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长安探丸郎》汉代杀手组织“探丸郎”的传奇故事

  左仇牵着柳姬的手,来到桑树之下,坐上钱伯的马车。
  钱伯好声问道:“柳姑娘,有没有吓到?”
  左仇道:“钱伯一腔忠诚,无论我怎么威逼利诱,都不说出你的行踪。是我到处搜索,这才找到你的。你不要多心。”
  马车踩着青石板,缓缓前行,柳姬目光呆滞,一言不发。
  左仇道:“我接近柳姑娘,完全出于一片至诚,并非有什么计谋。今夜巧遇,实属巧合,不是故意跟踪,希望你理解我的心意。”
  沉吟半晌,又道:“接连几天,我翻遍卷宗,发现死于刺客剑下的官吏,不管京城还是地方,无论文臣还是武将,都有一点共同,就是很久以前就在京城任职。最迟的一个,也来了十年。我查到,十年前,天子下诏,新丰侯程千牛、卫将军陆归元、宣城太守夏卿林,三户两百余口,满门抄斩,连婴儿都不放过。我还查到,京中横死刺客之手的七人,当年曾直接或间接参与此事。因此,我在荒废的府邸附近,埋伏重兵,以期有所收获。不曾想,竟与姑娘巧遇相逢。”
  柳姬听罢,浅浅笑道:“左大人不愧一等的干吏,这么快就把案子破了。我还以为,你不过一个整天出入风月场所,不务正业的纨绔子弟。”
  左仇苦笑道:“姑娘怎么这般看我?”
  柳姬道:“你是个聪明人,我也不瞒你,我就是夏家走脱的女儿,两百余口唯一活着的人。”
  听到这样的回复,案子突然有了眉目,左仇心中却无一丝喜悦,倒有许多苦涩和怜悯,过了半晌,这才幽幽说道:“姑娘受苦了。”
  柳姬道:“受苦?”
  左仇道:“姑娘身世可怜,我十分不忍。”
  柳姬道:“我是这个案子的关键,你不用生出愚蠢的恻隐之心,尽管带到大狱,问个一清二楚。”
  左仇道:“以姑娘一己之力,如何能杀掉这么多官吏。我不会为了破案,强加罪责于你。杀官的,另有他人。钱伯,带柳姑娘走吧,今夜的事,不可为第四个人知道。”
  钱伯欢喜应道:“是。大人。”
  柳姬道:“为了迎合上意,破获大案,获取功名,强加罪责于人的事情,你们做得还少吗?程家、陆家、夏家灭门,不正是这样的欲加之罪?”
  左仇道:“旧事已了,我们不必再说了。柳姑娘回去,喝点风寒的药,早些休息。”
  说罢,跳下马车,抱拳行礼,目视马车缓缓行去。
  正在惆怅之时,马车又折返回来,柳姬从车中下来。
  左仇赶紧扶住,让她回到车厢,说道:“柳姑娘有什么事交代在下?”
  柳姬道:“我以待罪之身,随时接受大谁何质询。不过,还是有一件事,斗胆请大谁何帮忙。”
  左仇道:“姑娘不要客气。这两名神秘人物,或许与姑娘的故人有些关联,我问到实情,如果不是涉及机密,都会向姑娘言说。”
  两人相见的次数并不多,但彼此知心知意,一个说了上半句,一个就理解下半句。这样的对话和交流,实在叫人心动。
  柳姬见他已然明了,大为宽慰,心中虽有不舍,还是满腹心事,又怀着丝丝期盼,坐着马车,缓缓走了。
  陆公祐持两把吴钩,突入敌阵,好似两道炭火,瞬间杀倒数名公差。
  他的刀,极其单薄、极其锋利,砍在人骨上,好似削断芦苇,并无声息,也不卷刃。
  夏子溪岿然不动,像一个摆摊卖菜的小贩。
  数名禁军眉目示意,持弓刀弩箭,驱马合围,准备一击制敌。
  箭在弦上、刀在手中,禁军校尉正待令下,发起攻击,却突然喉头一热,坠下马来。
  夏子溪两手在石榴上一扬,石榴飞起,砸向禁军面门。途中,一起炸开,飞出无数蝴蝶般斑斓的金属,将十数人击落。
  蝴蝶伤人后,又急速折返,夏子溪左手一抖,将其收到包袱之中。
  齐宵恕远远看见,失声惊叫道:“蝶羽飞花。”
  夏子溪站在寒风枯叶之中,似一名幽灵仙子,笑道:“你竟然识得这上古神兵。”
  齐宵恕阔步而来,距夏子溪十三步远近,颤声说道:“你们两人的兵器,我都认得。一是夫差邪钩,一是蝶羽飞花。”
  夫差,春秋末吴国国君,吴王阖闾之子,阖闾为越王勾践打败伤死,他立志复父仇,终于击败越人于夫椒(今江苏吴县西南太湖中),使越降服。又北向攻齐,艾陵之战中全歼十万齐军,在黄池(今河南封丘西南)会盟诸侯,与晋争霸获胜。此时,越国乘虚攻入都城,经笠泽之战,困守姑苏,在越人的长期围困下,向勾践求和未成,以袂掩面自杀。
  人们知道,吴人的兵器主要是矛和钩。上世纪八十年代,夫差矛在湖北省江陵县马山一座楚国贵族墓葬中出土,上面刻有:吴王夫差,“自乍(作)用口(矛)”的错金铭文。此矛装饰华美,锋利无比,是春秋时期一件青铜珍品。随后,各地多处出土夫差矛,夫差矛并非吴王夫差专用武器,而是夫差时期所铸青铜矛。
  吴钩是春秋时期流行的一种弯刀,以青铜铸成,是冷兵器里的典范,充满传奇色彩,历代文人喜欢以此入文赋诗,成为驰骋疆场,励志报国的精神象征。吴钩超越刀剑本身,上升成为一种骁勇善战、刚毅顽强的精神符号。
  有人说,夫差持戈征战,横扫北方,兵败国灭时,以吴钩自刎。吴钩溅了英雄之血,好似投入岩浆,变成了红黑相间、虫纹纵横的夫差邪钩。
  至于蝶羽飞花,取自虎丘山的深谷之中,不知来历,有人说,这本是夫差送给西施的玩具。
  它本来是一件玩具,像蝴蝶一样翩翩飞翔。西施与范蠡泛舟而去后,遗落到虎丘山中,受了太阴之气,专门吸纳阴寒之物,尤其嗜血。经历过无数血火刀兵的乱世,吸饱将士的鲜血,变成了一件伤人的利器。
  传说,蝶羽飞花一旦丢进战场,方圆十数里战士的鲜血,都会汇聚过来,被它吸收。惟有来自天边的各种珍稀水果,才能容纳它的热烈,令它暂时蛰伏,安静地入睡。
  齐宵恕道:“你们是什么人?”
  夏子溪道:“你是什么人?”
  齐宵恕道:“我本吴人,从小听过吴越旧事,曾入山寻访神兵利器,耗时十九年,一无所获。这才入京,做了捕盗的官差。”
  夏子溪道:“这么说来,你也是个江湖中人。为何苦苦相逼?”
  齐宵恕道:“废话少说,我是官,你是贼,捕获你是我的职分所在。”
  夏子溪道:“你以为捕捉到我们,你就能得到两件兵器吗?”
  齐宵恕两眼放光,说道:“我正有此意。”
  夏子溪道:“上古神兵,非有德者,不能掌控。两件兵器,都要修炼九年,才能得心应手。否则,它魔性不除,徒生祸患。你不要利令智昏,误了身家。”
  齐宵恕道:“无论你说什么,我今天志在必得。”
  说罢,指挥公差奋勇向前,将陆、夏二人逼到墙根。
  陆公祐和夏子溪长在江湖,擅长刺探游走、飞檐走壁,至于近距离格斗,却不是他们的长项,尤其不能与天天和盗匪实战的公差比。双方缠斗在一起,一方人多,一方人少,陆、夏二人逐渐吃亏,他们打起精神,杀伤数人,架不住对方人多,渐渐不支,两人各自带伤,背靠着背,喘息不止。
  夫差邪钩不愧为一等利器,搏站多时,削断无数兵器,连一点缺口都没有。蝶羽飞花却由于夏子溪体力耗尽,纷纷跌落,不再飞舞盘旋。夏子溪无奈,一手持一朵蝶花,当作护身的短兵。
  禁军骑着高头大马,冷峻旁观,并不投入战局,却也封堵了一切逃窜的出口。
  齐宵恕看看时机已到,叫道:“长枪阵。”
  持刀公差瞬间后退,一百余名手持长矛的官差四面合围,步步逼近。
  陆公祐用吴钩去砍,砍在生铁枪杆上,一时哪里砍得断。夏子溪的武器仅有手掌长,在长枪的威慑下,彻底无用。
  公差胜券在握,更加豪勇,大步向前,一半枪刺直击,一半枪刺左右摆动,将两人扫倒,无数枪尖逼着面门,无数枪尖扎进土墙,把两人困住,分毫动弹不得。
  齐宵恕欢喜异常,越众而出,沉声说道:“掀开斗篷,看看是何方神圣?”
  夏子溪叫道:“师兄。”
  陆公祐心一横,倒转吴钩,往自己脸上划出一条长长的血痕。
  齐宵恕伸手握住夫差邪钩,使劲抢夺。公差乱纷纷叫道:“你毁了容貌,我们也能查出你的身份,不要做无谓的挣扎了。”
  夏子溪心疼得满目流泪,身子猛然前扑,要把脸撞在吴钩锋利的利刃上。陆公祐慌忙松了手,任齐宵恕抢走夫差邪钩。
  齐宵恕欢喜异常,颤声叫道:“杀一个、留一个。”
  众多公差刀枪齐动,一起朝陆公祐身上招呼。
  突然,远方传来马蹄声响,好似暴风骤雨,又像铁击精钢。天空突然现出一片赤红,一匹炭火一般的良驹越过民房,从屋顶直直落下。
  骑士挥舞一丈多长的马槊,扫倒十数名敌人。骏马战定,迎着风霜傲然矗立。
  众人惊慌失措,好不容易稳住阵脚,定睛一看,这匹神驹,背为虎纹,骨似龙翼,头颅高高扬起,一足踢踏凌空,气势夺人。
  骑士蒙着面目,马槊横扫,挡者皆死,公差惊诧四散,禁军首当其冲,暴露在战地前沿。
  这些将士,都是千挑万选的壮士,有的还出塞打过仗,依然感觉到凌厉的杀气,数人惊呼道:“汗血宝马。”
  神秘骑士的坐骑,竟然是传说中的汗血宝马。
  禁军校尉临机应变,举起长枪,士兵稍微退却,留出空地,准备列阵攻击。
  骑士借此良机,横槊马上,扯出一副巨网,抛于地下,恰好网住陆、夏两人。大喝一声,宝马长嘶,声震九天,禁军的马匹惊恐散开,体弱胆薄的直接瘫倒,屎尿拉了一地。
  汗血宝马负重三人,轻易撞开人墙,径直去了。
  众人惊魂未定,方才站直身子,突然,又是一阵疾风骤雨,神驹再度返回,撞开阵脚,骑士长槊直击,穿透齐宵恕的护身皮甲,将其挑上头顶,从容取了夫差邪钩,手臂一抖,把齐宵恕沙袋一般甩到墙角,长啸一声,再度扬长而去。
  左仇步行赶到,手持利刀,立在街心,企图阻挡刺客去路,宝马嘶鸣扬蹄,从他头顶三尺处飞跃而过,瞬间没了踪迹。
  这一次由大谁何左仇主持的捕盗行动,目标精准、定位准确、战术有效、协同得力,却无功而返,折损了二十多名公差,伤了五名禁军。可以说,完全出乎意料。
  公差们已经潜伏了五天,忍受饥寒之苦,本以为一战就可成功,从此不必遭受上官的折磨。何曾想到,关键时刻,却莫名其妙来了帮手,救走了盗贼。
  骑士的身份无从得知,估计调查起来,并不简单,需要大费周章。从坐骑入手,更为有效一些。因为整个长安城及周边地区,私人府邸蓄养的汗血宝马,不过六匹,很容易一一查对。
  马十分娇贵,必须专人照料和训练,喂精料,不像驴和牛那样好养。本朝开国之初,连天子都找不到四匹毛色统一的马,大小官员干脆坐牛车。养马的成本实在太高,中低级武官上阵时从民间买马,打完了仗立即把马卖掉,不然,微薄的军饷根本支撑不住。
  刘炫仓听闻校尉的报告,骑马来到城西,与左仇见礼。
  左仇道:“感谢将军借兵捕盗,一应伤损,我会负责治疗和补充。”
  刘炫仓摆摆手,说道:“这是小事,不必计较,禁军的经费还算充足,不劳大谁何用钱。”
  左仇道:“禁军有多少汗血宝马?”
  刘炫仓道:“这马十分难养,军中养一个,就像狗群中来了一匹狼,其它军马惶恐不安,肝胆震恐,迅速掉膘,禁营早就不养汗血宝马了。”
  左仇道:“宫中有多少?”
  刘炫仓道:“我方才问过掌管宫廷车马及牲畜事务的太仆,他说,宫中有马三百匹,其中,汗血宝马十一匹,均有印漆编号,昨天午时至今,并未出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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