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凛:这个情报谁给他说的?
当时沙和尚,老八,聂红,邱清平都知道此事,老八死了,邱清平下落不明,那就是沙和尚跟聂红。
以沙和尚的性格,这种事他不会轻易说出来,那就一定是聂红,但当时她上来时候肖工跟熊健都已经掉下去了,她根本不知道上面发生了什么,也就是说,白老板多半只知道肖工说了这句话,应该不知其中原委。
我暗暗放心:对!还是全推在肖工身上,反正死人是不会作证的!
“他说了。”我顿了顿:“但不是说我。”
“说谁?”
“说熊健。”
白老板一愣:“熊健?怎么回事?”
“我也不清楚,当时我们爬上那东西上面,不知咋回事两个人就抓扯起来了,肖工就说熊健是奸细,后来越闹越厉害,后来两个人突然就掉下去了。”
“也就是说你不知道他们为什么闹?”
“嗯。”
“好。这个情况我慢慢核实。”白老板阴森森打量我:“你现在有什么打算?”
我一愣,一时不知该怎么说。
本来我这次到“水养厂”是怀疑他们抓了一个女人,极有可能是黎小楠,结果鬼使神猜把唐队长打昏,冒充他手下进了山洞。
现在白景元就站在我面前,他肯定知道那个女人的事情,但现在贸然询问,感觉不是时候,很容易引火烧身。
那只有离开,但是感觉他们不会轻易放我走,我已经知道他们太多秘密。
看来,现在只有以退为进,先看看他们的想法。
“还没想好。”我装作为难。
“你不回昆明?”
我啧啧两声:“回肯定要回去,但——有些事情没处理好。”
“你明天就回昆明。”
我一愣:“什么?”
“我给你五千块钱,你帮我办件事。”
我有些懵:“啥事?”
“你到昆明后马上去找一个人,叫俊哥,我会给你地址跟电话。”白老板从怀里摸出一个鼓囊囊的钱夹,抽出一摞钱。
“这儿有五千,三千是她的两千是我的。”
“她?谁?”
“聂老师。她上午走的时候给我的,叫我给你,叫我帮她说感谢。”
我懵了:“感谢啥?”
“嘿嘿!她说前晚上在洞子里头要不是你拖她走,她说不定已经被活埋了。”
“哦——”我点点头,想起一事:“对了,那个洞——现在啥情况?”
“不该问的不要问。”白老板把钱丢在床上:“剩下两千,算劳务费,不管怎么说,这次你也——嘿嘿——也算出了血,我白某人从不亏待朋友。”
我“嗨”一声:“我也是误打误撞。”
“我还有个不情之请。”
“什么?”
白老板朝门口瞄了一眼:“我看出来倩儿对你有意思。”
我一愣,干笑一声。
“她——怎么说呢——对我有点误会,不过这都是我们白家的事,我不会允许外人跑来横插一脚。”
“嗯。”我赶紧点头。
“所以,你最好——”白老板露出一排白森森的细牙:“你懂我意思。”
我点点头:“我懂。”
白老板留下一个纸条就走了。
我打开看了看,地址是“北京路XXX号滇宏玉器商城”,还有个座机号,我只感觉很眼熟,想了想,想起来,这个“商城”就在南窑车站斜对面,很大,专门卖翡翠的。
收好纸条,数了数那摞钱,果然是五千。
不由发愣:这白景元果然是老江湖,也不说入伙,也不放我走,知道我肯定回昆明,居然叫我去找个人,估计是想叫那“俊哥”摸清我底细。
当然,我完全可以不去找,那这五千块钱就相当于“封口费”,江湖规矩,收了钱就要办事,不办事也行,那就给我闭嘴,你要还到处乱说,这要传出去,人人得而诛之!
不过也正好,我正好身上缺钱,明天还要先回一趟“石盘镇”,把我车子取走。
对了!
我忽然想起一件事,就那个帆布包,前天去“水养厂”,我记得我就丢在那辆工程车上面,其他无所谓,里面可是有黎小楠留下的几件“遗物”!
我不由心头酸了一下,这傻女人,那天就直愣愣跳下死人洞,试图救我上去,没想到我倒是脱险了,她却死在里面。
妈的!王松你不是人!
想着,我狠狠打了自己一耳光。
“喂!你打自己干啥?”
白倩走进来。
我看她一眼,心头有了主意:“你有没事?”
“干啥?”
我朝门口瞄了一眼:“还在监视?”
白倩回头看了一眼:“下楼了。喝酒去了。”
“你二伯呢?”
“还在喝酒。陪几个水电局的。你想干啥?”
“那个车子在哪里?”
“什么车?”
“就那天那辆电业局工程车。”
“哦。好像——开回度假村了。”
“我那个包还在不在里面?”
白倩一愣:“包?哦,不知道,应该还在吧,你那破包谁要,哼!”
我一喜,一下坐起来:“走!回度假村!”
听我说一起回度假村,白倩一脸潮红,也不问去干什么。
我已经拿定主意:本来答应了白老板不再跟白倩接触,但那个包对我太重要了,要去拿必须白倩帮忙,等拿到手,连夜就去石盘镇,白倩万一想一起去,坚决拒绝。
于是叫她先下楼,看看有没有人暗中监视,然后在医院门口碰头。
白倩很快离开,我站在窗口往下观察,发现我目前在医院大楼的三楼上,下面直接可以看到大门,外面是一条马路,天已经麻麻黑,路灯昏暗,但马路上却很热闹,边沿坐了很多卖水果的卖凉面的卖娃娃玩具的,人来人往。
看了不到一分钟,白倩出现,她出了大门,站在街边,跟一个开面包的司机在说话,明显在说价钱。
我看看也差不多了,赶紧出门。
一路感觉没人监视,很快出了医院大门,白倩正坐在那辆面包车上对我招手。
上了车,很快发动。
一路无话,也许有些紧张,白倩一直红着脸,一句话没说。
开了一个多小时,大概九点时候到了度假村门口,我给了50元车费,又叫司机就在门口等,待会儿还要用车。
白倩问:“你还要去哪儿?”
“看情况。”我不好明说,免得得罪她,现在还要用她。
白倩也没继续问,带着我往机修组的厂房走,原来就在停车场后面。
厂房很空旷,没人,只有一间办公室亮着灯,里面有个男的,明显认识白倩,一脸恭敬。
白倩进去,二人嘀嘀咕咕一阵,出来时候白倩手里拿了一把钥匙,说“走”。
于是跟着她走到厂房后面,黑暗中看见那儿停了三辆车,其中一辆果然是那个“工程车”。
赶紧上前,打开,在后排一个座椅后面果然发现那个黑色塑料袋,打开一看,依然一股腐臭,果然是那包东西。
“喂!”白倩低声问:“到底谁的这么重要?能不能说?”
“一个死人的。”
白倩一凛,闭上嘴。
我把口袋栓好,正要关车门,15米远的地方,一个黑影突然出现在厂房门口。
只见此人停了一下,朝办公室方向窜去,一下消失。
借着办公室的微光,我发现是个披头散发的女人。
白倩也听见动静,赶紧回身去看,那女人已经不见。
“是不是有人?”白倩东看西看。
我心头“突突”猛跳:我靠!那人怎么有点眼熟?
正惊疑,光圈一晃,厂房门口出现两个人,都是男的,都穿一套紫红色的制服,我知道是度假村服务员。
“看清楚没有?”其中一人气喘吁吁问。
“看到个影子。”另一人也在喘粗气:“好像就往这儿跑的!”
电筒一晃,猛的晃到我跟白倩身上。
“这里!”一人尖叫!
白倩吓一跳:“喂!你们干啥?”
光圈一阵乱晃,最后定在白倩身上。
“好刺眼!关了!”白倩抬手去遮眼睛。
“是倩妹子!”一人忽然叫道。
“翔哥?”白倩疑道,似乎认识那人。
“是我是我。”翔哥走过来,光圈从白倩身上移开,在我身上一晃:“咦?你在这里干啥?”
“我——”白倩回头瞄我一眼:“嗨!来拿个工具。”
“哦。好好好。不好意思不好意思。”翔哥移开电筒,朝厂房里面照。
白倩走过去:“你们跑这儿来干啥?还拿武器!抓耗子?”
我定睛一看,翔哥手里竟提着一把铁铲。
翔哥扬了扬铲子:“抓个人。”
“谁?”
翔哥瞟了我一眼:“说是个女的。”
“女的?”白倩也朝厂房里头张望,一脸紧张:“谁?”
“哎呀——”翔哥瞟我一眼:“上面不让说。哎呀这个——”
白倩哼一声:“还保密!我也不能说?”
“你——”翔哥干笑两声:“——肯定可以说,嘿嘿。”
“那是谁?”
翔哥还有些迟疑:“啧啧,是这样子,我说了你不要到处去说,免得引起恐慌把客人吓走。”
白倩一愣:“有这么严重?”
“反正你不要乱说,到时候知道了你肯定没事,我就要扣奖金。”
“好好好不说。谁?”
“是个女疯子。”
“什么?疯子?”
“是。说她大前天被狗咬了得了狂犬病!”
“啊?”白倩声音发抖:“哪儿的狗?我们这儿的?”
“不是。”翔哥朝一个方向一指:“那头!那头水养厂的狗。”
水养厂!
我浑身一抖,幸好光圈已经移开,没被他们发现。
“水养厂......”
白倩喃喃重复,回头瞟我一眼。
“对。水养厂。”翔哥探头探脑朝厂房里面照。
“是不是老鹳山那个水养厂?”
“对。就那儿。”
我实在忍不住:“她哪天被咬的?”
翔哥回头看我一眼,一脸狐疑。
“哦。我朋友。”白倩拍拍我:“好朋友。他问等于我问。”
“哦——好好好!嘿嘿嘿。”翔哥上下打量我,不怀好意的笑:“明白。明白。”
白倩气急败坏:“你明白什么?回答问题!”
“好好好。是大前天就是上个月29号,我也不清楚,据说是。”
我赶紧问:“那女的是谁?怎么被狗咬的?”
“这个我就不清楚了,我也听他们说的,说她当时被狗咬了,一开始还没事,后来发现不对,像是有狂犬病,当即就送走了。”
“送走了?”白倩问:“怎么你们两个现在又来抓她?”
“她没送走。”另一个服务员忽道。
此人很小,也就20岁。
三个人都望向他,白倩抢先问:“那她在哪儿?”
“一直在度假村。”小服务员往身后一指:“关在食堂后头一个房间。”
翔哥厉声问:“你怎么知道?怎么我不知道?”
“我昨天半夜还起来给她送过吃的。”
我心一紧:“你见过她?”
“没有。是另外人端进去的。”小服务员顿了顿:“但我听到她叫。”
“叫?”白倩问:“叫什么?”
“疯叫。跟疯子一样的叫。还用手指甲抠墙壁,库库库的弄得我一身鸡皮。”
白倩往我身上靠:“你别吓我......”
我心念急转:女人!水养厂!29号被抓!
一定就是她!
莫非——就是黎小楠!
我脑子里“突”的跳出刚才看到的那一幕:披头散发,身体扭曲,是说这么眼熟,那——就是她了!她居然还活着!
我突然极度气紧,赶紧吞了吞口水,问:“是不是她刚才逃跑了?”
“是是。”翔哥赶紧回答:“就刚才!叫我们来抓!好像看见一个影子往这边来了!对了倩妹你们刚才一直在这儿?”
“嗯。”白倩瞟我一眼。
“那你们看见有人没有?”
“哇!”白倩一下反应过来:“会不会就——”
我一把扯住她胳膊:“不是!你看错了!”
白倩狐疑回头:“什么?谁看——”
我扬了扬车钥匙:“男的女的你都分不清楚?那人是司机。是他才走进去。”
“哦——”白倩一脸懵,还是茫然点头:“对。对。是司机。”
翔哥狐疑看了看我跟白倩,扬了扬电筒:“那——那你们二位就在这儿,我们进去看看。”
我一急,心生一计,赶紧低声对白倩说:“他们别进去!我们床上那东西——”
白倩张大嘴巴:“什么床?”
我朝翔哥瞟一眼,装作气急败坏低吼:“笨蛋!那张床!我们刚才在上面——”
我装作不好意思,说了一半停住。
翔哥一下明白过来:“哦哦哦!好好好!”
他坏笑道:“那——我们过去找,你们请自便,请自便,嘿嘿嘿。”
说完瞟我一眼,拉住同伴就走。
看二人走远,白倩回过头,鼓起眼睛怒道:“你刚才说什么?什么床!”
“嘘——”我朝里头一指,压低声音:“她在里头。”
“谁?”白倩猛一下张开嘴:“就那个——女疯子?”
“她是我一个朋友。”
“啊?”白倩懵了。
我朝里头望了望,整个厂房还是黑咕隆咚,最里头那间办公室房门虚掩,一道光线透出来,看不见里面有人。
“你就在这儿。”我捏了捏白倩肩头:“我过去看看。”
“我也去!”白倩拉住我。
“嘘——”我甩开,蹑手蹑脚朝那头走。
“喂!等一下!”
白倩回身从车上拿过来一个铁扳手:“要是她咬你,就打她!”
我接过,苦笑一下:要那人真是黎小楠,她真扑过来咬我,我怎么办?我下得去手?
抓好扳手,我摸黑朝那头走,边走边环顾四周,周围到处黑洞洞的,到处都是铁架子铁车子,还有几台车床,横七竖八,破轮胎到处乱放,弥漫一股刺鼻的机油味,一时有个恐怖感觉,似乎每个阴暗角落都藏了一个人。
定了定神,死死抓牢扳手,挨着一个一个角落检查,没发现人。
这时已经走到厂房末端,是一排平房,一共三间,左边那间门开了半边,灯光透出来,有电视机声音,刚才那个值班员应该在里头看电视。
我走过去,挨着墙,透过玻璃朝右边第一个房间里面看,黑忽忽的,什么也看不见。
走到门边,试着推了推,锁死了。
第二个房间也差不多,门锁死了,不会有人。
我喘口粗气,厂房没人,看来那女的多半从侧门之类的地方逃走了,说不定就在墙背后!
朝大门口那头望了一眼,看见一个黑影孤零零站在那里望着这边,是白倩。
这时我已经走到第三间房子门口,不由探头进去看了一眼。
屋子里电视机开着,但空无一人。
我一愣,那值班员哪儿去了?
正要离开,里面忽然传来“嗷”的一声怪叫,很轻微,像有个人从喉咙里吐水。
我一个激灵:声音来自床底下!
一时间我僵住,死死捏住扳手,站在门口,两道目光死死盯在右边那张床上。
是一张单人木头床,罩了一张破蚊帐,床上铺盖凌乱,一张床单垂下来,看不见床下面有什么。
“熬——”又是一声怪响。
我死死咬住牙,我已经确定,床下面肯定有个人!
这时身后脚步声响,一个人走过来,是皮鞋声音,应该是那个值班员。
“咦?你做啥?”果然是他。
我心念急转:那女人肯定躲在床下,现在关键,值班员回来了,要是他知道我从床下拉出来一个女人,他肯定要报告,这马上就会穿帮!
对不起了兄弟!
我拿定主意,目露凶光,背对他朝他招手。
“怎么?”他走到我背后。
我牙关一咬,抓住扳手,回身就是狠狠一下。
他一下愣住,张大嘴巴,双眼里全是惊恐。
也就不到三秒,他身子一软,我赶紧把他抱住,放在外面墙边。
“对不住了!”
我咬牙说了一句,直起身子,走进房间。
“出来!”
我朝床底吼了一声。
下面忽然“悉悉索索”两声,然后没了动静。
我吞了吞口水:“小楠。是我。”
一只脚突然从床底伸了出来,光着,脚掌心全是泥土,还有两道骇人的血痕,但明显是一只女人的脚。
我不由热泪盈眶,再也忍不住,几步冲过去,一把掀开床单。
“小楠!是我!”
同时我跪下去,一把抓住那只脚。
里面惊叫了一声,脚拼命往回缩。
我死死抓住,同时脑袋贴在地面,朝里头一看。
果然有一个女人!正蜷缩在一堆,兀自瑟瑟发抖,一对惊惶无比的眼睛正瞪着我。
此人穿一身黄衣服,披头散发,脸上全是血痕。
我靠!
我身子剧烈一抖:哪里是黎小楠!分明是......代三姐!
@南疆三虺 2018-08-16 22:29:48
感觉不是黎小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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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镜中的夜叉 2018-08-17 09:11:35
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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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疆三虺 2018-08-17 09:32:04
我只是觉得李晓楠不会这么快出现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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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跪在地上,跟女人对视。
这下基本看清,果然是代三姐,心头不由“突突”乱跳:太意外了,怎么会是她?
也就是说,29号被他们抓的女人就是她?她不是跟那什么“表哥”还有田鸡田建水在一起吗,怎么突然跑水养厂去了?还被抓了?
正惊疑,代三姐突然脖子一缩,嘴巴鼓起,就像癞蛤蟆,同时喉咙里“嗷”的一声,像有一团水从胃部灌上来。
“喂!怎么了?”身后有人惊呼,是白倩。
脚步声响,白倩冲进来:“喂喂你跪在地上干啥?他怎么了?怎么睡地上?”
“别进来!”我头也不回,死死盯着代三姐:“出来!”
“啊!”白倩惊呼:“谁出来?”
代三姐喉咙不停滚动,似乎在吞那团水,但就像卡了一坨纸,根本吞不进去。
我实在忍不住,抓住她那只脚,死命往后一扯,“忽”一下把人扯出半截。
“妈呀!”白倩尖叫一声。
我大惊,怒吼:“嘘——莫叫!”
同时手上用力,却扯不出来,明显代三姐在里头抓住了什么东西。
这时门外面有人呻吟一声,是那个值班员,他似乎醒了。
我大急,又狠命一扯,还是扯不出来。
我低头朝她吼:“是我!代三姐!是我!”
代三姐惊恐看我,忽然双眼一亮,明显认出来了。
“是我啊!王松!”我低吼:“快放手!我来救你。”
代三姐喉头动了动:“你——”
“是我是我!快放手!我救你走!”
我刚说完,手上感觉一松,她已经放了手,我三两下把她扯出来。
“喂喂喂!”白倩狠狠扯我一下:“小心哪!她——她有狂犬病!”
我一凛,放开手,站起来。
代三姐挣扎几下,坐起来,靠着床板,喉头里似乎又灌了水,嘴巴鼓起“嗷嗷”几声怪响。
这时我看清楚,她依然穿着那件黄色连衣裙,皱巴巴,全是脏印,身上发出浓烈的屎尿臭跟汗臭,也不知道好多天没洗澡了。
“她——她拉尿了!”白倩惊道。
我一看,代三姐屁股底下竟然渗出一圈黄水,明显是尿。
完了,她大小便失禁了。
我赶紧蹲下:“喂!看我!”
代三姐无力抬起头,双眼迷茫。
“你咋回事?怎么被他们抓了?”
她嘴巴张了张:“送——”
“什么?”
“送——送我回屋。”
“回哪儿?”
“回屋。”代三姐有气无力:“我——我要见我娃娃。”
我点点头:“好。”
“马上……快!”
“好。你屋在哪儿?”
“石——石盘镇。”
“石盘镇?”我一凛,赶紧点头:“好!马上去!”
代三姐喉头滚动几下,脑袋垂下去。
我伸手探了探她鼻息,还好,还有,但很微弱,忽快忽慢。
我站起来,思索了一下:看来代三姐家就在石盘镇,我正好也要过去,现在关键是怎么把她弄出度假村,直接抬,肯定要被发现,怎么办!
“我说——”白倩声音发抖:“她——就是你说那个人?你那天要救的那个?”
“嗯。”
我随口应付,已经打定主意,只有一个办法,把人先弄到外面那辆工程车上,然后开出去。
“来!帮忙!”
我蹲下去,抓住代三姐两个肩头,往外拖,只感觉她身子死沉沉,像拖一袋水泥。
“你要干啥?”白倩惊道。
我懒得回答:“快!帮忙!”
白倩一脸惧色:“我——我不敢。”
我懒得多说,死命往外拖,拖出门。
外面墙角,那值班员呻吟一声,身子动了动。
“喂!他又怎么回事?”白倩问。
我不说话,咬着牙拖,穿过黑暗的厂房,终于拖到车子下面,白倩也紧紧跟过来。
我喘几口粗气:“快点来抬!我抬不动!”
白倩一脸恐惧,试着摸了一下代三姐脚,缩回去。
“快点!”我发火了。
“好。好。”
白倩终于抓住代三姐双脚,二人同时使力,把人抬到后车厢上面,正好有一张麻布罩子,我拉开,把人整个人罩住。
又想起一事,拉开罩子:“记住!别出声!”
代三姐双眼半闭,有气无力点了点头。
我盖上罩子,拉开车门,跳上驾驶室。
白倩也拉开,想坐到副驾。
“下去!”我拦住她。
她一愣:“啥意思?”
“我要去办事。河对岸。”
“我也去。”
“你去毛!”我打燃火:“是我自己的事。跟你没关。”
“我要去!”白倩还想上来。
“去你X的头!”我有些恼怒:“后头还有个疯狗病,你再鸡X啰嗦,小心她爬过来咬你一口!”
白倩身子一抖,放了手。
“就这样!”我挂上档:“你搞紧回去。自己小心。”
“你也小心……”白倩鼻翼煽动:“你——还回不回来?”
我咬咬牙:“到时候再说。”
车子开出厂房,穿过停车场,我不由回头看了一眼,黑暗中一个人正跟着跑出来,是白倩。
很快开到到了广场上,天已经黑透了,稀稀拉拉有几个人在散步,气氛还算正常。
不过我很快注意到右边一栋别墅门口围了一圈人,都穿红色制服,其中依稀看见那个翔哥跟他同伴,所有人手里拿着电筒还有铁棍之类的武器,正听一个穿黑西服的人在说话,估计是没找到代三姐,正在重新布置任务。
我赶紧移开视线,开到大门口,发现已经关闭。
我按了两声喇叭,一个门卫过来。
我赶紧说是副队长张旭派的任务,到山下抢修电路。
门卫明显信了,看了一眼后车厢,开门放行。
出了大门,发现那辆面包还停在路边,我赶紧低下头,开车擦身而过。
开到金沙江边,却发现没有桥过去,这倒在意料之中,赶紧沿江而上,这条路就是之前从绥江县过来的路,中间有个大型水电站,也不知道是不是白老板入股的那个,来的时候我清楚看到水电站往上游也就200多米处有一座桥,不大,天黑看不清是石桥还是木桥,能不能通车,现在也没办法,先开过去看。
摸黑沿着金沙江往上游开,左边,金沙江“忽忽”跟在我后面,对岸一座黑色大山也跟随着蜿蜒前行,我一凛,看位置,应该就是“钻天岭”了。
开了二十多分钟,江上出现一座跨江大桥,就是之前看到的那座,灯光晃动,一辆微货正从对岸开过来,我一喜:能过!
很快过了桥,迎面一块路牌,我用大灯照了照,显示左边是“马边县”,右边是“屏山县”。
我赶紧往左,石盘镇应该就在去“马边县”的路上。
一路无话,摸黑开了40多分钟,马路边影影橦橦出现一个镇,依稀感觉就是石盘镇。
我缓缓开进去,一路上有时不时看见有人堆在路边打牌打麻将,看见工程车开进来,都瞟了一眼,继续玩。
开了一截,左边出现一栋白色建筑,有个门牌,写着“石盘镇农业合作社”,我记起来,那天我跟黎小楠就在此处打的公话。
看看这一带没人,我赶紧停在路边,走到后车厢,掀开麻布。
“喂!到了。”
代三姐抖抖索索坐起来,迷蒙到处看,伸手朝前一指:“前头。左边拐进去。再右拐。”
我按着路线开,最后在一排瓦房门口停下,最末一间里头亮着灯,很昏暗,堂屋中央有一张脏兮兮的黑色圆桌,一个七八岁小男孩正趴在上面做作业,听见动静,抬头朝这边观望。
我跳下车,走到后面,掀开罩子。
“到了。”
代三姐喉头不停滚动,像在拼命吞口水,滚了足足一分钟似乎好转。
“我娃娃在不在?”她问,声音明显变了,变得有点吓人。
“是不是最后一家?”
“嗯。他在不在?”
“在。在做作业。”我伸手去拉她:“走!起来!”
“等一下。”
代三姐突然来了精神,艰难坐起来,抹了一把脸,又用手指梳头发,却腻成一坨,梳了几下梳不开。
“我身上是不是很臭?”她忽然问:“我脸脏不脏?”
我哼一声:“无所谓。自己的娃娃。”
代三姐忽然一把抓住我手腕:“喂帅哥!求你个事。”
我挣扎一下,却挣不脱:“啥事?说!”
“我怕是活不成了。那个医生说我最多还有两天。”
我盯着她不说话。
“你身上有没有钱拿点给我。”
我一愣:“干啥?”
“就五百。”代三姐央求道:“他下学期三年级,要交450元伙食费还有10元钱本本费,他学校老师催了几道了,我身上实在没这么多,这段时间城头生意不好做......”
我咬咬牙,摸出那摞钱,数了五张,递给她。
“你去给。”代三姐身体不住发抖:“我走不动了。然后喊他过来。”
我捏着钱,不动。
“我晓得你想问什么。”代三姐瘫下去:“等我娃娃的事弄完,我就给你说。”
我把钱塞到她手上:“你给他。”
说完我走到瓦房门口:“喂!小朋友!”
男孩抬起头。
“你妈在那儿。喊你过去说话。”
小男孩迟疑了一下,站起来,走到门口朝那头张望。
“车上。”我一指。
男孩迟疑走过去,我想了想,没动,靠在门框上,看了一眼屋内,头顶一盏灯,空荡荡的水泥地面,只有一张圆桌,一口衣柜跟几个板凳。
回头再看,小男孩已经走回来,手里捏着钱。
我一愣:“这么快?”
“我妈喊你过去。”
男孩头也不回走进堂屋,坐下继续做作业。
我赶紧走回去,代三姐正咬住拳头,无声哭泣,脸上全是新流出来的眼泪。
“这么快?”我有些不忍。
“他还是恨我。”代三姐擦了一把脸:“走。开出去。”
我叹口气,上车,顺着原路开到大路上,又朝前开了50多米,把车停到路边一个林子里面,跳下车,走到后面,代三姐脸正对着我,又开始艰难的吞口水,黑暗中两眼发出一种怪异的光。
我暗暗心惊:“咋样?”
“有——没有绳——子?”她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说。
“干啥?”
“我——想抓——人。”她声音突然变阴狠:“把——我绑——起来。”
我暗暗心惊:她要发病了!
赶紧到处找绳子,却没有,找到一把改刀,三两下把麻布罩子撕烂,撕成三根,一根把代三姐双手绑住,其余两根绑住她的双脚,绑在车厢的铁栓上。
代三姐一声不吭,双眼瞪着天上,还在不停吞口水,发出“嗷嗷”怪叫。
终于绑完,我松口气:“对不住了。”
代三姐双眼打量我,眼神空洞就像垂死的人。
“他们呢?”我忍不住问:“表哥,还有那什么田建水?”
“杀——千刀!”代三姐突然咬牙骂。
“怎么了?”
“说——好一起——走!结——果丢下——老娘跑了!”
我一愣:“是不是那什么水养厂?”
“就——那个养鱼——厂!有——狼狗!咬——了我两口!”
“你们去那儿干啥?”
“跟——踪那两——个人去的。”
“谁?”
“一个男——的一个女的。”代三姐喉头急速滚两下:“女的叫聂——聂——”
“聂红?”我有些懵:“你们怎么会跟踪他们?”
“龙——富民说的。”
我一愣:“龙富民?就那胖子?龙三?”
代三姐又鼓起嘴巴,发出“嗷嗷”怪声,双眼突然发出凶光。
我一凛,赶紧抬起头,远离她。
“在——”代三姐忽然张开嘴:“镇——上。”
我一愣:“谁在镇上?”
“表——”代三姐嘴巴张开,突然定住,嘴角流出一道黄红相间的液体。
“是不是表哥?”
代三姐两个眼珠缓缓转向我,我突然感觉不对,缓缓后退。
但已经晚了,她突然抬起头,张大嘴露出白森森牙齿,朝我鼻子狠咬一口。
我吓得一个激灵,往后一缩,代三姐一下咬空,只听到“叩”一声脆响,她两排牙齿相叩。
几乎同时,我脚跟碰到一块石头,站立不稳,一屁股坐下去。
只听车厢里头“蓬蓬蓬”一阵乱撞,伴随着“叩叩叩”的门牙相撞声,就像里面绑了一头野猪。
我赶紧站起来,一下看到里面的情景:代三姐正把双手放在嘴边,双眼血红,狠狠在啃咬绳子,两个脚也拼命乱板,铁栓被摇晃得“哐哐”作响,眼看就要挣断绳索。
我一时完全惊呆了,手足全部僵住,不知道该咋办。
这时远远的,马路那头出现两条黑影,正指指点点朝这边看。
糟了!
被发现了!咋办!
回头一看,代三姐已经坐起来,双手绑在一起扭来扭去,绳子应该要扭断了。
三十六计,跑!
我再不犹豫,抬腿就往林子里头跑,跑了几步,想起一个东西,赶紧跑回来,一把抓住那个黑口袋。
马路那头,那两条黑影已经探头探脑走过来。
我赶紧转身就跑,脚下枯枝踩得“咵咵”作响,也不管了,亡命往上飞奔。
跑了足足有七八十米,身后远远的,突然传来一声惨叫,是个男人声音。
@包含字母 2018-08-19 21:21:40
太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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统一回复:到福贡办事,耽误几天
叫声凄厉,在半夜传很远。
我忍不住回头一看,依稀看见下方几条黑影扭打在一起,传来两个男人的叫骂声,中间夹杂了一个女人的嚎叫。
“放手!”一个男的怒吼。
“她疯了!”另一个男的也在叫。
我暗暗心惊:代三姐明显狂犬病发作了,在抓人!
此地不宜久留,快跑!
拿定主意,我回头朝山上跑,脚下枯枝枯叶被踩得“咵嗤咵嗤”响。
“上头有人!”
底下,有个男的惊叫一声,明显发现我了。
我一凛,回头一看,远远的灯光一晃,从镇子里头又跑出几条黑影,其中一个人打着电筒,朝这头跑过来。
人越来越多了!
不好,我开车进来时候,很多人都看见我在开车,现在车子在底下,代三姐又发病乱咬人,他们肯定要怀疑司机!
不行,得赶快离开,要被他们抓住那就跳进黄河洗不清!
我再不犹豫,跌跌撞撞朝山上一阵猛跑,无数蜘蛛网跟枯枝挂在我身上脸上,也管不了这么多,手脚并用朝上爬,感觉又爬了200多米,后面已经听不到任何声音。
这时面前出现一个陡坡,我沿着坡底走了10多米,发现一个可以爬上去的小路,赶紧爬上,面前出现一条马路,像一条白色带子一直蜿蜒向上。
我缩头缩脑朝外张望,马路上没有人,对面是一排黑忽忽的甘蔗林,一人多高,而林子中间很恐怖的站了一个两米多高的戴帽子的“人”。
一时间我定住,不敢往前。
那“人”却一动不动站在林子里面,戴了一顶黑色斗笠,穿一件黑色袍子,似乎正盯着我看。
又僵持了几秒,我松口气:哪里是人,分明是个“稻草人”。
这一停下来,就感觉精疲力竭,一屁股坐下来,背靠一排竹子,大口喘气。
只感觉口干舌燥,肚子咕咕叫,从我苏醒过来到现在一口米都没进,早就饥肠辘辘,本来想到代三姐家可以吃点东西,没想到东西没吃成,还要夺命狂奔。
突然有点后悔,其实刚才我不该逃跑,代三姐现在这个样子跟我半毛钱关系没有,现在倒好,想也没想就溜,他们镇上的人肯定以为我是罪魁祸首,再下去解释更说不清!
不由侧耳去听,下面没有任何声音传来,也不知道底下什么情况,现在只有躲过今晚再说,明天镇子还必须去一趟,把我那辆“昌河”找到,然后什么也不管,拍屁股回昆明,这地方再也不来了。
拿定主意,我稍稍安心,站起来观望。
这条马路从左边蜿蜒上来,往右边蜿蜒而上,左边应该就是石盘镇的方向,右边也不知道通往哪里。
而马路对面是一大片甘蔗林,足足有五六亩,甘蔗林过去是一块巨大的草甸,草甸过去是一座黑色大山,上面星星点点有几户人家。
我思索了一下,只有先到甘蔗地里面找点甘蔗啃,填填肚子,然后再找个地方躲一晚,躲到明天再说。
于是迅速穿过马路,缩入甘蔗林,掰了几截甘蔗啃,全是老甘蔗,没什么肉,啃出来的全是苦涩苦涩的水。
我啃了几坨,实在没劲,丢掉。
这时外面光圈一晃,来自那片林子!
有人上来了!
我赶紧缩成一坨,一动不动。
只见那道光圈左右乱晃,最后停在我前面。
“在不在里头?”是个老头,直喘粗气。
“说——说不清楚!”也是个男的,要年轻点,也是气喘吁吁。
“你进去看看!”老头道:“我在外头守到。”
“你去!”
“哼!胆子小!”老头明显也不敢进来,用电筒朝甘蔗林里头来回晃,好几次从我脸上晃过,我心惊肉跳,感觉已经要被发现。
“算了!回去喽!”年轻男打退堂鼓:“还不知道朝那边跑了,就你我二人怎么追!还是回去报派出所,等他们来找。”
“也是。”老头道:“那走。”
光圈一晃,二人沿着马路朝右边而下,明显回镇上了。
我喘口粗气,但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
不好!要是他们真报告派出所,又来搜山,我肯定要被抓!
我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不行!得换衣服!还要换地方!
迷迷糊糊中,我突然醒过来。
周围空气清冽,一股青草的清香,夹杂一股牛粪味。
睁眼一看,天麻麻亮,月亮还没落下去,挂在天边。
远远的,甘蔗林那头,马路上稀稀拉拉出现七八个乡民,都背着竹篓往右边也就是石盘镇的方向走去。
我一下想起,今天是8月2号,农历应该是逢“二五八”之一,石盘镇赶场。
我坐起来,我目前位置在一块岩石下方,昨晚上我从甘蔗林跑出来,穿过眼前这块草甸,跑到山脚下,找了这块岩石,下方正好有个凹陷处,正好可以躲进来睡觉。
而跑过来之前我还干了一件事,把那个“稻草人”的斗笠跟那件黑袍扯了下来,套在我身上,遮住了身上那套电工制服,要找“昌河”,必须穿过镇子,不能让人看见我穿着制服,我估计镇子里应该有人在时刻注意一个“电工”了。
站起来,摸了一把脸,戴上斗笠,背上帆布包,穿过草甸来到马路上。
跟随前头几个乡民,沿着马路下行,很快走到昨晚上停车的地方。
我警惕的往左边一瞟,工程车不在了,旁边站了三个人,其中一人竟穿着警服,正朝着停车那个位置指指点点,嘀嘀咕咕明显在说昨晚上的事。
我赶紧移开视线,拉紧黑袍,遮住衣服,尾随乡民进入镇子。
走了一截,还是忍不住回头一瞟。
心头“突”一下,那位警察正回头朝我看。
我装作不在意,回过头,继续走。
却一直注意身后动静,感觉那人没追上来。
松口气,沿着马路朝镇子里走,天边出现一面朝霞,镇子里已经热闹起来,到处都是穿各色服装背背篓的人,其中也有好些个YI族老人穿着跟我一样,也是戴着斗笠穿着黑色长袍,街道两边卖菜的卖鸡鸭鹅的卖竹篓子竹椅子的闹哄哄的在占位置,商家也打开铺子往外面摆东西,到处鸡飞狗跳烟雾弥漫。
这时感觉肚子饿得快冒火,赶紧在路边找了一家小吃店,买了五个玉米馍馍,一碗荷叶稀饭,两个茶叶蛋,风卷残云吃得精光。
吃完坐在那儿休息,审查了一下自己形象,感觉还是不保险,赶紧起身,找到一家卖衣服裤子头巾的摊位,买了一套苗族男人穿的对襟衫子跟灯笼裤,一条裹头的毛巾,又在旁边摊位上买了一个竹背篓,把帆布包丢进去。
之后找了一家露天茶铺,问明茅房位置,进去,先方便,之后看看没人,三两下把衣服全部脱下,丢进背篓,换上那套苗族衣裤。
这下感觉放心多了,背上背篓,出了茶铺。
走到门口,忽听身后“当”一声,有茶杯盖子撞击声。
我不由好奇,回头一瞟,大清早,茶铺里空空荡荡。
而里间里坐了一个人,看不见上半身,只露出一双腿,穿一条笔直的黑色西裤,面前一张矮竹桌,桌上放了一杯盖碗茶,一包“中华”烟,一个噌亮的打火机。
我暗自纳闷:此人居然抽“中华烟”,一看就是有钱人,这大清早的怎么躲在里面喝茶?
也没时间细想,出了茶铺,辨明方向,朝东南方向那条路走去,之前我跟黎小楠就是从那个方向开过来的,如无意外,“昌河”就停在路边上。
很快出了镇子,沿着马路直直走,走了足足40分钟,没看见我的车子。
我停下,沿着原路返回,还是没“昌河”的影子。
我有些急:之前我跟黎小楠停好车后,感觉最多走了半小时就到了这个“工波卡镇”,也就是石盘镇,现在走了这么远都没看见,完了!车子被盗了!
我一屁股坐下来,这其实也在意料之中,肯定是当地人看见这个车子这么久没人来开,撬门盗走了,现在倒好,到哪儿去找?
呆呆在路边坐了半晌,站起来:车子是一定要找到的!必须找人打听,人生地不熟,只有找茶馆之类的地方找人问问!
主意拿定,又进了镇,人开始多起来,好不容易挤到之前那个茶铺,门口已经坐了两个苗族老头,老板正给他们泡茶。
我喊了一杯茶,挨着两个老头坐下,其中一个感觉有异常,回头瞪了我一眼。
我赶紧笑笑,想起一件事,朝里屋瞟了一眼。
只见那个穿黑西裤的还坐在里面,正端起茶杯。
我往椅背上一靠,昨晚上几乎没睡,从甘蔗地转移到那块小山包后,虽说安全了,但根本无法入睡,全是蚊子,而且是那种牛蚊子,跟蝴蝶差不多大,“嗡嗡嗡”就在我耳朵边轰炸,感觉最多睡了一个小时。
闭上眼,想着先眯个两小时再说,忽听一个老头高声招呼。
睁眼一看,一个矮壮的苗族汉子走过来,肩头搭了一块白口袋。
“坐坐。”一个老头招呼。
那汉子一屁股坐下,竹椅子“喀喀喀”就像要开裂。
“嘿昨黑了出事你们格晓得?”汉子张口就说。
“出哪样事?”一个老头问。
“嘿!”汉子朝西北方向一指:“就那头!就麻二叔!被一个女疯子咬掉一根脚趾头!”
“女疯子?”两个老头对望一眼。
“咋回事?”其中一人问。
“嘿就是昨黑了在那头,上山那条路,路口子,麻二叔听到有动静,就过去瞧,结果有个女的在地上爬,他就去问,结果是个女疯子,扑上来就把他脚抱住,直接咬,一下把右脚大脚趾咬掉!”
“嚯嚯!恁凶!”一个老头问:“哪儿来的女疯子?”
“就我们镇上的。代三姐!代明德三闺女!”
“嚯嚯!恁凶!那现在咋样?麻二叔有没事?”
壮汉朝一个方位一指:“都在卫生院!一个活一个死。”
“啊?谁活谁死?”
“代三姐死,今早上4点过时候。”
“啊?好端端咋会死?”
“被打死的!”
“打死?”
“是呢!好几个人摁着她打,用脚踢,用石头砸,她根本不松口,最后是把那截脚趾头咬掉麻二叔才梭脱!”
“嚯嚯!太惨了嘛!”
“是呢!”壮汉瞟我一眼,压低声音:“但他们怀疑里头有问题。”
一个老头也瞟我一眼:“哪样问题?”
“说昨晚上镇子来了一辆电业局工程车,有个电工在开,就他一个人在车里头,是个外地人,年轻轻的,后来车子就停那个位置,就代三姐发疯那个位置,那个司机当时跑了,后来去搜山,没瞧见,就怀疑代三姐是坐那个工程车上来的,还有,当时她发疯那个样子,后来卫生院医生说,有点像得了疯狗病!”
“疯狗病?”两个老头对望一眼。
“是呢!说代三姐死之前那副板相,很怀疑是疯狗病,而且已经发作了,就怀疑即使不被打死,她自己发病起来也要死!”
“那麻二叔呢?被疯狗病咬了不也要死?”
“打了针了。应该没事。”壮汉又瞟我一眼:“这里头最奇怪的就那个司机。”
“就那个电工?”
“是呢!怀疑代三姐得疯狗病跟他有关系,不然他跑啥跑,已经有人上山去搜他去了,还有人去县电业局问去了,只要抓到他就知道咋回事。”
这时老板把茶杯给壮汉端来,他喝了一口,吃烫,狠狠吐出。
我闭上眼,装作睡觉,心中却“突突”乱跳:代三姐还是死了!看来她真得了狂犬病,还好,昨晚上没被她抓伤!
不过听那壮汉口气,我已经被镇上警方注意了,此地太凶险,不宜久留,“昌河”实在不行,就算了,反正一辆破面包也卖不了几个钱,再到处打听,反而要引起注意,还是出去租个车子,石盘镇应该离马边县最近,对!直接去马边县,然后坐车,看有没有回昆明的车子!
拿定主意,我喝口茶,站起来就想走。
这时一个人急匆匆从外面跑进来,跟我撞了一下,瞟我一眼,直接跑进里屋。
此人身材五短,肥头大耳,我只感觉眼熟。
此人穿过大堂,跑进里间,那位“黑西裤”就在里面喝茶。
“老六!泡茶!”
那人朝外面吼了一声,在“黑西裤”面前坐下,咧嘴一笑,一脸谦恭。
我忽然一下想起来:我靠!龙三!
对!就他!龙三龙富民,龙富才的哥哥,而龙富才就是余红霞的情夫,死在停尸房的那位。
我顿时好奇:那“黑西裤”从大清早就一直坐在那儿喝茶,看来就是在等龙富民,而龙富民一副鬼祟表情,看来,多半又是在说那个“佛头兽”的事!
我顿时忍不住,就想过去偷听,但心头冒出一个声音:别去!
现在石盘镇已经是是非之地,管他什么佛头兽鬼头兽,都跟我王松没关系了,趁现在没人发现我,尽管撤离!
想着,我抓起背篓,又感觉尿胀,赶紧走进大堂,朝厕所走。
很快方便出来,经过大堂,还是忍不住朝那头瞟了一眼,透过窗户,只见里屋里面龙富民正摸出一张照片,摊在桌上,朝“黑西裤”移去。
我不由好奇,探头一瞧,心头“突”一下:照片上清晰显出一个果体女人!
我正要细看,一只手伸过来,照片一下被抓走。
是“黑西裤”的左手,由于角度看不见他人,明显感觉他在看照片。
“多少岁?”
他忽然开口询问,一口普通话,40多岁的感觉。
我一凛:此人口音竟然跟黎小楠很相似!
“二十四。”
龙富民回答了一句,由于角度,只看见他肚子,他应该看不见我在外面偷听。
“二十四......”“黑西裤”喃喃重复:“死了多久?”
“大前天。”
“大前天。也就上个月30号。嗯。”“黑西裤”顿了顿:“怎么弄来的?”
“嘿嘿嘿!这——你就别管。你只管验货,给钱。”
“黑西裤”没吭声,茶桌上出现他的上半身影子,明显在细细看照片。
我暗暗心惊:他们明显在说一个才死的女人,莫非就是照片上那个果体女人?
这么说,照片上竟然——是一具女尸?
龙富民忽然站起来,探身过去:“你说的两条我都弄了,你看——”
他伸出手,明显在指着照片:“一个头发,我弄得是假发,就你说的大波浪,一个是脚上伤口,我亲自用手术刀划了一条口子然后找阿则医生缝,长度就你说的那么长,是不是很像?”
“啧!”“黑西裤”似乎不满意:“就是脸小。她是大脸。鼻子嘴巴眼睛都大得多!”
“哎呀我们也没法子!”龙富民笑道:“老实说能找到一具20多岁的就不错了,我可是叫我两个兄弟去干的,直接从坟里头挖出来,掉脑袋的活路,说实话林老板你可能——嘿嘿——”
“可能什么?”
“可能还要多加点钱。”
桌上一晃,照片重新出现,“黑西服”伸出右手点了点:“这脸怎么办?太小了!一看就不像,她的脸要大两倍!”
“嘿嘿嘿!简单!”
“怎么?”
“我帮你想好了,到时候用一块黑布包住,就说我们这儿的风俗,从‘死人洞’捞出来的尸体必须用黑布遮住,不能给活人看尸体脸,就说不能看见死人的眼睛,说里面有怨毒,活人看了要霉,到时候就这么说。”
外面,我身子晃了晃。
死人洞!
我不由探头,盯着那张照片,上面那具女尸呈现侧卧状,身体灰白,光溜溜的没穿任何遗物。
死人洞!
我靠!这么说,上面这具女尸是从死人洞捞出来的!
莫非——是她?
但我很快摇头:不对!
按他们说的,这具女尸是24岁,大前天也就7月30号死的,是被龙富民两个朋友从坟里挖出来的!
我跟黎小楠是27号那天被丢进“死人洞”的,要说她30号那天死,也说得过去。
但是,刚才“黑西裤”说此人是个“小脸”,还提到一个“她”,说“她”是大脸!
黎小楠就是大脸!而且大眼睛大鼻子大嘴!这点确定无疑!
这么说,女尸不是黎小楠?
也就是说,他们从“死人洞”捞出了另外一具女尸!
对!应该不是黎小楠!
我稍稍松口气,但很快又紧张起来:既然跟黎小楠没关系,为什么反复提到一个“她”,说“她”是大脸?
莫非“她”也不是黎小楠?
“他非要看怎么办?”“黑西裤”问。
“嗨!简单!”龙富民道:“到时候只准他在外面看,不准他进停尸房!”
“他非要进去呢?”
“嘿嘿嘿!到时候阿则医生知道出来说,到时候你也要配合,说这些都是我们本地风俗,决不能违背,否则——嘿嘿——我们都要有大祸!反正怎么厉害怎么说,嘿嘿嘿!”
“嗯。好。”“黑西裤”顿了顿:“尸体现在放哪儿?”
“阿则那儿。”
外面,我一凛:
我靠!那具女尸——在那个停尸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