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狐,狐事,我家乡关于狐仙的真实故事。

  张老汉猛地站起来,一脸毅然决然之色,“亲家,我害了你,我给你偿命,你们放过辉儿和他娘吧。辉儿,都是爹把你惯坏了呀,以后,爹再也不管你了。老婆子,下辈子见吧。”一转身,一头撞在墙上,用尽了全身力气。
  鲜血喷了满墙,张老汉抽搐了两下,不动了。“爹呀,”张辉惨叫一声,一闭眼,昏了。
  张辉他娘爬到张老汉跟前,把他抱在怀里,张老汉头上流出的血,把老太太的衣服洇了大片,腥红的颜色,触目惊心。
  “还了一命了,”张老太太念叨,“剩下的一命,我来还。”伸手把张老汉的眼皮抚了下去,让他闭上了双眼。
  老太太颤抖着站起来,抽出裤腰带,打了个结,挂在门头上,就要把脖子伸进去。爷爷冲过去,一把抱住。
  一瞬间,屋里充满了浓浓的血腥味。腊梅娘手足无措,站在那呆呆地念叨,“咋会这样,咋成了这样,闺女,梅呀,咱们跟你爹回家去吧,咱们不讨饭了,咱们好好过日子吧。”连番刺激,腊梅娘竟然失心疯了。“娘,”腊梅大叫,“孩子他娘,你这是咋啦,”陈春大喊。腊梅终于流泪了,血红色的,挂在脸上,舌头伸的老长,头上长发直立,煞气一下压制不住了,屋里冷的象冰窟窿一样。
  爷爷一看要糟,摸出几根银针,冲过去,扎在腊梅娘的头颈之上。
  “你娘没事,只是急火攻心,百感交集,加上体虚所至,不会真疯,放心吧。”爷爷解释。腊梅双眼血红,在地上走来走去,烦燥不安,极力压制着心中的戾气。
  片刻后,腊梅娘的眼晴恢复了清明,长叹一声,流下泪来,腊梅头上直立的长发慢慢的又垂了下来。
  “腊梅,陈先生,”爷爷对腊梅和他爹开口,“张辉他爹也死了,你们要杀张辉,就得先杀死她妈。老太太是个好人,你们也不忍加害。”
  “你们看这样行不?”爷爷沉呤,“先留下张辉的命,让他改过自新,为腊梅娘和张老太太养老送终,等两位老太太死后,是杀是放,你们决定。”
  腊梅和陈春小声商量后,点头答应了,两人又和腊梅娘说了会话。
  “腊梅,带你爹走吧,活人和你们相处,会生病的,你娘体虚,尤其如此。”爷爷催促。
  腊梅父女深深地看了腊梅娘几眼,转身出门,融入浓浓的夜色之中。
  又十一点了,该干啥干啥吧,各位。
  明天都该上班了,今晚挺安静。
  好冷的天气,注意保暖,各位。

  
  第二天,天还不亮,爷爷早早就来到张半仙家门前。张半仙刚开大门,爷爷就躬身行礼,“张大哥,你托的事我没办好,你二叔死了。”张半仙一把拉住爷爷,“咋回事,兄弟,那鬼太凶,你也对付不了?”爷爷叹气,“不是鬼太凶,而是人太恶呀。鬼我可以对付,可我不能对付我的良心。”把事情的原因在大门外对张半仙讲了一遍。
  张半仙听完嗟叹,“这父子俩,把我也骗了呀,可天理昭昭,何曾放过世人呀。”一时,爷爷想起腊梅和张家的恩怨,心中思绪万千。
  “兄弟,吃了没尼,进来吃早晨饭吧。”张半仙见爷爷沉默,说道。
  “不想吃,没胃口。”爷爷摆摆手,“大哥,我回家去了。”转身向俺村的方向走了。
  东山上的朝阳,把爷爷的影子拉的很长,很长。从远处,张辉家的方向,影影约约传来一阵阵的哭声。
  鲜儿依然杳无音信,爷爷心里本就郁闷,受张家的事情影响,心里更不痛快,在家里喝了一天的闷酒,喝的烂醉,不知何时,杵在炕上睡着了。醒来的时候,外边彩霞满天,己经是黄昏了。满屋子饭菜的香味。不用猜,也知道是谁做的,爷爷觉得心里头有点暖。
  门帘一掀,小翠走了进来。“大哥,醒啦,头疼不,洗把脸,吃点东西吧。”
  爷爷的头真的很疼,但从昨晚到现在,就没怎么吃饭,肚子饿的难受。爬起来,洗了洗脸,小翠也把饭菜端上桌。
  “哥你吃吧,我回家了。”小翠转身要走。
  “小翠啊,拿双筷子,一块吃吧,我一个人吃也没啥意思。”
  “那行,吃完了我洗涮了再走。”两个人熟悉了,小翠也不象原来那么害羞了。
  “大哥,你听说了吧,三家铺死人了。”两人边吃边聊。
  “知道,张辉他爹死了。”
  “他是昨天死的,今天还死了一个。”
  “啥,又死一个?”爷爷大吃一惊。
  难道腊梅压制不住自己的戾气,变成了厉鬼,那样可不得了了。
  “这事说来也挺怪的,”小翠没注意爷爷脸色,在那嚰叨,“一个药铺的郎中,也没和谁嚷架(吵架)生气,自杀死了,你说怪气不?听人说,上午在大街还好好的,中午吃完饭就不行了。恶心,呕吐,肚子疼,头疼。不一会就死了,死后七窍流血,指甲发黑。人们都说,是喝了砒霜的症状。用银器测试,所有的饭菜都没有毒,就是那个郎中剩下的半碗饭有毒,难道是他做好饭后在自己碗里下的毒,不想活了。”
  “报应来了。”爷爷心里了然,还好腊梅父女秉性善良,没有迷失本性,伤及无辜。
  下一个,该那个杀猪的了,爷爷心想。
  张老汉死后,腊梅和陈春再也没在张家出现过,只是偶尔,腊梅娘的屋子在夜里会有人聊天的声音传出。
  张辉待在炕上,大睁着眼,不吃不喝,也不说话,耳边响着他爷临死前说的那句话“辉儿,都是爹把你惯坏了,以后,爹再也不管你了"。眼前,是他爹头破血流,满脸鲜血的样子,整整两天。把他娘急坏了,以为把他吓傻了。
  第三天头上,张辉挣扎着要坐起来,眼前一黑,昏过去了,他娘急了,找郎中看了,郎中说只是急火攻心,心力交猝,体虚所至,没啥大事。
  张辉睁眼后,第一句话是,“爹,不怨你,是儿子不孝。”然后,挣扎着爬起来吃饭,操办他爹的丧事。张辉不顾众人反对,将腊梅的坟挖了,葬入张家祖坟。在腊梅的棺材旁至一具空棺,里面放入张辉的头发衣服。坟前立一块石碑,上刻夫张辉,妻陈氏腊梅合葬之墓。
  服丧百天后,张辉到县城三个姐姐家,依次登门道歉。然后在五个姐夫的资助下,重开药材铺,有昔日赌友找上门来,严词拒绝。生拉硬拽的,便让铺里伙什轰出去。
  一年后,张辉又开了杂货铺,两年后,张氏客栈开张。三年后,张辉成了村里首富。
  张辉在他娘和腊梅娘的百般督促下,娶县城黄秀才之女黄氏为妻。黄氏其貌不扬,待两个老太太却至孝。尤其对腊梅娘更甚。
  后来,黄氏生了两个儿子。老大张辉娘取名陈继,意思是继承陈家血脉,叫腊梅娘奶奶。老二取名张革,影射张辉洗心革面,重新做人之意。叫腊梅娘姥姥,叫张辉娘奶奶。
  二十七年后正月,张辉娘去世,腊梅娘失去了亲如姐妹的伙伴,四个月后无疾而终。
  张辉安葬了两个老人后,掘开腊梅坟里的空棺,找了根绳子,挂在坟里的树上上吊,吊了三次,绳子断了三次,被两个儿子强行拉回家。
  那天夜里,张辉梦见腊梅一家三口来跟他告別,腊梅满脸微笑对他挥手,醒来后,张辉泪湿枕席。
  后,张辉病故,享年八十。黄氏故后,两个儿子按其吩咐,和腊梅,张辉三人合葬一墓。
  善恶终有报,天道好轮回。不信抬头看,苍天饶过谁?还有一个屠夫,等待收拾了。明天再收拾,行不,诸位?
  没人回,好了,那就是默认了,明天再修理恶屠夫。
  啦,啦,啦!今天诸位批准,俺睡觉去也。
  张辉和腊梅的整件事,大部分责任在张辉他爹和张辉身上。他爹把他宠成了一个废物,而他自已成年后也不知自律,所以才会酿成大祸。
  当然,交友不慎也有一部分原因,他一开始开药材铺时结交的那伙酒肉朋友,从接近他的时候就是有目的的。要不然,也不至于害死腊梅。
  那伙人,本来就是一伙混混,那个杀猪的,他爹姓朱,他娘姓常,他爹本来就是个粗人,孩子好几个了,生他的时候,也不太在意,顺嘴起了个名字,叫朱常。从小孩子们就叫他猪肠子,叫习惯了,他也就认了这名字了。
  这个猪肠子,从记事起就跟着他爹屁股后边看杀猎,所以从小就性子冷酷,而且打架特别狠,谁惹着了他,拎把杀猪刀就敢捅,十六七岁的时候,就成了他们那片的混混头儿。
  猪肠子一开始,也就领着伙小混混寻衅滋事,偷鸡摸狗啥的。他爹死后,他就抄起刀子,掌管了他家的肉铺。这小子不光狠,心眼也活泛。他把那几个小混混养了起来,成了他的爪牙。他控制了猪肉行情,县城的肉价就由他说了算。谁敢不听,他就领人上门去砸。慢慢地,他又向那些外来的商铺收起了保护费,向县城的小偷收分成。几年下来,也混得人模狗样了。
  张辉的药材铺开张那天,他看见了腊梅。眼立刻就直了,那模样喜人的(漂亮),他猪肠子活了这么大就没见过。他上药材铺搭讪过几回,可腊梅是正经人家闺女,根本不搭理他
  为了得到腊梅,猪肠子倒也是动了不少心思。他先派几个混混到药材铺挑事,要砸铺子。然后再由他出面,赶走混混。张辉那会儿只知道吃喝玩乐,那会动脑子思考。对猪肠子自然感激不尽,然后,猪肠子领他去喝酒,去赌,去嫖,很自然地他就落进了陷阱。
  腊梅死后,猪肠子浑不在意,人又不是他杀的,张辉也不敢报官。最后,人一入土,事儿了了。猪肠子照样逍遥自在。
  张辉重回县城开药材铺的时候,猪肠子甚至还假模假样的去安慰他,“兄弟啊,想开点吧,女人是啥,是衣服,旧的没了,买件新的得了呗。好好挣钱,有摆不平的事儿跟哥说。”张辉己经不是原来的张辉了,他早就猜出了事情的大概,心里恨不得立刻杀了猪肠子,脸上却堆满笑,“多谢大哥,少麻烦不了你的。”
  猪肠子腆着个大肚子,一步三摇,自以为潇洒地走了。
  从张辉药材铺出来,猪肠子忽然觉得身上发冷,不禁打了两个寒战。等回到家,觉得身上奇痒无比,用手浑身乱抓,越抓越痒,脱衣服一看,全身长了四个疙瘩。前胸,后背各一个,两条腿一条一个。不过,前胸的覆盖了整个胸部和肚子,后背的把背和屁股都长满了,腿上的把腿包了一圈。整个人好象又胖了许多。
  疙瘩越挠越肿,越肿越痒,一直痒到了心里。猪肠子挠得浑身鲜血淋漓,痒得恨不得把心抓出来挠两下。
  这种情形,在县城这片儿,说是踩了鬼脚印儿,才会这样。猪肠子心里发虚,敢紧跑到自家的肉铺子里,让账房先坐用毛笔沾朱砂在前胸,后背,俩胳膊上写上了前朱雀,后玄武,左青龙,右白虎。放在平时,这么一写,片刻功夫疙瘩就好了。可今天,却一点也不管用,而且越写越厉害,痒的更难受了。猪肠子拔起肉案子上剔骨的尖刀,用刀尖在身上来回乱划,才觉得好受点,围观的人见他己经体无完肤,无不暗自称快。
  张辉躲在围观的人群后面,心中爽快无比。猪肠子手下的两个混混,赶紧上城东的道观,请了道士来,给猪肠子喝了符水,胸前用朱砂画了符。身上的疙瘩才慢慢消退,浑身无力的瘫在地上。猪肠子为人凶狠卑鄙,却不吝啬,给了道士很多钱财。道士更加卖力,在朱家的大门,住宅上帖了好符咒。
  张辉愤恨不己,怪道士善恶不分,恨不得上去狠很揍他两下,却又自忖不是他的对手。
  从此,猪肠子龟缩屋里,不敢出门。 接连几日,平安无事,猪肠子又胆子大了,来大街上横行几日,没有任何事,便是晚上也敢出来祸害来了。不过,兜里时刻装着道士给的符。
  一天晚上,猪肠子喝多了,和两个混混摇摇晃晃的从张辉药材铺前经过,张辉好象刚洗完脚,出来倒洗脚水,没看见三人,哗的一下,一盆水全淋在了三人身上,猪肠子的符咒也被淋湿,他大吃一惊,惊的酒意全无,一看又正好在药材铺前,刚要破口大骂张辉眼瞎,忽然浑身一冷。啥也不知道了。
  两个小混混只见猪肠子抖了一下,然后撒腿跑了。“大哥,”两人边叫边在后边追。眼见猪肠子进了一个大院,俩人不敢追了。因为那个院里住了一个女人,一个横行乡里的女人,那个女人很漂亮,却飞扬跋扈,无人最惹,人们都传言,他是一个大土匪的女人。
  两个混混站在门外,听见了一阵厮扯声,然后是女人的尖叫,惨叫,片刻后,悄无声息。俩混混大惊失色,悄悄地溜了。
  第二天,满城传言,猪肠子奸杀了土匪女人后,逃跑了。
  三天后,县城北门外,不知道谁在夜里栽了一根杆子,杆子上绑着一个被砍去四肢的人棍,人棍面容痛苦扭曲,但仍依稀可辩是猪肠子。
  猪肠子和土匪女人死于非命,县城的人都拍手称快。
  后来张辉告诉爷爷,那盆水他准备了好几天了,里面有女人的天癸之血,专破猪肠子的符咒的。猪肠子再不过来,他就要上门去泼了。
  爷爷打听到了猪肠子的下场后,叫王猛来家里痛快地喝了一场。同时,也不禁有些唏嘘不已,陈腊梅那么好的闺女,即使成了厉鬼也坚守本心,并不伤及无辜,可偏偏就没有个好命,但愿下辈子投胎投个好人家吧。
  “兄弟呀,俺上次去你嫂子他姨家,珊珊还打听你来着,听姨夫说,媒人给她找了好些人家,她都瞧不上眼,大概还惦记着你,你就不能从了她呀?”王猛喝了两杯酒又开始嚰叽。
  “你咋不从了她尼?”爷爷瞪了他一眼。
  “我倒是想,可人家也得愿意呀!”
  “王猛,你个王八羔子,你还倒是想,也不撒泡尿照照你的样儿。”王猛媳妇儿推门闯了进来,“喝二两猫尿不知道姓啥了。”一把拧住王猛耳朵。王猛疼的呲牙咧嘴,爷爷哈哈大笑,“来,嫂子,喝点,我给你倒一杯。”
  王猛媳妇儿也不客气,端起酒杯来了一口。
  “兄弟呀,你也老大不小了,也该......。”
  “来,嫂子,别说了,喝酒”,爷爷举手投降。
  “俺爷爷大年初六就去张家捉鬼,事办完了,他家给了多少钱呀?”俺问.正在喝酒的俺爹。
  “张家出了一摊子糟心的事儿,你爷爷还要钱?”娘在我头上轻拍一下。
  "那后来张辉那么大的买卖(生意),也不补尝性的给咱家一间铺子。”我又问。
  “你这孩子,咋钻钱眼里了,你爷爷就不是那种施恩图报的人。他做事讲的是问心无愧。"俺爹喝了一口酒教训我。“哼,问心无愧,问我有愧,他就不知道多挣点钱,留给他孙子,多买点好吃的。”我噘嘴说。
  “吃,吃,吃,你也不怕撑死。”俺爹冒火。
  “听你说的啥话,把我撑死,我死了你就没儿子了。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你就是不孝子。俺爷爷傻,你也不能不孝啊。”我越说越起劲儿。
  “哗”地一下,一杯酒从头上浇了下来。
  正月十五一过,这年就算是过完了,各家各户的红灯笼也都摘了下来。正月十六,俺们这儿传统上不论男女老少,都要出去转转,叫抖老毛。意思就是春天来了,把积攒了一冬的懒惰,散慢等毛病抖落,要开始劳作,耕种了。
  爷爷今天份外开心,因为昨晚终于有了鲜儿的音信。 “大哥,不日,吾将归祖地。"镜子上的几个字,让爷爷兴奋了半夜。早上吃完饭后,想起这阵子事情太多,有好些天都没出去点花了,应该又有不少孩子该点花了。换了一身衣服,带上点花的工具,穿上年前小翠给做的千层底布鞋,精神抖擞地出门了。
  大街上,人们正三一群,俩一伙的晒太阳聊天,等再稍微暖和点,人们就要开始大多数人今年第一次的出远门了。
  看见爷爷出来,人们的目光中都有不同程度的敬意。三家铺离俺村不远,爷爷年初六去解决张辉家的事情,俺们村的人都知道了。那么难缠的事儿,爷爷处理了,在俺村人眼里,不啻于神仙。
  更何况,还有在乱箭沟一枪打死蛇精的事,早己在附近传的沸沸扬扬。而给梁珊珊治病的事,也被王猛媳妇儿传到了村里。在村民眼里,爷爷早己经是被人仰望的存在。村里的人,见了爷爷,无论老幼,见了爷爷,都恭敬地打下招呼,一些原来来往并不密切的亲戚,现在也有事没事地很爷爷家里跑,走的时候,留下或多或少的礼物。村里的几个媒婆,也经常在小翠一家人有些许恨意的目光下,去爷爷家里走走,虽然都是失败而回,却依然乐此不疲。
  现在,每个人在爷爷面前都缩手缩脚的,生怕有啥地方做的不对,或说错了话得罪了爷爷,爷爷叹气,来往的人多了,邻里之间却更疏远了。
  只有王猛是个另类,到爷爷那儿,该吃就吃,该喝就喝。有时候忙不过来,就老远喊一句,“宗子,哥今天有事,你给你嫂子挑两担水。”或“兄弟,哥要进城,下午你赶驴去地里把你嫂子割的莜麦给驮回来。”爷爷的地都给别人种着,他只收租子,有的是时间,应一声就去干了。
  甚至,有一回,王猛知道了蛇仙庙的来历后,对爷爷说,“兄弟,你跟那小长虫精说说,让人们求它办事别瞎摆些供品啥的啦,它又吃不完。求一回要多少钱,明码标价,哥给它当管家,钱俺俩对半分,他想吃啥咱给它买啥。行不?”
  “你个要钱不要脸的家伙,上回闹鬼没折腾够是不,鬼,妖的钱是那么好花的么。”爷爷笑骂。
  “我不就这么一说么,不行就算了呗。对了,下午去俺家吃饭,你嫂子炸糕尼,把你的好枣酒多拿点,少了不够喝。”
  王猛正在墙根和人聊天晒太阳,看见爷爷过来,举手打招呼,“哎,兄弟,干啥尼,找你家小翠呀?”人群一阵轻笑,不远处的小翠红了脸,往人群后躲了躲,心里却美滋滋的。在她娘背后偷偷地瞅着爷爷。
  “你两口子,一天到晚就没有别的事儿,”爷爷没好气的说,“今儿个天气不赖,俺上南口村转转,看看有点花的没有,好长时间没空儿去了,你去不?”
  “去就去,反正俺也没事儿干,跟你去抖抖老毛,顺便混顿饭听,黑夜回来不,不回来俺就不去了。”
  王猛就坡儿骑驴地说。
  爷爷的干儿子很多,附近的村子走到哪儿都能可以住两宿,所以王猛那么问。
  “回来,后晌儿就回来。”爷爷想着鲜儿可能这两天就回来,就不打算在外村住了。
  “那行,秀儿,我跟兄弟走了啊。”秀儿就是王猛媳妇儿,大名柳清秀,名字和她“高大威猛”的身材很不符。
  “黑夜不回来也行,还省的给你做饭。”柳清秀笑着说。
  兄弟俩个,在人们的注视下往南口村的方向去了。
  天气马上就快要到惊蜇了,丝丝缕缕的云在天上漫不经心的飘着,,风吹在脸上,也有了些许暖意,村边的小河,大部分都融化了,只在背阴的地方,还残留着一块块没化尽的冰块。河边的柳树,垂下的枝条在微风中轻轻晃动,远看,泛出了微微的青绿。
  “残雪暗随冰笋滴,新春偷向柳梢归。”爷爷想起了一句诗。
  兄弟俩信步走着,边走边聊些村里的闲事儿。爷爷忽然觉得,这辈子就这么悠闲平静地过下去,和一个人长相厮守,再养一两个孩子,如此,甚好。“长相厮守,”这四个字刚浮出来,心里便现出一个白衣飘飘,风雅绝世的身影。没来由的一阵烦燥,难道自已真的有毛病,小翠,多好的闺女,可为啥对她也没多少感觉。却老是想着自己的兄弟。
  至于梁珊珊,一个只见过一次面的女子。在爷爷心里,就是自己治好的一个病人,身世长相再好,和自己无关。
  “兄弟,你想啥尼,没听见我说话呀,”王猛伸手在爷爷肩上拍了一下。“又想翠啦,不刚见吗?”
  “你说啥了?”爷爷没接他的碴。
  “我说,今天真是好日子,还有娶媳妇儿的,今儿黑夜,有人享福喽。”王猛摇头晃脑的感慨,“你说你,咋就偏不开窍尼?”
  爷爷懒得搭理他。抬头望去,前边的道儿上,果然有一队人,抬着花轿,向南口村方向奔去。时不时的还传来一阵鞭炮声。花轿正在经过一大片坟地,爷爷眉头一皱,远远的,好象有什么东西一闪,不见了。
到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