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豆地瓜前世今生大乱斗之洋葱坠楼事件
我在福建作教育部派驻福建省督导教育的副省长的时候啊,这个福建教育厅有个干部说,这个雍正中期啊,这个主管福建教育的副省长,对,就是我的这个前前前前也不几任,他有一个二奶就从教育厅的这个笔捧楼上掉下去摔死了。
这个事儿呢,当时就低调处理了,官方的说法就是这个二奶偶尔失足——嗯,这里的失足用的是本意——就一不小心就失足了,就掉下去摔死了。当时呢,雍正年间,大概就相当于咱们的80年代中期,不像现在这乾隆年间大伙都闲得蛋疼,有闲心关注这类门事件。所以这个事大伙很快就淡忘了。
结果呢,过去了很多年,有个知情人士就爆尿了,把这件陈芝麻烂谷子的破事给深度八卦出来了,说是啊,这个二奶叫洋葱,是山东人,十四五岁的那年嫁给了一个叫土豆的穷得叮当响的无产阶级,这搁有的人早跑了,可人家洋葱不这样,跟她的这个穷老公土豆相当对味了,几个月就建立起纯洁而真挚的爱情,俩人是如胶似漆形影不离。可正赶上那年闹饥荒,你这玩意爱情又不能当方便面吃,她的这个婆婆啊,就要把她卖给人贩子。
洋葱一听这个消息啊,跟土豆是抱头痛哭啊,哭了整整一夜,洋葱就说了:“唉,说啥也没用了,你妈不把我卖了也得把我吃了,我跟你真是没过够啊……”说着一口就咬住了土豆的胳膊,撕下一条肉来嚼吧嚼吧就咽了。土豆没疼死,心说这都饿疯了这,卖就卖了吧。
洋葱被卖走以后啊,土豆一个人还真就不适应,披着一个麻袋片托着一个破碗,沿途要饭就追他老婆去了。他这日夜兼程一路就把那个人贩子给追上了,然后就秘密跟着人贩子就到了北京了。到了北京,那边有人接,人贩子就把这些妇女塞到一个小客车里了,她丈夫当时年纪小,性格也懦弱,北京那帮人那都剃个秃老亮,光着膀子,纹着带鱼,他就眼瞅着老婆被塞进了车,也没敢过去,就眼泪吧擦地远远地看着。
后来洋葱就给卖到国家婚姻介绍中心去了——这国字号的婚介中心那可不是一般的婚介所,来这里挑人的那都是政府官员国企老板王公贵族啥的,你想想这地方的标准得多高,一般人你往这儿卖人家还不要呢。
土豆啊,就成天守在婚介所的大门外面,盼望着能见洋葱一面,等了很多天啊,有一次他猛一抬头,从婚介所里出来好几个OL打扮的美女,那都是婚介所统一发的制服,黑丝袜高跟鞋职业套装,他是看得眼花缭乱心跳加速啊,瞅谁都像他老婆。这土豆胆子小,但心眼多,他也没敢声张,就托着个要饭碗往美女堆里凑:“各位大姐行行好呗,俺老家散懂(山东)滴,受灾个球的,俺七天莫吃饭咧……”
人家婚介所的保安马上就过来撵他:“赶紧走赶紧走,你没看这出来进去的都是什么人,这是你要饭的地方么……”
这时候有个美女就对保安说:“保安大哥,俺也是散懂滴,俺过去给嫩伙计点钱中么?”
保安摆了摆手,美女就到了土豆的跟前了:“打割(大哥),嫩是散懂嘛地方滴?”
土豆一看眼前的这个OL美女,他猛抽了几下鼻子,然后说:“俺四散懂枣庄滴,请问大姐嫩可认识有个交(叫)洋葱滴?”
美女当时眼泪就下来了,她捂着嘴怕别人听见哭声,小声地说:“嫩好好瞅瞅,俺就四洋葱咧,嫩四土豆吗,怎么都抽抽咧?”
土豆当时眼圈也红了:“饿干巴咧,嫩身上地香水味忒浓,俺没闻见葱味,没敢认咧……如今俺看你在这地方有吃有核(喝),穿的这光鲜,俺也就放心咧,俺就去死咧……”
洋葱一听那泪水更控制不住了,啜泣着说:“嫩说啥呢,我们谁也不许死,他们缩(说)俺滴条件好,要把俺卖到天上人间呢,跟他们签三年地合同,到时候俺就自由咧,你千万要瞪(等)俺!”*
土豆就说:“三年,俺早饿死个球的了。”
洋葱就说:“没四,俺养你,他们缩,到天上人间一个约(月)给3000块钱工资咧……”
这时候那边保安说话了:“喂喂,行了行了,都进去了进去了!”
洋葱忙说:“俺得走咧,这里地规矩严得恨(狠)哩,嫩多保重……”
这一次见面啊,给了土豆继续生活下去的信心和希望,但他等来的结果却并不像洋葱说的那样,一个当官的看上洋葱了,把她娶了当二奶。这个当官的大家一定都猜到了,对,就是地瓜。
这个地瓜啊,是个文化部门的官员,那穷讲究才多呢,对他的那一帮二奶家教极严,洋葱根本就没有机会接触到土豆。土豆其实真有心眼,他就想法设法接近洋葱,原打算到地瓜府里当个下等的仆人,结果地瓜家没选中他,他急了:“我一分钱不要,饭我也不吃三顿,饿不死我就行!”结果地瓜家来选人的那个管家山药蛋乐了:“嘿,那你上我家来吧……”
就这样,土豆就到了地瓜管家山药蛋家当了仆人,可还是见不着洋葱啊,被(别)说他了,山药蛋都看不着。后来地瓜就被选派到福建当副省长去了,土豆跟着山药蛋也就来到了福建。
(待续)
●土豆地瓜前世今生大乱斗之洋葱坠楼事件(续)
到了福建这地瓜家的门风更严厉了,洋葱连个雄性的动物都见不着,她也根本不知道土豆现在何处生死如何。土豆呢,那在山药蛋家就是炼命呢,你想想,一天干六七个人的活儿,完了山药蛋就给他吃一顿饭,一顿数50个米粒开水一冲,就当粥给土豆喝。土豆啊,心里的希望的小火苗是越烧越蔫吧了,到了福建又熬了几个月,他带着遗憾带着愤懑带着绝望,就一命呜呼了。
没想到啊,北京国家婚介中心的那一次短暂相逢,竟然是土豆与洋葱的诀别。
这一天,洋葱坐在笔捧楼上,身边是一帮老妈子把她围坐在中间,这帮人名为服侍她,其实都是地瓜派来监视她的,她的一举一动,一句话一个眼神儿,那都逃不过这帮老妈子那洞穿世事的老花眼,都得向地瓜汇报。所以啊,洋葱只得面无表情地遥望着那楼外的三山两塔,像个木头人一样。
那帮老妈子根本就没在乎洋葱,吐沫星子横飞地在那儿闲扯老婆舌呢:
“哎,我说老黄瓜,你昨天晚上干啥去了?不说好上老萝卜家打麻将么,结果我跟老萝卜老冬瓜我们仨等你整整一宿!”
“咳,别说了,我昨天让山药蛋找去了……”
“啥,山药蛋找你你也能去?那个货完事从来不给钱……”
“滚,什么就不给钱啊,山药蛋找我是他们家有个人死了,让我去帮着忙活忙活。”
“哎呀,他家谁死了?是不是他老婆瘪茄子死了?那可是大快人心的大喜事啊!”
“不是,要是瘪茄子死了早传的沸沸扬扬的了,是他们家的一个仆人,不过那个人死得那个惨哦,我给穿的装老衣服么,那人都瘦成肉干了,听说啊,山药蛋一天就给他吃一顿饭,一顿饭5粒米……”
“哎哟,山药蛋作孽哦,不过这人也是,一天给你5粒米你还在他家干什么……”
“哎,这你老萝卜你就一辈子也理解不了了,我一打听啊,说这个人啊,是山东的,家里受了灾,老婆被卖到北京天上人间当小姐了,结果这个人就一路追赶就追到北京……”
这时候洋葱忽然扑了过来,跪在老黄瓜的身前急切地问:“大妈,你说的这个人他叫啥?”
老黄瓜一翻白眼,唾了口唾沫:“唾!你问这个干嘛?你一个人家的二奶,问别的男人叫啥名字,哎呦呦,也不嫌害臊!我跟你们说,我当媳妇那阵子,别说问别的男人叫啥了,我就是看见男字边的字我都感觉有愧于神明……”
老萝卜就说:“老黄瓜谁不知道你啊,你可别瞎逼胡咧咧了,还男子边的字,有男子边的字吗。”
老黄瓜又一翻白眼:“那就是单立人边的字——单立人他也包括男人,怎么了……”
洋葱这个急啊,三下五除二就把胳膊上的镯子头发上的簪子全摘下来了:“大妈,这些都给你,你就告诉我他叫什么,行吗,我求求您了!”
那个老黄瓜接过这些首饰,掂了掂:“嗯,哎呀,现在这年轻人啊,跟我们那时候没法比,我们那个时候对爱情和婚姻那是相当坚贞和忠诚的了……唉,就是说那个人叫……叫……叫啥来着我还真就没记住……”
洋葱用起重机轧她那张老嘴的心都有……
“大妈……您,您……他长的啥模样?”
“长的啊,一看就是个山东棒子,黑不溜秋滴,长的就跟个马铃薯似的,呵呵……”
“那他身上有没有什么记号?”
“嗯,左胳膊上有块疤……”
洋葱一听啊,五雷轰顶一般,呆呆地站了起来,走到窗口伫立良久,突然,她嗷嗷地嚎了两嗓子,纵身一跃,就陨落在笔捧楼下了。
注释:
*后面还有很长的一段纪晓岚的议论,我都没看。本来就有点整长了,你还议论个六啊你。
原文:
余督学闽中时,院吏言,雍正中,学使有一姬堕楼死,不闻有他故,以为偶失足也。久而有泄其事者,曰:姬本山东人,年十四五,嫁一窭人子,数月矣。夫妇甚相得,形影不离,会岁饥不能自活,其姑卖诸贩鬻妇女者,与其夫相抱,泣彻夜,啮臂为志而别。夫念之不置,沿途乞食,兼程追及贩鬻者,潜随至京师,时于车中一觌面。幼年怯懦,惧遭诃詈,不敢近相视,挥涕而已。既入官媒家,时时候于门侧,偶得一睹,彼此约勿死。冀天上人间,终一相见也。后闻为学使所纳,因投身为其幕友仆,共至闽中,然内外隔绝,无由通问,其妇不知也。一日病死。妇闻婢媪道其姓名籍贯,形状年齿,始知之。时方坐笔捧楼上,凝立良久,忽对众备言始末,长号数声,奋身投下死。学使讳言之,故其事不传,然实无可讳也。大抵女子殉夫,其故有二,一则睩柱纲常,宁死不辱,此本乎礼教者也;一则忍耻偷生,苟延一息,冀乐昌破镜,再得重圆。至望绝势穷,然后一死以明志,此生于情感者也。此女不死于贩鬻之手,不死于媒氏之家,至玉玷花残,得故夫凶问而后死,诚为太晚。然其死志则久定矣,特私爱缠绵,不能自割,彼其意中,固不以当死不死为负夫之恩,直以可待不待为辜夫之望,哀其遇,悲其志,惜其用情之误则可矣。必执春秋大义,责不读书之儿女,岂与人为善之道哉。
●乌鲁木齐的畜生们
乌鲁木齐这个地方啊,当时还处于粗开发阶段的半原始状态,野生动物资源异常的丰富,最多的就是一种野牛。这路野牛呢,跟平常的家畜牛很相似,不过体格更高更大。它们成千上百的聚成一群,头上的角锋利如矛。
观察它们的行动,是强壮牛的走在前面,弱小的牛跟在后头,如果从前面攻击牛群,那这帮牛就会发疯似地向攻击者发起冲击,那个气势和力度都和装甲集群发动突击差不多,神马枪炮都没法抵御,神马训练有素身经百战的士兵也没法保持住战斗队形,对它们形成合围的局势。基本上就跟二战时期德国装甲部队冲击波兰骑兵差不多。可你要是换一种战术呢,从牛群的后面发动突袭,唉,它们绝不会掉转过头来攻击你。
这群居生活的动物啊,都有个首领,这种野牛也会有个体格最硕大最强壮的公牛做它们的牛王,就像蜂王那样,其他的牛都跟着这个牛王或走或停。曾经有这么一个牛王,也不知道它是咋登上这个领导岗位的,瞎么咔呲眼的,腿脚也不利索,牛蹄子一滑,闷头就载到山涧底下去了,完了后面跟着的那些牛连寻思都不寻思,也都跟着它义无反顾地跳下了山涧。这家伙,到后来后面的牛再想跳都没法跳了,山涧都让牛给堆满了!
除了这个一根筋的野牛啊,乌鲁木齐还有野骡子野马,也都是成群结队地生活,但它们不像那帮野牛似的强悍冲动没有大脑,看见人往往就吓跑了。外形上呢,这些野骡子野马跟家养的骡子马驴没啥区别,可就是没法使,一旦给它们套上鞍子勒上嚼子,它们就趴在地上耍赖不起来了。可奇怪的是,却往往能够在这些野生的驴马群里发现后背带有鞍花的马骡——这个鞍花是啥呢,鞍花就是供人乘骑的马啊骡子啊,由于常年背负着鞍鞯,身上被鞍鞯摩擦而造成的一种创伤,这种创伤愈合之后啊,再生长出来的毛发就是白色的,谓之“鞍花”。所以说带有鞍花的马骡那应该是被人役使过的明证啊。这野生的骡马啊,除了身上有鞍花的,还有蹄子上钉有蹄铁的,这个就更奇怪了。
有的人啊就说那是山神骑乘用的呗,我一向不轻易相信这些神怪的说法,但一时也猜不出缘故。后来在新疆呆久了,才知道那些带有鞍花蹄铁的骡马不过就是家养的骡马走丢了,跑到了山里面,恢复了野生的生活状态,时间一长就变成野生马了,自然就跟野马野骡子同群生活在一起了。
那个野骡子肉啊,又肥又脆,吃上去不错,野马肉却没见过谁吃过——老纪所说的野骡子我一直怀疑是野驴,为啥呢,因为骡子是咋来的大家都知道,野生状态下,不大可能有很大群的野骡子存在,你想啊,反正我是这么认为的啊,让一头马和一头驴交配,那个马或者驴的心情,大概跟你要去干一头黑猩猩那么别扭……
这地方还有一种野羊,应该就是《汉书·西域传》上所谓的“暇羊”,这个暇羊的味道怎么样呢?(老纪写这个故事的时候估计是饿了),这个暇羊肉的味道啊,跟家养的羊其实没啥区别(咳!这扯不扯,吊了半天胃口他整个没啥区别)。
别着急啊,还有呢,这地方还有野猪,这野猪的凶悍那是仅次于野牛,皮毛那是又厚又硬又有弹性,是弓箭射不穿子弹打不透啊,而且一个个地都长着大獠牙,比刀剑都锋利,马腿儿碰上就会被齐齐斩断,所以骑兵拿它也没招。
吉木萨(今昌吉自治州吉木萨尔县)的山里面有几头老野猪,体型壮大如牛,人一旦接近这东西,往往会被它攻击受伤。这老猪还经常率领着它的家族——往往有好几百头野猪——晚上就出来糟蹋庄稼。
当地的驻军首领上校旅长(参领)额尔赫图虎凿凿地进山打猎去了,那家伙牛烘烘地带了七只猎犬呢,结果冷不丁就碰见个这种老猪,七只猎狗连声都没吭,眨眼功夫就让内老猪给吃干净了,额尔赫图旅长都吓愣了,等那老猪呲着钢刀般的利齿奔向他的时候,他才反应过来,拼命打马狂奔,才得以逃出猪口。
这几头老野猪严重地破坏了当地的治安环境和经济秩序,当地人民群众的生命财产安全受到了极大的威胁,我得想个招把它除掉啊,于是我就想出这么一个战术:立一排木栅栏,木栅栏后面埋伏下大口径火炮,等这老猪一出来,就开炮轰它。
可我这个主意在这个治安工作会议上刚一提啊,就有人说了:老纪你编个故事啥的行,这个军事方面的事儿吧,您就少跟着掺和了,你说那玩意,它万一要是没轰着,那个老野猪一冲起来,就那大牙,冲破你那个小小的木栅栏就如同摧枯拉朽一般,栅栏里的人啊,可就不那么乐观喽……
行啦,我也懒得跟他们那帮部队的大老粗一般见识,就这帮没胆子的败家玩意,一百年后就活该处处打败仗——咱们还说吃,就新疆这地方还有一种野骆驼,唉,这玩意跟一般咱们东北亚地区的双峰驼它不一样,它是单峰的,像是现在中东埃及那边的那路骆驼。唉,就这个单峰驼内驼峰才叫个肥美好吃呢,那是地道的山珍美味。大诗人杜甫在他的名篇《丽人行》里有这么两句:“紫驼之峰出翠釜,水晶之盘行素鳞”——你看看人家吃的,啊,用翡翠的锅子炖着驼峰,那驼峰能是一般的驼峰吗,那指定就是稀罕的西域单峰驼的驼峰。
现在的人啊,跟唐朝人那是没法比了,那种精致典雅奢华复杂的生活情调是一去不复返了,弄个内蒙古家养双峰驼的驼峰就当宝儿了,还八珍之一,唉,再往后啊,这种驼峰也没个吃啦,泡你的红烧驼峰味的方便面去吧你们。
原文:
乌鲁木齐多野牛,似常牛而高大,千百为群,角利如矛。睰其行,以强壮者居前,弱小者居后,自前击之,则驰突奋触,铳炮不能御,虽百炼健卒,不能成列合围也;自后掠之,则绝不反顾,中推一最巨者,如蜂之有王,随之行止。尝有一为首者,失足落深涧,群牛俱随之投入,重叠殪焉。又有野骡野马,亦作队行,而不似野牛之悍暴,见人辄奔,其状真骡真马也。惟被以鞍勒,则伏不能起。然时有背带鞍花者——鞍所磨伤之处,创愈则毛作白色,谓之鞍花。又有蹄嵌踣铁者,或曰山神之所乘,莫测其故,久而知为家畜骡马,逸入山中,久而化为野物,与之同群耳。骡肉肥脆可食,马则未见食之者。又有野羊,汉书西域传,所谓睱羊也。食之与常羊无异。又有野猪,猛鸷亚于野牛,毛革至坚,枪矢弗能入,其牙癉于利刃,马足触之皆中断。吉木萨山中有老猪,其巨如牛,人近之辄被伤,常率其族数百,夜出暴禾稼,参领额尔赫图牵七犬入山猎,猝与遇,七犬立为所啖,复厉齿向人,鞭马狂奔乃免。余拟植木为栅,伏巨炮其中,伺其出击之,或曰傥击不中,则其牙拔栅,如拉朽,栅中人危矣。余乃止。又有野驼,止一峰,脔之极肥美,杜甫丽人行所谓紫驼之峰出翠釜,当即指此。今人以双峰之驼为八珍之一,失其实矣。
●棋癖弈痴
据说北周武帝宇文邕写了一部象棋专著《象经》,最早见于庾信的《庾开府集·象戏经赋》,然而那上面记载的游戏方法和今天通行的中国象棋的下法并不相同。宋代的《太平广记》上记载了棋子作怪的故事,它所讲的游戏方法和今天的象棋就有点接近了,但还是有不一样的地方。
总的来讲呢,我国北方人更喜欢下象棋,我前文所讲的那个建在我家龙脉上的那个真武庙,还未荒废的时候庙里有个老道就酷爱下象棋,大伙都管他叫“棋道士”,他的本名反而没人记得了。
有一天呢,我的族兄纪方洲到这个道士的房里去找他,结果房里没人,房间的茶几上放着一个棋盘,我哥哥一看,是个没下完的棋局啊,我哥哥一面看一面琢磨,琢磨了一阵发觉不太对,这数来数去就只有三十一个棋子,它缺个炮啊,我哥哥就到处找内个炮,结果哪哪也没有,
后来就听见窗户外面怎么有人呵嗤带喘的,打开窗户一看啊,好么,内棋道士跟另一个人,俩人四只手都死死地撰着内个炮,坐在地上瞪着眼睛呼哧呼哧倒气呢,看来这俩货抢那个棋子是有一阵子了。棋瘾就大到这个程度!
可能是南北性格的差异吧,南方人呢,相比之下更喜欢下围棋,也有棋瘾大的啊,我的哥哥纪坦居就说过,说是1747年的那次中考啊,考场上有那么两个考生,就等着进考场的功夫,就在发给他们的入场证上就画上格子,完了一个到处捡煤渣,另一个也不在哪儿找来块石膏,切成一块一块地——大伙都直纳闷,有的还说呢:你瞅这俩考化学系的哥们多用心,都这时候了,还要复习试验课呢……
结果这俩哥们拿煤渣当黑子拿石膏块当白子,坐地上下上围棋了!下了一半,开考了,这俩神人不约而同地双双交了白卷,跑出来接茬下。
你这玩意你说得多大的心。
苏东坡的诗没说么:“心有多大,舞台就有多大”……不是这句,貌似是“胜固欣然,败亦可喜。”完了王安石也有首诗么:“净化网络环境,防止游戏沉迷”……好像也不是这句,好像是“战罢两奁收白黑,一枰何处有亏成”什么什么的。
反正是这俩人说的比唱的都好听,结果呢,这俩人明争暗斗,掐了一辈子,言行不一啊言行不一。
1771年的冬天,有个人拿着一张《一女七男对弈图》来找我题字,这副画呢,上面画的是韩湘子和美女何仙姑对弈,其他五个仙人呢,在一旁围观——有人说老纪你会不会算数啊,韩湘子加何仙姑再加其他五个仙人,这才七个人啊,人家是七加一等于八……你们听我说完再显摆你们算账快行不?那不还有个铁拐李在那喝多了也不怎么地,枕着个葫芦在那儿睡觉呢么!
我一看这幅画有点新意,当时就来情绪了,一下我就题了两首诗:
其一曰:“十八年来阅宦途,此心久似水中凫。如何才踏春明路,又看仙人对弈图”;
其二曰:“局中局外两沉吟,犹是人间胜负心。那似顽仙痴不省,春风蝴蝶睡乡深”。
唉,如今啊,老啦,回首我这大大半辈子啊,胜负心还是有的,远没能做到李铁拐那样“春风蝴蝶睡乡深”啊,都是说说容易做做难啊。
手打原文:
《象经》始见《庾开府集》,然所言与今法不相符。《太平广记》载棋子为怪事,所言略近今法,而亦不同。北人喜为此戏,或有耽之忘寝食者。景城真武祠未圮时,中一道士酷好此,因共以“棋道士”呼之,其本姓名乃转隐。一日,从兄方洲入所居,见几上置一局,止三十一子,疑其外出,坐以相待。忽闻窗外喘息声,视之,乃二人四手相持,共夺一子,力竭并踣也。癖嗜乃至于此!南人多嗜弈,亦颇有废时失事者。从兄坦居言:丁卯乡试,见场中有二士,画号板为局,拾碎炭为黑子,剁碎石灰块为白子,对著不止,竟俱曳白而出。夫消闲遣日,原不妨偶一为之,以此为得失喜怒,则可以不必。东坡诗曰:“胜固欣然,败亦可喜。”荆公诗曰:“战罢两奁收白黑,一枰何处有亏成?”二公皆有胜心者,迹其平生,未能自践此言。然其言则可深思矣。辛卯冬,有以“八仙对弈图”求题者,画为韩湘、何仙姑对局,五仙旁观,而铁拐李枕一壶卢睡。余为题曰:“十八年来阅宦途,此心久似水中凫。如何才踏春明路,又看仙人对弈图”;“局中局外两沉吟,犹是人间胜负心。那似顽仙痴不省,春风蝴蝶睡乡深”。今老矣,自迹平生,亦未能践斯言,盖言则易耳。
●三八特辑之一:妇不仇姑
戈荔田啊,这人有点意思,别的男人吧,都爱聊个狐狸精五的,这戈荔田呢,就好唠那些老娘们家长里短偷鸡摸狗挂马劈腿啥啥的。
他就说啊,有这么家的媳妇,跟她老婆婆就不对付,她婆婆恨她比恨国家足球队都厉害,动不动就虐待她,你这个媳妇就属于那种心理素质差的,就拿根绳在自己卧室里上吊了。她住的那个屋就没人敢住了,当储物间放破烂儿了。
后来呢,这家的主人啊,就是这个上吊媳妇的老公公啊,还挺天真呢你说,还娶了个二房。这后娶的这个二房,就是这个上吊媳妇的小婆婆啊,那挺受宠,不惯那个正职婆婆的毛病,正职婆婆几轮PK下来,落了下风,丢不起那人啊,也那根绳踅摸要去上吊去。家里也没她上吊的地儿啊,就原来那儿媳妇的屋子是个上吊的好地方,这就进去了,这刚把房门打开啊,面对面就是一张她儿媳妇的大白脸,吐个半尺长的血红舌头。
那婆婆悍啊,加上也是真想死,愣是没害怕,就说啊:“你也别吓唬我,我呢,今天赔你一条命就是了。”
儿媳妇也没说话,忽地一家伙就往前一扑,这就把她婆婆给扑到了,这婆婆就觉得一阵冷飕飕的凉风扑过来,忽悠一家伙就昏过去了。
过不大功夫啊,这家里人就发现这婆婆握着根绳子里一半外一半地躺在储物间的门口了,一顿晃荡掐人中扇嘴巴子,就把这婆婆给弄苏醒了。大伙就劝她呗,说你那么大岁数了,也到退休的年龄了,还跟年轻人争什么啊,消停地颐养天年得了。
这婆婆必死的决心也就动摇了,晚上刚一睡着啊,就梦见让儿媳妇又来找她来了,对她说啊:
“婆婆啊,要说呢,你上吊死了,我就能重入轮回了,可是呢,我这做儿媳妇的得做的讲究,你对不起我,我不能仇恨你,对不?所以我把你扑倒,让你别去死。你当上吊死了是啥好玩的事儿呐?我跟你说吧,幽闭在这小房间里,活不能活,死死不透,上网上不了,逛街逛不了,我一天24小时只能化妆玩,可没人欣赏又有啥意思呢,这上吊死后的百般凄苦啊,我实在是不忍心让婆婆你来遭受啊……”
婆婆一激灵就醒了,醒了这个哭啊,顿足捶胸地啊,这个悔恨啊,一下子啥都明白过来了——女人何苦为难女人啊。
婆婆二话没说,把方圆几千里地的和尚老道五的全都请来了,给她儿媳妇做了整七天陆海空全套道场,超度她儿媳妇的亡魂。
戈傅斋说:“这媳妇这个所作所为啊,可以直接上天庭当干部去了,都不用她婆婆给她做什么道场。”
这戈傅斋说的在理儿,可问题是我就问这戈荔田戈傅斋,这家人姓啥叫啥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儿,这俩货就都吱吱唔唔说不明白了。我就挺不满,为啥呢,这三八节,你说点咱们劳动妇女的感人事迹,树立点先进典型,是不,这没啥错,可你这玩意你得真实,你不能瞎编,你……行了,大过节的我就不得罪那人了。
向国际妇女致以最劳动的节日问候!
手打原文:
戈荔田言:有妇为姑所虐,自缢死。其室因废不居,用以贮杂物。后其翁纳一妾,更悍于姑,翁又爱之而阴助之。姑窘迫无计,亦恚而自缢;家无隙所,乃潜诣是室。甫启钥,见妇披发吐舌当户立。姑故刚悍,了不畏,但语曰:“尔勿为厉,吾今还而命。”妇不答,径前扑之。阴风飒然,倏已昏扑。俄家人寻视,扶救得苏,自道所见。众相劝慰,得不死。夜梦其妇曰:“姑死我当得代,然子妇无仇姑理,尤无以姑为代理,是以拒姑返。幽室沉沦,凄苦万状,姑慎勿蹈此辙也。”姑哭而醒,愧悔不自容;乃大集僧徒,为作道场七日。戈傅斋曰:“此妇此念,自足升天,可无烦追荐也。”此言良允。然傅斋、荔田俱不肯道其姓氏,余有嗛焉。
●三八特辑之二:戏语鬼闻
我有个姓田的也不哪门子姐姐,我这个姐姐就说啊:赵庄有这么一家农民,两口子处得可好了呢,那真是……两口子处的好得是啥样说实话我也不知道,估计有这方面体会人也不会很多,就自己想象去吧。
有这么一天啊,就是过年那几天,这家的男的呢和村里那些在外面打工的人都回家了,这家的女主人啊就听到了点风声,貌似是说她老公有外遇了,在深圳那边又找了一个相好的——这消息也不太确切,是这女的根据大家无意之中流露出来的只言片语整理分析出来的一个挺没有把握的一个结论。
这女的就寻思:没把握也不行啊,我就是相信我老公的婚品,可我没法相信所有他身边的女人的人品啊,这玩意你得有危机意识啊,你得打预防针啊,你得警钟长鸣未雨绸缪啊……于是,到了晚上,这女的就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跟他老公说:“亲爱滴,你不爱我却爱上了别人,我跟你说,上吊跳井这路农村妇女擅长的招法我没准也给你使使。”
这基本上就相当于两口子之间的睡前笑话,俩人睡了一觉之后啊,这点事儿也就忘了。
天亮之后呢,女的去地里给男的送饭,半道就碰见了村里跳大神的四舅妈,四舅妈大老远的就一蹦跶,很夸张地指着洋葱(怎么她又跑出来啦?没办法啊,这玩意不给安个名,我说话说不利索啊)的身后说:“哎呀,大外甥女啊,你身后面咋跟着一个吊死鬼呢!”
洋葱这次是个胆子比较小的人,忽悠一下子就想起来昨天晚上跟她丈夫开的玩笑话来了。当时就懵喽,这家伙这……你说后面到底咋地了老纪还没写,我也不能瞎编啊,你说,这轮连洋葱的老公到底是地瓜还是土豆都没整明白。
但是不管咋说啊,这个横死的人啊,都得找到同样横死的人来顶他缺,这样他才能进入轮回程序。咱也不知道这阴间的法律为啥这么规定,我分析啊,可能就是人家特烦这种动不动就感觉世界很黑暗希望很幻灭生活没意义就想早死早托生的这种人,唉,就让你轻易托生不了。让你们阳间的人知道呢,就是要告诉你,珍惜你的每一轮生命,这里就是你的国,没一个你都是独特的一朵……
这个立法的本意当然是好的,但是也有弊端是不,你说你这么整,也让那些横死的鬼动不动就盯着活着的人,尤其是那些心理比较脆弱,生存意识不强的人,而这种人,生活中也往往是弱势群体。其实前面的故事里咱们都看到了,有些吊死鬼就引诱活人自杀的。所以说呢,这天下就没有十全十美的法律,即使是神,是天,是外星人,是美帝国主义,那也没法保证他们的法律制度没有弊端。
(哎呀,老纪啊,真TM五毛啊。)
手打原文:
田氏姊言:赵庄一佃户,夫妇甚相得。一旦,妇微闻夫有外遇,未确也。妇故柔婉,亦不甚慍,但戏语其夫:“尔不爱我而爱彼,吾且缢矣。”次日,饁田间,遇一巫能视鬼,见之骇曰:“尔身后有一缢鬼,何也?”乃知一语之戏,鬼已闻之矣。夫横亡者必求代,不知阴律何所取,殆恶其轻生,使不得速入转轮;且使世人闻之,不敢轻生欤?然而又启鬼瞰之渐,并闻有缢鬼诱人自裁者。故天下无无弊之法,虽神道无如何也。
作者:自莋゛多情 回复日期:2011-3-8 19:54:00
好巧啊~~~~2221#作者:自莋゛多情 回复日期:2011-3-8 19:54:00
2221~~~2222#作者:自莋゛多情 回复日期:2011-3-8 19:55:00
2222....
吼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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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节过得挺闲啊,呵呵~
●吓死新郎
文安的老头王紫府说,说这灞州有这么个官宦人家娶媳妇,这婚礼完毕之后啊,新娘新郎入洞房——这古时候和现在不一样啊,现在这新娘新郎结婚之前啊,是对方身体的了解得比自己身体的了解都多——你老婆/老公的屁股你一眼就能认出来,你自己的屁股啥样的你自己都含糊对不?这古代不行,古代你得进了洞房,掀了新娘子的盖头这双方才算是见着面,睡了这一觉,到了第二天顶多才算是半个熟人……所以说啊,这古代的新郎新娘入洞房之后啊,都是怀着斗地主摸那三张底牌的心情掀或者等待掀那盖头的。*
这对新人就进了洞房,可没两分钟啊,就听嗷地一声尖叫啊,那叫声都不是好动静,都不像是个人类发出来的,一个人衣冠不整地就从洞房里连滚再爬地就蹿出来了。
这种情形啊,在当时的婚姻制度下啊,倒是偶有发生,一般是怎么回事呢,一般就是新娘啊,年龄比较小,被新郎的,嗯,给吓着了,所以古代有点地位有点文化的人家啊,嫁女儿的时候啊,装嫁妆的箱子里啊,都放一本《新婚必读》之类的,留着新娘在轿子里临阵磨枪……还是刀啊……这都不是重点,重点是这回的情况有点意外,跑出来的这个不是新娘,他是新郎。
这新郎官啊,脸都吓变形了,嗷嗷地就是个喊:“鬼啊!新娘是个绿脸鬼啊!”一边恐怖地高喊,一边绕着大厅狂奔。
这人家娘家人就不乐意了,人家娘家人就对新郎他父母说了,说:“俺们这小姐,亲家你们也都看见过模样,虽然说就是个一般人吧,可也不至于像鬼啊,你们家这公子到底是啥标准,俺们可就整不明白了。”
人家这新娘家那也是有身份人啊,这新郎的父母连忙赔不是:“哎呀,你看你看,咋能这么说新娘呢,我们看得真真儿的,捯饬捯饬上《非诚勿扰》那都得算美女……我家孩子不明白事儿,他也不是标准高,兴许吧,就是这灯光效果,他一时没瞅明白……”
娘家人就说了:“你啥灯光效果也不能说俺们小姐是鬼啊。”
新郎父母:“啊,是是,那个谁,你别跑了,赶紧回屋去!”
新郎一边跑一边说:“打死我也不回去啊!”
新郎父母急了:“你TM回去再仔细看看,内孩子我们看过,还不至于那么恐怖……”
新郎听父母这么一说,也动摇了,就小心翼翼地又推开了新房的门……
娘家人和媒人大不高兴:“亲家,您说的那也不对,啥叫‘还不至于’啊?”
新郎父母赶紧说:“对不起对不起,不是‘还不至于’,是不至于……也不是不至于,其实我俩的意思是……”
他这话还没说完呢,新郎嗖地一家伙又蹿出来了,跪他爸妈面前嗷嗷哭啊:“你俩自己进去看看吧……还是别进去了,我怕你俩的心脏病再干犯了……”
这新郎他爸急眼了,这满屋子的宾客都看笑话呢,过去薅过他儿子的脖领子就是一顿大嘴巴子:“今天你TM不给我入洞房我打死你!”
新郎捂着红肿的香腮啊,眼神儿都绝望了,点了点头说:“嗯,我去洗把脸……”说这就进了洗手间了。
可这新郎进去之后啊,半天也不出来,他爸还说呢,没事没事,让他在里面多反省反省,大家喝酒,没事没事……
新郎他妈心疼孩子啊,抽个空儿就进了洗手间,推门一看啊——心脏病真就干犯了——他儿子在洗手间上吊自杀了!
这事情可就真闹大了,气氛骤然紧张了起来,不过大家注意的焦点还不是新郎的尸体,而是那新房里的新娘,都惊恐地望着新房的门。
丫鬟老妈子什么的是说死也不敢进去了,这新娘的父母坐不住了,对着新郎的老爸说:“亲家公,要不您进去看看?”
新郎老爸连忙摆手:“别别,我这当老公公的进儿媳妇的房间不好,还是您二位进去探探虚实为妥。”
新娘子的老爸也是乍着胆子,跟个特务似的,鸟悄儿地过去推开了新房的门……
新娘子终于万众瞩目地登场了,她老爸理直气壮地拽着她挨个宾客给引见:“这就是我女儿,您看好了啊,这模样能吓死人么?……你们大伙可都看好了啊,他们家的新郎上吊啥的可不管我女儿的事儿……”
《幽怪录》上面有一个卢生娶弘农县县长女儿的故事,也跟这个故事差不多,不过内个新郎卢生没被吓死而已。
这类事儿啊,可能就是前世的夙怨神马的,就不能用常规的道理来分析。要是让那帮《走进科学》的专家来说,那指定说:这是新郎患有臆想型精神分裂症神马神马的。
注释:
* 原文此处是“甫却扇”,“却扇”,典出《世说新语·假谲》,说是温峤的姑姑让他为自己女儿物色个老公,温峤几天后告诉他姑,说是人选有了,那家伙,老好了,门第和才学和他不相上下。他姑姑挺满意,就把女儿嫁了。到了婚礼那天,新人相对,新娘拨开面前的纱扇,发现新郎不是别人,就是温峤。
庾信《为上黄侯世子赠妇书》:“分杯帐里,却扇床前。”
李商隐《却扇诗》:“莫将画扇出帷来,遮掩春山滞上才。若道团圆似明月,此中须放桂花开。”
老纪这里用这个典故,就是显摆,并不代表清代婚俗里还有却扇的古礼。
原文:
文安王丈紫府言,灞州一宦家娶妇,甫却扇,新婿失声狂奔出,追问故,曰:新妇青面赤发,状如奇鬼,吾怖而走。妇故中人姿,莫解其故,强使复入,所见如前,父母迫之归房,竟伺隙自缢。既未成礼,女势当归,时贺者尚满堂,其父引之遍拜诸客曰:小女诚陋,然何至惊人致死哉。幽怪录载卢生娶宏农令女事,亦同于此,但婿未死耳。此殆夙冤,不可以常理论也。自讲学家言之,则必曰:是有心疾,神虚目眩耳。
●新妇传奇
这个吴惠叔说啊,太湖上有这么一户渔民的女儿出嫁,新娘子坐在接亲的婚船的船舱里,穿着婚纱蒙着盖头,正偷摸乐呢……
她这儿正美呢,突然忽悠一下子,这船就一个大蹦,船上的人啊,都啵咦吖~摔得那儿都是。原来这是船行到太湖中间啊,突然起了大风浪了,这结婚的黄道吉日也不怎么算的,这风浪可说是百年不遇这么大的风浪。内操舵的老船工也傻眼了,手足无措了,内船啊,在湖心打着转,随着风浪颠簸起伏,这可眼瞅着就要沉了。
这个时候啊,在大自然面前,就显出人类生命的脆弱和渺小无助来了。船长这帮人啊,泰坦尼克号似的,就抱头痛哭啊。
正在这个时候,就见从船舱里冲出一人,一手把住舵,一手牵过帆缆,两膀一较力——嗨~~~~这就把船给稳住了。
大伙这么一看啊,哎哟,这不是新娘子吗?
就见新娘子稳住了船,啪啪把高跟鞋也给踢了,嗤啦嗤啦把婚纱也给撕了,把舵操帆,婚船在风浪里转折逆行,劈波斩浪,乘风疾驰,不大功夫就到了对岸新郎的家。
婆家的人看着船头昂头挺胸立着的新娘,还琢磨呢:哎,这新媳妇怎么自己架上船了呢?这心可够急的啦,典礼是9点88分,这才6点刚过……
也有那看不惯的,说这新娘子盖头也蒙,完了婚纱也给撕了,露着肩膀子和大腿,这也太不淑女了……
吴惠叔就说了:“这姑娘吧,家里十八代都是渔民,三岁下河摸鱼六岁越洋捉鳖的主儿,十岁就开始撑蒿橹操帆缆,十五岁那年成为史上最年轻的太湖女子捕鱼队的队长……你瞅那大腿,都是小麦色的……你这样的劳动女青年,就不能责怪她没能像文艺女青年那样见花落泪对月伤心地震尿裤了……”*
老吴这人也是,话虽说得有理,可你光瞅人大腿什么色儿干什么玩意……
这个姑娘的事迹啊,后来就传颂开了,太湖一左一右的人都把它当作他们的骄傲,世世代代地讲颂着这个传奇。
我还听说个我们河间市——哪个县的我不记得了——也是有这么个新娘子,这聘礼也收了,房也准备了,民政局都登记了,结婚的日子都定了,就等着办典礼呢,可就这个当儿,就出事了。
怎么回事呢,就是这网上啊,阿娇兽兽闫凤娇之后啊,又出了一个名人,那是相当火啊,艳照和视频漫天飞。这新郎子家里人这边偶然就看见了,一看不是别人,正是他家还没过门的媳妇。
这婆家人就不干了,就要离婚。
这女孩家里非常气愤,就上法院起诉,说是网上那些东西是有人故意造谣陷害,是女孩原来单位的领导要包她为二奶,女孩没同意,这眼瞅着女孩要结婚了,就恶毒报复,那些照片和视频都是PS剪辑合成的……
可这玩意你告单位领导你又没有确凿的证据,领导那么好告的啊?所以啊,尽管女孩家起誓发愿地保证女孩的人品,婆家还是心里犹豫,你这玩意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啊,正在婆家犹豫不决的时候,这网上一下子又冒出来好几十个人,自称是女孩的同学同事什么的,都跟女孩发生过关系。这婆家一看啊,拉倒吧,这回你是说啥俺们也不信了,这婚啊,俺们是离定了。
这女孩这火上的,晚上睡不着啊,愤而起身,一拍床头:“罢罢罢,我说啥也要证明我的清白!”说完,穿身睡衣就跑出了家门。
这家里人一看,这女儿是要寻死还是怎么地啊?这就满世界找,可谁也没想到啊,她让一个邻居老大娘带路,跑她婆婆家来了!
到了婆婆家啊,她二话不说就开始脱衣服……你这玩意你就搁现在都挺吓人的,婆家的人都懵喽,说你这怎么还赖上了呢。
女孩就说了:“你家娶不娶我没关系,我得证明我的清白,女孩和女人生理结构上是有区别的,网上神马十八岁破百之类的谣言纯牌是胡扯,本姑娘现在还是处女!”
这婆家人啊,就把男人都撵走了,留下婆婆和几个经验丰富的老妈子对女孩一顿检查,然后经过反复论证,最终得出一个结论:
真是处女。
注释:
*原文此处“不能责以必为宋伯姬也”,宋伯姬的故事出自《春秋公羊传·襄公三十年》,说是这鲁国国君的女儿嫁给了宋国国君,成为宋国国君的老婆(之一),就称作宋伯姬。这有一天晚上啊,宋国国都大火,这宫里也被烧着了,这宫里的人啊四散逃命,唯有宋伯姬稳坐床前,淡定地说:“妇女夜出,必须要有老妈子跟随,独身夜行,有违礼法。”老妈子早自己逃命去了,上哪儿给她找老妈子去?这货就被活活烧死了。
原文:
吴惠叔言,太湖有渔户嫁女者,舟至波心,风浪陡作,舵师失措,已欹仄欲沉,众皆相抱哭,突新妇破帘出,一手把舵,一手牵篷索,折戗飞行,直抵婿家,吉时犹未过也。洞庭人传以为奇,或有以越礼讥者,惠叔曰:此本渔户女,日日船头持篙橹,不能责以必为宋伯姬也。又闻吾郡有焦氏女,不记何县人,已受聘矣,有谋为媵者,中以蜚语,婿家欲离婚,父讼于官,而谋者陷阱已深,非惟证佐凿凿,且有自承为所欢者,女见事急,竟倩邻媪导至婿家,升堂拜姑曰:女非妇比,贞不贞有明证也,儿与其献丑于官媒,仍为所诬,不如献丑于母前。遂阖户弛服,请姑验,讼立解。此较操舟之新妇更越礼矣。然危急存亡之时,有不得不如是者,讲学家动以一死责人,非通论也。
●三段婚姻
说我家的宋遇啊,别看他就是个仆人,可这辈子命犯桃花呢,合法地经历过三个女人,你这玩意你上哪说理去。
这个宋遇的第一任老婆啊,自从过了门就没跟宋遇同过床,貌似就是传说中的性冷淡,这玩意谁受得了啊?宋遇就跟她离婚了。
这第二任老婆呢,这货显然不是性冷淡,三天两头地生孩子,这一生还就是双胞胎,你这玩意,这老娘们也没个带孩子的耐性,奶水也不够,这一天看着身边提溜乱转吱哇叫唤的这五六对儿双胞胎,心烦得要死——可到了晚上,宋遇一摸过来,这货就啥都忘了……
宋遇的邻居有个老王太太,没事就来串门子,宋遇老婆就跟她倾述烦恼。老王太太就说啊:“大侄女啊,这事好办啊,你弄个绝育的药,完了你该咋弄咋弄,没后顾之忧了就……”
宋遇老婆一听这个可乐坏了:“哎呀,咱们清朝就有这路药了啊?好弄不?贵不贵啊?”
老王太太就说了:“咳,这有啥不好弄的,我告诉你个偏方,你就把磨刀石碾碎了,完了把那个石末服下去,吃个仨月俩月的,你就咋整也不怀孕了。”
宋遇的老婆有点疑惑地说:“王婶啊,这玩意我听着嘴里都不得劲儿,管用吗?”
老王太太拍胸脯说:“怎么不管用!我年轻的时候就吃的这玩意,到现在一个孩子都没有!”
宋遇老婆吃了俩月这种磨刀石的末子,结果得了肠胃结石,活生生地就给憋死了。
这宋遇要说也真不含糊,转身又娶了第三个老婆——估计也是没办法,这第二个老婆留了十好几个孩子,总得有人带啊。
后来啊,这宋遇啊,终于给折腾得病倒了,临终的时候啊,嘴里嘟嘟囔囔地,似乎在跟人争辩着什么。后来稍稍缓过来点,神智清醒了点,私下里跟她这第三任老婆说啊:
“三儿啊,我这都是报应啊,当初我跟我第一个老婆离婚的时候啊,我父母偷着已经给我物色好我这第二个老婆了,婚礼的日子都定了,就在婚礼的前一天晚上啊,我瞅着我的前妻我就陷入了沉思:你说这玩意我娶来我一天都没用过,这还没处退没处换的,明天她就走了,我这可是血本无归啊。我就哄她上床,她一看我不闹离婚了,以为我回心转意了呢,也觉得这么些年没尽到一个妻子的义务挺不好意思的,就上了我的床,我这三年的处女老婆啊,终于成为了完整意义上的妻子。
“我这老婆这心理上的障碍一突破啊,感觉还挺好呢,都六七点了,还搂着我在被窝里不起来呢,直到外面迎亲的锣鼓鞭炮响起,她才明白过来,我新娶的老婆来了,她还是得走人。她含着眼泪啊,恨恨离去。
“要说呢,我做得没也啥大毛病,离婚也不能全赖我,临走我睡一宿怎么了?——可问题就出在这里,我这老婆和我离婚之后啊,为她保媒拉纤的主打的就是她虽然出嫁多年,但仍是完璧无瑕处女一枚这个理念。我的家里人也都纷纷为她作证,说是这么多年啊,宋遇最多也就摸过她的手……就这样,我这第一个老婆在众多离异的妇女里面就有了极为独特优势,就很快找到了人家。可结果呢,到了夫家,这晚上……你也能想象得到,结果就很杯具……我这个老婆啊,就备受怀疑和诟病,一来二去的,就郁郁而终了。
“我那个第二任老婆呢,其实本不想吃那个磨刀石末子,说啥也咽不下去——是我连打再骂地逼着她吃的那个东西,她死后啊,我还怕她来找我报复,我还请了巫师来作了一场法事,整了一把‘斩殃’*,刚才啊,我恍恍惚惚地也看见她了。
“唉,我乐观地估计啊,我这次是他妈死定啦!”
宋遇说完这些话没过多久,真就蹬腿儿了。
我家还有个仆人叫王成——可不是上甘岭向我开炮的那位啊,就是重名了。这王成啊,性格挺他妈乖僻,这边好好滴正和老婆说笑呢,扯冷子就变脸子了,怒吼着呵斥他老婆跪到地上,完了他就拿着鞭子抽他老婆,这鞭子正抽着呢,脸色不定什么时候又变好了,搂着他老婆又说说笑笑地,态度可和蔼了呢。 有时候正说笑呢,忽然又会来一句:“刚才没抽够数,一会儿再补哈……”
就这样式滴,一天也得反复发作个几回。他的老婆怕他跟怕大怪兽似的都,他高兴的时候不敢不强颜欢笑,他发怒的时候也不敢不逆来顺受。这有一天啊,他老婆实在是受不了了,就借尿遁跑到我老妈那儿去诉苦去了:“哎呀,夫人啊,你可得帮帮我啊,王成这货是个精神病啊!”
我老妈一听这么个情况,这得给妇女同志做主啊,就把王成给叫来了,王成一瞅我老妈那眼神跟刀子似的,吓得扑通一声就跪下了:“启禀夫人啊,这些事儿,我真是控制不了啊,到了那个时候我也是身不由己啊,心里就觉得我老婆一会儿可爱一会可恨地,我也折磨啊!”
我老妈就说了:“你说的这种情况,不是一种正常的状态,难道这就是那些和尚尼姑们说的夙怨吗?”
其实老妈私下里一合计啊,这货果真是个精神病啊,他老婆让他这么一老折腾,指不定哪天就轻生了,到时候我们家作为雇主,这也有责任啊,这俩人我赶紧打发了吧。这就给了他们两口子点钱,就给王成辞退了。
后来啊,听人说这个王成死了,他的那个老婆啊,没乐出大鼻涕泡来,特意换了一身大红的衣服,显得喜庆么。
说这个夫妻关系啊,夫为妻纲,就是丈夫在家里啊,居于主要地位……妻子呢,就不应该管这管那地,就服从丈夫就行了……这都是天经地义的事儿。但这都是封建的伦理道德,是对妇女地位的不尊重不重视,带有明显的歧视意味。
要我说呢,这丈夫吧,没有领导那么尊贵,也没有父亲那么亲近,所以啊,这三纲里面,最不靠谱的就是这个“夫为妻纲”了。你看啊,这个妻子的“妻”字,又可以训诂为“齐”字,齐是什么意思呢,就是“平等、相匹敌”的意思。所以啊,夫妻之间相处,不要有什么高低之分,讲求的是“在平等的基础上,合情合理地对话”。
你看这宋遇的第二个妻子啊,得算是被他误杀的……(此处省略老纪的嗡嗡嗡几千万字)。
老纪这是老婆多感悟深啊,所以啊,男女平等啊一夫一妻啊这些先进的理念啊,这些东西还真不是那些娶不上老婆的人能够想象出来的,还真得是老纪这种老婆多到头疼的人才能有所领悟的啊。
注释:
*斩殃,这个东西我记得老纪前面的故事里讲过,也是这个宋遇,斩殃之后啊,死去的老婆还是来找他。
原文:
奴子宋遇,凡三娶,第一妻,自合卺即不同榻,后竟仳离。第二妻子必孪生,恶其提携之烦,乳哺之不足,乃求药使断产,误信一王媪言,舂睼石为末,服之,石结聚肠胃死。后遇病革时,口喃喃如与人辩,稍苏,私语其第三妻曰:吾出初妻时,吾父母已受人聘,约日迎娶,妻尚未知,吾先一夕,引与狎,妻以为意转,欣然相就,五更尚拥被共眠。鼓吹已至,妻恨恨去,然媒氏早以未尝同寝告后夫,吾母兄亦皆云尔,及至彼非完璧,大遭疑诟,竟郁郁卒;继妻本不肯服石,吾痛捶使瞁尽,殁后惧为厉,又贿巫斩殃,今并恍惚见之,吾必不起矣。已而果然。又奴子王成,性乖僻,方与妻嬉笑,忽叱使伏受鞭,鞭已,仍与嬉笑,或方鞭时,忽引起与嬉笑,既而曰:可补鞭矣。仍叱使伏受鞭。大抵一日夜中,喜怒反复者数次,妻畏之如虎。喜时不敢不强欢,怒时不敢不顺受也。一日泣诉先太夫人,呼成问故,成跪启曰:奴不自知,亦不自由,但忽觉其可爱,忽觉其可憎耳。先太夫人曰:此无人理,殆佛氏所谓夙冤耶?虑其妻或轻生,并遣之去。后闻成病死,其妻竟著红衫。夫夫为妻纲,天之经也,然尊究不及君,亲究不及父,故妻又训齐,有敌体之义焉。则其相与,宜各得情理之平。宋遇第二妻,误殁也,罪止太悍。其第一妻,既已被出而受聘,则恩义已绝,不当更以夫妇论,直诱污他人未婚妻耳。因而致死,其取偿也宜矣。王成酷暴,然未致妇于死也,一日居其室,则一日为所天,殁不制服,反而从吉,其悖理乱常也,其受虐固无足悯焉。
手打原文:
明天启中,西洋人艾儒略作《西学》,凡一卷。言其国建国育才之法,凡分六科:勒铎理加者,文科也;斐录所费哑者,理科也;默弟济纳者,医科也;勒斯义者,法科也;加诺搦斯者,教科也;徒禄日亚者,道科也。其教授各有次第,大抵从文入理,而理为之纲。文科如中国之小学,理科如中国之大学,医科、法科、教科皆其事业,道科则彼法中所谓尽性至命之极也。其致力亦以格物穷理为要,以明体达用为功,与儒学次序略似;特所格之物皆器数之末,所穷之理又支离怪诞而不可诘,是所以为异学耳。末附《唐碑》一篇,明其教之久入中国。碑称贞观十二年,大秦国阿罗木远将经像来献,即于义宁坊敕造大秦寺一所,度僧二十一人云云。考《西溪丛语》,贞观五年,有传法穆护何禄,将祆教诣阕奏闻。敕令长安崇化坊立祆寺,号大秦寺,有名波斯寺。至天宝四年七月,敕波斯经教,出自大秦,传习而来,久行中国。爰初建寺,因以为名;将以示人,必循其本,其两京波斯寺,并宜改为大秦寺。天下诸州县有者准此。《册府元龟》载,开元七年,吐火罗鬼王上表献解天文人大慕阇,智慧幽深,问无不知。伏乞天恩唤取问诸教法,知其人有如此之艺能;请置一法堂,依本教供养。段成式《酉阳杂俎》载,孝亿国界三千馀里,举俗事祆,不识佛法。有祆祠三千余所。又载德建国乌浒河中有火祆祠,相传其神本自波斯国来。祠内无像,于大屋下作小庐舍向西,人向东礼神。有一铜马,国人言自天而下。据此数说,则西洋人即所谓波斯,天主即所谓祆神,中国具有记载,不但此碑也。又杜预注《左传》“次睢之社”曰:“睢受汴,东经陈留,是谯彭城入泗。此水次有祆神,皆社祠之。”顾野王《玉篇》亦有祆字,音阿怜切,注为祆神。徐铉据以增入《说文》。宋敏求《东京记》载宁远坊有祆神庙,注曰:“《四夷朝贡图》云:‘康国有神名祆毕,国有火祆祠,或传石勒时立此’。”是祆教其来已久,亦不始于唐。岳珂《桯史》记番禹海獠,其最豪者号白番人,本占城之贵人,留中国以通往来之货,屋室侈靡逾制。性尚鬼而好洁,平居终日,想与膜拜祈福。有堂焉以祀,如中国之佛,而实无像设,称为聱牙。亦莫能晓,竟不知为何神。有碑高袤数丈,上皆刻异书如篆籀,是为像主,拜者皆向之。是祆教至宋之末年,尚由贾舶达广州。而利玛窦之初来,乃诧为亘古未有。艾儒略既援唐碑以自证,其为祆教更无疑义。乃当时无一人援据古事,以决源流。盖自万历以后,儒者早年攻八比,晚年讲心学,即尽一生之能事,故证实之学全荒也。
●西学源流(一)
明朝天启中叶的时候啊,西洋人艾儒略——这个艾儒略啊,咱们前面提到过他,就是一个意大利文化诈骗犯,跑中国来忽悠明朝皇上来了。这货除了前面提到过的《职方外记》,还写了一本《西学凡》,费了挺大劲,写了一卷——我这阅微草堂笔记,我稍微活动活动膀子我就是六部二百多卷……还是二十多卷来着,反正比他那个多多了。
这个艾儒略还是啥,写的这个《西学》呢,主要就是介绍他们那边的政治制度和教育制度,咱就说他们的那个教育制度:分六门功课,这个“勒铎理加”——知道这是啥玩意不?你靠猜,你猜一辈子都未必能猜出来我告诉你。这个勒铎理加啊,就是文科的意思。
理科呢,就是“斐录所费哑”;
“默弟济纳”呢,是医科;
“勒斯义”,法科;
“加诺搦斯”,教科;
“徒禄日亚”,道科。
咱也不知道这是根据意大利语啊还是拉丁语还是啥翻译的,大概是要音义兼顾,结果咋看咋别扭。他们这六门功课啊,跟咱们这六门功课他不一样,咱们这是说学逗唱浪……是礼乐射御书数,咱们是伙着教,他们呢,是按次序学习,先学内个勒铎理加,完了再学内个斐录所费哑,内帮蛮夷最重视的就是这个斐录所费哑,这斐录所费哑是学习其他各门功课的纲领。
他们这个勒铎理加呢,要我看啊,就是咱们的“小学”,就是文字音韵训诂这些学问,内斐录所费哑呢,类似于咱们的“大学”了,这个大学包含的范围可就广了,经史子集治国安邦吃喝拉撒,都可以叫大学。
剩下的医科法科教科就不用多解释了,就是医学法学教育学这些专业,内个“道科”比较古怪,按他们的说法是“尽性至命之极也”,我理解大概相当于马哲这类东西。
他们教学的目的呢,也是要“以格物穷理为要,以明体达用为功”,跟咱们儒学的宗旨也差不多,但这化外之人搞出来的这东西他就是二倚子玩意,他们探求的那些东西,都是事物的一些细枝末节;所研究的那些理论又都支离破碎荒诞不经,根本无法理喻。所以无论他跟咱们的正统大道的儒学怎么相似,往好听了说,是婢学夫人,其实就是猪鼻子插大便愣装懒羊羊……有点激动了,反正他就不是什么正经学问。
●西学源流(二)
我不是瞎说啊,我有证据,你就说他那个《西学凡》后面附录的那篇《唐大秦寺碑》吧,磨磨唧唧写了老半天,其实就是想说他们的基督教老早就传入咱们中国了,说是那个碑上说了,唐贞观十二年(638),大秦国的那谁,阿罗木,大老远的跑来,把他们的圣经耶稣像啥啥的献给大唐,完了咱们大唐一看,呦西,国际友人啊,皇上特批在长安义宁坊建造了一座大秦寺——就是基督教堂,完了还招收了职业神职人员二十一人巴拉巴拉……放屁,也不寻思寻思西安义宁坊一平米土地得多少钱。
事实的真相是,我考据《西溪丛话》,人家上面说的是贞观五年(631),有个传教人员叫穆护何禄,这个穆护何禄上奏朝廷,说是有个教,看着还不错,请求在长安建个庙,搞个试点。皇上就说咱们大唐是个开放的国度,需要各种思想文化百花齐放百家争鸣,满足人民群众日益增长的精神文化需要嘛,就同意了,完了就在长安的崇化坊建了一个大秦寺,这大秦就是波斯,所以又叫波斯寺。
这个大秦寺和艾儒略所说的那个大秦寺明显就是同一个寺,问题的关键是,内个穆护何禄所说的还不错的教,它不是基督教,它是祆教,这祆教又叫“琐罗亚斯德教”、“拜火教”,是当时波斯的国教。
到了天宝四年(745)七月,当时的中央政府文件上称:波斯经教(祆教)源自大秦国,传到中国也已经有年头了,现在传播得已经很广泛了。当初建造他们这个寺庙的时候啊,就比较含糊地叫了“波斯寺”,这个宗教啊,你得把本意传达给人家,所以啊,这个长安啊洛阳啊,这些个地方的波斯寺都应改名叫“大秦寺”为宜。全国其他各省市自治区也应参照该办法执行。
你说这唐政府这文件多少有点脱裤子放屁的嫌疑,其实这背后是有深厚政治、经济、外交背景的,那个“波斯”,大概就是个地理概念,“大秦”才是政体的名称,你管人家叫波斯,大概相当于管韩国不叫韩国叫高丽棒子的感觉……这玩意我要是敞开了讲,就没头了,这个……我想说啥来着?不管了,我就信马由缰跟着感觉走了。
●西学源流(三)
还有一本书叫《册府元龟》,上面说是开元七年(716),有个吐火鬼王,这个吐火鬼王就呼呼吐火……啧,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啊?哦,看错了,不是吐火,是吐火罗,这吐火罗啊,唉~~我翻译这篇我纯属有自虐倾向,这是不是老纪在玩我呢啊?那吐火罗语据说全宇宙就三个半人懂,其中一个是季羡林……
这吐火罗鬼王就是吐火罗人的领导呗,估计那帮人长得比较慎人……就这个吐火罗鬼王啊,就来唐朝朝拜来了,给唐玄宗献上一表,唐玄宗心说你噶哈啊?啥礼物也没带啊?内鬼王就说了:皇上陛下,大唐富有四海,我送啥也显得不稀罕,今天小王给皇上献上一个好玩滴,这东西智慧幽深,反应神速,问无不知……唐皇就说了:啥,iPad二代啊?少忽悠我,内破玩意卖四五千,还知识产权保护,狗屁,俺们一咸菜厂就能攒出来的破玩意……
鬼王赶紧说:“小王岂敢拿美帝的破烂玩意糊弄圣上,俺说的是一个银,一个蛮有意思滴银,他是俺们的大慕阇,也就是俺们的宗教领袖,别的不行,他对这个祆教还是比较有研究的。没有圣上的御旨,俺们擅自带他上来怕惊了圣驾,乞求圣上降恩召见,也好知道如今是动物的种类是一天比一天减少,人类的种类的是一天一天地在增加啊……皇上你就给他建个小房,值当养个猴,看着玩的呗……”
还有个孝亿国,这个孝亿国也不能算小了,国土面积也快有一千多平方公里差不多,跟通州差不多一边大,这个孝亿国那是全国那么两个半人全信内个祆教,没人知道佛教神马的,全国永久性住房不超过一万所,祆教的教堂到有三千多所。
还有个德建国,这个德建国有个乌浒河,河里面有个祆教的庙,据说呢,这个祆教庙里供奉的神明也是打波斯那边过来的。可他们这个祆教的庙里啊,并没有神像,神庙大殿的下面啊,朝西建了一所小房,那些来朝拜的信徒呢,却面向着东面拜神……你说这玩意,也不嫌别扭你说。他们这儿呢,还有个铜马,说是从天上下来的。
这两个神神叨叨的国家啊,那可不是我瞎编的,那是段成式在《酉阳杂俎》里记载的,真的假的就不好说了。
根据这些记载啊,我们可以认定,那个艾儒略在《碑记》里所说的西洋人呢,其实就是波斯人,所谓的天主教堂其实就是祆教的祠庙,里面供奉的也不是神马天主上帝,而是祆教的神。
这个东西,咱们中国的各种书籍都有详尽的记载,不单单有那个碑记。
●西学源流(三)
还有哪些记载呢,你看这个杜预给《左传》作注(《春秋左氏经传集解》),左传上有一句话:“次睢之社”,杜预就注解说:“睢受汴,东经陈留,是谯彭城入泗。此水次有祆神,皆社祠之。”——什么意思呢?简单来说,就是杜预说啊,这个睢水的水边啊,有很多供奉祆神的祠庙。这杜预是晋代人,可见这个“祆神”的概念是早就有的了。
南北朝时期的顾野王,在他的《玉篇》里也提到了这个“祆”字,并且注音为“阿怜切”——么我切来切去,这个祆应该读“拎”啊?不管读啥吧,这个“祆”就是祆神的意思。五代人徐铉就根据顾野王的这个记载,把“祆”字增补进了《说文解字》。
而宋代的宋敏求在他的《东京记》里,也记载了宁远坊有祆神庙,并注释说:“《四夷朝贡图》云:‘康国有神名祆毕,国有火祆祠,或传石勒时立此’。”——可见这个祆教传入中国至少也可以上溯到南北朝时期,并不是在唐代才开始传入的。
宋代的岳珂(岳飞的孙子),在他的《桯史》里记述了广东番禺一带有这么一伙异族,叫“海獠”,这海獠人里面势力最大的是一伙叫“白番人”的,这白番人啊,本来都是城里的权贵,留在中国成为了控制对外贸易的买办资产阶级。这伙人生活奢华,住的房屋奢侈逾制。我估计这帮人都持有外国护照,咱国家也就懒得管他们。
这伙人特别信鬼神,而且都有洁癖,一天不洗澡浑身就刺挠,这一天除了洗这洗那,就是聚集到一起拜神祈祷。他们也有自己的教堂,有点像佛教的庙,但里面并没有供奉神像,而他们这个神的名字啊,还挺老长,你念一遍他的名,舌头都能栓个扣,我写都没法写,嘀里嘟噜地。咱也不知道究竟是那路的神仙。
教堂里虽然没有神像,但有个大石碑,能有十多米高,上面刻着都是曲里拐弯奇形怪状的文字,有点像咱们的大篆小篆啊这种。这帮人呢,就把这个石碑当成是他们信仰的神的标志物,都面朝着这个东西膜拜。
这是祆教到了南宋末年,又跟随着外国来的贸易船,传到了广州一带。*
而到了明代的利玛窦来到广州,看到这种宗教,感到很惊讶,说是从没见过听过这玩意——你们说这丫的老外是不是头发长见识短?而那个艾儒略就更搞了,还拿唐代的碑记作为证据,他这么做,只能是证明他其实是个祆教徒。
说实在的啊,其实我自己都把我自己说乱了,这考据神马的,最累人了。但在我之前就没人去考证这些东西啊,你看明朝啊,尤其是万历年以后啊,那些读书人,早年为了考取公务员,只能去攻读八股文,到了晚年,成了学者教授啥啥了呢,就都去研究心学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了,这辈子就算这么虚浮地过去了,而这些劳神费力的实证学问呢,就都荒废啦。
注释:
*岳珂《桯史》里记载的海獠白番人,其实是当地回族人的先祖,是穆斯林,信仰的应该是伊斯兰教,而不是神马祆教。老纪前面和后面也有很多把祆教、摩尼教等等宗教混淆的地方。
●术士江湖之刘石渠
叶旅亭说啊,他爷爷小时候啊,还能来得及见着活着的刘石渠,刘石渠啊,活神仙啊。
说他爷爷说啊,有一天晚上啊,这刘石渠和几个关系相当铁的哥们儿一起喝酒,有个哥们儿就有点喝大了,跟刘石渠说:
“老刘啊,你一天装神弄鬼咋咋呼呼地,认识这个神仙那个神仙的,跟你认识这么多年了,我一个神仙也没看见啊。我看啊,你往好了说就是一变戏法的,往坏了说你丫就是一神棍。”
刘石渠就不乐意了:“我真不爱搭理你们这些凡人,真格儿的了,神界仙界我都有熟人,上星期,嫦娥的孩子满月还请我去了呢,我和孙悟空牛魔王他们一桌么……”
这朋友就说了:“你少扯了,有能耐你弄了神仙下来让我们看看,不然你说啥都是吹牛逼。”
刘石渠就说了:“请神仙下来,对我来说就是举手之劳——不过啊,你看这都快12点了,神仙什么的都下班了,正睡觉呢都,再打扰人家不好……”
朋友就说了:“你行了,请不来就说请不来的,咱们几个谁不知道谁,以后啊,在哥几个面前吧,就少吹点牛,不然公牛都不乐意了。”
刘石渠也没少喝,当时脸就挂不住了,掏出手机就一顿拨号,打了一通电话后,转过头来说:“这有点名气的神仙吧,的确都下班休息了,有几个上夜班的行不行?女滴……”
众人一听,全都兴奋了:“行啊!这女滴好哇,活这么大还没见过仙女是啥样的呢,老刘你赶快,让她们打的来!”
刘石渠轻蔑地白了几个哥们一眼:“一帮农村人,仙女能打车啊?——仙女都是打云。你们几个,赶紧收拾一个干净屋子来,里面焚香点蜡,门上挂个竹帘子,完了你们都到院子里坐着去,坐姿一定要庄严,表情一定要肃穆,不能嬉皮笑脸滴……”
这帮人就和刘石渠商量:“老刘啊,俺们庄严肃穆啥的都行,就是你把内门帘子给撤了呗?你说挡个内玩意,俺们能看见个屁啊?”
刘石渠就说了:“行啦你们,还想看啥啊,也不怕闹眼睛。别跟我讲条件,赶紧准备去!”
不大一会儿啊,这房间啥啥的就都准备好了,几个等着看仙女的朋友,都端坐在院子里的小板凳上,身板拔溜直,背着小手,跟幼儿园中班的孩子似的。完了就看刘石渠,在那房前出溜来出溜去,有明眼人说了,人家这可不是脑血栓后遗症啊,人家这走的这叫天罡七星北斗迷踪步……刘石渠一边走着这种迷踪步,一边嘴里念念有词:“大白菜鸡毛菜通心菜油麦菜,绿的菜黄的菜,什么菜炒什么菜……”叨咕了半天,突然蹦起来拿着界尺往香案上狠命地一拍:“美羊羊快快现身啵~~~~”
就听“啪~~~~”地一声,内小屋里黑了一下,忽悠一下,又亮了,里面显出一个女子亭亭玉立的黑影来——嚯,这个身影,那就不是一般的黑影,光这黑影就能入选全球最性感女人TOP10,下面这帮中班小孩眼睛都看直了!一个个地,哈喇子都淌脚面上了。
最开始埋汰刘石渠内哥们儿坚持了一会儿,终于受不了了,起身就奔小屋去了,说是看一眼仙女的真容,就是死也值了。他几步跑到小屋前,这可就把门帘子给掀开了——
“哎?这仙女面熟呢?——我靠,这不是俺家我的二老婆萌萌么!嘿,刘石渠你这个老流氓,你耍我!”这哥们气得挥着拳头就冲刘石渠扑过去了,要揍他。
刘石渠见势不妙,啪地一声又一拍界尺,就见小屋里火光腾地一亮,然后就彻底黑了,一个黑影跟他妈贼似地,嗖地一声就穿过门帘子没影了。
这大伙见此变故,都过来拦着内要揍刘石渠的哥们儿,内哥们是真急了,说啥也不消停,说刘石渠你个人面兽心的家伙,朋友妻不可骑,你丫还真不客气啊!
刘石渠一脸无辜地跟大伙解释:“咱们二十多年的交情了,我能真干那事儿么?”
朋友就说:“假的也不行啊!我心里犯格应啊。”
刘石渠就说:“谁让你非得叫我请仙女来着,么仙女能跑这儿来让你们意淫啊?你当仙女是坐台的啊?”
朋友就说:“我靠,这么说,那不还是我二老婆么?刘大脑袋!今天我跟你……”
刘石渠:“你听我说完行不?仙女我是请不来,我不就给这片的狐狸精打的电话么,她们都惧我,我打个电话就好使……”
朋友还是不放心,打个车飞奔到家,一看他那个二奶啊,正上网砍WOW呢,朋友反复检查了一番,也没发现什么疑点。这个事儿才算拉倒。
你像刘石渠这种玩笑,那可以说是不冷不热几乎过火而就是让你没法真正挑出毛病来。
我就想啊,当初西汉的方士李少君为汉武帝招来他死去的爱姬李夫人的事*,也是只让汉武帝远远的看着,而不让他接近李夫人,所以啊,我想啊,这恐怕也是李少君不定招来的什么妖精鬼怪呢,变化作李夫人的容貌形状而已。
注释:
*李少君为汉武帝招李夫人,我不知道老纪从哪儿看来的这个故事,为汉武帝给李夫人(《史记》上记载的是王夫人)招魂的人是齐人少翁,估计李少君的名气更大,而且跟彪哥似的号称永远十七岁,所以老纪就把他和少翁记混了。
原文:
叶旅亭言,其祖犹及见刘石渠。一日夜饮,有契友逼之召仙女,石渠命扫一室,户悬竹帘,燃双炬于几,众皆移席坐院中,而自禹步持咒,取界尺拍案一声,帘内果一女子亭亭立,友视之乃其妾也。奋起欲殴,石渠急拍界尺一声,见火光蜿蜒如掣电,已穿帘去矣。笑语友曰:相交二十年,岂有真以君妾为戏者。适摄狐女,幻形激君一怒为笑耳。友急归视,妾乃刺绣未辍也。如是为戏,庶乎在不即不离间矣。余因思李少君致李夫人,但使远观,而不使相近,恐亦是摄召精魅,作是幻形也。
●术士江湖之和尚VS狐精(上)
说这个人啊,刘石渠那样的,会个法术五的,也别太得瑟了,今天得瑟欢,明天拉清单。
你看这个东汉的费长房,这费长房也算个狠人儿了,八仙知道不?八仙里面的内韩湘子原来就是费长房。而且重阳节插茱萸喝菊花酒这些习俗就是费长房留下来的(吴均《续齐谐记》)。还有,这个费长房会一种“缩地术”,这玩意邪乎,能扭曲时空也不怎么地,反正他这么一缩地,嗖~地一下,就能从开封干洛杉矶去,所以后世有那么一句话么,叫:“费长房缩不尽相思地,女娲氏补不完离恨天”。
你说就这么个狠人,后来咋样?后来这货啊,也不咋整的,把神杖啊符啊这套东西给弄丢了,结果过河的时候就让好几千个恶鬼合力击杀。
还有内个唐朝的明崇俨,那也不是一二般战士啊,台湾三流演员明道,也不知道是不是他后人,在电视剧里(《美人天下》)还扮演过他呢。这货是被利刃刺入胸部而死的,死因莫衷一是,但有一种说法是他“役鬼劳苦,为鬼所杀”。
说以说啊,你再大的能耐你也别得瑟,你看我什么时候……我都不爱唠这个。就说那些会法术的,毁在自己法术手里的还少吗?
刘香畹就说过这么个事儿,说是有个和尚,也不什么门派的,专门练咒,就是咒语,还专门练那种禁制类的,估计就是“瞬间石化”这路东西,跟哈利波特似的。完了可能是把狐狸精得罪了呗,这有一天就让狐狸精给勾引到一块大野地去了,完了这狐狸精啊,能有好几百啊,那是真激动了,都现了原形,嗷嗷嚎叫着往和尚的身上扑咬。
咱也不知道这和尚这时候那咒语五的怎么也不管用了,这货还好手里拿着家伙事儿呢,一根金刚杵,和尚就抡上了,这有一个没现原形的老头子狐狸,目标最大,腿脚可能也不是那么利索,就让和尚这顿瞎抡给抡上了,当时就撂倒了,这狐狸的阵型就乱了,和尚这才突围出来,侥幸逃脱。
后来啊,这和尚是说啥也不敢往人少的地方去了,可要说也巧,就在城里的大街上,这和尚就跟那个被他抡倒的老狐狸精就走个迎头碰。俩人当时都挺紧张,人挺多的,跑也没法跑。和尚就攥住了金刚杵,拉开了准备战斗的架势。没成想啊,老狐狸一见内棒子,腿先软了,噗通一声给和尚跪下了,咣咣磕头,一边磕一边说:
“上次承蒙圣僧手下留情给我留了一条性命,我回去之后啊,我这个忏悔啊,我忽然就被大师您的威严感悟了,我就觉得我跟大师您有缘啊,今天我甘愿拜在大师您的门下,皈依佛门,作一个小沙弥,就算不能赎回我从前的罪过,跟着大师您,也算我这人生啊,有点意义啊……”
哎呀妈呀,那家伙说的老真诚了,眼泪一把大鼻涕一把地。
和尚也让他给说蒙了,自己心里还琢磨呢:上次我还手下留情,我他妈吃咂的劲儿我都使出来了……难道我现在都修炼到了落叶飞花出恭无痕,不经意间都能感化敌人的层次了么?不管怎么说,这件事要是传出去,我可就出名了,到时候我一出国外国元首都得接见我……
他这么一想啊,攥着棒子的手就放开了,伸出一只手要摸老狐狸的脑袋——这叫啥呢,这叫“摩顶”,是佛教的一个宗教仪式,表示我要开始跟你磨叨了,可没成想啊,就在和尚伸手要摸到老狐狸的脑袋还摸到老狐狸的脑袋的一瞬间,老狐狸扯冷子就把手里的一个什么东西往和尚的脸上一扬,完了秃噜一声一股咖啡色的浓烟就没影了。
和尚躲闪不及,就被老狐狸手里的东西给糊脸上了,和尚吓得嗷唠一嗓子,往后一蹦,下意识地就用双手往下扒那东西。可内玩意不是丝绵也不是皮革,粘糊糊的,大便色——可没味啊,别想歪了。也不知道是什么高分子材料做的,反正是又粘又有弹性。
可和尚脸上糊这么个玩意他郁闷啊,这都容易被人认为是给安全套作广告的,和尚就求人帮他往下拽那东西,后来啊,大伙把和尚绑电线杆子上,然后二十多人拽着那玩意,抻出去半里多地,这才嘶啦一声,把内玩意给薅下去。
再看和尚那张脸——是一张很过分很露骨的脸——整个一张脸皮全给扥下去了。和尚声都没吭一声就疼昏过去了。后来啊,糊了五六年的中药糊糊,这才算是结了疤,不过内脑袋是没法看了,跟带壳的荔枝似的。
●术士江湖之和尚VS狐精(下)
说又有这么一个游方的和尚,这货一来啊,就到处贴小广告,说是能治狐狸精。当地的狐狸精就有去摸他底细打探虚实的,就变个美女去撩拭他。结果让这和尚给识破了,当时又是摇铃敲鼓又是跳舞念咒地,这么一折腾啊,就把内美女间谍狐给吓跑了。
过了十了天,有人敲门,和尚扒门镜看半天,是个老太太,和尚怕是居委会的,都没敢吭声,后来内老太太自己说了,说是俺们家附近啊,就是个墓地,这一天到晚总受到狐狸精的骚扰,前两天看到楼道里贴的小广告,这才找上门来请大师前去襄治。
和尚听她这么一说啊,心花怒放啊,这第一笔买卖总算是来了,不然这货房租都没钱付了。和尚忙开门把老太太让进来,不过这和尚有过一次教训,留了个心眼儿,趁老太太低头喝水的时候,他从怀里掏出个小镜子——可不是一般的镜子啊,这玩意搁现在就叫“γ红外射线探测仪”,往你身上这么一照,哎,你要是狐精妖怪什么的呢,你就现形了。
和尚就这么一照老太太,哎,咋照咋是个老太太,下垂得都过分——这玩意你拿来照普通人吧,无论他穿啥也就跟在澡堂子里一个样了。和尚这才放下心来,跟着老太太往她们家走。老太太一边走一边跟和尚拉家常,说她女儿那才好看呢,张一摸都来找她拍片巴拉巴拉地,俩人走到河堤附近的时候啊,和尚还琢磨人家老太太的女儿呢,没成想老太太扯冷子就把和尚背着的挎包给拽下来了,麻溜地就给飞河里了,然后吱溜一声就钻苞米地里去了。
和尚作法的那套家伙事儿,铃啊鼓啊符啊CD机啊都在内包里呢,再瞅内老太太苞米地钻得比猴都麻溜,这把和尚给气的,刚想跳脚破口大骂,一大瓦片子啪嚓一声就飞他那铮亮的大脑袋上了,嗤嗤往外飙血。和尚赶忙用手抱脑袋,呼地一下,一块大砖头又飞过来了,一时间,这砖头瓦块破东烂西地就漫天飞过来了。
和尚没处藏没处躲地,后来都绝望了,反正也躲不开,索性往地上盘腿儿一坐,双手合十,念上经了——啥经咱是没听明白,嘀里嘟噜地,后来和尚自己说那是印度梵文经,相当霸道了,狐狸精都不敢近身。
近身不近身的,这和尚也被打毁了,他妈都未必能认出来他……这货第二天一大早就卷包掩面遁了。
后来啊,过了有一段时间才知道,内老太太的确是个当地人,她的女儿跟狐狸精有一腿,完了给狐狸精当说客,又给了她老妈不少钱,让她妈使了个诱敌深入拽包投河之计。
你看啊,这俩和尚要说法术,那都能制住那些狐狸精,但结果都被狐狸算计了,这是这帮狐狸精啊,那是战略上重视敌人,战术上藐视敌人,相当有策略了,而内俩二逼和尚,毫无防备,敌人来袭的时候措手不及。而且说这帮狐狸精有帮手,咱国家就是从来不缺卖身投敌甘当汉奸的那路人,而和尚呢,连个助理都没有,不吃亏才怪呢。
这俩和尚好歹还是法术能战胜狐精的呢,那些法术不行的你就自己琢磨琢磨吧,就别得瑟啦!
原文:
费长房劾治百鬼,乃后失其符,为鬼所杀。明崇俨卒,剚刃陷胸,莫测所自。人亦谓役鬼太苦,鬼刺之也,恃术者终以术败,盖多有之。刘香畹言,有僧善禁咒,为狐诱至旷野,千百为群,嗥叫搏噬,僧运金杵,击踣人形一老狐,乃溃围出。后遇于途,老狐投地膜拜曰:曩蒙不杀,深自忏悔,今愿皈依受五戒,僧欲摩其顶,忽掷一物幂僧面,遁形而去。其物非帛非革,色如琥珀,粘若漆,牢不可脱,瞀闷不可忍,使人奋力揭去,则面皮尽剥,痛晕殆绝,后痂落无复人状矣。又一游僧,榜门曰驱狐,亦有狐来诱僧,识为魅,摇铃诵梵咒,狐骇而逃,旬月后有媪叩门,言家近墟墓,日为狐扰,乞往禁治,僧出小镜照之,灼然人也,因随往,媪导至堤畔,忽攫其书囊掷河中,符录法物,尽随水去,妪亦奔匿秫田中,不可踪迹。方懊恼间,瓦砾飞击,面目俱败,幸赖梵咒自卫,狐不能近,狼狈而归。次日即愧遁,久乃知妪即土人,其女与狐昵,因其女赂以金,使盗其符耳。此皆术足以胜狐,卒为狐算,狐有策而僧无备,狐有党而僧无助也。况术不足胜而轻与妖物角乎?
●你抢咸盐那玩意有用么
我舅舅安五占说,留福庄有这么个木匠,这木匠啊叫啥呢?还是叫土豆吧——我这是掉菜窖里出不来了行了吧。
这土木匠啊,是个单身汉,三十好几了,也没个对象,他着急啊,就去找算命的算,说是我什么时候才能破处啊?
算命的是瞎子,叫、叫玉……不行,这玩意容易得罪人,叫苞米吧。这瞎苞米闭目阖眼霹雳啪嚓一顿算,突然眼睛一睁,说:“哎呀!你还什么时候,我跟你说你今天就差不多!”
木匠就说了:“我的意思是什么时候能娶个老婆,正式地破处。”
瞎苞米就说了:“我说的就是娶老婆啊,咱们留福庄西南一百多里,有个破处庄,这破处庄里有个叫地瓜的,我这么一算啊,这地瓜今天要死啊,他这么一死,他老婆就得走道,我这么一算啊,他老婆命中注定要嫁给你,你现在赶紧去,兴许啊,还能赶上。你别去晚了,他老婆让别人得着了。”
土豆心说这地瓜的老婆心可够急的了这,他更心急,转身就走。瞎苞米一把就把他薅住了:“把算命钱给了的啊。”
“回来一块给吧,一会儿没车了。你要算得准,我多给你点。”
“那不行啊,这玩意哪有准的……肯定准啊,不给钱可就没准了。”
这土豆啊,打的,紧赶慢赶啊,总算到了破处庄,这天都黑了。他就到了村口的一个小旅店打算住店,迎面就过来一个红脸汉子,一身的酒气,他就问人家:“大哥,你知道地瓜家住哪儿不?”
那个红脸汉子上下打量了土豆一番,问:“你找他干啥啊?”
土豆心里高兴,憋不住噗嗤一乐,说:“嘿嘿,不瞒大哥你,我来不是找他,我是找他老婆,他老婆即将嫁给我了,你说这玩意,嘿嘿……”
这土豆子还乐呢,内红脸汉子的脸都白了,一把薅过土豆的脖领子:“小子,你他妈找死啊!”
土豆一听这话茬不对,反应倒挺快呢,挣开了汉子的手,转身就往旅店里面跑。他这一跑,汉子更来能耐了,从身上抽出了把水果刀就撵:“小子,我今天捅死你丫的!”
这旅店老板一看这怎么就打起来了,赶忙过来拦住汉子:“地瓜啊,你他妈又喝多了!”
汉子是越拦越来能耐,蹦高要进旅店里面搜土豆,旅店老板见他闹事,就坚决不让,结果这俩人又打上了,这地瓜水果刀一顿瞎捅咕,就把旅店老板给捅死了。
这地瓜当时就傻了,可说啥也没用,到了法院就给判了个故意杀人罪,死刑,立即执行。
内土豆呢,早吓得翻旅店后墙跑回家去了,回到家啊,把内瞎苞米骂得一脸吐沫星子,瞎苞米一边擦脸一边还说呢:“我就知道你他妈找我算命也不能给钱,我就是逗你玩呢……”
好在啊,这地瓜的案子没牵扯到土豆,这货娶媳妇的心啊,也差不多死了。
过了能有这么一年多吧,有个老太太还有这么一个三十来岁的爷们和一个三十来岁的娘们儿,这仨人从外地来到献县。这仨人是啥关系呢,据他们自己说啊,内老太太是内爷们的妈,内爷们是内娘们的丈夫的弟弟,完了内娘们的丈夫呢,死了,所以她就是内老太太的寡妇儿媳妇以及内爷们的寡妇嫂子……
到了献县没几天,内瞅着挺硬实个老太太忽然就病死了,送火化场去人家说没钱不给烧,可这儿子媳妇手里拢共就三十块钱,就够烧个手指头的。爷们就急了,一瞅这身边也没啥值钱的东西啊,一狠心,就说:“嫂子啊,咱妈再这么搁下去,可就要臭了,要不你临时出去挣点儿?”
嫂子就说了:“什么我就临时出去挣点啊,我洋葱是哪样的人么,实在不行,也得明媒正娶,我才可能考虑考虑。”
这小叔子就到处推销他嫂子,说是对方年龄相貌性别婚否都不挑,急活儿,给5000块钱就成。可这一般人也不知底细,也不敢照量啊,这有人就想起土木匠了,说这货饥渴多年,不挑食,咱们给他们撮合撮合,也算是搞慈善事业了。
这土豆就把这洋葱娶家去了,到家之后才逐渐了解到,这洋葱的前夫不是别人,正是内个被枪毙的地瓜啊!
(待续)
(续)
你说这玩意,奇不奇?
咱们再重新捋捋:
瞎苞米要是不跟土豆开玩笑,说地瓜要死洋葱会嫁给他,那么土豆就不会去找洋葱,也就不会碰到地瓜,地瓜也就不能把旅店老板捅死,他也就不会被枪毙,那洋葱也就不会变成寡妇,也就不会嫁给土豆,可瞎苞米偏偏就说地瓜会死,洋葱会嫁给土豆……
这玩意是一个有着拓扑结构的循环,咱们老祖宗几百年前就有这种玩故事结构的能力了,我不禁感叹:老纪你是真NB。
还有个故事,说北京西四牌楼有这么个算命的,每天就在西四大街上摆个卦摊儿算卦。
雍正庚戌(1730)年的闰六月,这算卦的自己给自己起了一卦,这一算啊,把他可吓个够呛,这卦里显示啊,他十八号那天就得横死,也就是车祸啦躲猫猫啦这类意外死亡。当时都十六号了,这可就剩下一两天的活头了,这算卦的实在是想象不到他怎么会遭受飞来横祸,可卦象分明显示他就得遭受飞来横祸。
他这可就不敢出门了,在家里水电煤气都一关,房门一锁,饭都不吃,就备了两箱加碘盐,就打算跟这卦象较较劲,看看我是咋横死的。
没成想啊,十八号这天,大白天地,就地震了。这一地震,他的房就塌了,这货就给压死了。
你说啊,他要是不算那一卦,是不是还得像平时那样到大街上摆摊去,那就不会被房子压死,可他偏要算那一卦,算完还想躲过这一劫,他这一躲啊,这劫不就正好赶上了么。
这啊,也是定数,你逃避也逃避不了,让你事先知道,就是要让你做出错误的决定,然后这定数才应验——所以啊,还抢啥咸盐啊,该咋吃咋吃该咋睡咋睡,天道精妙玄奥,岂是我等吃碘盐就可以改变的?
原文:
舅氏五占安公言,留福庄木匠某,从卜者问婚姻,卜者戏之曰:去此西南百里某地某甲,今将死,其妻数合嫁汝,急往访求可得也。匠信之,至其地宿村店中,遇一人问某甲居何处,其人问:访之何为。匠以实告,不虑此人即某甲也,闻之恚愤,掣佩刀欲刺之,匠逃入店后,逾垣遁。是人疑主人匿室内,欲入搜,主人不允,互相格斗,竟杀主人,论抵伏法。而匠之名姓里居,则均未及问也。后年余,有妪同一男一妇过献县,云叔及寡嫂也,妪暴卒,无以敛,叔乃议嫁其嫂。嫂无计,亦曲从。匠尚未娶,众为媒合焉。后询其故夫,正某甲也。异哉,卜者不戏,匠不往,匠不往,无从与某甲斗,无从与某甲斗,则主人不死,主人不死,则某甲不论抵,某甲不论抵,此妇无由嫁此匠也。乃无故生波,卒辗转相牵,终成配偶,岂非数使然哉。又闻京师西四牌楼有卜者,日设肆于衢,雍正庚戌闰六月,忽自卜十八日横死,相距一两日耳。自揣无死法,而爻象甚明,乃于是日键户不出,观何由横死。不虑忽地震,屋圮压焉。使不自卜,是日必设肆通衢中,乌由覆压。是亦数,不可逃,使转以先知误也。
●夜歌
我舅舅张梦征说——我这各种舅舅也多你说——沧州那个佟家花园没荒废的时候啊,那可是一处游览胜地啊,三面环水,绿树成荫,来游赏的游客啊,经常租用这佟家花园举行宴会,这才显得够档次么。
据当时看园子的人说啊,一到晚上,恣肆饮宴狂欢的游人们醉醺醺地散去,孟浪喧嚣过后啊,园子里就又恢复寂静了,这时候,就总能听见林子里传来空灵缥缈的歌声:
树叶儿青青,
花朵儿层层,
看不分明,
中间一个佳人影,
只望见盘金衫子,
裙是水红绫。
歌声飘飘悠悠地,犹如天籁,就不像是人能够唱出来的。
这歌声飘了好几年,直到有一次啊,又有人在佟园里办宴会,酒席上啊,有这么一个客人,可TM讨厌了,也不正经喝酒,专门作践那个陪他喝酒的陪酒小姐,百般凌辱,可显他能耐了。
这个陪酒的女孩啊,一时悲愤个不行,心说我TM都失足了也不说拯救拯救我,还TM侮辱我,这就失去生活的信心和勇气了,找了一个僻静的地方,拿根儿绳就吊树上了。
等到众人发现,女孩都凉了,这时大家才注意到,女孩身上穿的服装:盘金的小衫,水红色的裙子……
注释:
*歌词里的“盘金”是苏绣的一种针法,盘金衫子大概是指有刺绣图案的衣服。水红,是指一种类似粉红,但比粉红更鲜艳的一种颜色。
原文:
舅氏张公梦征言,沧州佟氏园未废时,三面环水,林木翳如,游赏者恒借以宴会。守园人每闻夜中鬼唱曰:树叶儿青青,花朵儿层层,看不分明,中间有个佳人影,只望见盘金衫子,裙是水红绫。如是者数载,后一妓为座客殴辱,恚而自缢于树,其衣色一如所唱。莫喻其故,或曰此缢鬼候代,先知其来代之人,故喜而歌也。
●张无念画鬼
有个画家叫张无念,也上北京漂来了,就在樱桃斜街租了所房子,房子租来了他就要改造,改成画室么,所有的窗户都拆了,全换上了落地磨砂大玻璃,都不要窗户框,就那么生嵌在墙里。人家这有讲究,人家这画家画画,那得讲究采光,画室里的光线得足够明亮,但还不能太刺眼,所以用的都是磨砂玻璃。
这天啊,画室总算改造好了,画家张无念看着他的画室,那心里甭提多高兴,踌躇满志地啊,就铺开了画纸拎起了画笔,可对着宣纸瞅了小半天,他也没想好画啥,他就琢磨啊,琢磨来琢磨去,这货饿了。
吃完饭啊,张画家继续提笔琢磨,这可就到了晚上十点来钟了,桌子上还是白纸一张。
我跟你说啊,搞艺术的这时候最痛苦了,没灵感,这张无念抓心挠肝地啊,就是没灵感,心说上美术学院那会儿,画人体我最厉害了,那灵感嗷嗷往外喷涌都,这他妈画室整得挺像样,可它没人体模特啊,我这怎……他这正琢磨呢,猛地一抬头——哎呀我去,对面那磨砂大玻璃的后面,哎呀我去,一个人影!
关键这一瞅就是个女人的人影,上凸下翘凸凹有致该直的直该弯的弯该大的大该小的小……而且这人影摆好了pose一动不动,比美院的模特都专业。
张无念这下是TM真来灵感了,一步就蹿到了房门,开门就往院子里踅摸——啥啥也没有。这张无念失望地回到了画室,抬头再瞅玻璃,哎,人影还在呢,他这就开画上了。
从那儿以后啊,每到月圆之夜,内个人影就会出现在张无念画室的大玻璃窗后面。半年之后啊,张无念的画基本上算是画完了,画名都想好了:女人的灵魂就是肉体。
可画中人的脸还没画,就一个轮廓,内磨砂玻璃后面的月夜模特她看不清脸啊。
可这个月圆之夜,内个模特她就没来,张无念这个失落啊,就在那儿磨叨:“唉,可惜啊,一张艺术杰作啊,就差一点啊,就完成了。你说你就让我看看脸能咋地,是不是长得比较惊悚不敢露脸啊……”
他刚说完这句话,就听见有人当当当敲内玻璃,张无念赶忙冲进了院子,四下踅摸,还是没有人啊。他叹了口气刚想回屋去,这猛一抬头,院墙上一张白花花的人脸。
张无念都吓一蹦跶,这玩意你说,有心脏病你都干不了画家。
内张脸啊,就搁在墙头上,冲着张无念很职业地微笑,张无念知道这是让他画脸呢啊,赶紧把画案子什么的搬到院子里,支上灯,就画上了。
忙活到后半夜,总算把画画完了,内脸在墙上点了点头,表示张无念画得还不错,就消失了。
张无念拎着画笔,心里空落落地,忽然墙外想起了吃吃地笑声:“大画家,记得把我的名字题上哟,我叫亭亭,亭子的亭啊,你可别写成婷美的婷了……”
张无念急忙跑到墙根底下,爬了几下没爬上去,也不知道这地方原来是不是作过监狱,5米7高的墙,咱也不知道内女的是咋上去的。
张无念就在墙里面喊啊:“哎美女,亭亭啊,我请你吃饭……”
墙外寂然无声了。
张无念很无奈很失落地回到了画案前,在画上题下了名字:女人的灵魂就是肉体——国模亭亭高清无码写真图。
后来啊,一个市长把这幅画给买去了,花了也不几百块钱。
这也有人说啊,这个事儿是真事,可内画家吧,他不是张无念,是李大千,还是张大千啊?——反正就是另一个人,内女的呢,估计啊是谁呢,是小凤仙,为啥这么说呢,因为当初蔡锷将军啊,就是在樱桃斜街给小凤仙租的房,包的她,完了这小凤仙死后啊……
有人当时就反驳了:“拉倒吧,这等女子怎么会是鬼,这分明是狐狸精,这狐狸精好搞这套,自拍神马的……”
这有人又说了:“得啦,都别瞎揣测啦,我是张无念的美院同学,这件事根本就是张无念瞎编的,就为了那幅画多卖点钱……”
究竟是怎么回事,我是TM让这伙人彻底给说晕了,反正根据我的阅历,那些逝去的美女,那些油菜花的灵魂,他们大多希望他们生前的美丽能够永留世间,让世人永远记住他们的名字。
这是人的天性啊,从古自今,是没有改变的。
原文:
画士张无念,寓京师樱桃斜街,书斋以巨幅阔纸为窗睴,不著一睵,取其明也。每月明之夕,必有一女子全影在睴心,启户视之,无所睹,而影则如故,以不为祸祟,亦姑听之。一夕谛视,觉体态生动,宛然入画,戏以笔四周钩之,自是不复见。而墙头时有一女子露面下窥,忽悟此鬼欲写照,前使我见其形,今使我见其貌也,与语不应,注视之亦不羞避,良久乃隐,因补写眉目衣纹,作一仕女图。夜闻窗外语曰:我名亭亭。再问之,已寂,乃并题于睴上。后为一知府买去,或曰是李中山,或曰狐也,非鬼也,于事理为近。或曰本无是事,无念神其说耳。是亦不可知。然香魂才鬼,恒欲留名于后世。由今溯古,结习相同,固亦理所宜有也。
●一语成谶
有这么个在中央当官的,这有一年夏天啊,散了会,这当官的回到家二话不说,急冲冲地就领着个小丫鬟钻进了一个僻静的屋子,就睡觉,大白天的。
就在这个时候,看大门的老王进来了,一瞅这当官的也没在客厅里,就问主人在哪儿,这有个当官的贴身小厮叫小张,就一脸坏笑地说:“嘿嘿,主人正搂着你老婆在小屋里睡觉呢,嘿嘿嘿嘿……”
老王一听啊,犹如五雷轰顶一般,噗通一声就坐地上了,在那儿喃喃自语:“我操,这老家伙牙口倒挺好的呢,我老婆都四十二了……么没想到我都四十六了,终于把绿帽子戴上了。”
这老王的老婆也是这大官家里的仆人,保洁员,正好就在走廊里呢,就听见小张在那儿说她了,当时抹布一撇就蹦进来了:“小张你这小王八羔子!你他妈胡咧咧什么呢!老娘我这辈子那叫个冰清玉洁美玉无瑕碧血丹心从一而终啊,看我不把你小子的菊花撕烂了!”
她这掐腰跳脚这顿骂,保定耳朵好点的都能听见,就把当官的给震出来了:“干什么玩意呢!这睡个午觉都睡不好!”
这老王和他老婆赶忙跪下,老王老婆那哭地啊,泣不成声地,当官的这个气啊,心说你他妈就算是被LJ了至于这样么?
“老王,你说是怎么回事!”
这老王就一五一十地把事情一说,当官的二话没说,过去照小张的腚根就是一脚:“滚!以后再不许我在北京再看见你小子!”
这件琐事呢,也就算完了。
过了能有这么三四年,老王的老婆忽然得病死了,这老王跟着大官忠心耿耿地好几十年啊,当官的也不忍心看着五十来岁的老王鳏居啊,正赶上内个大白天和他睡觉的小丫鬟,自持跟主人睡过觉,那家伙真把自己当二奶了,可跋扈了呢,当官的瞅她脑袋都嗡嗡地,这就顺势把她许配给了老王。
老王看着小他足足三十岁的他的老婆,脑子里忽地就想起几年前的事来了:
小张那小子一脸坏笑地说:“主人正搂着你老婆在小屋里睡觉呢,嘿嘿……”
原文:
某公夏日退朝,携婢于静室昼寝,会阍者启事,问主人安在,一僮故与阍者戏,漫应曰:主人方拥尔妇睡某所。妇适至前,怒而诟詈,主人出问,笞逐此僮。越三四年,阍者妇死,会此婢以抵触失宠,主人忘前语,竟以配阍者,事后忆及,乃浩然叹曰:岂偶然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