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说我从小遇到的不可思议的事情,真实经历

  发小和她爷爷俩被救出时已是零晨一点半,那天晚上天已黑透,发小的家人发现爷孙俩仍未归来,天又下着滂沱大雨,心里急得不行,当时就发动村里的人上山寻去,但寻了几个小时也没发现俩人的踪迹,最后不知谁得来的消息说俩人在涯子沟附近。
  事后问起大家,大家也没印象是谁得的信。
  还有觉得奇怪的是,虽然当晚经历的事倍觉时间漫长,但发小和爷爷都认为当时从下雨到寻路回家只是过了两三个小时左右,怎么他们找来时就过了将近七八个小时呢?中间那几个小时去哪了呢?
  明天再讲一个关于那两个和尚的事情!今晚就晚安了。
  这件事情发生在我12岁那年的秋天,以前的四季不像如今气候无常,春暖夏热秋爽冬寒。秋天时节风干物燥最易生火灾。村里几乎每年都有一次因用火不注意而生的火灾,这火灾一产生呀,轻则财物损失,重则夺人性命。
  以前我都是随我奶奶东家住一晚西家住一宿的,自从我奶奶去世后,我再也没有可容我睡的地方了。家里又挤,弟弟住了二楼,父母住了一楼,哪还有我睡的地方。三婆帮我向村里有余房的人家借了一个房子,这房子从前是那户人家的柴房,房子虽有些破烂,但整体也算是好的,右边连着的是我三婆的小瓦房,左边是村里另一户人的小厨房。
  这房子不大,不足十平方,能放一张床板,四面墙就除了门那边的墙和屋后的墙是属于这屋子的,左右两边的墙都是和邻屋共用。
  当时只是想着,能有瓦遮头就好了。
  村里的人都是这样成长过来的,没什么悲哀也没什么祈盼。
  在这个房子住了有三四个月吧,前面一切安然无恙。直到深秋后一个晚上。临睡时我身体忽冷忽热的,常常会不期然地连续打颤抖。按以往的经验,我怀疑深夜里我会发烧。但当时想着自己已经十二岁了,上山砍柴,下田插秧,锅里炒菜,河边洗衣,哪样不是我的能手。既然是能分担家事的人,自然也是能照顾自己的人,就这样的想法就没去找大人了。
  到了半夜,一如我所料,高烧带我入梦,梦里一群没有五官,身形瘦削平板的人向我涌来,他们行动如丧尸,肤色如白纸,没有头发,头与脖子之间完全没有连接,平板直落,就像是用白布缝成的布娃娃。
  布娃娃从四周八方往我蹒跚而来,数量之多竟看不到尽头。
  我向后退两步,可后方的布娃娃已逼近,我只能在原地不知所措。
  梦里被杀了,现实世界的我会怎样呢?再也醒不来吗?
  我不敢尝试。
  布娃娃行动虽然迟钝,但他们不断地挪呀移的,没几下还是把我团团围住了。梦里的我一点办法也没有,四周空洞洞,伸手就只能抓到布娃娃,真是无法可施。
  不一瞬间,我便淹没在白茫茫一片的布娃娃中,咽喉仿佛被掐得死死,半天也没能呼上一口气。那堆诡异的布娃娃挥动着那双没有手指手掌的手臂,在我身上又是抓,又是挠。奇怪的是,虽在梦中,布娃娃也没有手指,按理说它们再用力,那软绵绵的手臂并不能弄疼我的。可是,就是这些软绵绵的手臂,它只要一触碰到我身体,我的身体就会有一大块抓痕,奇痛无比。
  我一惊,心想我将会是世上第一个在梦里被布娃娃杀死的人了。
  我抱头蹲了下来,紧闭双眼,大叫大喊着。
  忽然,上方的布娃娃停止了侵害我的动作,我正想将抱在头上的手放下,此时一大片一大片的棉花从天而降。我抬起头来,一道道银光将一个个布娃娃划开了大口子,棉花从中崩出,洒白了整个上空。
  我站了起来,发现常在梦中出现的两个和尚,他们手持银剑,左右一挥,银光一闪,遍天棉花。
  仿佛是一世纪,仿佛又是一瞬间,所有的布娃娃都化成了棉花。
  我从梦中一乍,醒过来发现屋里正浓烟滚滚,呛得我直咳嗽。
  我滚下床爬出门外,发现隔壁的小厨房火光闪闪,并有蔓延之势。若是不马上扑息,这一排十家都会被牵连上的。
  我马上拍打着各户人家的门,大唤:“着火了!救火呀!”
  因为发现及时,大火很快被扑息,免了大家死伤,只是隔壁屋已被烧成了废虚,甚至连累到我睡的那个屋也烧去了一面墙。
  大家都说我命大,如果不是,我这条命就这样搭上去了。
  事后,我把梦里发现的事告诉了我妈,我妈沉思了会说:“那只是梦,不要多想。”虽是这样说,我仍心有余悸。毕竟已十二岁了,独立思考的能力我还是有的,按那梦的情景,我是硬生生被人强留梦中不得醒去的,从那次开始,我怀疑一直有人暗中想杀我。
  综合种种,我不得不有这般细思极恐的想法。
  有人看吗?大家都给点反应呀,好让我知道要不要继续呢。
  这两天在清理债务,都没空更新。
  以为今年运气好些,但又一次投资失利,欠下一屁股债。说我没横财命,我脚踏实地地干了,还是失败。哎!
  最近有些焦头烂额,其实这次的失败也不能归咎时呀运呀的,毕竟一切开始得也太匆忙,没有考察整个市场走势和项目的可行性。
  就当是交学费吧!



  今天继续开更!因为最近报了些课程,下班了还得去上课,可能更新不会太规律。



  今天讲一个我们村子的历史吧。
  楼主的村子远看总给人一总阴深隐蔽的感觉,从我们镇上远远看来,整座村庄的重心都向前倾斜至少有5度。村子靠山面水,后面是一座整个镇的坐标山脉,村前婉转一条小河,河水清澈见鱼。按理说,这样的地方该是山清水秀,人杰地灵的。可,近几百年来,这个地方人才倒没出过,怪事就一筐筐。
  我们的祖先是五百年前从北迁移过来的贫民,当时的村子本没有河的,到处是山包丘陵,村民都聚居在现在河床那位置上。当时的大姓是李姓人,高峰时整个李家庄就有两三千人。
  我的祖先是逃饥荒过来的,原本一家三口硬是饿死剩下祖先一人。
  当时祖先年纪很小,才十二三岁,辗转来到这个村子。那时的村长见我祖先可怜,便收留了他,让他在村里帮忙赶鹅(据说当时的李家庄几乎每家每户都养很多鹅)。
  祖先为了不再挨饿,是拼了命的为村民干活,起早贪黑,任劳任怨,因此得到了村民的好评。并作为村里唯一的外姓人在李家村落地生根。
  平静的生活过了一年又一年,祖先先后结了婚,生了三个儿子,虽然是个没有田地的外姓人,但李家庄的每一个村民都待他们一家如本族人。他也十年如一日地帮着村里赶鹅,直到他去世。
  祖先去世时,连下了三天暴雨,人在雨中,视野不足三米,黄土小路被刨成了泥泽,坑坑洼洼的地方都积攒了很多雨水,就像一口口池塘。
  李家村人在山顶上辟了块地给祖先当坟地,这座山虽不算高,但土质松软,常年没有人上山顶,自然就没有上山顶的路,从山下将棺木抬到山顶上去在当时真是难于登天。祖先的三个儿子向村长商量可不可以将父亲葬在山腰,可是当年的巫事非得让祖先葬在山顶,否则李家庄会大难临头,重则有灭族之祸。
  听得巫事这样说,村里人都纷纷发言反对祖先换坟地。无可奈何,谁让自己是寄人篱下的客。
  我偶尔想起祖先,他们当时定是十分渴望得到自己的土地,有属于自己的根,这才称得上落地生根吧。
  要上山,就必须开路,抬棺与平时两手空空地爬山不同,因为身负重物,脚下必须要扎实。可是暴雨没日没夜地下,原就松散的泥土不要说踏上去,就轻轻地触碰都能散了一地。
  古时能想的方法,能用的工具都很有限,除了三兄弟扛起铁锹将松散的泥土压死外,也别无他法。他们在暴雨中没日没夜地干了三天两夜,终于开出了一条连接山顶与山下的小路。
  对于这条小路,三兄弟也是毫无信心的,只能算是将就将就了,总不能让老父亲的尸身在屋里发臭吧。
  为免夜长梦多,村里人催促三兄弟马上将祖先下葬。暴雨连连,完全没有要停下的意思,这样的暴雨天气百年不遇呀!兄弟仨争不过村民,只得暴雨中送葬了。
  不知道大家家乡的送葬习俗是怎样的,但我是从小没手到过暴雨中送葬的。
  当时祖先一家人丁单薄,除了三个儿子就得一个刚成年的孙子其余七八口人都是些老弱妇嬬,抬棺自然就落到几个男子身上了。
  他们披缞戴笠,顶雨而上。
  山上老松耸立,枝叶繁茂,密集的雨水打得棺木噼噼啪啪响。一二起!一二起!四个男子双肩都被勒了几道口子,才到半山腰,远远往下望,巍巍崇崇的,李家庄整整齐齐的一排房屋仍旧清晰可见。
  四人实在喘不过气,他们在一棵老树下停下休息,身上被雨水淋透了的缞衣可拧出一桶水来。
  忙里偷闲来更一段。

  古时没有雨具,下雨时就是一顶竹草帽挡雨,帽子长时间暴露在雨水中,很快就渗进水,水从头顶婉转而下,一行十来人狼狈不堪。再仰头望向山顶,也不知何时是个头。
  祖先长子大喝一声,督促各人就位,他想在入黑前将父亲安葬入土。
  祖先的孙子毕竟年轻,细皮嫩肉的,摸着被勒得生疼的肩膀,欲哭无泪。他不明白,为何不能让爷爷葬在山腰。
  他向建议众人将爷爷偷偷选个位置埋了。
  当时大部分人都附议。可是作为长子的父亲考虑了一番,终究还是否决了。
  他担心惹怒了李姓人,他们一家就连立足之地也没有了。
  这个故事是偶尔在我家的族谱上看到,然后组织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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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承接上文


  大家听罢叹了口气又继续前行。
  孙子感觉双脚无力,可是,又不得不继续前行。他们弯腰就绪,在长子的一声“起!”响起,众人同时将棺木抬起。
  忽然,走在前方的孙子脚下一滑,整个人失衡,往后翻倒,肩上的竹杆滑了下来,棺木瞬间失去平衡,尽管其余三人努力维持平衡,但也无补于事,加上脚下黄泥土松散打滑,其余三人也摔了个人仰马翻。
  山路本就徙峭,雨天打滑使棺木落地后找不着重心,一直往下滚。大家追着棺木往下滑,粗麻料的裤子都被磨了几个破洞,都赶不上棺木下滑的速度。
  棺木的质量出奇的好,接连滚下数百米,途中撞倒了几棵青松,但它也没有破损,仿佛金子铸成。
  雨势稍细,但天空仍有密集的雨丝。
  祖先的三个儿子连爬带滚终于赶到了山脚,可是奇怪的是,祖先的棺木不翼而飞,面前除了几个被雨水填满了的坑洼外,便一无所见。
  大家四散寻找,方圆七八百米都寻了个遍也不见踪影众人又聚集起来,一个个湿漉漉的脸庞在雨中被冲涮得扭曲。
  “我明明看到它滚到这边的。”三儿子冲出人群惊慌失措指着地下喊道。
  棺木滚下去时,三儿子眼明手快,第一个就追了上去,虽然距离越拉越远,但从没离开过视线的,就连滚停的那一刻,他也看在了眼里。
  “对对对,我们都看到是往这个方向的。”众人附议道。
  可是,棺木连带棺内的尸体确实也是消失了。
  大儿子围着四周踱步,泥路上被一个个大大小小的水坑挤得密密麻麻,人几乎没下脚的地方。水坑大到有像个鱼塘一般大小,小到就拳头模样。
  雨停了,天渐渐有放晴的意思。
  作为长子的大儿子让二弟与自己一同守在原地继续搜索,其余的都打发回家换洗,到时候再来两个人来换班。
  大家避开坑坑洼洼,走得小心翼翼,虽说身上已被大雨淋透了,但泡在水里的感受仍然难受。几个调皮的小孩却欢喜得很,他们一脚一个坑,用力踩着水,夹杂着泥巴的水花溅起来,活像烟花的形状。
  “都别闹了,都别闹了,已经是整身的泥巴了,还嫌不够脏吗?”家里洗衣煮饭都是妇女们的活,她们都生怕这些调皮的小孩增加自己的工作量,追着阻止他们。这一追二赶的,烂泥路滑,一妇女失去平衡,脚上一滑,“扑嗵”一声,滑下了一个三米来宽的水洼里。
  路上的坑能有多深,都是平常走惯的路,对这些地方大家都是熟悉的,只对那妇女的怪异姿势感到可笑。
  正当大家捧腹大笑时,发现掉下坑里的妇女正浮浮沉沉地,极力争扎,那个坑洼的水深到能没过脖子。
  绝对不可能!这都是每天走的路,怎么会忽然多了一个大深坑!
  众人不约而同地交换了疑惑的眼神。
  可是面前的妇女不像是恶作剧,也做不出这样的恶作剧。
  大儿子试探着将脚伸进水果,都没过小腿了,也摸不着底。他立马跳下水坑,游到妇女身边,将她托起。大家也纷纷在上面拉着两人,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将两人救上岸。
  待两人喘过毛来,大儿子冲大家吩咐道:“大家小心,这里有问题!”
  这一状况都让原本就满腹疑团的众人心生惊悚。生活了数十年的地方忽然间陌生了,现在连脚下是否埋了陷阱都不得而知,仿佛这个世界不是他们曾经生活的空间。
  大儿子将两个弟弟留了下来,他带着众人回家。他吩咐妇嬬们手拖着手跟着他的脚步走,大家不敢怠慢,两大人拖着一小孩,踏着前人的脚步,小心翼向前。
  将一家妇嬬平安送回家后,大儿子简单洗换了一下,叮嘱惊魂未定的大伙不要随便外出,然后进李家庄找村长去。
  因为不是庄里族人,祖先被安排到地势较高的山脚下住,从家门口往下望去,烛火明亮的李家庄一览无遗,庄外鹅棚里的鹅一阵阵骚动。若是平日大儿子定进鹅棚看个究竟,但此时有更紧急的情况要理清楚,以目前情况,庄里庄外可能要发生大事件。
  老村长几年前就去世了,现在接管村长位置的是老村长的长子,现任村长也算是个可靠的年轻人,虽然才三十岁,但做事稳妥,脚踏实地,将村上村下都管理得井井有条。
  村里还有一巫事,五十上下年纪,村里大大小小的占卜问卦、风水命理都是他在主管。古时的人们对天地都怀着敬畏,对巫事也是十分敬重的。
  (说明一下:我家的族谱上是有巫事这一个记载的,不是巫师。为什么称作巫事就不清楚了。)
  祖先大儿子赶到村长家时,他家正吃晚饭,看到祖先的大儿子神色慌张地赶过来,二话不说放下碗筷问祖先大儿子情况。
  (总是祖先大儿子二儿子三儿子的,有些混乱,但又不想透露我们族祖先名字,因为现在族群庞大,很容易被知道,大家将就着看吧)
  祖先大儿子就下午送葬的情况讲了一遍,村长听了眉目一皱,拖着祖先大儿子往巫事家里走。
  他们前脚刚到巫事家门口,就看见巫事领着小徒弟从屋里出来。还没等两人开口,巫事就摆摆手:“我都知道了。”接着他又吩咐村长,“去叫上几会身手了得的男丁随后过来,我现在先过去看看情况。”
  祖先大儿子领着巫事往北面山脚走去。
  到达山脚时,天已黑尽,没有月亮的黑夜浑浊如墨,大家打举将火把举得高高,二三十把火把将整个山脚照得通亮。祖先大儿子问了两弟弟他离开后的一些情况后,让两人先回家洗漱过就过来。
  两兄弟留守原地其间,分别对一路的水坑都进行了探索,暴雨将这一带路面都冲击成了沼泽,大大小小的水坑至少两三百个,近看仿佛杂乱无章,毫无关联,兄弟俩曾爬上山高处眺望,发现这些泥水坑都顺着一个方向来的,就是往东的一口鱼塘。
  那口鱼塘已经有好些历史了,它的形成过程和时间至今没有人说清。
  巫事掐指算了算,嘴里喃喃念些听不懂的咒语。
  “小李(李村长)你带些人在各个水坑里找找看,棺木应该在坑里,我就带几个人上山上看看。天亮之前一定要将老头埋了,否则李姓人将大难临头了。”
  听罢,各人面面相觑,但也不敢细问。
  巫事领着五六个壮汉往山上走,影影绰绰的火光下,新开的小道上到处是滑痕,想来白日的景象很是狼狈。他们爬上白日祖先棺木被滚下去的半山腰,山路陡峭,路滑难前,大家都是手脚并用才能上到来。
  “也是难为了那几兄弟了,这山哪是人能上的,更别说抬了副棺木。”才到达壮汉们便议论纷纷。
  “再难也要做,当初已走错了一步,不能一错再错!”想起当初老村长不听劝言执意收留外姓人而招引今天之祸,巫事再听今天各人优柔寡断之言,不禁冒火。
  众人都听出巫事话中火气,不敢再多言,但直至当时为止,除了装着死去的赶鹅老头的棺木不见了,也没有发生不祥之事呀。
  各人心里虽有想法,但敢怒不敢言。
  气氛寂静得尴尬,徒弟望着低头的壮汉们,想要缓和气氛:“那,师傅现在是怎么情况了?”
  巫事伸手指了指前方:“你看那水坑组合的形状,宛如一条龙。”
  徒弟及众壮汉伸长脖子揉亮眼睛,极力地往巫事手指方向望去。
  一片漆黑!
  定是脑袋没能反应过来,他们又晃了晃脑袋,再揉一揉眼睛。
  还是什么也没有!除了山脚下如蚂蚁移动的几十个星点火把外,四周漆黑一片。
  师傅竟在这漆黑的夜间里看到远处的水坑,不但能看,而且对形状、形态都如数家珍,心生佩服。
  徒弟也不敢直言自己对眼前所看一无所获,转开话题问道:“那是代表什么呢?”
  巫事凝神注视远方:“良弓藏,走狗烹,游鲤散。”
  前两句倒是易懂,出自史记,全句应是:“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寓意是说没有了利用价值的人与事都会被除掉。
  可是游鲤散呢?
  虽说个中细意不知,但大体与前两句含义应该是相当的。众人倒吸一口气,问道:“我们都会死吗?”
  巫事深叹一口气:“就看今晚!就看上天了!”
  “啊!好多蛇!”忽然身后传来一声惊叫。大家随之望去,发现地上忽然出现了一簇簇的蛇,它们惊慌地向山上逃窜。
  “大家小心,当心有毒蛇。”
  此时,山脚下也传来了阵阵骚动,一点点火把星光凌乱四散,阵阵杂乱无章的叫声。不一会,从山脚下奔来一人,他气未喘平便往山上大喊:“棺木……找到了!棺木……找到了!可是……可是……出现了好多蛇虫……鼠蚁,村……村长喊……喊巫事……下去……下去看看……”
  巫事和众人纵身一跃,飞奔向山下跑。
  这个故事真是太长了,写到都想放弃了。
  山脚下一片骚动,地上成片成片的蛇虫从四面八方涌来。大家手忙脚乱地用手上的火把驱赶它们,蛇虫惊慌地往山上窜。
  山上的人群一下到山便追问发生了什么事。
  原来,巫事带领各位上山后,村长便和祖先大儿子一起带着大家检查每个水坑情况。他们用长棍试探着坑的深浅,各个水坑深浅不一,浅至没不过脚踝,深的至少也有两三米深度。经一番勘察,最终是锁定了三个较大的水坑。三个水坑并排相邻,相隔一米左右,一个直径约三米不规则圆形,也就是早上那妇女掉下的那个坑,中间那个比较少,长一米左右,宽两米多,另外一个相对细长细长的,像个锥子一样。足有七八米长。从边上的形状来看,仿佛开了一条大裂缝。他们派了祖先的三个儿子下去摸索,三个儿子身上绑了大麻绳,岸上三四个壮汉紧拉着麻绳。
  祖先大儿子选的是第一个不规则圆形的大坑,刚下到水,他便感觉不妥。这个坑早上时,他为了救妇女也曾跳下去。当时雨仍旧在下,水质虽浑浊,但也算是水坑,还能游动自如。可是,现在这个坑分明就成了一个泥巴坑,除了面上的浮了五十公分左右的水,底下全是稀泥,脚才下去便被吸得死死,动弹不得。
  他再尝试挪动下身,越下去便越艰难,脚底下仿佛一股力量扯着他的双脚。
  岸上的人似乎都发现不妥,拼命扯住绳子问:“怎么忽然重了?你在底下扯什么?”
  祖先大儿子懵了:“不是我,是我的脚被扯住了,赶快拉我上去!”
  话才说完,旁边两个坑似乎也遇到了情况,纷纷叫拉上去,站在旁边的人也纷纷加入了“拔河”行列。虽说泥沼的吸力惊人,但水上有浮力,再加上七八个壮汉齐力往上拉,按理说,人该很快就能拉上岸的。但这次众人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历时半个小时才把三人给拉上来。
  三人上来已全身是黑黝发亮的淤泥,散发着阵阵恶臭。
  祖先大儿子双腿阵阵酸痛,抹清淤泥,没有发现任何被抓的痕迹,其余两个情况与他一致,都是双脚酸痛无比,却找不出原因。
  忽然,三个大坑同时冒出水泡,发出“咕咚咕咚”类似水沸腾的声音。大家都蹲到坑边向下观察,发出水泡的位置正好是三人下水的位置。水泡越发越大,那滚烫的声音越来越大,最后竟冒出了青烟。
  “村长,这……这是怎么回事呀?有……有妖怪吗?”
  村民们惊慌了,祖祖辈辈在这片土地生活了几百年,一直相安无事,今天竟然诡事连连,难道真如巫事所说,是赶鹅的招致的厄运?不管真假,现在他们只能把气撒到祖先一家头上了。
  村民们一改往日和善模样,对着祖先那三个儿子恶言相加,一股誓将他们一家赶出村的气势。
  场面一度混乱,有的村民甚至举起锄头要将三兄弟杀了,村长在三兄弟面前阻挡来势汹汹的村民。三兄弟双腿越发酸痛无力,不知是被轰动的场面震摄了还是劳累了一天的原因,他们腿脚一软,瘫坐在了地上,再也使不出劲来。
  坑里沸腾得更为厉害,水气弥漫了方圆数十米,空气中充斥着一股腥臭血味。混乱中不知谁大喊:“好多蛇!”大家纷纷低头看脚下,无数的蛇虫鼠蚁拥簇而来。慌乱中,村长大喊道:“蛇虫都怕火,大家用手上的火把驱走它们!”于是大家自觉地围成圈用火把将蛇虫往外赶。
  村长叫一人上山把巫事请下来看看这边的情况,顺便也了解一下他们上面有什么异象没。
  那人正要往山上走,忽然第三个坑里的人群惊呼了起来,他挤开人群,一口棺木直笔笔地竖在坑里慢慢地往上浮。水里不断地沸腾,冒出的黑烟诡异地缠绕着棺木而上,那人吓得直退两步,正好踩到了村长的脚背上。
  “不是叫你马上找巫事吗?还愣着做什么!”
  “是……是……”
  村长紧攥着发抖的拳头,此刻,或者他心里也怀疑几十年前,他的老父亲因怜悯而收留的人是个妖怪!他暗里吩咐身边的人盯着祖先三兄弟。
  巫事来到时,坑中的棺木依旧直笔笔地竖在那里,坑里的水越发黑黝。巫事靠近坑中观察,发现有东西在棺木周边蠕动。
  “取个火把来!”
  巫事徒弟马上将火把往水中靠。
  哎哟!好多的鲤鱼!全身黑得发亮的鲤鱼!
  “是黑鲤鱼!”
  “这两个坑都好多黑鲤鱼!”
  身后的村民你一言我一语的。
  村长走到巫事身边问道:“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做?”
  巫事站起来,腰板伸直,望向坐在地上一脸惊恐无奈的三兄弟:“今晚必须得解决!把棺木抬上来,就地火化。”
  三兄弟一听,脸色大变:“不可以,不可以火化呀!”
  古时的生死观念很强,死后必须全尸入土为安的,火化了就代表尸骨无全,那是绝不能容忍,即便是地位低下的奴隶,死后能留全尸想必也是当时的人的毕生心愿吧。
  “村长,不可以这样呀!念在父亲多年来对村里的付出,请给他留个全尸吧。”
  “绝对不能退让!”巫事郑重其事地看着村长,“当年你的父亲已经走错了一步了,你不能一错再错,搭上全村人的性命。”
  “对对对!不能再错了,一定要火化!”
  虽说直到当时为止,没有出过夺人性命,害人财产的事,但当晚发生的一切再加上巫事的各种预言,村民无不诚惶诚恐。
  三兄弟自知无法说服村民了,七尺男儿哭得像个娘们,村长也无可奈何地退出了人群。村民们激情满满地拿着麻绳捆在棺木上,十来人齐齐将棺木往岸上拉。
  这一拉,便拉出了个地动山摇。
  大地不知怎的就猛烈地摇晃起来,人站在平地上被晃得东摔西倒的,水中的黑鲤鱼四散而逃,山上的大泥石往这边滚下来,大家吓得四散而逃。三兄弟双腿酸软无力,连站起来的力气也没有,眼看泥石就要涌过来了,他们也只能蹒跚地挪动身体,三兄弟半排地靠在山边。
  山上的泥石流直冲向祖先的棺木,将祖先的棺木掩盖得严严密密,紧贴山体的三兄弟幸存了下来,而在场的所有李姓人都与祖先掩没在了泥土之中。当晚的地动山摇,将山体削平,河流改道,李家庄一夜之间被改道而来的河水移为平地,待一切恢复平静,李家庄已不复存在,死里逃生的几户人走的走散的散,最后,只留下一户老人带着孙子选择留了下来。
  虽说历经数百年,但这户人家最终也发展不起来,到今天为止,村里仍旧只有一家李姓人。而我们族人在这个山头取代了李姓人的地位,村子改名易主。
  这两天忙着帮朋友画墙绘,都没时间来更新了,真是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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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接下来再说说这李姓家族后来的命运吧。
  祖上这段故事在我们村里老一代人口口相传,族谱上也粗略有记载,村里有些年纪的几乎都晓得。
  那场大灾难过后,村里仅幸存的李姓人不多,大多是些被大人们舍命相救的小孩,但凡有些劳动力的幸存户都拖家带口地离开了他们口中的“不详地”,有甚者将怨气撒在我祖先一家子上,临走还不忘给村里下恶咒,诅咒我族子子孙孙不得出头日。
  这诅咒灵不灵光就得而知,不过我们族里五百年来确实也没出过大人物,生活平平淡淡,偶小有所成的族人也远离他乡,生根异乡,直至近年,离开家乡的族人才陆陆续续回乡寻根。
  而四散而去的李姓人再没有出现在我们村里。当年留守在村里仅有一户李姓人,仿佛被下了诅咒般,几百年来,无论生儿多少,都仅存一子,其余者不是重病而亡就是意外身亡,女者则残疾。
  小学时,与我同桌的正是同村李姓族人的女儿,她自小出身便少了左耳,而她姐姐,她的妹妹亦是一样。调皮的男生总爱拿她开玩笑,而她也从不曾剪过短发或是将头发束起。在她母亲四十多岁时,终于盼来了李姓人的唯一儿子。也是真心佩服她的父母,当时的计划生育抓得那么严,他们竟能生下四个女儿一个儿子。
  小时候,每当清明,族人便大张旗鼓地组团祭祖,我都爱邀李姓同桌一同去凑热闹,不过都被她的父母严词拒绝。
  近年来,她家好像打破了魔咒,她的爷爷生下的几个儿子竟存活了两个,但也不知算不算真正打破魔咒,她的二儿子是在成婚后生下俩儿子才死掉的,是误食了洒了农药的蔬菜中毒身亡的,死时不足三十。
  从前怎么就不觉得呢,最近把我村里的事越挖越多,越挖越不可思议呢。
  我祖先棺木被山上的泥石埋下后,后人再也没有挖出来过,只当是天意让祖先埋于此地。自此,由村往北的泥路上格格不入地起了个坟,后来族人在离坟十米处种了棵细叶榕,这榕树也长得出奇好,即便过了五百年,亦繁枝茂叶,在九八年那场雷暴中被劈了两半,依旧屹立不倒。
  接下来说一个关于榕树精的故事。
  这个故事是小时我三婆讲给我听的,从小三婆就觉得不信神明的我对神明不敬,除了慢怠了初一十五焚香礼佛礼节外,还经常在庙里寺里的各神像上嘻闹。对此三婆十分苦恼,所以也会经常讲一些故事来唬我,这个榕树精的故事也不知道是不是她故事杜撰来吓我的。
  我们村向来是有拜榕树精的习惯,村头、村中、村尾都各种了一棵细叶榕,每棵都足有五百年的树龄。
  村头(即通向稻田的泥路上)的榕树边上有我祖先们的坟墓,树尾那棵旁边是一座龙庙,而村中间那棵旁边建了个祠堂(我族的祠堂),除了这些,每棵老榕树都设了香炉,初一十五焚香叩拜是必然的,但逢大时大节,每家每户不但必须要洒菜供奉还得鸣鞭放炮。每每这时,村里鞭声吵耳,空气弥漫着一股呛鼻的火药味。
  村里的规矩禀神拜佛之事必须由女子来完成,作为家中长女,我总在母亲威迫利诱之下极不情愿地跟在她身后学习如何参神,如何烧纸,如何拜叩。
  既是不情愿的,自然也不神心。三跪九叩之神我绝不像母亲那般那头叩得咣咣作响,作愿时我也不会像母亲那般嘴里喃喃自语像个神经病。
  母亲对我这般也实属无奈,除了好言相劝,又有何法?
  她总说我再不学会拜神,将来是要被婆家嫌弃的。我当时不以为然(至此现在我也不以为然,嫌弃我便不嫁罢了),这世间不如意的事情太多了,如果连这点也不迎合本意,那做人又有什么乐趣呢。
  因为拜神这事我没少跟家里呕气,小时力量不大,委屈求全,自从出来工作有了经济能力了,我便随心而为,即便父母偶有怨言,但也不成左右我的气候。
  回归正题。
  今天要讲的那个榕树精便是我村中那棵五百年树精。故事里的主角是我爷爷她娘,我的太婆。那时正战乱,太公与几个弟弟为了生活远渡香港谋生,留下我年轻的太婆领着才七八岁的我爷爷母子俩生活在这个村子里。
  那时的民风严谨,女子像现在能随意落水游泳。村里的女子全都不懂水性,而村中每年六月洪水涛涛更是亘古不变,多少年来,这汹涌而来的洪水吞噬多少女子的性命。可是每个年代的女子都有她的使命,那个战乱的年代,撑家育儿便是那个年代女子的使命。
  太公走后,太婆便以她瘦小的肩膀肩负起养家的重担,上山砍柴,下海捕鱼,无所不能。
  时已深秋,秋收已过,此时村民想的大都是准备过冬粮食。因为战乱,村里的劳动力全指望着女人和一群白发须臾的老人,土地早已荒了大半,上交了税收,所剩粮食根本不够过冬,下河捕鱼摸螺就成了当年妇女深秋后唯一的活动。
  那时气候凉得有些早,村中的榕树便长在河堤边的公路上,漫天半黄半绿的满叶徐徐而落,落于流水随波逐流,落于黄土封于尘埃。太婆每天都泡于水中摸蚬到天黑,这蚬煮了晒干留在这个冬天煮粥是一道美味,我爷爷最爱吃。家中共有四口人,每人饭量挺大,入冬前太婆若不赶紧摸得足够的蚬,这个冬天怕是过不去了,更何况正值战乱,下一秒发生什么都不晓得,自然有备无患。
  天色渐浓,河边的人影渐渐稀少,最后的妇人与我太婆招呼走后,只剩太婆与岸上的榕树相伴。
  今天摸蚬的人多了,收获不如人意,太婆望着竹框里不足半框的蚬螺甚是忧愁。
  这寥寥数颗河蚬还拨壳晒干了也不够半碗,这一个冬天该怎么熬才好。眼看今年气候冷得早,必定冬里有大寒,若是霜冻来早了,就连野菜也挖不到。想至此太婆也没敢上水,趁着天还不算黑透在这浑黄的河水里再摸上几回。
  秋里的生灵都藏了起来,不如盛夏那般热闹吵耳,太婆周边除了潺潺水声便是沙沙落叶声。
  太婆水弯腰下水摸一回便起身环顾一下四周,村子虽靠着河边,可家家户户入夜了就足不出户了,更何况那战乱时代。
  村里单说河里有水鬼,那是几百年被河水淹没了的李家庄人的冤魂,每年都会拿下几条族人性命。当时太婆心里也是忐忑不安,但想到家中唯一的儿子这个冬天怕要饿死,就没有可害怕的心情了。
  可能就得太婆一人,所以后来的收获也是颇丰,不两下功夫太婆就摸了满满一筐。这样的成果太婆也是心意满足,她垃着沉甸甸的一竹筐打算上岸。
  那时河里的杂物不多,在河里淤泥走来都是平顺的,并不担心会有玻璃划脚一事发生。当时天已黑透,就是微弱的月光尚还能摸清路况,。太婆也是着急着回家,水里行走时一时忘了分寸,没注意底下泥土滑脚。
  扑嗵!太婆仰天倒在水中。
  那混着黑泥的浊水从太婆耳鼻直灌气管里,太婆呛得很,越是呛越想张开大嘴呼吸,可这一呼,便又灌了满肚的浊水。河边的水浅得很,大概就小腿深,可浅水淹鲛龙,一个不识水性的人一个脸盆的水也能把他淹死。更便况当时太婆感觉是有人硬生将她的身体按住不让她往上浮。
  这怕是要命了,她活不得了。那家中独子与老人可怎么办?兵荒马乱的年代死又有何惧,但生并不是为了本身而生,将那无奈降于乱世的小儿才是最无辜的,怎么也得将儿子养育成人才能死呀。
  太婆死命挣扎,水里再怎么扑打也无法将脸浮于水面。太婆睁开眼睛,水里虽漆黑,可她眼前竟现了一个黑影,三尺长发如水草在水中四散而开,身影混沌估摸不清是男是女,它有一双尖锐的双爪,紧紧抓着太婆的肩膀使劲往水中按。
  不得了,这下怕是真要丢命了。
  可她不想就此死去,家中小儿该如何是好!
  水中全是咕噜咕噜的声音,太婆依旧仰面往上,榕树暗影绰绰,平日就听说这五百年的榕树受着族人几百年的香火早就化成了精。太婆祈求榕树精能援手解救,她闭上眼睛不再挣扎,如若榕树精不灵光,她这一凡人,与鬼怪力量悬殊,再努力也徒然,何不来个疼快。
  不知是否榕树精有感太婆的召唤,在太婆濒死这千均一发之际化作了一缕青烟,两三下将水鬼打跑,朦胧中,太婆感觉被飘浮与空中,徐徐放下岸边。
  之后太婆便昏了过去。
  待太婆醒来时,朝霞已铺满大地,她完好无缺地躺在家中硬板床上。
  家中老人讲起,昨晚见太婆迟迟未归,担心得便到河边来寻,来到时发现太婆昏倒在了岸边,全身湿透,身边放了一满筐的河蚬。而太婆怎么唤都不醒,他们马上叫村里的人帮忙把太婆抬回家,现在看到太婆醒来方才安心。
  太婆醒后深觉是榕树精救了她的小命,醒后简单收拾了些香烛冥强带着我爷爷到榕树根下祭祀还谢神恩。
  这个榕树精还有佑我族人周全的故事(这个故事,我看着就是我三婆杜撰唬弄小孩的,今天也写出来让大家看看罢)。
  深冬里村里有一小孩贪玩,夜深降临还留连榕树头。冬夜寒风凛冽,各家各户都紧闭门窗并未留意这小孩,他家人也不知忙什么,竟也不来寻他。
  小孩不知忘形在捣弄什么,沉醉其中不知时候。
  旧时就传说夜间猛兽会下山巡村偷鸡摸狗的,若途中遇上小孩那是欢喜,二话不说便叼回山中美味一番。
  小孩也不知何故,已是晚上八九点了,也不着急回家。冬日里这个点也正是睡觉的时候了,他这般一个人流连小巷里也不害怕。
  冬风甚是凛冽,吹得直教人哆嗦。小孩连打了几个喷嚏,回过神来才发觉四周已然静悄悄,空气寒冷得连月亮也懒得出现,放眼望去,无尽的黑暗映入眼帘。小孩一哆嗦,吓得直乍跳而起,他将玩物收拾完整就起身要跑。
  可跟前竟一对散发幽幽青光的眼睛挡在他的去路。
  小孩吓得直退至树下,那双眼睛却步步紧逼,小孩退无可退,哗的一声哭了出来。
  哭声激怒了跟前怪兽,它吼的一声,扬起前爪就往小孩身上扑来。
  我听三婆讲起这个故事时,正是冬天的傍晚,我和弟弟端坐在三婆屋门口。天黑得有些早,听说这恐怖故事暗自哆嗦,可父母还没有从田里回来,我也不敢与弟弟单独在家。故事里的小孩最终被怪兽叼走了没我一点也不关心,就祈求三婆不要再吓唬我。
  可是弟弟却听上瘾了,非得让三说下去。无奈,我怕独处,只得硬着头皮把故事听完。
  小孩紧闭着眼睛,生怕得哭了出来。他以为他就要被路前的怪兽叼去了,除了哭,他自然想不出法子的。
  忽然,他被身后一鼓力量往后吸,还不待他反应过来,他便置身树洞里。
  咦?这树什么时候长了个大洞?
  小孩常年在榕树下玩耍,对这一带自然十分熟悉,即便是刚刚,他仍肯定这个树洞不曾出现。
  小孩被“安置”坐在树洞中后,原本长在高处的枝叶竟如手臂般自由活动着,它快速地往洞口移动着,直至将洞口完全遮掩。
  这回小孩直吓懵了,这算是怎么回事呢?跳出一坑又掉一坑吗?还是他这算是直接羊入虎口?
  不过,相比刚刚那张牙舞爪的青眼怪兽,这个方式要温和得多。这样想来,小孩也没有惊得大喊大叫。
  洞外怪兽面对忽然消失了的猎物一脸懵逼,它围着榕树四周踱步,用它那灵敏的嗅觉到处寻找,除了干枯的残叶味和沾着泥巴气味的枝木味外,一无般获。
  小孩生怕自己发出声响被怪兽发现,双手紧捂着嘴巴,大气也敢出。
  怪兽站在洞口迟疑了下,嗅了嗅,最终三步一回头地走了。
  待怪兽走远了,那些挡在洞口的枝叶又慢慢地恢复原貌。
  小孩从洞里走出来,他知道是这棵成精了的榕树救了他,他轻轻摸了摸榕树干,道了谢谢就赶快回家了。
  故事完结后三婆不忘叮嘱我姐弟俩,必须诚心对待村里的榕树,不能做出损坏榕树的行为。
  这个故对小时的我还算有点成效,至少我是万万不敢再随意攀爬榕树或折断树枝。
  至于故事里的那个树洞,在我有记忆之时它便存在的,小时候我也总爱躲进去玩。至于它是何时便形成的,我没有研究过。
  接下来要讲的事,是一件我想了许多年也没想通的事情,也是确确实实我自己经历的事。无论是当年,或是已过去多年的今天,回想起来,我都有种庄周梦蝶的感觉。
  至于为何放在现在才讲出来,是我以为我已释然,我以为我已忘记了。直至今天在小学微信群里看到同学们兴高彩烈地谈论着当年情怀,我不得不再次回忆起那件事……
  你们有没有试过熟悉的人凭空消失?指的不是单纯的不见了,而是真正的从这个空间里,周围人的记忆里,甚至是连曾经的痕迹,就像完完全全没有出现过这么一个人。
  而只有你,只有你自己仍保留着她的一切记忆……而时间与空间也仿佛错乱,不曾发生过的事情你周围的人都说是事实存在,你明明记得是属于A的物品,周围的人都说是属于B的。
  此刻,仿佛你便成了神经病的那个……
  一年级下半学,班上来了个插班生,女生,名叫黄宝琦。当初我对她印象不深,只知道她是隔壁村的。后来经过几次座位编排,我与她成了前后桌。
  她人活泼大方,班上不少的朋友,因我们座位较近,再者那时都流行男女混坐,经常男女生都有一番恶斗,一来二往我们就很亲近了。
  也是挺奇怪,即便后来升级换位或是各种原因的位置编排,我与她总是前后桌。
  二年级时,因为我考试成绩出众,市里进了前十,城里打工的二叔奖了我一块卡通手表,我还记得那表盘图案是时下流行的美少女战士图案。
  有了这一时尚玩意,我忽然成了班上的宠儿,就连那万年欺负我的同桌也向我献殷勤。
  黄宝琦对我那手表也是渇望得很,经常有事没事就借去玩弄。一般上学她便借去,放学了便归还过来。
  可渐渐的,她就有些 ,借去的手表再也没有准时时归还过。临近暑假前一个星期,黄宝琦又将我的手表借去,说好的两天归还,直至放暑假了还是无疾而终。
  那时,还在温饱边缘的家庭,一块稍好些的儿童手表与今天一只钻戒价值相当。家里常常看到我手腕没有手表总问,问多了我不耐烦之余,家人也担心手表丢了,就让我上去把手表要回来。
  恰好发小要到邻村找朋友玩,就与我相伴而行。
  我自小词乏嘴笨,也生怕此去无功而返,不过有发小相伴,我增添不少信心,她这人机灵聪明,灵牙利齿的。
  我们村与邻村相隔两三里路,晌午虽过,但夏日里午后的太阳仍旧毒辣。我们从堤上走了将近半小时才满身大汗地来到邻村。
  虽然认识已有一年多,相处时间也足够长,可这是我第一次去她家,诺大的村子也不知道哪个是她家。
  幸亏是与发小一块来,她经常在这村子留连,有很多朋友在这,只要稍问下,便知黄宝琦住处了。
  黄宝琦的家是两层的红砖瓦楼房,面积足有八九十平方。在当时虽不算气派,但相比我家那三十平方不到的破房子,也算是天上人间了。
  我站在问口对着二楼喊黄宝琦的名字。
  困了,实在也写不下去。明早我看能否抽空更点。


  晚安!
  黄宝琦从二楼阳台伸出半个脑袋,看到是我,也没有打算下楼给我开门。
  “你找我有什么事了吗?”黄宝琦语气甚为烦燥。
  本来就是为了那被拿走将近半个月的手表的,可此刻听她那语气,我怎的就觉得有些羞于启齿呢?我在楼下吱唔了半天,也没敢将事情说清。
  发小在旁边实在看不下去,她把我拉到身后,仰起头对上面的黄宝琦喊道:“我们是来取手表的,你不是拿了小鱼(我的小名)的手表好些日子了吗?该还回来了吧!”
  发小的语气也甚不客气,二阳台上的黄宝琦原就不耐烦的脸色更添了几分怒气。她话也不说,扭头回了屋。我想她肯定是生气了,忐忑不安地望了望发小。
  发小对我那优柔寡断的性格十分不耐烦:“你说你来取回自己的东西有什么可不好意思的,错又不在你。”
  我怯怯地低下头。
  原以为比发小年龄大个半年就该像个姐姐一般,殊不知,每每有什么事都是发小来维护我,想起很是惭愧。
  时间过了几分钟,楼上传来了黄宝琦的声音。
  “接好!”
  还没让我们反应过来,她从阳台上丢了个东西下来。
  不好!那是我的手表!
  那二楼到底下至少也有个两三米高呀,地下又是混凝土地,这样丢下来我那手表尽管没有粉身碎骨也伤痕累累吧。
  我的反应始终不及手表落下的速度快。
  咣当!
  手表跌到地上与混凝土碰撞又弹跳了一下。
  这下可能真的完了!
  “你是疯了吗?能这样丢下来吗?”发小看着落下的手表毛愤地指着楼上骂了起来,“要是手表坏了,一定要你赔!”
  我跑过去将丢在地上的手表捡起来检查一遍,还能走,只是面上多了道细微的划痕。虽然心痛,但毕竟也没有坏透,这样的结果算是万幸了吧,经此一役,我想再也不要把这么贵重的东西拿出来了。
  发小依旧对着阳台骂骂咧咧,我过去劝道:“手表没事,你也别生气了。”
  “怎能不生气,已经不是手表你问题了,是她欺人太甚了。”
  我望了望早已人去楼空的阳台,心想,黄宝琦今天是发生什么事了吗?心情怎么这样飘忽不定?
  她似乎也不愿我们打搅,想着过两天再来找她道个歉把事情讲清楚,免得今后大家的情谊生出嫌隙。
  路上发小依旧气愤难平,一个劲地说黄宝琦根本没打算把手表还给我,还说她心高气傲,不知道尊重她人。她气在心头,我一时也不知如何为她辩白,只好频频迎合她意,希望能尽快浇熄她心头火。
  两天后,我独自到邻村找黄宝琦,站在她屋楼下喊了半天也没有人答应,心想她该还在生气,就灰头土脸地回了家。接下来一个月的情况亦是如此,心想黄宝琦也太小气了,这件事情上错不在我,她该感到歉意才对吧,恼些什么呢?
  三番两次这般,我也失了耐心,只叹我们这段情谊这样就没了,怪是可惜。不过现在想来,感情上的事情,不论友情或爱情,讲究的始终是两厢情愿,一方的委屈求全终究没有结果,我当时又执着什么呢?
  本想着等新学期开学,两人有了碰面我再将事情讲清楚,大家的嫌隙自然就会化开。可是,当开学那天来临,黄宝琦也再没出现过。当时老师的解释是她转学了。
  那是不是我们拿回手表之后,她家就搬走了呢?所以我才连续几天找不到她?
  我失落了一段时候,很是遗憾。
  毕竟这一年的相处,我们太多是愉快的,这样不清不楚地结束,着实遗憾。我也埋怨我当时不好好和黄宝琦解释清楚。
  事情至此,一切归于平静,本该是个结束。可是,这个结束竟是一切诡异的开始。
  黄宝琦离开那年,本该与我们一起升到三年级的,原本51人的班因少了她一人回到她来前的50人。我们的课室也搬到了旧教学楼,与一年级课室相邻。
  同族小叔(辈分上是叔叔,实际比我小三四岁的小弟)就在本校上一年级,我家与他家关系很好,他的父母总让我上学时好好关照他。
  时间又过了一个学期,算了下时间,两年前黄宝琦就是当时插班来的。
  这天,下课后我又跑去找小叔,可课室里没有小叔的身影,我问他的同学,说是与新来的插班生出去了。
  小叔性格内敛文静,活像个小姑娘,与他玩得来的朋友几乎都是些女生,而且他为人并不主动,怎的就与一新来的同学这么快好上了?
  我狐疑地回到课室,怎知小叔竟出现在我的课室,他身边还跟着个女孩子。
  我惊讶得张大了嘴巴,呆木若鸡地盯着那女孩子。
  她不就是黄宝琦吗?怎的就成了小叔的同班同学了?
  眼前的女孩与当年黄宝琦刚来插班的模样如出一辙,世上竟有如此相同的人吗?
  我心咯噔了一下,尽管心里存疑,也没有马上说穿。我问小叔:“怎的不向我介绍一下你的朋友?”
  “新来的插班生,黄韵珠。”
  不叫黄宝琦!我深吁了口气,以为这世道被妖化了呢,黄宝琦怎么就会变回从前的模样,回到从前的年级呢。
  可她与黄宝琦当初的模样如此相似,必定与黄宝琦有必然的联系,更许是姐妹,至少也得是个表亲。
  以上的答案全是否定,我被黄韵珠全盘否定!
  我一时语塞,心道没有关联,可模样却长得一致,这算什么道理?
  我又怀疑自己是不是忘记了黄宝琦的模样了,以至于见到生人便觉得她就是黄宝琦呢?
  我轻叹了一声,对着黄同学打趣道:“你长得如此像我从前的同学,真心吓到我了。”
  黄同学笑笑不语,倒是小叔,他撅起嘴巴:“你就别大话了,你班上就那些同学,哪个像韵珠?”
  真是个不长眼的小子,我的同学你又认得多少。
  我不服气,拉着黄同学走上讲台,对着台下的同学讲到:“大家说说,她是不是长得与黄宝琦一模一样?”
  课室里刹时安静下来,从大家惊讶的眼神里,大家似乎与我的想法一致。
  接着,大家开始在底下窃窃私语。
  忽然发小从外面回来,看到我拎着个女生,便问道:“她谁呀?”
  我顺着问道:“是不是与黄宝琦长得一模一样?”
  发小一脸不知状况。
  “黄宝琦?谁呀?谁是黄宝琦呀?”
  我立刻拉下了脸,我说这人也小气得大离谱了吧。人家都走了这么久了,还生气个啥呢?
  “就是那个借了我手表不还的黄宝琦呀!”
  “手表?你什么时候买了手表的?怎么我不知道呢?”
  这个发小有些奇怪,怎么就一脸的茫然不知。
  “哟!你那手表真好看!”
  发小越过我来到黄韵珠身边,牵起了她的手腕,她的手腕上竟戴着与我那手表一般无二的手表。
  “是美少女战士图案呀!咦?怎么有刮痕了?”
  我抢过黄韵珠的手腕,真是我那手表,就连刮痕也一模一样。
  “我的表怎么在你那里?我不是藏到柜子里了吗?”
  黄韵珠被我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到了,战战兢兢地说:“这个表是我爸给我买的。”
  “小鱼是怎么了?莫名其妙的,吓到别人了。什么黄宝琦,什么手表,都乱七八糟的事情。”
  你说什么黄宝琦?不就是那个被你连续背地里骂了一个月的插班生黄宝琦呀!你怎的就这么快将她给忘了呢?
  我百思不得其解,事情越是解释,就越是把大家搞得越头昏脑胀。
  这天的课我没有心思听下去,心想着放学后回家将手表找出来再与大家解释。
  回到家后,我将书包随手一扔,就跑进父母的卧室里翻箱倒柜。
  那个手表我亲眼见我妈将它放在衣柜底下一个抽屉里,抽屉配了锁,锁匙在我妈枕下放了条备用的。
  可我打开抽屉,傻了眼,放着手表那个盒子不见了。抽屉里堆着的都是我爸收藏的纸币和硬币。我仔细再翻查了下,一无所获。
  我哗地哭了出来。
  家里进贼了吗?把我的手表偷了卖到二手市场,然后被黄韵珠她父母买回来给她了。
  一定是这样!
  父母回家时,我向他们哭诉,也责怪他们没有好好帮我保管好手表。
  奇怪的是,他们竟不承认我有过这个手表。
  那明明是二叔奖励我的礼物,怎么就没有了呢?
  “你二叔是送了个书包给你,怎么就成了手表呢?”我妈指着我那美少女战士图案的书包说。
  不对!这书包不是二叔送的,明明就是我妈赶集时买的,她还买了两个,一个我一个我弟,因为书包实在太女性化了,我弟讨厌得偷偷将它扔到河里了,我还记得那时还帮弟弟圆谎。
  妈妈说我想手表想疯了。
  可是明明不是这样的!怎么就将事实说反了呢?
  再说下去,我妈就要生气了,为免捱棍子,我选择闭口不谈。
  第二天,我再次将黄韵珠带到课室,仔细问清她手表的来历。她说那个手表她已经戴了两三年了,买来时绝对是新的,后来一次不小心被小刀乱了下,就留了条刮痕。
  一切说得合情拿理。
  我问她认不认识一个叫黄宝琦的人。
  她摇了摇头。
  我再将她带到同学们面前问道:“她是不是很像黄宝琦?”
  “你怎么嘴里总念着黄宝琦呀?”说话的是二年级与我同桌的男同学,那时他与黄宝琦互相作对,一次黄宝琦气得将削尖了的铅笔插进了他的手掌。幸亏没出大事,也没惊动家长,否则又得有场闹剧了。
  他继续道:“奇怪得很,你的朋友像不像她,我们怎么知道?”
  “什么我的朋友?那是我们的同学,一年级插班进来的,二年级完了才转学走的。”
  “胡说八道!哪来的插班生?我们本来就50人,哪变来的黄宝琦?”
  接着班上的同学都七嘴八舌地附和道。
  我愣住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做梦了吗?还是现在才是梦境?
  又开启夜猫模式,为大家更贴来了
  ……………………
  遇上这样的情景谁不懵?接下来我都不知怎样往下争辩了。
  大伙都像写好了剧本给我演这出恶作剧。
  “我们从来都是两人一座位的(以前的座位是一张带两抽屉的长书桌,凳子是坐两人的长板凳,所以一般是两个人坐一个位置),从来也没听说谁单独坐过。”
  可我明明记得我的前桌是黄宝琦……不对!那谁是黄宝琦的同桌?我竟毫无印象……
  我又逐一追问各位同学,他们斩钉截铁地说不记得曾经有个插班生,而每个同学都能记清自己曾经的同桌。
  曾经与我同桌那个调皮的男生咕嘟了句:“我们根本就是第一桌,又何来的前桌。”
  没有黄宝琦,那我那两年又经历了什么?我脑海里那两年的记忆与大伙口中的事实截然不同呀。
  事后,我又跑到黄宝琦家里,那个屋子住的并不是黄宝琦,而是一对夫妻带着两个儿子,他们已经在那生活了许多年。
  后来我整个人都恍恍惚惚的,失了魂般。父母都以为我想要手表想疯了,就给我买了个龙珠图案的手表。
  昨天与同学们再次聊起那件事,大家只当笑话。
  而我,又被这段回忆带回当年的迷惘。
  时至今天,我的记忆依旧是存在着黄宝琦,而大家口中的事实却又是另一番说词,一番我完全没有印象的说词。
  都说人的大脑会编造些记忆来自我保护,而事实又是不是这样呢?我就像个神经病般与这段记忆周旋,是为执着真假?还是更希望别人的认同?
  记忆会欺骗人,那眼睛呢?我们眼前的一切又是不是真实的呢?
  我怀疑我有脸盲症,不知何时开始,我竟认不得人脸。我记得我以前是没有这样的症状的,但又想不出何时开始的。
  我是学美术的,人像素描是我专业的必修课程。以前总记不住熟悉的人,我以为只是我记性不好,也没太在意。画石膏像时我的评分总是优,同学里,功底也算深厚的。可是,当课堂上对着一个真实的人体模特时,我竟无从下手。
  那个课业里,大家都说我画的头像竟是我自己的五官。
  我以为是我眼睛近视的原因,后来又去配了副合适的眼镜,配镜师说我近视不深,就是带了五十度的散光。
  但,那几年我的头像课业仍旧毫无进展,我都怀疑我能否正常毕业。
  以上所开始的故事,算不得什么诡异之事,就是想说说我这万中无一的怪症。
  毕业后,我没有再从事美术的工作,说到底也是没有底气,毕竟是个连肖象都画不好的人。
  中山混了两年后,跟着现在的主管来到现在这个城市做起了开荒牛。开荒牛真心不好混,事事都得重新开始,还不能打着总公司的旗号,开始那两年是受尽了白眼。
  之前总是狐疑,怎么看谁,谁的脸都差不多。
  直至在电视剧情里听到一个词“脸盲症”。
  为了证实我的怀疑,我专门跑广州火车站那里站了半天,认真对着各人的脸,那里人流量大,自然能找出更多的脸进行对比。
  我这是有多傻,一个大姑娘的顶着寒风站在人堆里就是大半天,就是为了这样不重要的事。
  你们都可以认为那是无关重要的事情,但我不能。
  我不能因为这症状连站在我面前那个人是谁也不知道。
  那半天我认真对比了不下百个,那一张张人脸如流水在我面前流动,可就没有一张能在我心中定格。除了能在体形衣着或者发型分辨出对方是身份外,那五官形同虚设。
  刚才走过了一个瘦子,他的五官好像记住了……来了个胖子,对,他们俩是不一样的五官!至于哪里不一样,说不清楚……咦?又来了一个瘦子,他怎么跟之前那个瘦子长了一样的脸……
  太讽刺了!
  越往下看,我越是信心崩溃。
  一个脸盲的人与一个色盲的人一样可悲,甚至更为悲哀。
  之前,一个妹子对我讲起她那放弃理想外出打工的堂妹,总是说她那堂妹为人不够真诚,理想说放弃便能放弃。
  我说:“有时候,放弃比坚持更需要勇气。”
  放弃,背后更多是不得已的心酸。
  我放弃了最爱的美术,做着不相关又似乎相关的行业,仅仅是因为没有能力认清眼前的那个人是你或是他。
  我身边的小妹已经跟了我三四年了,业务能力一般,但有过人之处,就是特会认人,当初也是看中她这点就把她留在身边。她这人也是十分机灵,每当有人往我这边来,她总是抢在前头大声与对方打招呼。如此一来,我便犯不着愁迎面而来的是谁。
  去年,小妹子辞职回家了,一桩桩的尴尬的事就开始出现了。
  相处了一年的下属换了个有留海的头发,我便将她拦在门外不让她进公司。
  昨天才与我品茶谈天的供应商业务员,今天再上门,我就板着个脸问人家是谁。
  甚至我与我讲了好几个小时话的眼前人,我都必须在脑海里一直找寻属于他的声音。
  我与一个盲人是无分别了吧。
  所幸的是,我无需直面客户。
  说一个我感觉历史以来最尴尬的事吧。
  按往年套路,公司开年回来总是走一批人,来一批人,有些在外面混了几个月又灰头灰脸地跑回来。对我而言,换多少张脸并无不同,工作依旧。
  今年开春,我回得有些晚,回到公司时,人力资源部已招揽了不少新人,从大家的声音我都能辨别出到底谁是新人谁是老臣子。
  算上总公司那一年多,我在这公司已经七八年了。只要不对着刚来没几个月的新人,几乎是畅通无阻。
  办公室里都是熟人,声音、打扮、体型都是我分辨每人特征的筹码。如果办公室以外遇到的人,我都不会主动打招呼,若对方先与我打招呼,或是我明显感觉对方的眼神是认识我的,我都会报以微笑。
  自至,我就成了高冷王。
  其实,我在熟人堆里挺热情的,常会在大家周围闲聊家常开玩笑。每天上班前开发室是我必做功课,今年开春第一天我也是如此,一来可以认识一下新来的员工,二来也清楚一下大家的状态。
  去年在的都回来了,我和大家熟乎熟乎地聊了几句,忽然一个生面孔搭上话来。
  我当场就呵呵了。
  她能唤出我的名字,甚至都了解我一些家庭状况,不是一般关系能了解的,她竟搭上话了。
  我再观察周围人的表情,大家都认为似乎是情理之中,甚至她与各人的关系也不算陌生。
  那必定是熟人。
  可我数了数,研发车间里之前是六个人的,现在是七个,那六个人我都能对号入座,他是新来的那是肯定的。
  我偷偷观察她:齐耳短发,偏瘦,五官是无法组合了,身高有一米六左右,皮肤有些粗糙,年龄应该至少上三十五了,声音有些熟,但一时分辨不出来,应该有些时候没见过。
  为了证明我的猜想又不失尴尬,我笑笑对她说:“好久不见了。”
  “是呀,有一年了。”女人也笑笑回应。
  那就对了,按她这句回应,就是一年前我们见过,而且按她对我的熟悉程度,应该彼此相处过一段时间。
  接着研发组长搭了个话:“今年孩子上学了,她才得空出来打工。”
  女人回应道:“是呀,一年没做事,都不知道做什么,便又回来了。”
  这段对话绝对是重点:我们以前是同事,这就不难理解她对我如此熟悉,毕竟我这人宅,除了同事,几乎没认识什么新朋友。
  因照顾孩子离开了一年的女同事,我在脑海里搜了半天,终于找了两个吻合的人。按她们离开前的形象,一个是扎马尾的,一个是男式短发的,一年时间都有可能是今天这个模样。
  为了不出差错,我不失礼貌地退出他们的谈话,找了个机会离开,然后找了人事部的小妹问她要来今年开春招来的人员名单。
  不理解的人都会认为我这是小题大作吧。
  如果我一开始就问对方:“你谁呀?”对方作怎样感想?
  与你交谈如此久,事隔多年都能一眼认出你,而你,竟一句“你谁呀”就结束了她想以往下与你亲呢的想法。
  我在新人员名单里找到了一个叫吴莉华的名字。
  看到这个名字,这个人的一切信息才如电影剧情在我脑海里播放。
  题外话插太多了,下午我再来给大家更个故事,也是关于我村的。
  接着讲接着讲。
  之前曾提过楼主村头村(村北面)中及村尾(村南面)各有一棵五百年的大榕树,其中村南的那棵榕树旁建了间庙。小时候,那庙挺破的,屋顶的瓦片被修修补补后几乎没有一片完整。村里对这座古庙挺虔诚,虽说破烂香火却从没中断过,村民都会自发早晚供香。
  至于为何在此立庙,从前听爷爷提过那是村里龙脉所在。我不清楚龙脉是什么,供奉它能带给我们村怎样的好运也不清楚,反正村里也没什么好运降临过。
  1996年的时候,族人集资要将龙庙翻新,那年请了好几个道士来村里作法事,作为族里长老之一的爷爷参与了法事主持议式。
  当晚空前热闹,可是我却因病未能参与。
  听回来的伙伴说起,那晚的法事确实精彩。
  那天的法事选的时辰是晚上八点来钟开始(本该是那些子丑寅卯时的,可对我来说真心绕口,而且当时我的概念就只有这种现代式计时方式),我家离龙庙位置都有一里的路程,可是,透过窄窄的窗台,我还是能望见南面灯火璀璨。
  村里人都赶热闹去了,就连我那腿脚不便的三婆也扎堆凑热闹。
  那天发着低烧,尽管一众好友力邀我参加,可我有心无力。
  父母将日间准备好的鸡鹅酒菜装了一萝框,还准备了一萝框的糍耙,早早吃过晚饭就起法事去了。
  记得那时刚入秋,一早一晚有些凉意。离法事开始还有一个小时,村里都已静悄悄,而南面倒是人声鼎沸,大家似乎将这一场法事看作了杂技。
  其实,即便我没有发烧,我的父母也不会让我随大家去凑热闹,在筹备法事前半年,族里便将村里所有人的生辰八字都让道士批,全村一千多人,仅十八人相冲。
  我是属于相冲的那批人。
  重造龙庙期间,我不得出现在现场。当时总纳闷,什么坏事都让我赶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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