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回
这几日,月儿在严府时不时打理花草,或者弹琴写字。虽然这严府要什么有什么,可总会感到自己的四周,全是看不见的墙壁,更像是一个牢笼,失去了自由一般。
“不知道七小怎么样了....可有受欺负..”七小也是这个世界上,唯一能让她惦记的人了。
严舒的人办事就是利落,不过三日,阿福就把所有符合条件的房子的信息拿给严舒看了。
“就这间吧,尽快拿到房子,好好布置一翻。”
这几日严舒越来越感到力不从心,严夺时不时就来找麻烦,以前管理盐市的人全是蛀虫,不仅没一点用处,还贪污腐败。若要从严整治,怕是三分之二的人都要被裁。
“看来,得要自己的人上了..”
刚走进自己的院子,就听到侧房传来悦耳的琴声。调子不高,节奏不急,是一股溪流,缓缓而出,源远流长。它绵绵的缠住了严舒,随着声源去寻。一入房门,便看到有一美颜倾城绝世的人儿,眉目之间尽是柔和,就连那眼角,都含着笑意。纤细而又如白雪般的指,在琴弦上作画,画画的人沉醉其中。
严舒就这样看着她,看得入迷,从未想过,自己竟会为一女子动心。严舒闭上眼睛,倚着房门,待一曲终了,犹在回味。
其实月儿早已看到门口的严舒,但她没有停下,反倒弹得更投入。她抬头,起身。
“没想到先生竟在这,献丑了。”
“姑娘的琴弹得好生动人。不俗的技艺与投入的深情,想必不论是谁,听了都会动心,自叹不如。”
月儿微微一笑,示意严舒进来。
“不知先生找月儿何事。”
“姑娘近日在府中住得可好?”答非所问。
“多亏了先生照顾,月儿住得很舒心。”
“伤怎么样?可还疼?”
“这几日多谢了阿祈姑娘的悉心照料,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月儿微低着头,眼睛被细长的睫毛遮住,看不见一点情愫,正纳闷严舒为何不说话,一抬头,便对上了眼。
“咳”严舒撇开头,那一丝慌乱就简短的被带过“失礼了,抱歉。”
依然是礼貌的微笑,频率缓慢。若不是知道这女子的出处,怕是严舒会认为这是谁家的千金,举止得体,谈吐文雅,即使一身素衣,也穿出不同的韵味。严舒突然很想把她留在身边,不管是什么借口来说服自己清醒的大脑。
“那,姑娘对以后有何打算?”
严舒这话一出,月儿开始紧张了。“还是,输了么?”掩饰掉所有不安,迫使自己看向窗外,好一会才淡淡吐出几个字。
“一切都听先生的意思。”
“姑娘一直在我严府中住着,怕是久了,定会被闲人说了去。”严舒背对着她,自是看不到身后的人在颤抖了。
月儿不想在回到那里,那个可怕的地方。它埋没了多少人的思想,碾压过数不清的自尊,甚至连灵魂,她都觉得是脏的。她内心觉得严舒不是这样的人,可是她害怕,溢于言表,从头到脚的每一处,都写着恐惧。月儿闭上了眼睛,像是等待判决的囚犯,害怕法官的每一个决定,让她又回到从前一样,一样暗无天日。
“这样吧,我还有一间闲置的房子,不如姑娘搬去哪里?又想着姑娘的琴艺惊世骇俗,不如做一乐师,到聚星阁里谋生如何。”
短短两句话,表明了立场,同时又解决了当前最棘手的两件事情。月儿不可置信的盯着严舒,她很惊讶,甚至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严舒要留下她,这事她没有意外,到是要送她去聚星阁,让她怀疑自己在做梦。聚星阁是整个长安,不,应该是整个大汉最出名,最有威信的舞台,里面的每一个技师,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去看表演的,要么是富人,要么是门阀贵族,甚至是皇上。这是每一个学艺的人梦寐以求的地方,如今,因为严舒的一句话,她可能就要到这个闪着光芒的地方去表演了。
“先生....”月儿想说拒绝的话,哪怕是欲擒故纵,可她说不出来,她不能拒绝聚星阁,那个能让她的余生变得安稳的地方。只要是到了聚星阁,那她就不必在如此提心吊胆的过日子了,就是有人色胆再大,也不会敢动她丝毫了。
“不必多说了,你准备准备,待会我让阿祈和阿福送你去新居。”
严舒也不做逗留,告辞离去,她还约了人,再不去怕是要迟了。
“先生此生的大德,月儿怕是还不起了.....严舒..你到底为何...”
月儿看着她离开的背影喃喃道。
酒楼。
“久等了。”严舒进门看到齐昃正无聊的把玩着那把银黑的小刀。
“我说你请客你还迟到,你迟到就算了,说一句久等就完了,惜字如金。”齐昃瘪着嘴,不看严舒。
“那你还要怎样,先点菜吧。”严舒不经意的瞟过那把小刀,刀柄上的昃字格外的亮,看来主人是爱极了这刀,每一处都被擦的干净,没有一点破损。
“既然还想,何不再追回来...”
“追?怎么追,人家都是我嫂子了,我还能想什么....”只要提到齐昃的二嫂子王昶,这人就是霜打的茄子,整个焉了。
齐昃与王昶两人一起长大,青梅竹马,虽同是女子,但两人以前如漆私胶,不可分离,直到王昶嫁给了齐昃的哥哥,这中间的原因,没人知道。
“严舒,你说,她都给过我了,我也给过她了,为什么...为什么要嫁个那个**,因为我是女人,娶不了她么....”
“小昃...”
齐昃收起那把她挚爱的小刀,过了好一会,才迫使自己平静下来。
“说吧,找我干嘛?不过因为你迟到了,今天,可必须要陪我喝酒。”
“好。”
看到她重新变的活泼,笑容又回到脸上,严舒突然很心酸和心疼,这样的强颜欢笑,你装了多久?
第六回
待月儿走时,也没见到严舒回府。
次日,阿祈带着月儿去了聚星阁。虽然月儿的表面波澜不惊,当她真正站到里面时,还是止不住的激动。
“哎,这严小姐安排的人,我们也不敢怠慢,但是我们也得看过这姑娘的本事,才敢拿出手。”
阿祈忙着与聚星阁的总管交接,而月儿细细打量着每一处,目光自是被那璀璨夺目的中央舞台吸住了。那里金碧辉煌,呈一个圆形,四周都是看台,所有的光线都会打到哪里。若是有一天,她能登上这个舞台,做梦都会笑醒吧。直到阿祈的声音拉回了她的思绪。
“月姑娘?好了,你随总管去吧,我家主子说了,有空她会来看你表演的。”
“那,谢谢姑娘了,姑娘回去路上小心。”
直到看不到阿祈了,月儿才回过神来,这是新的开始了...
严府里,严闵诚坐着,一口一口喝着茶,也不说话。严舒和严夺坐在离父亲最近的位子上,等着父亲说话。
“今日皇上下诏,要把王新的马市交给我,也不知道这长公主玩的什么把戏。”
“诶,马?父亲,不如您给我吧,儿子从小就喜欢马,精通各种马术,对马儿啊更是疼爱。”一看到能有利润赚,严夺慌忙接道,上次被严舒拿走了盐市的权限,他的钱可是少了一大半,没钱贪了,当然不舒服。
“父亲您看啊,还有两周就是儿子二十一岁的寿辰了,不如就把这马市当做送给儿子的礼物,我发誓,再也不会出现上次一样的情况了。”
“嗯..舒儿,你怎么看?”
难得严闵诚还会问严舒,也是让她一惊,“父亲还会在乎我的感受了?”
“就交由兄长吧。”
她知道严闵诚在等她肯定的答案,但马市她不能再争了,这与历来皇上怕大臣一家独大的原因是一样的,严闵诚居然连自己的孩子都要防,还是,防严舒呢?
“既然舒儿都这样说了,那夺儿明日就随总管去吧。还有啊,这个寿辰,你要怎么过,父亲都听你的。”语气是对严舒从来没有过的宠爱。
“那,不如宴请其他同辈,当日到聚星阁设宴,不仅能赏各种舞曲,还能体现我严家的高尚情操,父亲您说如何。”
“行,随你,安排吧。”
“谢过父亲。”严夺的眼里闪过憎恨与凶险,只是低着头,没人看见。“严舒啊严舒..是时候让你偿还了..”
只是另一个人,想得可不是这件事了“聚星阁...”
这些天,月儿在聚星阁里的表现犹为出色,就连见多识广的总管也被她的琴艺所惊到了。“看来这严小姐推荐的人,着实有几分好本事啊,过几日严家公子大寿,不如就让这姑娘上吧。”
“唉,月儿姑娘。”
“总管大人。”
“我见你琴艺过人,不如在严家公子的寿辰上表演一曲,一来练练手,二来,这如此琴技,不展示可惜了。”
“一切听总管大人的安排,月儿请问可否是严阀的公子。”
“正时,到时你可要尽力出演,不要给我们聚星阁丢脸啊。”
那,严舒,你也会来吧。
第七回
寿辰当晚。
月儿坐在梳妆台上,她忘了自己有好久没有上妆了,看着铜镜里的自己。慢慢涂上搽粉,抹了胭脂,用钗子把长发盘起,直到自己满意。想要出去看看,客来否,却才门前无意间听到一段对话。
“你待会给严舒小姐上酒时,在酒里放下这包药,一定要让她喝下去。”
“是,大人,奴才知道了。”
“办不好,小心你的狗命!”
月儿一惊,慌忙跑到自己屋里,细细回想。“他刚才说什么?严舒,严舒...”随即又冷静下来
“不,我不能让她中计...可我该怎样告诉你..”
的确,她没有任何理由见严舒,更别说告诉她了,宴会的顺次早编排好了,她现在那都不能去,只能等着上台,那短短的几分钟。
当宾客都已入座,这宴会也就开始了。严舒不喝酒不吃肉,舞台上,不管是动人的舞蹈还是悦耳的曲子,都吸引不了她的目光。
“今日我严夺寿辰,祝各位都玩得开心,玩得痛快,来,我敬各位一杯!”
“敬严公子。”
只见严夺不屑的看过严舒,随即笑了笑,撇过头去巴结别人了。
“不对。这感觉不对。”严舒隐隐觉得不安,可也不知道是那里错了,正当发愁时,月儿上台了。
心里不由得大吃一惊。今天她上了妆,与平日里的素颜对比鲜明。若说素颜的感觉,那她就是一潭泉水,清澈,干净,给人一种淡雅高洁的视感,可今天上了妆后,那就是一个彻底的妖精,勾人魂魄,妩媚动人,那双唇好像轻轻一咬就要滴出血来,让人忍不住得想要怜爱。不能反驳,严舒确实喜欢她这模样,可她不想让别人也看到,可能她也没察觉到,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
每一个人的眼睛都盯着月儿,都是虎视眈眈的狼,无人去在意琴到底弹的什么。这时,又上菜了,侍女倒满了严舒杯里的酒。严舒只看着月儿,丝毫没有在意,月儿只是看着严舒,看到有人替她倒酒。弹琴的人越弹越投入,越用力,越慌乱。看她的手拿起这酒杯,贴到唇边,流入口中。严夺看着严舒喝下了酒,目光变得凶狠,又转向了月儿,想着如何拿到这女人。
一曲终了,月儿死死的盯着严舒,她在颤抖,她突然感到害怕,怕这样一个人下一秒就要离开。可她不能再待着,只能退了下来。
用最快的速度换了身衣服,卸去了红妆,跑到客席上,可严舒的位置上早已没了人的踪影。“你不要出事...不要...”
月儿冲出了聚星阁,在四周寻找。突然有个黑影出线在视野里,他扶着一个人,月儿躲了起来,看着黑影渐渐靠近,看到他扶着的人,那是严舒。扶着的人像是喝醉了一样,跌跌撞撞的,头靠在一个陌生男子的肩上。月儿突然眼眶一红,庆幸严舒还活着。她悄悄的跟着,直到看见黑影进了一家民居。犹豫了一下,月儿看见旁边有根木棒,她拿了起来,跟进去了。
一开房门,她拿着棍子也不看谁就打了下去,却被人躲开,抢过棍子扔一边去了。月儿闭着眼睛,心想完了,过了好一会,见没有反应,一点一点睁开了眼睛,只看到严舒平静的看着她。
“就你这样,还想来救我?”
“你,你怎么...”
严舒笑了笑,面色柔和,这是月儿头一次看到她笑,其实笑起来,挺可爱的。这才看到一个男人躺在地上,像是晕了过去。对上月儿疑惑的眼,严舒淡淡道
“放心,我没事”
“你,你难道知道?”
“你琴弹得那么古怪,我不想看出端倪也难啊。”
“可我,看着你喝下去了”
“逼出来了。放心,媚药而已,他严夺还不敢让我死。”
“没事就好...”
“怎么,你关心我?”严舒笑意更浓了。只是月儿愣了好一会,才吞吞吐吐的解释
“先生对月儿有救命之恩,月儿定当涌泉相报..”
啧,这回答到不是想听到的,难得的笑容又消失了。。
“我倒是更好奇你是怎么知道的。”
“月儿路过客房,无意间听到的,既然先生没事,那月儿先回去了,怕是总管发现就不好说了。”
主子都还没发话,你急着走什么,严舒也不阻止,让她走了。
月儿只觉得脸很烫,可能是红透了。去救人,还差点把自己搭上,想必严舒是会嘲笑自己吧,心情很是烦躁,可又看到她没事,自己反倒开心了。
“你没事就好。”
第九回
月儿买了几盆花草,闲暇时也可以打理打理,增添点情调。这天气渐渐开始炎热,行走的路人都抱怨着太阳的毒辣,不过这几盆小花倒是喜欢阳光得紧。正当月儿修剪着枝叶,身后的房门被敲了敲
“姑娘闲情雅致啊。”
“啊?嗯...”
见到来人,月儿慌乱的神色被一览无余,忙着起身。
“怎么,不想见到我?”
“没有,只是,不敢相信,先生会来看我。”
“怎么说你有那份救我的心,我也该好好感谢一下吧。”
“先生多次出手相救,月儿就是舍下这条命,也要尝试...只是先生突然出现,吓了月儿一跳。”
“啊..不好意思啊,怕有人看见,便翻了进来。”
严舒走向前,坐了下来。月儿倒是去拿什么东西了,在窗前的桌子上捣鼓着什么。
“此来,一是看看姑娘安否,而是想问问姑娘可有什么缺少的物件,尽管向我提。”
“怎敢再麻烦先生。”
“那,姑娘,我可直呼你月儿...”
那背影显然一愣,严舒抿嘴。
“若是生疏,那还是以姑娘相称吧...”
“不,不用。”严舒停了下来看着那瘦小的身肢“只是怕先生不乐意,月儿怎敢说不。”
“那好,月儿。”
严舒的眼里满满的笑意,连嘴角都止不住得上扬。月儿端着茶走来,放到严舒面前,坐在一旁。
“嗯。”
淡淡一应,严舒见她不说话,拿起眼前的茶细细品到。倒是月儿,突然紧张得看着严舒,怕她责怪自己的茶艺,你什么时候这么不自信了,哎。
“这茶.....”
严舒故意拖着语气,像是看透了月儿的担心。
“清冽芬芳,齿颊留香。芝兰之气从鼻端沁到咽喉...月儿,没想到你竟也精通茶艺。”
听到严舒的赞美,月儿着悬着的心也才放下。
“先生谬赞了。当年被拐入醉花楼,老鸨见月儿有几分姿色,便教过月儿茶艺,没想到,还真用上了。”
“不如改日,我让阿祈送几罐好茗来,哦,还有茶具。我以后来时,也就可以喝到同府里一样的茶了...”
“好....”月儿的眼睛里闪这踌躇,她在犹豫要不要向严舒说。
“月儿,不如你就叫我阿舒吧,总是先生,未免太过见外了....”
“啊?先生与月儿身份有别,这样怕是不妥...”
“有何不妥?”见她不说话,紧接着补道“就只有你我二人时....”
“那好....”
“月儿,你有何事,不妨直说。”
“我...先..阿舒,月儿有一事相求。”
“既然你都叫我阿舒了,我还有什么不答应的?”
严舒的目光如冬日里的太阳般柔和,窗外的光线恰巧打在她的身上。她着一身白衣,修长的指握着茶杯,好像一副不染的画。卸去平日的冷淡与警惕,剩下的尽是温暖,可爱。月儿一时看得出神,莫名的想抱着她,一直抱着现在这样不理会勾心斗角,不为生存,埋下城府的严舒。
“怎么了?”
“没..没怎么,阿舒,我想托你帮我要一个人...她是醉花楼里的一个小杂工,名为七小。”
“嗯....好,我明日让阿祈赎了她一便与你带来...”严舒的心境真是跌宕起伏,一听到月儿要人,她的表情真是,晴转多云。
“时候不早了,我也不能久留,那月儿,我先告辞了,待有空再来看你。”
“阿舒慢走....路上小心。”
刚走出门的严舒转过头来看着月儿,对她笑了笑,微微张嘴,看那嘴型像是在说“好”。月儿正纳闷着这人的心情怎么说变就变,一看到这暖心的笑,便顿住了,过了好一会,当严舒的背影消失许久后,她才发现自己的心,跳的好快,同那晚一样,脸颊发烧。
一直到第二天晌午,听到那孩童稚嫩的声音时,她突然想哭了
“月姐姐——”
“七小,怎么了,怎么还哭了。”
“七..七小以为..再也..见不到月姐姐了...”
“好啦,你看,我不是在这里呢,以后你就可以一直一直和月姐姐在一起了..”
“真的么?”
“真的..好啦,别哭了,再哭月姐姐就不喜欢你了。”
“嗯!”
将孩子拉入自己的怀里,轻轻拍着她的背。
“阿祈姑娘,麻烦你了...”
“没事没事,主子交代的事。那月姑娘,东西我给你放桌上了,奴婢也就告辞了。”
“慢走。”
只记得那晚,在严闵诚的书房里,严夺将恐惧表现在身上的每一个毛孔上。
第十回
正值盛夏,午时的太阳和那包公一般铁面无私,炙热的灼烧着每一处。
“昃。”
不知何时,齐昃的房里多了一个人儿,站在她的背后,唤着她的名。
“呵,不知嫂子来我这,有何事啊?”
“昃,我们说话一定要这样见外么..”
王昶想去摸摸她的脸,她好久都没有好好看看齐昃了,不知道她身上会不会多一条伤痕,不知道她过得可还好。但她始终没有抬手,她现在是她的嫂子,有什么理由去触碰她呢。
“还请嫂子有话直说,我还很忙,没闲功夫同你絮叨。”
齐昃不看她,架势要出门。
“我,只是想让你告诉小舒,让她这几天小心点,我上次回府时,听到父亲在与长公主谈论马市.....”
“我知道了,嫂子既然没事了,那请回吧。”
“昃”王昶不舍的看着她,却也只能退了出来。
待房门被关上,那脚步声渐远,齐昃才放开那紧握的拳头,手掌都是嫣红了。“我只是怕,怕你再出现在我面前,怕你再不走,我也不知道我会干出什么事了....我该那你怎么办...昶儿...”
在那严府内,好生闹腾。严夺跪在书房里,听不见一点正厅发出的声音。
“严宰相,这事可是皇上钦点臣来办的,还望你老人家配合。”
“魏大人办事,老臣放心的很,若有什么需要,尽管同我提便是。”
“多谢宰相大人配合了。”
“这魏然急功近利,手段狠毒,长公主让他来,这不摆明的要针对我严闵诚了...哼,那我就好好陪你们玩玩。”
待魏然走后,严夺才敢出来,畏畏缩缩的望着严闵诚
“父亲,这可怎么办啊,若是让他查出来了什么,儿子怎么办啊,父亲,您不能不救儿子啊,父亲——”
“哼,你现在,最好把你贪的所有钱,不管大小,事无巨细,都给我报上来。”
严闵诚一抬脚,直接甩开了抱着他腿的手。“这么大笔...没个替死鬼可不行啊...”
“找我什么事?”
“诶,我说你,你家出这么大事你不知道啊?还有心情在这赏花。”
“他们爱怎么折腾怎么折腾吧,严夺出事,我父亲可不会坐视不管。”
“王昶让我转告你,让你小心点。”
“她来找你?”
“我们能不能不说她。”
“行。我知道了。”
“你哥贪得可是朝廷的钱,数目还这么大,就算你爹是宰相,这王老头子和长公主和起手来对付你们,这事啊,难。”
严舒不说话了,默默的看着那夕阳。
不出几日,贪污钱的所有矛头,都指向了严夺,逃不过了。只是那天,严舒记得很清楚,很清楚,清楚到每个人说的每句话,她都记得,还有他们的表情。
那晚,月儿忙完所有的事,坐在那竹椅上看着天,看不到一点光,那拼命迸发的月亮,也只能在夹缝中找到一点点闪耀的机会,也许下一秒,就被乌云遮盖。
“月姐姐,你在想什么呢,干嘛一直盯着天,明明什么都没有。”
“七小乖,月姐姐呢在想一个人...”
“那月姐姐在想谁呢,想七小?不对啊,七小就在这里,不用想呢...”
“嗯,想七小呢。”
宠溺的摸着七小的头,将她抱在自己的怀里。
魏然带着兵,围住了严府每一处。
“魏然,就算你有皇上手谕,也太不把我这个宰相放在眼里了吧。”
“诶,话不可不能这么说,我魏然只是奉命行事。严宰相,这事是贵公子所贪没错,您可不要阻碍臣办事啊。”
“是不是我儿还不一定。”
“哦,此话怎讲,这马市可是交给了贵公子,您可知道,国库这几年越发贫瘠,这贪污可是死罪。”
“魏然,做事得讲证据。这账本不在我儿那里,你怎么能说是我儿贪污,物证没有,你可有人证?”
“哼。来人,把严府给我上上下下好好搜一遍,我还不行找不到个账本!”
“魏然!你干什么,我严府是你要搜就能搜的?”
正当两人僵持不下,门外淡淡的一声,让这天平,尽往魏然偏了。
“严宰相,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既然你口口声声说贵公子没有,那为什么不让我们搜一下呢。难道,你要抗旨么?”
“长公主,臣当然不会抗旨。”
“那还犹豫什么”
“我严闵诚好歹是两朝宰相,要搜,也不能这么大张旗鼓吧?”
“既然严宰相这么在意面子,不如,就让你自己的人搜吧。魏然,外面去等着。”
“长公主....”
“严宰相,那本宫就坐在这等你了。”
严舒坐在书房里,听着外面燥热的声音,只是闭着眼睛。一旁的阿祈神色好不自然。
“吱——”
那房门被推开,严夺带着人走进来。
“严舒,父亲要我好好搜一下府里,看看有没有什么人藏着什么东西!”
严舒倒是没什么反应,任由他翻弄,只是那阿祈,紧张的很。
“公子,这箱子上有锁。”
“阿祈,去开了。”严舒微微张嘴,过了好一会,不见阿祈上前“阿祈?”
“啊,是,主子。”
严舒眯着眼睛,盯着阿祈的每一个动作,每一个表情。
箱子打开了,里面什么都没有。
“公子,里面什么都没有。”
“嗯....哼,把箱子给我砸了,要砸烂。”
“严夺,你究竟想干什么?”
“怎么,我搜个箱子,不可以么?”
“这是鲁班后人锁造,蛮力可打不开。”
“阿祈。”
她脸上都在抖,止不住的抖,待手打开了那暗层,阿祈一屁股坐在地上,将头麦进了臂弯下。
严舒心里很清楚了,可她想不到,是她如此信任的人。
“严舒,哈哈哈哈,你也有今天,啊?”
严夺手里拿着那怎么找都找不到的账本,嘲笑着她。
“去,快去报告父亲。”
“阿祈......”
“主子,对不起主子,他..他们,阿祈也是无奈啊...主子.....”
不一会,这小小的书房里挤满了人。
“啊,你个孽障,你..你你...”
“严宰相可别怄气了,原来是你女儿私藏账本,贪的污啊。”
“来人,把她给我押到天牢里去。”
“人证呢?”
一直不说话的严舒,才慢慢的吐出三个字。
“做戏要做全套。”
“对对对,就是她,就是她,她骗我们,其实就是想贪......”
烦躁,严舒不等那士兵上来,自己向外走去。只是走过严夺时,看着他那笑吟吟的脸,她也回了他一个微笑。
严闵诚看着她上了车,心里百感交集,又看了看自己那不成器的儿子,心里默念“愿老夫的这个决定会是对的....”
“既然事情已真相大白,那本宫也就回宫了,起驾。”
“长公主慢走。”本来是想好好摆他严闵诚一道,却没想到,他居然那自己的孩子做挡箭牌,罢了,这事过后,他严家也会被削弱。
“嘿嘿,父亲,您这手真是妙啊...儿子我可是佩服的很。”
“严夺,以后,你三年不准出府。给我好好学知识。”
“父亲.....”
“舒儿,为父也是没办法了.....”
那一晚,严舒坐在牢里,想了很多事,做了很多决定....
“父亲啊....你下了这么大盘棋,就只是为了除掉我么....那你也太看得起我了,呵。”
第十一回
次日早朝,皇帝下旨,三日后午时斩首,这事在长安城中闹的沸沸扬扬。朝廷中不少清廉的官员纷纷上书为严舒请命,长公主和严闵诚压着,也无济于事。寒了百官的心,这大汉又要少一位才子了。
月儿在聚星阁里演奏时,听到不少官员的谈论。
“哎,可惜了这么个可造之才,当年她高中状元时,锋芒就太露了.....”
“何大人,听说,这严舒三日后就要被斩首,是真的么?”
“皇上下的旨,还能有假?可惜了。”
“啪——”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月儿,你干什么?”
“回总管的话,月儿身体不舒服,先行告退....”
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不知道该怎么办,只是听闻齐家小姐与严舒交好。“去找她么....阿舒...你不要有事....”
严舒坐在地上,靠着墙,闭上眼,一眼不发,也不见脸上有任何表情。只是牢门被打开时,锁与铁链互相敲打的声音才拉回了她的思绪。
“王小姐,请,那小的先退下了。”
“嗯。”
王昶走到严舒的身旁,蹲了下来,擦拭着她的脸。
“小舒,委屈你了。你要怪就怪我吧...这都是我父亲惹的。”
严舒睁开眼睛,目视着前方,好一会才缓缓开口。
“昶.....你要阻止小昃,别让她犯傻,什么方法都可以。”
“嗯,我知道,你放心。”
“王昶.....帮我一个忙。”
“你说,我一定做到......”
“聚星阁有个叫月儿的琴师,无论怎样,护她周全,就当我严舒求你了。”
“你放心,我一定好好保护她。”
王昶不多问,严舒也不说话了。她重新闭上眼睛。这难熬的三天,对谁都一样。
月儿直奔齐府,可她怕在遇到上次那个女人,她又折返去了齐家最大的店面。可她该怎么说?用什么身份说?
“你好,请问齐昃小姐在么.....”
“你找我家小姐何事?”
“我.....”
王昶从天牢出来,一刻不停的去找齐昃,果不其然,她正在店面的暗楼里做这什么策划。
“昃.....”
“嫂子现在应该在府中。”
“别干傻事,昃....”
“哦?嫂子又知道我要干什么了?与你和干?”
“你可有想过,你这样做了,你齐家会怎么样?你会怎么样?”
“这重要么?我只知道我最好的朋友三日后就要被斩首了!她什么都没做,她做错了什么?!”
“昃...小舒她也不会想你去的。”
“我怎么做,还轮不到嫂子你管。”
“齐昃,我...我爱你。”
王昶从后面抱住了她的腰。
“昃...我不要你出事,好不好,就当昶儿求你了....”
“那日,你嫁与我兄长后,你就不再是,我的昶儿了.....”
齐昃艰难的放开她的手,往门外走去,只是没人看到她脸上的泪痕。
“我去见小舒....她不要你去.......”
王昶看着她走远,才趴在桌子上,抽噎起来。“昃.....你不知道我多爱你....你什么都不知道....”
齐昃刚下楼,就看到店员与一女子争执。
“发生什么?”
“回小姐,这位姑娘说要找您,但我问她什么,她都不说了。”
“在下齐昃,不知姑娘找我什么事?”
“关于阿,严舒。”
听到严舒,齐昃好奇的看着这个女子,长得是如花似玉,可还是没我家昶儿好看。殊不知,站在楼梯上的王昶看到这一幕,又是怎样的痛心。
“不知姑娘是何人?与严舒有何关系?”
“民女月儿....”
“你是月儿?”
“嗯....怎么了?”
“无碍。”
齐昃这才好好打量着这个女子,严舒那日酒楼里是提过这么个名字,她当时说了什么?喝了太多的酒,什么都记不清了。
“民女知道齐小姐与阿舒是交好,不知小姐有什么办法,救救阿舒。”
“小舒被该的是贪污的帽子.....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那,我们就眼睁睁的看着阿舒....去送死么?”
“我也不想.....可我也山穷水尽了....我不能让昶儿出事.....”
“算阿舒看错你了,民女告辞。”
“你也不要干傻事,严舒不希望你出事。”
这一天就这么溜走了。月儿找不到任何办法去见严舒,更别说救她了,她很焦虑,脑子里蹦出了一个可怕的名字,可怕的想法。
“严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