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得枯荷听雨声——历数流年,我和他15年的断背情

  九十七,
  
  不客气地说,这是一届失败的运动会,尤其是到了下午,纯粹就成了“无政府状态”,没有参赛的同学才不愿意顶着日头为别人呐喊助威,三五相约或看电影或打游戏,兼职裁判的老师们或缺席或找人替代,甚至连运动员们觉得自己没有竞争实力的也都退赛了。
  尽管孝寒对我百般蔑视,但依然鼓励我跑完我的“三千米”,成绩不重要,一定要坚持到最后;孟超也坚守岗位,带着几个女生做好后勤工作,只是下午不用写稿子了,因为主席台那广播员不知道哪去了,谁抢到话筒是谁的,想喊什么就喊什么……
  临赛前,孟超塞给我两剂葡萄糖道:“反正也没人管,我就在跑道旁给你加油。”
  县体育场也是四百米的跑道,七圈半,算是本届用时最长的比赛了,管计时的老师们都懒洋洋的像是还没睡醒,中午孝寒给我讲了些“起跑”、“抢道”的要领,我才算有了点经验,跑起来也渐渐进入了状态,越跑越觉得轻松,一直处在第一方阵,把后边的队员也越甩越远,孟超和几位女生每人拿着瓶水,一圈一圈地帮我计算着终点,遗憾的是有算错的,你一言我一语地把我都弄乱了,忽然纷乱中传来了异常响亮的声音:“子枫加油,子枫加油!”我扭头斜视,原来是孝寒抢到了主席台上的话筒,歇斯底里地呐喊着,我擦了擦汗水,向他招了招手,那种感觉真是太美妙了。
  “还有半圈,该冲刺了!”孟超猛的向我喊道,我才意识到前面好几个人已经把我落下了,我赶紧加快脚步,一口气冲过了底线,给我计时的老师按下了秒表,笑道:“不错,第四名。”我点点头,起码积分是有了,算是给班主任一个交代,遗憾的是没有用尽全力,跑完了一点都不累,感觉还没怎么跑就结束了,如果早些冲刺一定能有更好的成绩;更可惜的是,终点处都没人接我,想找个人抱抱都难。我往回走想找孟超要水喝,他已经迎了上来,瞪着眼睛说:“不对劲呀,你前面那‘孙子’好像少跑了一圈,你应该是第三名啊?”
  我回头看了看,确实,前面是文班的范志明,我早就把他甩下了,可明知如此,我也不想去争执,忙对孟超说:“记不太清了,应该不会吧。”
  此时孝寒也跑了过来,问我道:“刚才‘范大个儿’少跑了一圈对吧?他妈的什么裁判啊,你等我去找他们理论!”
  我忙拽住他胳膊道:“算了算了,他是你朋友,你这一闹把他得罪了不说,连你原来的班主任也得罪了。”
  “那不成,第三名有五十块钱奖金呢!”
  “我不在乎那个。”
  “那你坚持练了半年多,上午把肠子都吐出来了,到底图个什么啊?”
  我笑笑说:“我的企图?已经达到了……”
  孝寒摇摇头嘟囔着:“莫名其妙!”
  “孝寒,你怎么还在这?下个是咱们的接力,赶紧去准备!”何永涛跑过来吼道。
  我拍了拍孝寒的肩膀说:“看你的了,我在终点等你。”
  “我是第一棒,你在终点等什么?”
  是么?我才意识到这是个问题,孝寒是头一棒,他跑完了,我没有理由冲上去与他庆祝,可惜枉我自作聪明,还没有想出办法,接力赛已然结束了,何永涛是最后一棒,而且居然拿了冠军,何永涛兴奋异常,正巧逮住在终点处发呆的我,抱着我半天没松手,孝寒他们只是击掌相庆,这时班主任也走过来了,运动会也就此结束了。
  我所幻想的镜头最终虽没实现,但失之东隅收之桑榆,总算是有了段美好的回忆,我把“三千米”第四名的奖状拿回家去,钉在了墙上最醒目的地方,连平时惜字如金的父亲都纳罕:“那么多第一名的奖状在抽屉里扔着,把这玩意儿看着跟宝贝一样!”
  我笑笑说:“这就证明了,我不是你们眼中的书呆子了啊!”但我想,其中原委自己心里明白就好,不足为外人道也。
  获得了不错的成绩,班主任自然喜笑颜开,一开班会便对我们大加褒奖:“运动员们的意志都很顽强,我要提出表扬,其他方面的工作也都组织的不错,尤其是孟超和吴霞同学,很负责任。”
  孟超听到班主任表扬他,还与吴霞并列提出,得意忘形,居然自己带头鼓起掌来。
  班主任做了个停止的手势说道:“吴霞同学有几句话说,大家请安静。”
  我们都愣住了,只见吴霞缓缓地走上讲台,满面含笑地说:“谢谢大家这半年多的关照,这是我在咱们班上的最后一节课,明天我就要调到一班去了……”
  “啊?为什么?”孟超忍不住插嘴,全班同学一半看着吴霞,一半看着孟超,我也觉得奇怪,这个女孩儿真是琢磨不透。
  九十八,
  
  下课后,吴霞走过来放到我书桌上两枚书签道:“我运动会上的稿子得了奖,其实主要是你写的,所以奖品应该给你,尽管微不足道,就算我们合作的一个纪念吧。”
  我忙站起身,分辨了一下,一枚书签上画的是百合,另一枚是荷花,我将画着百合的送还给吴霞:“既然是合作,就一人一枚吧。”
  “那好,我去一班了,再见。”
  “哎,我说吴大小姐,怎么咱们学校跟你家开的一样,你想去哪就去哪?”
  吴霞莞尔一笑:“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
  我摇摇头:“还是不了,这挺好的。”
  目送着吴霞离开,我推了推旁边一直沉默的孟超说:“你怎么也不去送送?”
  “有什么好送?我回家了。”孟超站起身走了。
  吴霞为什么调班,我不知道,孟超与她是否真的在恋爱,我也不确定,关于男女之情,我向来是门外汉;只是孟超以后上课不再摆弄他的小镜子了,当然也不学习,多数时间都是坐着发呆。
  暑气褪尽,学校取消了午休,改成了午自习,不过也没人监督,就住宿生来上,还有不少趴在桌子上睡觉的。孝寒与赵鹏形影不离,我心中虽不悦,却也不好说什么,也好,独来独往,渴了喝水,困了睡觉……
  一天中午,我正在似睡似醒之际,突然王猛和郭佳冲进教室。“等我抄家伙,废了他个兔崽子。”说罢,王猛抄起一根废弃的课桌腿儿,两人一路小跑奔向大门口。校外斗殴本与我无关,但大家平时都挺熟,我还是跟着他们出了学校,希望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学校后面原是一条公路,因国道改线废弃了,平时没什么人来,满地的尘土和落叶;路旁是一大片杨树林,成株的被砍伐了,留下些参差不齐的树桩,更多的是没长大的小树,虽然树叶已经掉得差不多了,但依然遮蔽得很隐秘,如果是在大学,那肯定是谈情说爱的好去处了。
  我刚接近树林,就听到孟超的声音道:“小猛,你们别帮忙,我自己来,只要看好了别叫他小子跑了就行。”
  我走进去,立即被惊呆了,只见孝寒站在中间,孟超、王猛、郭佳、崔世凯围在四周,几双眼睛恶狠狠地对视,到处充斥着火药味。
  “住手!”我下意识地喊道,然后走到孟超面前说:“怎么回事?”
  孟超见是我,勉强笑笑说:“你别管,跟你没关系。”
  “不行,要打他,就先打我吧?”
  “我靠,你以为你是谁啊?”王猛拎着课桌腿儿插嘴道:“我们平时叫你‘老大’,你还真把自己当什么啦?”
  “住嘴!”孟超对王猛呵斥道,“子枫你让开,放心,我们只是一对一决个胜负,不会把他怎么样?”
  我还没来及答话,忽听得王猛一声惨叫,却是孝寒趁其不备,突起一脚,踹到了他的小腹上,王猛倒在地上,哎哟哎哟直叫,课桌腿儿也被踢飞了。
  “你干什么?”我冲上去,抱住孝寒:“冷静点,不要动手!”
  孝寒不说话,只是想努力挣脱,我死死地抱住他说:“到底因为什么呀?”
  我们俩正在纠缠,那边王猛已经爬了起来,捡回来课桌腿儿,对着我们就抡了过来。
  “你快让开!”孝寒使足了力气推了我一把,躲过了王猛的重击,可我一个没站稳,直直地摔到地上,头部正好砸在旁边一个树桩上,我先是眼前一黑,紧接着感觉到脸上一凉,然后是一热,血就顺着面颊淌了下来。
  孟超先冲了上来,扶起我说:“我看看,没事吧?”其他几个人都安静了,也过来看我的伤势。
  “滚开!”孝寒一把将我拉过去,先褪掉外套,把里面穿的T恤脱下来,按在我的伤口上说:“能走路么?”
  我点点头,他扶着我一瘸一拐地往学校医务室走。
  “你说你来干嘛?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孝寒一边走还一边抱怨。
  “你这没良心的,我不是为你好么?”
  “没看出来,你抱着我做什么?‘拉偏架’!懂么?”
  “不懂,我不拉你了,你去跟他们拼命去吧?”
  “好好好,我不对,还疼么?”
  “多新鲜呀,能不疼吗?”
  “哎呀,血还止住,挺大一个口子。”
  @jldxyy 2011-06-09 22:56:41
  虽然是好帖。但是感觉故事有点拖沓。。写了这么多字。可是也才3.4年。题目是15年。。那得写到什么时候啊。。读者是等得起。只要有个结果就行。就怕作者写不起。。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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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一起,点点滴滴,不在一起,转眼数年,15年不是每年都有故事写的。
  
  我不是在写小说,我只是想留给自己最完美的回忆,是写给自己看的,人老了是要靠回忆活着的,之所以要堂而皇之地到论坛里来写,主要是因为自己生性懒惰,从2006年就想写,五年了都没什么进展,所以有些朋友催着以给自己点动力。
@328407690 2011-06-10 17:15:05
杀有棒杀,亦有捧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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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呵,说过了,棒与捧都杀不了我,关上IE,生活里的你我都不会变,论坛有一点好,谁想说什么都可以,我不是做学问的,也不是搞传销的……
  @雪碧呐 2011-06-10 02:00:43
  天热,我火气大,见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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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稍安勿躁,“多歧为贵,不取苟同”
  九十九,
  
  到了医务室,学校的业余大夫先给我打了麻药,拿着像是缝麻袋的大针在我面前比比划划,我还是第一次见这阵势,索性闭了眼随她去吧,还好没把眼皮缝在一起……
  王猛等三人都跟了进来,不停地给我道歉,我摆摆手,归咎于自己不小心,与他们无关,只是不见孟超的影子,心想事情多是因他而起,他却一走了之,又有些不痛快。
  “哟,咱们班长哪玩儿去了?咋挂彩了?”班上一阵哄笑,多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当然也有少数几个女生透着同情与关心。我不置可否,独自坐到自己的座位上。
  上课铃响了,语文老师走上讲台,扫了我一眼道:“今天讲《赤壁之战》,没预习的同学先看下课本,十分钟。”接着走到我跟前:“怎么回事啊?”
  我忙站起来说:“不小心摔的。”
  语文老师点点头:“哦,孟超人呢?”
  “不,不清楚,好像是病了吧……”
  “好,你坐下吧。”
  直到最后一节自习上了一半,孟超才悄悄地从后门溜了进来,我心里有气不去理他,他也不说话,只是默默收拾他的书包,终于等到了放学,他站起来道:“子枫,我走了。”
  我冷冷地点点头,并不答话,心想:走就走呗。
  奇怪的是,孟超把他所有的书本纸笔都带走了,接连两天都没有再来学校,我心中不禁纳罕起来,找机会向郭佳询问:“孟超到底干嘛去了?”
  郭佳愣道:“嗯?你还不知道?当兵去啦!”
  “啊?”我惊呼:“他没跟我说啊,那他以后不来学校啦?”
  “废话。”郭佳顿了顿说:“今天傍晚才报道,还能见他一面。”
  “嗯,下午咱们请会儿假,你跟我一起去。”
  我和郭佳先到了孟超的家里,见大门锁着,便直奔武装部,整个大院子里密密麻麻的全是人,只是没有几个穿军装的,八成都是来送行的。除了听说孟超是去大同当兵,郭佳也不知道他在哪,我们四处找,一路问,眼看太阳都快落山了,突然背后有人轻轻拍了一下我的肩膀:“子枫!”
  我回头,却是孟超,戴着军帽,穿了一身迷彩服,斜阳下,黝黑发亮的面庞,嘴角挂着一抹微笑。
  “要走,也不说一声,害得我好找!”
  “别站在风口里,被风吹了,你的脸上会落下伤疤的。”
  我一怔,笑道:“没用了,不知道被吹了多少次了。”
  “这是我的妈妈。”孟超拉过旁边一位女士说:“这是我的好朋友,子枫、郭佳。”
  “您好!”我点头笑笑,打量了下面前这位母亲,衣着华丽,装扮时尚,只是额头的皱纹却也依稀可见。
  “还有我的弟弟,郑斌。”孟超又抱起身边一个大约十来岁的小男孩儿。
  “哥哥好。”小郑斌礼貌地向我们问候,孟超亲昵地抚摸着他的头:“以后不能再惹妈妈生气了啊。”
  “才没有,妈妈以后还要由我照顾呢。”
  孟超回头向妈妈笑道:“比以前懂事多了啊。”
  “是是,懂事多了……”孟超妈妈哽咽了,眼泪禁不住夺眶而出。
  “该集合了,我过去了。”
  孟超走了几步,又回来看着我说:“你能来送我,我特别高兴,虽然也许你从没有把我当成朋友。”
  “哪里的话,山高路远的,好好照顾自己。”
  “嗯,我走了,要是能多参军几次就好了,我和妈妈也一年多没见了,可惜这一去至少就是两年,再见……”
  孟超说完,小跑进了新兵通道,有栏杆挡着,不能再靠近了,前面人头攒动,渐渐地分辨不出了,孟超妈妈一边擦着眼泪一边踮起脚,挥着手,找寻着最后一刻的告别,我举起小郑斌,他转着小眼睛,兴奋地跟妈妈说道:“哥哥在那!第三排第五个,好帅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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