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8章:深藏不露
“大叔,你哭了?”我手捧着水壶,傻愣愣地看着脸庞堆满伤痕可眼神却澈亮无比的大叔。
莲朗大叔见我在望着他哭,连忙拭泪,撒谎道:“没,没有。我怎么会哭呢?是刚刚去宿舍楼里救你的时候被浓烟熏到了眼睛。”
“哦。”彼时我还真信了,彼时我也觉得大叔不会哭,他是什么啊?他是神一样的怪人,他怎么会哭……
我继续低头捧着水壶喝糖水,喝着喝着又不住咳嗽了起来,咳得整个身子都在跟着颤抖,可我还是不愿放下水壶,还是在边咳嗽着边趁间歇的时候抢着喝水……
忽然,我发现莲朗大叔的胸口在发颤,紧接着他整个身子都在发抖,我捧着水壶再次抬眼看他,才发现他已泣不成声,整个人都哭得在打颤。
“大叔,你哭了……”我抱着水壶,呆呆地瞅着大叔的脸,大叔没有说话,而是失控地继续闷声痛哭着。
我见大叔哭得悲恸,就伸手去拭大叔脸上的泪迹,边擦泪边低声安慰:“大叔不要哭了……”
彼时我还未看懂莲朗大叔为何哭,也真是后知后觉。
莲朗大叔哭着望着我的脸,任由我用手给他拭泪,可我发现我越是给他擦眼泪,他越是哭得悲戚,我怎样擦都擦不干他的泪水。
“大叔,你这是怎么了?”彼时我懵懵懂懂,实在不明白大叔为何哭得这般伤心。我看不见他堆满伤疤的脸下是怎样的神情。
“南萧,你跟我回孤山吧,这乱世不适合你,孤山虽然冷寂,但有我护着你,你不会受到伤害。”莲朗大叔用手给我擦了擦脸上的灰迹,哽咽着说道。
“当初是你送我下山的,如今又为何要劝我回去?”我不解地问道。
“当初带你下山,是希望你能过上正常人的生活,毕竟孤山不是一般人能待得住的地方。可是,这近一年来,我偷偷地跟着你,看着你在西餐厅打杂,又看着你被莲澈送去了绣铺,后来你出了车祸,被一位教书人带去了学校念书,可后来……”莲朗大叔细数着我下孤山后这近一年来的生活轨迹……
我听明白了,大叔一直在我附近守着我,却从不曾靠近我。
“后来冷先生辞去了学校的教务职务,去英国游学去了。”我低声补充道。
“我知道,是我逼走他的。”莲朗大叔低声回道,伸手给我捋了捋额前凌乱的发丝。
“你逼走他的?大叔你为何要逼走冷先生?”我诧异地望着大叔的双眼。
大叔忍住泪,望着我的眼睛轻声解释:“我察觉到他爱上了你。”
“他爱上了我?我怎么没发现?”我懵然瞪眼看着大叔。
“我经常远远地看你,我撞见好几次他送你回女生公寓,每次你上楼后他都会在路口看着你的背影,直到你消失在他的视线里。好几次他都是故意在你放学的路上等你,却假装是恰巧路过……可我后来发现他有妻女,我跟他谈话,让他离你远点,可他却发了疯似的找妻子坦白,坚决要离婚,决定离婚后向你表露爱意。因此她妻子才在你们学校散布流言侮辱你,冷先生扛不住家庭和学校给的压力,选择了离开。”莲朗大叔轻声回道。
而我才恍然大悟,竟不知冷先生还对我有情,再细细想来也对,学校那么多女学生,他唯独对我关怀备至……
“可冷先生一直跟我保持距离,连我的手都不曾碰过。他是个正人君子。”我望着莲朗大叔回忆道。
“他对你,是发乎情止乎礼吧。不过,南萧,你在学校食堂揍女同学的模样可是把我吓着了。”莲朗大叔轻声应道。
“嗯?吓着你了吗?我是不是特别地凶?我也是实在忍不下去了,她朝我的饭盒里吐口水……”我躺在大叔的怀抱里,像个做错事的孩子,在替自己辩解。
“她那样欺侮你,是该打。我家南萧是多好的孩子,当着全年级师生的面,站在高高的讲台上演讲,大谈理想和自由,听得大叔都禁不住跟着鼓掌。现在却被她害得连书都不能念了。”出乎我意料,莲朗大叔并没有批评我,反而说我打得好。
我记得儿时打架,不管是我打输了还是打赢了,不管是别人欺负我,还是别人先动手打我,只要我动手打了人,回家后我娘都会狠狠揍我,所以别人只会越来越肆意欺负我,因为我一旦还手,回家就会被娘我揍一顿……
我看着莲朗大叔的眼神,打心底涌起一股暖流,我低声问:“大叔您去过我们年级举办的演讲比赛现场?”
“我当然去了,我就站在角落里,悄悄为你鼓掌。”莲朗大叔的眼底泛起笑意,他终于不那么悲伤了。
“那大叔为何不来见我?”我完全不能明白莲朗大叔的苦心。
“我的脸这般丑陋,像个怪物似的,我若出现在你身边,别人都会害怕。还有一个原因,我想看着你过上正常人的生活,如果没有我,你也能过得很好,那我就很欣慰了。可事实是,这乱世容不下你。从今以后我不会让你孤孤单单在这浮世上挣扎求生了。”莲朗大叔望着我的眉眼温声说着,我看见他眼底又泛起泪光。
“大叔为何对我这般好,是因为我是大叔亲手雕刻再造出来的人,所以大叔把当成自己的孩子了,对吗?就像小时候我们捏了一个泥偶人,然后我们自己就成了泥偶人的爹娘……”我试探性地问道。
“嗯,对。”大叔偏过脸去,不再直视我的双眼,只嘟嘟囔囔地应了我一声。
“那我可以叫您阿爹么?”我傻乎乎地追问。
“不可以!”莲朗大叔快速拒绝道,说话的时候还迅速地瞥了我一眼,转而又盯着我手里的水壶看,轻声问,“你想吃什么?我带你去吃东西好不好?”
“栗子粥。”我立即回道。
“好,我背着你去吃栗子粥。”大叔将我背在背上,刚站起身时,才发现在我们身后的树下立着一个人影。
那人紧握双拳,好似很是气愤。
019章:心机深沉
我借着夜色看清那人的模样,竟是冷先生。
“冷先生,你,不是出国了吗?”我惊愕地望着满脸皆是愤懑的冷先生问道。
“你骗她,说我有家室?!明明是你告诉我,说南萧已经有了心上人,让我不要再纠缠她!”冷先生攥着拳,怒视着莲朗大叔。
“我早就听见背后来了人,我以为是我师弟莲澈跟来了,没想到是你啊,冷先生。我家南萧确实是有心上人了,不信你问她……”莲朗大叔侧脸看了看背上的我。
“南萧,我几天前刚从英国回来,你别信这个人的话,我没有结婚,一直单身。散布谣言的人很可能就是背着你的这个人。他心机太深,你不要被他欺骗。今晚我听闻你住的宿舍楼失火,我发了疯似的冲了进去,可我没有看见你,我出来找你,无意间听见你们的谈话。我才知道我被这个自私的老怪物欺骗了。南萧,你下来,跟我走。”冷先生目光里闪烁着炽热的情意,这是我平生第一次被表白。
“大叔,你骗我!”我从莲朗大叔的背上爬下来,差点没站稳,是冷先生伸手扶住了我,而我适才注意到冷先生手上的烫伤……
“南萧,莲澈告诉我,说你喜欢上了他,对吗?”莲朗大叔回避我的质问,还转头向我问起问题来。
“我没有!我从来没有说过我喜欢莲澈!”想起在绣铺与莲澈吵架的往事,我难免又有些愤恨。
“你……那你喜欢冷先生吗?”莲朗大叔心虚地低声问我。
“你不是说冷先生有家室了吗?你不是说他畏惧学校的舆论弃我而去了吗?大叔,你为什么要骗我?”我眼底溢出泪,我那么信任莲朗大叔,却未料到他竟撒谎骗我。
“南萧,你听我的劝,你跟冷先生不是一个世界里的人,你们就算结合在一起,你也不会长久地幸福的,你听话,跟我回孤山去。”莲朗大叔握着我的手臂,好似恨不得将我一把拽回孤山。
“我不要跟你走!你这个骗子!我最恨别人骗我了……”我哭着甩开了莲朗大叔的手。
莲朗大叔见我对他失望透顶,无奈地摇了摇头,望着冷先生哽咽着警告道:“你可要好好待她,你若伤了她,我要你的命!!!”
冷先生站到我身旁,痴痴看了看我的脸,转而望着莲朗大叔说:“南萧就是我的命。”
彼时我的整颗少女心都好似瞬间炸裂开,活了十几年,还是第一次有人像冷先生这般对我吐露真情,彼时心里嗔叹:原来被一个人示爱是如此幸福的感觉,好似一个人走在荒野里,忽然就在眼前出现了一片盛放的花海。
彼时还不知如何去爱,却也在心底贪婪地渴望着被爱。
我愣在树下,像一个被爱砸中的傻子。
“南萧,你真的不跟我回孤山了吗?你真的想要留在冷先生身边吗?你可要想清楚了……”莲朗大叔望着我的双眼,郑重询问。
“你满嘴谎言,要我如何信你?如何跟你回孤山生活?”我忍着泪回道。
“那莲澈呢?你不在乎他吗?”情急之下莲朗大叔搬出了莲澈。
“他?他骂我的时候从来不曾考虑我心里有多难受……他恨我呢,我为何还要去跟一个恨我的人纠缠不清?”我决绝地回道。
“好,你跟他走。”莲朗大叔眼中溢满痛苦,低声叹道。
“告辞。”冷先生拉起我的手,欲带我走,可我腿上无力,差点跌倒在地上,莲朗大叔慌忙伸手去扶我,却被冷先生推开,冷先生将我抱了起来,可我竟也不知道拒绝。
冷先生抱着我走远了,我回头看时,还能看见莲朗大叔站在那棵大树下……
冷先生一路抱着我离开学校,将我带回他家中。
冷先生的家坐落在城中的山坡上,是一栋精致的别墅,宅子里是欧式风格的装修,进门时有位四十岁左右的男管家迎了上来。
“许官家,你去厨房给南萧熬一锅栗子粥送上楼来。”冷先生边抱着我上楼,边对着站在楼梯口的许官家吩咐道。
冷先生抱着我上了楼,来到一间卧房门口,推门将我抱进卧房,走进了卧房内的浴室。
他将我放在浴室里的沙发上,又出去找来了医药箱,他蹲在我身前,将医药箱放在我脚下,抬眼望着我温声问:“你身上全是血,是不是有伤?能让我看看吗?”
我看着冷先生手臂上新鲜的烫伤,轻声回道:“我没受伤。倒是你,你快点给自己上药吧。”
“哦,那是我冲进大火里找你时不小心被烫到的,一点皮外伤,无碍的。”他蹲在我身前仰望着我的眉眼,用手轻轻握着我的手指。
在浴室里暖黄的灯光下,我看清了自己浑身上下沾满的血迹,尴尬地对冷先生说:“冷先生,你出去好吗?我想洗个澡……”
“好,我出去。可是,你能不叫我冷先生吗?我想听你喊我郁关。”冷先生站起身,低眼望着我,满眼皆是爱怜。
“郁关。”我像魔怔了般,贪婪地沉浸在被爱的幸福感觉里。
冷郁关听见我喊了他的名字,笑着应了我一声,他帮我在浴缸里放好了热水便走出了浴室,替我将门给带上了。
我脱掉身上沾满血迹的脏衣服,看见拇指上的白骨扳指也被血弄脏了,为了清洗扳指,我将白骨扳指从拇指上摘了下来……
我躺在浴缸里沐浴,忽然就睡着了,我做了一个奇怪的梦,梦见自己身下的浴缸里全是鲜红的血,而我躺在浴缸里却不能动弹,好似被什么重物压住了身体……
“南萧!”我听见冷郁关在敲浴室的门,我开口应答,却发不出声音。
“南萧,你洗好了吗?能应我一声吗?”郁关听不见我的声音,在浴室门口焦急地敲着门。
我扶着浴缸的边沿,试着从浴缸里坐起,可我挪不动自己的身子,我意识到自己可能被这宅子里的阴鬼压了身,赶紧伸手去抓那枚被我放在浴缸旁边的白骨扳指,可我却伸不出手,好像有东西紧紧地拉住了我的胳膊,不让我去碰那白骨扳指……
“南萧!”见我久久未应声,郁关情急之下直接推开了浴室的门。
别急哈,是不是觉得大叔人设要崩?可是,事实证明大叔的做法真的是对的,不信你们接着看下去。反正看下去又不要钱也不要命,是吧?正所谓“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还有一句话叫“善意的谎言”。大叔在世上活了几百年,看人看得准,可女主才十几岁的心智,她不撞南墙怎么回头?作者君就是要设一道这样的坎。你可以不扶大爷,但是你不能不服我……不,你也可以不扶我。我这么可爱,为什么要跟你们解释这么多?哎,人间不值得啊,啊呜呜呜╥﹏╥
020章:害人不浅
我一丝不挂地躺在浴缸的水里,蹙着眉无助地望着郁关,看见他手里捏着一件男式的白衬衫。
许是因为郁关是男人,身上阳气重,他一冲进来,压住我身上那重重的鬼物一下子就消失了,我又能挪动身体了。
“郁关,有东西压住了我。”我边扯着浴巾慌乱地盖住自己的身体,边后怕地对郁关呼道。
可郁关是无神论者,他不相信这世间有鬼,更是从未遇见过任何诡异的事情,他的眼睛不自主地在盯着我的身子痴看,我注意到他的喉结在滚动……
“别胡思乱想,你只是被吓坏了。这宅子里没有女人的衣裳,这是我的衬衫,你今晚凑合穿一晚,明早我就去给你买衣裳。”郁关将手里白衬衫放在了浴缸旁的椅子上。
我一手扶着胸前的浴巾,另一只手拿起白骨扳指,用腋窝夹着浴巾,开始戴扳指,只有戴着白骨扳指,我才能心安。
可就在我用右手给左手拇指戴扳指时,我没夹住胸前的浴巾,浴巾从我胸口滑落进了浴缸里……
郁关站在一旁盯着我的身子看痴了,一动不动,好似石化了一般。
“你……出去。”我尴尬地催他回避。
郁关才意识到自己失态了,他轻声回道:“对不起,我,我不是故意的。”
说完他便背过身去,走出了浴室。
我穿着郁关的白衬衫进了卧室,看见郁关就坐在床边的长沙发上……
郁关抬眼望着穿着他的白衬衫的我,迷乱地问:“我能抱抱你吗?”
我扯着白衬衫的衣角,让衣角尽量多盖住些我的大腿,没太仔细听郁关的请求,糊里糊涂地点了点头。
郁关快速地起身走到我身前,将我紧紧地抱进了我怀里,我自私地享受着被爱包围的感觉,手指轻轻摸在郁关的脊背上。
他,动情了,身下有硬物在戳着我的小腹……
我在那栋宿舍楼里见过那对鬼夫妻亲热,我知道郁关在想什么……
紧抱了我片刻后,郁关低头试探着想吻我,我忽然很紧张,慌乱中从郁关怀里挣脱开了。
郁关红着脸,迷醉地闭了闭眼,望着吞咽下嘴中呼之欲出的爱欲,轻声说:“南萧,你知道我克制得有多难受吗?”
我懵然摇头,我怎么会知道呢?我又不是郁关……
我低头看着自己身上的白衬衫,怎样看它都觉得它太短了,才刚刚盖住我的大腿,我都不敢挪脚走动,生怕暴露了什么……
我小碎步走到床边,一把抓起床上的丝被,将丝被缠在了自己身上。
郁关宠溺地看着我笑道:“你裹得这么严实干嘛?怕我吃了你不成?我若真要吃你,你就算穿上金铠甲也无用!”
我呆呆地看着他,低声问:“郁关,我亲眼看见杨诗丽死在我住的宿舍里,你说如果警察破不了案,会不会把我抓起来当嫌疑犯?”
郁关脸上的笑忽地就消失了,他严肃地望着我回道:“记住,你今晚一直跟我在一起,你没有去过宿舍楼,谁站出来指认你,你都不要承认你当时在现场。”
“可我看见杨诗丽被鬼魂杀死了,我身上的那些血都是杨诗丽的血。”我激动地回道。
“你被吓坏了,产生了幻觉,杨诗丽因为失去丈夫,患上了严重的抑郁症,昨晚去她丈夫去世的地点祭奠,一时精神失常,自残而亡。”郁关边说着边走到我身前,盯着我的双眼,用力捏着我的肩膀,努力想用他的那套说辞洗掉我脑海里的关于杨诗丽被恶鬼杀死的记忆。
“不是的,事实不是那样的……”我摇着头望着郁关。
“你记住!你什么也不知道,你从下午到晚上一直都跟我在一起。记住我的话!如果有警察找你问话,你就这样告诉警察。我和父亲都会帮你竭尽全力洗脱嫌疑!”郁关蹙着眉,一遍遍提醒我不要乱说话。
“你父亲?”我还是第一次听冷郁关提及他的父亲。
“父亲大人在省警察局任职,你放心,你不会有事,你只要记住我的话就行了。”郁关轻声回道,说完话就进了卧室,拿走了我洗澡时换下的所有衣裳,包括鞋子。
我坐在床边,看着天花板上挂着的一圈白玉兰吊灯,又看了看被布置得低调却奢华的卧房,可我心里却很不踏实。
郁关出去没多久就回来了,带着熬好的栗子粥,他是在树下听见了我对莲朗大叔说过想吃栗子粥……
我吃着郁关亲自送来卧房的栗子粥,看着乳白的粥汤里一粒粒绽放开来的晶莹剔透的米粒,粥中悬浮着许多颗暖黄而香糯的栗仁,粥汤里还有一些透明而细密滑嫩的“粉丝”。
我用拿起那金色的玫瑰花瓷勺舀了一口粥尝了尝,粥入口即化,甜糯而滋润,可却不是我在孤山上吃过的那个味道了。
“好吃吗?这粥里加了燕窝……”郁关如是说着,我方才知晓那嫩滑的“粉丝”是燕窝。
“好吃,不过这粥太细腻了,不适合我。”我淡淡回道。
郁关忽而摸起我的手,动情地说:“南萧,我们结婚吧,以后让我给你一个家,让我来照顾你,我带你出国,远离这乱世,好不好?”
我恍惚地看着灯下郁关的眉眼,以前我的眼里心里只有莲澈,其他男子都入不了我的眼,眼下忽然凝神细看郁关,才发觉他长得挺清秀的,尤其是脾气好,对我坦诚又克己守礼,实为难得的好男儿。
我默然喝了几口粥,想了片刻方才抬头望着郁关轻声回道:“郁关,我身世飘零,怕是配不上你的家世。”
郁关是个喜怒皆藏于心的人,见我婉拒了他,他轻轻蹙了蹙眉,低声回道:“你知道当我听说你有了心上人的时候,心里有难过吗?你知道我听说你住的宿舍楼起火了,我有多着急吗?我知道我有多害怕失去你吗?”
“郁关……”我见郁关的情绪越来越激动,想安抚他……
“你不知道!你一直都不知道我心里多喜欢你!因为我一直在努力克制我自己!当我觉得我要失去你时,我霎时就失控了,我冲进大火里,在楼里发疯地找你,我找到了被大火困住的宿管老阿姨,他告诉我说你被人救出去了,我方才心安地冲出大火去找你……那位蒙面的黑袍人之前就恐吓过我,说我如果敢碰你,他就剁了我的手脚。可我与你保持距离,不是因为我受了他的恐吓,而是因为我希望有一天你能喜欢上我,愿意主动靠近我。”郁关蹙着眉忍着泪,紧紧地抓着我的手。
“我想都没想过你会喜欢我,你我身份地位有别,你高高在上,工作体面,生活讲究,而我就连一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我一直以为你是觉得自己开车撞了我,心里有愧,又怜我孤苦,才好心助我上学。郁关,你是个好人。可我没有什么值得你去喜欢的。”我坦诚回道。
“你当然值得我喜欢!你娇美得像一朵粉白的芙蕖,我第一次把你从马路上抱起的时候,就渴望永远拥有你。我冷郁关这辈子非你不娶!”郁关情绪失控,说完便压身而上,将我扑倒在床上开始强吻我。
我无法推开情乱的郁关,只好狠心咬破了他的嘴唇,趁势脱离他的深吻,我怒声回道:“郁关,原来你爱的是我的容貌,爱着一副皮囊而已……”
“什么意思?!”郁关忍着疼痛,边擦着嘴唇上溢出的鲜血,边蹙着眉问我。
“如果我浑身肌肤溃烂,那你还会想要我吗?”我扯着被子盖住自己的身体,从床上坐起。
“要!当然要!若真有一天你烂了皮囊,我就拥着你同你一起埋入坟墓。”冷郁关根本没听懂我的意思,以为我是在考验他。
看着郁关高声喊着他爱情的宣言,我忽而不忍心告诉他真相。
“既是要爱我至油尽灯枯时,你又何必急在这一时?”我仰面望着郁关的脸,轻声质问。
“那你又可曾听过‘春宵一刻值千金’?我是个正常的男人,一个怜你入骨的男人,见了你的身子,自然是很难控制住冲动。你早点歇息吧,你睡我的房间,我去客房睡。”郁关擦干嘴上的血,痴看了我一眼便立刻了房间。
第二日清晨在餐厅用餐时,我看见了报纸,杨诗丽的案情被警方定性为谋杀案,而我的照片被登在了疑犯通缉那一栏。
冷郁关拨了电话给警察局的父亲,旧事的电话漏音,他们争吵的声音大,我坐在餐桌旁都听见了电话那头郁关父亲的话语……
“我之前就表明过态度,我们冷家不能要她那样的女子。现在她沾上了命案,一辈子都会被人怀疑!你不要再把她留在你的宅子里了!”郁关父亲的声音里满是厌嫌,那一刻我就明白我和郁关永远不会有好结果。
“父亲,求求您救救她,她是无辜的!”郁关焦急地求道。
“你哪只眼睛看见她是无辜的?!你被爱情冲昏了头脑,你知道吗?这次案件,她很难洗脱罪名,你赶紧让她离开!”郁关父亲怒声斥责着郁关。
“您不救她,那我自己想办法救她!我不会不管她的!我这辈子非她不娶!”郁关强硬地表明着自己的态度……
他们没说几句话,郁关就气愤地把电话挂掉了。
“走!我带你离开中国!”郁关拉起我的手,一时冲动想要带我远走高飞。
可我们刚打开大门,就被一行警察局的人团团围住,他们拿着枪指着我们,我们二人皆被警察带走。
到了警察局,我和郁关被分开关了起来。
自那日起,我再没见过郁关。
我至始至终都不肯认罪,可警方竟找来了伪造的杀人工具和假的目击证人,草率地给我定了罪。
我被关进了死牢里,进死牢前,警察让我换上了囚服,而我身上唯一一件“首饰”,那枚莲朗大叔送给我的白骨扳指,被警察没收了。
坐死牢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没有了白骨扳指防身,夜晚的死牢就像人间地狱一样挤满了恶人的魂魄和枉死者的冤魂。
好在死在囚牢里的人大多都是尸首完整的,不会缺胳膊断腿,因此看起来没那么可怖。
狱警把我和另一个囚犯关在了一起。
“大家都叫我花姐,小姑娘你叫什么名字?多大了?犯的什么罪?”和我关在一起的大姐大概三十岁出头,她面相并不凶,平心而论,还挺好看的,身材很有风韵。
“我没犯罪。我叫南萧。”我较真地回道。
“呵,来这里的人都说自己没罪……”花姐冷笑了一声。
“我真的是被冤枉的。”我认真解释,可死牢里又有谁在乎我是不是被冤枉的呢。
“那我这么问吧?你被定的什么罪?”花姐撩起她额前的头发,懒声问道。
“一级谋杀罪,死刑,三日后执行枪毙。”我边回答着边坐到了牢房的床板上。
“这么快就要被枪毙?一般死囚都至少缓刑一两年,性质罪恶劣的杀人案罪犯也会在牢里至少待上一个月。你这情况,看起来是有人急着让你去死啊……”花姐一边噎着嗓门说着,一边用手抬了抬她的大奶子,好似那对丰满的如牛奶子般的胸压得她说话都使不上力气似的。
我下意识地看了看自己的胸部,跟她一比较,她那是高山巍峨,我这是小山丘壑……
夕阳最后一抹余晖扫过了监狱的窗户,四五个鬼影嗖地就飘到了我眼前……
我看着那五个女鬼,低声对坐在我对面的花姐说:“三日后的死刑离我还远着呢,眼下的黑夜才是最折磨人的。”
“怎么,你怕黑?”花姐慵懒地伸着她的长腿,好像看不见飘在牢房的五个女鬼。
“唔,看来你看不见他们……”我坐直了身子,眼睛盯着那五个女鬼,发现他们身上都有几个血窟窿,我猜他们都是被枪决处死的。
“他们?这里还有别人吗?”花姐躺下身,侧身躺在床上,我瞥见她胸口的“巍峨苍山”呼之欲出。
“还有几个朋友……”我见那五个女鬼好像并没有要伤害我的意思,心里没那么慌张了。
花姐朝那几个女鬼瞥了一眼,转而打着懒口看着我说:“有些东西,就算看见了,也不要说出来,你看不见了,他们反倒更容易与你相处一些。”
我算是听懂了,花姐一直在装看不见他们……
我也闭上了眼睛,老实躺在床上,跟花姐聊着天。
“花姐,你又是犯了什么罪被观进来的?”我好奇问道。
“跟你一样,我也是被冤枉的。”花姐忍着笑,悄声答道。
“是吗?那他们为何要冤枉你?”我追问道。
“哈哈哈!你还真信啊?!”花姐忍不住笑,尖声大笑起来,仿佛她笑得越浪,那些鬼魂就离她越远似的。
“噢,花姐是在拿我打趣呢。那花姐到底是犯了什么罪?”我低声问道,明显感觉到有冰凉凉的手在摸我的脸,可我不敢睁眼,我要学花姐无视那些鬼魂。
“我杀了一家五口人!”花姐突然怒吼着从床板上坐起!
我被花姐的怒吼声吓得猛然睁开眼睛,一睁眼就看见那五个女鬼齐齐地立在我床头,他们纷纷低着头在看我,眼神空洞,面目狰狞。
我再细看他们的容貌,发现这五个女鬼是一老四少,且都在不同程度上长得相似……
“花姐!”我恍然大悟。
021章:死囚之怨
我惊地从床板是坐起,愕然看着花姐。
花姐站起身斜眼鄙夷地看着我床头立着的那五个女鬼,讥笑道:“你们这五个欺软怕硬的狗东西,死了都还要这个德性,你们围着那个孩子干什么?有种冲我来啊!”
想不到初次见面,花姐竟然会站出来保护我,我还以为这一夜我会被恶鬼折磨个痛快呢。
那五个女鬼被花姐一吼,吓得落荒而逃。
我就愈发好奇了,看了看花姐的脸,眼睛的余光又不自觉地瞥到了花姐的胸上……
谁说只有男人才好色的,女人也好色,我只知道我自己见了好看的男人会多看别人两眼,见了性感漂亮的女人,我也一样会不自主地多看几眼。
“花姐,为什么他们死了变成了鬼还这么怕你啊?”我实在想不通,头一次见一个人靠吼就能同时把几个鬼魂吓跑。
花姐搔首一甩额前的卷发,傲娇地说:“刚死的鬼,还没什么能耐,顶多就是到处吓唬吓唬人。”
“哦,原来如此。那花姐为何要杀掉他们呐?”我看着花姐的眼睛问道。
“那个老女人带着四个女儿租住在我家小楼上,我把他们当家人看,他们却变着法儿地离间我和我丈夫之间的感情,试图让我丈夫抛弃我,然后他们好变成宅子的女主人……”花姐气愤地回忆道。
“所以你谋杀了他们?”我疑惑问道。
“他们害死了我儿子!我儿子还不满一岁。那老婆子心机深得很,趁我打麻将时说帮我看孩子,将我的儿子抱上了楼,又让她的小女儿去给我丈夫告状,说我痴迷赌博,不顾孩子生病发烧……”花姐眼里满是愤懑。
“你的孩子是怎么死的?”我追问道。
“我丈夫急急从工作的单位赶回家,被那老婆子的女儿引上了楼。他们几个疯子为了骗我丈夫,竟然将我的儿子放在水缸里泡了近两个小时,那时候正是寒冬腊月,那么小的孩子怎么受得了?!”花姐说着说着竟大哭了起来。
“真狠!”我不禁叹道。
“我丈夫赶上楼时,孩子被他们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已经高烧昏迷,他们一家五口个个轮流撒谎骗我丈夫,说我不顾孩子死活,自己只管玩乐……后来他们一起把孩子送到了医院,可是太晚了,孩子不治而亡。丈夫当着他们一家五口和医院医生护士的面打了我一巴掌,还当众说要和我离婚……”花姐哭诉着,我听得也是心中为她愤愤不平。
“这样恶毒的女人,太可怕了,还是一家五口合伙来对付你,还不惜害死你的孩子,人心恶毒至此,也是够可怖的。”我不禁唏嘘道。
“这还没完!你知道吗?我儿子还没入土为安,他们的老幺就爬上了我们的床,那天我在灵堂守着孩子,期间回家拿孩子生前穿过的衣物,撞见了他们在我卧房的床上做苟且之事。我当场失控,可我丈夫却打了我,还让我赶紧滚!”花姐哭诉着,我吃惊地听着她的故事。
彼时我心里想:男人真的是用下半身思考的动物么?这么明显的勾结离间计,他怎么会宁肯相信外人也不愿相信自己的结发妻子?
“我从街道混混那里花钱买了把枪,在我儿子下葬后的那一夜,我上了楼,开枪打死了他们一家五口!”花姐龇着牙,露出凶相。
“哎,为那样猪狗不如的东西而杀人犯罪,花姐糊涂啊,你还这么年青,姿色也是绝好的,进了这死牢尝尽孤苦,多可惜啊!”我替花姐不值。
花姐吸了吸鼻涕,幽怨地看了我一眼,哀声叹道:“那是你还小,等你以后有了爱人和孩子,如果你不幸被人夺走了孩子和爱人,你就知道我的痛苦了。我一点都不后悔杀了那五个贱人!”
“花姐是被判的什么刑?”我忽然希望花姐能活着离开这死牢。
“死刑,缓刑两年。我来这儿快一年了,还剩一年多的时间。”花姐抹了抹眼泪,躺到了床板上,用手臂枕着头。
“可惜,真可惜。你不该死在这里。”我坐在床板上,看着花姐的姿容,回想着她的遭遇,心中久久不能平静。
花姐忽然噗嗤一声笑了起来,侧脸看着我问道:“我都三十了,杀了人就得偿命。你就不一样了,你怕还是个处子吧?你知道男人的好么?你知道当娘的滋味么?你自己都快死了,还操心起我来了……”
被花姐猛地一取笑,我遂羞红了脸,低声回道:“男人有什么好的?花姐你不就是被男人害的么?”
花姐的脸忽地一沉,高声说:“我家男人以前对我可好了!怪就怪那一家五口一窝的狐狸精!如果不是他们存心害我,我现在正在家里的床上搂着丈夫和儿子睡大觉呢!”
我忽然有些心酸,觉得花姐到死都还爱着他丈夫,竟然把所有的错都归咎到那一家五口身上,我想说如果花姐的丈夫真心疼爱花姐信任花姐,那么花姐都不会沦落到此处。
可是话到嘴边时,我又咽了回去。
这死牢已经够让人绝望了,我又何必说出伤人心肺的真话来让花姐彻底地深陷进对这人世的仇恨里呢?
“那花姐万一有朝重获自由,还会回头去找你丈夫吗?”我试探着问道。
花姐瘪了瘪嘴,难过地回道:“若真能重获自由,我要找一个比他好百倍千倍的男人,我要抱着跟别的男人生的孩子去看他,我要告诉他,我本来就是一个好女人好母亲……”
说完,花姐又落泪了。
我的眼眶也湿润了,悠悠地回道:“嗯,花姐,我支持你。”
花姐擤了一把鼻涕,望着我讥笑道:“你支持我个鬼啊你,你过两天就要被枪毙了,你还是想想自己死前还有什么遗言或者遗愿,你快告诉我,万一哪天我真能出去了,我试着帮你了却遗愿。”
“遗愿?是遗憾吧……”我心里一片阴凉,忽而觉得来这人世一遭,好似白活了一般。
“有什么遗憾,说来给我听听。”花姐轻声问道,说完她又用手推了推她的大胸。
“不能与爹娘团聚,也不能爱自己想爱的人。”漆黑的夜里,我与花姐躺在死牢里的床板上聊着天。
“哟!你爱着谁呢?”花姐的声音听着有些兴奋。
“一个拿着绣花针刺绣的男人……”我低声回道。
“绣花的男人?那不是娘们儿吗?”花姐又忍不住笑了起来。
“他才不是娘们儿,他脾气可硬着呢,又臭又硬,三两句话不高兴了就骂人,可我就是没办法忘掉他,哎……”我哀怨地轻声叹道。
我忙着维护他,可花姐好似并不看好他,花姐低声说:“拿绣花针的男人,那还是真爷们儿么?他该不会是生理有问题吧?”
“什,什么意思?”我一时未反应过来。
“不会是个太监吧?毕竟大清刚亡不久,宫里面那些小太监们都跑出来了……”花姐越说越发离谱了。
“谁他娘说我是太监!!!信不信我现在就脱裤子?!”突然从黑暗里传来了莲澈高亢的骂声,吓得我和花姐麻溜地从床板上弹了起来。
022章:探囊取物
我和花姐惊得瞪大了眼,在夜色中看见莲澈朝死牢的木柱牢门门口走了过来,他一脸的嗔怒,可见到我时,嘴角又忽地弯起笑来,笑意里透着狂狷邪魅。
“莲澈!”我激动地叫道。
“原来你就是南萧说的那个拿着绣花针的男人啊!”花姐扭了扭身肢,朝莲澈翻了一个白眼,挑衅道,“我刚才听见你说你要脱裤子?那你倒是脱呀!”
莲澈邪笑着隔着牢门望着花姐说:“当着你的面我倒是能脱裤子,可是你身边站着一个孩子,我怕我会教坏小孩子啊……”
“我,我,我,我不是孩子!”看着花姐和莲澈撩骚起来,我竟急得结巴了。
“是啊,南萧不是孩子了,你倒是脱啊!”花姐丝毫不害臊。
“脱就脱……”莲澈开始撩起他身上的长衫的衣角,可他的眼睛一直在盯着我看,还一脸的邪笑……
“不要!不要脱!”我真怕莲澈会把裤子脱了,慌忙高声制止。
莲澈放下长衫的衣角,笑着扫了一眼花姐,转而望着我说:“看吧,这小丫头脸都羞红了。”
“你,你是怎么进来的?”我忙撇过脸去,不敢直视莲澈的脸,心里慌乱着,知道莲澈听见我对花姐说的那些话了,他知道我的心意了。
“皇宫地牢我都进得去,进这种地方,不就跟上山采花似的,轻巧。”莲澈朝着我邪笑着,眼神里全是得意,他听得我同别人讲我喜欢他,估计心里正是“春风得意马蹄疾”。
花姐忽然从我背后拍了拍我的屁股,笑道:“可以啊你,这绣男看着白白净净的,能耐还挺大,就是不知道是不是真是个太监。你没听他说吗?他连皇宫的地牢都进得去,你看看,是我说的吧,他是从皇宫里跑出来的小太监……”
突然被拍了一下屁股,我吓得打了一个激灵,身子也被花姐拍得抖了抖,仰望着莲澈眼底的星光,低声说:“花姐,莲澈他不是太监……”
“你怎么这么肯定?难道你亲眼见过?”花姐坏笑着问我。
“没,没有!”我忙回道,我感觉我的脸愈发滚烫了。
莲澈从衣袖里拿出一根细长的金针,用金针穿进牢门上的大锁里,转了转金针,锁就开了。
“跟我走吧。”莲澈打开死牢的门,将我从牢里拉了出来,我注意到他嘴角一直弯着笑。
“花姐……”我被莲澈拽出了死牢,我回头望着牢中的花姐。
花姐朝着我笑了笑,轻声说:“快走吧,你才是不应该死在这里。我罪有应得,不过,如果等我睡醒了,那些看管死囚的人还没来把锁换掉,我就当是他们要放我走了。”
莲澈拉着我头也不回地大步走出了监狱,一路上路过的牢房和警卫室,所有的人都好像被施了迷阵,全都睡着了。
监狱在城郊,我们出了监狱后走进了茂密的树林里……
冷月当空,莲澈紧紧握着我的手,低眼看着我问:“你说,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的?”
“第一次见面就喜欢你了。”我老实回道,仰面看着月光下莲澈的脸。
“喜欢我什么?”莲澈盯着我的双眼低声问道。
我忽然有些不自在了,感觉自己好像是在被拷问……
我将手从莲澈的手心里抽离,背对着他,低声回道:“生而卑贱,又不幸染有恶疾,爹娘不喜,穷途末路之时,是你招呼我进屋,施舍给了我一碗热粥,那时起,就开始幻想着一辈子拥有你的垂怜。”
莲澈走到我身旁,在我耳边轻声问:“原是因为一碗热粥而爱上我啊,那如果当日给你施粥的人是我师兄百里莲朗,那你会不会爱上他呢?”
为了驳回自己的自尊心,为了不让莲澈再继续得意洋洋居高临下地看着我笑话我,我毫不犹豫地转身望着他的眼睛回道:“会。”
莲澈霎时发怒,满脸写着愤慨,咬着牙骂道:“果然是卑贱!一碗粥就能收了你的心!那我就实话告诉你吧,那日给你熬粥的人是我师兄百里莲澈,是他在你濒死之际用他的摄魂灯召唤你上了孤山,只是在你到了孤山后,他将他自己屋子里的摄魂灯吹灭了,转而跑到我的屋中,熬好了栗子粥,再将我从睡梦中唤醒,他告诉我说你已经来了,然后他帮我扫干净了门前台阶上的积雪就回去了!”
我怔然望着莲澈满脸的怒火,低声回忆道:“我想起来了,难怪那日我来到你屋子前时,天还未亮,门也是关着的,可你门前台阶上的积雪有被刚刚清扫过的痕迹,原来是他……”
“所以,你爱错人了!”莲澈愤恨地瞪着我吼道,可我分明看见了他眼底的星点泪光。
莲澈的吼声很大,我实在受不了这反复无常的暴脾气,委屈地含着泪低声说:“若真是一开始遇见的人是莲朗大叔,那就好了,他从来不像你这般凶我……”
彼时未曾注意到莲朗大叔就站在林中的大树后,离我不到几步的距离。
“你走!你去找他!他才是你的如意郎君!”莲澈开始怒声撵我走。
我痛恨莲澈明知我心里的人是他,却还生生将我往别人的怀里推,我难过地望着他说:“你当我是什么?是你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小狗小猫吗?我在死牢里待得正安生呢,你为何要去扰我的清净?”
莲澈忍着泪痛苦地望着说:“真不识好歹,我是去救你的命。”
我冷笑道:“可你把我救出来以后就是为了像现在这样对待我吗?你明明听见了我跟花姐说的那些话,你知道我心里一直有你,可你却像疯子一样质问我辱骂我!我还不如待在死牢里快活呢,我求你救我了吗?”
难忍委屈,我望着莲澈的眼睛,默然落泪。
莲澈忍着泪讥讽道:“你这种一碗粥就能收买的女人,我百里莲澈不要也罢!”
我虽爱得卑微,可我骨子里还是有傲气,听百里莲澈这般反复羞辱我,我愤然骂道:“我才不是一碗粥就能收买的女人!百里莲澈,你混蛋!”
说完,我大哭着跑开,刚钻进林子里就一头撞进了一个黑袍人的怀里,猛地一抬头,看见眼前人正是莲朗大叔。
莲朗大叔的双手垂直放在身体两侧,他不敢抬手碰我,只低眼望着我的泪眼,柔声叹道:“他不知道疼惜你,是他的错。”
一到感情线就各种虐肝虐肾,明天还是继续走剧情线吧,哎呦喂,我滴肾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