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快快,快上车,没时间细说了!!!!
站在寒风里,我全身发抖,却发现自己的手机、外套都在火锅店里,我赶紧转身回去拿。
“冷吗?”娇娇不知在我身后站了多久。
我接过外套穿上,再接过挎包背好,娇娇也一言不发,我舔了舔干涩的嘴唇,说:“谢谢你。”
“帐我结了。”他指了指身后的店。
“啊…”我张开嘴想说什么,又急急地掏手机:“多少钱,我……我给你发红包。”
见娇娇没应我,我抬头看他,他双手插进口袋里,说:“不用了。”
“那怎么行,说好我请客的。”我急道。
“是我给你的错觉吧?”他笑了笑,说:“我说她象我以前的同学,所以,你觉得我是个放不下的人?”
“我……”我不知道说什么。
娇娇转头看向街道,说:“其实我在你们公司见到她那天,你们那个前台的女生就跟我讲过她的身份。”
我吃惊地望向他。
“有时候……”他皱眉,象是有些为难:“只是情怀,不是某个人,是你回不了的过去。”
没等我回应,他看着我说:“今天先到这里吧,你估计你需要些时间和空间。”他指了指我的手机。
“谢谢。”我真诚地道谢,无奈地说:“我……我得去追她。”
“这里停车不方便,我没开车过来。”娇娇边说边帮我拦车。
拉开车门,我看了看他,娇娇又回复到平时里淡漠的表情,向我抬了抬手,我坐进车里,告诉司机小区的地址。
打到不知道多少遍后,通话提示萌萌的手机已经关机了,我一口气冲进电梯,掏出钥匙开门,边推门边轻声喊道:“萌萌。”
屋里一片黑暗,我满怀希望地打开灯,一眼看到底的小屋里冷冷清清,萌萌没有回来,我又拿出手机来,我楞住了,打给谁?萌萌会去哪儿?
我支着头,眼睛盯着桌上的项目进度汇总表,脑子里却胡思乱想。
自从那个不愉快的火锅之夜开始,我和已经和萌萌失联三天了,我不知道她在哪里、和谁在一起,天冷得滴水成冰,上一次我这样焦灼地等待别人联系我,是几个月前,等2姐的消息,我是不是上辈子造了什么孽?老是要做等待的那个人?
“嘿!”一只手在我面前打着响指。
“不好意思!”我猛地回过神来。
帅总无奈地靠回椅子上:“我刚才说的你是不是都没听?”
“我……”我实不知道怎么辩解,看着他没好气的表情,干脆直接道歉:“对不起,我走神了,最近遇到些事情,对不起啊。”
帅总没应我,不耐烦地翻了一页手中的报表。
我突然想到前些日子在法院的那次意外偶遇,马上了清了清喉咙。
“要不要我过一会来?”帅总抬头问我。
“不用不用。”快到年底了,帅总基本上都在项目上,今天约好了整理数据的,我站起身来说:“我去把你的杯子拿过来吧,你讲了半天了,水也没喝一口。”
“好的,谢谢。”帅总低头用笔在表上圈了个数字。
我跑到他的办公室,却没看到他的杯子,我扬声喊项目文员:“你有没有看到帅总的杯子?”
“在这儿,在这儿。”文员应道。
我赶紧出去,文员妹子不好意思地说:“你等会儿啊,他刚才回来我准备给他泡茶的,他去你那儿我就给忘了。”她拿着杯子起身:“我马上泡好。”
“没事,那我回办公室等你。”我跟在她身后。
文员妹子回身按住我:“别,姐,你等等我吧,最近我们老大脾气特别差,没说两句就要发火,一会儿我给你拿过去吧。”她把杯子夹在手臂下,双手合什不住地象我点头。
“行行行,你快去吧。”我无奈地退回她的办公桌前。
妹子手脚利落,没一会儿就回来,把保温杯递给,还双手比了大拇指给我,被她逗乐了,边摇头边走了出去。
刚走到走廊上,我讶异地看着转向尽头的背景,竟然是B。
回到办公桌前,我把杯子递给帅总,问道:“刚刚是不是B总来了?”
“嗯。”帅总面无表情地打开杯盖,让水晾着,抬头看我:“这两天你魂不守舍的想什么?”
我想了想,问他:“帅总,咱们认识这么久了,你觉得我是那种……”我想找个贴切的词:“那种喜欢控制别人的人吗?”
“什么意思?”他一脸莫名其妙。
“就是……”我实在是形象不出来,叹了口气,放弃了,说:“就是我最近有个朋友,我因为一些观点有分歧,最后闹得很不愉快,我就在反省,是不是我控制欲太强了。”
帅总认命一般放下手里的报表,皱眉想了想,看着我说:“你知道人的控制欲是和能力成正比的。”
我若有所思的点点头,能明白他在说什么。
“有时候你工作上的一些成就,会让你产生一些错觉。”帅总把视线转向氤氲的热气,说:“你在某一个领域上的能力、控制力或者领导力,给了你很大的自信,让你以为可以帮助他人,可以控制自己的生活,甚至于影响到朋友、家人。”
“嗯,确实。”我附和道。
“如果这个时候你遇到一些抵触,其实是好事。”帅总笑得牵强:“生活中控制力只能用在自己身上,人要先学会控制自己,才真的能够控制生活 ,没有人可以帮助别人,只有他自己。”
我看帅总落寞的表情,不知道他这番话是不是也在劝慰他自己,但我深深地认同,正待要开口说话,桌上的分机响了,是总经办打来的。
“A总。”我飞快地接起电话。
“小X,把我签完的文件拿去。”
“好的。”我站起身来。
“帅总,我去拿一下文件,你的单据应该已经签完了。”我说完便去敲A的门。
进去时,A举起文件向我示意,我赶紧走过去接了过来。
办公室里一股酒气,B的脸微红,看来是刚结束一场酒宴,他坐在沙发上,给自己泡茶。
“车、房子、名表,这些一眼就能看出价值。”他对A说:“但品德、能力、胸怀、进取心这些东西呢?”
我把A漏签的一张小额的报销单指给她看,她接过去看,嘴里应着B:“你啊,真是喝多了,今天怎么这么多感慨。”
B笑了笑,说:“我就是高兴,再说了,我说的难道不是事实?在如今这个大环境下,有钱就是原罪,一旦你有钱了,你就是个坏人,你肯定为富不仁,你的钱一定是通过不正当的途径得来的。”
A签完字把报销单递回给我,轻声说:“你再看看。”我接过来,继续翻看文件。
A起身走到沙发上坐下,笑着说:“行了行了,哪儿来这么多感慨,我知道你当年多不容易,两三知己足矣,你要那么多人懂你干嘛?”
“没事,我也就是随便聊聊。”B倒了杯茶递给她,说:“我才没空跟这帮傻X讲道理呢。”
我举起手里的文件,示意都没问题了,深深地看了B一眼,转身退了出去。
更完就跑!都站住别动啊,我去城郊了,晚上应该会加班,啊……冷死了!!!!!
A从办公室出来,对我说:“B总在我办公室里休息,不用管他,等他醒了会自己走的。”
见我点应她,她转过身去对帅总说辛苦了,便离开了。
厌恶在帅总脸上一闪而过,快得让我以为只是自己的错觉。
报表上几个有疑问的数据都整理完了,我用力地伸了个懒腰。
帅总看了看表,说:“差不多了,我先回去,你有问题再找我。”
我指了指杯子,提醒他别忘了:“好的,谢谢你了。”
帅总点了点头,起身走了。
我把桌子上作废的报表收拾了一下,拿到人事部去碎掉。
人事部里倒是热闹,前台和项目部的文员都在,一群妹子叽叽喳喳的,看到我进来竟都安静了下来。
“干嘛呢?都在这儿。”我站在门口问。
“X姐。”人事妹子看到我,马上打招呼,接着说:“昨天不是刚张贴了全年考勤和奖惩汇总吗,好多同事都说数据不对,我们就一条一条核啊。”
我走到碎纸机前,把文件一张张“喂”进机器里,嘴里问着:“然后呢?”
人事妹子看了看桌上的表,说:“现在核过的,基本上都没问题,估计时间太久了,同事们都不记得了。”
把最后一张纸塞进碎纸机,我转身说:“我看看。”
妹子把表递给我,我看了看,基本上都是请假、没带工牌之类的扣款、处罚,是呢,时间无声滑过,人的记忆也是会欺骗大脑的,留下好的,遗忘坏的。
“原始记录都能找到?”我把表还给妹子。
“可以啊,按月存档的,虽然要花时间,但都能翻出来。”
办公桌上的电话响了,培训主管接起电话,我叮嘱大家赶快回自己的工作岗位上,便也往外走,却突然听到培训主管说出一熟悉的名字。
“不好意思啊。”培训主管对电话那头说:“我是新来的员工,你稍等啊。”
看她准备去问人事妹子,我插嘴问道:“是不是背景调查?”
“啊……是的。”培训主管捂着话筒说:“说是一个生产企业,问我们有没有这个人,在职表现如何。”
“给我。”我伸手接过话筒,应道:“你好,她确实在我们公司工作过,是前台文员。”
对方应该也是人事工作人员,问道:“这样啊,谢谢,那请问她在职期间的表现如何?”
“她在职期间工作表现非常差,喜欢传播小道消息,无法独立完成份内的工作,我们最终因为其能力及品德与她终止了劳动关系。”我平静地说。
电话那头沉默了好几秒,才说:“这样啊,好的好的,谢谢您,耽误您时间了。”
挂上电话后,我才意识到,整个办公室里安静得听得见呼吸,几个妹子站在一起,看我的眼神里既有恐惧也有不解。
新来的前台转向身旁,说:“那,那我回位置上了啊,你们忙。”
于是大家都散去了,我走出办公室,回头看了看人事妹子,她现在坐的是2姐的位置,与我视线刚一接触,便马上低头去看手中的文件了。
回到座位上,我才慢慢回味刚才内心里的波动,很高兴我能有个机会弥补我没有勇气做到的事情,同时,我深深地意识到了什么是寂寞,一个人,只有我一个人,在我有脑海里。
我从我的视角里从头到尾地体验了一件事情,我用我的眼睛看世人、看世事,我的感受是别人不明白的,即使我用再生动的语言去描述,恐怕也不能让人感同身受。那么我该怎么让别人去理解我的想法?我想,最好的选择,还是继续“寂寞”下去。
总经办的门打开了,B走了出来,看来酒气已经散去,他边走边穿上了外套,路过我桌子的时候,问道:“A呢?”
“出去了。”我突然产生了一股冲动,我站起身来,跟着他迈了一步。
B的余光可能瞥见了我,侧头看了看我。
“B总,萌萌联系您了吗?”我脱口而出。
B停下了脚步,回头看了看我,平静地问:“和你有关系吗?”
我的脸一下涨得通红,我也不知道是生气,还是不好意思,但我继续说了下去:“我见到海鲜城那个小蒋了。”我加上了一句:“在您车上。”
他没说话,只是露出一个意义不明的微笑,说:“是啊。”
“B总。”我放低声音道:“我真的很担心萌萌,她已经和我失联好几天了,如果您有她的消息,请您告诉我。”
B盯着我看了很久,才开口:“小X,你是个很好的员工,但我希望你明白一件事情,在现代社会,如果你联系不上一个人,那么很有可能是这个人并不想再和你联系了。”
说罢他系上了外套的扣子,转身走了。
我呆立在原地,完全说不出一句话来,原来是这样,原来是这样!B早就知道萌萌离家出走去了我那里,他太了解萌萌了,他根本不用打电话找她,他甚至不用说一句话。他只是利用我,让我看到我想说的,我自然会无意识下去帮他找回萌萌。
我摇摇头,觉得自己好笑,难怪B会专程把酒送来公司给A,难怪B送的是酒,海鲜城的酒,难怪他让我找人下楼去搬。
我干笑了两声,又觉得悲从中来,原来萌萌和我这么努力,每天互相支持、鼓励,却敌不过B的一个伎俩,我是真的和萌萌失联了吧,她从我的生活中消失了,和我做朋友不过是她人生轨迹上一次小小的脱轨吧?现在想想,我那么喜欢她的简单、直白,不也是B给予的生活造就的吗?
我觉得心情乱得一塌糊涂,回头去拿桌上的水杯。
“他又有新欢了?”帅总如同幽灵一般冒了出来。
“啊?”我被他吓了一跳
“我问他是不是又包了个新二奶?”帅总的怒气溢于言表。
我被他的样子吓到了,退了一步,说:“没有啊……我不知道,你怎么了?”
“我听到了,你刚才说他又姘上了什么海鲜城的女的?”帅总又走近了一步,道:“那我那个鬼赔偿算什么?”
我终于反应过来了,刚准备说话,帅总突然猛吸了一口气,挺直了胸,说:“明白了,我明白了。”说罢转身便走。
我不明白他所谓的“明白了”是什么意思,但是他的眼神让我担忧,不,是害怕。
我洗几件衣服去。你们就在此地,不要走动。看完了手拉手一起走,天冷,抱团取暖。
我洗完回来跟你们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