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投入了将近一万大洋后,惠宁大师让下人给黄本万送去了一盒丹药,还写了如何服用,声称十天之后再来让他看看。在此期间,“安宁佳园”一处小洋楼闹了鬼,惠宁大师让众人散去后,自己拿着降妖袋做法,果不其然一会儿袋子里就鼓鼓囊囊的出来了,从此那小洋楼就再也没闹过鬼。
惠宁大师成了神明一般的人物,只是他依然闭门谢客不与外界交往。看到这幅景象,黄本万暗自发笑,觉得那些人连拍马屁送礼都不会,也为自己的高明洋洋得意。
“马大哥,你太缺德了,你说你给人家下水道里塞上一只猫,彻夜发叫,人家能不以为闹鬼吗?”孟小六忍俊不禁道,其实那洋楼闹鬼就是这么简单的一回事儿。
马云也笑了:“这不是为了让黄本万入套吗?由此,他就更加深信不疑了,咱们就可以进行最后一步了。那些画倒是方便携带,就是药材是个问题,都倒腾出去了吗?”
“必须的,我特地跑了一夜的路走了很远才找人卖出去的,不过他们也真够狠的,生生折了一半的价格。”孟小六答道:“不过没了药材,你用什么给他炼的丹药。”
马云扑哧一声乐出声来:“别提了,我自己想想都觉得恶心。小六啊,今晚还得辛苦辛苦,这道工程是重中之重,交给外人不放心,黄本万可是天津有字号的地头蛇,为了保密起见一切还得咱哥俩上手。”
“还得弄啊,我这一身土腥子味儿,行,我知道。”
黄本万吃完了药,也别说,他自己还真觉得身体好了不少,走路也虎虎生风颇有精神,谁见了也都会道一声最近气色不错红光满面之类的吉祥话。实际上黄本万并不知道,这不过是他的心理作用,而他也会有选择的听到夸他身体渐好的话,自己便往神丹妙药上靠拢了,从而愈发的信以为真。至于马云给他的药物,别说有益身体,只要没害就算黄本万祖宗积德了。
“贤弟,大师呢?”
“大师在楼上闭关,你稍等一会儿。黄兄,你最近气色可不赖。”孟小六知道他爱听什么,故意往这上面说。
黄本万拍着胸脯道:“那是,大师的灵丹妙药可不是说着玩的。”
“味道如何?”孟小六略一顿后,忍住笑问道:“要是管用,我也找大师求上几颗。”
“味道还真不错。”黄本万砸吧着嘴道。
想到在自己的逼问下马云所说的配方,小六是胃里反酸却又想放声大笑,只得轻咳两声掩盖一切。
一个多小时后,惠宁大师出关了,见到恭恭敬敬的黄本万,不似最初那般瞧不起和厌恶,他淡淡的说道:“来了?”
“大师没扰了您修炼吧?”黄本万的脸笑成了一朵烂菊花,假惺惺却又故作真诚的说道。
惠宁大师摆摆手:“吃了药感觉如何?”
“身强体壮浑身一股热流涌动。”黄本万道。
惠宁大师点点头:“这就成了,从今天起,不杀生不作恶不贪不嗔,有个七八年的光景估计你就能要上孩子。”
黄本万掰着手指头一算,到时候自己可就五十岁了,那可真是老来得子。不说别人的风言风语各种调侃,什么孩子不是亲生的言论吧,就是惠宁大师的要求也实在是太难做到了。自己就是恶人起家,靠的就是够坏够阴够狠,干的不是占地摆地的买卖就是烟馆保局,哪个都得吸人血甚至要人命。很多事情都是身不由己骑虎难下的,自己想要金盆洗手退出江湖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一旦松懈了就会被人吃掉,而且连骨头渣子都不剩。
至于不贪不嗔,那就更加困难了。所以黄本万思来想去,觉得这法子不灵,当即又央求了起来。惠宁大师却道:“这是最保险的办法了,虽然时间略久了一些,但也可以填补你损下的阴德。如果在此期间你吃斋念佛多做好事,说不定还能提前一两年。若是想尽快生效,那也不是不可以.......只是略有一些风险。”
“大师您就告诉我吧,看在我这么虔诚的份儿上。”黄本万急切的说道。
惠宁大师沉默了片刻,摇头叹息道:“哎,我也算被你逼得没办法了。有句老话说得好,不破不立,你的钱来的不干净,沾着人血呢,自然也就带了不少怨念。你这钱给谁谁倒霉,我不会让你去害人,但若是给神仙过上一手,或许会好上许多。”
“神仙过一手?大师但请直言,我是个粗人,听得云山雾罩的有些不明白。”
惠宁大师闭目良久不语,手中掐指一算,这才睁开眼睛说道:“时间倒是正好,你也算有点福气。你知道南运河东侧有个城隍庙吗?那个庙是明朝永乐四年建成的,当时天津卫才设立两年,也是后来才有了左右两卫,天津三卫由此而来。庙久灵气大,神仙或会真身恒留此处,本地的城隍爷五日后的晚上会在那儿巡视。你的所有钱财要在城隍爷手里过一遍,这才干干净净,你的局也就破了。”
“房屋田产地契买卖也算吗?”黄本万道。
惠宁大师点点头:“一切都算,着急折出去自然会损失不少钱,不过孰轻孰重就得你自己考虑了。我帮你算,已经是道破天机,待事情解了以后,城隍爷会托梦给你,问你这是谁给你出的招,你不可能卖了我。”
“那是自然那是自然。”黄本万随口答着却陷入了沉思。
惠宁大师自顾自的说道:“你身上带着生气,所以天黑之前,要把兑换出来的所有钱财堆到城隍庙里,之前尽量少去,最好不去,还是不要让城隍爷起疑的好。为了防止偷盗,你可以带人围住城隍庙,但不能靠的太近,以免惊扰了城隍爷。如果有人靠近,不可动粗也不可恶语相加,只能好言相劝让人家离开,否则必会惹来塌天大祸。对了,你还需要自己搬运财物,一旦放下后不管里面出了什么动静,或者看到了什么,绝不能有人进去。否则,还不如不去。”
“一旦这么做了,我就能有子嗣了?”
“你可有三儿两女。”惠宁大师说完当即转身而去。
黄本万思前想后,觉得自己都花了不少钱了,就算房产土地生意买卖全部折出去,只要跟人说好很快赎回,估计也就最多损失个七八千大洋,这也算能够接受的范围。另外惠宁大师说得对,到时候自己多带点弟兄把那一带团团围住,连只兔子都不放过,还怕财物丢了不成?
想到这里,黄本万一咬牙一跺脚,道了一声:“干了。”
而在楼上,扮作惠宁大师的马云则是通过门缝,偷偷观瞧着楼下的黄本万,捂着嘴嘿嘿笑出声来。
本章节完,你们猜我为啥更新这么早?一会儿公布答案。
帮着小六干活去了,也是满身土腥子味儿,哈哈啊哈哈啊哈
在浪。。。。。。。你们懂得
我浪回来了,本想谎报军情,可想到看到这里的朋友都是真爱,实在不忍如此苟且,于是死就死吧,发就发吧,等要是没了存稿诸位可莫怪。
第六章
是夜,腰背酸软的黄本万坐在手下搬来的太师椅上,手里捧着小茶壶,对嘴儿喝着茶,累的是气喘吁吁地。这几天的日子可够折腾的,到处变卖财务家产,黄本万干得杂、产业多,想要全换成钱也不是那么容易的。自然有人不明所以准备趁火打劫,故意压低价格,黄本万暗自记在心里,心道过几日自己把生意全盘回来后且得找这些人秋后算账。
这些年黄本万大发其财,昧良心的钱虽然缺德不过确实好赚。光整理出来的钱财,就有足足十三万大洋之多,或许比起财阀巨商亦或是达官贵胄,这些都不过是九牛一毛根本不放在眼里,但对于普通人来说,这就是难以想象的天文数字了。
天已经有些热了,即便天津多水,风吹过水面带来一丝凉意却也是凉快不了多少。因为惠宁大师的嘱咐,所以黄本万一切都是亲力亲为,如今是满头大汗。
他沉了沉对手下的混混们交代道:“都打起点精神来,给我把周围看好了,连只兔子都不能放进去。嘛呢,干嘛呢!逼克,你脑袋让驴给踢了?我让你看好周围,谁让你往里看了?一会儿不管出啥动静,你们都不能冒然惊扰了神仙,谁要是出了岔子,休怪我不讲情面!”
这个城隍庙虽然历史悠久,而且曾经香火很旺,但清末乱世开始后就渐渐荒了下来,到了民国即便拨款修了一次,可层层克扣下偷工减料,也就无非是糊弄了事儿。故此城隍庙疏于修缮,便如那些故事里闹鬼的寺庙一般有些凄凉。
今晚的月亮有点毛,光线照不进庙里,城隍爷的神位背后那个布满蛛网的阴暗角落里,突然传来了悉悉索索的声音。地面上一块儿砖动了一下,紧接着七八块儿砖头都晃动了起来,砖头晃动的范围越来越大,猛然间这些地砖噼里啪啦向下坠去。
尘烟四起,过了许久这才尘埃落定,地上出现一个大坑,一个人头从里面探了出来,那张脸上光秃秃的什么五官也没有!
如果你能仔细看去,便会发现这不是个鬼,而是有人用肉色的丝巾包住了头,乍一看骇人的很,但仔细看去却又有说不上来的喜感。那人钻出了坑洞,摘了纱巾,绕到神像前搬运早先黄本万挪腾进来的钱财。
另一个人也从洞里探出头来,打扮装束与先前那人一模一样。两人皆是身着土灰色的衣服,在这伸手不见五指的夜晚不似白那么扎眼、也不像纯黑那样突兀,与整个环境融为了一体,若不掌灯仔细观瞧还真看不到。
两人出洞把财物搬到洞口,随即一个人钻下去,一个人从箱子里拿出来往里递,没一盏茶的时间就搬了个精光。随即洞里开始往上递砖头,待装满后合上箱子再由两人合力搬回原处,一来二去全部搞定。两人消失在洞里,再也没出现过。
“你他妈说话啊,”黄本万踹了一个混混一脚,随即道:“你到底看到嘛了?”
那混混刚从树上下来,有点发愣,被黄本万一踹不禁一个踉跄,他浑身哆嗦成了一个:“黄.......爷,爷,里面好像真的有东西。”
城隍庙里的动静传到黄本万这儿的时候,已经听不太真着了。黄本万身边就留了两三个人,剩下的人都是撒了出去,一个个离得很远,围着城隍庙排成了一圈。这大半夜的天又黑,本来就是弄得和鬼神有关的事情,任谁听到原本空无一人的庙里传来声音,也都会毛骨悚然。
这些混混有的是真胆大,有的则是色厉内荏,还有的是不怕人却因亏心事儿做多了反倒怕鬼神。总之不少都哆嗦成了一个个儿,黄本万也害怕,他不光怕惊扰了城隍爷坏了自己的事儿,更怕出了岔子钱财尽失。要知道,黄本万的所有家当都在庙里,惠宁大师可是特意交代,不可留一丁半点。
黄本万听到动静不由得担心,命人爬上树去向里庙面观瞧。天这么黑又能看到什么,一身土灰色的夜行衣看起来好似透明的东西来回晃动,那混混把所见一说,黄本万立刻又踹了他一脚骂道:“呸呸呸,什么有东西,那是城隍爷,你嘴放干净点。”
远处的一户荒废的小院里,孟小六正拖动着绳子,绳子一端是个带布顶子的竹筐,而他的身边则摆着不少金条珠宝,怀里鼓鼓囊囊的尽是些庄票存单。绳子很沉,小六拉的有点吃劲,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大筐拽出来,马云紧随其后的从洞里钻了出来。
挖洞是个大工程,即便两人从一个多月前就开始准备了,可是仅凭二者之力也修不出一个隧道来。两人最多弄一个仅容一人匍匐而行的通道,只有关键部位才挖大一些增加支撑。因为整体通道并没有全部夯实,所以来回爬动还是有些危险的,故此他们还留下了几条秘密出口,一来可以迷惑黄本万的追查,还有就是一旦道路塌方堵塞总还算能逃出去。
他们挖到城隍庙地下后,留了较大的空间,用木柱支撑木板,再在木板上重新填补地砖,连缝隙处都填补上,一般人打眼一瞧还真看不出来。一旦钻到此处便躲在通道内拉动木柱上的绳子,木柱一倒上面的木板就会被地砖压得掉下来。利用纱巾捂住脸,防止迷眼也阻挡了尘土吸入口鼻,如此便可瞒天过海进入城隍庙中。
可就这么一个洞,想要在里面搬运东西就变得尤为困难了。还是孟小六想了个办法,弄了个大筐两头拴上绳子。一人在这头装,另一人在那头拉,一旦搬运完成,留在城隍庙地洞的人再把大筐拉回去,周而复始远比人工搬运快捷了许多。
“马大哥,还有吗?”孟小六道。
马云拍了拍手上的土说道:“没了,都搬走了。”
“那咱们也快走吧。”
马云微微一笑道:“不急不急,还有件事没做完。”说着他拿出了一个名单,上面密密麻麻的写着许多名字和住址。
第二日天光大亮,黄本万迫不及待的率人冲入城隍庙,一进去心也就落回了肚里,装钱的几个大箱子还在,实在是万幸啊。箱子里装的是黄本万的全部家当,沉甸甸的,看到这里黄本万觉得人这一辈子实在有点没劲,忙里忙活的几个箱子也就全装下了。
走了一段路,有个混混也不知道是一晚上没睡觉困顿难耐还是脚下没留神,总之踉跄了一下,手中一滑箱子便脱了手。箱子一头掉在地上,因为有点沉,另一头便也拿不住了,一下子就翻了过去。
箱子上没有落锁,鼻儿一摔就开了,里面滚出来的不是金银珠宝,也不是古董字画,而是一块儿块儿砖头,仔细一看还好像和城隍庙的地砖是一样的。黄本万的头当场就嗡了一声,整个脑子都好像炸了锅一样,眩晕感一下子涌了上来。
见黄本万踉踉跄跄的,众混混便围了上来,一看不禁傻了眼,也不待愣在当场的黄本万同意,把剩下的几个箱子纷纷打开,结果个个是砖头。这下众人说啥的也有,有的略显怀疑的退避三舍,离得箱子远远的,生怕黄本万本来装的就是砖头,就此赖上他们。还有的则陷入思索,想说却欲言又止。更多的则是大呼小叫,声称神仙显灵,把钱拿走了。
即便黄本万想要自欺欺人,让自己错认为真的是神仙拿走了,而且还会还回来的,可这种想法还是转瞬而逝。黄本万在江湖上混了这么多年,年岁也不光活到了狗身上。他自然知道是自己上了当,虽然没想明白到底是如何被骗的,可骗子毋庸置疑就是阮五爷和惠宁大师。
“回去!”黄本万一跺脚玩了命似的朝着城隍庙的方向狂奔而去,混混们虽然一夜疲惫,却也只能跟在后面,心里是叫苦不迭早就骂开了花。
当发现地上大洞的时候,黄本万所有的期望都破灭了,一下子坐在了地上,再也起不来了。
当天,天津有这么几件大事发生。安宁佳园阮五爷所住的小洋楼送给了政府,充当福利院,还捐赠了不少钱财被褥衣物等。不少穷苦人家在天亮前被破窗而入的包裹砸中,里面装的是金银钱财,这些人要么是曾被黄本万害得家破人亡的良善人家,要么就是穷苦的老好人,亦或是无依无靠的鳏寡孤独。
有人粗略统计,仅这一晚就派出去了四五万大洋,受益人数多达百人。对于这钱究竟是谁给的,众说纷纭,但称其为大侠是当之无愧,天津这个大码头上甭管谁提起来这事儿,没个不挑大拇哥的。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这黄本万找到了地洞,一路追踪却没抓到人。去阮五爷家讨要说法,那里早已人去楼空,政府也正在接收这栋房子。别说现在的黄本万,就是以前的他也不敢与官斗。也不知是谁走漏了风声,总之黄本万的失利一下子传了开来,他本来就人性不好,如今是破鼓万人捶谁也不再给他面子,而且有仇的报仇有冤的报冤,就连黄本万那几个争风吃醋希望独得恩宠的姨太也脚底抹油的溜了。
只用了两天的工夫,黄本万便流落街头,凄惨的不能再凄惨了。黄本万垂头丧气的走在大街上,他幻想着东山再起,可却也知道就凭自己以前的所作所为,只怕难以有人用自己,想要再爬起来连钱生钱的本儿都没有。走着走着,突然有人拦住了自己的去路,黄本万心中火大张嘴便骂:“逼克,介是你妈谁,好狗还滋道不挡道呢。”
抬眼一看,黄本万顿时有些腿软,面前站着曾被他砸断腿的二蛋还有一众脚行的伙计,曾经自己可没少欺负他们,至今也没结了钱。黄本万脑子转的飞快,知道情势逼人当即人脸比狗脸翻得还快,笑着道:“几位兄弟,好久不见啊,最近......哎呦,你怎么打人!”
围着暴打引来了热闹,有人想去管管,却被旁人拉住了胳膊:“知道挨打的是谁吗,你就管?”
“谁啊?”
“大黄。”
“黄本万?”
“嗯。”
“那我不管,介就是报应,该。”
第七章
“桃叶呐尖上尖,柳叶遮满了天,在其位的那个明啊公请听我来言呐......”小六哼着北京小调赶着车。
马云半截身子露在外面,上半身躺在车里,此时坐起身来,对着孟小六笑道:“你这心情大好啊,怎么都唱上了?”
“那是,咱俩有种行侠仗义的感觉,赶着大车出了天津,一路上扶贫济穷,原来马大哥是要把黄本万的钱全散出去啊。”孟小六衷心的佩服道。
马云一瞪眼,不可置信的看着孟小六:“你小子说聪明的时候真聪明,可为什么有时候这么天真呢?我都散出去?那我花什么,我这忙活半天的又图的是什么许啊?别瞎说,这钱虽然是靠咱们自己的本事赚来的,又是黄本万那个赖孙的不义之财,所以到底还是要散出去一部分,以图个心安理得。可.......不能都散出去啊。接下来,咱们就游山玩水潇洒快活,顺道打听那伙骗子的踪迹。这个方虹虹姐,她算得上是江湖上的成名人物,只要她还在这帮人里,咱们就方便打探了许多。”
“那您的意思是他们还可能分开行动了?”孟小六道。
马云点点头:“他们用的虽然是蜂家和缺家的骗术,但行事方式和分工安排更像是蜂家。以前你们王掌柜也给你说过,蜂门都是分工不同,各有各所扮演的角色和自己的用处。江湖上使用蜂门骗术的有一些是固定团伙,有的则是临时搭班组成的。蜂麻燕雀,又写做风马颜缺,风就是说他们如大风一样,来的时候凶猛一会儿便散了,再也找不到踪迹。”
小六边听着边勒了勒缰绳,前面估计是个村落,总之路上有不少过往的农民,马车不宜太快唯恐撞到人。可是越怕什么越来什么,有人还是身子一歪撞到了马车上。看样子就好似没见到车子似的,歪歪扭扭直往车上走。
按说车子速度不快,即便撞一下也没有大碍,最多破口大骂几句,人又没卷到车轮子底下去。可谁知道小六下车一瞧就傻眼了,被撞倒的是个老大爷,此刻满脸是血双眼紧闭,陷入昏迷不醒的状态。小六连忙去扶,而不远处那些赶路的农民则拿着锄头奔了上来:“三大爷,你怎么了!”
“你怎么赶车的,撞到人了!”
“唉呀妈呀,出人命了!”
马云下来看了一眼,提鼻子一嗅,压根儿没有血腥味儿,于是冷眼旁观一番后对小六说道:“受了腥了兄弟,这是个燕尾子。”
随即对众人抱拳拱手道:“辛苦了诸位,行个方便,莫用这抹盘的挖个点儿,都是老合挖不下来的。”
小六一愣,刚才马云说自己上当了,这是个诈骗团伙,又对那群人道不要用这丢脸的方法诈骗,自己是老江湖不会上当的。
众人就僵持在那里,一个个好似定住了一般。过了半晌被撞倒在地上的老头爬了起来,一抹脸啐了一口道:“害我吃了一肚子土,真是倒霉啊,算了,都是江湖上的朋友,大家让开行个方便。”
“有劳了,多谢多谢。”马云和小六抱拳拱手再度上车驾车而去,马云低声道:“这些碰瓷的办法也就用在乡下,骗一骗老乡们,说起来也属于蜂的一种。这种骗术要是到了城里只怕就不好使了,一旦撞死了人,迅速就有围观者围了上来,很容易就看出端倪来,就算装的够像看不出来什么,警察来了也得穿帮。总不至于为了骗人讹点钱而入土下葬吧,那假死可就变成真死了。况且就是装作受伤,也得开一枪换一个地方,否则不成了惯犯了,谁肯相信。
可一旦在了乡下,那就不一样了。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没了这么多外人,事主就像你一样,顿时慌乱吓傻了眼。有人装死,剩下的七大姑八大姨三舅母四姥姥的一窝蜂的围上来,七嘴八舌一说,你清楚也成了不清楚,有理也成了没理。乡下没官,靠的都是祖宗礼法,面对私刑还不如赔点钱了事儿,省得麻烦。”
“呵,夹磨徒弟呢?”有人从马车里笑道,那动静比马云发坏成功后的声音还贱。
“谁!”
“谁!”
孟小六和马云几乎同时说道,立刻勒马停车,掀开帘子回头查探。车里一个三十上下年纪的小子正拿着准备好的熟肉酒水边吃边喝,也别说他还真是好本事,看那只烧鸡都啃了一半了,竟然没出一点儿动静。
马云定睛观瞧,骂出声来:“你个朗不正,怎么听人夹磨徒弟,懂不懂规矩,呸呸,被你带沟里了,这不是我徒弟,这是我兄弟。”
“我说呢,怎么独来独往的马云马大哥也有了同伙,还以为你转投蜂家门下了呢。我这不算,第一这不是生意下处,你调教徒弟我听了不算坏规矩。再说了,你都说了,这是你兄弟,我也是你兄弟,怎么就不能听了呢?大家都是兄弟嘛,嘿嘿。你也说我是朗不正,讨人嫌的家伙当然要出其不意的出现喽。”那人嬉皮笑脸道。
小六细细观察,此人嘴上长着一圈细胡须,但长得十分凌乱,一口碎芝麻粒儿的大龅牙,两只小眼睛绝对配得上贼眉鼠眼这个成语,身子骨不大看起来还故意偻着,这种人不当小偷都可惜了了。
那人自报家门声称叫章久长,人称草上章,果然是荣行的,也就是俗称的小偷。孟小六也是自我介绍,一路聊下来,孟小六对章久长的印象大为改观。这人虽然相貌丑陋,但端的是堂堂正正的男子汉,而且谈吐幽默说话风趣,举手投足间带着一股潇洒劲儿,潇洒中却又有一股邪劲儿的正气,这让小六极为欣赏。
天色渐晚,他们前不着村后不着店,都是江湖儿女没这么多讲究,寻了个路边不知道是堆放农具还是曾经看地用的废弃破草房也就凑活住下了。章久长此刻已经吃完了整只鸡,指着马云道:“哈哈,痛快痛快,黄本万这种人就得狠狠的治,挖绝后杵的意思就是这样,骗的他嘛也不剩,倾家荡产。”
“章大哥,你是怎么上的我们的车?”小六问道。
马云则说道:“这小子肯定是看准了前面有人要讹咱们,也料定我能解决,于是找准了机会待人家拦住咱们的时候蹿上车的。他是有真本事的老荣,能够在我跟前神不知鬼不觉的藏在车上,就这么一手,江湖上就不多见。这小子也是艺高人胆大,竟然在车里有吃有喝的.......吃,草上章你他妈把我的鸡吃了,你赔我,我晚上吃什么!”
“嘿嘿,不就是一只鸡吗?你现在头发光光,肯定是装做和尚,你要吃斋念佛才是,否则油光满面的岂不露了馅?”章久长道:“不过可不能饿着孟小兄弟,你说,想吃鸡还是想吃狗,大哥给你偷一只去。”
孟小六还是觉得偷东西有点不好,便面露尴尬,马云则大咧咧的说道:“这小子偷富不偷穷,偷了穷人的还再偷偷把钱放在人家口袋里。就因为这个,当年在顺天府混的时候,被荣行称为荣门三怪。”
“可那为什么不花钱买,非要偷?”孟小六不解道。
章久长也不介意,伸手摸了摸自己的酒糟鼻:“嘿,买的没有偷得香,我宁肯多给钱也是要荣的,要不怎么对得起我干这个。”说着他做个扒东西的动作,手如鸡爪凭空一抓。
章久长走了,孟小六和马云捡了不少柴火,从附近寻了点水,用破瓦做水温上了酒。随后马云说道:“瞧好吧,只要附近有村子,一会儿草上章就能偷来。这小子死物活物没偷不来的,即便对鸡狗下手也是鸡不鸣狗不叫,端的是一把好手。”
“马大哥,你和章大哥是怎么认识的?”孟小六颇为感兴趣的问道。
“我俩算是师兄弟,当年我还没进马家门的时候,他也不过是个小毛贼。路上他偷了我的东西,我气得一路追踪,结果却不打不相识成了好友。我俩意气相投,都觉得这一身本事如果光是发财那这辈子便浑浑噩噩的过去了,还是行侠仗义快活人间比较好。我们同行了半年后就此分道扬镳,这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嘛。
再后来有一次我骗人失手,被人擒住。因为骗的是个当地的恶霸,所以他们并没有把我送交官府,而是动了私刑拷打折磨我。草上章这小子听说了,冒死去救我,结果那时候他还没现在这么厉害,也被人家料定,设了个套给抓住了。
草上章路上匆匆忙忙的,引得一位大侠的注意。他本来已经不问世事,义和拳破灭后他便浪迹江湖游山玩水,见一个小偷匆匆行路不禁深感好奇,闲来无事便从后面跟踪。最后大侠救出了我和小章,并传授给我俩本事、教给我俩做人,但他说我和小章干的是坑蒙拐骗的行当,即便是除恶扬善行侠仗义,但毕竟是偏门。所以他不肯收我俩为徒,也不准我们以师兄师弟相称,甚至不告诉我们真名实姓,只是把一身本事传授给我们。
半年后,他出门让我们自己在家练习,然后一去不复返了。”马云望着远方,陷入了那段回忆当中,整个人脸上挂着幸福的微笑,显然那段日子是他所怀念的。
“再后来呢?”
“再后来他练就了一身轻功,我则是进入了马家门,然后就各自混各自的江湖去了。有时候在江湖上碰到了,大家处几天吃吃喝喝,又会各奔东西。”马云说着往篝火里扔点干柴火。
说话间草上章蹿了进来,手里拎着两只鸡。马云想要伸手接过处理一下,章久长却把鸡扔到了地上,说道:“不忙不忙,一会儿回来再吃,我先带你们去看一场好戏。”
马云眉毛一挑道:“什么戏?”
“燕子出来骗人了。”章久长坏笑起来。
本章节完,这几天顶贴的有点少啊,我很容易心灰意冷然后就自我休假了,哈哈。
第八章
三人都是唯恐天下不乱的好事之人,一听有燕子骗人纷纷想看个热闹。燕子准确的说是蜂麻燕雀中燕巢和蜂门结合的一种骗术,其实就是假借嫁闺女然后骗取嫁妆,一般负责装作新娘的就是燕子。
孟小六出了草屋便跟着草上章走,后面是马云,三人成一条线行进。一来是目标小,还有就是可以前后照应。三人走了一炷香的时间便进了一个村子,村中人并不多,远远的还传来吹锣打鼓的声音。马云问道:“那帮人手这么生?你怎么看出来的?”
“没,要是这么差不早 让人家看出来了,这年头谁也不是傻瓜不是。”章久长道:“是我刚才偷鸡的时候,恰巧听到的,他们说从这里待了几天了,钱已经到手,今天半夜四更天就走。”
三人边走边说着,恰走到大婚的人家,一个老汉从哪儿正满面红光的招呼着,见三人走来一把拉住道:“今天我儿子大喜,进来吃两杯酒吧?”
“不劳烦了,老丈。”马云道。
老汉哈哈大笑着:“这怎么能算劳烦呢,这是给我赏光。我们这荒郊僻野的,也没什么好招待的,若不嫌弃就进来吧。”
“这......”马云还想推脱却被老汉给拉了进去。
莫笑农家腊酒浑,丰年留客足鸡豚。倒不是为了招待宾客,这结婚是一辈子的大事儿,老汉大排筵宴宴请宾朋,虽然是农家的粗茶淡饭,就连鸡鸭鱼肉也是木头和面做的,只能看不能吃,但却也热闹得很。席间孟小六他们和同桌的人交谈一番,得知这老汉是十里八乡有名的老好人。
几天前,老汉救了个饿晕的中年人,后来那中年人说自己有个闺女,愿意报恩嫁给老汉的儿子韩大柱。韩老汉正愁儿子娶媳妇的事儿,不过他心善,哪能白了人家,当即给了那人一点钱并准备了干粮,让他回去接闺女去,还承诺要是肯回来,聘礼钱财少不了他们的。
当时不少人都知道这事儿,觉得那个饿晕的中年人就是说说而已,没想到过了四五天的功夫,中年人领着一家子真来了。老汉十分高兴,决定付八十大洋当做聘礼,当然这钱也是穷尽所有后,还找同村的人借来的。
小六从酒席桌上观察者韩老汉的亲家,那人自称姓万,叫万山,身材不高一脸憨厚,光从面相上来看没有什么问题,随行的还有一个中年妇女说是新娘子的妈,另一个和小六差不多大的小子是新娘的弟弟,不知是真是假。
小六三人和同桌推杯换盏聊了一气,还顺道随了一份礼,然后便原路返回。草上章一边剔着牙一边道:“老马,还是你的酒好,这儿的酒太冲了。”
“有的吃就不错了,这家并不富裕。”马云有些心不在焉的答道。
草上章嘿嘿一乐道:“我说看完热闹再走吧?你非要找个清净的地方。你看,进了马家门就没这么随便了吧?当时就跟你说了,还是像我这样自由自在的好,你非不听。我知道你觉得韩老爹可怜,想要管,是不是?你不方便出手,我来出手。”
“用得着你,我自己就料理了,不超过三句话的事儿。”马云一撇嘴道。
草上章抠着鼻孔道:“你就不怕受家法啊?”
“我怕什么。”
“也是,最多就是打几鞭子,毕竟你是马家门的掌灯嘛。再说了,老爷子最疼呵你了。”草上章还欲再说却被马云急着打断:“草上章,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草上章看看马云,再看看孟小六,一脸恍然大悟道:“这么说孟兄弟还不知道你的身份喽?我以为你把名字都告诉他了,就应该......看来我又想错了。”
路上草上章并没有闭嘴,虽然他没给小六解释马云在马家门中的身份,却说了这事儿为什么马云有些迟疑。蜂门和马家关系不错,有个十几年没起过什么争执了,有时候还互帮互助一起执行追讨令什么的。四大门的规矩中不到万不得已不准伤人性命,不能助纣为虐,不能背叛同道,但没有一条是不准骗穷人的。
像是韩老汉的情况就是蜂门放出燕子去骗人,虽和燕巢的骗术有相似性,但看起来这却是一个固定团伙,应该就是蜂门的人。既然蜂麻燕雀无论哪一门,都没说不能骗穷人,而且这么做的还大有人在,且明确规定了本门不可插手其他三门事务,不可坏了别人的生意。一旦这群化名万山的骗子真是蜂家门的人,而不是单纯利用蜂门骗术,那么势必会找蜂王告状,到时候马云可是有些麻烦。
小六听完这些,突然有些明白马云曾经说的话了“骗子就是骗子,哪有什么好坏之别。”
“我不管这么多,就是看不惯这么做事儿的。这事儿我得管,起码.......起码咱们吃人家的嘴短,人家热情招待咱们了,咱不能看着韩老爹被坑吧。”马云道。
草上章摆摆手:“你能说服你自己就行,不用给我解释,我要回去吃鸡了。”说着他推开茅屋的门,一只野狗正叼着其中一只鸡,见到三人找了个洞便钻走了。
三个人一只鸡,喝着温了又冷了的酒,听着草上章咒骂那只野狗,不知不觉的就有点醉了。
马云虽然经常扮作出家人,但吃喝嫖赌无一不精,马车上除了各种衣物用具,就是一坛子一坛子的酒。这么说吧,小六以前算不上滴酒不沾,他毕竟是半大小子,很少有机会能喝到酒,基本上三四两就已经不行了。从到天津至今,小六的酒量呈直线上升,小不然的一斤是没啥问题了。要不是介于骗局和假扮的身份,估计此时吃喝嫖赌也是行家里手了,倒真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也是酒准备的多了一些,喝到子时三人已经醉醺醺的了,地上满是空酒坛子。草上章打了个酒嗝道:“走啊,堵他们去。”
“走,弄死这帮臭丫挺的骗子。”小六也脚下拌蒜的晃动着。
马云虽然看似没什么失态,实则已经两眼犯迷糊,舌头也有些捋不直了:“我他妈也是骗子,小六,你怎么说话呢?是弄死这帮骗人的骗子。”
“哈哈,废话,骗子不骗人怎么叫骗子。”草上章道。
一行三人迷迷糊糊的朝着刚才参加婚宴的村落而去,村子里此刻已经静悄悄的,各家各户熄灯睡觉,也不知道谁打呼噜这么响,隔着房子都能远远地传来。
按说村里的狗这时候应该狂吠不止才是,可如今却是一点动静也没有。草上章溜达了一圈走了回来,他走路看起来就好像在飘一样,步伐很轻但速度却很快,他低声道:“有点意思哈,这伙骗子有经验,竟然把必经之路上的狗都给下药药翻了,倒是省我事儿了。”
“他们走没?咱们是不是来晚了?”马云一个激灵酒先醒了一半。
草上章摇摇头道:“没,一般安排好的事情是不会变得,他们说是四更天走,现在这三更天还没过完。”
马云也是掏出怀表来,果然连凌晨一点都不到。孟小六插言道:“这么说他们并不是把全村的狗药翻了?”
“嗯,仅是西去的那一条道而已。”草上章答道。小六接言道:“那反倒更好了,咱们起码知道他们往哪儿逃了,依计行事吧?”
“必须的。”
韩老汉家,一个年轻女人从院子出来,她正是昨天大婚的新娘子。万山从院门外猫腰上来,用嘴“滋”了一声。两人一碰头,朝着西边走去,边走万山边问道:“怎么这么久,我都给你发了两声暗号了。不是说了吗,这个姓韩的家里已经被咱们掏空了,你是不是又贪财到处搜罗了?”
“干爹,你不让我做,我哪敢啊。”女人答道:“这不是您在,人家婆家没好意思闹洞房吗,可那个韩大柱老缠着我,非要跟我.......总之臭死了。”
“那你让他占没占便宜?”万山脚步一滞道。
女人则捂着嘴低笑道:“哪能啊,那个傻瓜瘌蛤蟆想吃天鹅肉还欠点。我弟呢?”
“你弟和花婶在村口等着呢,趁早还把狗给药翻了。”万山道:“好了收声,抓紧赶路要紧。”
一个被称为荣门三怪、厉害得紧的老荣,一个是闯荡江湖马家掌灯的骗子,就凭这俩人的本事想要找到别人的踪迹那可谓是轻而易举。他们在必经之路上堵住了这伙骗子,小六如临大敌,而马云和章久长却根本不放在心上。
先前的商议中,马云说只要两人配合搭话,他就能凭三段话把这群骗子堵回去。草上章不信,于是以五百大洋为底,打了这么个赌。至于说什么话,马云也没透露,只让两人即兴发挥就行。
万山也是老江湖,他们汇合后还没出村子,就发现了村口的三人,于是迅速隐藏在了黑暗当中。村口,马云扶树正在摆柳,粗粗的水柱从裆部流出哗啦哗啦的一阵响声,他说道:“你说不就是一群骗子吗?靠着燕子能赚几个钱,还没咱们从商家拿的供奉多呢。虽说新官上任三把火,也真他妈是咸吃萝卜淡操心,这点小事偏偏表现出为民做主,把咱哥仨给派出来了。”
草上章伸出一根手指表示这是第一段话,嘴里倒是不含糊,接道:“就是就是,我正跟娘们钻被窝呢,就被派出来了。看我不抓住他们抽筋扒皮,妈的。”
“咱们是警察,自然要戒恶除奸,怎么能滥用私刑。”小六迅速顿悟,扮演了一个正直的警察,此刻道:“根据咱们一路追踪,他们应该就往这一带跑了。”
“你就是个蛋子儿,什么都不懂,什么狗屁警察,我他妈又不是警长。”马云提着裤子说道:“咱们追了多远了,这群骗子光去穷地方,来回折腾路还难走,我这腿儿都快遛细了。我同意小章说的,抓住弄死算了,就说他们畏罪反抗。”
草上章道:“你说咱们要是抓不住,就一直追下去?”
“警长说了,抓不住就一直抓。”小六道。
草上章伸出了第三根手指头,坏笑着看着马云,马云摇头晃脑道:“当然要一直抓了,不然回去不得把咱们这身皮给扒了。不过也得注意,可别抓错了,上次人家就是明媒正娶,结果被咱们当成了骗子,要不是亮出证件,咱们都走不出那个村子。”
万山他一边听着一边眼珠子团团乱转思考对策,此刻回头对几人低语道:“鹰爪孙,风紧扯活,先住一晚,明天再说。”
四人灰溜溜的返回韩老汉家。
第九章
第二天,韩老汉听了韩老太的话有点不太满意。按照村里的常规,这时候韩老太就该去晒被子了。说是晒被子,实际上晒的不是被子,而是垫在身下的褥子,准确的说是褥子上破处留下的血迹。
这证明老韩家娶了个清白的黄花大闺女,主要是让左邻右舍看下炫耀下。不光要晒还要用笤帚疙瘩或者小棍抽打。其实结婚都是新被褥,根本用不上,无非就是想弄出点动静引人注意。
儿媳小万倒是手脚麻利,一大早就起来帮着做饭洗衣,韩老太把仍在呼呼大睡的儿子唤醒,却发现被子上干干净净,顿时是大失所望。
不这样炫耀行不行,当然可以,只是闲言闲语不会少。但这年头兵荒马乱,村里又这么穷,娶一个漂亮能干的儿媳已经是不容易了,传话的人不过是看不得别人好的嫉妒眼热罢了,当不得真,只是让老两口感觉有点美中不足罢了。
韩老汉把儿子韩大柱叫来一问,才知道昨天他压根没碰儿媳的身子,老汉恨铁不成钢的教育了一番。快到晌午的时候,万山一家人都来了,说闺女嫁人了自家也没什么亲戚用不着回娘家,今天就走了,老汉挽留了几次却到底没留住。
万山前脚刚走,后脚孟小六他们就来了。韩老汉一看是昨天的三人,连忙笑脸相迎:“我这昨晚还嘀咕,真不该叫你们破费,这一时没看住,你们上了这么一份大礼。”昨天他们来喝喜酒的时候,给了两块大洋,这在农村已经属于上宾的大礼了。
马云道:“无妨的老丈,我们也是沾个喜气。这不今天就有事儿求着您了吗?”
“这话怎么说的,啥求不求的,你说,我只要能做到的,就没个不答应。”韩老汉拍着胸脯道。
孟小六道:“韩大爷,我们就是出来公干的,想借宿几天,问问您有没有空房。”
“嘿,你们要是早来两天或许没有,今天正好我那亲家走了,你们踏实住下就行。条件简陋了一些,家里穷没办法,你们可别嫌弃啊。”韩老汉道。马云拿了三个大洋,老汉说用不了这么多,推脱一番后还是喜滋滋的收下了。
三人回了房间,马车也赶进了院子,马云笑道:“那三人在哪儿呢?”
“村外猫着呢,估计想先撤仨人,剩下一人目标小,借机溜走。咱们从这儿盯死了这个娘们,他们就动弹不得,哈哈。”草上章坏笑着。
孟小六问道:“马大哥,你怎么料定他们会害怕,他们会回来,一晚不敢动的?”
“我正因为料定了,所以才说了昨晚的那三段话,如何料定和如何做是相辅相成的关系。这群骗子势必要打听十里八乡谁是单身汉,谁的儿子没媳妇,这样才能下手。
口音问题所致又不能跑远,否则惹人怀疑。而且他们必须全到婆家来,否则新娘子一时间脱不开身,按规矩到时候新郎官跟着回娘家的时候那就麻烦的多了,到时候看的不紧还能路上跑,看的紧了就彻底坏菜了。
他们是惯犯,自然做贼心虚,听咱们是警察,以为是东窗事发有人告了官。又听我们说的可怕,什么抽筋扒皮动用私刑的自然就更害怕被抓住,如此摆在他们面前的就两条路,铤而走险和回去避难。
铤而走险就得和咱们三人打,咱们手里有没有枪这不好说。可回韩老汉家避难又很可能会被瓮中捉鳖,于是我给了他们一个台阶下,说咱们有次冤枉了明媒正娶反倒吃瘪的事情。于是他们便借坡下驴假戏真做,回来反倒更安全了。
一旦他们逃窜,韩家发现一追,咱们势必也会追踪。我们话语中声称能一路追到这儿来,就有点本事。所以按照正常思维,不如先避开咱们,把咱们让过去,然后再逃。”马云对孟小六低声解释着。
草上章摇头叹息着作了总结性发言:“当骗子不容易啊,不能被人识破,不能被警察番子抓住,还得躲着你这种爱管闲事儿的人。当骗子难,当燕子更难啊。”
中午头里韩家爷俩和三人坐在桌上吃饭,三人又故技重施,说自己是警察,吓得在灶台上陪婆婆吃饭的儿媳万春花脸色大变。
到了晚上,三人屋里的灯就点着,彻夜不息,马云在灯前用木棍和衣服以及帽子搭出来个人影,三人便溜了出去。料那万春花见到窗户纸上的人影,定会认为是一个警察掌灯不睡,断然是不敢闹出动静偷偷逃走的。
草上章道:“晚上那饭吃着不香啊。”
“有肉有菜还不香?要说韩老爹还真是个讲究人,咱们给的钱多,他就特地去赶集剌了猪肉给咱们吃。”马云道。
孟小六则捂嘴笑道:“估计是章大哥又想荣了,荣的才最香,是不是?”
草上章故作高深的望着远方:“知我者莫若孟小六也。”
农村的鸡都是散养,白天放出去自己刨食吃,晚上关在家里。草上章白天从村子里溜达了一圈,早就找准了谁家的鸡最肥,本想白天偷上一只,可介于如今扮演的角色,万一让人看到那可误了大事,也只能晚上来偷了。
草上章有意卖弄一手,便让孟小六跟着,马云也闲的没事儿自然也就一同前往。草上章又施展了自己的本事,走路很轻但速度很快,细心的小六发现他的脚步随着路况不同速度不同有着不同的变化。时而脚尖翘起,时而脚尖着地,时而平脚掌落地,光这走路就是变化多端。
他走到了一户门前,拔出一把刀插入门缝,往上一挑然后就见他手腕使劲,没几下功夫从里面插住的门栓就被晃开了。孟小六定睛观瞧,草上章也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瞧见了小六的好奇,便把刀子递了过去。
小六一看便明白了,这把刀子巴掌长短,十分尖锐也很是轻薄,看起来就好像是一张纸一样,用指头一掰还挺有弹性的。顺着冒着寒光的刀锋往上观瞧,尖端是个钩子一样的东西。一般大门都有门缝,这把刀的薄厚足以插进去,不受阻碍。无论里面是架上的还是插上的门栓,用着钩子只要挂住,就能向上抬起或者慢慢晃动移开。
草上章通过刚才的晃动确定这门不会发出太大的动静,但如果慢慢开启难免会有门轴机关的声音。于是他深吸一口气双掌贴在门上同时用力,猛地一下推开了大门,然后双手快如闪电一般扶住了晃动的门,门也就就此静止了,愣是没发出一点动静。小六看在眼里,深知就算是这一手也是勤学苦练的工夫。
这家没养狗,草上章准备的药骨头和虎毛便都没用上。不过这院子里就是鸡舍,要是伸手抓鸡,鸡一扑楞翅膀或者一叫,就会有这家主人出来查看。却见草上章拿出一把豆子,撒了几粒扔到鸡舍里后,就开始边朝大门边倒退边在地上摆豆子,一直摆到了院门外。
那撒出的一把豆子惊扰了睡觉趴窝的鸡,有只出来查探见有东西吃,便一个豆子一个豆子叨。很快这只鸡就发现了那一溜豆子,刚开始还小心翼翼,到后来顺着吃就放松了警惕。
草上章抿嘴一笑,那样子就别提多猥琐了。他拿出一根细铁丝,铁丝头上穿着一枚豆子,同时用一个卸了头的钢笔帽穿过铁丝,拿在手里。那只鸡自然一口叨住了穿有铁丝的豆子,草上章松开手顺势把钢笔帽往下一滑,人高鸡低,钢笔帽顺着铁丝就套在了鸡嘴上。
嘴里有豆子,嘴外有钢笔帽裹着,一内一外也就别住了,这只鸡就再也叫不出声来了。此刻草上章已经把这只鸡引到了院外,往上一提,鸡扑腾几声屋里的人还没被吵醒它就被扭断了脖子。草上章把鸡往屁股后头一挂,然后把大门合上,用一张角洋的纸币塞住大门,当做是鸡钱,一切也就大功告成了。
三人分头行动,草上章和孟小六去村口找地儿捡柴火烤鸡,马云则回去拿酒拿佐料并取点韩老汉家的土豆,烤鸡的时候顺便从火堆下埋上几个土豆,那可是无穷的美味。
马云再度离开的时候还在韩老汉的大门口做了绊脚索,只要骗子走就会闹出一番动静。三人吃喝一番,肚子里也有了油水。走在路上,草上章问道:“老马,你太小心了,还弄绊脚索。咱这两天不走,那伙骗子是不敢动的。”
“小心驶得万年船,谁知道他们是什么路数。”马云道。
孟小六问道:“两位大哥,咱们这是要在韩老爹家住到啥时候?”
“住到韩大柱回了本或者骗子吐出钱来。”马云解释道。
说话间,他们已经到了韩老汉家,去了绊脚索,推开虚掩着的院门。孟小六还在琢磨着什么叫韩大柱回了本,突然韩大柱的声音就从屋里传了过来:“不行,俺爹说了,今晚说啥也得把你给办了。”
“别......啊。”小万道。
屋内传来肉搏声,随即就是床咯吱咯吱的动静,紧接着啪啪碰肉的声音响起。刚回来的马云、章久长和孟小六三人借着酒劲儿趴在窗户根看着屋里的一切,不知他俩怎么样,总之孟小六是浑身燥热口干舌燥,裤裆也不免支起了帐篷,只能用手挡住唯恐马章二人瞧出来。
马云则是嘿嘿一笑,低声道:“韩大柱不傻,多办多回本,少办吃大亏。”
本章节完,结了婚或有对象的男女同胞们,赶紧去回本吧,嘿嘿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