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付夫这么说,李纯清倒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说道:“两年前我们父子俩相认,之后我基本上每年都有三个月在山上陪我爸。”
“你还真是孝顺。”付夫点点头,将一只林鼠放到火上烤,旋即又说道,“对了,从9月27日到今天,你也在山上?”
闻言,李纯清做出一副很戏谑的表情,说道:“付记者,你昏了头了。三天前你们才到山上找过我爸,当时你们见到我了?我是两天前才到山上来的,之前我一直在省城自己开的垃圾场里忙活——甭看我一个收垃圾的,每天的业务还真不少,不提前做些生意还真抽不出时间来陪我爸。”
付夫一听,立即笑嘻嘻地拍拍脑门,大声自嘲道:“对对对——瞧我,天生就数学白痴,怎么算个日子还给算错了。”
闻言,其余三人大笑起来。
付夫也跟着乐呵呵傻兮兮地笑着。
李本信父子捡来的木柴发火很快,点燃后片刻功夫就能烧制成上好的木炭。
“这些做烧烤串,剩下的三只就做成碳烤林鼠吧。”说着,李本信伸手用树枝将烧好的木炭聚拢,将三只林鼠塞到木炭里面。
约莫半个小时功夫,八只林鼠都成了滴着油的野味烤肉。
李纯清又从附近的灌木丛里找了些野胡椒和野果子,做成了荤素相宜的配菜。
这天天色渐暗的时候,将军山雷公飞水斜对面的石滩上,四个男人围绕着跳跃的火堆,开始对着油光铮亮的林鼠烤肉淌口水。
“开动吧,各位。”见已经准备妥当,李本信一声令下。
早已肚子里高唱空城计的四个男人,旋即伸出沾满黑灰和血迹的黑黢黢的双手,扒拉着劲道嫩爽的林鼠肉,开始大嚼特嚼起来。
话说那林鼠肉被炭火烤得酥脆爽口、外焦里嫩,一进口嚼嚼,立即油水满溢、肉汁满口,较之城里大酒店的高价菜也毫不逊色。再加上味道浓郁的野胡椒和清新爽口的野果,浓淡相宜间,口感达到了味道的极致。
很快,四个男人就将八只林鼠一扫而光。
饱食之后,李本信硬说“酒足饭饱泡个澡”,拉着付夫和康利民到附近天生桥下的小溪里泡了一个小时。
你还别说,被清冽纯净的雪山融水一泡,付夫脑子立即清醒起来。
上岸后,付夫趁着李本信父子穿衣服的档口,凑到康利民耳畔问道:“康大哥,白天天明局长电话里怎么说?”
闻言,康利民原本很放松的表情瞬间收紧。
他凑到付夫跟前,小声道:“吾弟,李纯清很可能不是幕后真凶。”
闻言,付夫彷佛被瞬间封冻。
康利民又继续说道:“今天老胖子找到他在省公安厅的熟人,调取了省城李纯清垃圾场附近的‘天网’监控画面——你猜怎么着?”
“你老儿莫废话了!”见康利民这个时候还卖关子,付夫有些恼。
见付夫猴急的模样,康利民嘻嘻嘻一笑,继续说道:“‘天网’显示,李纯清从9月27日开始一直到前天凌晨,确实就在垃圾场活动。”
“不可能。”闻言,付夫就被像当头一记闷棍,开始兀自念叨道:“不可能……我们明明……所有的证据都指向他们,特别是李纯清……不可能……”
康利民看了一眼周围,见李本信父子还在七八米开外,又转头对付夫小声说:“吾弟,可能是我们的侦查方向错了。”
“不可能。”付夫很用力地将自己的声音调小:“康大哥你知不知道,人类任何行为都是要讲动机的。动机源自心理,而心理依托的是物质利益和精神利益……在飞仙岭系列事件里,有杀害程卫国、四工头以及‘万年青’喽啰的,就只有李本信父子而已!”
“你小声点,吾弟,我告诉你,你也不要太钻动机这个东西的牛角尖,我们还是要看看证据,说不定幕后凶手是激情杀人的……”康利民正劝说间,忽然被付夫伸手制止。
“康大哥,你说错了。”他说道,“心理动机,绝对是衡量一切人类行为的基本依据——更何况,这么大的系列案件,怎么可能激情得出来?”
看到付夫坚定的表情,康利民也有些恼了:“你小子莫跟我耍酷——你说心理动机这么牛逼,对,那些凭脑子想象出来的事件过程的确合情合理、滴水不漏,可是你又能找出什么证据,来证明这些动机确实催生了你推测的行为?”
闻言,付夫登时陷入沉默。
良久,他才默默地回答道:“证据,我暂时没有。但是,没有证据并不能说明真相没有发生。”
这天接下来的时间里,付夫总觉得心里发堵。
当明月东升的时候,李本信盯着深蓝色天空愣了一会,恋恋不舍地对三人说:“该下山了。”
四个男人旋即重新爬上“山神”,开始风驰电掣地往棚子奔驰。
乘着“菜园子”回棚子的路上,付夫就觉得阵阵寒风扑面,浑身不禁一激灵。
他不自觉地紧紧抱住了“山神”。
眼前,漫天星光下的群山,就像正在沉睡的深黑色巨兽,彷佛一睁开眼就要吞噬所有真相。
对,就是真相。
想到这二字,付夫心里又泛起阵阵辛酸。
一系列问号,再次在他脑海里升腾——
截至目前,飞仙岭系列事件的各方参与势力,已经明明白白摆在眼前。一方,是为攫取仙灵草丧心病狂的强大财团“万年青”。另一方,则是为保护“山神”和仙灵草,和“万年青”针锋相对且同样心狠手辣的神秘势力。
在飞仙岭和宝旺县城发生的一系列杀人案件,也因此呈现出完全相反的作案动机。李学甲一案毋庸置疑就是“万年青”所为,作案动机就是要防止可能被李学甲掌握的仙灵草的情报外泄。而根据相近的杀人手法和现场发现的六趾脚印,袭击“万年青”办事处、击杀“万年青”喽啰以及程卫国的,必定是同一个或同一伙人,他们和“万年青”势不两立。
以心理动机而论,常年坚守深山研究“山神”和仙灵草的李本信,在心理和行为上都已经将保护这两种神秘生物作为了自己的人生信条,因此,拥有召唤“山神”能力的他,完全有理由有条件凭借“山神”的力量和“万年青”进行正面对抗,以阻挡后者对“山神”赖以为生的飞仙岭生态环境的破坏以及对仙灵草的攫取。而李本信儿子李纯清,在了解自己父亲被村民欺辱的悲催经历后,也很可能在替父报仇心理的作用下,伪造假“山神”对”万年青”在宝旺的据点和员工进行打击。因此,李本信父子二人应该就是和“万年青”对抗、杀害程卫国、四工头以及大批“万年青”喽啰的神秘势力。
结合以上推论和对李本信父子的观察,可以得出初步结论,即李本信父子都拥有杀人的充分动机,但是针对两人不同的个性,较之老实木讷、心地单纯的李本信,李纯清的可能性更大。
但是,省公安厅提供的证据明明白白地显示,李纯清根本不具备作案时间。
莫非李纯清真的不是真凶?如果不是李纯清,真凶又到底会是谁?
…………
这一系列问号迅速闪过付夫的脑海,让他的眼前升腾起高深莫测的迷雾。
正郁闷间,“山神”已经将四个男人驮到了棚子前。
下地站稳,李本信挥手向三头“山神”喊道:“谢了三位,改天陪你们好好玩一盘。”
三头“山神”仰头发出一声长啸,就像在呵呵大笑,旋即转身向各自栖息的山头奔去。
“李博士,你还真是将‘山神’当成朋友了。”康利民乐呵呵凑过来,笑道。
“这年头,真朋友不好找啊,而‘山神’倒各个都是真朋友。”李本信摸摸脑门,也很朴实地笑了。
李纯清也一起大声附和起来:“就是哟,你们二位也是我爸的朋友了。”
闻言,付夫轻轻地哼了一声,心里冒出一百万个不满,面上却笑眯眯地点头作答。
这时,在他心里,原本对李本信父子的同情,已经转化成了对事件真相的探求欲望。
而对付夫的想法,李本信浑然不觉。
一行人来到棚子里坐下,他接着刚才的话茬,继续乐呵呵地说:“朋友之间就该真挚坦诚。今天,我就准备对你们二位坦诚一个大秘密。”
闻言,付夫和康利民登时来了兴趣。
就听见二人异口同声:“怎么说?”
李本信很神秘地一笑,说:“这是一个关于仙灵草的秘密。”
说到这里,李本信忽然住了口,伸手掏出盛水的竹筒,慢悠悠喝了一口水。
付夫和康利民盯着李本信慢悠悠的动作,虽然心里急成了一团火,面上却没怎么表现。
喝了水,李本信用手摸了摸银白胡须,才继续说道:“话说经过我长年研究,发现了仙灵草释放长生水的一个规律——三月一小放,九年一大放。”
“何谓‘小放’‘大放’?”付夫问道。
“问得好。”李本信拍手大呼,仿佛就等着有人提问。
昨天睡觉了没有回复各位文友不好意思哈,今天一起回复各位。
随后,他开始像讲评书的一样,将这个秘密娓娓道来——
“所谓‘小放’,即每三个月,仙灵草会焕发一回绿光。而绿光焕发之际,也就是仙灵草茎叶少量释放长生水之时。这个在我研究笔记里已经记录了,二位想必也已经知道——对了,我这里说的少量,也就是三百毫升以内,仅仅够一头‘山神’喝一回。”
“而所谓‘大放’,就是以九年为一轮回,整个仙灵草的植株都会焕发绿光,届时将军山高山草甸上绿光通明,就如同白天一般。而每逢这时,仙灵草的茎叶就会瞬间疯长,释放出大量长生水。这些年来,我一定见过两次‘大放’,也收集了一些仙灵草释放出的长生水,据估算,每次‘大放’催生的长生水量,都可以盛满一个汽油桶。”
听到李本信的介绍,付夫和康利民双眼圆瞪,彷佛听到了又一个神话故事。
“话说这仙灵草产量还有大小?”康利民张着嘴巴,念叨道。
“也可以这么说。”李本信用手理着胡须,笑眯眯地盯着二人说道。
“李博士,你跟我们两个说这些,恐怕不仅仅就是想让我们知道有‘大放’‘小放’这事吧?”付夫问道。
闻言,李本信呵呵一笑,颇赞赏地盯着付夫道:“付记者果然睿智,我跟二位提及这事,是因为后天零点就是九年一度的‘大放’之时,我想邀请你们二位好友一同欣赏这旷世奇观。”
听到李本信的提议,康利民立即拍手较好:“承蒙李博士盛情邀请。我们和李博士相识才三五天,李博士就能把这样的大秘密跟我们说,足以看出你对我们的拳拳情意。就为这样的信任,后天的‘大放’我们也一定得亲眼瞧瞧。”
话一出口,康利民转头颇有深意地盯着付夫。
付夫旋即明白了什么,却没有立即作答。
他试探着问李本信:“李博士,我记得你研究笔记上说,你第一次看到仙灵草时,是尾随‘山神’偷偷到山顶看到的——就连你都要偷偷摸摸地看,‘山神’又怎么会让我们这些外人得见这个奇观?”
闻言,李本信很自豪地笑了笑:“你们在我本子上看的,是快三十年以前的事了——现在,就凭我跟‘山神’朝夕相处这么久的交情,他们早就已经把我当成了同类。对由我介绍来的你们,他们自然也会给些面子。”
听到李本信的回答,付夫也笑着点头同意。
见二人接受了邀请,李本信竟像孩子一样高兴得手舞足蹈起来。
看着李本信纯真的笑容,付夫心里很不是个滋味。
他在心里默默念道:“真是个苦命人儿。”
好啦各位文友今天家里有长辈从远方来,付夫要去陪一下,明天见啦各位文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