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婚约 (4)
“什么!”我几乎惊得要跳起来,“这……这怎么会?我怎么什么都不知道?”
“你也不必那么紧张,其实这门亲事早就名存实亡了,只是爹爹的心里一直放不下,知道你另结亲事可能有些难受罢了……”大哥叹道。
我一头雾水,又追问了好几句,大哥才说出一番陈年往事来:
“大概十五六年前,你刚出生后没多久,爹爹就奉爷爷之命,到中原去办事,在那里结识了一位大有来头的好友,那人姓韩名毅,是东海灵蛇岛的岛主。”
“灵蛇岛主?韩毅?那是什么人?”我讶然道。
“也难怪你不知道,这人是爹爹的心病,所以家里一向不怎么提起。韩毅的父亲是宋末抗元的名侠,据说和郭襄女侠颇有交往,宋亡之后,携家避居海岛不出。韩毅家学渊源,二十年前也是崭露头角的少年侠士。他比爹爹小了好几岁,可是武功既高,为人也侠义,是同辈中出类拔萃的人物。当年爹爹和他意气相投,一见如故,结拜为兄弟,正好韩夫人有孕,你又刚刚出生,于是两家指腹为婚。如果是儿子,便结为兄弟,如果是女儿,便结为夫妇。”
“本来这说不定是一桩大好姻缘,可惜孩子尚未出世,韩家不知怎么被人灭门,韩毅筋折骨断,死得惨不堪言,家中大小数十口也都被杀了。只有韩夫人不见踪影,不过料想也是掉到海里,找不到尸身。那孩子自然也不在了。”大哥说着摇头,甚是叹惋。
“这……究竟是谁那么狠毒?”我问道,心中对这个未见过面就死掉的兄弟或者未婚妻大感同情。
“此事江湖上众说纷纭,不过应该是魔教下的毒手。当年阳顶天还没当教主的时候,曾经和韩毅动过手,据说两人斗了几百招,韩毅被打成重伤,放言将来要叫儿女去找阳顶天复仇,这事江湖上知道的人不少。大概是阳顶天当上教主以后,魔教中有些人揣摩他的意思,想讨好新教主,就暗中去灭了他满门,也说不定是阳顶天亲自下的命令。”
“阳顶天不是打赢了么?为什么还要害韩家?”我有些不解。
“四弟,你还是不通世故,”大哥摇头道,“那阳顶天是何等人物,年纪不大,却已是魔教的光明左使,一人之下,万人之上。除了他们的衣教主、武当张真人等几个前辈名宿外谁都不放在眼里。韩毅虽非无名之辈,也不过是初出茅庐的小子,和他名望地位天差地远。当日他们动手,阳顶天斗了二三百招才取胜,面子上已经挂不住,何况他自己也被韩毅打伤,更是传为笑谈。他魔教中人残忍阴毒,什么事干不出来?此等灭门惨祸,在他们也不过家常便饭而已。”
我恨恨道:“我们正道中人多行仁义,却惨遭灭门;魔教如此伤天害理,反而日益坐大,真不知天理何在!”
大哥也叹息一番,又道:“爹爹知道此事后,放声痛哭,说要去找阳顶天为义弟报仇雪恨。那日他一个人冲出家门,差点冲到魔教总坛去,好不容易被爷爷拦下了。爷爷把他关起来狠狠管教了一番,爹爹才暂且作罢。爷爷说他武功不是阳顶天对手,让他先把一阳指练到第四品再说。爹爹果然勤修苦练了十来年,可是爹爹的武学进境实在……唉,不要说第四品,就连第五品都没有练到。这些年来,那阳顶天早就当上了明教教主,武功怕是日益精进,手下更是高手如云,猛士如雨。爹爹渐渐冷静下来,报仇的事也就不怎么提起了。不过爹爹也没放下这事,他一直觉得韩夫人或者韩毅的儿女没有死,说一定要找到故人之后,抚养成人,然后再设法去暗杀阳顶天,如果杀不了,就算被阳顶天杀了,也算不负和韩毅的兄弟之情。”
我闻言不禁心中感触,爹爹武功平平,在江湖上名声也不大,平时在爷爷面前唯唯诺诺,一副无用好人的样子,我们做子女的也不是很敬畏他。想不到居然如此侠骨热肠,重义轻生。
“这些年来,”大哥道,“爹爹经常往江南跑,还嘱咐我和二弟秘密寻访韩夫人的下落,我们明知没多少希望,也仔细找过一番,可始终没什么端倪。大家都明白韩夫人九成九已经不在了,只是怕伤爹爹的心,不愿明说而已。”
我逐渐想起来,小时候大哥结婚,后来二哥也结婚了,大嫂二嫂都是从小订下的娃娃亲。我偶尔问爷爷或爹爹,我是不是也有未过门的“小媳妇”,他们有时说没有,有时不搭理我,有时干脆让我住嘴,总是十分生硬粗暴,后来我也就不敢问了,原来事情却另有渊源。
“既然如此,为什么你们从来不告诉我?”我问道。
“爹爹和韩毅结拜和结亲家的事,在韩家灭门前不久。江湖上知道的人本来极少。韩家被灭门之后,我们更不敢泄露出去。朱武连环庄和光明顶近在咫尺,万一被魔教知道朱韩两家的渊源,后果怕是不堪设想。所以爷爷吩咐绝不能外传。你当时年纪还小,怕你不懂事说漏嘴,也就没告诉你。爹爹是想等你到了十八岁,长大成人后,就告诉你此事,再等上两三年,如果实在找不到,当然也就另觅亲事了。想不到这次到了昆仑派,你自己就……”
“那这么说来,我贸然和沈姑娘订亲,爹爹会不会很伤心?”我问道。
“那又不然,”大哥叹道,“事急从权,我们刚从乌斯藏回来,爷爷就马不停蹄地派我来三圣坳,就是因为和昆仑派结亲已经是刻不容缓之事了。”
第二十四章 婚约 (5)
“这又是怎么说?”我讶然问道,隐隐感到有些不对。
大哥神色凝重,看了看门口,低声道:“此事便跟你说了,但绝不能告诉其他人,你明白么?”
我不明所以,点了点头。大哥缓缓道:“今日我有一件大事瞒了你们,其实这次我们的损失比公开说的要大的多。武烈的爹爹和伯伯,还有他哥哥武严,都……牺牲了!”
“你说什么!?武叔叔和伯伯他们——”我忍不住要叫出声来,大哥忙捂住我嘴道,“四弟,住口!千万不能让武烈知道!”
“武家的人都死了……这怎么……”大哥放开我,我腿一软,坐倒在床上,想到武烈的家人对我着实不错,鼻中一酸,忍不住就要堕下泪来。
“那日我们兵分三路,攻入萨卡寺中,我们两路被强敌拦住,武家那边敌人薄弱,便最先攻入内院,但料不到从里面跑出来几十个番僧,手持刀棍,结成一个古怪阵法,好像叫什么‘曼陀罗阵’,端的变幻莫测,厉害非常。这些番僧本来武功也只平平,结成阵势后竟然威力大增,武家的几位叔伯兄弟死命也冲不出来,我们在外面待要援救,又被敌人缠住,自身难保。最后爷爷出屠龙刀,风陵师太用倚天剑,才杀出一条血路,但是武家的人已经……唉。”大哥此刻说起来,似乎还是心有余悸。
上百年来,武家两大支脉,武敦儒一系在宋末已经沦亡,但武修文有好几个儿子,又各有子嗣,照理说应该世泽绵长才对,可近年来几场腥风血雨,武家诸人又先后陨落,如今竟然只剩武烈一个独苗。
谁知道我们朱家会不会遭到一样,甚至更惨的命运?
我忽然心中念动,惊道:“大哥,你说爷爷爹爹和风陵师太他们没事,该不会也是骗我们的罢?”
大哥摇头道:“你别瞎想,不过他们几位虽然性命无碍,但是也受伤不轻。”
“那日爷爷和师太各出刀剑,杀得血流成河,尸横满地,终于破了番僧的法阵,冲进他们后堂。可不少人也都带了伤。在那里找到那位火尊古鲁,身边还有一个驼背弓腰的老喇嘛。我们正要动手,不知怎么却触动了机关。大堂中间的地板下陷,冲在前面的好几个人跌进底下的深坑中,坑下面满是尖刀,当场被活活扎死,姚大侠、董大侠和清妙师太就死在那里。”
我骇然道:“辜鸿的三师妹也……”
大哥点点头,继续道:“爷爷、风陵师太也落入坑中,毕竟他们武功超群,急跃而起,没什么大碍。我差点也掉进坑里,好在被爷爷抓住,带了出来。师太冲到那火尊古鲁身边,要拉他过来,那老喇嘛便拦在前面,她只道那人不会武功,便将他轻轻推开,不料那老东西深藏不露,猛然出掌,拍向师太,竟是炉火纯青的‘大手印’功夫!”
“师太腰胁间中了一掌,当场吐了一大口血。好在她老人家临危不乱,倚天剑一挥,一招之间便砍下了那老狗的脑袋。爷爷将那火尊古鲁点了穴道,背负在身上,从后墙翻出,和接应的杨逍等人会合。此时敌人的援兵也到了,绫月姑娘走得稍慢,被敌人围住。风陵师太要去救她,但她自己也受伤不轻,陷入重围,动弹不得。杨逍死战救了师太出来,我想去救绫月姑娘,可她已支撑不住,为免被擒受辱,竟……自刎而死。”大哥说到后来,已经有些哽咽。
我知道那绫月姑娘是辜鸿的四师妹,心下凄然。想到当时我和辜鸿吵着要去乌斯藏,当真是小孩儿不知死活。若是去了,以我们这点微末功夫,多半也会和武家叔伯、辜鸿的师妹们一样,惨死在那里。
我出了一阵神,忽地反应过来一事,道:“大哥,这么说,我们还是拿住那火尊古鲁了?”
“不错。”大哥道,“这人是吐蕃红教中极要紧的人物。他被我们带走后,萨卡寺的僧兵一路追击,直到昆仑山南麓才摆脱他们。但他们绝不会就此罢休,随时便会找上门来。这些番僧势力熏天,和鞑子朝廷关系也不一般。可我们朱武连环庄加峨嵋派的力量,十成里已经去了七八成。根本扛不住任何外敌。以目前的形势而论,也只有和昆仑派联盟最为可行了。所以爷爷嘱咐我,无论如何卑辞厚礼,一定要结成这门亲事。”
“原来如此,”我恍然大悟道,“那此事瞒着辜鸿和武烈他们,就是怕走漏风声,被昆仑派知道么?”
“四弟,你当人家昆仑派不计前嫌把大小姐嫁给你,真的是把你当宝么?你想想昆仑派如今的局面:自从青鸾、玄骊二人死后,去年赤蟾子也被杀,昆仑四圣,四余其一,底下的弟子还武功未成,正是青黄不接的时候,你看现在小小一个魔教妖人,就闹得三圣坳上下鸡飞狗跳,藏了这么多天都没被找出来,若是魔教大举来袭,或者青海派比武争雄,昆仑派可未必能敌。所以他们也需要强援。我朱武连环庄本身的实力加上和峨嵋的关系,白鹿子自然愿意结姻。但若是知道武家全灭、我们门下的死士也非死即伤,总之实力损折大半,还招惹了强敌,人家岂肯再和你联姻?不趁火打劫就不错了。”
“但纸包不住火,武家人都死光了,昆仑派迟早会知道罢?”
“生米煮成熟饭,到时爷爷自有应对之法,关键是过得眼下这关再说。现在一切都仰仗是否能从那火尊古鲁口中得到杨琏真迦的宝藏了。”大哥叹道。
灭绝?前几章不是已经提到了么?后文会正式出场的,当然戏份未必很多。
第二十五章 疗伤 (1)
我想到武家叔伯和许多侠士不幸罹难,大感唏嘘,又叹息了几句,大哥不愿多谈,打了个哈欠,道:“四弟,明日还要远行,差不多睡了罢。”我知他这些日子辗转千里,奔走厮杀,刚回到庄上又奉命来昆仑派,也实在乏了,于是熄了灯上床就寝。大哥一会儿便鼾声响起,睡得熟了。
我适才震惊于大哥告诉我的那些消息,浑然忘了他事,此刻见他熟睡,心道:“此时不走,更待何时?”轻轻唤了几声,见大哥不应,便悄然出指,点住他的昏睡穴,手法不轻不重,既能让他安睡到天明,又不至于让他醒后察觉不对。随后悄悄溜出门外,先分别到武烈和辜鸿的窗下,见他们也睡着了,才跃墙而去。
此去自然是上惊神峰。此时接近子夜,已经有些迟了,我也顾不得再叫沈青眉,料她被人看管,也出不得晴雪居,只是一路风驰电掣,狂奔上山。我打通任督二脉之后,内力升腾,足下生风,奔驰之速,连我自己也感诧异。但毕竟是数千丈的雪山,爬到顶上又是一个时辰之后,待到得摘星台上,我虽未感疲累,但几处穴位之中,已经隐隐开始作痛。
我深吸一口气,运功挪开那棋坪石,忽然间下身疼痛难忍,知道隐患已然发作,心惊不已,也顾不得其他,对着底下叫了一声:“岳母,是小婿……小婿进来啦!”便钻了进去。
洞中自然还是一片黑暗,但挪开大石后,透进些天光,隐约可见黎璇坐在洞内运功,她内力极是惊人,练功之时,真气充溢,黑衫猎猎作响,白发飘扬而起。黎璇听到我入来,睁开双目,一对眸子中精光四射,冷然道:“小子,你终于来了?在外面可逍遥自在么?冰火九天功的滋味不错罢?”
“这……小婿被关了多日……好不容易才脱身……快……快救我……以后再说……”我滚到在地,疼得已经说不出完整的话来。黎璇“嘿”了一声,一只手便搭上我百会穴,我顿感一股内力源源不断地氤氲而下,注入体内。
黎璇的功法果有奇效,过了一盏茶的功夫,我下身疼痛全消,浑身既是暖洋洋的,又感清凉爽快,竟是说不出的舒泰。须臾,黎璇收功道:“总算你来得及时,再晚片刻,不但武功尽废,小命也未必能保。对了,眉儿怎么没来?”
我便把我和沈青眉下山后发生的事情略讲了一遍,说到我在三圣堂和白鹿子斗智斗勇时,黎璇听了赞道:“小子,你倒也机灵。白鹿狗贼老奸巨猾,能瞒过他的确不易。”我忽然想到一事,问道:“对了,看守后山地牢的福伯,您老人家可认识么?”
黎璇神情大变,颤声道:“福伯?福伯?你是说林有福?他还在三圣坳?他……他跟你说什么了?快说!”说到后来,语气已甚严厉。
我见她激动不已,定然与福伯渊源不浅,心道:“我这岳母喜怒无常,我和福伯的事还是暂且不要多说,节外生枝为妙。”于是只道:“没什么了……福伯说是青鸾……是先岳父大人救了他,带他回三圣坳来。我本想问问他是否认识您老人家,试探了他几句,他只是一味奉承白鹿子,以前的事都不提,我……自也不敢多说和您的渊源。”
黎璇道:“就这么多么?没别的了?”
“是啊,后来我大哥来接我回去,白鹿子便放我出来,小婿难道不走,留在那里跟福伯聊天么?”
“少油嘴滑舌!”黎璇道,声音沉稳了下来,“这福伯……哼哼,不是什么好东西,反复无常的小人一个,当年沈寄鸾算计我,他也有份,现在又投靠了白鹿子……等老娘出得洞去,第一个便要杀了他!”
我见黎璇对福伯深恶痛绝,心下一宽,便想告诉她福伯的所作所为,问清楚是怎么回事。但话未出口,黎璇忽道:“不对,你大哥来接你回去,那你几时离开三圣坳?”
“这……小婿恐怕明日一早就得走了。”
“明日一早就走?那你如何为我疗治半边的经脉?”
此事我上山之前早已想过,当下道:“岳母大人,经脉受损,唯内力能疗之。您内力深厚,武学渊博,本来自己疗治是不难的,只是几处要害受创,难以自行运功冲击。小婿今夜用一阳指力助您打通几处玄关,根本关节一通,以后的事,您老徐徐为之,料想几个月内,左边身子的武功可以恢复七八成。”
我以为这几句话在情在理,黎璇却勃然大怒,放声斥道:“混账东西!你骗了我女儿,又得我神功相助打通经脉,便想靠几句花言巧语,一走了之不成?你听好了,莫以为打通了任督二脉,便不把老娘放在眼里。老娘若要杀你,仍是易如反掌!今日若不彻底治好老娘的伤,你看能不能活着走下这惊神峰去?”
第二十五章 疗伤 (2)
我见这古怪岳母疑心那么重,只得苦笑道:“岳母大人何出此言?您老是武学大宗师,小婿是否帮您打通了经脉窒碍之处,打通了几成,您一运内力便知,小婿又安敢在您面前弄鬼?若是留小婿在这洞中,小婿自己倒不要紧,只是山下的人发现小婿不见了,万一找上山来……恐怕会坏了您老的大事。”
黎璇哼了一声,似有些被我说服,却又不置可否,只道:“废话少说,先来罢!”
我忙答应了,又问明了她身上经脉受损之处,原来是左边手脚上的肩井、肩贞、环跳、髀关诸穴,分属足少阳胆经、手太阳小肠经和足阳明胃经,皆为阳脉,于一阳指内功甚是相合,用常规的手法便可疗治,若是阴脉诸穴便要麻烦许多。我心中一宽,运起玄功,便要下手,黎璇忽又森然道:“小子,你身上的隐患尚未全好,至多数月后又会复发。你若疗治得当,老娘自会传你一套口诀,若点了我穴道再生歹心,对老娘不利,管教你生不如死!”
我见黎璇全无半点亲戚之情,却拿我性命要挟,气往上冲,为免多生枝节,却强行忍住,出指点了她身上几处穴道,便施展功法,将一阳指内力打入她体内,在她几处相关经脉中游走周旋。
本来医书上说内力的分寸要把捏得极微妙准确,不能稍有差池。但我本来功力不够精纯,又毫无经验,拿捏不准。初时毫无信心,用劲便过于保守,第一处窒滞的要害便冲不开;我心一横,斗胆加了一成劲,结果运气一冲便成了。我心中一喜,用劲也愈发大胆起来,力道一成成加上去。夜中看不清黎璇面目,但觉她不时微颤几下,或者闷哼一声,显然甚是痛苦,却又以绝大毅力忍住,生怕打扰了我运功疗治。也是她内力深厚,身体也远较常人结实,我加了四五成力道,竟也能承受下来。
我见指上加劲也无大碍,心下大乐,便想小小报复一番,暗道:“岳母大人你诸多刁难留手,那就别怪小婿我不客气了!”于是一阳指手法变幻,劲力吞吐,忽快忽慢,忽远忽近,时而蜻蜓点水,时而蛟龙入穴,一道道内力打入她体内,竟在她身上横冲直撞起来。黎璇实在忍不住,呻吟了出来:“你……你这是……干什么……啊……呀!”
我忙收敛脸上的一丝笑容,正色道:“岳母大人,这些手法小婿也是第一次用,劲力控制不好,您千万别见怪。眼下可不能停下来,否则就糟糕啦!”说着手上更是加速,双手十指连动,在黎璇身上快捷无伦地施为起来。原来这一路疗法需要许多穴道即点即解,劲力随放随收,叫做“反弹琵琶”。
黎璇大概也疑心是我弄鬼,想警告几句,刚要开口却又被我连环指力加身,气息不调,只是喉咙里格格作响,哪里说得出话来?只得任我施为。当真是风水轮流转,七日前黎璇把我整得死去活来,今天我们的位置却颠倒了过来。不过我虽有小小报复之意,却终不敢用劲太过,还是循规蹈矩,为她消了各处穴位中的窒碍伤损之处,只是这些伤患年深日久,稍有松动已经费尽我九虎二牛之力,要全然消去旧患,绝非一日之功。
到了后半截,我已感到不妙。原来用一阳指为人疗伤已经极费内力,我为了报复黎璇,还加上了几成劲,这样到了后来便难以支撑,越来越感头晕气喘。好不容易为她看完了四分之三的穴位,我已经浑身大汗淋漓,手足酸麻,觉得天旋地转。实在顶不住了,便一屁股坐倒在地上,大口喘气道:“岳母……我不行了……要……要先休息一会儿……”
黎璇虽然刚才也痛痒难当,此时却分得清轻重,也喘息道:“休息什么了?还不快点给老娘继续……毕其功于一役……”
受不了了,对这节的误解太多,不得不破例多发一节,以说明其描写的用意!
第二十五章 疗伤 (3)
我只觉得丹田中空荡荡地,一丝真气也无,苦着脸道:“小婿真的……不行了……内力全耗光啦……除非您老输一点内力给我……”
“我自己也要全力运功,怎有内力输给你?好罢……我便再传一套凝神定气,能迅速回复功力的法门给你。听真了:呼吸铅汞入气海,心意脐鼎调肾炉……”黎璇便说了几句口诀,随后道:“依此法调理,你体内的隐患也可以尽除,这下好了罢?”
我听那口诀奥妙精微,心中一喜,便依法施为,果然丹田中有少许内力会聚,但离化窒通脉所需还远远不够,至少还得再等几个时辰,只得吞吞吐吐道:“岳母,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恐怕还得再等等……”
“臭小子,简直是废物!”黎璇终于开骂道,“我助你打通任督二脉,又练成了一阳指中的上层功法,怎地这点内力都没有?”
我苦笑道:“当年一灯大师何等修为,替黄蓉女侠疗伤还损耗了几年功力,何况是小婿这点微末功夫?这……实在是力不从心啊。”
“究竟还要等多久?你不想赶紧出去么?”黎璇急切异常,她刚才自己运功,料想也察觉了经脉内诸多窒碍一一被除去,多年伤病终于化解,自然急不可耐地想尽快做完余下的部分。
我知道若是疗伤未毕,黎璇说什么也不可能放我出去,要是天亮前来不及离开那就糟了,心中暗暗后悔刚才玩得太过火,累及自身,却也只得老实道:“岳母,这运功疗伤,总要神气充足才行,半点勉强不得,现在就算小婿拼了性命,恐怕也是白费气力。”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诸多推搪,你究竟要怎样才能继续出力?”黎璇喝道。
我见她不可理喻,也含怒道:“岳母,我们总算是一家人,你怎么就是不肯相信小婿?我若还有余力,怎会不拿出来给你疗伤?难道我还图你什么好处么?”
黎璇听完这番话,忽然不出声了。只是盯着我看,双眸在黑暗中发出异光,我被她看得头皮发麻,刚想出声询问,她却“格格”怪笑了起来,声音极是诡异,听得我毛骨悚然,不知她又在抽什么风。
“哈哈哈,好个朱长龄!好个乖女婿!你果然老谋深算,老娘真是服了你啦。你弄了半天鬼,拐弯抹角说了这半天,无非也是想逼我说出屠龙刀的秘密,是也不是?”
“什么……屠龙刀的秘密?”天地良心,这些日子以来各种变故纷至沓来,我早就忘了此事,听黎璇忽然提到,不由一怔。
黎璇冷笑道:“别装啦,那日你急着要脱身,来不及问出屠龙刀中的机密,我知你这次回来必然要问起,想不到你怕我不说,却拿疗伤来要挟老娘,当真奸猾得可以。你既然要知道,便说给你又有何妨?弄这些鬼蜮伎俩,可笑啊可笑!”
“这……小婿哪有此意?不过……不过……”要说我根本不想知道屠龙刀的秘密,那自然是假话,可是黎璇这么胡乱猜疑,也令我啼笑皆非,真不知说什么好。
黎璇却自作聪明,以为揭穿了我的心思,讥嘲道:“你在打什么算盘,难道瞒得过老娘么?究竟是也不是,拿一句话出来罢!”
我忽然想到爷爷他们千方百计,牺牲了许多亲人朋友,就是为了寻得杨琏真迦宝藏,似乎与屠龙刀的秘密有关,而黎璇又道杨琏真迦宝藏根本是子虚乌有,更与屠龙刀毫无关系,不知究竟是谁对谁错?这事关乎我朱武连环庄的生死存亡,非要弄清楚不可,于是也不管她怎么想,咬牙道:“不错,此事正要请您老赐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