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上文:
这时刚刚午夜十二点,10月25日这天终于过去了。
回到岸上不久,秦向阳和项西川就收到了消息。
消息是公安部直接出面协调,由国际刑警组织提供的。
消息称,10月25日当晚的恐怖直播,是在叫“东亚丛林”的暗网上进行的。直播方,也就是那群歹徒,从中收取了大量比特币,估值在五百万美元左右。歹徒从拍卖现场转走的资金,达二亿三千万人民币。警方高层通过特殊手段,截流了一小部分,大部分仍在源源不断地通过中间网络账户流向瑞士银行。
凌晨,中国公安部下达了直接命令,“1025恐袭事件”性质极其恶劣,传播的大量视频影响极坏,所造成的损失和社会影响,难以估量。种种迹象表明,此事件与“东亚丛林”这一暗网有紧密联系。我国绝不允许有暗网存在,更不允许暗网渗透进来,破坏社会和人民群众和谐生活。故此,公安部决定,即日成立“公安部特别行动组”,就地征召亲历恐袭事件、追击歼灭歹徒的三名当事警察,滨海市栖凤区刑警大队长秦向阳、北京市市局刑警项西川、香港刑警钱进为行动组组员,从“1025恐袭事件”入手,查找有关“东亚丛林”的一切线索,务必查清“东亚丛林”的服务器所在地及其幕后人物,给政府和人民,给“1025恐袭事件”的所有死难者一个交代。
为此,各地方警务部门,包括香港警方,均应给特别行动组所需的支持和配合。另外,为上下沟通方便,公安部直接指派了一名地方公安厅长担任行动组组长。组长赶到香港后,秦向阳才知道来人竟然是自己的老上级丁奉武。
秦向阳既惊喜又纳闷,为什么不是部里直接派人当这个组长?后来还是老道的丁奉武点醒了他,这个活不好干,是块烫手山芋,哪个领导也没有暗网破案经验,谁也不想冒冒失失来干这个组长。
被救的女歹徒连夜入院,经抢救后脱离危险,还在深度昏迷当中,几时能醒过来,医生也说不好。
警方通过女歹徒的照片,从国际刑警组织处得到信息,这个女人叫玛索,曾参加缅北地方武装,她有个哥哥,叫波刚,早年也是地方武装成员。有限的信息显示,以波刚和玛索为首的一批人,近年来活跃于东南亚一带,从事过保镖、押运、看场子等业务。这些人背后是否还有别的勾当,国际刑警组织也没有资料。
香港警方连夜在海上歼灭歹徒,总算挽回了不少脸面,对于公安部弄出来这么个行动组,他们是一万个支持。原因很简单,事情后面牵扯到暗网,这么个烫手山芋,他们也不好处理。警方给行动组单独准备了套大房子,里边吃住、网络、开会,一应设施俱全。
第二天上午,丁奉武就到了香港。
折腾了半夜,钱进的口香糖和芯片拉出来,那使他看起来很憔悴。
项西川喝了不少海水,被救后对落水的事只字不提。
丁奉武到后,秦向阳他们三个经过一番讨论,给丁奉武汇总了如下内容。
总体上说,这是新形势下的最新犯罪形势。犯罪分子以暗网“东亚丛林”为信息媒介,搞网络杀人直播,获取非法受益。除了表面的武装抢劫,背后的很多勾当是借助于暗网,隐蔽性非常强,极难掌握证据。
具体来说,有以下几点。
香港警方连夜在海上歼灭歹徒,总算挽回了不少脸面,对于公安部弄出来这么个行动组,他们是一万个支持。原因很简单,事情后面牵扯到暗网,这么个烫手山芋,他们也不好处理。警方给行动组单独准备了个安全屋,里边吃住、网络、开会,一应设施俱全。
第二天上午,丁奉武就到了香港。
折腾了半夜,钱进的口香糖和芯片拉出来,那使他看起来很憔悴。
项西川喝了不少海水,被救后对落水的事只字不提。
丁奉武到后,秦向阳他们三个经过一番讨论,给丁奉武汇总了如下内容。
总体上说,这是新形势下的最新犯罪形势。犯罪分子以暗网“东亚丛林”为信息媒介,搞网络杀人直播,获取非法受益。除了表面的武装抢劫,背后的很多勾当是借助于暗网,隐蔽性非常强,极难掌握证据。
具体来说,有以下几点。
一、女歹徒叫玛索,身份已经确认,参加过缅北地方武装,她有个哥哥叫波刚。歹徒首领是不是波刚?目前未知。
二、首领带着那批古董提前下了飞机,去了哪?目前认为最大的可能,是就地处理古董,这也是追查波刚的一个方向。
三、三个被害人,是被有意挑选出来的。为什么?很简单,因为道具,因为他们的身份跟被惩罚的方式很匹配。一个是大黄鱼,一个是化肥颗粒。大黄鱼本身是酒店的,这个能说成巧合,但肥料颗粒,它只能提前准备。那么,会不会是歹徒先去厨房转一圈,看到有大黄鱼,才把高强挑出来呢?这没道理。歹徒无缘无故跑去厨房干什么?饿了吗?逻辑上,只能是歹徒事先就选定了高强,再根据高强的身份,想到了割肉喂鱼的惩罚方式。换句话说,就算酒店没提前准备大黄鱼这道菜,歹徒也会提前想法,让酒店准备上,或者,干脆歹徒自备。至于陈一龙,他被惩罚的方式,也很符合他房地产老板的身份。
四、既然三个被害人事先就被选定,那是为什么呢?从事件分析,这个事件有多重意义,或者说,歹徒完成了多重目的。第一个目的;抢钱,第二个目的,抢古董(这两个目的也可以合起来);第三个目的,杀人。另外,在方式上,歹徒通过处罚三个死者,拍视频,直播,既震慑了警方,又通过暗网直播额外赚了一波钱,这是一箭好几雕。
这些雕里,最重要的那只,就是歹徒为什么杀陈一龙、高强、张云生。从现场杀人时的对话分析,惩罚者对三名被害人的发家史很了解。如果惩罚者说的都是事实,那张云生的确算不算什么好人。高强呢?高强的疯狂捕捞史是大环境使然,某种程度上说,高强也有罪,但那种罪过不是他一个人的责任。还有搞房地产的陈一龙,他为什么被选中?难道他也有不可告人的过去?如果有,那惩罚者是以恶制恶,搞法外执行吗?应该不是。为什么?很简单,现场那么多富豪,有黑历史的,一定不止陈一龙等三人,可歹徒却偏偏只杀了陈一龙等人。所以,最大的可能还是仇杀。
联系歹徒在“东亚丛林”的直播方式,以及“东亚丛林”的性质,有理由怀疑,这三个被挑选出的被害人,是歹徒通过“东亚丛林”的赏金帖子接到的杀人业务。如果事实如此,那么问题来了。赏金帖子是一个总的帖子呢?还是分别出现的?换句话说,是陈一龙、高强、张云生,他们有个共同的仇人呢?还是各有各的仇人?综合来看,歹徒是把猎杀陈一龙等人这一目标,跟抢劫拍卖会糅合到了一块,而且还细化到通过行刑直播,传播视频,震撼警方,从而确保了整场行动的安全性,这需要极强的谋划能力。那么另一个问题来了,是先有了陈一龙等人的赏金猎杀令,歹徒才进一步制定了抢劫行动呢?还是歹徒先盯上了拍卖会,又进一步把猎杀行为糅合到抢劫行动之中呢?
当然,还有另一种可能,就是谋害陈一龙等人的幕后凶手,不是通过暗网发赏金帖,而是在现实中跟这伙歹徒当面接触,让歹徒干掉目标。但这种可能性极小。为什么?除了首领,歹徒的身份已经初步掌握,他们活跃于东南亚一带,没有直接的犯罪记录,面上从事过保镖、押运、看场子等业务。那么,真正的幕后凶手,凭什么找上门去,让他们去杀人呢?所以,最合理的解释,还是这群歹徒暗地里通过“东亚丛林”进行犯罪活动。
五、也是特别行动组的最终目标:查清“东亚丛林”的服务器所在地及其幕后人物,要完成这个目标,首先得查清发出赏金帖的真正幕后凶手,再从凶手身上进一步调查“东亚丛林”的情况,或许会有收获。
汇报到这里,秦向阳进一步阐述了个人意见,秦队长的想法,一如既往的具体,不含糊,不怕犯错误。
他认为,整件事,巧就巧在陈一龙等三人,恰好都是拍卖会的参与者。所以,逻辑上,应是先有这三个人的赏金猎杀令,从而使歹徒通过研究这三个人的资料和个人行程安排,进一步把注意力集中到了拍卖会上,最终策划出来这么个一箭多雕的行动。
他这个想法逻辑清楚,很有说服力。
但是钱进提了个问题:“歹徒从暗网接到赏金帖,进而研究目标个人资料和个人行程安排,这没毛病。但是,如果当时歹徒所研究的个人行程安排上,无法体现三名被害人都会参加拍卖会这一信息呢?简单地说,歹徒怎么确定三名死者都一定会参加拍卖会呢?这很重要。”
项西川说:“通常,通过个人资料最容易确定的,是人的兴趣爱好。”
“也是,”秦向阳说,“歹徒最容易确定的,应该是三名死者都是文物发烧友才对。”
“是的,”钱进说,“所以时间点很重要。要是歹徒接到赏金帖的时间,距拍卖会还早地很,那么仅能确定死者的兴趣。那就只能理解成歹徒一直等,等到了有这个拍卖会出来,然后发现被害人都参加拍卖会,随后策划出来这么一出大戏。反之,要是歹徒接到赏金帖的时间离拍卖会很近,那就顺理成章,不用一直等了。可是,这个时间点怎么确定?”
丁奉武听得津津有味。他觉得在这里听到的内容,比他在一线干警察时精彩多了,当然,更是比在省厅开会有趣。
他这个会,开得相当随意,有烟有酒,有吃的,像个Party聚会。用丁奉武的话说,这是他从警一来,领导的最小组织单位。但是别看组织小,权力可不小,领导不是说了嘛,如有需要,任何地方警务部门都要全力配合特别行动组。丁奉武就拿这话给组员们鼓劲。
正讨论的热烈时,警方突然传来消息:玛索所在医院发生了爆炸,玛索命在旦夕。
第六章赌局
醒来后,黄赫头疼的要命。
这是老毛病了,去医院也查不出问题,他自己很清楚问题所在,非要整个名词,这就叫“暗网综合症”,是暗网接触久了,脑部频繁遭受刺激所致。这跟感冒发烧一样,都是身体给主人信号:你小子别上暗网了,老子受不了。
黄赫狠狠地敲了敲脑袋,像是对大脑表示抗议。然后打开电脑,查找本市的心理医生。这也是多年来的习惯,头疼发作时,他需要心理疏导。
做心理疏导有个前提,得坦诚,对心理师说实话。他不,有些事是不能说的,有些秘密必须烂在心里。他做心理疏导,很享受心理师的人性关怀,享受软言软语地那个过程,心理师绝不会刺激人,总是站在客户角度,用很多技巧,说一些抚慰心灵的话,有时还会放一些舒缓的音乐。每次说着说着,他就睡着了。如是几次,头疼就跟着减轻了。
这就很好,是个有效的疗程,但也不无担心之处。最不放心的,是万一心理师对他催眠,探听他内心的隐秘,那怎么办?
他有两个应对办法。第一个法子,自己平时也研究心理学,尤其是有关催眠的技巧和抵抗催眠的手段。研究多了,他才发现没有太多价值,他发现抵抗催眠的手段虽多,但说到底还是靠内心固有的防御力,这玩意基本是天生的,每个人都有不同的上限。第二个法子,他在自己的车钥匙里装了个窃听器,通过手机的隐藏软件控制开关。每次见心理师前,就把窃听器打开,完事回家听一遍。试了很多次,还是这个法子好。回国前,通过窃听器,他就碰到个试图窥探其内心的家伙,好在他发现自己睡着后,就像只死猪,不管对方使什么技巧怎么忽悠,就是一个字不说。
开机后,黄赫用自己的法子搜索。一会功夫,本市所有登记注册的心理师,就在一个网页上罗列出来。他点了根烟,从头依次浏览,想找个靠谱点的。什么是靠谱?那没标准,靠感觉。
看了一会,他确定了人选,那是个面相富态的女心理师,一看就很有亲和力。他刚要把相关资料记下来,目光突然被另一行的一张照片吸引了。
那也是个女心理师,长发,面带微笑,肤色白皙,戴了副眼镜。吸引他的不是这些,而是女人的长相,那分明就是苏曼宁。
不,这人叫杨依,只是和苏曼宁长得很像。
有这么相像的人?
黄赫立刻入侵地方户籍系统,一查才知道,杨依,29岁,广州本地人,是家中独女,其父叫杨子江,早年离婚,杨依一直跟着父亲生活,几年前杨子江病逝。接着,黄赫又查了杨依的学籍档案,档案上的杨依也戴着眼镜,样子有些青涩。黄赫这才意识到自己想多了,苏曼宁是警察,这是个心理师,苏曼宁远在滨海,这里是广州。
给母亲准备好早餐,黄赫一把抓起新车的钥匙,前往杨依的心理诊所。
杨依刚刚整理好办公桌,门就被推开了。进来的,是个面带微笑的年轻男人,男人留着莫西干发型,笑容里透着自信。
“你好!我叫黄赫,我头疼。”黄赫的开场白很直接,他一屁股坐在沙发上,仔细地看了看杨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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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好!我叫黄赫,我头疼。”黄赫的开场白很直接,他一屁股坐在沙发上,仔细地看了看杨依。
这个女人留着长发,眉眼和苏曼宁神似,气质却大为不同。苏曼宁从警校开始就一直是短发,神情间给人的第一感觉是高傲,不好接近,当然,接近了她,感受到的还是高傲,除非把她征服。
杨依给人的感觉是安静。
“你好黄先生,你是我开诊所以来,上门最早的客人,昨晚休息的不太好吗?”杨依的声音不大不小,听起来很舒服。
“是的,头疼。”
“头疼?”杨依明白对方说的一定不是病理性头疼,展眉道,“黄先生,你的工作压力可能有些大,方便透露工作性质吗?”
“哦,程序员。”
“难怪,”杨依给黄赫泡了杯茶,接着说,“这很常见,不要有心理包袱,工作之余,可以多尝试一些户外运动。那么,头疼时有额外状况吗?比如失眠?比如健忘?比如幻觉?”
“幻觉?不至于,就是无缘无故的疼,会影响睡眠,有时还会呕吐。”
说着,黄赫做了个干呕的动作,随后抱歉道,“这可不是装的。”
“呕吐?”杨依端起茶杯递给黄赫,轻轻皱起眉头说,“你不会有慢性咽炎吧?你身上有很大的烟味,工作时不可以少抽些烟吗?”
“吆,让你说着了。要不,你给我按按吧?”黄赫故意伸了个懒腰,来掩饰自己的直接。
“头部按摩?”杨依笑着说,“也不是不可以,只要你觉得有帮助。我有些好奇,你看过医生吗?它是持续性的还是间歇性的?”
“间歇,一阵一阵的,几年来都这样,你怀疑病理性头疼?那不能。”
“我不是那个意思,”杨依笑着说,“我是说通过必要的检查,排除不必要的担心。”
“好吧。”黄赫说着,掏出手机递给对方。
他叫杨依看的,是前些天刚回国时的入院检查记录,当时陪母亲住院,自己又顺便做了检查拍了片。检查结果全部正常。
杨依认真地看完,把手机还给黄赫,推了推眼镜说,“检查结果正常,那我们就更应该放下包袱,你说是不是?”
“是的,那么开始按摩吗?”黄赫问。
杨依又笑了,她挽起袖子,在黄赫对面坐下,问:“其实,有关你的工作内容,我还是想多一些了解,我需要更详细的信息,方便进一步做判断。比如,你是给网站做程序调试?还是自己开发程序?或者是网站维护?”
“哦,给网站开发程序吧,差不多。”黄赫轻描淡写。
“那么,什么网站多一些呢?比如门户网站,比如游戏网站,比如视频网站等等吧。”
“嗯,是游戏网站,很多暴力游戏。”黄赫的表情很认真。
“哦?”杨依似乎明白问题的所在了,刚想说什么,黄赫打断了她。
“杨医生,我老实说吧,我这老毛病了。我看心理医生,图的是这里的氛围,安静,尊重,处处是人性关怀,很有安全感。通常,我就是随便和医生聊一聊,随后好好在诊所睡一觉,几天下来就能恢复,也不用催眠。现在我困了,你就随便聊吧,说什么都行,不用按摩,开玩笑的,嘿嘿。有别的客人时,帮我看着点私人物品。”
黄赫说完,就在躺椅上展开了身体,接着又补充了一句:“也可以来点音乐。”
杨依笑了。
黄赫一说完她就明白了,黄赫这套自我疗法,其实正暗合心理学上的“心理退行疗法”,也是很多心理疾病疗愈过程的必经阶段。
“心理退行疗法?”黄赫听到杨依的讲述,如坠雾中。
杨依说:“心理退行,是一种心理防御机制。人受到某种挫折或面临焦虑、应激等状态时,放弃已经学会的比较成熟的适应技巧或方式,而退行到使用早期生活阶段的某种行为方式,以原始、幼稚的方式来应付当前情景,来降低自己的焦虑,或满足自己的某些欲望。举个最简单的例子,有些成年人紧张时有吃指甲的习惯,就是退行。”
“那心理退行疗法又是什么?”黄赫问。
“心理退行疗法,就是心理医生通过适当方式,引导病人,让病人仿佛回到了童年——回到了童年的喜好,去满足病人童年时未被满足的需求,或者引导病人启用童年的行为模式、防御模式,说白了,就是让病人重返当年的感觉,面对相同的情境,做出不同于当年的选择,让病人感受到爱和接纳。还是给你打比方吧?”
杨依清了清嗓子说,“比如有这么个病人,她幼年时,父亲早早离世,她母亲却正年轻。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骚扰和流言蜚语,母亲从来不打扮,不穿新衣服,甚至发展到,要求女儿也不能穿任何鲜艳的衣服,不让女儿使用漂亮的文具……”
“这母亲有心理病了。”黄赫说。
“是的,不止是母亲,还有孩子。久而久之,孩子也会因为母亲的行为,患上心理病,随着年龄的增长,甚至会发展为抑郁症。对这样的病人,就要用心理退行疗法引导她,比如,送给她漂亮的礼物。通常她会发抖,会拒绝,她需要强大的鼓励和自我认同。如果她能自己给自己买漂亮衣服,甚至为自己买个漂亮的文具盒,再配上好看的铅笔和橡皮,她就离真正的康复不远了!只是,这个过程是非常痛苦的!”
“这跟我有毛关系?”黄赫面露不解。
杨依笑道:“你所谓的‘看心理医生,图的是这里的氛围,安静,尊重,处处是人性关怀,很有安全感’,而且每次在诊所休息完,都感觉好很多,这就是变相的退行疗法。你所依赖的氛围,说白了,就类似于小孩子在母亲身边睡觉的氛围……这种氛围让你有安全感。”
“你说我像小孩?”黄赫一脸不屑。
“是比方。”杨依道,“这么说吧,要么,你小时候和母亲一起的时间少,反馈为你现在的缺乏安全感,进而发展成间歇性头疼,然后自己发现心理诊所的氛围对你的头疼很有效,能弥补你小时候的心理缺失;要么,你现在的工作性质导致你缺乏安全感,或许跟你接触的种种暴力游戏有关。不过呢,不管怎么说,你都是个聪明人,能自行运用心理退行疗法。”
“照你这么说,心理退行,是心理病症,但治疗某些心理疾病时,却又会用到心理退行。难道心理治疗也讲究辩证法?”黄赫反问。
“是的。”杨依的声音很干脆。
“有这么玄?”黄赫闭上眼陷入了思考。
“给你按按吧。”杨依把凳子挪到躺椅后方,沿着一些穴位给黄赫按摩起来。
她一边按,一边问一些很简单的问题。
“你叫什么来着?”
“你是哪人?”
“你看球吗?”
说着说着,躺椅上起了轻微的鼾声。
杨依又按了一会,直到手有些酸了,起身把手机调成静音,又拿来一条热毛巾叠好,放在了黄赫额头。
过了一会,又来了两个客人。杨依只好把客人带到隔壁的休息间。
这一觉睡得很沉,午后醒来时,黄赫觉得舒服多了。
屋里没人,黄赫呆呆地回了回神,习惯性地掏出根烟叼在嘴上,随后听到门口传来动静,赶紧把烟收了起来。
“醒了?”杨依给黄赫倒了杯热水。
“刚才我去吃饭了,不知道你啥时候醒,就没给你带饭。”
“没事,现在舒服多了,该走了。”黄赫站起来,掏出两千块钱放在桌上,转身就走。
杨依赶紧叫住他,说用不了那么多。
“明天还来,下次加你微信转账。”黄赫头也不回地走了。
回到家,黄赫呆呆地坐了很久,他在想杨依说得那番道理,回味杨依给他按摩时的样子。她和苏曼宁,怎会这么像呢?不,性格一点也不像。他很难想象苏曼宁有那么温柔地一面,能老老实实给他按摩。他和苏曼宁处对象时,还是学生。两人感情虽好,但警校管理严,两人私下的惬意时间并不多。
吃了晚饭,他照例躺了一会,直到夜深人静时又坐回电脑前。
一开机,他不禁想到了昨晚那个的小丑。
真是可恶又奇怪的家伙!可偏偏是他帮父亲报了仇!黄赫心情有点复杂,他一边想,一边熟练地做着设置想登陆“东亚丛林”。
就在这时,通讯软件上的小丑头像又跳了出来。
“黄赫,你好。”
想曹操曹操就到了,黄赫没有过多惊讶,盯着屏幕一声不吭,精神头十足。
“继续昨晚未完的交易?对了,为保证交谈顺利,这次又增大了代理量,保证你十五分钟之内解析不出我IP地址。”
“少自作多情,交易?我可没答应你什么狗屁交易!”
“别激动,也可以理解成赌局。最好听我说完,你再决定,因为有些人的命运,掌握在你手里。”
“命运?”黄赫糊涂了。
“是的,为你量身定做的内容,去检验你对人性的理解。”
“不需要。”
“你无权拒绝,因为游戏已经开始了。”
“嘿嘿,我不喜欢威胁。”
“呵呵,不是威胁你,是陈述事实。简单说吧,我有三个东亚丛林的客户资料,这三个人,在东亚丛林各有各的兴趣。根据对他们的观察,我认为,他们都很可能为自己的兴趣付出生命代价。”
“你认为?”
“是的。赌局很简单,我把他们的资料依次给你,由你出面去拯救他们。只要你能让他们放弃各自的兴趣,回头好好生活,你赢。否则,我赢。你赢了,赢三条命,我赢了,你就必须攻击我的服务器,帮我找漏洞,完善网络。就是说,你手里有三条命,你可以不赌,但我保证你会后悔。”
“三条命?”黄赫有些手足无措,随手抓起烟叼了起来。
“是的。你不赌,他们十有八九会死。你赌,他们有活的机会。你选。”
“威胁我?”
“我说了,不是威胁,是事实。我只是东亚丛林的开发者,管不了用户做些什么。”
“冠冕堂皇。你可以关闭网站。”
“关网站?你为什么不剁了自己的手?那是我的饭碗,大哥。”
“等等!”
黄赫无心和对方饶舌,认真想了想,说:“刚才你说有三个客户的资料,我很纳闷。你怎么可能掌握到用户资料?你用的洋葱路由,你能突破它,随便查阅用户资料?FBI都做不到!”
“哈哈,承认帮FBI做过事了吧!”
“自以为是,回答我!”
“实话告诉你,我要是能突破洋葱路由,那它就太不安全了,我还开发东亚丛林干嘛?我不能通过技术手段查到用户资料,但不代表没别的法子。”
“别的法子?什么法子?”
“不告诉你。”
“老鼠!无耻!”
“嘿嘿,这样吧。等赌局结束,我会告诉你。”
“滚!”黄赫想说“不可能”,可是怎么也没有勇气说下去。他突然觉得,自己的脖子好像被屏幕对面的恶心家伙死死掐住了。
他知道对方不是开玩笑,对方是什么人?臭名昭著的“东亚丛林”开发者,什么没底线的事情干不出来?对方说掌握了三个用户的资料,那就肯定掌握了。小丑那所谓别的法子究竟是什么?黄赫怎么也想不出。但是听小丑的说法 ,他能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那三个用户,很可能早就处在一些黑暗的危险游戏之中,而不自知,或者沉沦无法自拔。怎么办?放任不管吗?
黄赫静静地盯着屏幕,连着抽了几根烟。
他不得不慎重考虑,额头很快冒出汗来。
不赌,良心上怎么过得去?就算是看着三条流浪狗来到家门口,那也得喂口吃的,何况三个身处危险的人呢?
赌?赢了还好,可一旦输了呢?输了就得遵守承诺,攻击东亚丛林,帮着发现漏洞,好让小丑更好的完善网络。这不成了助纣为虐吗?
“再给你一分钟时间考虑。”小丑打字催促。
“闭嘴。”
犹豫不决中,黄赫突然想,妈的,就算输了,也可以不遵守承诺嘛!有些事,既然发生了,就得面对,谁让自己干这一行呢?逃避,能心安吗?
“你要是输了,却不遵守承诺,我就把你的所作所为告诉你母亲,让她余生不得安宁,这就牵扯到赌局的规则。”小丑好像窥探到了黄赫想投机的心理。
“卑鄙。什么规则?”
“就一条,不能报警,不向警察救助。”
“别提警察,我这辈子最恨警察!”黄赫重重地敲着键盘。
“是的,我知道,因为你父亲,他是被警察击毙的,他本可以不死。”
黄赫沉重地叹了口气,脑海里浮现出父亲被击毙的画面。
“正因如此,赌局才公平。也好,这样对你来说,其实就等于没有规则。”
“读警校时,我帮警方做过事。那他妈是老子最大的错误!”
“造化弄人。我知道你是个有骨气的男人,一定不会求助于警方。倘若你输了,那三个人死了,倘若我把你因为恨警察,才没能救到人的事实告诉你母亲,你想你母亲会怎样?她会痛苦吗?”
“闭嘴!”
“别紧张。只要你遵守承诺,就会岁月静好。”
“赌别人的生死,这不公平。”
“这当然不公平,你可以任意帮助他们,我不参与,对我不公平。”小丑说。
“有时间限制吗?”黄赫想了想,问。
“原则上没有,但希望你尽快些,因为我不会一次性把三个人的资料全给你,咱们一个一个来。”
“不行,我要全部资料。”
“一次性给你也没用,你不会分身。”
“但我会分析他们各自的情况,分出轻重缓急。”
“放心,我会帮你分析的。”说到这,小丑顿了顿,接着说,“对了,你那么恨警察,为什么会联系那个香港警察,让他拍下那件遗物?”
“那不一样。一,那是父亲的遗物,很重要。二,我最初联系的只是承办方,没想到承办方的少东家是个警察,实际上他是谁都无所谓,我出钱,他帮忙购物,如此而已。”
“理解。说起你父亲的遗物,放心,我会尽力去找的。”
“不必。”
“不用客气。”
“等等,”黄赫突然想起了什么,“我有个疑问,万一我没能救到三个人,但救了一个或两个,那怎么算?”这个自信的人很不情愿这么问。
小丑考虑了一会,说:“这样吧,三个里只要你救到两个,一样算你赢。”
“哦?”
“好了,赌局正式开始,请接收第一份资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