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说……”Reborn侧过头,无奈地瞟了纲吉一眼,意味深长道,“你不得不承认,他是距离你最遥远的守护者,你对自己的近侍,还不如我对他更为了解。”
“极限的想起来了,没错,山本的死气炎就是这个样子的。”了平沉思了好一会,总算嚷出声来。
“山本……吗?”纲吉咬住了下嘴唇,心事重重。
“蠢纲……”Reborn摘下纲吉头顶的帽子,又拍了拍他的后脑,“赶快把他找出来,他使用了如此大量的死气炎,此刻一定精疲力竭。你要杀他,要抓他,没有更好的机会了。”
纲吉朝着Reborn感激一笑,又对着身后的晴、雷、云三部精锐下达了命令,全力搜寻山本武。他自己也解放了VG,朝着冰面飞去。
“山本!”纲吉朝着深邃的大海呐喊,可是得不到任何回音。
“山本!山本你在哪里?”纲吉不住喊着,嗓子渐渐变得沙哑。他飞过近海的每一寸土地,又飞过附近的树丛,几处被清空的居民点,可哪里都没有山本武的踪迹。
“山本,你出来啊!我是阿纲啊!山本,你为什么要背叛我,为什么?!”纲吉飞过一圈又一圈,直到太阳上升到了头顶,驱散了海面所有的雾气。
黑色短发从海边岩石丛中冒出,极为迟疑,又是如此小心翼翼。
纲吉猛然察觉到了什么,他转过头,却只见一柄三叉戟深深扎在玄色的海岩之中,升腾起缕缕靛色的雾气。
“果然是‘二重身’嘛……狡猾的狼。”六道骸鬼魅般闪现在首领身后,戴着靛色手套的右手搭在纲吉的肩上,背后那一对幻觉形成的蝠翼正缓缓扇动着。“嗯……彭格列,原来你在这里,让我找得好辛苦。”
“骸……你看到山本了吗?他一定在附近。”纲吉转向自己的近侍,眼圈红红的。
“山本武?很遗憾,没有发现呢。”六道骸的脸颊掠过片刻阴沉,可旋即被他一贯的笑意掩盖住了,“先别管他了,回‘王牌码头’吧,大家都在等你。彭格列,我们打赢了,虽然是惨胜。不过,威尔帝和风似乎都跑了呢。”
原以为纲吉会兴高采烈的回应自己,可骸发现,纲吉略显失魂落魄的落到了海滩边,双手抱膝,坐到了地上。
“哦呀,又怎么了?彩虹之子也没事,已经被送往总部救治了。”骸收起了蝠翼,坐到了纲吉身边。
“骸,谢谢你。”纲吉转头,给了近侍一个灿烂的微笑,正如这上午的阳光。“没有你的计划与指挥,这一仗我也没底。”
“库夫夫……”骸不由得的撩了撩侧边的头发,“反正在我看来,两边都死了不少令人憎恶的黑手党,确实颇为有趣呢。”
“我们损失大吗?库洛姆还好吧。”
“库洛姆酱只是有些疲倦,幻觉形成的内脏没有受到损坏。她可是大功臣呢。同盟家族的损失倒还可以接受,莫斯卡几乎全军覆没,斯帕纳的基地怕是空了。六部精英死伤也有些惨重,尤其是负责攻坚的岚部。彭格列,这一仗,代价真的有点太大了。为了维护这个腐朽家族在没落制度中的地位,牺牲那么多你称之为家人的黑手党,真的值得吗?”骸的脸色居然有些凝重。
“我明白。可是……”纲吉又低下了头,声音也轻的让骸几乎听不清,“我没有别的办法啊,只有我站在暗处,才能让更多人生活在阳光下……风绑架了尤尼,与杰索家族一起逃走了;威尔帝也没抓到,恐怕,里世界的灾难,依然没有到头。”
“那是以后的事情了。至少这仗打赢了。如果你坚持给自己这么大的压力,我会感到相当困扰呢。”
“骸。你还在……生我的气吗?”纲吉迟疑的问道。
“当然。我是不会原谅任何一名黑手党的。库夫夫夫夫……”骸诡异地笑着,又低头看腕表,“哦呀,各部的数据都报上来了呢……”
“沢田!”六道骸的话语被门外顾问首领的声音打断了,“沢田,抓到了!”
“是山本吗?!我……”纲吉显得有些紧张又极为兴奋,他从地上蹦了起来,快速朝着自己的门外顾问跑去。可他眼中的光芒还没来得及散逸,就如流星般迅速暗灭了。
拉尔?米尔其用诧异的目光打量着彭格列十世,而在她身侧,两名雾部属员正羁押着灰头土脸的威尔帝,朝着自己走来。
“……威尔帝博士。”纲吉冷冷地说着,走到了威尔帝身前,仔细打量起眼前这名雷之彩虹之子来。
“彭格列十世……我们好久没见面了呢。要不是该死的海水忽然结冰,我才不会被你们抓住。”威尔帝的眼镜似乎在搏斗中被打落了,此刻只能眯缝着眼看四周的一切,连近在咫尺的沢田纲吉都看不大清。
“海水……结冰?”纲吉眨了眨那对不甚明亮的大眼睛。
“是啊。”拉尔朝着身后的一艘大型吊船指了指,“威尔帝博士的潜艇,估计是他呕心沥血之作,光学迷彩的巅峰,非但肉眼不可见,红外波段也不可见,声纳都几乎探测不到。”
“这么夸我的技术,我可觉得有点不好意思啊,拉尔?米尔其。”威尔帝得意的笑了笑。
可他还没得意多久,一股橙色的死气炎窜了过来。拉尔当机立断,扯下军装朝前扬起。可怕的大空火焰被拉尔附带雨炎的衣服所挡偏,擦着威尔帝的后脑飞了过去,在沙滩上砸出无数沙砾。
Xanxus踩着重重的步子冲到了拉尔面前,愤怒咆哮道:“让开,垃圾!我要为那些死在他手里的渣滓报仇!”
“Xanxus,住手。”
听到纲吉沉稳而不失威严的声音,Xanxus顿时失去了脾气。他不满的扭过头去,哼了一声。
“Xanxus,这次战斗中,你的表现很突出。”纲吉从近侍手中拿过了战报,“十一艘军舰,三十五辆装甲车,还有近两百名敌人,外带重创了六弔花雏菊。即便瓦利亚高级干部就剩你孤军奋战,依然如此可怕。”
“哼。我不需要垃圾来夸奖我。”Xanxus转身离去,甩下一句话,“杀死斯库瓦罗的家伙,必须由我要亲手了结。任何人都别想抢走我的目标!”
“哦呀哦呀,这不是我朝思暮想的超级大脑吗?”骸不失时机靠了过来,朝着威尔帝阴森笑着,“沢田纲吉,威尔帝博士的大脑,我可以收下吗?”
“骸,关于Cancer和费利亚,我还有很多事情需要问他。劳烦你当他一段时间的贴身保镖,可别让他死了。他一定知道风的下落。”纲吉朝着手下做了个手势,威尔帝被押了下去。骸朝着纲吉侧了侧头,眯起眼微微一笑,也跟了上去。
一艘快艇正以最快的速度驶离克里特岛。
山本武疲倦地靠在船舷上,右手无名指上的“罪孽之角”正燃着极不稳定的靛色雾炎。
“之前消耗了太多体力,另一艘潜艇逃脱了。”曾经的雨守总算憋出这几个字,不知是因为懊恼,还是忏悔。
罗格?范加德神情凝重地望着山本武,喉头上下滑动了几下,可什么话都没有说。
山本用左臂遮掩住自己的双眼,嘴角微微翘起,声音有些颤抖,“呐,罗格。我生怕一见到他,又会改主意。你一定在心里嘲笑我的懦弱吧。”
“在属下眼里,山本大人与懦弱这个词毫无关联。”罗格惶恐地回答着。
山本大人,您到底在计划着什么呢?
七十一 逾矩
是夜,巴勒莫,总部前厅。
纲吉揉着惺忪的睡眼,从卧榻上爬起了身。他对返程之后的事情有些印象模糊,俯下头挠了挠乱发,却发现身上盖着件脏兮兮的制服。那恶趣味的样式不用看就知道是六道骸的。他有些不好意思地微笑了一下,旋即问身边的属员:“雾守在哪里?”
“首领,雾守大人在监狱连夜审讯犯人。”
纲吉这才想起来,威尔帝被抓了回来。看来六道骸对此事非常上心。他把制服放在一旁,从卧榻上坐起来。却听到身后传来门外顾问首领的声音。
“沢田,你总算醒了吗!”拉尔?米尔其摘下了护目镜,正在不远处仔细核对文件。
纲吉没有做声,他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说实话,他已经好久没有睡得如此惬意了。
“作为家族首领,居然在返程路上睡着了。你还以为自己是小学生吗?早上那一战是去郊游野餐?”拉尔放下了手头的事情,走到纲吉身边,开始训斥。
纲吉摆摆手,忽然发觉秋天的夜晚有点凉。他示意侍卫去取他的斗篷,便复转向拉尔,笑嘻嘻问道:“拉尔大姐,我都难得睡个好觉。要知道自从得知Cancer存在以后,几乎每天都做噩梦,即便睡着了,也会半夜惊醒。”
“你就不是干这行的名,从不知道什么是压力什么该操心。都是被狱寺和山……”拉尔脱口而出,方觉不妥,她握拳于口前,清了清嗓子,尴尬道:“你是被六道骸抱下来的,他随后就押着威尔帝去了监狱。你是不是应该去看一看,说不定,他已经问出些什么。”
纲吉看着窗外有些朦胧的月色,叹了口气,“是啊。我是准备去看看。对了,Reborn呢?可乐尼洛和毒蛇呢?”
“你放心吧,Reborn没有大碍,不过精神上似乎有点……毕竟他在里世界纵横无敌了那么多年,心理上难免会有些落差。毒蛇伤得有点重,好在她自己用幻术维持了生命,已经及时进行手术。至于可乐尼洛……”拉尔哼了一声,“他又滚回军队去了。据说是要向NATO高层解释早上发生的事情。”
“大家都帮我做了很多。真是得好好谢谢你们。”
“越来越不像黑手党人说出来的话。对了,你看看这个。”拉尔从方才的那堆文件里抽出几张纸,递给纲吉。纲吉借着灯光仔细阅读着,“威尔帝的亲军被全歼……费利亚发生分裂。太好了。”纲吉神采飞扬起来,继而习惯性地瞄了眼文件左下角。“慢着……这是雨部递来的情报??”
“有什么问题吗?雨部不是一直负责侦查与情报工作的吗?”
“当然有问题!”纲吉把文件塞回给拉尔,“雨守已经失踪好几天了,雨部驻地也空无一人。”
“有这种事?!”拉尔又开始重新审阅手上的文件,“怎么回事,巴吉尔人呢?”
纲吉瘫坐回卧榻,单手支撑着额头,低声道:“可能已经被山本杀了。雨部又从来没有副部长,现在整个雨部处于剥离状态,北美分部也完全失控,我都还没工夫来处理这件事。骸说已经派了雷部与雾部的人在全力搜查,可完全找不到线索。”
“……沢田,我本来就想问你,山本是什么时候被确认还存活的,他又是因为什么背叛家族?”
“我不知道,我也想问他。今天上午,他应该也在场,如Reborn所说,威尔帝的潜艇是他封冻了海水困住的。他的立场很奇怪。”
“他现在在哪里?”
“我不知道。”
“你准备怎么办?”
“我不知道……”
“沢田!你是首领,你必须拿个主意,如果山本武真的对家族核心成员动手,他就已经是叛徒,必须清理!”
“我说了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啊!”纲吉猛然站起身,额前狂躁的大空死气炎爆发性地往外涌溢。拉尔不由得后退了一步。
“我杀了他两次了,拉尔。我杀过他两次了啊!那个棒球天才山本武被我杀害了,那个温柔可亲的雨之守护者也被我亲手断送了。你们到底要逼我杀他几次,逼我把他弄成什么样子你们才会肯罢手?!”
前厅中的十六盏吊灯摇摇欲坠,晃动的灯光照耀着被卷起的无数纸片,将整个空间映衬得波谲云诡,动荡不安。拉尔目瞪口呆,她眼瞅着纲吉额前的火焰在混乱跳跃着,可丝毫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对不起,拉尔。一说起山本,我的心里就特别乱。我会找到他,给家族一个交代的。”纲吉粗暴地挥退闻声而来的大批侍卫,继而痛苦地以手掩面,深吸了一口气。
“去找六道骸吧。他知道的应该多一些。”拉尔缓缓走回书案旁,将雨部的情报放了回去,开始打电话。
彭格列总部的医疗中心。
侍卫见到首领前来,全部站正行礼。塔梅里克迎上前来,在纲吉身前立正。
纲吉拍了拍塔梅里克的肩膀,微笑着说道:“辛苦了,侍卫长。”
“我的荣幸,首领。”塔梅里克一丝不苟地回答道。
“随意点好了。说起来我始终不习惯,毕竟你是我父亲的弟子,也是我的前辈。”纲吉往里看了一眼,又问道:“Reborn……他怎么样了?”
“回首领,Reborn先生在二层,医生说需要以静养为主。”
纲吉点点头,紧了紧斗篷,往里走去。他来到Reborn的病房前,在门前犹豫了很久,不知道应不应该敲门。如果不敲门直接闯入的话,鬼知道是不是子弹在等着他。
“哼哼……进来吧,蠢纲。你那止不住的死气炎就像发报机,每时每刻告诉敌人你的位置。”Reborn的声音从病房里传来,尽管很微弱。纲吉有些难为情,他推开门,还没来得及开灯,便感觉有什么东西飞向自己,赶紧侧身躲过,借着头顶的死气炎,发现一柄飞刀扎在自己手臂旁不足1厘米的门板上,将自己的斗篷钉死在门板上。
“又是玩哪出……。”纲吉无奈地摇了摇头,顺手打开了灯。飞刀变回了蜥蜴,沿墙爬回Reborn手中。
“反应慢了,看来之前你睡得挺香,还没缓过来。”Reborn此时正穿着衬衫半躺在床上,外套挂在墙上,帽子和领带被摘了下来,连带他从不离身的手枪,一并搁在旁边柜上。刺猬般的黑色头发下,绑扎着一圈白色的绷带,恰如其分遮掩住了那极为隐蔽的几绺银丝。
纲吉心里堵得难受。他强打起精神,笑着朝Reborn道,“原来你醒着。我还在担心,如果敲门的话……会不会影响你休息。”
“我是睡着了,毕竟头脑阵阵发昏,没办法集中注意力。”Reborn逗弄着手上的列恩,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你难道忘记了,杀手从来不会睡得跟你那样,打雷都轰不醒。”
“……来到意大利后就很少睡得很沉了,早些年你每天都来查房,经常搞半夜突袭,被你拖去参加这样那样的聚会啊谈判啊暗杀啊,我的生活早就没什么规律可言了。话说,你的伤,不要紧吧。”
冷峻的面庞顿时阴沉了下来,Reborn似乎费力思索了好一会,才对纲吉道:“满意了吧,有生之年总算被你看到我负伤的模样。”
“你怎么这么说。我只是……”
“行了,废柴纲。如你所见,我很好。你该干嘛干嘛去吧。”Reborn不客气地下了逐客令。
薄薄的嘴唇明显吞咽了即将脱口而出的话语,沢田纲吉露出极为复杂的神色。
“又来了。有什么就问,我哪会有什么不告诉你。”Reborn不满地朝纲吉挥了挥手。
“我在想,风去了哪里。”纲吉蹙起了眉头,“我的直觉告诉我,尤尼有生命危险。”
“是吗……你那莫名其妙的直觉。”Reborn表情木然地看着列恩从自己的手心爬到手背,“尤尼的外祖母露茜,是末代大空彩虹之子,也是所有末代彩虹之子的首领。每位彩虹之子都有义务保护她,连带她的族人。我想,风应该不会……”
“他会的。”纲吉打断了Reborn的话,“你还记得风最后说的话吗,他想要打破‘缄默法则’,他想要将黑手党的事业摆到台面上去做,他想要毁掉里世界的一切规则!对现在的他而言,还有什么能阻止得了他。你们都恨伽卡菲斯,恨那个象征着项圈与奴役的奶嘴,难道这种被强行安插的身份对风而言会是某种‘羁绊’吗?”
“你在怪我吗?!”身为顶级杀手的敏锐嗅觉立刻抓住了纲吉台词中的另一层含义。
“……不,我不是……不是那个意思。”纲吉想到始终不肯对自己露出真身的武,心中又是阵阵绞痛。“我的意思是……不知道为什么直到现在,复仇者依然不出手。”
“复仇者……吗……哼哼,你去找过他们了?”
“嗯……他们不愿意出手,说已经有人跟他们定下了契约,他们不干预这件事。”
“事情变得蹊跷了。看来,这一战还是得靠你。蠢纲,还记得十六年前,你为了解除我的诅咒,拥有那种打败一切觉悟的感觉吗?”
纲吉愀然。他还在思忖如何回答老师的话,脸上就重重挨了一拳,人也被打倒在地。
“如果忘记了,就去给我找回来!你现在这种半死不活的样子,别说打败风,就连他的人都找不到!”Reborn发力之后,似乎有些晕眩,又歪着头倒回床上,左手遮住额头。
纲吉揉着被打痛的脸,从地上爬起来,“好痛……下手还是那么重,根本不像受了伤……Reborn,我还想再问一次……”
“我不会回彭格列了,我再回答你一次。”
纲吉失望地低下头去,“说实话,你陪在我身边整整十年,我的人生也因你而改变。对你所有的决定与立场,我都是言听计从;彩虹之子代理战,虽然你说你看不到胜机,但你我的立场,还是一致的,都想要破除那个诅咒,都想要打败复仇者。唯独……”纲吉忽然抬起头,额前的死气炎开始闪耀着异样的光芒,“黑金之战,Reborn,那一战真的有必要吗?我觉得代价真的太大了。”
Reborn没有回答,如果右手缠卷着自己的鬓角不算某种回答的话。
“虽说之前也与杰索有些小摩擦,但白兰自己都说了,他本来是准备与彭格列结盟的,花了那么大代价想要阻止杰索与吉留涅罗合并,阻止七枚海指环集合,结果到了今天,该发生的还是发生了,杰索依然走到了我们的对立面变成了顽敌;山本与了平开始排斥你,隼人醒来之后也对你刀剑相向,你就这样负气离开了我,离开了你安身了近二十年的彭格列;还有碧洋琪的事……”
“你说够了没!”Reborn的声音虽然有气无力,可对纲吉的威慑力依然很强劲。纲吉立刻停止了诉说。“或许,你还真不适合做这一行。你都快三十了,还罗罗嗦嗦说着那些毛头小子才会说的蠢话。我白教了你十年。要知道,我从来不做不知所谓的事情,杰索与风勾结,我很早就察觉,但我希望你能自己去发现这件事情;杰索蓬勃发展了那么多年,作为彭格列潜在的对手,你必须用你的力量去改变未来,改变里世界的运行轨迹;还有,如何制定作战计划,如何将你手下那六头不省心的野兽安置妥帖为你效力,如何统筹安排你手上的资源——现金,武器,人员,基地。你在这场战争中学到的,可以让你受用一世。我迟早会离开你,离开你之前,我得把这一切都教给你。我的良苦用心,在你眼里就是自以为是的一场闹剧?”
纲吉不安拨弄着手指上的VG,像个犯错的学生,坐在一旁听着老师的训斥,不敢顶半句嘴。
“我早跟你说过,我不会一直陪着你的,我的任务,只是把你教导成最优秀的家族首领,而不是做你一辈子的拐杖。你会有你的家族,你的守护者,你的门外顾问;也会有你的喜怒哀乐,你的爱恨情仇,你的罪与罚。这些都是你应该去珍视,去维护,去接受的东西。”Reborn轻轻叹了口气,“你在我眼里,就像是要嫁给彭格列的女儿,女儿总是要嫁出去的,即便带着女婿回娘家看看,那也是偶尔的事情。蠢纲,我反复告诉你,要变强,要坚忍,要克制,要张弛有度,是为了让你成为优秀的首领,不是做一直躲在我身后的影子。我为你做了那么多,是想教你这个世界的法则,让你在这个世界能活的更久一些,不是为了让你时时刻刻找我诉苦。你懂吗?”
“我……懂。可是……”纲吉觉得,自己的心事,似乎已经被Reborn完全看透了,他也没有隐瞒的必要,“可是,我在这个世界活的越久,越觉得不快乐,越觉得这不是我要的。我原以为,如果我站在这无尽晦暗之中,承担这个世界上必要之恶,就会让这个世界更美好一些……”
“幼稚。”Reborn毫不留情地打断了纲吉的话,“你会这么想,说明你根本不懂。这个世界的法则,就是存活。如果你活不下去,还谈什么快乐不快乐。果然是你的那些守护者替你做的太多,把你宠过了头,让你完全不担心生存的问题。还说什么承担必要之恶,哼哼,黑手党人不是圣徒,不是为了创造美好新世界而活着的。黑手党之所以存在,仅仅是为了生存。威胁自己生存的人,就应该被抹杀。”
纲吉心头一颤,熟悉的身影再次从他内心最深处浮现而出。
山本武。
变化最大的守护者,因为他而双手沾满了血污;Reborn的话,意味着现在他又不得不杀了山本。
“……你是对的。”纲吉徐徐吐出这几个字,旋即调整了一下情绪,又追问道:“你曾经说过,我经历过的每一战,你都能看到胜机。那这一次呢?”
“……看不到。”Reborn绵软地吐出三个字。
“看不到?就跟与复仇者之战一样?”惶恐的心被骤然捏紧,纲吉仿佛感觉自己的心脏暂时停止了跳动。
“不,应该说看不清。风的动机,轨迹,实力,都像谜那样。Cancer刚崭露头角的时候,我就怀疑过他。毕竟,他的看家本领‘饺子拳’就有类似精神控制的效果。不过最后还是斯库瓦罗的死验证了这一点。你的直觉,和我的直觉,都指向了他。可为什么?他的目的又是什么?全然不清楚。”
“可是,你们两个曾是……”
“我只能说,他越来越不像我所认识的那个风。我恨不起他,无法将他看作彻头彻尾的敌人,与他交手的每招每式,都好比拿着锤子砸水,根本使不上力,也抓不住他的痛脚……”Reborn突然住了口,放下手中的列恩,凭着记忆从柜子上抓起手枪,朝着门外射出一发子弹。纲吉大惊失色,却见被子弹打碎的门板后,有人瘫坐在地上。
“……Reborn,你在做什么!”纲吉颇有些怨气,他赶紧跑到了云雀身边,蹲下身子,眼神与言语中满是焦灼,“恭弥,你怎么样?刚才的子弹没打中你吧?”
云雀的脸色有些发白,可他很快缓过神来,朝着纲吉翘了翘嘴角。塔梅里克闻声赶来,纲吉示意他们退下,并没有发生什么意外——对Reborn来说本就如此。
“我要睡了,你们都离我远点。”Reborn说着,又开了一枪,打中了门口的翘板开关。房间顿时暗了下来。
“首领,这门是不是需要……”
“不需要,除非你们想死。”纲吉苦笑着搀起云雀。云雀在墙上靠了一会儿,又在纲吉的搀扶下往楼下走去。
“小动物……你安全归来了。”云雀似乎笑了,可纲吉只能看到他的侧脸,无法看仔细。
“这一仗赢的很艰难。对了,恭弥,你怎么会在这里,谁带你过来的?”
“……”云雀抓住了栏杆不再挪动,斜眼看着身后跟着的侍卫。纲吉转身做了个手势,塔梅里克领着众侍卫退了下去。
“我自己。走过来的。”
“你说的是真的吗,恭弥?!”纲吉有些喜出望外,“手术成功了?断了的神经接上了?”
云雀摇了摇头,把右手伸到了纲吉面前,右手食指上的戒指真释放着雾之死气炎,“是我自己用幻术接上了。”
“是这样啊……”纲吉有些失望,不过很快恢复了笑脸,“维持这种精度的幻术,很消耗意志力吧。你不要把自己弄得太劳累。”
“风死了吗?”云雀忽然冒出这一句。
纲吉无法回答,他只是继续扶着云雀往前走。
“果然。那家伙。”云雀停下了脚步,脸上露出复杂的神情,似乎满怀着某种刻骨的仇恨。
“怎么了?”
“咬杀他,小动物。”云雀咬牙切齿道,“他必须死。”
“我明白。他杀了一平与蓝波,早在我们的死亡名单上了。”纲吉叹了口气,又转换了话题,“恭弥,如果有一天,我找到了山本……”
云雀的身体微微抖动了一下,可纲吉似乎并未捕捉到这一点。
“我是说如果。我该怎么办?他对你下了手,让你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可刚才的战争中,他又帮我抓到了威尔帝。我不明白他到底站在哪边。他确实违反了家族核心成员间的铁则,可以视作叛徒。恭弥,我不是有意要刺激你。当时你对我说出山本名字的时候,我非常迟疑,你看穿了我的心思,可没有点破。我确实下不去手,哪怕把山本五花大绑架在我跟前,把枪塞到我手里,我都不忍心扣动扳机。近侍向我索要抹杀山本的口头许可,门外顾问也逼迫我拿个主意,可是……我做不到。我想见他,至少,给我一个能与他心平气和互诉衷肠的机会。我知道这里面一定有误会,一些长久以来彼此都习以为常不去排解而积重难返的误会。可是我找不到这样的机会。”
“你是在指责我吗,小动物?”云雀的口气瞬间变得冷峻起来,乃至于冷酷。
“我没有这个意思。你误会了。”
“……”云雀真的动了气,他微微用力推开纲吉,自己扶着墙朝着病房走去。
“恭弥,你也不听我的解释吗?我只是说出我的想法……不是想要指责你,你没有什么可以被指责的。恭弥,你在听吗?恭弥!”纲吉烦躁不安起来,他跟上云雀,不住地解释。
“……”云雀加快了挪动的步伐,并没有理会纲吉。
“恭弥……”纲吉刚想拽住云雀的衣角,却被一柄三叉戟拦住了。他侧过头,看到自己的雾守正从迷雾中闪现出身形,微笑着把食指伸到了唇前。
云雀重重关上了门,把纲吉拦在了外面。
“骸,你怎么来了?”纲吉压低声道。
“你不来找我,我只好过来找你。架子还挺大呢,彭格列。”骸看了看四周,“确实有不少事要跟你说,不过这里不方便,回我的雾之特区吧。”
纲吉沉吟了一阵,点了点头。
七十二 不完美的拼图
纲吉在近侍的陪同下回到总部大楼,来到了六道骸的住所,雾之特区。
说起来,彭格列十世几乎没有走进过除了岚之特区外的任何守护者特区,因为前两任近侍均长期在大空特区中办公,而除却重大节日、典礼与强制征召时期外,各守护者特区也基本是空的。眼下,大空特区中原属于隼人与山本的书案已经空置了许久。相较于前岚守与前雨守,纲吉并不喜欢雾守在他的大空特区内办公,所以骸基本在隔壁雾守特区打点一切。
与想象有所不同,雾守的房间显得特别井井有条,尽管装帧还是暴露了主人的恶趣味。此刻,房间里挂满了绳子,绳子上用夹子夹住了无数的纸片——那些都是六道骸搜集到的信息。
“你似乎有些过于忘乎所以了呢,彭格列。”骸将首领让到沙发上,转身轻轻关上门,又走到了唱片机旁,举止优雅地将钢针放到了旋转的唱片上,宁静悠扬的小夜曲顿时充溢整个雾之特区,“虽然云雀没有以前那么喜欢啄人了,但你在他面前刻意袒护那个令人憎恶的前雨守,还说什么征求他的意见,你是不是有些……恕我直言,精神状态不大正常?”
纲吉的神情有些凝重,“我是疏忽了。上次跟他提到山本,他倒是没这么大反应,还让我去找他。”
“你怎么知道那不是他的气话?你站在他的角度想想呢?”六道骸摇了摇头,端过一杯热咖啡,递给纲吉,“看来,你还是那么没有主见呢。只会习惯性地向别人征求意见,以前是彩虹之子,后来就是你的近侍。身为教父,你似乎刻意忘却了你的身份,还有使命。”
“骸,我来不是听你这些毫无说服力的说教的。”纲吉有些不悦,不过他还是接过了咖啡。
“库夫夫……重要的事那么多,黑手党间的无聊战斗也没有打完。不过,威尔帝博士倒很愿意配合。”骸将雾守特区内的灯全部打开,走到了那些纸张前,显得颇为得意。
“……真是可怕的拷问官。”纲吉呷了口咖啡,明显感觉到里面加了数倍的糖,不由得皱起眉头。
“哦呀,不是你想象的那样。威尔帝博士的大脑是如此的重要,我可不会用精神攻击破坏它。我只是提出,彭格列可以支持他让他继续那些不知所谓的研究,只要他能把知道的都告诉我。”
“……谁给你的权限?我不记得我说过可以答应他做那些事。”纲吉把咖啡杯重重搁在书案上,脸色随之变得非常难看,“根据入江先生研究,Cancer所进行的人体改造技术,仅部分蓝本来自于艾斯特拉涅欧,但集大成者还是威尔帝,说他是元凶毫不过分。你想让彭格列变成下一个卡鲁卡沙或者费利亚吗?!”
“那不过是为了套他的话,就算我答应了他,还不得经过你么。请不要如此粗暴无礼,我不接受你这种态度。”骸站在那些纸片前,逐一翻看着,戴着靛色手套的右手不时夹起片片情报,“涅索斯家族应该是关键。请允许我向你解释。”
“涅索斯?希腊的那个小家族吗?我已经让瓦利亚将其彻底剪除,虽说最后的报告显示是恭弥……云雀前辈抢先了一步。”纲吉努力回忆着数月前发生的事。
“区区不入流的黑帮,搞搞医疗器材方面的渠道。怎么想都没那个胆量来挑战彭格列的权威对吧?要不是偶尔露出的蛛丝马迹,恐怕至今都不会进入我们的情报系统。不过,要将威尔帝提供的情况与之前我们收集到的所有情报结合起来看。彭格列,你有什么答案了吗?”
纲吉站起身走到骸身旁,抬头看着那些纸片。纸片挂的高度对六道骸来说正合适阅读,可他得仰着头才能勉强看清。他努力阅读着那些情报,忽然感觉肩上多了点份量——六道骸的手搭到自己肩上。
“你做什么,放开手。”纲吉回头看了看自己的近侍。
“库夫夫……不是这几张,是后面那些。”骸凑近纲吉的耳畔说着,又把纲吉往内廊那一头推,有些披散的靛色长发垂到了纲吉肩上,精致的嘴角悬挂着冷艳到令人着迷的微笑。
“……行了,我不看了,脖子都酸了。”纲吉甩开骸的手,自己揉了揉颈椎。
“需要近侍帮你按摩一下吗?”
“直接说结论吧。我很担心尤尼,得尽快找到风才行。”
“威尔帝只知道要护送风到克里特岛‘王牌码头’,之后去哪里,他也不清楚。至于涅索斯家族的真面貌……不如我给你些提示如何?年轻却盛极一时的费利亚主营军火,但最出名的是几乎独霸全拉美的毒品;卡鲁卡沙也涉及毒品交易,最为臭名昭著的是器官交易;Cancer则是人体改造。”骸伸出手一个一个数着,又转向纲吉,“那么,他们的共同点,在哪里?”
“哪有什么共同点。军火,毒品,器官,这些都是黑道上很常见的交易。”纲吉面无表情,想要打击一下故作玄虚的雾守,可他忽然醒悟过来,“等等……之前瓦利亚带回了过涅索斯的交易物品,是血液。毒品使用的注射器,人体改造与器官移植,都会牵扯到血液。”
“哦呀,又是瞎猫抓到死老鼠的直觉?”
“血液……血液……”纲吉在数百份报告下走过,不经意间抬起头,却骤然让自己的心坠落深海:那是堂本京子的婚纱照。“堂本雄介……京子……涅索斯……血液?”
“找到些门道了呢。”
“‘人体内流动的不仅是血液,还有生命能量。’”纲吉的脑海中忽然浮现起另一个世界的武在向自己讲述死气炎使用方式时说过的话。“血液承载的,是……死气炎。”
眯缝异色双瞳有略微睁大的迹象。
“Cancer试图染指的,是……7^3。”
“库哈哈哈……我很惊讶呢。威尔帝正是在研究构建7^3的方法。毕竟,新的7^3系统已经进入了复仇者的异次元空间。想要染指这种逆天的力量,就必须依靠其他手段。可惜呢,关键的部分,威尔帝并不知情。他只知道,堂本先生天赋异禀,可以看到‘死气炎’,及炎的‘类’,‘纯’与‘压’;后天也得到了岚之彩虹之子的指导,经过了大量的训练。”
纲吉将京子照片附近的报告粗暴地从架子上逐张扯了下来,看一张,扔一张,动作越来越简单直接,查看的速度也越来越快,直到手脚冰凉,满头冷汗,“是这样吗……自从京子上大学之后,我就拜托云雀前辈仔细调查与京子亲密的每一个人。堂本雄介的案底是如此的干净,干净到我居然没有一丝一毫的怀疑。惧怕京子知道黑色世界的一切,而自欺欺人的我,终究……终究是害了她。我……”
“完全正确,你太在意笹川兄妹的感受,因此对于这个人的调查也仅限于一次,相信你也嘱咐过云雀,要极尽缜密与严格。葛云彤,岚之彩虹之子的弟子,化名为堂本雄介之后,成了笹川京子的恋人,然后是笹川了平的妹夫,婚后被某家旅游公司录取,常年往返于欧洲与日本。多完美的掩护身份,连你的晴之守护者都不免要袒护的人,最贴切的天赋,最合适的位置,最隐秘的活动。正因为如此,他以涅索斯家族为轴心,周旋于各大家族之间,从事器官交易与血制品交易这种事情,连你那位前雨守精心构筑的多层情报网都未曾察觉到丝毫呢。”
“他就在我们的眼皮底下收集了这么多年的血液?”纲吉将手里的报告揉成纸团,无力地丢在地上。
“正是如此。按威尔帝的供述,这些可以点燃死气炎反应的血液,是风与葛云彤通过奶嘴晶体精心挑选的,具有最高纯度的死气炎使用者或者潜在使用者所携带的。”骸穿梭在那些纸片之间,不时转身,“有些情报,是炸弹小子整理出来的。可是,无论是我,还是他,外加上云雀,都只能拼出一部分,即便连带云雀与你手中那两枚匣子内的情报,似乎缺少最后的联络点。不过,我想,答案很快就会浮出水面。”
“很快?有多快?我等不了。风会如何使用这些血液,他人在哪里?让威尔帝供出所有的秘密实验室,地毯式搜寻!”纲吉想到京子,悲不自禁。在他心里,京子始终是难以磨灭的存在,而京子的死,似乎成为他心房那道至今流着汩汩鲜血,永远不会愈合结痂的伤口。
“容我提醒你,雨部已经完全失控,而我们刚与威尔帝的亲军打了一次大仗,剩余六部中层C、D两级干部缺失严重,岚、晴两部更是损失了数名B级高干,现在想搜寻威尔帝的实验室,心有余,力不足。我可以替你办这件事,但我们眼下最缺少的,是时间。彩虹之子拿到了他想要的东西,而后……谁知道呢。”
“……说的没错。威尔帝的审讯还在继续中吗?”纲吉双臂支撑在雾守的专属书案上,稍稍冷静下来。
“哦呀?你也喜欢搞疲劳审讯那套吗?难得与我有一样的爱好,真是不胜荣幸。”骸耸了耸肩。“我也正想向你请示,这些消息是否需要公布给B级及以上高层干部?”
“不。绝对不能说。”纲吉做了个制止的手势,“你难道忘记了吗,上次在海皇殿开会,我就怀疑彭格列内部也被渗透,迦纳什的突然叛变就是佐证。这样公布消息,会人人自危,到时候就不仅仅是雨部失控,整个彭格列都会陷入瘫痪。况且……今天的战斗中,大空部死伤过于惨重,眼下总部中可以调用只有不到一百人,各分部的大空部驻留人员也过于分散,我没有办法保证‘金色法权’的执行力能依然压制任何一部。所以,暂时不要发布消息。”
“果然是你的风格。你太注重保持家族的完整了。事实上在这个腐朽家族两百年的历史中,大清洗这样的事情可不在少数呢。威尔帝还供述了一些事情,相信你会感兴趣的。”骸从怀里掏出几张皱巴巴的纸,递给纲吉。
“这是……”纲吉的脸色越发严肃。
“我们在联合国还有NATO那边应该也有些人可以活动一下吧。要把这些国家与Cancer合作搞人体改造的事情公诸于众吗?这样也可以让NATO和意国政府不要对我们继续步步紧逼。”
“不行。至少现在不行。必须抓到风,我们手上的筹码才足够有力量。”
“我完全了解了。在你看来,找到并且打倒岚之彩虹之子,是唯一的正解了呢。那就如您所愿吧。”骸瞥了眼角落里的座钟,似乎有些惊讶,“哦呀,都快天亮了。容我离开两小时。我得去趟雾部驻地,看望一下库洛姆酱。”
纲吉点点头。可眼见近侍的身影即将消失在特区门口,他不由得轻唤一声,“骸。”
“还有什么吩咐吗?”六道骸停住了脚步。
“你已经一天一夜连续高强度作业了。注意身体。”
六道骸低声笑着,右手附上了红色眼瞳,“库夫夫……受宠若惊。不必担心,我的身体,远比你们要年轻。”
罗马的十月,正是一年中最美好的季节。彭格列的核心成员们,在过去十几年间曾经走遍世界各地,寻访无数美景,无论是加勒比海中的无人岛,还是澳洲的珊瑚礁,乃至天幕最为完整的青藏高原,都不会找到像有如十月罗马的天空这般的蔚蓝。
蓝天之下,则是日复一日的熙熙攘攘,在这繁华都会,是找不到所谓自然景致的,唯有头顶这片湛蓝无垠的天空。罗马城中,除了人,随处可见的只是建筑,刨去万神殿、斗技场和那些高大雄伟的宗教建筑,余者皆同凡人般,低矮,密匝,有些显然年头不低,有些则几经修缮;四下望去,千篇一律的土黄色或奶白色立面,缀着密密麻麻黑黢黢的窗洞。着实让人喜欢不起来。
名不副实的鲜花广场上,依然涌动着往来如织的游客,伫立不动的是布鲁诺的雕像。广场西侧一幢十余层的楼,算是这一带的最高建筑了,坐在楼顶的咖啡厅,能依稀望见不远处的台伯河。
眼下正是午后,秋日的阳光晒在楼顶露台的男人身上,显得有些暖意洋洋。男子留着淡金色的长发,略微披在肩上,蓝色的眼眸沉静,文雅,流露出意大利式的浪漫与风情,湖蓝色的西服并没有扣上纽扣,而是敞着怀,连带内里的藏青色衬衫,也敞着第一粒纽扣,恰如其分地露出精壮的脖颈。此刻他正惬意坐在露台边的桌子旁,左腿随意的搁放在右腿上,双手都戴着白色手套,右手把着扶手,左手握拳撑住曲线迷人的下巴,时而看着脚下风景,时而望着北边的圣天使城堡。面前摆放着的是杯柠檬苏打水,完全没有变浅的迹象,依然维持着数小时前被端进来时的那副样貌。他的身后则站立着两名穿着黑西服,戴着墨镜的人,一左一右把着进入露台的唯一入口,光看那板起的面庞与静默的姿态,便知道他们是这家小店惹不起的狠角色。
淡金色头发的男子,垂眼看了看脚下的鲜花广场。三四名白西服,与两名身裹红色法袍的人打了个照面,便心有灵犀般走进了另一幢建筑。可广场突然发生了骚动,接头者赶紧掉转方向朝着广场的死角快步走去。
男子微微一笑,抬起右手,拧开了耳机。断断续续的密谈声,夹杂着各种嘈杂与干扰,从耳机中传来。男子细心聆听着,聆听着。
终于,他摘下了耳机,却从口袋中摸出另一枚标有蓝色彭格列纹章的耳机,熟稔的用指甲撬开后盖,塞进了一枚电池状的东西,然后深吸了一口气,按下了了按钮。
与此同时,位于巴勒莫的彭格列总部。第十代首领沢田纲吉正匆忙赶往机要秘书室,连便装都没来得及换。他几乎是撞开了秘书长室的门,语气因焦灼而显得急促,“确认吗?确认是雨守的信号?”
“是的,Boss。虽然信号有些微弱,但确实是来自雨部部长大人通讯器的信号。”
“在哪里?能定位吗?”
“在罗马附近,但具体位置还需要十五分钟来确定,信号强度也不是很稳定。”
纲吉转向另一名秘书,“传我的命令,立刻联络罗马支部,所有人员待命,等到确认信号位置,立刻展开搜救!”
雾守款步走了进来,看到自家Boss焦急万分的样子,暗自好笑。可还没来得及等他发话,纲吉伸出右手,做了个阻止的手势。
“全员安静。”纲吉皱起眉头,因为意想不到的联络信号传到了自己的耳机中。
S级。
仅限于A级与A+级干部联络首领的信号。毫无疑问,来自于雨守。
纲吉接通了联络。
“……沢田殿下!”巴吉尔的声音,从耳机另一头传来。
“巴……巴吉尔!你在哪里,这一个月你去了哪里?!”异样的激动居然如此难以抑制,纲吉有点想哭。毕竟他一直以为巴吉尔早已遇害。
六道骸耸耸肩,做了个无奈的手势。
“在下在……”强烈的干扰啸叫从耳机另一头传来。纲吉示意技术员立刻增强信号,无论如何不能让雨守再次失去联络。
“……会面……好几天……家族……”巴吉尔的声音断断续续,根本没有办法凑成完整的句子。
纲吉快步走到技术员身后,用食指关节狠狠叩了一下操作台,技术员被吓出满身冷汗。所幸信号渐渐稳定下来。纲吉示意所有人噤声,同时示意打开外放,将雨守的声音放出来,让在场每个人都能听到。
“稍微等等。你能听到我的声音吗?回话,回话!”
“……是的,在下……在下能听到。”巴吉尔的声音有些变调,不知道是因为信号问题,还是因为忽然联系上了自家Boss而有些过于欣喜。
“巴吉尔,你去了哪里?有人说你被山本杀了,雨部也彻底失去了控制。我很担心你。”纲吉努力稳定住自己的情绪,向通讯器那头的雨守发问。
轻微杂音之外,是十数秒死寂般的沉默。
“巴吉尔?!”纲吉着急地喊道。
“……罗马。对不起,沢田殿下,在下在帮波维诺整理蓝波殿下的遗物时,偶然发现些线索,所以在暗自跟踪他们。可是不久后败露行踪被发现了,在下受了重伤,直到现在才能联络您。”
纲吉仔细听着巴吉尔说的每个字。这段话里,是不是隐藏了什么信息?有些微妙的龃龉感,但说不清到底哪里不对。他瞅了眼不远处的近侍,发现骸嘟着嘴点点头,示意没有问题。纲吉方继续道:“那你现在怎么样?”
“在下在康复中。多亏罗格先生救了我,帮我隐瞒身份,我已经得到了救治。”
纲吉松了口气。“亲爱的巴吉尔,你把你的具体位置告诉我,我立刻让罗马支部支部长带人去接应你。”
“沢田殿下,时间不多了,请您听清楚在下说的话。原先构成世界的七块原石,属于第一文明的人,他们人数极少,且由于太阳活动异常导致地球表面环境改变,大部分人选择离开了母星,而少数留下来的人,熬过了漫长的严冬,利用他们的技术制造出的7^3,让地球恢复了生机,并最终迎来了人类的新生,也就是我们,第二文明。第一文明留守者握有高超的技术,因此被我们的祖先奉为‘神’。各宗教最古老的典籍记载的其实不是神话,而是在我们祖先眼中,第一文明留守者所做的事情……”
“亲爱的巴吉尔,这些事等你回来以后再说可以吗?赶紧告诉我你的坐标!”纲吉焦急地打断了巴吉尔的话。可没想到的是,信号突然变得极不稳定。技术员表示有很强的干扰在雨守的通讯器附近,所以似乎完全没有办法接通。纲吉惴惴等待着。可通讯器那头只传来巴吉尔最后几个字:“……明天正午,圣彼得大教堂……”
雨守的话被掐断了。技术员站起身,做了个抱歉的姿态。
整个机要秘书室陷入了寂静,只有机器运作的声音在响动。
纲吉转向自己的近侍,“骸,你怎么看?”
“这是……最后一块拼图。”骸诡魅一笑。“看来所有线索,都完美串联起来了;所有问题,都已经得到了解决,除了……岚之彩虹之子本身,是个大问题。彭格列,如果你亲爱的雨守所说的都是事实,那这幅拼图,已经完整了。”
“……我没问这些。我是问,巴吉尔的话,是不是有什么异常?他为什么不愿意告诉我他的详细方位?”
“库夫夫夫夫……很遗憾,我可听不出什么。说起来,我与你这名守护者之间似乎没有太多的往来呢。毕竟之前雾部的很多工作我都是交给库洛姆,绕过秘书长呈递给你的。不过,听起来,他似乎是想告诉你一些真相,或者说所谓的真相。我真希望能对我们找到岚之彩虹之子能有所帮助。你不也作此想吗?”
纲吉仰面,鼓起腮帮呼了口气,又给之前那名秘书下达了命令:“再帮我接罗马支部长,让他立刻去搜寻关于雨守与杰索的一切线索。如有蛛丝马迹立刻报告,不得擅自行动。重复。”
“通知罗马支部长,立刻搜寻一切关于雨守大人与杰索家族的线索,并立即汇报,不得擅自行动。”
纲吉赞许地点点头,又扭头对近侍道:“骸,准备直升机。”
“彭格列,既然你知道可能是陷阱,为什么还坚持要去呢?我似乎有些困惑呢。”
纲吉转身走出秘书室,骸知趣地紧跟其后。“不管是不是陷阱,我们都得去。在罗马,他们敢怎么样,那可是意大利的心脏,他们真准备在世俗世界闹个天翻地覆?我现在只需等支部回报是否有杰索家族的下落,就可以知道到底是不是陷阱。不管怎样,巴吉尔在危险之中,他可能真在潜伏跟踪,也可能是被敌人胁迫。不管怎样我必须救他,他是家族的一份子,他是我的守护者之一,与你没有区别。”
“……既然是你的决定,我谨遵照办。我也会帮你联络雨之彩虹之子与门外顾问。说起来,如果真是杰索家族,是不是意味着,岚之彩虹之子的下落,也一并找到了呢?”身为近侍,骸立刻理解了首领的意图。
“没错。”纲吉轻轻转动着大空指套,倒吸了一口凉气。
淡金长发的男子掐断了通讯,又把电池取出,将通讯器放在摊开的右掌中。罗格?范加德走上前两步,接过通讯器,紧接着放进随身携带的电磁屏蔽盒内。
靛色雾气渐渐散去,淡金色的长发也变成了黑色的短发。男子并未回头,继续看着脚下已经渐渐平复的骚乱,低声道:“辛苦你了。想不到你会用假炸弹来制造骚乱。哦对了,你叫……什么来着?”
“在下渡边月司。殿下,您的赞许让在下不胜惶恐。”
赞许吗……熟悉又陌生的感觉。你还真把我当成你的首领了?满是茧子的右手习惯性地抚摸那条疤痕,山本武的眼神变得迷离而浑浊。“渡边君。你居然毫发无损地从梵蒂冈带回这么重要的消息,朝利组确实不简单。”
“您谬赞了。殿下一眼洞穿梵蒂冈的事态,才着实令在下佩服。”
“哈哈哈……有那么值得佩服吗?”山本扭过头,看着身后毕恭毕敬的渡边,眼神中流露出一丝残忍,“要知道,在过去的十二年间,我执掌着堪比MI5与FBI的信息网络,要找到这些蛛丝马迹,也付出了很大代价。难怪你们朝利组始终找不到头绪。说起来,那名女士……”
“濑启雨美,殿下。”渡边赶紧把自己搭档的名字报了上来。
“嗯……她回日本的旅途还算顺利。你大可不必担心。”
“非常感谢。”渡边其实尚不清楚濑启到底带着什么样的使命被山本武差遣回了日本,由于与山本的约定他也不好发问,还是说这个男人终究不放心他们两个联手,故意支开自己的搭档?
“那,我们也该准备准备了。”山本站起了身,抚摸着右手无名指上的“罪孽之角”,“过不了多久,彭格列的人就要到了。罗格,你带着渡边君先去台伯河上游,然后立刻回到圣天使城堡。一切按既定计划进行。”
罗格与渡边均单膝下跪,表示领命。
七十三 圣都正午
六道骸望着朦胧月色下伺机待发的林林总总,突然从心底感到疲惫。那是许久未有的感觉。
距离山本武脱离彭格列已近半年,而距狱寺隼人阵亡也已过去整整一季。他这才真切体会到,作为近侍是多么不容易。他开始厌倦,发自内心的厌倦。他并非云雀恭弥那般执着于随心所依,也不像笹川了平那样勤恳忠缅,他只喜欢体验那些令他感到刺激,感到兴奋的东西,并不断去寻找这些东西。显然长期重复的处理内外务,以彭格列A+干部的身份去协调家族内外的诸多繁杂,他还是感觉到不适应。
另一方面,他此刻的心情极为烦躁。驾驶员早已戴上护目镜,六架直升机,十名大空部最忠勇的战斗员,都已到位;门外顾问首领不顾舟车劳顿飞抵阿尔卡莫,此刻正紧皱眉头在门厅中踱来踱去;瓦利亚首席他是喊不动了,无论动用什么手段,Xanxus都拒绝联络,看来是另有打算。
可身为首领的沢田纲吉却在此时不知去向。
他不由得嘲笑起自己来。他早已遭到了黑手党界的驱逐,梦想着有朝一日能彻底毁灭整个黑色世界,却阴差阳错成为了最强大黑手党家族的核心成员。非但如此,他还心甘情愿做了首领的近侍,帮他做了那么多,这可完全不像是自己的所作所为。目光所及,不正是他最为憎恨,最为唾弃的,最为厌恶的不洁之物,可他又莫名其妙地泥足深陷,乃至于无法自拔。难道就是为了那家伙一句干涩苍白的“注意身体”?
也许吧!再味同嚼蜡随心所至的关切之语,他都可以将其幻化成曼妙可口的尤物,然后大快朵颐。
沢田纲吉,这就是你的魅力所在吗?
六道骸仰头看了看星空,第十八次扫过腕表,凌晨五点十六分二十七秒。沢田纲吉,你到底去了哪里?他焦躁的用手中的锡杖敲击地面。
为什么会这么担心?
如果狱寺隼人还在,大概已经把总部,不,整个西西里岛给掀了个底朝天了吧?
修长的身影如鬼魅般从医疗中心的方向快速逼近。骸不由得眯缝起异色的双眼,调整了一下自己的情绪,开口道:“哦呀哦呀,已经痊愈了吗,彩虹之子?”
Reborn压低着帽檐,并未回答六道骸的问题,鹰隼般的锐利视线切穿不远处停着的六架直升机,低沉道:“废柴纲呢?”
“我也想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似乎并不在总部。”骸右手扶额,轻轻摇了摇头。
“你找过了?”
“库夫夫……颇为有趣的问法。彭格列早不是个小孩子,没必要让我一天到晚看住他吧,况且,他似乎也并不是很乐意我陪着他。”
“……你就是这么做近侍的。可笑。”Reborn冷笑一声,笑得骸浑身不自在。
“我很不喜欢别人对我指手画脚,即便是你,彩虹之子,也不例外。”
“首领失踪,就是大事。狱寺隼人会逼问每一个人可能找到首领下落的线索,而山本武,根本不会让蠢纲离开他的感知范围。”Reborn说着,走向了总部大楼的门厅,应该是去找拉尔?米尔其了。
“莫名其妙。”骸懒得再去顶撞Reborn,他只是站在原地,继续穷极无聊地用锡杖敲打大理石地面。
熟悉的黑色轿车驶进了总部大道,在台阶下稳稳停住。骸不由得松了口气,他快步迎了上去。
驾驶室的车门被打开了,橙色光焰在依然昏暗的晨曦中渐渐泛开。
“彭格列,您去了哪里?我已将所有都准备妥当,现在就差您了。”骸款步踱到纲吉身前,蹙眉问道。
“……你问得太多了。”纲吉冷冷地应答道,略一甩那袭玄色披风,抬脚往台阶上走去。
一张照片从披风罅隙中毫无声息地飘落下来,宛若死神翅翼的柔软处剥离的神性之羽。六道骸赶忙弯腰去捡,借着广场昏暗的灯光,看清了照片的内容。“哦呀哦呀,彭格列,你还保存着这张照片吗?这是离开日本之前拍的吧。那时候的你还真是可爱呢。这是云雀,我记得很清楚,他当时还是一头黑发。”
纲吉突然停住了脚步,旋即转过身,抓住照片的一角用力扯动,试图粗暴地从近侍手中抢回那张早已褪色的照片。可骸反应迅速,他将照片轻轻抽离,继而翻到了背面,异色双眼顿时眯缝起来。
“这么难看的字,一定是耍刀的那家伙写的。嗯……”
“给我。”纲吉低沉地命令道。
“哦呀,第二行字,似乎被涂抹掉了呢。不过,‘真实之眼’可以看到这行字原来的面貌。”骸抬起双眼,仔细玩味着首领渐渐变化的表情,继而扬了扬手中的照片,“彭格列,你就不想知道,这个叛徒给你留下了什么讯息吗?”
纲吉只是木讷地重复了他的话语,“给我。”
“‘若想问叹息缘何这般沉重,不妨去拷问最初的梦想。’他的拉丁文,写得与日文同样丑陋呢。可惜,还是丑陋不过他的人。”骸如同吟唱着一首短诗,向纲吉揭示了这行字的原本内容。“我并不明白。或许你可以解释给我听?”
那白皙的指节连带附着其上的大空指套一并颤抖起来。
骸故作忧伤地叹了口气。“我还一度以为,他是六守中最无欲无求的家伙。想不到,他……”
“不要说了。”纲吉从骸手中夺回了照片,紧了紧披风,低声道:“我去了趟家族墓地。”
骸朝着纲吉凑近一步,“真是任性呢,居然一个人开车前往。要是被人给劫走了,我这个做近侍的可担待不起。”骸略朝向总部大楼处Reborn的方向诡魅一笑,“到时候,彩虹之子一定会先杀了我的。”
“骸,对不起。我心情不好。”纲吉抽了抽鼻子,“忽然想到要去看看隼人。他一个人睡在那里,很寂寞……”
“如果你总是这么想,他会更不安心的。炸弹小子最不愿意看到的事情,就是你伤心难过,我也是一样呢。”骸走到了台阶顶部,朝着纲吉道,“那么,我们走吧,去罗马。”
纲吉将照片贴身收藏好,往开阔广场那边走去。可一枚子弹从远处射来,几乎是擦着纲吉的鼻尖飞了过去,击中广场的大理石道板,打出了一串火星。四周的警卫与大空部特务瞬间将纲吉围在了中间,六道骸也点燃了锡杖的雾之死气炎。
纲吉有些恼火地推开围在身边的侍卫,朝着子弹飞来的方向喊道:“Reborn,现在不是十年前,不要再在总部胡乱开枪!”
“哼哼……”Reborn放下了手中的枪,在身旁拉尔惊异的目光中走向纲吉,“我只是想确认一下,我的弟子是不是找到了当时的觉悟。看来……”Reborn说着,鹰隼般的双眼从六道骸与纲吉脸上扫过,“还没有。”
“Reborn,你真是……”拉尔不知道说什么好,“可乐尼洛和笹川了平在罗马等我们,别让他们等太久。但愿不要出什么乱子。”说着,戴上了护目镜,走向CEDEF的直升机。
“蠢纲,你又冲动了吗?”Reborn挥挥手,示意无关人等散去。可无论是侍卫还是大空部特务,都怒目朝向Reborn,根本不为所动。六道骸得意地笑了笑,随意舞动着手中的锡杖。
纲吉摘下手套,点燃VG的大空死气炎,略微举高右手轻轻挥动。四周的侍卫迅速散去,各自归位,骸慢慢走到Reborn身边,略微侧过头,红色的右眼中稍稍燃起靛色雾炎,柔和的嗓音夹杂着一丝不着痕迹的威胁对身边人说道:“彩虹之子,沢田纲吉只能是我的,你最好记清楚了。”言毕,走到广场旁的一尊雕像旁,倚靠在雕像下,怀抱锡杖闭目养神。
纲吉这才收起指尖的大空炎,回答自己老师的提问:“我没有冲动。就算是虎穴龙潭,我也必须得去闯,我很在意巴吉尔的安危。”
“你确定那个声音来自于巴吉尔,而不是狼毒或者其他幻术师?”
“我已经表达得很清楚了。”纲吉侧目看着高过自己半个头的老师,金色眼瞳中满是坚定与决心。“我们与杰索迟早会有一战。过去半个多月,我一直在四处寻找风与杰索的下落,可毫无音讯。他们劫持走了尤尼,仿佛人间蒸发,巴吉尔的联络是唯一的线索。”
“果然还是没有任何长进,刚愎自用,患得患失。”Reborn收起了手枪,拍了拍纲吉的肩,“走吧,上飞机。”
“Reborn?……”
“如此重要的实战,做老师的,不能不陪同前往,做现场指导。”Reborn略微扬起嘴角,露出一侧的酒窝,“况且,我另一名弟子也在罗马等着我。”
六架直升机先后升空,往北飞向了海面。地面的涡流将树荫下那丛黑白夹杂的头发吹得凌乱不堪,云雀恭弥目送六道骸陪着沢田纲吉消失在黎明的曙色中,不由得抓紧了轮椅的扶手。察觉到其他人轻柔逼近的脚步,云雀不由得扭头怒目望去。
“云守大人,您怎么来了?”秘书长西里奥忽然出现在云雀身后,带着他那程式化的笑意。
“哼。”
“首领特意吩咐过,让您在云部驻地好好休息。”西里奥说着,试图去推云雀坐着的轮椅,可被泛着银光的拐给逼退了。
有那么一瞬西里奥灰色的眼瞳中露出凶光,可他旋即恢复了笑意,“也难怪您心情不佳。日本分部出了这么大的变故……难免会让您感到担忧吧。不过请您放心,草壁先生已经前往日本处理这件事了。”
“最好不要露出你的狐狸尾巴。”尽管动作僵硬而生疏,云雀还是撑住轮椅的扶手歪歪斜斜站起了身,“虽然不如以前,但要收拾你这种角色,哼。”
“您在说些什么呢。”西里奥轻轻转动着右手中指的戒指,声音也压低了好几分,“秋露寒凉,我会通知云部的侍卫将您带回驻地的。”
梵蒂冈,圣彼得大教堂,位于罗马市区的中央,紧挨台伯河。这里是世界最大的教堂,也是天主教的圣地。
眼下正是风和日丽的周末,不知为何,圣彼得大教堂从一周前开始就由梵蒂冈的皇家卫队封锁了各处出入口,只有被教皇召集而来的人才可以进入教堂,谢绝对其他人开放。临近正午,圣彼得教堂前的黑色大理石广场上,站满了来自世界各地的信徒,他们正在虔诚地做着礼拜。
正午十二点,教堂正中的阳台门被忽然打开,身披全白色法衣的教皇从门内缓步走了出来,身上洒满了从屋顶十二圣徒像之间漏出的阳光。他面向教众,开始做弥撒。
迎着数百根硕大的大理石立柱,掠过广场上万余名虔诚的信徒,面对伫立了数个实际的圣彼得雕像,走进双重斗拱的教堂正门,穿越雕梁画栋的洗礼长廊,来到圣彼得大教堂的主殿。教皇向众教徒做完了祝福,便在红衣主教的陪同下折返回主殿,前往祭坛。
两旁站立着的,均为高级神职人员。他们目送慈爱的教皇迈向祭坛,与附近的四坛圣柜。他们知道,天主教将在今天迎来神的使者,或许,他们还有幸见证新神使的诞生,见证天主教的再次复兴。自从十九世纪教皇国消失,天主教界似乎很久没有举行过如此盛大的典礼了。
枢机团开始清唱圣歌。教皇缓步走在红色地毯上,朝向众人,右手在胸前划着十字,不断做着祷告。继而在身旁红衣主教的搀扶下,带领所有的红衣主教跪地忏悔,然后开始颂咏圣父。
圣歌声渐渐低落,教皇回到祭台宣读圣经。在场的红衣主教们却突然发现,教皇右后侧站立着一名面带微笑的黑发东方人,虽则也穿着红色长衫,但那根本不是红衣主教的法袍。不少主教渐渐露出了质疑的神色。
教皇播撒完了福音,开始宣读讲道。而台底下的细碎声也越来越嘈杂。教皇不由得低下头,将浅蓝色的眼瞳从厚厚的老化镜片中露出,注视着众人。“我们被天主接受并救赎;我们的存在有赖天主的恩宠,并由天主的仁慈来引导,他宽恕我们的罪,并召叫我们跟随他的圣子度新的生命。我们都因着天主的恩宠而生活,也蒙召叫回应他赐给我们的恩典。这一切使我们脱离恐惧,并在这不稳定、不安宁和痛苦的世界中赐给我们希望和勇气。”说着,他看向身旁的东方人,“天主赐予的神谕,正昭示着新一轮的太阳从东方升起。我们高唱赞歌,赞美天主,赞美他赋予我们新的恩典。”
虽然还带着疑虑,可枢机团显然接受了这名来自遥远的东方,体貌衣着都与天主教格格不入的“异教徒”。
祭台后的铃兰大概早已等得不耐烦,嘴撅起老高,可她刚想开口说些什么,就被白兰一眼瞪了回去。铃兰吐了吐舌头,做了个鬼脸。而雏菊正用力压制住尤尼,可他却在浑身发抖,不知是因为兴奋还是恐慌。
“天主将圣器,归还给他的使者,让他给这个世界带来更为清朗的福音。”教皇说着,示意身边的红衣主教将四台圣柜搬至风的脚边。
风将双手伸到脑后,解开了发辫,继而朝着教皇款款而道:“请容许我说一句。圣器并不在里面。”风身旁的桔梗将风的话翻译成拉丁文,转达给教皇。
教皇有些发愣,他摘下眼镜,看了看四下同样不知所措的红衣主教们,显然不明白风到底在说什么。
“圣柜里面,是上个时代的圣器。我代表天主来取的,是永恒不变的,唯一伤过我主的东西。”
教皇与周围的几名主教交换了眼色,便让出了自己站立的祭台。风轻轻颔首示意,缓步走向祭台。
“慢着!”台下响起了异议,是意大利语。所有人都惊讶的朝走廊的另一头看去,来者中等身材,穿着白色披风,戴着纯白的手套,走动间可以依稀看到披风下面的白色西服,黑色的衬衫与橙色领带。可最惹人眼的,是额前燃烧着的金色火焰。
皇家卫队直接向来者亮出了武器。“站住,渎神者,你并不受欢迎,请不要继续靠近!”
风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如此细致的表情迅速淹没在他历经时间流转却不曾衰老的脸庞之中。
教皇缓缓发了话:“愿天主宽恕你。你是……”
“彭格列家族,第十代首领,沢田纲吉。”纲吉每走近一步,皇家卫队就不由得倒退一步,握持长柄战斧的手也在瑟瑟发抖。纲吉根本不屑与他们对视,而是直接走到了距离教皇不过十余米远的祭台之下,白色斗篷随着他的手势有节奏地舞动着。
“你是……仁慈的主啊。”教皇显得极为担忧。
纲吉略一点头,算作行了礼,“我与您,虽同为教父,但并不属于同一个世界。在这里以这样的方式与您见面也并非我的本愿。”
“彭格列先生。”教皇虽身居梵蒂冈,可对世俗世界与黑色世界的那些传闻,也是有所耳闻。“今天是天主降下神谕的重要祭典,是天主的神使获得新生的日子。教廷与贵家族一向没有过节……”
“您似乎有所误会,无论是对我,还是对您身边那位所谓的‘神使’。”纲吉伸出左手,直指风,“您知道他的来历吗?您知道他戕害了多少无辜吗?您觉得这样荼毒生灵心狠手黑的人,会是天主赐福给人间的神使吗?”
风淡淡一笑,并不反驳,甚至没有任何其他反应。
纲吉略微低下头,眼中露出凶光,“风,尤尼在哪里,把她交还给我。”
“很抱歉,彭格列十世。圣女对于这个世界,是必要的存在。至少,‘圣子之血’是必要的。”
桔梗不失时机地将“圣女”“圣子之血”这类词汇掺杂着典籍翻译给在场的主教们。教皇显然也吃惊不小,他侧过头,示意卫队将纲吉驱赶出去,要继续完成仪式。
“很抱歉,这位所谓的‘神使’口中的‘圣女’,不过是一名人类。只不过,与你我不是同一种族而已。她的血也根本不是‘圣子之血’,只怕会玷污你们的圣器。”纲吉沉静地用拉丁文说出这些词句,然后又用意大利语重新说了一遍。
风没有再管现场发生什么。他走到祭台前,身后跟着的桔梗打开了随身携带的箱子。正六边形的箱子中,分成了七块区域,分别安插着四十九支装有血液的小试管。
风的右手拂过那些试管,试管口上端连带塞子被齐刷刷地切离,七种属性的死气炎从桔梗手中的箱子中冉冉升起,顿时充溢整个祭台,照耀着沢田纲吉有点睁不开眼。他继续呼喊着:“神圣的教宗,如果继续放任那个男人用不洁之物玷污圣器,您迎来的恐怕不是天主教的再度兴盛,而是一场彻头彻尾的灾难!”
四处涌来的卫兵遮掩他与教皇之间的实现,也隔断了他的话语,长柄战斧如峥嵘的断崖将纲吉团团围住,为首者甚至朝着纲吉挥动了斧子。纲吉无从躲避,伸出左手紧紧抓住精钢制成的斧柄,猛一用力,将长柄斧上半段硬生生扭断,继而轻蔑地丢到对方脚下。卫队长惊愕地扔下手中的斧柄,做了个手势。顿时七八柄斧一齐朝着纲吉袭来。纲吉甩出一世斗篷将攻击尽数挡下,左手凝聚大空炎灌注斗篷之中,将身前的卫兵推倒在地。可又一波卫兵汹涌而来,纲吉不胜其烦,却听一声枪响划破铁桶般的包围圈,身前那名卫兵的钢盔被洞穿,脑浆混合着血液从枪击处汩汩流出,随即倒了下去。纲吉回头望去,发现身后另一名卫兵也倒地毙命。他无奈地摇了摇头,“Reborn,你不要随意出手啊!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蠢纲,我早告诉过你,黑手党人需要的是生存,而不是遵守这个荒谬世界的混蛋法则!你不还手,不代表他们就不会对你下手。”Reborn又迅速开了几枪,将几名卫兵击杀。六道骸也从Reborn身后冲了过来,双手持住锡杖,朝着自家Boss笑道:“彭格列,你为何谩骂教廷?”
“我在跟他们阐明真相而已。怎么了,骸?”
“库夫夫……在场所有人可都是中了幻觉呢,看来这里还有另一名出色的幻术师。”骸将侧脸的发片顺道耳后,同时点燃了迷雾耳环的死气炎。大殿中似乎有什么东西剥落破碎的声音,狼毒从风的身旁现出了斑驳的身形。
“难怪教皇完全不听我的解释……我的话在他们耳朵里变成了对教廷的亵渎吗?!”纲吉气愤地点燃了死气炎,可骸一马当先,冲向了狼毒。狼毒也点燃了海指环上的雾之死气炎,殿内空间开始扭曲。
Reborn闪到纲吉身旁,低声道:“情况失控了。我们得先解决掉这些铁皮罐头才能接近风。”
“还不都是因为你擅自开枪!就刚才那几斧子我完全接得住。”纲吉有些埋怨自己的老师。
“不要轻敌,蠢纲!这些卫兵不是普通人。你刚才不也感觉到了吗,死气炎对他们而言并没有太大用处。在他们的话语世界里,应该也有‘死气炎’与相应的应对方案吧,我想。”Reborn紧张注视着四周,左手从学生腰后抽出自己曾经的爱枪,冷静地递了过去,右手则麻利地更换着弹夹。
大殿中的主教们顿时开始四散奔逃。皇家卫队将Reborn与纲吉团团包围了起来。二人苦战不得脱身,纲吉习惯了依靠死气炎战斗,对于枪战早已生疏,而不想扩大事端的心态又让他刻意避开对方的要害。他费力地击倒数名卫兵,却发觉身后倚靠着的那最坚硬的脊背,正在渐渐滑落。
“Reborn!你怎么了!”纲吉扬起腿扫倒跟前的两名卫兵,继而左手撑地翻滚到Reborn身边,扶住自己的老师。四周的卫兵一拥而上,十余把长柄斧向纲吉砍去。纲吉撩起披风将自己与Reborn严密掩盖住。
最强杀手的口中激出了血液,皮肤下也渗出了点点血斑。纲吉震惊了,“你怎么了,这是……中毒了吗?Reborn!坚持住!”
Reborn脱力地摇了摇头,尽管极力克制,可痛苦的神色依然不住往上翻涌。他用尽了全身的力气,用带着血腥气的嗓音低沉道:“这种感觉……是……非7^3射线……”
不远处的祭台上,风同样单膝跪地,支撑着虚弱的身体,大口吐着血。白兰笑盈盈地站在祭台台阶下,而一旁烛台上经过精心伪装的“蜡烛”正冒出极不稳定的黑色火焰,释放着非7^3射线。
“时间仓促了些,只能做到这种程度了。”白兰走到风的身前,俯瞰着奄奄一息的彩虹之子,双手合十,“门外顾问先生,这是我为了庆祝您成神而连夜赶制的贺礼,您觉得满意吗?”
七十四 绝望海啸
风颤抖着抬起头,望着自己跟前趾高气昂的白兰,努力笑了笑,“白兰先生,您请求我解开海指环的封印,就是为了寻找非7^3射线的生成方法吗……”话音未落,便一头栽倒下去。口中,鼻中,耳中,涌出大量鲜血。
“这么多年辛苦你啦。”修长的指节附上大空海指环,杰索家族的首领用含笑的眼望着瑟瑟发抖的教皇,改口说其了拉丁语,“那,现在可以把圣器交给我吗?如您所见,神使似乎非常需要帮助。”
红衣主教赶紧拉过教皇,想要夺路而逃,可还没来得及转身,便被桔梗用荆棘刺穿了胸口,喷涌而出的鲜血将本就艳红的主教袍染成漆黑。围攻纲吉与Reborn的皇家卫队察觉祭台上的异变,赶紧调转枪头,试图冲回祭台保护教皇。铃兰甩手脱下女士西装外套,顺势闪到台阶旁,解放了水龙的力量,将整个祭台用水母防御结界包围起来。数十精钢战斧的持续劈砍对防御壁的损伤可谓微乎其微。
纲吉紧紧握着Reborn的手,摸着自己的耳机打开了联络通讯,可教堂内完全无法传递信号,不知道是谁作了手脚,还是教堂本就如此。他愤恨地将Reborn放平下来,奋力冲向铃兰的结界,重重一拳砸在水母防御结界上。空炎将结界砸出一个大洞,卷起的冲击波使得那些铁皮罐头稀里哗啦摔了一地。即便是这么强的力量也并没能成功穿透厚实的壁垒,雨炎如同席卷低洼的洪水立刻将空洞填满。铃兰幸灾乐祸地望着纲吉,做了个鬼脸。
白兰笑道:“小纲吉,不用担心。根据我的记忆,尤尼酱并不会受到非7^3射线的影响呢。等我拿到了圣器,自然就会把发射器解除。当然……”白兰垂首看了看倒地的风,“得等我亲爱的门外顾问死透哦。”
“白兰,不管你在盘算些什么,我命令你立刻掐灭蜡烛的火焰!”纲吉的双手中,高浓橙色大空死气炎在迅速汇集,闪耀,只待主人一声令下,XXBurner就会爆发。
“我劝你不要用那么暴力的方法哦。彭格列是准备与全世界的天主教徒为敌吗?如果我没记错的话,黑手党中也有不少人信天主教,比如你们最重要的盟友,马尔科家族的首领马尔科七世。”
纲吉突然犹豫起来。一世斗篷对死气炎与到刀枪创伤的防护是全方位的,可对于非7^3射线,真不知道能否起到抵挡效果,Reborn还能撑多久?他想起Reborn曾教育过他,生存优先:作为一名黑手党,最重要的,就是生存。可如此现实的问题此时此刻就摆在他的面前,他没有其他办法救Reborn,除了击穿铃兰的结界,磨碎那支仿佛急速燃烧着Reborn生命的蜡烛。
迟疑的当口,破碎的大理石如疾风骤雨落到自己身前,连带落地的还有自己负伤的近侍。纲吉当机立断,以肉眼无法分辨的速度闪到追击的狼毒身旁。狼毒察觉到异样,才转过头,便被纲吉一拳殴中心口,狼毒的惨叫尚在咽喉肿,又被紧随而至的空炎手套掐住,紧接着便是凶狠的膝顶将狼毒击飞,撞入大理石地板中。
“骸,怎么回事?”纲吉走向雾守,微微蹙眉。
“库夫夫……是我轻敌了。他们的海指环似乎恢复了当年的威力呢。”六道骸爬起身,走到纲吉身边,冷静地说道:“先别管其他了。非7^3射线应该也算辐射的一种,我来制造有形幻觉,利用铅板隔绝彩虹之子。你不要冒然发动攻击。”
“但Reborn……”
“冷静,沢田纲吉,白兰的目标是风,这一点对我们有利。毕竟,你不会想要对付那个怪物一样的家伙吧。我来制造有形幻觉,让彩虹之子披覆一层铅,你立刻带他飞出教堂,越远越好。门外顾问与雨之彩虹之子也必须尽快撤离到安全地区。”骸说着,燃起了锡杖上的死气炎。
“将你一个人留在这里?”
“放心吧,我不会让‘彭格列近侍’这个名号蒙羞的。这可是你亲口任命的呢。”
纲吉没再多说什么。他钻进斗篷,抱起Reborn,不住安慰道:“挺住,我马上就救你出去,稍微再等等,等骸完成幻觉……”
银色的铅慢慢沿着Reborn的体表蔓延,还没等全身覆盖,却骤然消散为破碎的雾炎。纲吉大惊,扭头看去,发现六道骸又与狼毒缠斗在一块,狼毒用反幻术破解掉了骸的幻术。不行,不能再等下去了。纲吉将Reborn架起,右手推进死气炎,朝走廊飞去。可是四处的窗口与门洞却又被桔梗的荆棘封锁住了,紫色的荆棘上还覆盖着一层大空死气炎。
纲吉咬牙切齿朝向白兰怒吼:“白兰!你要对付的是风,为什么不让我把Reborn带走?!”
白兰舒展开眉头,无辜一笑,“呀。说起来,Reborn也是个挺难对付的角色呢。我想一并解决掉,也并不为过吧,你说是不是小纲吉?”精悍眼神中闪过一缕寒光,在纲吉看来却冷酷异常,“谁让他将我们两个家族硬生生顶到了对立面呢。欠的债,迟早要还的。”
纲吉感觉到Reborn在自己的肩头越来越脱力,可他毫无办法,想要破除掉白兰与桔梗对正殿的封锁,需要花太多时间,而对身负重伤的恩师来说,自己的死气炎爆发颇为致命。
“好啦好啦小纲吉。我为了这一天,已经等待了很久。你想要救尤尼酱,我与你的立场没有不同啊。尤尼酱对我也是极为重要的人呢。你会恨我吗?会的吧。不过,这也是黑色世界的法则啊,你说呢?”白兰说着,不再理会纲吉,他朝着雏菊做了个手势,“放开尤尼酱。没事了已经。”
雏菊浑身战栗,满脸惊恐,双手反而箍得更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