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上文：
郭震之死，性质特殊，地方警方无法立案，交由行动组处理。想还原黄赫和郭震的交往细节，就得对郭大山、网瘾戒断中心详细调查，还要通过电信公司和路面监控，分别整理出郭震和黄赫前几天的行动轨迹，这些事不难，但很花时间。进一步调查完郭大山和戒断中心后，秦向阳才知道，这里头还牵扯到一个心理医生。
杨依？秦向阳记下了这个名字。
离开咖啡馆后，黄赫有些烦躁。因为警方对他的调查？不是。
关于下一个任务，他不知道该怎么跟杨依解释。杨依说得很清楚，“如果你隐瞒的情况，跟相关人的心理状况有关呢？如果你说不清楚，那我拒绝。”
实在不行就换人，心理师多得很。黄赫考虑了半夜，有了决定。
第二天一早，黄赫正睡得香，被电话吵醒了。
来电人是杨依：“我给郭大山打电话了，郭震人没了，为什么不告诉我？”
黄赫一激灵清醒了：“事有点复杂，但和你没关系。”
“和我没关系？”杨依很生气，“既然你找上我，郭震就是我的病人，你说和我没关系？”
黄赫正想开口，杨依又说：“还有那个什么暗网，你怎么不说？你让我诊疗，却隐瞒病人的情况？还有，你怎么知道郭震上暗网？你为什么帮他？我过问郭大山，他和你根本不认识！”
杨依一连串的问题，把黄赫问住了。他担心的就是这，一提起暗网，心理师肯定有诸多疑问，不管这个心理师是谁。
黄赫叹了口气，缓缓地说：“其实我是个黑客，被FBI雇佣过，处理的就是暗网问题，我知道它是什么东西，见不得正常人玩那个，所以才去阻止郭震。同样，昨天我提过还有下一个，他叫张海涛，也上暗网，喜欢见不得光的东西。你非要问为什么？可以当我是个暗网清道夫。”
暗网清道夫，这个角色小丑提过，秦向阳也提过，他认可了自己现在的角色。
“你为什么不报警？”杨依大体听明白了。
“还是那句话，谁都有难言之隐。对不起，让你费心了，事情到此为止。”黄赫说完，就想挂电话。
“等等！”杨依说，“我知道你为什么找我帮忙，因为我跟她长得很像，对吗？”
“她？”
“那天她打来好几个电话，我接了最后一个。事后出于好奇，从网上搜了那个号码。她叫苏曼宁？”
“不是，我挂了。”
“你出来，我在楼下。”
第十三章 叹号
秋色已深。
杨依穿着件深色风衣，倒背着手审视着黄赫。那眼神沉静，似乎能看透人心。
杨依竟提到了苏曼宁，黄赫觉得很没面子，他借故抽烟，把脸转向一边。
“说说张海涛吧？”杨依转换了话题。
黄赫沉默，他在想，要不要找别的心理师换掉杨依。但杨依的话很对，要想切实帮到病人，就不能跟心理师隐瞒病人的情况。换了别人又怎样？还是要提到暗网，扯出来一大堆问题。跟小丑打赌救人，这事本就荒唐，又怎能对别人言明？
“你想继续？”黄赫很快恢复了神采，意味深长地说，“可有些事，本是不挑明的好。”
“错了！”杨依干脆地说，“因为和她长得像就找上我，这本身就是不健康的心态。”
“吆！”黄赫轻笑一声，不以为然。
“我在帮你刺破一些东西。”杨依淡淡地说。
“你的黑客身份，你的过往，和我无关。你刚才的说辞，所谓暗网清道夫，我也希望是真的。所以，如果你还希望我帮你，请正视我，也正视你自己，别把我当成别人的影子，也别让自己活在过去。”
“真是麻烦。”黄赫无所谓地笑笑，找出张海涛的资料，把手机递给杨依。
“事情一定没资料上这么简单，郭震就是例子。我不想再闹出人命！”黄赫提醒杨依。
杨依郑重地点点头，说：“可是，怎么合理地接触目标？”
黄赫说：“早想过了，这次需要个合法的身份。”
说完，他叫杨依先回诊所，随后上楼打开了电脑。
他很快搜到一个官方网站：广州市心理干预中心。那是个公益性机构，由地方卫计委牵头主办，集合了当地许多心理学专业的学生和医生，让他们利用业余时间轮流坐诊，面向社会免费服务。
网站贴着几十张心理医生的图片，图片下方备注着名字和简介。
看到这，黄赫打定了主意。他找来杨依的照片，然后入侵心理干预中心的官网，把杨依的头像添加到了网站上。
弄好后，他用打印机自己制作了一个心理干预中心工作证，再把杨依的照片打出来贴上去，这就算齐活了。真正的工作证有没有？长什么样？管它呢，这足够应付事了。
做完准备工作，时间还早，才八点多。他开车去诊所拉上杨依，往张海涛家驶去。
在车上杨依见到自己的证件，微微吃了一惊。她知道以黄赫的身份，什么东西都能搞出来。
张海涛家位于城东某小区，小区有一排独栋洋房，其余都是高层。张海涛家住着独栋二层洋房，看得出经济条件不错。
张海涛的情况不像郭震那么明显，黄赫决定先从外围打听一下。可张家是独栋，不像普通单元楼，还有个对门邻居，这咋办？
他叫杨依戴上工作证，分别去了张海涛的前邻和后邻。
前邻洋房里有个老人在家，说起张海涛家的情况，老人直摇头。
后邻有个妇女在家带孩子。妇女说：“前后邻住了七八年了，肯定认识。老张是个闲人，多少年一直在家，说是搞创作。老张有福气，媳妇能力强，是保险公司的领导。夫妻不和？没听说。勺子碰锅台，谁家不吵个架？但打架我是没见过。兴许有吧，咱不知道。”
看来这些邻居都不想惹事，嘴都挺严实。
黄赫问杨依怎么看？
杨依的观点不含糊，经济基础决定家庭地位。张海涛宅了十年，家庭地位能高了才怪。他媳妇王晶莹，一听就是个女强人角色，这两口子关系绝好不到哪去。至于邻居，都没说实话。
两人一边说，一边来到张家门前。
张海涛果然在家，他望着门前的一男一女，不明所以。
杨依打量了一眼，见张海涛戴着眼镜，体型消瘦，面色有些苍白，但衣着整齐，脚上还穿着皮鞋。
在家怎么不穿拖鞋？他这是要出门？还是特定习惯？如果是习惯，那这人应是很严谨自律的，或者说喜欢抽象，很注重某些细节地象征意义。
“你好！我叫杨依，是市心理干预中心的义务医师。”
“心理干预中心？”张海涛皱着眉头，“什么事？我没联系过你们。”
杨依笑着说：“对。我们从城市论坛心理版块注意到几个帖子，反应了你家的情况，这才主动上门服务。”
“帖子？”张海涛眉头更紧了。他接过黄赫递来的手机，简单地看了几眼，摇着头说，“好事者众！”
杨依点点头，笑问：“你要外出？”
“不。”
“那既然来了，咱们聊一聊？”
“没什么好聊的。”张海涛很干脆。
“来，咱聊聊东亚丛林的事。”黄赫不管三七二十一，挤进门口，一把抓住张海涛的胳膊。
听到“东亚丛林”，张海涛顿时愣了，机械地被黄赫拉着，坐到了沙发上。
过了一会，张海涛缓过了劲，他扶了扶眼镜，冷着脸问黄赫：“你是什么人？”
“心理干预中心的网络工程师！”黄赫随口道，“其实那不重要，重要的是你那些视频，我都很清楚。”
“视频？什么视频？”张海涛想否认。
他见黄赫抱臂在胸，神态自信、从容，怒道：“你……你怎么能这样！”
“黑客所为，侵犯隐私！你不是警察，我可以告你！”张海涛声音一下子大起来。
“别激动，我帮你保密。”黄赫平静地说。
“是的。我们是来帮你的，不是坏事。随便聊聊好吗？你的生活。”杨依说。
张海涛沉默了半天，才板着脸说：“我的生活很简单，没什么好说，我就是个写作者。”
“写什么内容？”杨依问。
“纯文学！”张海涛提高了音量。
杨依一时不知该怎么评价，转念问：“比如你的作品？有时间拜读。”
“拜读？曲高和寡，怕你不感兴趣。”
“你意思是？”
“快了！在走程序，这回能出版了。”张海涛的声音愉快起来，铁青的脸色消失了。
杨依明白了，张海涛搞了十年所谓的纯文学，目前一本出版物也没有。她没再问下去，怕有损对方自尊。
“有篇帖子提到你的精神状态……”杨依琢磨着措辞，道，“正因为传言往往有失偏颇，所以才专程上门。你知道，我们这种公益性组织，是城市文明程度的标志，我们做的实事越多……”
“我精神状态很好，我可不是你们的试验品和成绩单！”说着，张海涛站了起来，做出了送客的姿势。
杨依感觉到对方的防御性很强，只好礼貌的跟着站起来，继续试探道：“我觉得搞创作，应该要很好的把控情绪。你说呢？”
“当然。”张海涛说。
“那你平时有什么兴趣爱好？我意思是通过兴趣爱好疏导淤积情绪，从而更好地把控自己，有利于创作。”杨依用心理暗示调整着对方的心态。
“兴趣爱好？你在讽刺我吗？拿那些视频说事？”张海涛突然大声起来，顺便狠狠瞪了黄赫一眼。
对方一激动，话题又无法继续。
杨依赶紧收住话头，又说：“其实你令人羡慕，能忠于理想。坚持不易，我想，这和你妻子的支持，一定分不开。”
杨依没有直接问张海涛的夫妻关系，而是再次暗示对方，不管夫妻关系怎么紧张，都应自我调整，和谐为上。
谁知张海涛这时突然激动起来。
“别提那个贱人！”他突然抬手，重重地扇了杨依一巴掌。
这一巴掌毫无征兆。
黄赫没想到对方突然打人，赶紧捏住张海涛手腕。
杨依满脸委屈，咬了咬嘴唇，拉着黄赫说：“咱先走吧。”
走到门口，杨依换了副口气，回头对张海涛说：“你情绪起伏不定，难以自持，真的需要及时调整！”
两人刚出门口，迎面走来一个女人。
女人戴着墨镜，画着淡妆，穿一身黑色套装，体态不算轻盈，却也显得十分干练。
女人摘下墨镜，打量了一眼黄赫和杨依，一开口就语气尖锐：“干什么的！”
黄赫猜出对方定是张海涛媳妇王晶莹，驻足道：“市心理干预中心的。”
“心理干预中心？什么事！”
“城市论坛心理服务板块，有几篇帖子，反应你家的状况。过来了解一下，看能否提供帮助。”
“帖子？反应我家状况？吃饱了撑的！”
说完，王晶莹甩脸进门。
临进门，她突然扭头又道：“别再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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