马一岙说好,我跟您一起走。
老先生摇头,说不用,让钟黄跟我一起就行,我听说了,你们院里的王虎和肥花都不见了,他们待你如兄长,你视之如家人,又何必陪我一起归隐山林呢?你忙你的事,用不着管我。
马一岙坚持,说不行,我亲自送您回去,不然我放心不下。
两人僵持,好一会儿,老头子方才松口。
随后张医师又找到了马一岙师兄弟,跟他们聊起了接下来的注意事项和用药疗程,其中特别说了一句,说此番癸水灵珠虽然将人给弄醒了,但并非正途,王朝安老爷子依旧还是有危险的,而且如果想要他真正能够站起来,行动自如,甚至恢复原来的那一身惊人修为,还是得找到后土灵珠才行。
说罢,他递给了马一岙两张簿纸,告诉他上面写着使用后土灵珠来祛除毒素的法子,兴许以后用得着。
当天我们租了车,将王朝安老先生一路送回了粤湘交界的郴州莽山。
我们在莽山待了几日,王朝安老先生的精神有些不济,大部分时间都在休息,而清醒的时候,总会抽出时间来指导这哥俩的修行,对于我也是多有指点,让我收获良多。
将王朝安老先生和小钟黄安置妥当之后,马一岙把身上所有的钱都留下,只剩下了我们的路费,然后带着我回到了鹏城。
来鹏城之后,我们准备前往中英街找老歪,从他那里,把我们上次寄存的美金给拿出来。
马一岙准备用这笔钱来买关于肥花的消息。
然而赶到地方的时候,我们却得到了一个噩耗,那就是这个与马一岙算得上是半个朋友的情报掮客老歪,居然死了。
***************今天的直播结束了,我们明天见*****************
老歪死得很突然,是突然性的猝死,当手下在办公室里发现他的时候,他已经死了有半个多小时。
我们听到这个消息之后,不管是我,还是马一岙,都有一些懵。
好端端的,人怎么突然就没有了呢?
来到了老歪的灵堂前,他生前跟无数人打过交代,算是岭南一带,最大的情报贩子之一,然而身后事却是冷冷清清。
总之我们赶到的时候,发现并没有多少人过来探望,也许是因为死了好几天的缘故。
老歪没有后裔,他曾经有过一个儿子,但七岁的时候夭折了,自那以后,老歪的行事风格就有了很大的变化,更加愿意去帮助人,有时候表现得都有点儿不太像是一个生意人。
他说这是在为他死去的儿子祈福。
灵堂里的家人,除了他从潮汕乡下老家赶来的老妻之外,也就只有之前我们瞧见过的那个内侄,郑勇。
两人穿着孝服,许是哭得太多的缘故,精神都有些不济,特别是他的老妻,眼睛红红的,眼角糊着厚厚的一层眼屎,抬头看人的时候,有点儿四顾茫然。
她显然还是有些不敢相信眼前的事实,怎么好好的人儿,突然就不行了呢?
相比之前,他这个内侄郑勇就显得懂事许多,对待人也是十分得体,当我们上完香之后,家属答礼,他朝着我们拱手,悲恸地说道:“感谢两位百忙之中,前来祭拜我姑父,谢谢,谢谢。”
对方的家人离丧,马一岙也没有太拿架子,对他说道:“何时下葬?”
葬礼分两种,一种是土葬,一种是火葬。
人死万事休,对于死者而言,并无任何的区别,但对于生者来说,却有不同的意义,但凡有能力土葬的,都不会选择火葬,而老歪这种行业魁首,自然是要送回乡下的潮汕老家下葬的。
郑勇回答我们,说今天是最后一天,明日就会启程,送回乡下老家安葬。
马一岙听到,看了一眼灵堂之上老歪的黑白遗像,许久之后,方才问起另外一件事情来:“发财张呢?”
发财张就是那天我们遇见的中年胖子,他是老歪的副手,现如今老歪既然猝死不在,那我们的事情,就只能够跟他来谈了。
毕竟老歪这边,目前最了解情况的,估计也就他了。
然而郑勇却给了一个让我们非常错愕的回答:“那个死胖子,姑父一死,他就投到拐角七那里去了。”
什么?
我有点儿听不明白,马一岙给我解释:“拐角七是老歪的竞争对手之一,而且还是最大的一个,人在莞城。”
说罢,他有些疑惑地问道:“不会吧,老歪跟拐角七是死对头,按道理讲,发财张应该不会做这样的事情。”
郑勇一脸阴霾地说:“这帮人饱受我姑父莫大恩惠,却个个都是自私自利之人,我姑父尸骨未寒,他就带着手下好几个家伙离开了,一点儿旧情都不讲——这事儿我记着呢,等办完姑父的丧事,我再找他们算账。”
马一岙听到他的话,立刻把握住了重点,开口问道:“你的意思,是之后老歪这一摊事儿,就由你来做主了?”
郑勇没有回答,而是转头看了一眼旁边的姑姑。
老歪的老妻一脸疲倦地说道:“我年纪大了,没文化,也不爱动弹,老头子家里没有什么人了,也就我家阿勇有点出息,就让他来接手吧,以后挣些钱,再给我些生活费就行了……”
她絮絮叨叨地说着话,马一岙耐心听完,然后将郑勇叫到了一边。
他将我们先前存放在老歪账户里面的钱,提了一下。
这个时候提钱虽然不太恰当,但对方换了负责人,而且还是郑勇这么一个人,马一岙也没有太多的耐心。
听完马一岙的话语,郑勇的态度相当不错。
他对我们说道:“我也是刚刚接手,这些天都在办姑父的丧事,业务上的事情还没有时间来理顺,两位且容我几天时间,等我将事情理顺了之后,立刻着手给你们处理这件事情——你们放心,姑父一直教育我,说‘人无信不立’,所以只要那笔钱在的话,就不会跑掉的,我郑勇绝对不会辱没了姑父花了三十年立起来的招牌和名声。”
他答应得很干脆,没有半点儿拖泥带水,当真是一个心怀悲痛、奋发图强的好青年,马一岙没办法说太多,安慰了几句之后,与我离开。
一出门,他的脸就冷了下来,沉声说道:“老歪死得蹊跷啊。”
我对郑勇这个人的印象本来就不是很好,一想到他,立刻就想起了当初我们从老歪那儿离开时,他低头下去时眼角流露出的那一抹怨毒来。
刚才的时候我就有点儿忍不住了,瞧见马一岙在那儿跟他周旋,还以为马一岙信了他呢,此刻听到这话语,就知道他如此聪明,只是虚与委蛇而已,便赶忙问道:“是么,你发现了什么?”
马一岙说道:“首先第一点,老歪也是修行者,虽然算不得有多厉害,但身体向来都是不错的,突然间猝死,本来就很不符合常理。”
我说对,对,前几天还跟我们联系呢,怎么突然就不行了呢,这问题很大。
马一岙又说道:“就算是老歪真的有个什么毛病,突然不行,但发财张呢?还有他身边的几个老兄弟,这会儿一个都没有露面,就连跟了我们几天的那个阿水都没有出现,反而是一个地位并不高的郑勇在这里主持大局,别的不说,这个就很扯淡了。老歪是个公私分明的人,绝对不会任人唯亲的,所以他就算是死了,怎么着,都轮不到他郑勇来挑头,就算是有老歪老婆的支持,也不可能。”
我说你的意思,是发财张那伙人因为跟郑勇和老歪妻子闹翻了,所以才会没有出现在这里的?
马一岙摇头,说不,你没有弄明白我的意思——发财张那伙人,是跟着老歪白手起家、打天下的老兄弟,不管郑勇多么小人得志,老嫂子如何糊涂,他们都能够把握住场面,而不是赌气而去,连老歪的丧事都不给操办的,因为这样子他们以后也没有脸面来混江湖。
所以,这里面一定是哪里出了问题。
我想起郑勇的前科,忍不住说道:“我觉得,那个吊毛莫不是跟外人勾结,想要霸占自己姑父的产业,而发财张一帮人感觉斗不过外人,所以才没有露面?”
马一岙点头,说对,很有可能,你可能说到点子上了。
我一听,整个人都镇定不了,有些着急地说道:“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你还这么淡定?我们不赶紧拆穿他,把钱要回来么?”
马一岙摇头,说不,现在已经不是钱的事情了,走吧,我们先离开这里,回头再说。
他带着我往街边的巷子里面走,走一会儿,突然藏起来,然后等待着,我瞧见他这般样子,知道他在反侦察,显然也是担心有人跟在我们的身后。
两人走一段停一段,不停地转弯。
走了大半个小时,确定身后没有人追踪之后,马一岙带着我上了公车,来到莲花山公园附近的一家招待所,开了隔壁两个房间住下,随后他去路口的小卖铺打了一个电话。
电话对面的人,却是郑勇口中老歪最大的竞争对手,莞城拐角七。
郑勇张嘴说话,毫无顾忌,却没有想过,马一岙有可能联系得上老歪的这个竞争对手。
江湖很大。
也很小。
对于马一岙,拐角七是认识的,一上来就嘲讽,说无事不登三宝殿,你不是老歪的VIP客户么,怎么找到我这里来了?
马一岙没有跟他绕弯子,开门见山,询问发财张是不是在他那里?他想要找发财张。
拐角七冷笑,说发财张?那家伙就算是去卖菊花,都不可能跟我。
拐角七否定了郑勇的说法,而对于马一岙其它的询问,这家伙公事公办,说你要给钱,我什么消息都给你提供;若是没钱,对不起,咱们挂了,我的咨询费可是挺高的。
跟拐角七挂了电话之后,马一岙回过头来,心情沉重地说道:“钱,可能拿不回来了。”
我有些着急,那可是四十五万美金,我跟马一岙拼了命要回来的呢。
我说要不然咱们再去找郑勇?
马一岙摇头,说别,郑勇那家伙既然敢压制住发财张等一行人,那么肯定是拉了外援的,说不定早就结网以待,等着我们呢,现在风声太紧,咱们还是不能硬上,再看看。
我说等什么?
马一岙说老歪那么多的兄弟,不可能都被郑勇给处理的,回头我们去找一找,先明白一下状况。
打过电话,两人回到招待所,因为心情不太好,所以早早地就睡了去。
我躺在床上,心里想着事情,怎么也睡不着,眼皮直跳,索性不睡了,盘腿而坐,开始修行,不知道过了多久,突然间,我听到隔壁房间传来一声轰鸣,紧接着整个建筑都抖动起来。
轰……
靠窗的一面墙,在这个时候,居然出现了几道巨大的裂纹来。
我打坐修行的时候,五感处于异常灵敏的状态,所以当招待所的房子陡然一震的时候,我就直接从床上跳了下来,伸手抓住了搁置在床尾的背包,然后往门口退开去。
我这边刚刚一到走廊上来,就瞧见隔壁马一岙的房间那儿,连门带人,直接给撞飞出来。
马一岙被人拍在了墙上,滑落下来时,一个黑影陡然冲出。
我当时有点儿懵,不过却出于本能的反应,整个人弹射出去,猛然一脚,朝着那黑影踹了过去。
当时的场面实在混乱,说时迟那时快,我一脚踹中了那人,感觉对方看着与我一般身高,份量却是十足,我这一觉就好像踹到了浇筑水泥的桥墩子上面一样。
咚!
不过对方还是给我一脚踹飞了几米外,落下来的时候,我听到“咚”的一声,整个楼道的地板都嗡然而响了起来。
那种感觉,就好像煤气罐子从二楼砸落在地,将爆未爆之时,散发出一种无比危险的气息。
招待所的走廊灯光,不知道怎么回事,在这一瞬间也熄灭了去。
黑暗中,两道幽红黯淡的光浮现出来。
煤气罐子。
这是我第六感里对于那人的危险判断,又沉又重又危险,而事实上的确如此,当我瞧见了那人红如鲜血的目光时,对方已经冲到了我的跟前来。
飕!
他伸手猛然一抓,指甲居然离我的眼睛,只有半寸的距离。
而这个时候,我方才感觉得到,这哪里是人的手,分明是鹰隼的爪子,锋利如刀一般。
快,好快!
对手的强大让我感受到了巨大的威胁,心跳瞬间加速,体温升高,呼吸也变得急促,心脏、肝、和筋骨的血管扩张和皮肤、粘膜的血管收缩,在一刹那完成。
马一岙跟我说过,这是肾上腺素在分泌,也是人在应对死亡威胁时最直接的自我保护。
我在那一会儿,整个人都变得异常兴奋,妖力从心脏之下的中丹田处狂涌而出——这是一种能量的倾泻,全身如同过电一般,当下也是往旁边猛然一让,紧接着就将手摸向了腰间。
我的裤腰带。
哦。
错了。
是软金索。
从腰间抽出来的软金索在一瞬间就变得又粗又硬,直接笔直如铁棒,被我恶狠狠地抽在了对方的爪子上面。
铛!
双方交击,传来一阵金石撞击的铮然之声,紧接着黑暗之中,竟然有火花浮现。
我感觉到巨大的力量从对方的爪子上面传递而来,整个人都站立不住,往后疾退了两三步,而对方也没有趁胜追击,感受到了直立软金索的恐怖硬度之后,下意识地往后退去。
两人在交手的一瞬间,都心有余悸,往后退开,而马一岙也趁着这点时间的缓冲,从地上翻身而起。
他没有半点儿犹豫,直接又冲进了房间里去。
因为处于黑暗之中,只能够凭借着很远处的一点儿灯光折射打量对方,我能够感觉到对方并非人类,而是夜行者。
无论是尖锐的爪子,还是如同鹰隼一样的头颅,还有整体的轮廓,都是如此。
我当下也是紧紧握着手中的软金索长棍,猛然前戳,防止对方如同疯狗一般的进攻,却不曾想那家伙根本不管我,而是将左肩猛然一耸,朝着旁边的墙壁撞了上去。
轰……
又一声轰然之响,那家伙居然直接撞破了墙壁,回到了房间里。
他显然是盯住了马一岙,誓要拿下我这大兄弟。
我心急马一岙,跟着进了房间,却瞧见马一岙将那根铁尺抓在手中,然后运尺如剑,一瞬间将暗室弄得剑气纵横。
他堪堪抵住了这个力量如同出笼猛虎的夜行者,而我没有半点儿犹豫,长棍一挺,就冲进了里面去。
因为空间狭小的限制,我的长棍在这房间里的发挥并不算好——要知道,棍扫一大片,它得抡起来,才是最有感觉的,然而这房间里却不行,只能戳,少了许多的威慑力。
而就在这个时候,走廊那边,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
这脚步声沉稳而矫健,显然不是招待所的客人,又或者是这儿的工作人员。
而且不止一人。
马一岙当下也是判断了形势,对我喊道:“跳下去,不要停留。”
他以尺为剑,用卓越的剑法拦住那人,将其巅峰力量给压制住,想让我先跑,我却不肯,强行挤入场中,帮他拦住,然后说道:“你先走,我拦住他……”
说完这句话,我怕马一岙推脱,又说了一句:“相信我。”
马一岙听闻,没有再矫情,返身而走,从那被撞出一个大窟窿的墙壁里往外跳去。
这儿是三楼,离地至少十米,说句实话是挺危险的,但马一岙不敢犹豫,我疯狂地挥舞着长棍,待他跳出去之后,我用软金索长棍封住对方的来路,然后猛然往上一戳。
轰……
头顶上的砖石簌簌下落,而我则转身,跳下了楼去。
因为被弱水洗髓冲脉的缘故,我这身体的强度,已经比起最开始的时候要高了许多。
而且我身体的轻灵程度,以及对自己力量的掌控力都有显著提升,从这三楼跳下,虽然看着危险,但只要掌握好了技巧,还是轻松落地。
我落地之后,双膝弯曲,一个滚地,抵消冲力。
当我重新站起来的时候,马一岙在街角处朝着我招手:“这边,快走。”
我快步朝着马一岙的方向冲去,却见头顶上“呼啦”的一阵响,抬头一看,却见一个巨大的黑影也冲出了那房间。
只不过,它并没有落在地上,而是悬留在了半空中,挥舞着翅膀。
嘎……
那家伙发出了一声鹰唳来,当真是惊空遏云,刺破夜空。
我这才发现,那家伙居然是一头扁牲,双翅一展,居然有四五米的宽度。
那扁牲高高在上,目光锐利,被它盯上,我顿时就感觉后背凉飕飕的,仿佛随时都被人用铁钩挠上一下般。
跑!
除了那头鹰隼一般的夜行者之外,还有好几个黑影从三楼的窟窿处跃下,我余光瞧见,已经来不及多加打量了,只有发足狂奔,在马一岙的引导下,于弯弯曲曲的小巷子里狂奔而走。
两人狂奔了十几分钟,借助着复杂的地形甩开了身后的追兵,还没有松一口气,头顶上又传来了声声鹰唳,如同魔音灌脑,让人头皮发麻。
我抬头往上望去,却见城市灯光映照的夜空之上,有一个黑点在快速移动着,遥遥跟着我们。
有这玩意在高空盯着,我们跑哪儿去,都逃不开这家伙的追击。
怎么吧?
我第一次遇到这样的事情,有些心慌,而马一岙却想到了办法,他带着我往附近的高楼大厦处狂奔,借助着高高低低的楼宇掩护,终于勉强将那东西给甩开了去。
四十分钟之后,我和马一岙躺倒在一处商业区的写字楼套间木质地板上,汗水湿透后背,心脏扑通扑通地跳动着。
我感觉自己手脚发麻,人都有些虚脱。
躺在黑暗中,我有些不确定地问道:“甩开了么?”
马一岙犹豫了一会儿,方才不确定地说道:“应该吧,我们刚才过了一个地下通道,从停车场走的,那家伙应该没有跟过来。”
我这时方才松了一口气,说这玩意到底是谁啊,还有跟它一起的那帮家伙,这都他妈的是谁啊?
我惊魂未定,而马一岙也是莫名其妙,说不知道啊,大半夜的,直接破墙而入,我也懵了。
破墙而入?
马一岙的话语提醒了我,我一下子坐了起来,开口说道:“等等,马兄,你还记得我们在港岛半山那儿的私人医院,帮那九叔治病时碰到的那个降头师么?当时也是这么一个东西过来,把他给救了,这个扁牲,会不会就是那个降头师的师父啊?”
“对,对,就是那个家伙,”马一岙也想了起来:“应该是,猛禽夜行者的数量,几乎是陆地夜行者的几十分之一,甚至百分之一,十分稀少,不可能这么密集的,应该就是那个家伙。”
我有些疑惑,说除了当时我们坏了他徒弟好事之外,咱们跟他也是无冤无仇,为什么这半夜三更的,突然就杀上门来啊?
马一岙也缓过了气,挠着头说道:“鬼知道啊……”
说着话,他陡然坐直起了身子来,说该死,该死,我早就应该想到的。
我说怎么了?
远处的灯光从窗户外射了过来,落到了马一岙阴云密布的脸上。
他有些严肃地说道:“郑勇那家伙,应该是跟黄泉引勾搭上了,正因为如此,他才能够在短时间内将老歪手下的大部分人控制住,也正是他,将我们的行踪都通报给了黄泉引,这才引起了刚才的一切。”
我有些难以置信,说不会吧,刚才袭击我们的人,是黄泉引?
************今天的直播结束了,我们明天见****************
黄泉引。
一听到这个名字,我就无比头疼,事实上,从我一入行来,见识过最血腥、最暴戾的事件,都有这帮人的参与。
以至于我一听到这个名字,都下意识地紧张害怕,心生恐惧。
这件事情如果牵涉到了黄泉引,问题可就变得很麻烦了。
马一岙揉了揉太阳穴,想了一会儿,说我得打个电话,问一下就会清楚了。
说罢,他拿起了手机,又从兜里摸出了一张纸条来。
这个纸条,是小钟黄留给马一岙的,上面写着的,是岭南药王张清高张医师诊所的电话号码。
他按照纸条上面的号码,拨打了过去。
我一下子就明白了马一岙的意思了,当下也是屏气凝神,凑过去听。
电话接通了,并不是我们熟悉的人,马一岙询问对方身份,得知是医馆的工作人员,而当马一岙说起找张清高医师的时候,得到的回馈,是出门诊了,没有回来。
马一岙问走了几天,对方说有两天了。
马一岙又问起了张清高医师的学徒小七时,对方表示是一起去的。
他问什么时候回来的时候,对方说不知道。
没有消息。
挂了电话之后,我和马一岙对视一眼,都感觉到了头皮发麻。
沉默了好一会儿,马一岙开口说道:“这件事情,到底还是有迹可循的——当天我们从风雷手的手中抢走癸水灵珠之时,虽然都戴着面具,但用了一枚掌心雷,这是破绽;然后就是老歪这边出了事,郑勇也掌握了一部分关于我们的情报,而当港岛霍家跟黄泉引一碰头,很容易会找到张医师这边来。港岛霍家或许不敢肆意妄为,但黄泉引敢,这样一来,我们拿到了癸水灵珠的事情,也就不再是秘密了。”
我说话虽如此,但那东西毕竟是癸水灵珠,又不是后土灵珠,他们至于这么狠,追杀到这儿来么?
马一岙苦笑着,说从利益上面来说,港岛霍家在得知实情之后,或许会收手,因为这件事情继续纠缠下去,不符合他们的长远规划;但黄泉引不同……
他跟我分析:“他们那天为了后土灵珠,死了一个大猩猩格瑞拉,损失惨重,结果却让我们渔翁得利;这对他们来说,实在是一件不能接受的事情,心里面的怨恨,也绝对消减不了,唯有拿我们的人头来立威,方才可以解恨。
听到马一岙的解释,我的心不由得一寒,说那该怎么吧?
马一岙叹了一口气,说若是我师父在,事情或许有解决的办法,他毕竟有许多的好友可以找来助拳,但我的话……
他没有说,但我却知晓,他在这地方的人脉到底有限,号召力也浅,实在是找不到能够帮手的人。
怎么办?
马一岙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对我说道:“实在不行,我们先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吧,等过一段时间,这件事儿过去了,咱们再回来。”
我想了一下,说只有如此了。
两人回想了一下,终究还是没有弄明白我们是怎么给敌人找到的,毕竟当时我们离开老歪灵堂的时候,已经是十分小心,结果半夜又给人堵在床上。
因为之前的事情,我们所以越发的小心,先是去附近一家正规的洗浴中心里洗过澡,换了一身行头,将身上有可能被人追踪的衣物都给扔了,又换了几个地方,最后躲在了一个城中村里,一直待到了天亮,然后赶到了汽车站。
当我们准备买票离开的时候,马一岙的电话响了起来。
他看着嗡嗡作响的电话,犹豫了一下,没有接,而是直接挂断了去。
电话又打了过来,马一岙看了一眼我,我犹豫了一下,说道:“要不然接一下呗,说不定是家里有急事呢?”
马一岙想了一会儿,然后接通了电话。
两秒钟之后,他的脸色就变得一片铁青,异常难看。
我凑过去听,却给马一岙伸手拦住,随后他开口说道:“在哪里?”
我听到对方讲了一个地址,马一岙说了一声“好”,随后挂了电话。我瞧见他的脸色有些苍白,很不对劲,小心翼翼地问道:“怎么了?”
马一岙闭上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对我说道:“侯子,给你两个选择。”
啊?
我瞧见他突然变得很严肃起来的表情,有些心慌,说什么?
马一岙对我说道:“你现在呢,去买票,要么回老家去,不要再出来了,老老实实在家待着;要么就去莽山,跟我师父在一起。”
我一愣,这才想起来问:“那你呢?”
马一岙摇头,说你别管我了。
我感觉到了事态的严重性,认真盯着他,说有什么事情,你就说,别遮遮掩掩的。
马一岙依旧摇头,说这件事情跟你没关系,你做得已经够多了。
我瞧见他一脸痛苦的表情,思维发散出去,脑子一动,然后说道:“难道……那帮吊毛找到番禺去了?”
马一岙听到,痛苦地将双手捂住了脸。
我一下子就跳了起来,说不可能吧,那个地方这么隐秘,他们怎么可能找得到呢?
马一岙缓缓吐出一口浊气,一字一句地说道:“他们找到了那个黑车司机——想不到啊,是我低估了郑勇那个扮猪吃老虎的家伙,他当真是把老歪的能力,给学了大半。”
黑车司机?
郑勇?
听到马一岙的话语,我的脑子一阵转,方才将事情的前因后果给联系到一起来,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这……
这帮人居然能够达到这样的地步,给人一种天罗地网、无处可逃的感觉。
这也太恐怖了吧?
我赶忙问道:“海妮被他们抓住了,对吧?李爷呢,刘爷呢?”
马一岙痛苦地说道:“都给他们拿住了。”
我说那怎么办呢?
马一岙摇了摇头,说不知道,他们让我过去,拿癸水灵珠赎人——不过话虽如此,但我知道,他们不但要癸水灵珠,而且还要我的性命,用来杀鸡儆猴,在江湖上立威,所以此去必死无疑。
我急了,说那就别去了。
马一岙还是摇头,说不,不行,无论是海妮,还是李爷刘爷,他们待我,都如同家人一般,我对他们也是如此,我怎么能够置之度外呢?
我说你去有什么用?那帮人兵强马壮,又都是杀人不眨眼的亡命之徒,你过去了,只不过是送死而已。
马一岙揉了揉太阳穴,好一会儿,方才说道:“对,正因为如此,我才让你别来参与此事。”
我听了,一股情绪从心中腾然而起,陡然怒了:“马一岙,你他妈的说什么呢?”
啊?
马一岙抬起头来,看着怒气冲冲的我。
他没有想到一向都没有发过脾气、温吞吞的我,居然冲着他骂了起来,不由得一愣,说怎么了?
我伸手过去,一把揪住了他的脖子,说你看不起人是么?凭什么你觉得自己不怕死,而我侯漠是个胆小怕事的小人?回家养老,还是远走高飞?这他妈是我的性子么?我就算回老家了,那又如何?我还有四道生死关没办法冲,顶多也就两年性命而已——你可是答应过我的,说要帮我冲关,成为真正的夜行者,成为有史以来第二个完全决心的灵明石猴,你死了,我一个人活着干嘛?
马一岙苦笑,说敢情是赖上我了?
我听到这话儿,忍不住笑了,推了他一把,说你这话儿真他妈的别扭,我又不是思春的小妞儿——不过你说起来也是没错的,我算赖上你了吧。
马一岙坐下,在车站的候车室座椅上,闭上眼睛,沉思了一会儿,然后睁开了眼睛来。
他深吸了一口气,然后说道:“既然你都这么说了,就算是为了你,我也不能死。”
我说当然,怎么,你改变主意了?
马一岙摇头,说不,人还是需要去救的,不过不能是去送死,咱们得想办法活下来,不但如此,还要把人救出来。
我说废话,这当然是最理想的结果,只不过该怎么做,你有办法了么?
马一岙说有了。
我眼睛一亮,有些激动地说道:“什么办法?”
马一岙说对方人多势众,我们两个过去,肯定是鸡卵撞石头,稀碎;但如果我们也叫上足够的人手,孰强孰弱,那还不一定呢。
我有些意外,说你昨天半夜不是说了么,你又不是你师父,哪里叫得来人?
马一岙站了起来,眼眸亮晶晶的,脸上的铁青消散,变得红润,然后露出了一份狂热的表情来,一字一句地说道:“能,就凭四个字。”
我说那四个字?
马一岙深吸一口气,抬头望向东方,然后说道:“游、侠、联、盟。”
游侠联盟。
在赣西洪灾之时,我们遇到了马丁的背叛,当时他带着岳阳楼的一帮人过来,准备出卖我们,马一岙当机立断,夜奔庐山,请来了民国奇人修剑痴的徒孙谭云峰。
那个如同相见老农一般的老汉在听闻了我们的境况之后,没有任何犹豫,背着一根铁扁担就随我们下了山;而后来我们在港岛遭遇困境,走投无路之时,也是前往元朗,找寻民国十大家的臂圣张策徒孙吴英礼,让他帮忙主持公道。
而无论是修剑痴,还是臂圣张策,他们都跟一个松散的组织有关联。
那就是游侠联盟,一个存在了几百年的团体。
它虽然不如白莲教、红花会、青帮洪门一般,众人皆知,但是在降妖除魔的这一行当,却是大名鼎鼎的。
然而它出现几百年之后,却在人才最鼎盛的民国时期突然覆灭,人员四散,不再成型。
大半个世纪过去了,现如今,还有几人会认为自己是游侠联盟的成员呢?
谁也不知道。
但适逢绝境,唯一能够让我们有翻盘希望的,想来想去,也就只有游侠联盟这四个字。
马一岙是一个意志坚定的人,在我“表白心迹”之后,不再彷徨绝望,而是将他师父留给他的那个破旧笔记本给翻找了出来,然后开始研究起了帮拳的可能性来。
我们有三天的时间来办这件事情。
是非成败,在此一举。
首先我们去了禅城。
这个以“无影腿”闻名的城市曾经出过著名的南拳大师黄锡祥,名扬四海的虎鹤双形、铁线拳、工字伏虎拳都是他的传世国术,他创下的“宝芝林”曾经是游侠联盟的重要成员之一。
黄师傅因为其子肥仔二黄汉森与人较技横死之后,一身业技不传后人,但门徒众多,前后曾教授过两百多的弟子,凌云阶、梁宽、卖鱼灿、陈锦泉、帅老郁、帅老彦、陆正刚、林世荣、镜洲及继室莫桂兰等人,皆为其中翘楚,在全世界都有着极大的影响力。
根据笔记本上的说法,百年传承至今,还有影响力的宝芝林支脉,有三家。
分别是梁宽、卖鱼灿和林世荣三人的后辈分支。
其中影响力最大的,居然是当年名气最不显的卖鱼灿一脉。
当然,这里说的是岭南禅城一带,林世荣(又作猪肉荣)分支在港岛、澳门、南洋一带和美国、加拿大等地都具有影响力,是最大的分支。
只可惜对我们来说是远水解不了近渴,鞭长莫及。
我们抵达了禅城之后,马不停蹄地按照笔记本上面的地址找上了门去。
地方是靠南海乡下一个小镇旁边的村子,我们赶到的时候,询问了一下当地村民,才知道这个村子有一大半的人,都是宝芝林的成员。
这里面有八姓,却如同一个宗族般生活,当今领头的人物叫做苏城之,掌事负责的有八个族老,个个身手不凡,而后一辈的人物也是颇多,其中优秀者有十六个,被称之为宝芝林十六英杰,最厉害的一人是苏城之的小儿子苏老四,外号摸云手。
而宝芝林名下的产业也极多,医馆、武馆、药堂和凉茶铺,甚至糖水铺都有,这些产业走出了禅城,在岭南各市县、甚至海南都有分号。
听到那人极为骄傲的话语,我和马一岙对视一眼,顿时就是信心满满。
如果能够得到这样的地头蛇帮助,事情绝对会有转机。
只是,我们该如何说服对方呢?
时间紧迫,马一岙深吸一口气,也不敢多想什么,上门投了拜帖。
他师父湘南奇侠王朝安的名声极大,拜帖投上之后,很快就有人把我们引进了深宅大院的内堂之中,一个蓄着浓密胡须、穿着白色练功服的男人站在内堂门口迎接我们。
他大约五十多岁,因为常年练功的缘故,红光满面,双目锐利,脸上露出让人如沐春风的笑容。
这人便是宝芝林分支、卖鱼灿这一脉的当代掌舵人苏城之。
除了他之外,旁边还站着一人,是个脸色严肃的老头儿,须发皆白,站在角落,平静地看着我们。
马一岙是个经常在场面上招呼的人物,跟我这种初出茅庐的人不同,走上前去,拱手寒暄。
苏掌舵显得十分热情,就好像是见面多年的朋友一般,拉着马一岙进去说话,请我们在堂前坐下之后,又有身材轻盈的小姑娘过来倒茶,很是客气。
马一岙与苏掌舵寒暄了十来分钟,瞧见对方并不主动问起,终于耐不住性子,开始讲起了此行的由来。
他讲得比较有技巧,并没有开门见山、平铺直叙,而是稍微点了一下。
他主要谈及了黄泉引的危害,希望苏掌舵能够按照当年游侠联盟的约定和规矩一样,带着宝芝林站出来,帮忙主持公道,不要让这帮人为所欲为,将岭南一带搞得乌烟瘴气。
听到马一岙的话语,对方一下子就明白了,开始旁敲侧击,而马一岙则说起了自己朋友被黄泉引绑架的事情来。
本以为对方这一脉人丁兴旺,而且看着也是有着守旧的传统,会如同谭云峰老先生一般,急公好义。
然而让我们失望的,是苏掌舵并没有应承下来,先是顾左右而言它,随后开始大倒苦水。
他这儿是家大业大,一大帮人在跟着混饭吃。
若是他挑头,跟黄泉引那帮杀人不眨眼的家伙起了冲突,这个对他们宝芝林名下的产业将会产生巨大的冲击。
做生意嘛,还是想要以和为贵的。
当苏掌舵很明确地表达了自己的意思之后,我们并没有再多游说,而是立刻起身告辞。
游侠联盟,断绝大半个世纪,已经不成气候,当年的成员也更新换代,早就没有了之前守望互助的传统,别人愿意帮你,那是情分。
然而不愿意帮忙,安于现状,那是本分。
没有什么可以抱怨和指责的。
当下我们恭声告辞之后,又马不停蹄地赶往了香山古镇。
那里有一位奇人,名叫欧阳岳,他爷爷曾经是当年中山先生身边的贴身保镖,虽然因为工作的缘故,并没有名列民国十大家,但一身修为造化,却也不会输于同时代的那些大家。
正是因为有着他的护翼,这才使得中山先生在那个刺客如雨、风雨飘摇的年代,得以善终。
然而我们赶到的时候,才知晓这位先生居然去了新加坡,而且已经有半年多的时间了。
我们与欧阳岳老先生的家人简单聊过之后,也没有太多叨扰,告辞离开。
紧接着我们又去了江门的烟墩山和蓬莱山,拜访了两处人家,第一家是对方因为各种原因并不愿意跟着我们离开,而第二家在听到我们报上名号之后,连见面的机会都不给。
这样的结果让我很是丧气,而马一岙却毫不气馁,带着我又是四处奔走。
两天多的时间内,我们奔走了四个市,拜访了十来家,最终答应,并且确定能够前来的,只有两人,一个是鹤山云宿的林蓝平,此人三十四岁,洪拳世家出身,擅使飞刀;另外一人是茂名的卫合道,二十七岁,一套五郎八卦棍使得还算厉害。
而不确定会不会来的,又有三人,其中有两人是兄弟。
第三天早上的时候,我们回到了羊城,风尘仆仆,一脸疲倦。
在出发之前,马一岙信心满满,觉得这“游侠联盟”的大旗一招展,或许就能够引来高手无数,然而事与愿违,随着时间的流逝,现如今的人们,早就忘记了当年的荣光,也没有人再将除魔卫道这件事情,当做是精神信仰了。
这两天的时间,我们不知道碰了多少壁,吃过多少闭门羹。
有的人甚至对我们多有嘲笑,觉得我们不过是两只仓惶四顾、慌不择路的野狗罢了。
而心怀正义,答应前来助拳帮手的那两人,论起身手,其实并不算厉害。
从目前的状况来讲,他们过来,估计也不过是送人头。
所以回程的时候,马一岙跟我商量,说要不然跟人家说一声,这件事情就算了,免得害了人家性命。
我听了,没有说话,心中越发烦躁。
两人抵达了羊城火车站附近,在一个巷子里待了没一会儿,有一个人出现了。
小钟黄。
他按照马一岙留的标识找了过来,将那金丝绣边的绸袋交给了马一岙。
里面装着癸水灵珠。
我们想要换人,必须得有真东西在,否则黄泉引脾气一上来,直接撕票,那可就糟糕了,所以在接到电话的第一天,马一岙就通知到了小钟黄,让他将东西带了过来。
至于他们师父王朝安,自有人帮忙照顾。
马一岙检查过了癸水灵珠之后,拍了拍小钟黄的肩膀,说行了,你回莽山吧。
***************今天的直播结束了,我们明天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