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雪把碗往炕上一放,摸了摸林霜的头发,灰黄的脸上看不出一点波澜,拉开门走了出去。
院里的黄狗看见主人,叫的更欢了,伸爪向着大门猛扑。林霜刚一开大门,大黄狗一溜烟的扑了出去。门外一声尖叫,一个打扮的花枝招展的老女人躲在了彪悍女人的背后。
"大黄,回来。″林霜喊了一声,大黄狗不情愿的跑了回来,瞪着门外的几人啮牙低吠。
门外四个人站在雪地里,三个人林霜都认识,她爹,她后娘。还有那个老妖婆,专门在十里八乡说媒,也给窑子里牵线买一些贫苦人家的女孩子。后边站着一个麻脸汉子,林霜不认识,也懒得搭理她们。
几年的猎户生涯,林霜见惯了猛兽,也见多了生死,再不是以前的弱女子了。倚在门框上,冷冷的看着几个人。
"大丫头,你妹子是不是在你这儿?″林秀才干笑着,讪讪的问。
"在″。林霜点头。
"大丫头,你爹娘来了,你连屋也不让进吗?有你这样当闺女的?″彪悍女人斜着眼训叱。
林霜挺了挺脊梁,正正的堵在了门口,在林雪眼里,那个瘦小的身躯,竟然站成了一座大山,可以挡风的大山。
″你没念过书,不知道,俺爹念过,他该知道,上梁不正下梁歪的道理,上梁的心都烂了,就别说俺们了。″林霜冷冷的笑了笑,″有事说事,没事回你家去!″
″哟哟哟,翅膀硬了,别忘了谁把你养大滴。叫林雪那个小贱货出来,跟俺们回家。″彪悍女人阴阳怪气。
"回去让你卖了!休想。"林霜斩钉截铁地说。
"爹,俺姐俩不是她生的,她咋蹦哒俺们不说。可俺们是你亲闺女,你真忍心把俺妹子卖那里!″林霜瞪着林秀才,叫的撕心裂肺。
林秀才不敢看林霜,目光闪烁,缩着脖子往女人硕大的身影后躲了躲。
"行了,俺懂了。"林霜眼圈微红,眼角湿了,咬了咬下唇,说道。"今儿个是俺最后一声叫你爹,俺娘死了,往后,俺爹也死了。俺妹子,俺养了。″
屋子里,林雪泪流满面。
“你养,你都是俺们养大的。她婶子,钱俺们收了,人是你们的了,你爱咋办咋办。"彪悍女人不傻,扭身把老妖婆拉了出来。
"去,上屋里把人给我抓走。"老妖婆对麻脸汉子嚷嚷。
麻脸汉子一脸兴奋,看样子又是一个不好调教的,回去后又该自已显显身手了。兴奋的脸上的麻子都发红了。
"大黄,上!"林霜一指,大黄狗冲着麻脸汉子冲去。林霜扭头冲回屋里,端着一杆猎枪跑了出来,冲着彪悍女人来了一枪。
"轰″的一声巨响,彪悍女人身前多了一个土坑,几颗散逸的铁砂,将她的衣服打了几个小洞。
怔了片刻,彪悍女人"妈呀"一声怪叫瘫在地上,“杀人了,要杀人了!"老妖婆面无人色的大喊。麻脸汉子和林秀才盯着林霜,一动也不敢动。
林霜从容自若地在枪里装上火药和铁砂,指着几人,“想死,你就过来,还有你们,俺不介意和你们同归于尽。″
"别,别价,林大姑娘,林大祖宗。这可没有俺们啥事啊。″老妖婆双手连摆,“是,是她们找到俺,把你妹子卖给俺们的。我说春秀啊,这个闺女俺们不买了,回头你把钱退给俺们,你要是敢少一毫,哼!大壮,咱们走。″
彪悍女人,竟然有个这么斯文的名字,春秀。
林霜枪口一抬,枪管在彪悍女人额头上戳了戳,"不滚,你想死尼?是吧!"
彪悍女人战战兢兢的爬起来,扭着肥肥的屁股,向碰见猎狗的鸭子,摇摇摆摆的跑了,转过山角,扭头看了看,捶着双腿破口大骂,"你个天杀的,狼不嗑的,万人骑的小贱货……。″
"轰″的又是一声枪响,彪悍女人一跤跌在地上,爬起来扭着屁股,哭爹喊娘的一溜烟跑了。
山上的积雪慢慢的融化了,就连阴坡(山的阴面)也没有一丝雪的痕迹了。迎面吹来的风暖暖的,带着几缕新翻开的泥土气味,夹杂着几丝草叶的味道。村边的小河早就解冻了,河边多了一群洗衣的女子,山上的梯田里,偶尔传来一声耕人催牛的吆喝声,和一声清脆的皮鞭声。
又一个春天来了。
山里的孩子粗犷,不矫情。过了一个无忧无律的冬天,以前心里的疮伤早结痂了。林霜又变成了一个活泼的姑娘。干活干惯了,也闲不下来,每天随着姐夫上山打猎,或跟姐姐上山刨药材,捡蘑菇,快活的象林子里乱跳的松鼠。
傍晚,夕阳落山,红霞满天,林霜跟着姐夫打猎回来,拎着几只山鸡在小径蹦哒着,姐夫扛着猎枪,枪上挂着几只小兽。满脸宠溺的看着她,象看着自家淘气的闺女。大黄狗在草丛中钻来钻去,东闻闻,西嗅嗅,有时还在石头上翘腿撒一泡尿。
暮风中,隐隐传来几声狗吠,大黄狗双耳一竖,一溜烟地顺着小径跑了,林霜欢叫一声,跟着追了下去。
"这个疯丫头!″姐夫憨憨的一笑,跟了上去。
草丛里,一抹白色身影在几条野狗中间飞蹿,不时发出一声悲鸣。大黄狗瞅准时机,往前一扑,一爪子按住,叼在嘴里跑了回来。林霜从大黄狗嘴里接过来,原来是一只雪白的小狐狸,身上有几处已经渗出血来。趴在林霜怀里瑟瑟发抖,嘴里竟然有一股浓浓的酒味。
"毛皮倒是挺漂亮的,能卖一个好价钱。″姐夫打量着狐狸说。
小狐狸好象能听懂人话,对着姐夫啮牙咧嘴挥了挥爪子。
“不行,我要养着它,不能卖。"林霜抱着小狐狸爱心泛滥。
"好吧,随你。"姐夫无奈地摊手。
本来也没受太重的伤,没过几天小狐狸便恢复如初。整天跟在林霜后边上蹿下跳,没有一会儿安静的时候。不过,对林雪养在院子里的鸡,却从不祸害。日子久了,跟林霜越来越熟,林霜打猎,去河边洗衣服,去田里干活,它都跟在后边,象个忠实的小狗。
虽然是孟夏,山中地势颇高,还没有一丝燥热气息,早晚,得披一件夹袄,才不会觉得冷。小河两边,桃花开的正是热闹,微风一吹,便有一阵粉红的花雨飘洒,落在河边洗衣的女子头上,身上,更多的,便随着清粼粼的河水流向了远方。
林霜放下捣衣的棒槌,伸了伸略有些发酸的腰,躺在了如茵的草地上,嗅着夹杂在桃林中的几树槐花的清香,听着满树蜜蜂的嘤嘤,阳光透过桃花,斑驳地照在脸上,她有点昏昏欲睡了。
小狐狸在不远处跑来跳去,扑抓蝴蝶。
一阵清风,又是一片花雨。一件没洗的衣服翩然飞入河中,顺流飘下。
林霜一声惊呼,跳起来在岸边追赶。水流很急,衣服越漂越远。林霜急的大叫,"衣服,我的衣服……。”小狐狸也在她身后疾跑。
小河拐弯处,两个人影从桃树下钻了出来,一个人跳下河去,一把将衣服抓在手里。
林霜跑到两人跟前,扶着膝盖喘气。对面的白衣少年手里抓着那件滴水的衣裳,目光呆滞。他眼中的少女,眉目清秀,脸颊粉红,满头青丝因为疾跑有点乱,上面点缀着片片花瓣,这,这是桃花仙女么?
风过桃林,花雨漫天,桃树下的一卷书随风翻卷,俨然是王实甫的《西厢记》,少年刚刚翻阅,还幻想自己是张君瑞,能邂逅相府千金。眼前的女子,虽然荆钗布裙,应该比崔府的千金漂亮吧,他痴痴地想。崔府,崔?崔护的″人面桃花相映红。″真的写的太妙了!
林霜一抬头,碰上少年辣辣的目光。有些恍惚,仿佛一下回到了那片雪地里,″哎,傻丫头,你为啥上吊,不怕你爹娘伤心吗?”是他,竟然是他,虽然褪去了几分青涩,多了几分成熟,可那干净,俊朗的模样依旧没变。
风清云淡,阳光静好,花瓣飞舞,河水暄闹,桃林中花香弥漫,鸟儿啁啾。
两人,一时,相对无言。
小狐狸蹲在一株桃树后面,吐着红色的小舌头,一双眼眯成了月牙。
"你,″"你……,″两人忽然又同时开口。然后同时停住。韩凌儿赫然一笑,“你先说。"
"谢谢你帮我捞回衣服。″林霜右手握着左手,手指扭动,脸色微红。
“举手之劳。″韩凌儿瞅着林霜微笑。
桃林中又静了下来,两人一时之间都不知说些什么。
"少爷,咱们该回家了。"韩凌身后的壮硕少年开口。
"噢。″韩凌应声,声音中有一点失落。
"那个,那个,你的书能不能借给我看看?″林霜大着胆子问。
"当然可以。″韩凌眼中有不易觉查的欣喜闪过。
林霜捡起地上的书,扭头跑了。象一只受惊的小兔子。身后的韩凌呆立了半晌,只到看不见了女孩身影,才依依不舍的扭头走了。
以后的日子里,两人经常会在桃林里碰面,有时候是借书,有时候是还书,有时候是“偶遇。″
壮硕少年一般都会背着一个包袱,包袱里有酒有菜,三人在桃树下,找一块干净石板,席地而座。几杯淡酒,一片桃花,满地绿草,看远山如黛,听河水叮咚,微风穿林,鸟鸣声声,半天时光,悠然而过。
"唉,我说丫头,你说你知书达理的,咋会想不开上吊呢?″人熟了,说话就随便了,酒酣耳热,韩凌说话也少了点顾忌。
林霜有点心酸,把自已的身世第一次跟一个外人细细讲了一遍。
"丫头,你太苦了,以后,我造顾你我不好?″韩凌一把抓住林霜的手。
林霜觉得脸上发烧,轻轻挣开,"韩少爷,你冲动了!″
韩凌一把把林霜搂进怀里,"我不是冲动,我就是要照顾你一辈子,生生世世,再也不让你受苦。″
"轰“的一声,林霜脑子一片空白。心中的某个地方,猛然裂开一道大缝,就象,初春,冰封的河面上,忽然间的裂缝。
壮硕少年不知何时,转到哪儿去了,只有雪白的小狐狸,在石板上悄悄的吃着鸡肉,称没人注意,把三只酒杯里的酒也喝了个干净。然后,倒在草地上大睡。
阳光轻柔,微风轻拂,桃林中一片宁静。
林霜天天往河边跑,自然引起了林雪的注意。
几次提醒林霜,那些富家子弟,靠不住的,找个象你姐夫一样,老老实实,知冷知热的人,平平安安一辈子就行了。奈何林霜已经被迷了心窍,象只飞蛾,明知危险,却义无反顾的向烛火冲去。
那个彪悍的后妈,几次大张旗鼓的要来抢人,不是半路摔跤摔了腿,就是本来只有几里路,却大白天的迷路,遇到了鬼打墙。据说,后来,家里就开始闹鬼,自顾不暇,也不管林霜了。
林雪存了心,发现彪悍女人闹事的时候,小白狐都不在家中,林秀才家闹鬼时,小白狐经常半夜偷偷出去。
林雪也不说破,只是在吃饭时,常把最好的肉夹给它吃。瞧它经常盯着猎人的酒壶,便时不时地倒两杯酒给它,它也是来者不拒,倒上就喝,不过,呃,喝了就醉,倒地上就睡,十足的一个酒鬼。
“无可奈何花落去,似曾相识燕归来。”
不知不觉中,桃花落尽了。天气变热了。四月秀蔓,五月鸣蜩,六月精日,七月流火,八月未央。
不知何时,就到了九月了。
林霜和姐姐姐夫收完地里的庄稼,依然时不时地偷跑出去,和韩凌在满地落叶的桃林中幽会。两杯酒,一卷书,两人便会消磨半天时光。
"这丫头是在玩火啊!″林雪见劝不住妹妹,对着丈夫感叹。
"她长大了,由她去吧。″猎人在鞋底磕磕烟袋锅子,闷声说道。
"可她是我妹,我担心啊。这丫头太傻。唉!″林雪叹气。在心里,她把林霜当自家闺女养的。
一天后晌,响晴的天,姐妹俩正在院里晒新收的谷子,大黄狗一阵狂吠,林霜跑过去拉开大门。彪悍的女人跌跌撞撞的闯了进来,几月不见,女人消瘦了许多,头发也斑斑点点的白了,眼睛红肿,满脸憔悴。
"霜儿,雪儿,以前妈对不住你们,希望你们大人大量,原谅妈吧。″女人拉住林雪的手,沙哑地说。
"啥?″林霜瞪大了眼。
“你不是俺娘,也说不上原不原谅的,你走吧,别让我放狗咬你。″林雪神情淡然。
女人怱然扑通一声跪在林雪面前,"大闺女,我承认,我以前不是人,我做的事不对。我是后娘,可你兄弟他姓林,是林家唯一的男丁,你们救救他吧。″
"我没有兄弟,只有一个妹子。霜儿,你有兄弟吗?″林雪问。
林霜看着姐姐忿忿的眼神,摇了摇头。
女人绝望了,狠狠的抽了自已几个耳光,又呯呯的给林雪磕起头来。林雪闪身躲开,女人依然跪在那里又磕了几下,一抬头,血顺着脸颊流了下来,一滴滴的落在地上。
"到底咋回事?你说说。″林霜终归有些心软。
原来,彪悍女人始终不死心,没把林霜卖到妓院。后来,又找了个富家的痨病鬼,想多要点财礼,把林霜嫁了。可刚要来抢林霜,一出门,忽然倒地,把腿摔了,林秀才把她扶回家,她宝贝儿子正找了跟绳子,绑在屋梁上,要上吊。吓得她也顾不上腿疼了,七手八脚的救下儿子,儿子忽然变成了女声,"你个泼妇,敢再卖霜儿,我就要你儿子的命。″
林秀才两口子急忙赌咒发誓,再也不找林霜麻烦,她宝贝儿子林溪才安稳下来。
狗改不了吃屎,日子一长,女人的心思又活泛了。可只要一打林霜的主意,不是两人头疼欲裂,就是儿子寻死觅活,渐渐地,两人也淡了再卖林霜的念头。
村里人都说,两口子坏事做尽,报应来了。
″可是,这回,俺们真的啥也没敢想呀,你兄弟猛不丁的就疯了,药房先生,和尚,道士,谁看也不管用,整天寻死觅活的,昨个黑夜,俺和你爹做了个一样的梦,一个穿白裙的闺女跟俺们说,只有你们能治你兄弟的病,你们,你们救救她吧,啊,娘求你们了。″女人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
"白裙闺女?咋回事?″林霜挠了挠头。
林雪也有点疑惑,"白裙子,白色的。″回头看了看屋门口,白狐经常躺着晒太阳的青石板,刚才还空空如也的石板,突兀的爬着一只雪白的狐狸。
小狐狸对着林霜眨了眨眼,伸了伸鲜红的舌头,林雪恍然,小白狐大概要走了,这心思还真是忱密呀!
″行了,知道了,别嚎了。″林雪有点厌恶的挥手。
"霜儿,去屋里找纸和笔来。″
屋里正好有韩凌送给林霜的笔墨纸砚,林霜愣愣的拿了出来,磨好墨,"姐,你真的会开药方?″
林雪笑而不语,抓起笔,写下了一纸契约,林霜一看,原来是让林秀才两口子和自已解除关系的契约,以后自已婚丧嫁娶,生老病死,和林秀才一家再无任何干系。立字人一栏,写的是赵春秀。然后让彪悍女人按了手印。女人并不识字,不知道纸上写的什么,不过事关儿子性命,一咬牙就把手印按了。凭女人凶悍狡榨的性子,这么痛快,也算是可怜天下父母心了。
“好啦,你回家吧。你儿子一准好啦。″林雪收好契约说道。
“这就行了?″女人满腹狐疑。
“爱信不信!″林雪翻了翻白眼。
“那啥,大闺女,俺先走了,你兄弟要是不见轻,我再来寻你啊。″女人说完慌里慌张的走了。
"姐呀,那个林溪的病真的能好。″林霜有点不相信。
"当然。″林雪斩钉截铁。
"为啥呀?″
“你和韩凌断了来往我就说给你。″
"噢,那算了吧。"林霜转身走了。
"唉……。"林雪一声长叹。
日上三竿,又一个秋季常见的好天气。天高云淡,林雪推开院门。满山的红的,黄的树叶映入眼帘。猎户领着大黄早上山去了,林霜收拾利落,也要出门,林雪一把抱住跟着她的小狐狸,"霜儿,听姐的,别去找韩凌了,不会有结果的。″
"姐,我知道你为我好,可韩凌真的不是那种为富不仁的花花公子。″林霜辩解。
“行了,去吧,鬼迷心窍了。”林雪无奈的摆摆手,抱着小狐狸回了屋里。
插上屋门,林雪把小狐狸放在炕上,目不转晴的瞪着小狐狸水淋淋的眼晴,小狐狸扒在炕上,一付乖巧可爱的样子。
片刻,林雪噗嗤一声笑了,″好了,别装了,狐仙大人,你要回家了,是吧?″
"雪儿姐,你真聪明哎!″一个清脆的声音从小狐狸嘴里发了出来。
"早就猜着是你了,要不,那个女人早该来抢霜儿来了吧。这次,你让那女人来求俺们,就是为了不留隐患,所以,你该回家了!″林雪有条不紊的徐徐道来。
"全被你猜着了。″小狐狸毛茸茸的前爪一拍。
″今天好好的请你一顿,聊表谢意。″林雪微笑,灰黄的脸上多了几分生动。
小狐狸在炕上一滚,变成了一个粉装玉砌的小丫头,拍手欢叫,“我要吃鸡、山鸡,还有野兔,对了,还要喝酒。″
"好,好,都依你,小祖宗,我马上去做,咱俩一醉方休。″林雪本就是个大气女子。
"耶……,″小丫头在炕上一蹦老高,″终于可以光明正大的喝一回酒了。″
林霜回家时,天已近晚,她一打开门,被满屋的酒气差点熏了一个跟头。
炕桌上,杯盘狼籍。一人一狐在炕上倒头大睡。林霜叹了口气,把屋里收拾利落,赶紧给姐夫做饭。
一直到猎户回家,两人吃了晚饭,林雪和小狐狸依然睡的死猪一样。林霜抱起小狐狸,回到自己屋里,把小狐狸放在炕上,看了一会儿书,渐渐的困意袭,眼皮打架,便也吹熄了烛火,进入了梦乡。
窗外的阵阵秋风中,传来两声狐鸣,小狐狸醉的半死,充耳不闻。渐渐的,狐鸣越来越急,越来越近。院里的大黄狗刚吠了两声,便好像看见了可怕的东西,呜咽着缩回窝里。难道是狐狸来偷鸡了,猎户心里嘀咕,刚要爬起来去抓猎枪,头猛然一晕,倒在炕上悄无声息。两条黑影从门缝飘了进来,对着小狐狸和林霜吹出两股白气,林霜鼾声响起,小狐狸则一下跳了起来,低呜一声,看了看林霜,又窜进了林雪屋里。
片刻后,小院里亮起了一小两大桔红的火球,飘到院外,顺着小径向远方飘去,在黧黑的大山中,越来越远,消失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