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见他手里的电话线断口,齐整如刀切一般。
见此情景,付夫心里不禁就是一抖。
再看申正义,他脸上的表情就像在说:“我们想到一块了吧。”
对视了片刻,申正义朝付夫挤了挤眼,就像在说“上去再说”。
“各位莫慌。很快就六点了——下班时间一到,伍七九就会把罐笼开下来。”
付夫看了看手表,五点五十七分。
三分钟后,罐笼准时降了下来。
罐笼出现在人们视线里时,集合点登时安静了下来。
劫后余生的矿工们,齐刷刷抬头盯着慢慢下降的罐笼,沾满鲜血和黑灰的面庞上充满了肃穆。
“也许他们又想起葬身鼠腹的弟兄了吧。”付夫注视着面前的人群,心里默默念叨。
视线在人群里转了一圈,付夫发现,刚才还大声嚷嚷着的张庆成,这时盯着罐笼的眼睛里,却隐隐闪烁出了晶莹的光芒。
付夫连忙挤了过去,伸手抱着他肩膀安慰道:“张队长,我们能平安出去了,好事。”
闻言,张庆成动了动嘴唇,念叨道:“我们平安了,可是死的弟兄们怎么说?我领着他们下井,结果我出去了,他们却全成了骨头架子,我又怎么跟他们的家属交待?”
说着,这个小个子粗胳膊大拳头的汉子,竟然有些哽咽了:“他们不少人都是家里的顶梁柱。现在人没了,他们一家老小怎么办?”
听到张庆成的话,付夫不禁想起王财痴傻的样子和他老婆伍大姐满面愁苦的表情,心里不禁一动。
“对了,张队长,你们第一次碰到大耗子那天,王财是不是也被吓得不轻?”付夫问了一个很像废话的问题。
“怎么可能不被吓到?上次大家都被吓到了,王财也一样。”张庆成不知付夫用意,苦笑了一下道,“但是升井之后,他很快就缓过来了。他还跟我说,幸好自己没被咬到,回家以后还要把这些用命换来的矿石卖个好价钱。”
“哦,”付夫沉吟了一下,又问,“我来这里之后,谭宣传也好,程科长也罢,都跟我说白天耗子不出现。这次却忽然在大白天冒出来这么大一群——到底是什么让它们一反常态在白天出现?莫非我们采矿深入到它们的巢穴了?”
闻言,张庆成也觉得很蹊跷:“付记者说的我也觉得很蹊跷——这次挖矿也没有挖到什么特殊矿层啊。”
“不管怎么说,这回出了这么大的事,我一定要跟矿领导报上去。”在一旁一直没怎么说话的程鑫忽然插话道,“同时,我还要建议矿场对‘云雾三号’进行一次彻底的安全排查——死那么多弟兄,我们一定要找到大耗子的老窝,把这帮混账一锅端了。”
说完,程鑫朝地上狠狠地啐了一口。
这时,就听到“轰”的一声,罐笼已经降到了地面。
罐笼停稳,伍七九拧着控制器,嬉皮笑脸地探出头来:“弟兄们,下班啦。”
回答他的,却是矿工们阴沉的脸。
“哟,你们这都怎么了?”伍七九的笑容登时封冻。
这时,张庆成站了出来,朝矿工们挥了挥手:“升井!”
矿工们这才迈开了步子,鱼贯钻进了罐笼。
人群全部进入罐笼后,伍七九满头雾水地瞧了瞧,问道:“怎么就这些人——其他弟兄呢?”
闻言,张庆成心里一紧,黑着脸说道:“他们都……被大耗子吃了。”
“啊?老八、邱二、朱八、王屁眼虫——他们都被吃了?”伍七九一愣,嘴唇颤抖着问道。
“你自己看不到吗!”张庆成心里本就悲伤,闻言很不满地呵斥道。
听到张庆成的话,伍七九竟“嗷”的一声哭了出来。
他一嚎,不少矿工都跟着落了泪。
片刻后,程鑫轻轻拍了拍伍七九道:“兄弟,走吧——再不升井,等会大耗子又来的话,我们这票人也得让人来哭了。”
闻言,伍七九抹了抹眼泪,伸手“当”地一声拉上了防护栏,按下了控制器上的红色按钮。
付夫再次觉得脚下一震,耳畔旋即又响起了仿佛列车奔过铁轨的“铛铛铛”的响声。
和下井时乘坐罐笼不同,付夫这次觉得这个铁笼子忽然空旷了起来。
“来的时候拥拥挤挤,转个身都要使点劲——现在,一半的人都上不来了。”想到这里,付夫心里也生出了不少悲悯。
七八分钟后,付夫觉得周围头顶渐渐地明亮了起来。
他抬起头,就见外界的光亮正从椭圆形的井口撒下,照亮了自己周围这仿佛无底的深渊。
渐亮的光芒里,付夫看到张庆成黑着脸,木然地看着头顶。
他身旁,其他幸存矿工的表情也大同小异。
这时,付夫身旁忽然响起了申正义的声音:“等会上去,全体人员跟我到派出所做个笔录。张队长、程科长,你们把这次下井人员的名单报给我,死了的兄弟名字要整清楚。活着的要把自己见到的全讲一遍,一定要准确!”
“这个申正义,莫看平时嬉皮笑脸,做起正事来还是比较冷静严谨的。”付夫心里念叨道。
这时,申正义忽然重新浮出了嬉皮笑脸的表情,转身对付夫说:“付记者,你也要来哟——等做完了笔录,我们再好好摆一摆《基层民警日记》。”
听到这茬,付夫旋即白了他一眼。
申正义呵呵一乐,又转向谭原野阴测测地说:“谭宣传,这回你的兄弟伙立了大功,也请你们到派出所来记录一下哟——说不定,我们还会申请省上给你们评个见义勇为什么的。”
谭原野马上点头如捣蒜:“当然,当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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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这时,人们就觉得眼前忽然一亮。
“候机室”到了。
随着“哐当”一声闷响,罐笼赫然停了下来。
付夫有些愣愣地抬起眼,就见罐笼外,已经从一、三号采掘面升井的矿工正在叫嚷说笑。
一问才知道,今天他们提前完成了采掘任务,再加上两个采掘面都有些积水,因此两个小组都选择了从另一头的斜井回来的,这才幸运地避开了鼠潮。
当伍七九缓缓推开罐笼护栏,张庆成一行人钻出来时,其他的矿工才发现,今天的事情有些不对劲。
就见这些刚从二号采掘面上来的矿工,一个个都衣裳不整。有的矿灯布满了碎裂的细纹,有的膀子上腿脚上布满了齿痕,还有的提着沾满了鲜血和鼠毛的铁镐……一个个就像见了鬼。
这时,谭原野和他的装束奇特的生存狂团队也从罐笼鱼贯而出,引得矿工们一阵惊奇。
最后,脸色黑得可怕的程鑫,面色阴郁的申正义,以及因为满脑子问号紧锁双眉的付夫也钻了出来。
迈出罐笼,程鑫忽然抬起头,朝人群大声喊道:“从明天开始,封井!”
2月1日傍晚六点零九分,“候机室”里回响着程鑫深沉的声音。
听到程鑫这么说,一、二号采掘面的矿工们登时愣住了。
“今天,张队长的第二采掘队碰到了巨鼠,十来个兄弟被大耗子吃成了骨头架子——从明天开始,任何人不准下井采掘,复工时间另行通知,正式文件明天就下发!”程鑫又大声嚷嚷了两句,这才挥了挥手说道,“都回了吧!”
因为之前“云雾三号”井闹耗子的时候,不少矿工就看到过井下鼠潮,对巨鼠的恐怖早就有所了解。这回,再看到张庆成等幸存者的模样,其他矿工也不废话,安安静静地围了上来,帮着扶起张庆成矿工队幸存的工友,默默地向“候机室”外挪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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