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小六颤颤巍巍的回过头去,那人却没有使劲儿,只是在小六耳边低声道:“是我。”
孟小六长舒一口气,听出了那人是马云。马云见小六不紧张了,便松开了手。两人朝夕相处默契度已经很高了,一个眼色便相互会意。两人悄默声的远离了这破瓦房,到了一边说话。
马云问道:“六儿,你怎么来了?”
小六把他发现端倪的事情一说,马云点头道:“一会儿或许会有危险,你还是回旅店等我。如果........如果一个时辰后我还没回来,你便叫上草上章再回来。”
“那不行,万一你出事了怎么办,咱哥俩虽然没拜把子,但我可把你当做亲大哥一样。你帮着我东奔西跑追查凶手,我怎么能舍你而去。”孟小六头摇的活像个拨浪鼓,马云嘴皮子都磨干了也没劝服的了他。
马云道:“行,我知道你仗义,你这兄弟我没白交。我也不说了,你跟着就是。不过一会儿见机行事,苗头不对撒丫子就跑,切不可逞强。”
“嗯,知道了。”小六点头道:“马大哥,你说这些乞丐都是怎么回事啊?是不是和那个马雷有关?”
马云沉吟片刻道:“有没有关我不知道,我希望和他无关,因为这事儿太缺德了。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他们是在采生折割。”
“采生折割?什么意思?”小六不解道。
马云欲言又止过了半晌才道:“采生折割一词在宋朝被发明,但历史却要更久。指的是一种邪门的宗教仪式,剖心挖肝极其可怕,而且还用人血作画彩绘。当时规定,一旦发现有采生折割者,便要凌迟处死,两邻有知情不报者,同罪论处。
如此严重的刑罚就能看出来其邪门的地方,后来到了清朝,便有些丐帮的人拍花子拐骗妇孺或者老人,然后用残忍的方法对待,弄的这些人人不人鬼不鬼的,以便引起人们的同情好多给点钱。而乞丐们控制这些采生折割,大谋其利赚昧良心的钱。”
“这么混蛋!”孟小六听后只觉得又怕又气,不由得说道。
马云点点头:“正是,采生折割虽然在江湖上为人所不齿,在丐帮内也有些人反对,但并不禁止还默认是一种求生手段。所以在江湖上,丐帮向来是独来独往,无人与之关系过密,而大家对他们的口碑也不是那么好,那便是因为他们做了许多诸如采生折割的事情。”
马云略一顿继续道:“采生折割分为三种,残、疾、怪,一种比一种残忍。这些都是控制一些小乞丐或者拐来的人,其中残是打断他们的手脚,然后用夹板固定,甚至反复打断使之愈合,让这些乞儿变成残疾怪异的样子。再残忍一些的就是砍断手足,挖掉眼睛之类的。
如果说残只是一时之痛,那么疾就是生不如死了。一般是用划开伤口,然后任由伤口感染,化脓留疮恶心至极。这样的人去要钱,有的人看着可怜就会给钱,还有些则是觉得恶心,给钱想让他们离得远一些。除此之外,还有把人泡在毒药和大粪熬成的金汤里的,以便人体溃烂。
成为疾的人日日夜夜受到内外煎熬,他们有的找准机会就会投井跳河亦或是活活撞死,到了那时候死便成了一种解脱。如果说这些成为疾的还算是人,怪就压根连人都不算了。怪通常的做法是把猪狗等动物的皮剥下来,再把控制囚禁住的乞丐剥皮,然后把动物的皮缝在人的身上,有些样子要多恐怖有多恐怖。
人都有好奇心,虽然怪的样子不人不鬼,十分可怕,可还是忍不住去看,给的钱也最多。”
说罢,马云便不再说话了。两人陷入沉默当中,过了很久小六打破了沉默道:“马大哥,这事儿就是和你无关我也得管,他们太惨了。”
“好兄弟,我没看错你。”马云点点头道:“人性亦正亦邪,而江湖同样是既令人敬仰又使人恐惧。它有着义气、规矩、诚信等好的东西,也有私欲、残忍和血腥等恶的所在。好了,不发感慨了,咱们过去看看吧。”
两人悄声走了过去,这破瓦房是个大三间的连房,地方不小但也没有院墙,就那样孤零零的杵在那儿。外墙是用土砖垒起来的,窗户纸也早已破开,露出一个个大洞好似吃人的大嘴一般。孟小六小心翼翼的探头查看,却见屋里燃着篝火,一帮面带凶相的彪形大汉坐在那里吃着大饼,就着火焰上架着的烤肉。
一个大汉吃了两口肉,不知道是不合口味还是什么,便从嘴里吐了出来,朝着地上扔去。霎时间一帮缩在角落阴暗处的四五十人如同疯狗一般扑了上来,争夺着地上那块剩肉。那群大汉哈哈大笑起来,好似抢食的不是人而是一群畜生。
其中一个道:“我说了多少次了,不要要吃的,要钱最重要。结果呢,他妈的,弄一堆馒头有个屁用!那谁,一只眼,今天你要钱要的最多,馒头都赏给你了。”
说话间一个人跪着从黑暗的角落爬了过来,往前爬几步扣一下头,直到到了大汉面前才抬起头来。借着火光可以看到,他的脸上布满了伤痕,而破碎的面容上,只有一只眼睛在眼窝里,另一只则是个窟窿,上面有用火烫住封闭伤口的痕迹。
他拿了一袋子馒头千恩万谢的爬走了,另一个大汉抽出刀子,狞笑着说道:“有奖就有罚啊,今天钱要的最少的.......哼哼。”
几个大汉走向乞丐,很快尖叫声响了起来,一个断臂的乞丐被拖了出来,他惊恐地叫着不断挣扎着。有大汉在火堆上做着热水,几人把断臂乞丐踩在脚下,热水就这样劈头盖脸的浇了上去。惨叫声从乞丐嘴里喊到一半就戛然而止,他硬生生的疼晕了过去。
“这下他就更恶心了,估计能多要一点钱吧。”
“要我说还是态度问题,对了,今天上面传来消息说,这几天让咱们再采生折割几个,明天天亮把这些人分批送到章丘和泰山去。”一个大汉打了打手上的枯草灰尘道。
“那边的丐帮也搞定了?”有人问道。
那大汉答曰:“这就不是咱们要关心的事情了,不过上面说了,济南府现在的残疾乞儿太多了,怕是有人要做文章。另外,听说有人在调查咱们,上头让咱们小心行事。”
“谁他妈活的不耐烦了,竟敢调查咱们。就算查出事儿来又能怎样,哼。”
“反正都小心点吧,听说来的是马家门的人,应该不比阎王爷地位低。”
那人不屑的冷哼一声:“不管这些,谁也不能挡了咱们的财路。在济南这一亩三分地儿上,是龙得给咱们盘着,是虎得给咱们卧着,谁来办谁。”
马云看着满屋缺胳膊断腿的乞丐们,气的双拳紧握浑身发抖,小六也被如此人间惨剧深深震撼。哥俩对视一眼,知道此事不能从长计议,按照那些人的话,明天天亮乞丐们就会被送到各处,到时候再想营救他们就难了。
不过乱拳打死老师傅,即便马云练过几手功夫,四五个人近不了身,可屋里却有七八个彪形大汉,也不知他们身手如何。万一群而攻之,光凭马云和孟小六两人,只怕是双拳难敌四手好汉架不住人多。
两人稍微一合计,立刻回城买了灯油绳索等,又一人揣了一把小匕首,朝着破瓦房再度进发。路上途径桐凤院,进去找草上章想让他一起行动,却被告知草上章早已不在了。马云留了点钱,命鸨母一旦看见草上章,便告诉他让他去找长春会的徐会长,在那里等他们。
哥俩再度出了城,来到破瓦房跟前的时候,屋里的人已经大多都睡去了,在屋外都能听到屋里传来的低低呼噜声。隔窗看去屋里还有俩大个儿正在值夜,其中一个已经哈欠连天,另一个背着身子看不清楚。
马云爬上了房,孟小六弄了点干柴枯草,放在了破瓦房边堆成一摞一摞,然后浇上灯油,还放上几坨马粪让烟雾一会儿大一些,随即用洋火逐个点燃。不一会儿功夫浓烟滚滚火光冲天,周围皆是浓烟根本看不清有多大的火,屋里的人警觉了起来,开始朝着屋外狂奔而去。
别看平时这些大汉对乞儿们动辄打骂,可还真不能让他们烧死在屋里,这些乞儿可是他们的摇钱树。于是一个个组织他们朝着外面撤离,屋内两人屋外五人,防止乞儿趁乱逃跑。
乞丐们平时都缩在墙角睡觉,看守们给乞儿留下的地儿连平躺都不够,大多时间乞儿都是缩成一团睡觉。找个砖头就是枕头,弄点干草鸡毛也就随便当被子了,他们担心屋里有没起来的乞儿,便四下寻找。
其中一个胆子略小,找了一圈便出去了,还有个则在屋里继续找着骂着,但他什么也没找到。不过他突然发现其实这火也没那么大,只是烟很大罢了。他想提醒屋外的同伴小心,屋顶却在这时塌落了下来。
这破瓦房的屋顶已经残缺不全了,上面的窟窿有的用草席有的用油布挡着,砸在这个看守身上的正是一团编好的破草席以及几片破瓦。他摸了摸头上被砸的还挺疼,好在没见了血,骂了一声倒霉就要站起来,却猛然感觉自己身上湿漉漉的,抬眼看去浓烟之中站着一个人正在往自己身上浇东西。
那看守伸手一摸放在鼻子上一闻,竟然是灯油。还没大叫出声来,上面就有一团燃着的干草飘落下来。干草落下的时候只剩下一片火星了,不过却四处飘散让人无处可逃。
火星沾上了灯油,瞬间看守燃成一团火焰。
“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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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老三咋了!”屋外有人喊道。
剩下的人连连咳嗽,火焰变得更加呛人辣眼睛了,他们不知道孟小六也是满脸泪流的往火里撒着辣椒面,如果不是湿布捂住口鼻,他此刻早就受不了了。纵然如此,小六也还是不好受,他分别把一袋子辣椒面倒入几团火焰后就脚下生风般的遁了。
那帮看守觉出了不对劲的地方,如今又不是天干物燥的冬天,屋里点火火星子又飘不到外面去,怎么突然就着火了呢?再说这烟显然有些大了,只见烟不见火,烟雾分别有几团,裹在一起形成硕大的烟柱。
“不对,肯定是有人在捣鬼。”一个大汉道。
话音刚落,一根绳索照着他的头上飞来,他还没反应过来就被绳索前端的套扣锁住了脖子,好似套马一般。绳子收紧猛然提拉,大汉被正面拽向浓烟滚滚的破瓦房,不一会儿就没了踪迹。
就这眨眼的工夫,七个看守就剩下了五个,他们如临大敌催促着乞儿们快点离开。可乞儿们一来是乐意看着看守们接二连三的倒了血霉,故意不肯快走,还有就是残肢断臂的实在走不了太快。然而就在这时,破风声响起,一个拴着石头的绳子飞了过来,照着看守脑袋砸去。看守中也不尽是酒囊饭袋,虽然面对的只是一群乞儿,可人数众多到底是要有本事强横的练家子。
有人眼疾手快,轻轻闪过石头,然后一把抓住绳索朝着怀里一拉,绳子往看守这边移动了片刻,接着又纹丝不动起来,显然是较起了劲。看守与同伙对视两眼,五人一拥而上劲儿往一处使,猛然拉动绳子。
绳子那头的人吃不住劲,踉踉跄跄的从烟雾中闪身出来。猛然间闪身而出的马云松了手,五人顿时向后倒退几步,聚到一起的他们也就此散了开来。就这一瞬间,马云就地一滚,拔出利刃朝着为首那人的脚筋处割去。
这大晚上的本就是夜战,仗得就是谁眼神儿好反应快,马云这一出其不意主动出击就占了上风。却见那看守顿时蹒跚起来,不过马云的动作太快刀子也锋利,脚筋被砍断了却没有感觉疼痛,看守只是身体下意识的向后倒去。
马云就势而起,刀子在手中转了个圈,从下而上,穿过那人的下颚,刀子直插入脑袋当中。那人两眼环睁,连吭都没吭一声,就被马云给钉在了刀子上。马云身高体壮,端的是彪形大汉一员,他一手抓住那名已然死去身体却还在无意义地抽动着的看守头发,一手握紧匕首手柄,两手一较劲,刀子便拔了出来。
鲜血喷涌腥气冲天,血溅到了马云的脸上身上,那看守此刻身体软塌塌的,被马云拎在手里,一手持刀一手抓尸,宛如杀神下凡不怒自威。突然马云大喝一声朝着剩下的四人走去,四人被马云的气势所迫吓得不由得后退两步。马云两眉挑动,斜插天仓直入鬓角,中气十足的喝道:“兄弟们都别动手,我一个人来!”
那四人左右四顾,只见不远处的灌木丛中人影晃动树叶乱颤,有人答道:“是!”
马云冷笑道:“尔等还不速速束手就擒,难不成要被乱枪打死,或被我活剐了吗!”
那四人略一迟疑,当即跪倒在地。没一会儿功夫,他们就用马云扔来的绳索互相捆住,最后那个也在乞儿的帮助下五花大绑起来。灌木丛中,小六钻了出来,那些灌木皆被他用绳子相连,牵一根而全动也。
马云道:“马家门不可因谋财而害命,能用智取绝不力取。不过今天时间紧迫,迫不得已才动了武,为了惩恶扬善也值得沾了血腥了。”
那些人一听马云是马家门的,连忙叫嚷起来:“大哥,大哥!我们也是马家门的,我们老大是马阎王,马雷,马雷啊。您应该认识的,他可是马家门的掌灯使。”
“休要坏了马家门的名声,马雷若是这样做,也不配作为马家门的人。至于你们?只怕下辈子也进不了马家门。”马云冷哼道。
孟小六也一脸冰霜的看着这些刚才还为虎作伥,现如今瑟瑟发抖的看守,对着那些木呆呆愣在那里不敢动弹的乞儿们道:“有冤的报冤有仇的报仇吧,你们还在等什么!”
乞丐们醒悟了过来,扑了上去,又抓又挠又踢又踹,不知道谁张嘴咬了一口,剩下的人也如法炮制,四个人被愤怒的乞丐们活活咬死了。
马云和孟小六不忍再看这冤冤相报的惨样,转身离开了。
第二天下午,济南府芙蓉街文升行旁边的卦摊上,来了一位年轻人。那年轻人看着身材高大很是壮实,但根据面庞判断年岁可不怎么大,也就十七八的样子。他穿的很好,嘴里京腔京调,看起来好像是北京来的公子哥。
他来到卦摊前,然后扔了五六个大洋在桌子上。一般算命的也就五毛钱,这一下子来五六个大洋,别说“头到杵”就是遇上千年大傻子也没这么给钱的。登时不光让那算命先生大吃一惊, 还瞬间吸引来了诸多围观者。算命先生来了精神,这下都不用自己“圆粘子”了,也就有人帮着吸引人围观、聚拢观众了。
来的人不是旁人,正是打扮一番的孟小六。有了装作阮五爷的经历,如今的小六想要扮成一个富家公子可谓是易如反掌。果不其然,这把那算命的都给蒙住了。
“这位公子,请问您是测字还是看相?”
“看相。”小六答道。
算命先生点点头,捋着长髯道:“看来我猜的果然没错。”
孟小六微微一笑道:“先生可看得出我父母是否双全?兄弟几人?可有子嗣?”
算命先生也面色淡然的一笑答曰:“口说无凭立字为据,我把答案写在纸上,然后你说,说完一看纸条,就知道我刚才算的对不对了。”
“也好,这样我也写下来,便也是口说无凭立字为据了,如此一来咱们谁也不能抵赖了是不是?”孟小六道。
算命先生的面容一抖,孟小六忙道:“若是算得准,我便会到处替先生扬名,并奉上于这些钱两倍的卦金,再请教我的不解之事,先生意下如何?”
“原来您是想试试我,甚好甚好。”
其实这算命先生心里也是嘀咕,虽然看出了小六的古怪和难缠,但总觉得这也就是个小伙子,能有多深的道行?出不了什么岔子的。那五六块大洋和承诺的双倍卦金深深地诱惑着算命先生,让他不能自己,见钱眼开下恨不得一把抢过来揣在怀里才好。
孟小六要了纸笔,到了一旁捂住不让人看,那算命先生也是如出一辙。两人写罢,算命先生成竹在胸的说道:“这位少爷,咱们打开纸条相对照吧?”
“好。”
当两人的纸条打开的时候,众人一片哗然,有人交头接耳纷纷称赞算命先生当为神算,两张纸条上所写的竟然完全一致。只有算命的此刻是脸色煞白,只想赶紧逃离这里,但为了面子他还是强撑着,心中知道今天怕是遇到砸场子的了,估计是不能善了了。
纸条上写着:“父母双全不能克伤一位,昆仲一位不能二三,命独不能有子。”
算命先生故作泰然状,想要抢先说话却怕露了马脚,他实在是没看出眼前这人的道行,多说多错不如以静制动的好。孟小六笑着开口对众人解释道:“诸位一定是以为我碰到了神算子,大家看我们写的虽然一样,但诸位能看得懂我们写的是什么吗?”
“看不懂。”就有好事者搭话道。
孟小六点点头道:“那是自然,这个人就是个骗子。大家且听我说,他用的不过是个连环朵罢了。你们且看,父母双全不能克一,这句话就涵盖了所有的解释。刚才我问父母是否双全,如果我说父母都健在,他便会说父母双全,一个也没有看克走。如果我说父母有一位不在了,他便说父母双全不能,得克走一位。我要是说父母都不在了,他便说父母双全不能,不能光克走一个,得克走两个。你看,按照他写的,怎么说都是他的道理,后面问兄弟问子嗣的也是一样。这就是连环朵,这人是个骗子,不找你算命也罢,也罢啊。”
说完孟小六扬长而去,只留下时而面红耳赤时而脸色煞白的算命先生在那里瞠目结舌哑口无言。他的无言以对正说明了他的心虚和理亏,山东老少爷们厚道,没人掀翻他的卦摊,不过他这下可算是臭了大街,想在济南府继续看卦算命只怕是难于登天了。
当日,济南府的另一个卦摊也被马云揭穿砸了买卖。而且马云还煽动群众,当场把那坑骗者打了个半死。而城外南部千佛山的庙会上,有个金点被人状告偷窃,结果还真在金点身上搜到了被窃的东西。于是乎,草上章便眼睁睁的看着金点被抓走了。
接下来的几日,这样的事情每天都在发生。最近除长春会的金行外,踏足金点行当的外来户纷纷关门歇业,以躲避不定以什么方式而来的灾祸。
“马大哥,你这样又得得罪一大批人啊,好多还是马家门的同门师弟。”孟小六道。
马云撇撇嘴答曰:“要是真是马家门的人,在我砸了那第一个摊子的时候就明白是咋回事儿了,还能被我所伤?早就夹着尾巴逃跑了。如今丐帮拦行的买卖我给他破坏掉了,踏入长春会的金行我也给他搅和乱了,剩下的保局妓院最近有所收敛,听徐会长说抓哥儿卖姐儿的显然是少了。不过他们提高了警惕,咱们若是想去捣乱,只怕也不是那么容易了。”
“那下一步你准备怎么办?”草上章剔着牙问道。
马云说道:“断人财路必定遭人记恨,再留下去只是以身犯险。我想还是带着小六乘车南下,再折道西行去洛阳,跟马头汇报马雷的事情。你呢?我猜你是要告辞了吧?”
草上章点点头道:“没错,我准备腿儿着一路南下去上海。”
“章大哥,您要走?”小六有些舍不得了。自己和马云还有草上章一路游山玩水快意恩仇,把酒言欢快活人生,总之是说不上的潇洒自在,如今草上章竟然要离开了,这不免让小六有些难过。
草上章笑着拍着小六的肩膀道:“兄弟,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有缘咱们还是会再见的。另外,你们从洛阳离开后好像也要去江浙一带,到时候说不定我们还会再相见的。”
兄弟三人要了一桌上等酒席,大吃大喝了一通,然后草上章当天下午便就此离开。其实跟马云和小六他们在一起,草上章也是十分快活,但他毕竟是荣行的小偷,而且习惯了独自作案,跟着两人施展本事的机会就少了很多。鱼和熊掌不可兼得,海内存知己天涯若比邻,或许兄弟有缘还会再见。
草上章徒步走在路上,突然他感到有人在他背后注视着他。他本以为那是官差发现自己挂相,所以才盯上了自己。草上章加快脚步走出去很远,可身后的窥视感却丝毫没有消失。草上章几个跃步拔腿狂奔了起来,施展轻功的他原本以为很快就能甩开身后的人,却未能如愿。
草上章终于停下了脚步,身后什么也没有。他相信自己的直觉,于是他壮着胆子朝着身后那人所在的方向找去。那是一块儿硕大的石头,如果草上章感觉的没错,跟踪者就藏在石头后面。
草上章一步步的靠近,剑拔弩张做好了一切准备。猛然间石头后有人窜了出来,仓皇而逃。草上章也卯足了劲儿的狂追不舍,凭他的轻功和脚力,竟然足足追了一个时辰也没追上,两人保持着最初的距离,反而没有近一点没有远一点。
此刻天色已经渐晚,那人停了脚步喘着粗气摆手道:“不成了不成了,章兄好脚力,小弟佩服得紧啊。”
“怎么是你!”草上章打了个哆嗦道,他突然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小六他们危险了!
第十六章
草上章跟眼前这人也不是很熟,他们都是在一个地带成名的大盗,所以倒也见过几面。草上章的本事是从一顿顿被暴打和从江湖上摸爬滚打,以及幸运的得到轻功传授学来的。不过师父不认他,也没有教给他偷东西的本事,所以按照荣行的规矩,他既没有人给他点春,也没有人给他在荣行点铃,连正儿八经的夹磨教导本事都没有,属于一个海清。
不过江湖众人佩服走南闯北见识广博的人,这种人被尊称为腿儿。故此草上章虽然没有师承,可本事高强的他还是被排了辈分算了铃铛,在这荣行中属于一等一的高手。因为不偷穷人劫富济贫,被位列荣门三怪之一。
而眼前的这个看似相貌周正,一身正气凛然的家伙实际上也是个小偷。他同样在荣门三怪当中,名叫郑谷安,他可是有师承有门派的的大盗,被师父细心夹磨过,一步步熬上来的。
人家属于“名门正派”而章久长则是野路子,不光出身不同,两人怪的地方也不一样。草上章偷东西有原则有讲究,而郑谷安则百无禁忌,只有一个准则那便是盗千金之物。
荣门三怪分别为穷不荣、千金荣和己不荣,郑谷安的这个千金荣就是只偷价值千金的东西,这东西若是只有九百九十九块大洋,只要明码标价出来,他也是不偷的。这些年千金荣已经很少出面了,草上章听闻说他组建了一个什么得意门,不光偷取价值连城之物,还为各大军阀盗取情报,并接受暗杀刺杀的活儿,美其名曰荣个脑袋耍耍。
千金荣学艺虽苦爬上来的也艰难,但少年得志,十六岁成名,十八岁名满京津,二十岁就成了荣门三怪之一,二十五岁便组建了得意门,名如其人得意门门主倒真是春风得意。如今的郑谷安不足而立之年,器宇轩昂雍容华贵,谁会认为他是个老荣呢?
“郑老屁,你他妈跟着我干啥?”草上章一上来就叫了郑谷安最为讨厌的外号。
郑谷安第一次失手的时候是因为放了个响屁,这成了他一辈子都洗刷不掉的污点,名气越大这个外号就流传越广。不过寻常人是不敢说的,为了一时的口舌之快叫完之后,往往脑袋就要搬家了。郑谷安脸上的肌肉抖动了几下,便迅速归于平静,养气的本事着实不错。他笑道:“我恰巧碰到章兄,便想跟上来叙一叙旧情,咱们可得有四五年没见了吧?”
“少他妈跟我套近乎,你要真想叙旧不会叫住我?就算不叫住我,我追你你为啥跑?”草上章斜着眼吊着肩膀道,虽然身体松垮但精神却一刻也不敢放松,生怕荒郊野外郑谷安突然出手杀了自己。即便郑谷安刚才说自己不成了体力不支,可谁知道他是不是故意示弱呢?反常必为妖,他跟着自己肯定是有所图谋的。
郑谷安皮笑肉不笑的笑了笑,说道:“我只是想跟章兄逗逗乐子而已,没想到章兄本事高强,小弟甘拜下风。”
草上章道:“说吧,到底有啥事儿?”
“就是叙叙旧,我说了。”
草上章摸了摸自己的酒糟鼻道:“好,那旧叙过了,就此别过吧?”
“告辞。”
草上章朝着来时的路而去,而郑谷安依然跟在他的背后。走了几步草上章站住了脚,扬声道:“为何还跟着我?”
“大路朝天各走一边,谁说的这条路只准你章兄走,不准我郑某走呢。”郑谷安道。
草上章摸出了两把带着倒钩的小攮子,然后冷冷的说道:“你把他们怎么样了?”
“哈哈,章兄果然是章兄,看来你早就察觉了。”郑谷安冷笑道:“我们得意门接了两万大洋的酬劳,让我把你们解决掉。人家只是说马云身边之人一个不留,你恰巧在他身边,也算是遇人不淑自己倒霉了。不过章兄非等闲之辈,也只得我亲自出马了。”
草上章摆足了架势道:“郑老屁,你少他妈从这儿放屁,就是你出面能不能收拾得了我还不一定呢。”
郑谷安步步走向草上章,猛然身子一低,躲过草上章割向自己咽喉脖颈处的一刀,袖口中飞出一团黑色的东西。霎时间,血腥味儿弥漫在四野。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马云和孟小六坐上了列车一路南下,马云是多会享受的个主儿,从黄本万那儿骗来的钱财至今还没挥霍完,所以坐就坐头等车。头等车厢中大多都是些西服革履打扮精致的上等人,混在这群人里,孟小六和马云的这一身穿戴也就不怎么扎眼了。
一进了车厢马云便对坐在对面的小六低声道:“知道为啥要坐头等车厢吗?”
“你不是个今朝有酒今朝醉的人嘛。”小六不解道:“那句舶来品的新词怎么说嘞,对,享乐主义者。”
马云面带笑容的说道:“不光因为这个,头等车厢人数有限,门口也有专门的列车员,一般人进不来。咱们........好像是被人盯上了。”
孟小六满不在乎的躺在列车的皮沙发上,找了个舒服惬意的姿势,这才答道:“正常啊,你快意恩仇惩恶扬善,所以朋友多仇人也多,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你不就被仇人设局入套,被人追打慌不择路,差点淹死在臭沟当中吗?记得那时候我还被你吓尿了,好像尿了你一头。”
马云顿时面红耳赤有些臊的慌,轻咳一声道:“陈年往事不提也罢,总之一切要小心才行。”
“当然要小心,你从济南得罪了这么多人,山东老少爷们倒是拍手称赞了,这帮马雷的手下不得记恨死你。”孟小六道:“想要安全除了小心还有个办法,那就是咱们主动出击,你看见他们了?”
“没有,正因为没有所以才让我担心,只是一种危机感。”马云眉头微皱道。
孟小六也不敢小觑这个问题了,老江湖的感觉都是十分敏锐的,尤其是马云这个骗子,更需要很高的警觉性,否则根本活不到现在。感觉到了危险,凭他的本事却没有找到跟踪的人,这说明跟踪者也是高手。实力相当,但敌在暗,我在明,这事儿只怕有些棘手了。
两人从安徽下了车,准备了点干粮找了辆大车买了两匹马就朝着洛阳方向前行。马云用一匹马拉车,另一匹马拴在后面,一匹马跑累了就套上另一匹轮流着来。他和小六也是轮流休息,日夜兼程马不停蹄的赶起了路。
就这样,他们足足赶了一天的路,只跑的人困马乏了才停了下来。马云看了看周围,长舒了一口气道:“到项城了,进了河南地界多少是安全了不少。行吧,咱们进了项城就休息一晚。”
孟小六点点头道:“是啊,肯定得休息了,今天一匹马都吐白沫了,可不能再跑了。”
过了不到半个时辰,两人便进入了项城。进城后找了一家名叫“广福客栈”的旅店落脚。项城只是个县城,虽然历史悠久可毕竟还是穷,道路设施还有百姓都透着土气。
“咦,客官,恁里面请啊,俺们广福客栈是项城最好的客栈了。”小伙计一口土话的说道。
孟小六紧张的神经被小伙计的河南话给逗乐了,学着小伙计的腔调答道:“那可中,俺俩也累死了,后院能停马车不?能停可得停好了,喂点好草料,别让哪个赖孙给我喂了孬东西。”
“中中中,客官里面请。”
马云站在门口左右四顾,然后蹲下身子在门口的柱子上刻了一只小马。孟小六走入旅店开了一间上房又要了一桌子硬菜,喝着茶等着马云。他知道马云在留暗号,一旦城内有马家弟子,看到后便会互相通传,然后尽快来这里碰头。马云说小心驶得万年船,被人盯上还不知对手是谁,还是吹哨子叫人来,人多势众安稳点。
小六口渴身乏正品着茶舒坦着呢,突然一个村姑坐到了小六的桌上。小六一愣刚想发问,却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怎么是你啊,你扮成村姑我还真认不出你来了。”
那个村姑却竖起手指放在嘴唇上做了个禁声的动作,压低声音道:“你知不知道他是什么人,怎么跟着他走了?他可是个骗子。”
“不是,我.......”小六开口还没说完,却听外面马云大喝一声,循声看去马云已经和另外一人插招换式打成了一团。果然是有人跟踪,果真是个高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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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孟小六拎着板凳就冲了出去,村姑上前去拦却被小六推到一边:“大白腿,你别添乱,那是我大哥。”
再说马云那边,刚才他将将刻完记号,猛然背后有人拍了他肩膀一下。拍在肩膀上的那只手势大力沉,手指宛如钢条一般,随即变成鹰爪状扣住马云的肩膀,让他半个膀子使不出力来。马云本来就紧张,此刻受到这不善的一拍立刻反应,肩膀向下一沉,另一只手反扣住那人的手腕,然后浑身用力向上一抬,翻身就要像背布袋一样把那人摔到面前。
拍他的那人是个黑瘦的男人,个子不高而身体也不是那种往横里长的健壮,不过他目光中透出来的精气神一看就知道这是个练家子。黑瘦被马云叼住手腕也不慌张,知道凭借力量估计耐不过人高马大的马云,于是左手中指凸出朝着马云的脊柱就打了过去。
马云暗道一声不好,加紧用力,黑瘦一下子翻转出去,那一拳却没收回来,改朝马云面门打来。马云当即以拳相击,随即大喝一声,纷纷倒退了五六步之远。
他们刚站稳脚步,两人就不约而同的再度冲撞到一起。黑瘦男子以求贴身短打,利用自己的灵活偷袭马云的薄弱柔软处,马云则是大开大合其中故意露出破绽,以求黑瘦男人上当,然后以力大取胜。这俩人本事都不赖,还皆有缜密心思,互相给对方设套,端的是势均力敌。
孟小六高举板凳冲了出去,却被大白腿用脚一勾摔倒在地。小六万没想到大白腿会在自己背后偷袭,一时间万念俱灰。虽然自己就见过大白腿两面,也不知道人家姓甚名谁,可她总在自己梦中出现魂牵梦绕的。现如今,竟然是她在背后对自己下手,难不成马大哥所说的盯梢者和他们是一伙的?
小六摔了个狗啃泥,身上疼心中更乱,扭过头去怒斥道:“你干什么!”
“你干什么?”大白腿笑了:“你个小傻瓜,我还会害你?你看跟那个傻大个打在一起的是谁?”
小六定睛观瞧,顿时认了出来。跟马云拳来脚往缠斗在一处的不就是当时救了自己和大头还有麻子的那个人吗?他把络腮胡打了个屁滚尿流,只用了三拳两脚的工夫。或许.......或许大白腿他们没有恶意也说不准呢?于是孟小六忙爬了起来,喊道:“别打了别打了,都是自己人。”
马云收了手往后退了一步,黑瘦虽有些犹豫,见马云停了便也闪身一旁只是严阵以待。两人互相对峙着,过了良久他们突然仰天大笑起来。
“好功夫啊,兄弟。”
“这位马大哥也是好本事”
“哦,你知道我是姓马?”马云眯着眼睛问道。
黑瘦点点头抱拳拱手道:“在下付尚云,蜂家的人。马家门中不皆是姓马吗?难不成兄弟我看走眼了?”
“没有没有,怪不得这般身手。不对啊,我怎么不认识你,你这样的身手不位列于九蜂之一,也绝对能混进十八蜂针才是。莫非你是今年新上来的杀人蜂?”马云问道。
黑瘦摇头笑道:“这蜂门和马家门一样,又不是靠武艺高低来排位的。在下乃是虎蜂座下的一只小蜂,听老兄您的意思,还和九蜂很熟了?既然您是成名前辈,为啥要难为这位孟小兄弟呢?”
“难为?你们认识?”马云瞠目结舌道:“我还以为是啥呢?原来是为了这个,你们是不是把我当成骗子了?”
几人哑口无言,这话还怎么接,马云说得也没错,黑瘦和大白腿就是把马云当成了坑骗孟小六的骗子。承认吧有些鲁莽,不承认可马家门中全是骗子,所以尽是尴尬。马云也明白了刚才话里的疏漏,轻咳一声,还没说话,小六曾见过的那个大胖子就带着一男一女走了过来,见到马云那胖子大叫一声:“马云?你怎么在这儿?”
“薛东平,刚才你小子的兄弟差点没把我打死。”马云大大咧咧的说道。他不是武人,胡说八道惯了,不在乎谁输谁赢。
两方冰释前嫌,顿时知道刚才不过是场误会。薛胖子见孟小六在,便要打招呼,却见小六直勾勾的望着自己。薛胖子笑道:“怎么,孟小兄弟,不认识我了?”
“你叫啥?”小六的声音都有些发颤了。薛东平,那伙骗自己的骗子让父亲拿着欠条去刘家屯找薛东平帮他催账,如今薛东平就站在自己面前,究竟是同名同姓还是果真有关?小六脑中混乱万分,面部极度扭曲阴晴不定起来。
当时小六只跟马云说了事情和受骗经过,至于欠条之上让孟安去找谁这种无关紧要的小事,小六并没有言明。因为他只以为这是个虚构的名字,所以马云不甚了解。可他了解小六,见小六这般必定知道此事重大,当即向小六靠拢,浑身肌肉再度绷紧起来。
“你认不认识方虹他们?”孟小六冷冷的说道。
薛胖子两眼环睁:“你认识他们!他们在哪儿!”
都是聪明人,又不是一点就着的莽夫,故此到底是没动起手来,两方坐下来一聊就什么都知道了。原来那伙人的头儿叫做姜康,正如马云他们所了解的那样,他们有五人组成核心,有临时聘用或者培养的一些帮手,人最多的时候多达三十余人。
他们不光骗别人,无所不用其极,连自己人都骗,比如一旦失手,那些除核心之外的人就是牺牲品,亦或是钱不够分了他们也会脚底抹油溜走。
他们用的是蜂门骗术,却根本不讲究,尽干一些缺家才会做的事情。最初姜康还只是带着方虹和刘小利的时候,蜂门曾找他谈过,希望他别坏了规矩。姜康答应的倒是痛快,指天发誓口口声声说得很响,结果转头就进入了缺门寻求庇护。
缺门本来就跟蜂门关系不佳,两大门虽同为骗子,但缺门与蜂门相比则更不讲究,不在乎人命、干尽了损阴德的事儿。就在这个时间,一个被称作赛金莲的荡妇刘二娘以及董翠云加入了姜康的团队。姜康在上海滩做了一起大的骗保案,当时警察追得紧,为了脱身就把缺门的一位同道给卖了。
缺门肮脏下流为了骗人虽然百无禁忌,可却非常讲义气,出卖同门的事情得有一百多年没发生过了。于是乎缺门发布了四大门的追讨令,势要拿姜康的头祭灵。马家和燕巢给了缺门面子,也发了追讨令,唯独蜂门没有。蜂王与马头同岁,如今也是年事已高,不说老糊涂了吧但也有点老小孩儿的脾气秉性。当年缺门收留了姜康,让蜂门吃了瘪,如今蜂门睚眦必报,便把姜康纳入门下,并摆下酒宴把事情说开了。
但真的能说开吗?自然不能。不过蜂门和缺门的矛盾也不差这一个姜康了,结果两边互相斗法,反倒是罪魁祸首姜康安然无恙。蜂门和缺门斗法起因在姜康,却不能以姜康为由,否则互有错事也显得太过小家子气。于是就编造出了道不同不相为谋,这个大的能立得住的缘由。
马家和燕巢发出追讨令也只是给个面子而已,所以追讨令上就写了一个姜康的名字,就连马云这个掌灯使也不知道他们团伙中都有谁,故此才会苦苦追查他们的身份。
姜康在蜂门庇护下倒是老实了几年,很严格的按照蜂门的规矩办事,蜂王收留姜康只是为了置气,实际上也瞧不上他,所以姜康并未被重用。一年多以前,蜂门九蜂中的杀人蜂被杀,据调查此事和姜康有所牵连。介于曾经因为姜康发生的冲突,担心其他三大门看自己的笑话,故此蜂王召回龙虎犬三蜂,命他们追捕姜康。
“不过为啥他们会用我的名字呢?”薛胖子眉头紧锁道。
马云撇撇嘴道:“估计他们最讨厌的就是你吧,你做事讲规矩,他们又是最不讲规矩,所以用你的名字也算是一种报复。那时孟安和小六找不到人肯定会胡卷乱骂,挨骂的就成了你,姜康真他妈坏啊。”
“很有这种可能,”黑瘦的男人一脸严肃的说道。
“早知道是方虹他们是姜康的人,我就早请教蜂家和缺家了,我们可是苦苦追查啊。”马云道。
孟小六此刻已经恢复了平静,看着跟着薛胖子来的那个中年男人,他不正是来盛隆典当行卖玉罗汉的那个男人吗?孟小六认出了他,他也认出了孟小六,两人相视一笑谁也没把话说透,只觉得有缘分。
孟小六的情绪在刚才是大起大落了一番,但总体来说还是很开心的。一来是离着罪魁祸首的踪迹又进了一步,还有就是再度见到了大白腿,而这些人正是王定一所说的守规矩的蜂门中人。
一众人就此落了脚,把酒言欢一番,直喝的小六都不胜酒力了。大白腿把孟小六扶回了房间,孟小六闻着大白腿身上的香气,顿时酒劲儿上涌心猿意马起来,手不由自主的在大白腿身上胡乱摸索着。
大白腿则拍开孟小六的“爪子”娇嗔道:“你这小子,没想到喝完酒这么不老实。”
“你不知道我有多想你,我从第一次见到你就喜欢你了。对了,还没告诉我你叫什么呢?”孟小六醉醺醺的一把抱住了大白腿,吐着酒气问道。
大白腿脸上一红,把小六推到床上便要转身离去,却被小六拉住了胳膊,一把拽入怀里。大白腿轻轻地捶了小六的胸膛一下,娇声道:“我叫叶岚。”
小六“哦”了一声便呼呼大睡起来,半夜时分,他口干舌燥,觉得有人在推自己,伸手摸去软乎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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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小六,小六!”马云低声道:“你瞎摸什么,你做啥梦了这是。”
马云摇晃着小六,终于把小六给摇晃醒了。小六看着马云,脑中却想着睡着前拉着叶岚那纤纤玉手的指尖温柔,不由得傻乎乎的笑了。叶岚多美的名字啊,真是名如其人。
“卧槽,这酒喝了真是头疼,兄弟,你不是喝傻了吧?”马云继续摇晃着小六的肩膀道。
小六擦了擦嘴角的口水坐了起来,尴尬的轻咳两声:“咳咳,没,怎么了马大哥。”
马云一改刚才还有些玩世不恭的样子,一脸严肃的说道:“我感觉不太对劲,先把你叫醒了,你去把薛胖子他们也叫起来。”
“哪里不对劲,这是黑店?”小六在东北遇了一次黑店后算是做下病了,从此除了在生意下处,基本去哪儿住店别管多大的旅社他都小心翼翼疑神疑鬼的。
马云摇摇头道:“我也不确定,这家店应该是干净的。只是我留下了记号,这里是河南境内,马家弟子应该很多才是,可直到现在也没人来找我们,我总觉得有些不踏实。”
孟小六见马云如临大敌的,顿时也警觉起来,抹了抹脸精神了点就下了床穿鞋。两人还没出房间,就听薛东平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孟兄弟,马兄弟......”
“醒了。”马云打开了门。
薛胖子进了屋子嘴角一扬笑道:“觉得有不对的地方了吧?”
“嗯。”马云点点头道:“不愧是虎蜂啊,酒后也不误事。”
薛胖子道:“马兄弟谬赞了,这都大半夜了,马家的兄弟们也没招来,肯定会有古怪。如今我已经让付尚云出去打探了,大家多点警觉就是了。”
付尚云就是那个黑瘦的男子,至于先前卖出十八玉罗汉的那个人叫做张立,年纪略长于叶岚的女人被称作董姨。三个大男人出去的时候,叶岚和董姨以及张立已经在客栈二楼等着了。薛胖子轻咳一声低声道:“马兄弟,我交代一声,我和董姨皆是不会武艺,小叶和张立的功夫也是稀松的很,万一一会儿有什么情况,我等可是帮不上忙。”
马云一愣随即笑道:“咱们蜂麻燕雀四大门中,很多知名前辈也是不会武艺,照样混的风生水起受我们后辈的敬仰,薛大哥也不必为此尴尬。若当真情况有变,你们且与小六先走就是了,我跟付兄弟能顶得住。”
一楼大门看夜的伙计此刻打着呼噜,丝毫没被众人吵醒,倒是周围几间房中传来了嘟囔和阵阵呓语,几人赶紧闭了嘴,生怕只是虚惊吵醒了别人反倒不美。过了没一炷香的时间,外面传来了几声利刃铎在门板上的声音,这下可把伙计给惊醒了。他还没来得及抄起粗棍子,打开小门询问,厚厚的门板就被撞折了。
付尚云翻滚了进来,这店铺的门板很厚很沉,插在上下门槽里一般情况下一两个壮汉是很难轻易撞开的。可付尚云则被硬生生的撞了进来,可想而知这力量之大超乎想象。付尚云强忍着疼痛站了起来,肋骨生疼应该是被撞断了,但好在没插到肺里,脊骨也没受到什么大的损伤。
五个汉子冲入客栈,他们手持兵刃并不急于进攻,“咚咚咚”的声音响起,一个宛如巨人般的大汉走了进来,那响声就是他脚踏地面的声音。付尚云啐了一口嘴里的鲜血,刚才他就是被这大汉给撞飞的,若不是自己底子硬,在空中使劲儿换了个撞击面,非得与门板“玉石俱焚”“同归于尽”了不可。
巨汉走入客栈之中,朝着付尚云步步逼近,付尚云嘴角微微扬起,朝着巨汉扑了过去。巨汉举起蒲扇大的巴掌,以横扫千军之势照着付尚云的脑袋打去。这一巴掌若是打实了,估计就算脑浆子不被打出来,脖子也得被打折。
常言道一力降十会,你会得再多人家就是有力量,什么借力借势反手推手都不管用,靠的就是强横。眼前的这个巨汉就有这等本事,他的速度不算太快,甚至有些笨拙的意思,可他与身边的那五人配合极好。五人负责在一旁剿杀,并保护巨汉,巨汉把握时机打出进攻,那五人正好把对手逼到巨汉的攻击道路上。就这手配合,没个几年的功夫只怕是不成的。
巨汉的体型扎眼,又是六人组合,如果付尚云没猜错的话,这六个人就是纵横太行曾经名声大噪的“太行六雄”。这六人人性不算坏却也不是什么善人好人,他们就是普普通通的江湖人士。六人乃是把兄弟,从小一起练武,有老师指点也多靠的是自己摸索的野路子,但个个是练武奇才没人敢小觑。
不过大约几年前吧,他们中的一兄弟犯了事儿被抓,从此下了大牢,剩下几兄弟多次营救都未果。后来被得意门的千金荣郑谷安给救了,于是乎从此便为其效力了。得意门臭名昭著,所以你说太行六雄是助纣为虐也行,说他们是知恩图报也对。
书归正传,却见付尚云躲过了那一巴掌,闪身到了巨汉身后。五人立刻紧逼用利器打向付尚云。付尚云踏足回击,巨汉转身不及,被付尚云一肘捣在了后心。然而好似这一击对巨汉并无影响,却让付尚云身形大乱门户大开,五人找准机会,眼中杀气四现,齐齐攻向他。
就在这时,吓傻的客栈伙计身边,有人飞步而出。五人听到背后有劲风而过,就要回头却已经为时晚矣,只能感叹自己大意。刚才进来的时候还处处提防,现如今一交了手,便是忘了这一切。马云和付尚云今天才是第一次见,两人都是高手,虽不是武林人士,可本事却不比江湖上的成名人物差多少。所谓高手要眼疾手快,同时还得有一定的预判能力,要先发制人还得后发先至,总之要料定对手、做出推断。
付尚云看到了马云,和马云眼神一交流就明白了他的意思。他就是要赌一把,暴露自己露出破绽从而请君入瓮,果不其然那五人上当了。马云身高体壮势大力沉,来了一招双峰贯耳,两人的头被马云揽到了一起,当即发生碰撞,连哼都没哼一声就晕了过去。另三人回顾过来,两人回救一人拼死杀向付尚云。
马云当即与那两人战到一处,付尚云也闪过另一人的进攻,不过肋骨一疼动作慢了些许,还是被利器擦身而过,立马是见了红。而那巨汉此刻也转身回来,眼见就要对付尚云不利。付尚云身体受伤又被前后夹击,估计是在劫难逃了。马云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可自己被两人缠住也无暇抽身救援。
说时迟那时快,有人从二楼跳了下,高举一个装满酒的大酒坛砸在了巨汉的头上,倒也是准头了得。众人大吃一惊,纷纷看去竟然是孟小六。想刚才从开始打斗至今也就是一眨眼的功夫,几个武艺不精或者没有底子的简直是看傻了,可孟小六却早就抄了个酒坛抱在怀里,想着万一不行还能砸人。
结果看到付尚云情况危急,也就顾不了这么多了,小六举着酒坛就从二楼跳了下来。说起来倒也是幸运,瞄的够准正砸在巨汉的头上,酒坛应声而碎酒水洒了一地。孟小六虽然被阻了一下,可到底还是摔了个大马趴。高空而下加上自身重量,这一下子可砸的不轻,饶是巨汉钢筋铁骨硬脑壳子,却也被砸的一晃。
付尚云也不管这么多了,借机抢攻眼前那人,准备速战速决回身帮小六。楼上的叶岚等人也想下来帮忙,巨汉被砸的有点蒙,反身把孟小六给提了起来。孟小六被摔的七荤八素,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儿呢就被人拎了起来,只能哭丧着脸道:“我日你姥姥,这下彻底歇菜了.......”
巨汉掐住了孟小六的脖子,把他身子拎在半空中。孟小六这几年长得不赖也算是高大威猛的汉子,可此刻在巨汉面前却宛如儿童一般。那巨汉低吼一声,手中使劲眼见着就要把孟小六的脖子给捏断了,孟小六被捏的意识昏迷,面红耳赤中用最后一口气抬起了腿。
巨汉以为孟小六想踢自己,根本没有在意,却猛然感觉胸口一凉,低头看去,胸前竟然不可思议的插着一把尖刀。原来孟小六抬起腿就是为了拔出别在靴子里的那把小攮子,握在手里拼尽全力刺向巨汉的胸膛。
一下两下三下,他恨不得给那巨汉捅上一万个窟窿眼才解恨。巨汉大意失荆州,在孟小六这个几乎没有武艺之人面前翻了船,孟小六也不管那么多,拼了命的捅啊,直到意识昏迷才与巨汉双双倒地。
本章节完,喜欢武侠感觉的同志们,这又是一场打斗大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