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付夫被一阵大力摇醒。
付夫一睁开眼,就看到一个满头白毛的老男人兴奋的脸。
“付记者,快起来了。”李本信对着付夫兴奋地喊道。
“李博士,你这是干嘛哟。”付夫抬手一看表,才六点。
“昨天康民警不是说要上山猎耗子吗?”李本信说着,硬把付夫给扯了起来,“我们现在就动身。”
付夫很不情愿地站起身,看到康利民和李纯清早已经起来了。
他到棚子外的小溪简单洗漱了一下,又回到了棚子里。
一进门,付夫就闻到一阵食物的香气。
棚子里,李本信已经架起大锅,又烧旺了火堆,在锅里咕噜咕噜煮着什么。
看到付夫进来,李本信很热情地招呼道:“付记者,快来快来,我煮了一锅鲜鱼蘑菇汤,来尝尝。”
看到李本信真诚的表情,付夫心里有些暖,就从登山包里取出野外餐盒,盛了一盒汤呼噜呼噜吃起来。
昨天和“万年青”喽啰大战一场,又忍着身上的七八处伤爬了十来个小时山,付夫浑身早就已经酸痛僵硬了。现在,能喝到这样一盒鲜香满口、荤素相宜的热汤,让付夫瞬间有了再世为人的感觉。
“好吃吧,再整一钵。”李本信看付夫吃得爽快,又用大木勺给他盛了一盒。
康利民看付夫的馋样,讪笑着说道:“吾弟,少吃些——当心等会‘山神’驮你赶耗子时,莫要耗子没猎到,倒把你胃里的七荤八素给颠出来。”
闻言,付夫一愣:“刚才你说……‘山神’驮我?”
“林鼠跑得比普通耗子还快,就你这胖乎乎的小身板,人家‘山神’不驮你,能赶得上?”康利民讪笑道。
听到康利民的话,付夫立即心情大好。就见他呼噜呼噜吃下了第二盒鲜鱼蘑菇汤,这才拍了拍有些鼓胀的肚子,打着饱嗝对其他三人说:“饱了饱了,出门吧。”
出得门来,“黑旋风”和另外三头“山神”已经等候在门口。
“‘黑旋风’你们都认识了。那头褐色的叫‘青面兽’,我儿子平时上山就喜欢骑他。那头浑身金毛的叫‘花和尚’,是‘山神’里的老油条了,跟康民警比较般配。”李本信对康利民讪笑了一下,又转头对付夫说,“付记者,这头深蓝色的叫‘菜园子’,脾气好,跟《水浒传》里的耙耳朵张青一个德行,你就骑他吧。”
说着,李本信纵身跃上“黑旋风”。
另外三头“山神”也微微伏地,像骆驼一样等着骑手入座。
付夫和康利民试探着,爬上了各自的“山神”。
“出发。”见三人已经就座,李本信一声吆喝。
话音一出,就见“黑旋风”仰头抬腿,朝着远方山脊飞奔起来。其他三头“山神”旋即也紧随而去。
十五分钟后,四个人就被“山神”驮到了七八公里外的一片峭壁前。
峭壁上,一道巨大瀑布奔腾而下,方圆三里雾汽弥漫,水声如雷。
作为宝旺降水量最丰富的地区,飞仙岭一年里的雨日达到三百余天。丰沛的降水顺着飞仙岭山脉绵延的山势汇成了山脚三条较大的水系,自北向南汇入宝旺河,成为了宝旺河的源头。其中,飞仙岭将军山的高山雪融水系素有“流不出去的河”之称,因其水流从山上汇集成为地面径流后,会经过这道被称作“雷公飞水”的瀑布,在下游山脚进入地下洞穴“龙旋孔”,随后转入地底成为地下径流,才会汇入宝旺河。
正是这些纯净丰沛的水量,孕育出飞仙岭巨大的森林生态系统和数以千计的物种,同时,也成为这片亚热带高山丛林中一道靓丽景观。
“这里常年被水雾浸润,石头松,地面植被丰富,土层也不硬,是林鼠喜欢的筑巢区域。”李本信说,“今天,我们就在这里弄两只林鼠来吃吃。”
“怎……怎么弄?”付夫坐在“菜园子”背上问道,同时做出一副很花痴的菜鸟表情。
“付记者,这个我就比你懂了。”这时,李纯清插了句话,“我们在林鼠洞口设置一些套索陷阱,然后再让‘山神’从鼠洞背后掘土驱赶,总之怎么动静大就怎么弄。林鼠受惊,往往就会向洞口猛冲,慌不择路之际,就会被套所套中,成为我们今天晚上的夜宵。”
“哦,高手,高手。”付夫兀自念叨道。
闻言,康利民也接口道:“自然之美,成就于亿万年的雕琢涵养,方能在这样的均衡中孕育出鬼斧神工的造化——而要破坏这亿万年得来的均衡,却只需要一瞬间。也许,李本信用青春甚至生命保护的,就是这脆弱的均衡吧。”
“哟,康大哥,又开始发文骚了?”付夫讪笑道。
闻言,康利民却报以少有的严肃。
他转过头,对付夫很认真地说道:“如果李本信父子真的杀了人,就算我再怎么不情愿,也还是会狠下心来抓捕他们——作恶者必受罚,这就是法治精神和社会道德的均衡。”
看道康利民的表情,付夫心里就觉得很不是滋味:“上次看到康大哥这副表情,还是发现李学甲被杀害的当天夜里吧——这老儿,又动了真情了。”
“就算李本信真的杀了人,他的故事我也会客观地传播开去,让人们明白飞仙岭系列事件的来龙去脉和是非曲直——这就是新闻和公义的均衡。”付夫说道。
说到这里,二人又是一阵沉默。
“就算不是李本信干的,恐怕他受的打击也不会好到哪里去。在杀害程卫国、四工头、‘万年青’驻宝旺办事处员工以及袭击我们的‘万年青’喽啰等一系列案件中,这父子二人里,必有一人是真凶。而且就目前情况看来,李纯清的可能性更大一些。”康利民有些懊恼地说。
闻言,付夫再次沉默了。
片刻后,他掏出一支烟点燃,转头对康利民说:“康大哥,我们兄弟一场,你要帮我一个忙。”
“帮什么?”康利民被问得一愣一愣的。
付夫很认真地说:“如果是李纯清干的,到时候你跟李本信说。”
三十分钟后,二人回到了乱石堆。
远远地看到两人,李本信立即热情地大喊起来:“付记者、康民警,快来快来,我们已经设好了套子,现在准备赶山。”
“赶山是什么,知道不?”听到李本信呼喊,康利民转头朝付夫讪笑道。
“你这老儿,又想考我?”听到康利民的问题,付夫很不屑地说,“所谓赶山,就是让猎犬在后面追赶猎物,将之赶进猎人设好的陷阱里,因此也叫撵山。”
康利民见付夫对答如流,很知趣地“哦”了一声。
付夫旋即又问道:“康大哥,话说有个问题我还真要请教请教你——我们猎这林鼠,如何赶?这个总不能像用猎犬猎野猪那样,在林子里赶吧?”
闻言,康利民作出一副很花痴的表情,笑道:“这……我也不是很明白,毕竟在大山上猎耗子吃,不是谁都能见识的事儿。”
二人你一言我一语间,已经来到李本信父子身旁。
听到二人议论,李纯清接过话茬,笑着对付夫说道:“不用我们赶,林鼠那么快,我们也没本事赶得上——等会我们会让‘山神’掘开林鼠洞,从后面驱赶,让它们跑进套子里。”
付夫“哦”了一声,深感新奇。
片刻后,李本信父子领着“山神”来到了一个林鼠洞后方约二十米处。
在鼠洞后方站定,李本信让“山神”用鼻子仔细嗅了嗅。
“是这吧?”他温柔地拍拍“山神”。
“山神”旋即哼唧哼唧着点头回答。
“弄吧。”得到了肯定的回答后,李本信对着“山神”点点头。
就见“山神”旋即抬起硕大前肢,将巨掌插进布满碎石的土层,开始迅猛地刨起土来。
这时,李本信忽然一声大呼:“来了来了!”
李纯清立即飞奔向林鼠洞口——他前脚刚到,就看到洞口里跑出一只庞大浑圆、大小如穿山甲的长毛动物,一头冲进了绳套里。
“弄到一个。”李纯清立即附下身,将正在疯狂扭动的林鼠解开,放进一个用藤条编织成的篮子里。
“过去瞧瞧。”康利民拉着付夫就往前跑。
来到“山神”身旁,付夫就看见刚才“山神”镐刨过的地面上,已经出现了一个深约一米、宽约四五米的大坑。
而大坑一侧,赫然出现了两个横向分布的洞口。
“林鼠洞穴底下通道四通八达,刚才李博士他们就是在探查林鼠洞穴的走向,找出林鼠藏身的位置后,让‘山神’掘土,切断林鼠逃往其他通道的道路……”康利民眯缝着眼,很显摆地对付夫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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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里真的要感谢魏东兄弟的提醒,以后更新前会好好再校对的,一定注意不再出低级错误。
付夫却不准备给他面子。就听到他一声冷笑,挥挥手道:“康大哥,你不说小弟也知道——林鼠后面有‘山神’驱赶,其他逃跑通道也被尽数切断,唯有前方通往套索的一条路畅通无阻,就这样成了瓮中之鳖。”
康利民又没讨到好,于是就挠挠脑门,嘻嘻一笑作罢。
不一会,李本信父子如法炮制,在三个小时里又猎到了七八只林鼠。
其间,有一只大个林鼠冲破了绳圈,一路跑到了乱石堆里。眼看这肥美的耗子就要跑脱,“黑旋风”猛然发力,瞬息间就冲到了林鼠后方,一巴掌把这胖大的耗子拍翻在地。
“可以了可以了——这耗子一只三四斤,就这些我们四个都吃不完了。”盯着藤条框里的林鼠,康利民笑着招呼李本信。
“对对对,康民警提醒得是,虽说这林鼠不是法定保护动物,但是我们也要适可而止,不能竭泽而渔。”李本信点头赞道,“我们找个地方,生火吃肉!”
“好好好——”付夫和康利民立即跟着起哄。
就在这时,康利民的背包里忽然响起一阵电子铃声。
李天明的电话,来了。
电话铃声响起后,康利民面色旋即一紧。
他立即起身快步迈到远处,掏出电话。
对康利民的举动,正忙着打理林鼠的李本信父子倒是毫无察觉。
付夫则看在眼里。
“希望这个电话能给飞仙岭系列事件画上句号。”他在心里念叨道。
不远处,康利民正手握电话,不时点头,又不时摇头,彷佛和李天明正说得热烈。
等了一会,付夫就看到康利民面色一愣,好像听到了什么震撼的消息。
旋即,康利民发现自己正面对着李本信父子,于是很狡猾地一转身,开始背对着其他人。
又对着电话说了一会,康利民放下了电话,转身来到付夫面前。
看到他满脸严肃的表情,付夫正想问什么,就听见背后李本信嚷嚷:“康民警来来来,这林鼠个子大满身油,就给你补补身子。”
闻言,康利民脸上旋即浮出嬉皮笑脸的神情,也嚷嚷着凑到李本信父子近前。
付夫也转身跟了上来。
四五十米外,一块没有什么植被的石滩已经被李本信父子开辟成了烧烤场。
就见李本信正坐在地上,用自己打磨的锋利小刀熟练地剖开林鼠,又从生牛皮水壶里倒出水来洗净。
李纯清则快速地削出了一堆竹签,正忙着将父亲处理好的林鼠串在竹签上。
父子俩身后三米处,一个由石块搭建成的灶台上,火苗正在干柴堆上燃烧。
“你们动作还真快。”康利民乐呵呵地凑到近前,抬手抽出腰上的警用匕首,开始帮着李纯清做林鼠烤串。
“就这么两三分钟,你们就把这么大一堆林鼠都处理好了——小李子,看来你们父子相认这些年,你跟着李博士也学了不少荒野求生的本事。”付夫说,旋即也低着头凑过来,和三人坐到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