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行者:平妖二十年——讲述你不知道的妖怪,和都市传说

  **************抱歉让大家久等了,今天补上前两天的,谢谢大家等待,下面是1月13日的***************

  光滑水亮的金属盖子揭开,那纯白色的瓷盘之上,整整齐齐地摆放着十来个粉嫩嫩的小玩意儿。
   
  我盯着看,发现卧槽,这居然是一窝刚刚生出来的小老鼠。
   
  这些小老鼠每一个都比小指头的一半小,躺在盘子里,居然还活着——有的在睡觉,眼睛都没有睁开;有的则无意识地滚动着,让人感觉到毛骨悚然。
   
  大嬢孃却咧嘴笑道:“吃这个东西,是有讲究的。”
   
  她拍了拍手,有人进来,递上了三副尖端烧得通红的铁筷子,搁在我们跟前。
   
  大嬢孃亲自给我们示范,说为什么叫做‘吱三吱’呢,这里面是有说道的——用烧红的铁头筷子夹住活老鼠,它会“吱儿”的叫一声,这是第一吱儿;再来将它沾上特制酱油时,又会“吱儿”一声,这是第二吱儿;当食用者把小老鼠放入口中,咬破之时,鼠发出最后一“吱儿”……这便是“吱三吱”,讲究的是一个鲜美生动,活灵活现,能够让食材在口齿之间,有最大的原味保留……
   
  她说完之后,将那拼命挣扎的小老鼠放进了嘴里,猛然一咬。
   
  那小老鼠果然发出了一声“吱儿”的声音。
   
  大嬢孃咀嚼着,有鲜血从她乌紫色的嘴唇之中流了下来,她伸出舌头,将血液舔了回去,然后闭上了眼睛。
   
  她很享受地深深吸了一口气,叹道:“啊,真美味……”
   
  我瞧见她这老饕的模样,不知道为什么,有点儿想要呕吐。
   
  最让人接受不了的,是她吃完之后,睁开眼睛来,招呼我们道:“来啊,赶紧尝一尝,这些蜜唧要是睁开了眼睛,就不好吃了,腥味就会重。”
   
  我有些接受不了,摇头,说算了,算了。
   
  楚小兔也是一脸苍白,不敢尝试。
   
  大嬢孃瞧见我们都不愿意伸筷子,有些失望,说唉,现在的年轻人啊,都没有什么用于尝试的精神,你们真的得试一试的,这个真的很好吃。
   
  将我们都不肯吃,大嬢孃又拍了拍手掌。
   
  马一岙又来上菜,这一次就没有停歇了,先后上了油炸蝗虫配花生米、油炸蜈蚣、凉拌折耳根、血水肉、炒腌鱼、酥炸竹虫配九香虫、小白菜酿肉,最后还上了一锅牛瘪汤。
   
  除此之外,还配了看上去黄晶晶的泡酒。
   
  酒里面有一些碎屑,天知道是泡了什么东西的组织物。
   
  这里的每一道菜都很有特色,而且有点儿挑战我的想象力。
   
  特别是那个牛瘪汤。
   
  这玩意据说是用牛胃反刍出来的草糊糊弄出来的,有一股粪便和青草混杂的味道,再加上带着血丝的牛肉,那叫做一个嫩。
   
  全部上来之后,我的筷子伸了半天,最终都没有落下来。
   
  楚小兔帮我做了选择,她夹向了那凉拌折耳根和小白菜酿肉,那炒腌鱼的糊米,她也会吃一点。
   
  我有样学样,楚小兔吃什么,我就吃什么。
   
  瞧见我们这小心翼翼的模样,大嬢孃咧嘴笑了,说怎么的?两位贵客,是不合胃口么?
   
  我有些尴尬,不知道该怎么说,而楚小兔则说道:“我们两个,都是吃素的,沾不得太多荤腥。”
   
  大嬢孃有些惊讶,说啊?这样啊,不吃肉,怎么有劲儿干活呢?
   
  我赶忙接茬,说口味淡了,估计是改不过来了。
   
  一餐下来,菜没多吃,酒也没有喝。
   
  大嬢孃十分失望,也没有再宴席上面跟我们谈太多,也没有劝酒,吃过饭之后,她留我们下来饮茶聊天。
   
  我跟她说着话,脑海里却盘旋着她将那一整盘的小老鼠全部吞进肚子里面的情形。

  事实上,此时此刻,她的唇齿之间,还都是鲜血。
   
  这样的状况,让我浑身都止不住地泛起鸡皮疙瘩来,有一种想要马上逃离的冲动。
   
  然而我却不敢。
   
  因为我对面的这个老女人,按照小虎的说法,是修为几乎都凝聚成气,化作实质,这样的家伙倘若是跟她公开翻脸,只怕我们都没有办法活着离开这里。
   
  要是能够维持表面上的平静,那么该忍还是得忍。
   
  我小心翼翼地应付着这个老太婆,而她则跟我聊起了关于如何召回马一岙神魂的事情来,说需要准备这样那样的东西。
   
  像什么招魂草、八步花、罗摩叶,这些都是必不可少的,而这些东西,在园子里是没办法种出来的。
   
  这些药草,都生长在阴气最盛的地方。
   
  而这儿阴气最盛的地方,莫过于坨弄死地那里。
   
  那地方白天都阴气森森,一旦到了晚上,嘿,那里可就是黑风呼呼,到处都是鬼打墙,一辈子都要困在里面,化作一堆白骨了。
   
  所以想要去找寻这些药材,就得白天去,而且在下午三点多,就得立刻离开,否则就极有可能留在那里。
   
  她那位擅长招魂的姐妹可能会在三天之内回来,但这两天,如果有时间,可以先把材料配起。
   
  听到她的话语,我装作没有多想的样子,说道:“那我们明天就出发。”
   
  大嬢孃很满意,点头说道:“嗯,如此最好——你们不太熟悉道路,我让小九儿给你们领路,到时候碰到什么认不出的药草,也可以问她。”
   
  我表现得很感激的样子,连连点头,说好,谢谢。
   
  聊了一会儿天,大嬢孃打起了呵欠来,我赶忙告辞,她也不留,只是吩咐我们明日早点起床,不要耽误白天的时间。
   
  出了门,夜风一吹,我感觉有点儿头晕,下意识地看了一眼旁边的楚小兔。
   
  我害怕刚才的饮食里面,被人下了蛊毒。
   
  楚小兔却不动声色地摇了摇头,表示酒菜里面,是没有动任何手脚的。
   
  我有些憋尿,对带路的老婆子告了一声罪,问哪儿有厕所。
   
  老婆子指着屋后,说那里有一个小茅房,你在那里上就好。
   
  我千恩万谢,赶忙跑过去,发现这儿的茅房跟湘西许多乡下的茅厕差不多,跟这儿的建筑风格多少有一些不太搭。
   
  我本来只是想要解个小手,没想到进了茅厕,给那臭味一熏,就有了便意。
   
  这世上事,有几样是憋不住的,我即便是夜行者,也是不行,当下也是宽衣解带,一番宣泄之后,突然间发现没有擦屁股的手纸。
   
  这事儿可就尴尬了,我左右打量,发现茅厕里啥也没有,便忍不住出声喊了两声。
   
  我想叫楚小兔,结果她们在前屋,根本没听到。
   
  这让我有些绝望,正琢磨着怎么离开,突然间从门口的缝隙处,伸进来了一只手。
   
  那手上,拿着一截粗糙的草纸。
   
  我接过来,十分激动,说谢谢,谢谢——对了,您是哪位?
   
  门外有人粗声粗气地说道:“我是阿大,您是大嬢孃最尊敬的客人,能够帮到您,是我的荣幸。”
   
  阿大?
   
  就是那个挑粪的老汉?
   
  我脑子里一下子就将名字跟人的模样对上,又赶忙说了一声感谢,结果那人已经离开。
   
  我拿了手纸,很是感动,正要解决如厕问题,然而却突然间发现草纸之上,似乎有什么字迹。
   
  因为这会儿已经天黑了,光线模糊,所以我看得不是很清楚。
   
  我不得不将草纸高高举起来,然后借着远处的围观打量。
   
  随后,我认出了草纸里面的字来。
   
  正面:“赶紧离开,赶紧离开。”
   
  反面:“救救我们,救救我们。”
   
  这字迹歪歪扭扭,不过能够看得出来,是在很焦急的情况下写上去的,不但如此,大概是因为激动,还把纸都划破了一些。
   
  我翻看了一下,发现没有遗漏之后,赶忙擦干净屁股,将纸扔进了茅坑,然后跑了出来。
   
  我这一出来,就瞧见黑暗中站着一个老太婆。
   
  是那个引路人。
   
  她的脸,如同死人一般板着。
   
  双眼翻白。
   
  我给她吓了一跳,有些心虚地说道:“怎么了?”
   
  那老太婆盯着我,好一会儿方才说道:“我刚才,好像听到你在喊什么,就过来了。”
   
  我赶忙摇头,说没,没。
   
  领路的老太婆眯着眼睛,悠悠说道:“真的没有?”
   
  我想了一下,扬起手来,说道:“哦,对,这儿哪里有水?刚才不小心,手上沾了翔……”
  ***************1月14日的补上*******************

  楚小兔找寻了一夜的阿大,而我们也是担心了一晚上,结果瞧见挑粪这人也不是阿大,顿时就着急了。
   
  我忍不住心中的疑惑,走上前去,直接问那男人:“请问,阿大人呢?”
   
  那人瞧见我,嘿嘿笑了,说你找阿大啊?他出去了。
   
  我一愣,说出哪儿去了?
   
  那人为难地说道:“出去了就是出去了,我就一个砍柴烧火的伙计,哪里知道这些?别问我,别问我……”
   
  他挑着粪桶,朝着小巷子里走去。
   
  我有点儿想要追去,然而感觉到小九看向我时的凌厉眼神,终究还是没有行动。
   
  我停下了脚步,然后回过头来,问道:“你知道么?”
   
  老太太咧嘴一笑,露出一口黑黄色的牙齿来,不经意地问道:“怎么,你找他有什么事情么?”
   
  我摇头,说没啥,就是想问问。
   
  老太太说这个啊,问我我咋知道?我又不是管这个的,这个得找四姐,她才是专门管人的,我自己又不懂。
   
  我瞧见她一脸无辜的表情,想了想,最终还是没有再多问几句。
   
  事实上,我刚才追问那男人的时候,就有点儿耐不住性子。
   
  情况其实已经摆在了眼前,阿大出事了。
   
  肯定是出事了。
   
  我一言不发,继续往前走,瞧见村子的清晨,有阳光从头顶上斜斜照了下来,落在那泛着青色苔藓的青石板小道上,落在那旁枝斜出的梅花和吊脚楼前。
   
  有一个佝偻的中年男人在扫街,他是那般的仔细,整个儿的精神,都落在了地上,甚至连我们的接近都恍然不觉。
   
  他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里。
   
  又或者,沉浸在了被人控制的古怪循环之中。
   
  我的心,有些难受。
   
  前途是美景,即便是花钱去旅游都难以瞧见的美好景致。
   
  然而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感觉前方有一头横卧山丘的野兽,正在张着血盆大口,口水垂涎,正在等待着我们的迈入。
   
  而到了那个时候,月娘和楚小兔将会变成面目可憎的老妪。
   
  而我和小虎,则如同奴隶一样,在这儿浑浑噩噩地过着,每日辛苦操劳,出尽苦力,却最终都不明白,自己到底在干些什么。
   
  村子不大,没多时我们就出了村庄,沿着村子后面的一条小路,往着后山走去。
   
  山势青葱,脚下是石板路,路两旁是高大茂密的竹林,竹干粗细相杂,有的粗如碗口,有的细如笔杆,但都伸展着细长的枝叶,挤挤攘攘,争相生长。
   
  沟底密林,绿得像翡翠,整个山谷像铺着绿色的天鹅绒,不远处,有一条河流。
   
  不知道它与之前蛤蟆藏身的水流是否相连,那河水像流动的凝脂,湿润的空气也给人水晶似的感觉。
   
  密林上空,密密层层,枝丫交错,阳光很难射到地上,而难得漏下的一点阳光,就像色彩鲜艳的昆虫一样,仿佛是在苍苔和淡红色的枯萎的羊齿革上爬行。
   
  景色很美,唯一不足,是大清早,又有阳光,却让人莫名感觉到阴冷。
   
  我一边走,一边打量着周围的竹林,脑子里总想着会不会有人突然从竹林之中蹿出,又或者用那强弓利箭,朝着我们射来。
   
  我总感觉自己的后脊梁上面,仿佛有毒蛇在爬动一般。
   
  鸡皮疙瘩从我的后背,蔓延到了全身。
   
  越往里走,光线越是稀疏,小九儿在最前面领路,一边走,一边跟我们一本正经地介绍着那些招魂草的外貌特征,以及它们长在哪儿的知识点。
   
  我落在了后面,与小虎和楚小兔使着眼色。
   
  如果按照落花洞女们给我们布置的步骤来,只怕我们这回过去,就是妥妥的送死。
   
  我们不能这样,就只能中途发难,将主动权抓在自己的手中。
   
  我身边的这两个,都是机灵人儿。

  基本上我使了一个眼色,就立刻明白了我想要表达的东西,小虎开始故意磨蹭,留在后面,然后打量着周围的状况。
   
  楚小兔也是一样,确定周围除了小九这么一个落花洞女之外,再无其他人。
   
  大概是感觉到我们的脚步越来越慢,小九突然回过了头来。
   
  她阴着脸,说道:“你们怎么回事?”
   
  我赶忙上前,笑着说道:“对不住,对不住,年轻人没有受过锻炼,走不快,您原谅一下。”
   
  小九盯着落在最后面的小虎,指着他背上的月娘说道:“你们出来采药,还带一个病号——他个子那么小,你去背吧,这样子也能够快一点儿……”
   
  听她这么一说,我的心突然就是一阵急速跳动。
   
  糟糕,糟糕!
   
  昨天的时候,我们推说月娘是疲惫所致,结果到了今天,她还处于昏迷状态,这事儿就说不过去了。
   
  这帮落花洞女,肯定是早就有所怀疑的。
   
  人家不是智障,不可能看不出来。
   
  那她们为什么没有揭穿我们呢?这事儿是真的很值得探讨的。
   
  我尴尬地笑着说道:“他、他们是一对小情侣,男女有别,我过去背着,毕竟不太方便。”
   
  小九眯眼打量了一下我,不冷不淡地说道:“好,别耽误时辰就行了。”
   
  她转身继续带路,而这个时候楚小兔走了过来,朝着我打了一个手势,表明这附近并没有人跟着。
   
  小虎也快步赶了上来,向我表达了同样的一个意思。
   
  他走得很快,即便是背着月娘,也是健步如飞,一下子就超过了我,随后走向了小九去。
   
  我朝着楚小兔和小虎打手势,让他们先等等。
   
  这里面,一定有什么我们看不出来的地方,只不过并没有觉察到而已。
   
  然而小虎的性子有些急躁,还没有等我说完,他就走到了小九身边去。
   
  他着急了,因为再往前走,只怕就到达了坨弄死地。
   
  到了那个时候,我们估计就真的走入圈套。
   
  没有人想成为奴隶,浑浑噩噩地被人驱使。
   
  当小虎将背上的月娘放在了旁边草地上,然后摸出了腰间的镰刀时,我的心在那一瞬间剧烈跳动,刚刚想要阻拦,就瞧见小虎朝着那老太婆佝偻的背影陡然冲去。
   
  他将镰刀高高扬起,猛然斩落而下。
   
  唰!
   
  别看这孩子年纪不大,但却是艺高人胆大,一旦行动起来,简直就是坚决果断,没有任何拖泥带水的地方。
   
  我在他身子一动的瞬间,也朝着前方冲去。
   
  尽管我感觉到了不对劲儿,但既然已经行动了,就不能拖拖拉拉。
   
  我们得赶紧将人给拿住,然后盘问出我们想要知道的事情来。
   
  然而当我冲到了跟前来的时候,却发现情况有点儿出乎我们的意料之外。
   
  那个叫做小九的老太太已经躺倒在了血泊之中。
   
  她居然就这样毫无反抗地死去了?
   
  小虎提着滴血的镰刀,一脸懵逼地站在那儿,不知道到底该怎么办。
   
  剧本不是这么写的。
   
  不是应该那落花洞女跟我们大战几个回合,然后我们一起上前,将她给擒住,从她口中逼问出呆贵村的秘密么?
   
  为什么会一点儿反抗都没有,就躺倒在了血泊之中呢?
   
  我走到跟前,一把推开了小虎,然后跪倒在地,将手伸到了这个老太太的鼻子之间。
   
  没有呼吸。
   
  我又将手按在了对方的脖子上,感受脉搏的跳动。
   
  没有脉搏。
   
  死了。
   
  我的心凉了半截,霍然起身,一把揪住了小虎,说你干嘛啊?
   
  事发之后,小虎整个人都有些懵逼,嘴里念叨着“我杀人了”、“我杀人了”,等我一推,突然抬起头来,有些激动地说道:“是你让我杀的,是你。”
   
  我蛋疼无比,苦笑着说道:“我给你打手势,是让你先别动手,事情有蹊跷。”
   
  小虎有些神经质地说道:“不对,不对,你在我耳边说了,让我把她干掉,是你让我把她干掉的……”
   
  他翻来覆去地说着话,试图想要推卸责任。
   
  啪……
   
  一声响亮的耳光声,打破了小虎的呢喃。
   
  楚小兔推了小虎一把,然后认真说道:“别慌,别慌,安下神来,你得冷静,深呼吸——她们都是坏人,是想要害我们的人,你杀了她,是正当防卫,没事的,没事的。”
   
  她走上前,将小虎抱在了怀里。
   
  小虎惊恐无比的心,被楚小兔安抚着,终于从极端的恐惧之中挣脱而出,深吸了两口冷空气,然后挣脱了楚小兔的怀抱。
   
  他对我说道:“我刚才挥刀的时候,她没反抗。”
   
  我说我知道,我看得清清楚楚。
   
  小虎又说道:“不是,以她的修为和反应,绝对能够挡得住的——我就是怕她反抗激烈,打草惊蛇,才下手这么重的。”
   
  我说我知道,你别慌,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我们赶紧处理一下,把人往路边拖去,别让人发现了。
   
  小虎点头,说嗯、嗯。
   
  他俯下身去,抱住小九干瘦的身子,往路边拖,往灌木丛中走了几米,突然喊道:“等等,月娘呢?”
   
  啊?
   
  我回过头来,四处打量,发现刚才被小虎放置在路边的蔡月娘,居然不翼而飞了。
   
  到底怎么回事?
  *************以下是今天的*******************

  楚小兔找寻了一夜的阿大,而我们也是担心了一晚上,结果瞧见挑粪这人也不是阿大,顿时就着急了。
   
  我忍不住心中的疑惑,走上前去,直接问那男人:“请问,阿大人呢?”
   
  那人瞧见我,嘿嘿笑了,说你找阿大啊?他出去了。
   
  我一愣,说出哪儿去了?
   
  那人为难地说道:“出去了就是出去了,我就一个砍柴烧火的伙计,哪里知道这些?别问我,别问我……”
   
  他挑着粪桶,朝着小巷子里走去。
   
  我有点儿想要追去,然而感觉到小九看向我时的凌厉眼神,终究还是没有行动。
   
  我停下了脚步,然后回过头来,问道:“你知道么?”
   
  老太太咧嘴一笑,露出一口黑黄色的牙齿来,不经意地问道:“怎么,你找他有什么事情么?”
   
  我摇头,说没啥,就是想问问。
   
  老太太说这个啊,问我我咋知道?我又不是管这个的,这个得找四姐,她才是专门管人的,我自己又不懂。
   
  我瞧见她一脸无辜的表情,想了想,最终还是没有再多问几句。
   
  事实上,我刚才追问那男人的时候,就有点儿耐不住性子。
   
  情况其实已经摆在了眼前,阿大出事了。
   
  肯定是出事了。
   
  我一言不发,继续往前走,瞧见村子的清晨,有阳光从头顶上斜斜照了下来,落在那泛着青色苔藓的青石板小道上,落在那旁枝斜出的梅花和吊脚楼前。
   
  有一个佝偻的中年男人在扫街,他是那般的仔细,整个儿的精神,都落在了地上,甚至连我们的接近都恍然不觉。
   
  他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里。
   
  又或者,沉浸在了被人控制的古怪循环之中。
   
  我的心,有些难受。
   
  前途是美景,即便是花钱去旅游都难以瞧见的美好景致。
   
  然而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感觉前方有一头横卧山丘的野兽,正在张着血盆大口,口水垂涎,正在等待着我们的迈入。
   
  而到了那个时候,月娘和楚小兔将会变成面目可憎的老妪。
   
  而我和小虎,则如同奴隶一样,在这儿浑浑噩噩地过着,每日辛苦操劳,出尽苦力,却最终都不明白,自己到底在干些什么。
   
  村子不大,没多时我们就出了村庄,沿着村子后面的一条小路,往着后山走去。
   
  山势青葱,脚下是石板路,路两旁是高大茂密的竹林,竹干粗细相杂,有的粗如碗口,有的细如笔杆,但都伸展着细长的枝叶,挤挤攘攘,争相生长。
   
  沟底密林,绿得像翡翠,整个山谷像铺着绿色的天鹅绒,不远处,有一条河流。
   
  不知道它与之前蛤蟆藏身的水流是否相连,那河水像流动的凝脂,湿润的空气也给人水晶似的感觉。
   
  密林上空,密密层层,枝丫交错,阳光很难射到地上,而难得漏下的一点阳光,就像色彩鲜艳的昆虫一样,仿佛是在苍苔和淡红色的枯萎的羊齿革上爬行。
   
  景色很美,唯一不足,是大清早,又有阳光,却让人莫名感觉到阴冷。
   
  我一边走,一边打量着周围的竹林,脑子里总想着会不会有人突然从竹林之中蹿出,又或者用那强弓利箭,朝着我们射来。
   
  我总感觉自己的后脊梁上面,仿佛有毒蛇在爬动一般。
   
  鸡皮疙瘩从我的后背,蔓延到了全身。
   
  越往里走,光线越是稀疏,小九儿在最前面领路,一边走,一边跟我们一本正经地介绍着那些招魂草的外貌特征,以及它们长在哪儿的知识点。
   
  我落在了后面,与小虎和楚小兔使着眼色。

  如果按照落花洞女们给我们布置的步骤来,只怕我们这回过去,就是妥妥的送死。
   
  我们不能这样,就只能中途发难,将主动权抓在自己的手中。
   
  我身边的这两个,都是机灵人儿。
   
  基本上我使了一个眼色,就立刻明白了我想要表达的东西,小虎开始故意磨蹭,留在后面,然后打量着周围的状况。
   
  楚小兔也是一样,确定周围除了小九这么一个落花洞女之外,再无其他人。
   
  大概是感觉到我们的脚步越来越慢,小九突然回过了头来。
   
  她阴着脸,说道:“你们怎么回事?”
   
  我赶忙上前,笑着说道:“对不住,对不住,年轻人没有受过锻炼,走不快,您原谅一下。”
   
  小九盯着落在最后面的小虎,指着他背上的月娘说道:“你们出来采药,还带一个病号——他个子那么小,你去背吧,这样子也能够快一点儿……”
   
  听她这么一说,我的心突然就是一阵急速跳动。
   
  糟糕,糟糕!
   
  昨天的时候,我们推说月娘是疲惫所致,结果到了今天,她还处于昏迷状态,这事儿就说不过去了。
   
  这帮落花洞女,肯定是早就有所怀疑的。
   
  人家不是智障,不可能看不出来。
   
  那她们为什么没有揭穿我们呢?这事儿是真的很值得探讨的。
   
  我尴尬地笑着说道:“他、他们是一对小情侣,男女有别,我过去背着,毕竟不太方便。”
   
  小九眯眼打量了一下我,不冷不淡地说道:“好,别耽误时辰就行了。”
   
  她转身继续带路,而这个时候楚小兔走了过来,朝着我打了一个手势,表明这附近并没有人跟着。
   
  小虎也快步赶了上来,向我表达了同样的一个意思。
   
  他走得很快,即便是背着月娘,也是健步如飞,一下子就超过了我,随后走向了小九去。
   
  我朝着楚小兔和小虎打手势,让他们先等等。
   
  这里面,一定有什么我们看不出来的地方,只不过并没有觉察到而已。
   
  然而小虎的性子有些急躁,还没有等我说完,他就走到了小九身边去。
   
  他着急了,因为再往前走,只怕就到达了坨弄死地。
   
  到了那个时候,我们估计就真的走入圈套。
   
  没有人想成为奴隶,浑浑噩噩地被人驱使。
   
  当小虎将背上的月娘放在了旁边草地上,然后摸出了腰间的镰刀时,我的心在那一瞬间剧烈跳动,刚刚想要阻拦,就瞧见小虎朝着那老太婆佝偻的背影陡然冲去。
   
  他将镰刀高高扬起,猛然斩落而下。
   
  唰!
   
  别看这孩子年纪不大,但却是艺高人胆大,一旦行动起来,简直就是坚决果断,没有任何拖泥带水的地方。
   
  我在他身子一动的瞬间,也朝着前方冲去。
   
  尽管我感觉到了不对劲儿,但既然已经行动了,就不能拖拖拉拉。
   
  我们得赶紧将人给拿住,然后盘问出我们想要知道的事情来。
   
  然而当我冲到了跟前来的时候,却发现情况有点儿出乎我们的意料之外。
   
  那个叫做小九的老太太已经躺倒在了血泊之中。
   
  她居然就这样毫无反抗地死去了?
   
  小虎提着滴血的镰刀,一脸懵逼地站在那儿,不知道到底该怎么办。
   
  剧本不是这么写的。
   
  不是应该那落花洞女跟我们大战几个回合,然后我们一起上前,将她给擒住,从她口中逼问出呆贵村的秘密么?
   
  为什么会一点儿反抗都没有,就躺倒在了血泊之中呢?
   
  我走到跟前,一把推开了小虎,然后跪倒在地,将手伸到了这个老太太的鼻子之间。
   
  没有呼吸。
   
  我又将手按在了对方的脖子上,感受脉搏的跳动。
   
  没有脉搏。
   
  死了。
   
  我的心凉了半截,霍然起身,一把揪住了小虎,说你干嘛啊?
   
  事发之后,小虎整个人都有些懵逼,嘴里念叨着“我杀人了”、“我杀人了”,等我一推,突然抬起头来,有些激动地说道:“是你让我杀的,是你。”
   
  我蛋疼无比,苦笑着说道:“我给你打手势,是让你先别动手,事情有蹊跷。”
   
  小虎有些神经质地说道:“不对,不对,你在我耳边说了,让我把她干掉,是你让我把她干掉的……”
   
  他翻来覆去地说着话,试图想要推卸责任。
   
  啪……
   
  一声响亮的耳光声,打破了小虎的呢喃。
   
  楚小兔推了小虎一把,然后认真说道:“别慌,别慌,安下神来,你得冷静,深呼吸——她们都是坏人,是想要害我们的人,你杀了她,是正当防卫,没事的,没事的。”
   
  她走上前,将小虎抱在了怀里。
   
  小虎惊恐无比的心,被楚小兔安抚着,终于从极端的恐惧之中挣脱而出,深吸了两口冷空气,然后挣脱了楚小兔的怀抱。
   
  他对我说道:“我刚才挥刀的时候,她没反抗。”
   
  我说我知道,我看得清清楚楚。
   
  小虎又说道:“不是,以她的修为和反应,绝对能够挡得住的——我就是怕她反抗激烈,打草惊蛇,才下手这么重的。”
   
  我说我知道,你别慌,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我们赶紧处理一下,把人往路边拖去,别让人发现了。
   
  小虎点头,说嗯、嗯。
   
  他俯下身去,抱住小九干瘦的身子,往路边拖,往灌木丛中走了几米,突然喊道:“等等,月娘呢?”
   
  啊?
   
  我回过头来,四处打量,发现刚才被小虎放置在路边的蔡月娘,居然不翼而飞了。
   
  到底怎么回事?

  *******************今天的直播结束了,我们明天见*****************

  **************谢谢大家的提醒,现在把更重复的内容更新一下,是14号的更错了*************

  洗过手,我与楚小兔离开了大嬢孃的住处,回到了接待客人的竹楼这边来。

  将人送到了门口之后,那老太婆这才朝着我们行礼告辞。

  我之前说过,这个接引我们行路的老太婆,与人交际的时候,有一些害羞,或者说不太适应,给我的感觉好像是小姑娘一样。

  然而当她出现在茅厕之外时,我还是给她猛然吓了一跳。

  当时她脸上,面无表情,那眼神的阴冷,还是很符合她此刻的相貌和年纪。

  我有一种被毒蛇盯上的感觉。

  所以一路上,我都在想一件事情,那就是阿大给我递草纸,到底有没有被这个女人看到?

  而她看到了,会不会发现其中的蹊跷和端倪呢?

  我回忆了一会儿,想着那纸上虽然有模糊字迹,但已经被我那般“处理”了,她们未必还能撬开茅厕,将粪坑里面搅和出来?

  不可能。

  这般一想,我的心情稍安,随后又有一些激动。

  对,是激动没错。

  因为阿大的求援,让我知道了一件事情,那便是这里的男人,并非所有的都如同马一岙般傻乎乎的。

  已经有人不再受到落花洞女的控制,开始试图与外人联络了。

  这是一个好现象。

  我们,或许能够从阿大的口中,获知这个叫做呆贵的村子里,到底隐藏着一个什么样的大秘密。

  而这个秘密,不但涉及到落花洞女,而且还涉及到马一岙的苏醒和回归。

  这个,对我们来说,实在是太重要了。

  至于什么还魂草、八步花和什么罗摩叶什么的,还极阴之地的鬼魂等等,这种封建迷信拿来骗我,到底又是什么想法呢?

  一席酒席,虽然吃得并不多,但我却接受了太多的信息,亟需与人讨论。

  我和楚小兔回到了竹楼,发现大厅无人。

  这情况吓到了我,干嘛大声喊道:“小虎,小虎……”

  我害怕被落花洞女们各个击破,趁着我和楚小兔赴宴,将小虎和月娘给端了去,好在几声过后,从侧西厢房传来了小虎的回应:“在这里。”

  原来他已经移到了房间里去。

  我松了一口气,赶忙前往房间,一进去,瞧见月娘躺在了竹床之上,衣衫不整,而小虎的衣服也是十分凌乱。

  我有些心惊,忍不住说道:“年轻人,你刚才这是……”

  小虎很尴尬,赶忙挥手,说不,不是你们想象的那样子,我、我其实只是……

  楚小兔“咯咯”直笑,说没事的,少年人,火气壮,美人在前,扛不住了,来一发也是正常的,不过——男女之事,讲究的是两情相悦、你情我愿,你将人家给绑在床上,霸王硬上弓,这就是你的不对了。

  她说到后面的时候,脸上不由得笼罩出了寒霜来。

  很显然,她对待男女之事很是开放。

  但对于强迫女性意志这种事情,还是很敏感的。

  小虎瞧见事儿闹大了,赶忙解释道:“真不是你们想象的那样子——刚才有一阵风铃声响起,月娘突然就醒了,大吵大闹,我怕被外人听到,就用布堵住了她的嘴,没想到她拼死反抗,把我的衣服都给撕扯了,又去脱自己的衣服,我也是刚刚制服她,狠心把她给绑起来打晕,结果你们就进来了。”

  听到他紧张的解释,我没有再调侃,而是严肃地说道:“你是说,她听到一阵风铃声,就醒了?”

  小虎瞧见我相信了他,松了口气,点头,说对。

  我说哪里传来的?

  小虎回忆了一下,指着村后的方向,说那里。

  我顺着他的手指看去,皱着眉头想了一会儿,然后说道:“那是坨弄死地。”

  楚小兔也回过神来:“那个地方,有问题?”

  我点头,说秘密或许就来自于那后山之处,包括落花洞女,以及让马哥他们陷入失忆状态的原因,都是在后山,他们所谓的坨弄死地。

  楚小兔看着我,说你今天还答应了那老巫婆,说我们明天一早,就要去后山。

  我点头,苦笑着说道:“不然怎么办?没有这缓兵之计,今天的鸿门宴,估计就直接上来,把我们给拿下了。”

  小虎有点儿听不懂,问到底怎么回事。

  楚小兔将刚才酒席上发生的事情跟他讲起,小虎听完,有些疑惑,说既然她们有足够的力量拿下我们,为什么还不动手,偏偏要等到明天,让我们出发去后山呢?

  我其实已经想明白了,说现在不动手,原因有两个,其一,她们想要万无一失,害怕出现意外;第二,她们想让我们也变成奴隶。

  楚小兔接着回答,说而变成奴隶的秘密,就在后山。

  小虎问我,说那我们该怎么办?

  我深吸了一口气,将遭遇到阿大求助的事情,跟他们聊起,听完之后,小虎有些兴奋起来。

  他说如果是这样的话,谜团就能够解开了——阿大看样子,在这个鬼地方应该是待了许久,所以才会逐渐摆脱控制,恢复神智,而他对这儿的了解应该也会很多,只要我们能够联系上他,一切的秘密,都将全部解开。

  我点头,说事不宜迟,就在今晚吧。

  小虎苦笑,说你先往外面瞧一眼吧。

  啊?

  我愣了一下,低声说道:“怎么了?”

  小虎说你来的时候可能没有发现,事实上,在我们入住这儿之后,在竹楼外面的三处地方,都有人在潜伏监视着,我们的一举一动,都给人看着呢,根本出不去的。

  我犹豫了一下,说你确定是三处?

  小虎摇头,说我观察到的,是三处,没有观察到的,估计还有。

  我听到,整个人都陷入了巨大的忧愁之中来。

  明明只要往前一步,就能够解开谜团。

  但我们却偏偏不能打破僵局。

  因为一旦平衡打破,我们将要面临的,就是落花洞女们巨大的压力,而面对着这些家伙,我们完全没有胜算的把握。

  怎么办?

  就在我们都一脸忧愁的时候,我旁边的楚小兔却突然说道:“我来。”

  啊?

  我看着她,说你来?这样的天罗地网,你怎么出去?

  楚小兔冲着我眨了眨眼睛,然后笑着说道:“山人自有妙计,我怎么做,就用不着你来操心了。”

  应下任务,楚小兔对我们吩咐道:“我走了之后,你们在这里耐心等待着,如果我被抓了,你们千万别去救,一定要想办法逃离这儿,去找厉害的外援来,不然就凭你们两个,根本不够塞人家的牙缝,知道么?”

  我们点头,说好。

  楚小兔瞧见我们应承之后,让我们装模作样,各自回房,她也回了房间。

  没多一会儿,我听到有很小的动静,在隔壁房间里出现,那并不是一个人,反而如同狸猫一般,随后动静落到了地板之下,紧接着再无声音。

  我一开始有些困惑,随后我想起了之前自己在鹏城遇见的那个黑猫少年。

  一切豁然开朗。

  楚小兔显露出了本相,然后凭借着化形的变化,脱离了监控。

  这是出人意料的,只不过,她能够瞒过外面的监视者么?

  她能够找到阿大么?

  我忧心忡忡,在这样一个陌生的深山村寨里,面对着种种古怪之处,我感受到了巨大的压力。

  而除了压力之外,我还感受到的,是自己的羸弱。

  如果我能够“金猴奋起千钧棒,玉宇澄清万里埃”,一身修为惊天动地,那么这些魑魅魍魉,对我来说,又如何能够成为滞碍?

  如此胡思乱想,时间滴答滴答过去,月亮偏移。

  从一更天,到四更天,外面毫无动静,整个隐藏在黑风沟深处的呆贵村如同鬼蜮一般。

  除了虫子的鸣唱和夜空中突如其来的几声猫头鹰叫声之外,再无其它。

  楚小兔一直都没有回来。

  我和小虎守在了月娘躺着的房间里,两人焦急以对。

  作为少年人,小虎的耐心并不强,等到天色快要麻麻亮的时候,他终于忍不住了,霍然站起,对我说道:“爷爷说过一句话,是一个伟人说的,‘不再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死亡’,不能再等了,小兔姐姐肯定是出事了,我们走!”

  我伸手,拦住了他,坚定地说道:“别自乱阵脚。”

  小虎有些恼了,这样的对话这一夜不知道重复了多少次,他耐不住了,对我说道:“你若害怕,留在这里便是,我自己出去……”

  他话语刚落,外面走廊处传来了脚步声。

  随后,门吱呀一声响起,却是满身露水的楚小兔摸了回来。

  我们都很激动,迎上前去询问,然而楚小兔却告诉我们,她摸了一晚上,好几次都被发现,但并没有找到阿大。

  她跟我们讲述了这一晚上的经历,虽然走了个大概,但总感觉有人盯着,不敢乱动。

  她几乎在竹楼外面趴窝了大半宿。

  没找到人,这就很让人郁闷,我们几个聊着对策,不知不觉天就亮了,那个叫做小九儿的老太太找上门来,说昨天约好的,去采药。

  我们不敢拒绝,跟着出了门。

  小虎依旧背着月娘,一行人出了门,走出十几米,却瞧见一个从未见过的男人,挑着粪桶从小道走过。

  那个挑粪工,不是阿大。
  **************下面是今天的内容*******************

  这是一件很让人惊悚的事情。

  当我们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放在了死去的小九老太身上时,就在我们相邻咫尺的地方,一个大活人不翼而飞了。

  我一脸错愕,看向了旁边的楚小兔,说你看到了么?

  楚小兔也是完全搞不清楚状况,说刚才我上来的时候,她还在旁边啊。

  瞧见这活生生的人儿突然不见了,小虎顿时就恼了。

  他原本就是冲着蔡月娘来的,现如今人不见了,他哪里能够淡然处之,将小九老太的尸体往旁边一扔,就跑到了跟前来,四处打量一番,然后蹲在了刚才的那地方看。

  我说怎么回事?

  小虎一脸焦急,说没有拖动痕迹,没有也没有任何脚印,就算是谁能够快得让我们瞧不见人影,也不可能没有留下任何痕迹啊?

  楚小兔走到跟前,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说道:“没有闻到其他人的味道。”

  我说你确定人是放在这儿的么?

  小虎抬起头来,眼睛都红了,说你觉得呢?我刚才放人的时候,你就在我后面,我没有注意,你难道没有瞧见么?

  楚小兔瞧见我们两个都快要吵起来了,赶忙来劝,说你们先别吵,都自己仔细回忆一下。

  我感觉到事情很不对劲儿,下意识地深吸了一口气,努力回忆。

  事实上,这一路上,从我们出了村子开始,我就感觉到有很多不对劲的地方,仔细想一想,落花洞女们即便是发现了许多漏洞,却并不愿意去揭穿。

  最终的原因,就是想要将我们给哄骗到坨弄死地去。

  为什么呢?

  那里必然是有蹊跷的,但说来说去,它到底是什么,与落花洞女们的关系是什么,又为什么会使得马一岙完全不认得我呢?

  千丝万缕,无数疑问,让我头疼得都差点儿要炸裂。

  我努力提醒自己,让自己冷静下来。

  随后,我走向了路边,试图搜一下那小九老太的身,看看有没有什么可以参照的东西。

  然而当我走过去的时候,却意外地发现,小九老太的尸身,居然也不翼而飞了。

  啊……

  我忍不住叫出声来,赶忙喊道:“不对,不对……”

  楚小兔和小虎都赶了过来,瞧见空空荡荡的草丛,都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来。

  片刻的沉默之后,楚小兔从怀里摸出了一根线香,用火柴点燃。

  当线香燃烧,白色的烟浮空而起的时候,我们发现,在那白烟的掩映之下,我们的周围,居然有七彩光芒浮动着。

  我下意识地避开那光芒,然后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楚小兔的俏脸黑了下来,一字一句地说道:“难怪如此诡异,我们已经进到人家的迷魂阵里面去了。”

  迷魂阵?

  我和小虎都十分惊讶,看着她,而楚小兔则解释道:“我的这截香,叫做定魂迷迭香,能够安宁心神,祛除幻觉;而这些七彩光,应该是某种矿石发出来的,平时看不见,但是配上某些植物花粉和手段,能够制造出幻境来。而这样的幻境,再加上周围环境的设置和陪衬,便是迷魂阵,它通过对于人体视觉的迷惑,将人的心神操控起来……”

  我听得心惊胆战,说你的意思,是我们已经进来了?

  楚小兔点头,说对,已经进来了。

  我感觉到手足冰凉,说:“那帮人说坨弄死地在翻过后山,还要往里很远,居然是想把我们的思维给固定住了。我们千防万防,结果还是落到了陷阱里来。”

  小虎很急,说那怎么办?他们到底把月娘弄到哪里去了?

  楚小兔拦着他,说你先考虑一下自己的生死吧。

  小虎红着眼睛瞪她,说月娘要是出了事,我就算是活着,又有什么意思呢?

  我在旁边看着,有点儿无语。

  这小破孩子才十三四岁的年纪,结果居然就已经变成了个痴情种。

  真可怕。

  我深呼吸,让自己静下心来,然后问楚小兔,说现在应该怎么办?

  楚小兔举着手中的线香,说我这个定魂迷迭香,是用檀香、龙涎香和多钟香料,用秘法配制而成,最能够提神醒脑,如果能够在它燃完之前,咱们离开这个迷魂阵,就有逃离的希望。

  我说事不宜迟,赶紧走吧。

  楚小兔点头,领头往回路走,而走了两步,那小虎却没有肯挪步,我叫他:“小虎,走啊?”

  小虎眯着眼睛,冷冷说道:“你们走吧,我要去找月娘。”

  我瞧见他没有想明白,一把拉住了他,说你在这个鬼地方能做什么?只能够给人玩死。我们离开,不是逃跑,而是出了迷魂阵,再来找这帮家伙的麻烦。月娘现在是落花洞女,生命不会有危险,反而是你,再待下去,可能就变成被人操控的傀儡了。

  小虎听到了我的话,犹豫了一下,才给我拉着走。

  一行三人,开始往回路退去,结果走了几步,小虎突然叫住了我们:“不对,他们把空间倒置了,这不是回去的路。”

  我打量周围,发现果然不对劲儿,看了楚小兔一眼。

  她毫不犹豫地决断:“往旁边撤。”

  线香不多,时间有限,这幻境之中,道路都是铺陈设定好了的,如果按照别人规定的道路行进,很可能香还没有灭,我们都没有办法走出去,所以只能不走寻常路。

  三人离开道路,往坡下匆忙行走。

  走了不到十米,突然间前方一阵闹腾,紧接着那树上、草里还有石头缝中,涌出了许许多多的长蛇来。

  这些长蛇,有黑的、红的、青的、黄的……五彩斑斓,长的快两米,短的几十公分,有的单独一根,盘踞于某处,有的彼此勾连,层层叠叠,密密麻麻。

  放眼望去,这一片片,看得人头皮发麻。

  小虎瞧见,笑着说道:“蛇,一般来说,不会这么密集,放心,是幻觉。”

  他走上前去,刚刚走近一些,一条长蛇挺直蛇尾,陡然蹿出,如同利箭一般,小虎吓了一大跳,往后一跳,然后手中的镰刀猛然一挥,将那长蛇从中斩断。

  那蛇断开,居然还没有立刻死去,而是两截扭动,不断挺立。

  瞧见这状况,小虎方才倏然惊醒:“是真的?”

  楚小兔盯着手中线香,然后催促道:“怎么办?快想想办法,再拖下去,我的这线香就没有了。”

  小虎也很激动,开口说道:“你自己看看,这一片花花绿绿,每一条的毒性都强烈,只要是咬上一口,绝对走不出十步,硬闯的话,我们都得死……”

  两人焦急无比,而这个时候,我却站了出来。

  我伸出了左手,在小虎的镰刀上面轻轻一划,小虎瞧见,下意识地收起了镰刀,一脸惊讶地问我:“你干嘛?”

  我看了他一眼,说道:“止言。”

  我没有跟他多做解释,而是用右手食指在伤口处沾了血,随后抹在了楚小兔光洁的额头、手腕胳膊和脚上面。

  楚小兔对我的信任度颇高,任我布置,随后我同样对小虎做了一遍。

  小虎有些惊讶,问我:“你的血,能驱蛇?”

  我伸手,从衣服上面撕下一块布条来,将伤口处扎好,然后右手摸向了腰间,将软金索拿出,在半空中抖动了两下,有炸响发出。

  随后它变得笔直,又粗又硬。

  手持软金索长棍,我走在了最前面,义无反顾地进入到了蛇林之中去。

  楚小兔紧紧跟随,而小虎则有些犹豫,走在了最后面。

  我入林中,走在这到处都是软绵长蛇的地方,心中其实多少也有一些忐忑,但却知晓,在这个时候,我必须得要站出来。

  不站出来,大家都得死。

  所幸不管是我的鲜血,还是软金索长棍,对这些无足的冷血动物都还是有震慑性效果的,所以这一路往前,它们虽然蠢蠢欲动,但都还是保持着足够的克制,并没有上前来。

  没多一会儿,前方的林子少了这些无所不知的长蛇,却又多出了几分薄雾来。

  这回轮到楚小兔来领路了,我们继续往前走,其中又拐了几回弯。

  终于,走到一片草坪子处,听到潺潺流水声时,楚小兔将所剩不多的定魂迷迭香给掐灭了去,我看了她一眼,说出来了么?

  楚小兔指着前方,说你看。

  我顺着她的手指方向望去,却瞧见我们居然又回到了呆贵村这儿来。

  不过我们之前是从正前方的长路寻来,而此时此刻,我们却是在左侧的竹林之中。

  出来了。

  我长舒了一口气,感觉整个人都轻松许多,而就在这个时候,小虎突然激动地说道:“月娘果然被她们给抓了。”

  我放眼望去,瞧见在村子里面,一个青石板砌出来的平地上,有几个人影。

  而其中一个,正是消失不见了的月娘。只不过她并没有被抓,而是与那帮老妇人一起,谈笑风生,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这是……

  没有等我想明白,楚小兔推了我一把,说你看。

  我顺着她的手指望去,却瞧见在平地的另外一端,有一个旗杆一般的木头杆子。

  而杆子上面,高高挑着一具头颅。

  阿大的头颅。

  *****************今天的直播结束了,我们明天见****************
  月娘没死,与人谈笑风生,仿佛她本来就属于这个诡异的落花洞女村落。

  而阿大死了,头颅被高高挑起。

  即便是相隔很远,我都能够看得到他那一双死不瞑目的双眼,圆鼓鼓地瞪着,仿佛在向秋风倾诉着自己的不甘和绝望。

  他不应该向我们求助的,因为我们并不是能够力挽狂澜的人。

  在这残局中,我们也只是奋力挣扎的小人物而已。

  他为什么会暴露?

  是因为被小九老太发现了,还是说有人真的能够忍住恶心,去将我扔进粪坑里面的手纸捞出来,一点一点儿地拼凑?

  在瞧见那头颅的一刹那,我的心情十分复杂,酸甜苦辣,五味杂陈。

  我内疚得心脏直颤。

  随后我瞧见那一帮人散了,朝着远处的大嬢嬢屋子走了过去。

  晒谷场的角落里,站着两个男人。

  他们望着木杆子高挑的头颅,看着那张苍白的脸,嘿嘿地笑着,仿佛在谈论着什么可笑的事情。

  两个人,一脸麻木。

  这两人之中,其中一个,便是马一岙。

  他的脸上,带着一种让人愤恨的笑容,嘿嘿嘿,像个二傻子,而当有一个干瘦的身影从他的面前经过时,却有赶紧将身子躬下去,恨不得有九十度的样子。

  当我的目光转移到了那个让马一岙惊恐不已的身影时,也有些震惊。

  那人,居然是小九老太。

  被小虎用镰刀直接劈死了的小九老太,此时此刻,居然还活着。

  她穿着整整齐齐,双手拎着裙摆,嘴里嘟嘟囔囔,不知道在说些什么事情,然后朝着大嬢孃的屋子方向走去。

  她很焦急。

  瞧见这一幕,我们都傻了。

  我看向了小虎,小虎也是无奈,说当时的情形,你们也都看了,特别是你,你还检查了呼吸和心跳,那人分明就是死了的,现如今又活过来,跟我有什么关系呢?

  楚小兔说道:“别争了,刚才身处迷魂幻阵之中,一切的景象都是不能作真的,都是幻象而已。”

  我说别吵了,其实事情到了现在,反而是最好的结果,没有人注意到我们了,这使得我们更有可能探寻到事情的真相,从而有办法将大家都给救出来。

  小虎说:“怎么做?”

  我说:“我们得想办法潜入那大嬢孃的屋子里,看一看,听一听,或许就会有不错的发现。”

  楚小兔很着急,说你简直是太想当然了,你看到没有,那个鬼地方,不知道有多少人在,要万一被发现了,我们好不容易逃出来,估计又得折腾进去了。

  我看着她,说这是唯一弄清楚事情真相的机会,不管怎么说,都要搏一搏。

  小虎同意了我的说法,说行,我跟你去。

  我摇头,说不行,刚才小兔有一句话说得也对,这样的情况,一旦被发现了,必将是万劫不复,所以人不能多,你不是会下蛊布阵么?留在外面,帮着弄点排场,一会儿负责接应我们。

  小虎不同意,说这怎么行,我……

  我没有跟他争辩,而是盯着他,一字一句地说道:“你要是想把月娘救回来,然后娶回家当老婆,就听我的。”

  我当时的表情,想必是很凶的,因为小虎被我这么一瞪,双眼之中,都流露出了恐惧来。

  随后,他点了点头,说好,听你的。

  我搞定了小虎,而旁边的楚小兔立刻说道:“我跟你去。”

  我刚要回绝,楚小兔立刻说道:“你先别忙着拒绝——昨天晚上我出去寻找阿大,逛了大半晚上,对她们村子的犄角旮旯都熟悉无比,知道哪里有捷径,哪有有暗哨,哪里有危险,哪里没有人……这些信息,想必你是需要的吧?”

  我看了她一眼,考虑了几秒钟之后,开口说道:“走吧。”

  时间紧迫,事不宜迟,我们往前走,越过了竹林,悄不作声地摸了过去。

  这村子没有围墙和篱笆,我们从竹林来到了靠村边儿的房屋前,随后在小巷子里穿梭着。

  楚小兔果然跟她刚才说的一样,对这村子的地形熟悉无比。

  她带着我左穿右绕,就是没有遇到一个人,没多时,我们就来到了大嬢孃的屋子附近。

  她这儿的周遭种着许多竹子,大部分是凤尾竹,还有一大片花圃,屋后有一片小山坡。

  楚小兔从怀里摸出了一个檀木片来,指了指自己的嘴巴,让我含住:“这个是能够让你的呼吸减缓,调解心跳的玩意,你含上,一会儿不会被人发现。”

  我点头,放在了嘴里,却莫名感觉到一份脂粉香味。

  甜甜的。

  楚小兔也摸了一片自己含着,结果一放进嘴里,脸突然就红了起来。

  随后她使劲儿摇了摇头,像做了亏心事一样,小心翼翼地看了我一眼之后,又在我的身上,拍了点儿白灰。

  随后她又摸出了一个香囊给我。

  这玩意无色无味,却能够吸收人身体的味道,不至于被嗅觉敏感的人发现。

  这小娘子师从横塘老妖,一整套的手段,倒也琳琅满目。

  两人准备了一会儿,终于开始出发了,走的是后面小山坡,绕了很大的一个圈子,而当我们从后山的竹林摸过来的时候,我才瞧见那小九老太刚刚走到了这边来。

  这老太的脚程可是够慢的。

  我们从后面小山坡摸来,很快就走到了我昨晚上大号的茅厕,我发现茅厕给翻了个底儿朝天,粪便给全部掏了出来,臭气熏天,有两个男人在旁边清理着。

  其中一个,就是我早上瞧见的挑粪工。

  两人仿佛完全没有任何嗅觉一般,乐呵呵地收拾着,又是抬水冲洗,又是打扫,甚至还拿手去捞……

  好在他们将全部的精力都集中在了眼前的工作上面,让我们有机会潜入屋子边儿上来。

  这边的楼虽然华丽,但为了避免湿气,也是吊脚楼的建筑风格。

  而吊脚楼,顾名思义,下面会有一层完全中空的地方,视情况而不同,它这儿是离地半米。

  我和楚小兔钻进了屋子底下的半米层去,我感受了一下脚步的走向,确定了人都集中在昨天招待我们的茶室那儿。

  两人小心翼翼地挪着脚步,来到了茶室下方。

  刚到这里,还没有徐徐喘口气,我就听到地板上面传来了大嬢孃有些苍老的声音:“小九,到底是怎么回事?人呢,那三个小鬼到底去哪儿了?”

  也是刚刚到这儿的小九老太“噗通”一下跪倒,将那楼板都给弄得“咚咚”作响。

  她紧张地说道:“三个小东西应该是也发现了,还没有到风公子的领域,就提前动手了,我要不是反应及时,用蜂蛹替身躲过了他们的攻击,只怕我是回不来了……呜呜,呜呜!”

  她说着说着就哭了,结果我听到“砰”的一声,那大嬢孃使劲儿拍了一下桌子。

  她怒声吼道:“你哭什么?人没送到,该哭的是我们。”

  旁边有一个老妇人附和道:“对啊,风公子怪罪下来,我们所有人都没有好果子吃。”

  小九老太停止了抽噎,说我真不知道啊,他们几个,看着挺邪门的,我明明在周围布置了长蛇阵,绝对不可能突破的,他们不可能插翅而飞,一定还在那里。

  大嬢孃问道:“你昨天跟我说,感觉那个小屁孩子,有点儿像是溪廊村东苗蛊王的孙子,有没有可能是他带着人跑了?”

  小九老太说不会,就算那个小虎是东苗蛊王罗全牙的孙子,那罗全牙也不擅长驱蛇。

  几人疑惑,说到底怎么回事呢?

  这般犹豫了一会儿,大嬢孃又问道:“那个月娘,安排好了没有?”

  有人回答:“安排了,住在闺红阁,等那个猪妖跟风公子百年好合了,就立刻送去,不耽误。”

  大嬢孃又问:“阿大醒了,脱离控制,其余几个,也都有危险,老四,这个你得盯着,要是出了岔子,我唯你是问,知道么?”

  有一个苍老的声音赶忙说道:“好,好,我现在就去查,挨个儿看。”

  她说罢,踩着地板就匆匆离去,而就在这时候,我听到了嗡嗡的声音,紧接着那大嬢孃说道:“风公子来了信息,说听到又来了小新娘,很高兴,让我们把洞房准备好,他今天要过来享用,让我们把婚礼办得热闹一些。”

  有人问:“今天么?”

  大嬢孃回答:“对,就今天。”

  另外一人有些紧张地说道:“这怎么来得及?什么都没有准备好,另外那三个小鬼还困在迷魂阵里,要万一给撞到了,那颗怎么办?”

  大嬢孃平静地说道:“他已经知道了,并且派人来了。”

  话音刚落,突然门外传来一声粗豪的声音:“唉哟,我听说那三个小鬼跑了对吧?瞧瞧你们这帮婆娘,办个事情,一点儿不爽利,还得我老赖过来帮忙——我可说好了啊,事情我接了,但有一个条件,就是那个长腿大胸、前凸后翘的妞儿,得先给我玩三天!”

  *****************今天的直播结束了,我们明天见****************
  《红楼梦》中对于小辣椒凤姐儿的描述,叫做“先闻其声,后见其人”,那言语之间,就将人物的性格甚至容貌都勾勒了出来,而我半蹲在那吊脚楼下方的阴暗潮湿处,虽然瞧不见上面的情形,却依旧能够感觉得出这个男人的大概性格来。

  粗豪,奔放,无所顾忌。

  作为除了我们这些新来者之外,呆贵村中唯一能够保持清醒的男人,他对大嬢孃这一帮落花洞女,完全没有一点儿敬意。

  不但如此,他开口就提条件,而根据他的形容,那个长腿大胸、前凸后翘的女人,估计就是我身边的楚小兔了。

  我下意识地朝着旁边望去,却见楚小兔正好也望了过来。

  她恶狠狠地剐了我一眼,显然是想要将那恶气,撒在我的头上来。

  我没有敢跟楚小兔交流,继续耐着性子听。

  这位自称“老赖”的家伙先声夺人,那大嬢孃仿佛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招呼他道:“赖公子你来了?来,坐,坐,尝尝我这儿的茶叶不?今年的新茶,黄金茶,提神醒脑,非常不错的……”

  老赖不耐烦地说道:“去去去,什么狗屁黄金茶,一堆树叶梗子,又苦又涩,难喝死了。你要真有心,就弄点山板栗炖小鸡仔、炸蚕蛹来吃——那个壮阳!”

  大嬢孃笑了,说行,你想吃,晚上就给你整。

  老赖说道:“我想跟你讲,那个大屁股的女人,你别告诉山神老爷,让我先玩几天——你答应我了,我现在就去把人给逮回来,行不?”

  大嬢孃有些尴尬,笑着说道:“这个,这个……我们都是风公子的女人,哪里敢瞒他?”

  老赖说那行,你们自己弄,我回我的清水溪去睡觉。

  他作势欲走,屋子里的女人都急了,那大嬢孃赶紧去过去拉着人,妥协道:“这样,这样,就当这件事情我不知道,可以么?”

  老赖说:“果真?我也不要你们干嘛,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就好了?”

  他美滋滋地离开,当脚步声走远的时候,原本死一样宁静的茶室,突然有人冷冷说道:“这个赖大,敢对神不敬,而且还觊觎神的女人,简直是不要命了。”

  大嬢孃冷笑了一声,声音显得格外阴柔:“他自以为修行多年,翅膀都硬了,不怕风公子了。”

  前面那女人愤愤不平地说道:“左右不过是一守门的癞蛤蟆而已,他有什么可得意的?倘若不是有风公子罩着,他早就给人三刀六洞,死无葬身之地了,哼!”

  大嬢孃说道:“他怎么作死,这个我们管不着,风公子自有论调。”

  啪、啪……

  她说到这儿,拍了拍手,然后说道:“各位,注意了,那三个迷路的小鬼头,自有赖大去处理解决,而我们这帮女人需要做的,就是赶紧把今天的婚礼场面给张罗起来,保证风公子开心,不能让他扫兴,才是我们为之奉献一生的事业,知道么?”

  茶室里面的所有女人都大声喊道:“是!”

  这一句话,倒是出自于真心。

  大嬢孃吩咐,说都动起来,每个人都知道该做些什么吧?张灯结彩,布置新房,还有教新娘子今天夜里如何服侍风公子——对了,这件事情我亲自跟她说。我丑话可说在前头,谁要是给我掉秧子,回头就把你扔进虫窟里面去,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一番敲打之后,众人都各自忙碌起来,脚步声凌乱,而没多时,大嬢孃也离开了茶室。

  原本热闹的茶室,一下子就变得安静许多。

  我和楚小兔蹲在半米高的楼底之下,耐心地等待了许多,随后由楚小兔去探了一会路,趁着没人注意,两人又往村子外面溜去。

  眼看着我们就要离开村子,突然间一个无人居住的屋子里,探出了一个脑袋来。

  我余光瞥见,下意识地将手往腰间摸去。

  就在我准备猛虎疾扑的时候,那人开口喊道:“进这里来。”

  我这才发现,那人居然就是小虎。

  他没有在村外,而是也同样摸进了村子里面来。

  我和楚小兔摸进了屋子里,这里面空空荡荡,一股灰尘,应该是很久都没有人居住了。

  我一进屋,小虎就劈头盖脸问道:“怎么这么久才回来?”

  我有点儿不高兴了,说不是让你在村外面等着么,你为什么还要进来?要万一给人抓到了,那可怎么办?

  小虎被我训了,却没有之前的桀骜,低头说道:“你让我作的布置,我弄得差不多了,瞧见你们还没有来,就摸进来了——她们这儿好像是有什么事,张灯结彩的,四处忙碌,反倒是放松了警惕……”

  我没有继续说他,而是将刚才在楼底下听到的一切,跟他谈及。

  听完我的讲述,小虎有些不敢相信地说道:“你是说,我们进沟里来时,遇到的那头大蛤蟆,居然是个妖怪,现在显化人形来了?”

  我纠正道:“不是妖怪,是夜行者,他是个能够化形的夜行者。”

  楚小兔在旁边说道:“这样说来,那个所谓的山神老爷,也就是风公子,应该也是一个夜行者,而且还是一个活着不知道多少年的妖王。”

  小虎有些不太懂,说妖王?什么是妖王?

  楚小兔看着我们,说你们不懂?

  我也问道:“我半路出家,不太懂这里面的说道,你来说说看。”

  楚小兔叹了一口气,说其实吧,这个也是人类最先提出来的。一般来讲,刚刚基因觉醒,获得了超出寻常人力量和速度,并且懂得行气小手段的夜行者呢,被称之为“生妖”,又叫做“小妖”;已然成型,稳定下来,并且能够有修行手段的寻常夜行者,被称之为“平妖”,或者“信妖”;而对于那些声名远播,名头大盛,又或者从山川野泽之中走出来的厉害角色,便称之为“大妖”;再往上……

  我眉头一跳,说那便是妖王?

  楚小兔点头,说那些站在金字塔顶端的、声震八方的领袖人物,方才能够称之为“妖王”;而最后一种,比妖王还要厉害无数倍的,则是“洪荒大妖”、“远古大妖”,至于这种,都是活在传说之中的存在了。

  听到楚小兔这般一说,再结合我之前从马一岙那边听来的信息,我对于整个夜行者实力板块,终于有了一种清晰的印象。

  此时此刻的我,算起来,居然还是最低级的生妖。

  生瓜蛋子来着。

  我说这种系统的评定,有什么讲究,或者来历么?

  楚小兔说最开始的时候,其实是没有的,江湖嘛,讲究的是名声,而不是这个科举职称一样的东西;不过后来在清朝中叶的时候,有一个人类联盟,根据对抗夜行者的难度,划分出了这么五个分明的等级之后,一下子就流行起来了。

  我眼皮跳了一下,说你讲的这个,是游侠联盟?

  楚小兔点头,说对,就叫这个名字——一开始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我都笑了,好奇怪的名字,不过后来姥姥告诉我,在七八十年前,这个组织风起云涌,横行一时,不知道有多少夜行者听了闻风丧胆,吓得瑟瑟发抖呢。

  小虎这时插嘴说道:“我家的祖上,也是游侠联盟的。”

  我不想多扯什么,问道:“你觉得,那个幕后黑手,也就是那个风公子,有妖王级别的实力么?”

  瞧见我这般认真,楚小兔犹豫了一下,然后对我说道:“不知道,从这家伙的猥琐程度上来看,或许并没有,估计也就比大妖强一些,不然外界不可能没有听说过他的名声。”

  小虎一脸执着,说不管它是什么大妖呢,还是妖王,我都不管,它敢打月娘的主意,我就跟它拼死。

  我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揉了揉发涩的太阳穴。

  好一会儿,我睁开了眼睛,然后说道:“所谓的难度等级划分,对我们来说,只是一个提醒而已;事实上,夜行者也是人,也有缺点,也有短处——我就曾经遇到过一头洪荒大妖,但那又怎么样,我还不是活着在你们面前,活蹦乱跳了么?”

  啊?

  两人听到,都是一脸惊诧,楚小兔盯着我,说你怕不是在开玩笑吧?

  我平静地看着她,然后说道:“你可曾听说过霸下?”

  楚小兔点头,说听过,龙之第六子。

  我伸出了右手来,掌心处的绿光有如活过来一般,泛着灵动的光芒,楚小兔瞧见了,咽了咽口水,然后对我说道:“算你厉害。”

  我故意装了一个逼,是为了给大家对抗敌人的信心。

  而落到实处,我却看向了小虎。

  我看着这个少年,问道:“你的祖上,既然是游侠联盟的,那有没有什么降妖除魔的蛊毒和手段,可以拿出来?”

  小虎低着头,犹豫了好一会儿,方才抬头看着我,说道:“有,还真有一个。”

  说罢,他张开了嘴巴。

  这少年郎的舌头一翻,从舌苔之下,爬出来一条黑红色的小爬虫来。

  *****************今天的直播结束了,我们明天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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