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们久等了,接上文:
还赌吗?万一再输了怎么办?他问自己。
这不是赌博,是救人。不知道便罢,知道了怎能袖手旁观?谁说一定会输,凭什么不能赢一次?他不停地跟自己做斗争,自信心渐渐占据上风。
情感上,他拒绝小丑发来的狗屁资料,本能上却还是忍不住打开了,尽管他心里还没完全想明白。
第二个目标叫张海涛,43岁,河北正定人,二十年前广州某大学中文系毕业,留在广州一所初中当语文老师。张海涛老婆叫王晶莹,是广州本地人,从这个概念上说,张海涛也算倒插门女婿。
资料上未详细介绍王晶莹的家世,只说王晶莹是个女强人,任某大型保险公司副总。张海涛呢,用他自己的话说,是个有梦想的人,十年前就从学校离了职,专心在家搞文学创作。孩子两个,大的刚上大学,小的上幼儿园。
除了上面两段话,资料里还附着必要的电话和地址,此外,还有三个本地城市论坛心理服务板块的链接。
链接里的三个帖子,看发帖者的语气,一个是张海涛小区的住户,一个是小区所在居委会大妈,一个像是王晶莹单位的人。
小区住户的帖子极尽挖苦,说张海涛窝囊,一个大男人,十年来啥也不干,惹得王晶莹吵吵把火,搅得四邻不安。
居委会大妈口吻的帖子说,张海涛很阴郁,精神状况差,买个菜回家常走错门;带孩子逛超市,三回能丢两回,好在孩子机灵,知道给他打电话;上河边,能不吃不喝坐一天,别人钓鱼,他看水。
王晶莹单位口气的人说,王晶莹有官隐,是现代武则天,很变态,在单位把员工折腾得不像人,在家里把老公折腾得不像人。
小丑给的东西就这么多,看来张海涛精神状态很差,夫妻关系也不好。黄赫知道,更深层的东西,还得靠自己挖掘。
不用说,张海涛肯定也是东亚丛林的用户,那么他的兴趣是什么呢?
想到这,他打开电脑,通过手机号获取了张海涛家的网络信息后,成功入侵。
那个网络地址连着两台电脑,其中一台是王晶莹的,但她没开机。黄赫查看了另一台电脑的内容,发现里面有很多小说文稿,确认它的机主正是张海涛。
张海涛开着机,但没登录暗网。黄赫无心了解他的小说稿件,直接搜索视频内容,包括已删除文件。人心里的秘密能瞒过黄赫,但对他来说,电脑里没有秘密。
一搜索,文件出来了。
黄赫看了大吃一惊,他没想到这个离职在家的中年宅男,竟然喜欢虐待一类的视频。这令黄赫大为头疼,他接触的暗网非法内容太多,可他对那些东西毫无兴趣。
他耐着性子研究了一下,发现所有视频貌似有个规律:它们的施虐者有男有女,但所有的被虐者,却全是女人。细究起来,那些视频中,于性有关的SM类视频不多,有相当一部分是单纯的虐待表演,视觉效果非常暴力,但与性无关,一般不危及生命。
看来这个张海涛口味不轻,可这个年龄段的男人和郭震不同,他心理成熟,状态稳定,按说绝不会因为这所谓重口味,干出什么要命的事来。可是小丑既然选了他,那他就一定有暗藏的危机,这个危机在哪呢?
郭震的问题很明显,张海涛的问题不明显。黄赫反复琢磨,觉得张海涛最出格之处,无非就是离职十年,宅在家带孩子、做饭、写东西,这事一般男人干不出,可张海涛有这条件,他老婆王晶莹事业有成,不缺钱,他们生活上毫无压力。但大男人天天宅在家,时间长了,夫妻关系难免紧张。危机来自于紧张的夫妻关系,还是他的精神状况?难道他会自杀?
一想到自杀,黄赫急了。
怎么办?要了解对方,必须做深入接触。黄赫考虑了很久,觉得这事还得找杨依。
天一亮,黄赫先找到了郭大山。
郭震的事很难启齿,他实在不知道咋说,才能让郭大山好过点。
“郭震出事了,跟他上的暗网有关。”
“我儿子怎么了?是不是你小子搞的鬼?”郭大山少有的紧张。
黄赫拿出手机,把郭震被杀时的小片段找出来,交给郭大山。他知道,这事他根本说不清,说了,郭大山也不信,只能叫他自己看,虽然残忍了点。
“这他妈是怎么回事!”郭大山只看了一眼,就一把薅住了黄赫的衣领。
黄赫挣扎了一阵,挣不开,大声冲郭大山吼起来:“跟我来什么劲?早干嘛去了?”
“你他妈……”郭大山两眼通红,把黄赫推到了墙边。
“放开!”黄赫说,“你儿子上暗网,自己跑了,跟着旅行团去缅甸,私自脱团,花钱玩杀人游戏,结果就被……”
“放屁!”郭大山打了黄赫一耳光。
“你儿子杀了个女人!”黄赫奋力甩开郭大山,说出的话不再有温度。
郭大山再次抬起手的僵在了半空,手机片段还在播放,他听到了郭震的惨叫声。
“你报警吧。”黄赫留下这话走了。事实太残酷,他不知道怎么安慰郭大山。
黄赫走后半天,郭大山才想起报警。他不信郭震杀了什么女人,只说儿子被害了,事情牵扯到什么东亚丛林,还和一个叫黄赫的有脱不开的关系。
派出所当面接触郭大山后,把案情汇报给当地分局。分局领导一听东亚丛林,立刻联系特别行动组。
此时,秦向阳和钱进正在赶往广州的路上。
黄赫从郭大山家一出来,就接了电话。电话是快递员打来的,叫他回家取件。
没买东西,哪来的快递?难道是小丑所说的礼物?黄赫赶回去接了快递,拆开来一看,呆了。
快递包里装着个塑料袋,塑料袋里装着个翡翠手镯。他一眼就认出来了,那正是父亲临终交代,要寻回的遗物。
他又看了看快递包,发货地是香港,但没写发货人,也没电话,也不保值,物品那一栏写着几个潦草的字:仿真纪念品。
他没想到小丑竟言而有信,真的搞到了这件东西并且送给他。
怎么说,这都算一份大礼。
为达成目标,小丑真是下足了本钱。
东西不能还回去,但能还钱,可压根不知小丑是谁,这钱咋还?黄赫轻叹一声,把东西交到母亲手里。
黄母拿到东西大悦,追问怎么找到的。
黄赫只好推说朋友帮忙。
敷衍完母亲,他直奔杨依的诊所。
“昨晚又没睡好?”杨依见黄赫脸色惨白,微微一笑。
黄赫跟着笑了笑,径自坐下。
“对了,这几天你跑哪了?不管郭震了?打电话你就说在外地,总不能叫我自己去向郭震父母了解情况吧?”
“郭震出事了。”黄赫沉默了一会才说。
“出事?”
黄赫不知道怎么回答。实话肯定不能说,他怕吓着对方。
犹豫片刻,他告诉杨依,郭震失踪了。
杨依一脸疑惑,在她看来,郭震心理有问题不假,可那么大人了,怎会平白无故闹失踪?
“别问了,郭震翻篇了!”黄赫故作轻松地说,“我来找你,是为另一件事。”
“你这人,看着很敞亮,说话总是吞吞吐吐!”杨依说完,把之前那一万块钱发回了黄赫手机上。
黄赫不知怎么回答。实话牵扯的秘密太多,肯定不能说,那不仅是吓着对方的问题。
犹豫片刻,他告诉杨依,郭震失踪了。
杨依一脸疑惑,在她看来,郭震心理有问题不假,可那么大人了,怎会平白无故闹失踪?
“别问了,郭震翻篇了!”黄赫故作轻松地说,“我来找你,是为另一件事。”
“你这人,看着很敞亮,说话总是吞吞吐吐!”杨依说完,把之前那一万块钱发回了黄赫手机上。
“这是干嘛!”黄赫又把钱转给了对方,“不是说了还有别的事吗?你先收着。”
“不行!郭震的事,我一点忙也没帮上。”杨依态度坚决。
“那不怪你,下次你一定能帮上。”
“下次?”杨依不解。
“还有个人,不过跟郭震的情况不同。”黄赫突然意识到,这事很难解释。
“又是朋友所托?”杨依狐疑地问。
黄赫摇了摇头,他也觉得那个理由不靠谱。
“那是为什么?”
“我有难言之隐。”
“你不把事情说清楚,我怎么帮你?”
“那不相干,你只要解决相关人的不良心理状况就行。”
“如果你隐瞒的情况,跟相关人的心理状况有关呢?”杨依严肃地说,“如果你说不清楚,那我拒绝。”
“这……”黄赫正犹豫时,电话响了。
“黄赫你好,我是钱进,有一些情况,要向你调查了解,我们正赶往你的位置。”
黄赫挂断电话,匆匆下楼,他不想让杨依见到警方调查自己。
他把车开到了上次那个咖啡馆。不久,钱进和秦向阳顺着对黄赫的定位信号赶了过去。
这次,黄赫照例点了咖啡,并提前买单。
钱进对黄赫有些好感,或者说比较尊重,毕竟对方在技术上比自己强。
打完招呼,钱进说:“这次过来,有两件事。”
“还是我说吧,”秦向阳接了钱进的话茬,“你是不是收到了快递?”
“是的。”黄赫不假思索。
秦向阳没想到这小子回答这么干脆,接道:“快递内容,手镯?”
“对,父亲的遗物。”
“这么说,东亚丛林的收购贴就是你发的,你上次撒谎了。”
“上次我回答过这个问题,那不是我发的。”
“可收手镯的是你。”
“如果我给你发炸弹快递,那炸弹就是你买的吗?”
“那是谁帮你买的?”秦向阳步步逼问。
“上次也说了,不知道。”
“你最好老实回答,这和陈一龙的死有关。”
“陈一龙的死和我无关。”
“但陈一龙的死,你受益最大,手镯对你而言,也是意义重大。”
“你的意思,陈一龙在世上就我一个仇人?”黄赫反问。
“我的兴趣是,谁对你这么好,从暗网上把手镯买来寄还给你?对方为什么这样做?”
“早知道,我应该说是我自己买来的。看来,实话比谎话更麻烦。”黄赫笑了笑,点了根烟。
“其实最应该买还手镯的人是我,因为我是你的受托人。可拍卖会时东西被抢走,那不在我的控制范围,所以,我也不会出钱帮你做这件事。我实在想不到除了我,谁还会这么好心?”钱进插了一句。
“你究竟为什么隐瞒?替谁隐瞒?”秦向阳透过烟雾,紧盯着黄赫的眼睛。
黄赫抽完烟,才慢慢说道:“还是那句话,我要是犯了罪,你们随时可以抓我,我没有习惯,更没兴趣跟人民警察交流隐私,再见。”
“等等!”秦向阳知道他对警察怨念很深,提出了第二个问题。
“等等!”秦向阳知道他对警察怨念很深,提出了第二个问题。
“郭震的死,你很清楚吧。”
黄赫脸色微变,顿了顿,说:“是的,我看到直播了。”
“你和郭震什么关系?”
“没关系。”
“你对他做的事怎么解释?我们见过郭大山了。”
“我对本地暗网用户很感兴趣,无意中得知他上东亚丛林,于是黑了他的电脑,知道了他的兴趣。”
“无意中得知?你能得到暗网用户信息?”
“不能,但能得到明网信息。郭震在明网小范围过传播过暗网非法视频,这能瞒得过我?”黄赫编了个无懈可击的理由,觉得自己很机智。
“你为什么对他做那些事?”
“我想帮他,他再那么下去很危险,但没想到他会跑,真去玩杀人游戏。”
“就这么简单?”
“你们可以问他父亲,我为什么把他送去网瘾戒断中心。他当晚逃离后,我还到隔壁城市追踪过他,你们可以查交通监控、查通话记录。秦警官,帮人有罪吗?”
“这么说,你在扮演暗网清道夫?”秦向阳仔细看着黄赫的表情。
“再见。”
几次问话,黄赫始终秉持一个原则,除了他和小丑的赌局,其它问题要么照实回答,要么直接拒绝,但就是不说谎。这让他一直保持着主动,不必因漏洞和圆谎而思虑,也让秦向阳很是无奈。
黄赫走后,钱进说:“有关手镯的解释,你信?”
秦向阳说:“有人从暗网上花六百多万,买个手镯寄到我家里,我说不知对方是谁,你信?”
“可他为什么不干脆承认,帖子是他发的,东西是他自己买的呢?那样合情合理。他为什么偏偏这么说,岂非故意让人误会?”
“有意思!”秦向阳叼起烟说,“如果他说了实话,那么那个神秘人是谁?动机何在?”
“用他的话说,那是个人隐私。”
“隐私?”秦向阳无奈地说,“也许我们确实想多了。黄赫有十足的动机杀陈一龙,调查他,这错不了。但手镯确实是遗物,跟陈一龙的死联系不上。所以,买家到底是谁,什么目的,跟我们的确没什么关系,这也是黄赫理直气壮拒绝回答的底气所在。”
“但郭震的死一定要查清楚,这里头也牵扯到黄赫!”秦向阳话锋一转,说,“我对这个所谓暗网清道夫,越来越有兴趣了。”
为方便,秦向阳和钱进留在了广州市局。
郭震之死,性质特殊,地方警方无法立案,交由行动组处理。想还原黄赫和郭震的交往细节,就得对郭大山、网瘾戒断中心详细调查,还要通过电信公司和路面监控,分别整理出郭震和黄赫前几天的行动轨迹,这些事不难,但很花时间。进一步调查完郭大山和戒断中心后,秦向阳才知道,这里头还牵扯到一个心理医生。
杨依?秦向阳记下了这个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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