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历者——98年云南保山“鬼挖眼”事件

  这时女孩已经坐起来,靠在石头包上,披头散发,在整理衣服。
  我朝她走近一步,她抬头,猛的尖叫:“滚开!”
  我停住,发现她的大背包在旁边,一根背带已经断了,赶紧捡起来,丢给她。
  女孩穿好衣服,抱着背包,望着断掉的背带,喘气,发呆。
  “要不要我帮你?”我问。
  女孩抬头瞄我一眼,摇摇头,兀自还在喘气。
  我抬头望了一眼,树林里黑森森的,天就要黑了,隐隐的,听见河对面深山里头传来一阵“查查查”不知名的嚎叫,像是猴子叫。
  女孩浑身抖了一下,抬起头,一脸惊惶:“啥在叫?”
  “猴子。”我道:“你怎么一个人跑这地方来?来旅游的?”
  女孩不住喘气,盯着背包发呆。
  “走吧。要黑了。”我道。
  女孩抬头张望一眼,不动。
  我心头烦躁:“行。那你请便。”
  说完转身就走,女孩忽道:“我去缅甸。”
  我回过头:“缅甸。就你一个人?”
  “嗯。”
  “你胆子也太大。”我问:“缅甸什么地方?”
  “我去......我过去是去找一个少数民族。”女孩道。
  “少数民族。嗯,什么族?”
  “童古族。”她道:“你知不知道?”
  我一凛,上下打量她,到处黑麻麻的也看不清楚她模样。
  “童古族。嗯。”我道:“他们在童古寨。”
  “对对。童古寨!”女孩很惊喜:“大哥去过?”
  “去过。”我淡淡道:“也没什么稀奇的。跟我们这边的怒族傈僳族都差不多。有啥好看的。”
  “是吗?”女孩摇头:“但我听说他们里头有一种人很神秘,我这次去就想采访一下那种人。”
  “采访?”我冷笑一下:“你是记者?”
  “算是吧。”女孩歪歪斜斜站起来:“我是写稿的。”
  “写稿?”
  “是。我是昆明的,给一本期刊写稿子,这次去就准备写一篇童古人的稿子。”
  我点点头:“你去准备采访谁?”
  女孩迟疑一下:“他们好像叫——毕扒。”
  我点点头。我其实已经估计到了。
  “怎么?大哥见过那种毕扒没有?”
  我冷笑一声,心想见过没有?老子连她身体都摸过!
  摇摇头道:“算了。你最好别去。”
  女孩一愣:“为什么?”
  “没为什么。你个女孩子最好别去。”
  “为啥?”女孩瞪大眼:“我可是做了好多旅游攻略啊来之前,还花了好多钱,这都到缅甸边境了为啥不能过去?你不知道我一路来有多辛苦!”
  “旅游攻略!”我冷笑一下,决定说实话:“好吧,我告诉你,我才从那个寨子出来。”
  “童古寨?”女孩一脸惊喜。
  “那个寨子最近发生了一件事,死了好几个人,而且都是羊鬼!”
  “羊鬼!”女孩张大嘴巴:“啥东西?”
  “就是凶死的人。”
  “哇......”
  “所以那地方现在很乱,好多本寨子的都在往外头躲,怕沾上脏东西,你个外地女孩进去干啥,找死啊!”
  女孩愣住,焦急道:“那,那怎么办啊,我都到这里来了?”
  我思索几秒:“要不这样,现在天也黑了你也走不了,干脆你跟我走,到木头房子那儿去蹲一宿,明天你爱上哪儿上哪儿,反正别过去。”
  女孩愣住:“就——就刚才那儿?那,那两个人——”
  “放心。有我在没事。”我伸手过去拎她的包:“你不是要采访毕扒吗,毕扒就算了,采访我一样。”
  “你?”女孩惊喜道:“你就是毕扒?”
  “算半个。”我想到那件斗篷,拍拍腰间:“我还有个东西可以给你看。对了,采访完了有没有稿费?”




  我带着女孩,很快回到“三哨房”,一进屋,所有人都一脸诧异,特别是瘦子跟壮汉,两个眼珠都快鼓出来了。
  我赶紧对石四儿说了一下情况,石四儿过去对简七儿低语几句,简七儿恨了瘦子一眼,朝里屋一指,大声朝女孩道:“你——里头克!所有人不准进克!包括你!”
  他最后一句是对我说的,我只好点头,坐下。
  女孩一脸惊惶,站在门口不敢进去,我朝她点点头,意思是:进去吧,放心。
  女孩咬咬牙,走进去,轻轻把门关上。
  这时已经开始分东西吃,边吃边喝酒,整完时候天已经黑透,一个人取出七八个布包,还有七八个毯子,人手一套,直接围着火塘铺床,睡觉。
  累了一天,一会儿就鼾声四起,我生害怕瘦子又起色心,不住观察他,发现他早就睡死,看来只要简七儿在这里,他就不敢造次。
  很快睡过去,一夜无话。
  第二天天没亮就被人喊醒,要出发了,我瞄了一眼里屋门,关得死死的,也不知道她在不在里面。
  这时也没时间管她,三两下吃了面饼,出门放开马栓,一队人朝藤桥方向行进。
  过了藤桥,已经属于缅甸境内,沿着那根羊肠小路,走了一个多钟头,在一个山凹口,马帮停下来,石四儿对我说,他们要走另外一条路,你沿着这条路一直过去,走个两个钟头,看见一块娑罗树林,过去就是童古寨了。
  于是分了手,我在路边捡了一根竹棍,当拐棍,沿着“密兰河”,一路下去。
  很快发现了之前麻金尸体滚下去的位置,呆呆朝下面望了一阵,看到了那截“树根”,不由惊疑:如果这真是那棵“神木”的根,那有没有可能,不止延伸到这里,说不定,延伸到童古寨里头,都有可能!
  望了一阵,继续前行,很快进入那块娑罗树林,穿行了一阵,前头隐隐现出几栋吊脚楼。
  童古寨到了。
  根据记忆,我找到玉老滚大姐家,沿途没感觉什么异常,我身上穿的是一套蓝布衣裤,很土,是甲底乡石医生的,加上头发蓬乱,胡子拉杂,也没人注意到我。
  玉老滚大姐在家,正在底楼跟一个男人吃午饭,我说明来意,大姐一脸狐疑打量我,说,是有个旅行包放在她家,但是,是一个姓冯的中国女人放的,必须她亲自来,否则不能胡乱给。
  我解释了半天,她大姐一直摇头,我最后想到玉老滚,就说,那你把你弟弟叫来,当面对质,看我是不是冒领。
  大姐却说,玉老滚出去跑货去了,要半个月才回来,要愿意等也可以。
  我愣住了,一时没了主意,总不能进去抢,正着急,发现那个男的欲言又止,表情似乎有点暧昧。
  我心头有了主意,就离开吊脚楼,找了个隐蔽位置,一边抽烟,一边等。
  等了一个多小时,那男的出来了,我赶紧凑上去,问了问,他是大姐的老公。
  我就说,我确实是姓冯女人的朋友,她有事来不了,叫我来取包,不是冒充的。
  那男的一脸难色,说,他家女人不同意,也没办法。
  我就低声说,要不这样,你想个办法拿出来,里头钱我分你一半。
  那男的似乎吓住了,说,哇,一半?那不是两大两千!
  我一愣,心想他一定偷看过包,里头原来有四千块钱,我顿时反悔了,假装吃惊说,我记错了,我记成只有一千了,要不这样,你只要弄出来,我给你五百。
  那男的胆子似乎也很小,也没坚持要分一半,就叫我在这里等。
  过了十分钟,他匆匆走过来,手里果然提着冯华的包。
  我一时有些莫名的激动,打开,里头依然是那些东西,除了谭国富包里的东西,还有一套冯华的衣服,底下,放了一沓钱,还有一部黑色诺基亚手机。
  我点了五张一百的,递给他,他回头走了几步,又走回来。
  “对喽。”他迟疑道:“有个电话,前几天打了好几次,后来手机没电了才没收到。”
  我赶紧问什么号码,他想了想,说出一个“6”字头的号码,只有5位数。
  我说了声谢,他又道:“对喽,好像——是片马镇的号码。”
  那男的走了,我盯着冯华的衣服裤子,发了一会儿呆。
  看看也快下午了,赶紧收拾好,去寨子口,看有没有摩托车,到了后一问,有一辆,可以走,但司机在吃饭,叫我等10分钟。
  我百无聊赖,突然想起那座瞿婆庙,心中一动,辨明方向,信步朝那头走去。
  走了一截,远远的就看见那座庙子,门大大开启,里头竟然围了一圈人,似乎在商量事情。
  我不敢走近,远远的绕过去,偷眼去瞧,一下发现了桑花,低着头,盘腿坐在地上,旁边有个瘦削老者,吹胡子瞪眼,神态激动在说话。
  我知道他们肯定在商量“神木岭”那件事,也是,去了九个人,死了五个,还不算那个怪人修修,关键是其中黑衣毕扒居然死了,这肯定是一件天大的事,也不知道他们商量怎么办,难道想再去一次神木岭?
  我很快绕回来,迅速离开,现在对我来说,离开这里是第一要务,他们所有的事情都跟我没关系了。
  回到寨子口,司机刚好吃完饭,谈好条件,上了车,很快开出。
  回头望了一眼,寨子正缓缓远离,远处的天际,一团巨大乌云正慢慢滚来。
  第二季完
  亲历者第三季——川西魔村
  路上盘算了一下,那个电话肯定是冯华的老板——林文盛那伙人打来的,因为我们来片马只有三个人知道,我,冯华,还有那位四哥,多半四哥脱险了,追踪到了片马,至于我们后面的行踪他肯定就不知道了。
  一时有些犹豫,要是打过去,跟他们见了面,里面那四千块钱交不交出来?
  犹豫一阵,狠狠骂自己:关小峰,你个二百五,冯华已经死在羊鬼沟沟,你竟然还想贪她的钱,他娘的该挨打!
  于是拿定主意,到时候见面,把所有东西都给他们,包括谭国富的包,这些东西对我屁用没有,他们在调查此事,肯定需要,到时候我相信他林文盛一个大老板不会亏待我,辛苦费多少应该要给点。
  主意拿定,顿感轻松不少。
  一路无话,穿过国境线后,下午4点过到了片马。

  整个镇子依然车水马龙,喧闹无比,我在一个边贸市场附近找了一个公话,按着号码打过去,很快通了,一问,对方说他们是“福鑫招待所”,在什么什么路上。
  我很快找到那家招待所,店主是个胖妇人,我就扬了扬“诺基亚”,说前几天有人反复用你们的座机给我手机打电话,因为有事,不方便接听,问她是谁。
  胖妇人想了想,说,是个平头,四五十岁样子。
  我一喜:果然是四哥!
  就问那人在不在招待所,妇人回答,说不在,此人是差不多5天前来的,住了整整三天,之后退房走了。
  我有些失落,也有一丝窃喜:嘿嘿,那四千块钱暂时姓“关”了!
  正要离开,妇人旁边一个小妹忽然问:“你是不是姓——姓关?”
  我一愣:这人莫非会读心术!
  “你咋知道?”
  小妹不语,从柜台里头摸出一个小本子,翻到一页。
  “这儿有个手机号。”她推给我看:“是那个人留的,他说要是有个姓关的男的过来就给他。”

  我一看,是个“139”开头的号码,我把那页撕下来,犹豫了一下,用招待所的座机打过去。
  很快就通了,“喂?”是个男的,普通话,听声音四十多岁,不像是四哥。
  我迟疑一下,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那人又喂了一声:“哪位?”
  我咬咬牙,道:“我姓关。”
  “姓关?”那人倒吸一口凉气:“是不是冯华那位朋友?”
  “是。”
  “你在哪里?”那人一下很急:“冯华呢?”
  “冯华——”我定住,不知道该怎么说。
  “冯华她怎么了?”
  我犹豫一下:“你是冯华什么人?”
  “我——”那人顿了顿:“我跟她一个公司的。冯华怎么了?在哪里?能不能叫她来接电话?”
  “你贵姓?”
  那人明显一愣:“我?我姓林。”
  我一愣:莫非他就是林文盛?不可能,林文盛1955年已经在北大当老师了,到现在应该至少有70岁,听声音明显不是。
  我赶紧问:“林文盛是你什么人?”
  那人犹豫了一下:“他是我父亲。”
  我舒口气:那就是他们了。
  赶紧道:“这样林哥,冯华出了点事,电话里说不清楚,能不能约个地方见面,我这儿有些东西要给你们。”
  “出什么事?”
  我惨笑了一下:“见面再说吧。”
  那头停了一下,才道:“那好。那你稍等一下。”
  电话放下,明显是找人商量去了。
  等了足足十分钟,那头才回过来:“这样,你现在在片马?”
  “是。”
  “那这样,明天,在昆明。你说个地方,如何?”
  我迟疑了一下:这个面见不见?
  见面倒好办,关键是现在冯华出了这么严重的问题,我又是唯一的知情者,到时候就怕脱不了身,被盘问是肯定的,就怕被他们控制住,他们人多势众,好不容易现在“大难不死”,不要到时候又被拖进来。
  思索一下,想到一个地方,赶紧道:“昆明。行。那就南窑客运站。”
  那人明显一愣:“南窑?”
  “是。”我不想再废话:“到时候我联系你们。”
  说完我挂断电话。
  心头已经打定主意,南窑客运站有个包裹寄存处,到时候我把东西寄存在那儿,把票想个办法给他们,让他们自己去取,不管怎么说,跟冯华朋友一场,生生死死一路走过来,现在她人不在了,这个“人事”必须尽到,到时候他们取东西,我,溜之大吉。
  离开招待所,马上去客运站,还好,还有一班车到“六库”。
  晚上9点过到了“六库”,已经没车到昆明了,我买了一张第二天早上5点过的,也不想找旅馆了,出去吃了一碗面,回到候车厅,找了个角落位置,直接躺上去,反正身上有车票,也不怕“巡查员”来检查。
  睡了一阵,睡不着,坐起来,望着“发车时刻表”发神。
  这时身后有人拍我一下:“喂!”
  是个女人声音,我回头一看,20多岁,背个大背包,戴眼镜,一脸惊喜之色。
  我一喜:不就是“三哨房”那个女孩?
  赶紧坐正:“你怎么跑这儿来了?”
  “你还问我?”女孩上下打量我,头发蓬乱,满脸红光:“你不是去缅甸那边送货吗?怎么跑六库来了?”
  “一言难尽。”我懒得解释:“你去哪儿?”
  “昆明。没车了。”她指了指我旁边位置:“我能不能坐?”
  “随便坐。”我淡淡道:“只要不坐我身上。”
  女孩露出羞涩表情,挨着我坐下,又上下打量我,笑道:“真是你!我刚才看见你背影还以为看花眼了。”
  我点点头:“你还是听话。没到那头去。”
  女孩哼一声:“就因为你一句话,我这趟全白费了,我不管!你要拿东西赔我。”
  “我赔你?”我嘿嘿一笑:“行。那我把我朋友叫过来,叫他们陪你,他们倒巴不得。”
  “谁?”女孩很紧张,左右张望。
  “就那两个人。”我胡乱一指:“看。就坐那儿。”
  “啊!”女孩大惊失色,慌忙站起来。
  我哈哈一笑:“行了。骗你的。就我一个。”
  “你讨厌!”女孩又坐下来,红着脸恨我一眼,低下头:“不过......前天......还真谢谢了。”
  “没事。”我心头忽然一阵酸楚:“我主要是......也不是全为你。”
  “什么?”女孩没听懂。
  “我不想第二个女人在我眼皮底下被人家X。”
  女孩张大嘴,瞪着我,欲言又止。



  沉默一阵,我正要问她怎么过来的,忽然有人招呼:“胡静!”
  抬头一看,是个瘦高个女人,足有一米七高,穿一套灰扑扑牛仔衣裤,也背一个大背包,身子弯成“虾背”,看样子有三十岁上下,手里捏着两张车票。
  “我朋友。”女孩赶紧站起来,朝那女的招手:“过来过来,给你介绍一个人。”
  瘦高女人迟疑走过来,此人长了一张“倒三角”脸,很白,面无表情。
  “这是王琴。”女孩指了指我:“这就是我给你说的,那个毕扒。”
  王琴一脸狐疑打量我,没吭声。
  我本来想说我哪里是毕扒,一看此人这副表情,也懒得解释。
  “票买了?”女孩问,她原来叫胡静。
  “嗯。”王琴瞟我一眼:“明天早上的,5点25。”
  “这么早?”胡静嘻嘻笑道:“我还想睡个懒觉呢。”
  “车上去睡吧。”王琴板着脸:“走不走?我肚子饿了。”
  “那走吧。”胡静站起来,又回过身:“你吃没有?要不,一起?”
  我犹豫一下,只见王琴露出一个厌恶表情,只好淡淡道:“我吃了。你们去吧。”
  “我还想问你好多问题呢。”胡静有些不舍:“那这样,你别走,待会儿吃完我再来找你,行不行?”
  我点点头,没吭声。


  两个女的走了,我坐在椅子上,百无聊赖。
  又枯坐了一阵,脑袋开始昏沉起来,迷迷糊糊中,脑子里某个角落忽然冒出一个尖声尖气的声音:别睡!别睡!
  我一下惊醒了,抬头一看,偌大一个候车厅光线阴暗,没什么异常,东一个西一个睡了五六个人,都是民工打扮,大包小包的,跟我一样都是来“蹭睡”的。
  这时我闻到一股臭袜子的气味,一看,我前面那排椅子上睡了一个人,是个老头,穿一件军绿色大棉袄,戴了一个“雷锋帽”,一只脚光着,穿了一只破洞袜子,脚臭肯定是那儿传过来的。
  我心中忽然有一种很不好的感觉,但说不清楚是什么,也不想睡了,背起包裹,出了客运站大门。
  站在街边茫然四顾,看见对面一条小巷子里面有几家“按摩店”,里面灯光粉红,不由小腹一阵发热,顿时有一种找女人的冲动。
  于是穿过街道,沿着小巷边走,边往按摩店里头张望,里头的小妹也朝我张望,只见一个个血红嘴唇,肉感十足,我脑子里忽然出现一张脸,是冯华,她似乎在盯着我,在浅笑。
  我一凛,赶紧止住心头的肮脏念头,直直朝巷子里头走。
  走了一截,发现一个澡堂,一问,是附近一家煤矿企业的集体澡堂,可以对外,不贵,泡澡加睡觉也就30块钱,我看了看自己一身打扮,自己都闻到一股臭味,赶紧背起包裹进去。
  给了钱,舒舒服服洗了个澡,进了一间休息室,给服务员说了一声,叫他早上4点半必须把我叫醒,这才放心睡觉。
  一夜无话,第二天准时被叫醒,出去胡乱吃了点东西,进了客运站。
  天还没亮,进站上了车,找到位置,是右前方第二排,坐下没多久,只听外面有女人在说话:“这辆!”
  一看,正是胡静,后面跟着那个瘦高女人。


  看我居然在上面,胡静很惊喜,几步跑上来,说,怎么是你,你也去昆明。
  我说是。她又问,昨晚上我跑哪儿去了,她之后又回客运站找,但我人不在了。
  我本来想照实说,一看她身后,那个瘦高女人王琴脸上又露出那种厌恶表情,不由心头火起,心一横,说,去按摩店,找小妹去了。
  胡静愣住了,身后王琴在催她,说走走走,先找床位。
  一看车票,居然就在我身后,一个上铺一个下铺,王琴似乎不愿意胡静跟我说话,命令胡静,叫她睡上面,她自己则睡下面。
  胡静朝我吐吐舌头,还是爬上去,这时陆陆续续,坐车的都上来了,我发现那个“雷锋帽”老头也坐这趟车,他背了一个鼓鼓囊囊的编织袋,直接往后面走,我心说你最好离我远点,就你那个脚臭,要近点,直接把人都熏死。
  5点半时候,司机也上了车,很快发动,驶出客运站。
  胡静明显很兴奋,从上铺不住探头下来,找我说话,王琴用眼睛白了她一下,说,好好坐车,叽叽喳喳的烦不烦?
  胡静吐吐舌头,缩回去。
  我其实也没心情公开跟她说那些东西,躺在铺位上,望着窗外发神,外面依然漆黑一片,车内亮了灯,窗玻璃上反射出我的脸,头发乱蓬蓬,脸色惨白,两个眼眶黑洞洞,我一时竟然有种奇怪感觉,似乎那张脸不是我,而是一个陌生人。
  一路无话。
  昨晚上没睡够,我很快就睡过去,中途在保山停的时候醒了一次,看了看表,已经8点半了,外面阴云密布,我懒得起来,瞟了一眼后头,王琴正半躺在床上看一本书,书本遮住她的脸,看了看封面,像是一本鬼怪方面的书,她上头,胡静一动不动,明显在睡觉。
  我也懒得起来,接着睡。
  也不知道多久,被惊醒,一看,车内热烘烘的,外面阳光刺眼,已经正午,车子停在一路边一家饭庄门口,好多人都往下走,这时那个“雷锋帽”老头正好从我床边走过,我随口问,这哪儿?
  “楚雄呢。”他头也不回下车。

  我也感觉尿胀,下车去厕所方便,回到饭庄门口,一眼看见胡静跟王琴正在里头吃东西,我也懒得打招呼,在旁边一家小卖部买了一瓶水,一袋饼干,蹲在一边吃。
  停了5分钟左右,司机招呼大家上车,我上去后刚躺下,就看见胡静正上来,我赶紧闭上眼,假装睡觉,感觉她从我身边走过,停了一下,爬上后面的铺位。
  都上了车,车子开出,车内热烘烘的,开始弥漫各种臭味,混合了柴油的臭气,熏得我迷迷糊糊。
  这时只感觉有一股极微弱的“酥麻”从头顶天灵盖处传下来,缓缓穿透过整个脑袋,传到脖子位置。
  我不由动了动,那个“酥麻”一下消失了。
  我也没在意,继续昏睡,大约过了不到10秒,那个“酥麻”又出现在天灵盖处,幽灵一般,缓缓往下移动。
  @ruby158168 2019-01-03 15:28: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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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是不是说微信里面的“按住说话”?
  出来的是一段音频啊,哪里有文字显示?
  我一个激灵,一下醒了,就想睁开眼,却感觉像早上做的那种“噩梦”一般,眼睛倒是睁开了,一下看见了周围的床铺,还有人,明显是车内的景象,但一团雾气,似乎还在睡梦中。
  这时那团“酥麻”又幽灵一般,扩展到我脖子位置,我费力动了动,忽然又消失了。
  但只过了不到两秒钟,“酥麻”再次出现,同样在头顶位置,但这次很诡异,扩张的速度明显加快,转瞬就到了脖子处。
  不好!
  我心头猛跳出这两个字,但不知道“不好”在哪里,两只手倒拐抵住床铺,用力撑起来,感觉根据周围床铺还有乘客的方位,明显是撑起来了,但还是雾蒙蒙,像在做梦。
  这时那个“酥麻”就停留在我脖子位置,不住痉挛,就像有人拿了一根裸露的电线从头顶位置在“电”我。
  我心头猛跳出一句话:谁?谁在我后面!
  这个念头一跳出来,我下意识朝左边扭头去看,只感觉到处雾蒙蒙,看见了后面的几排铺位,还有上面睡的乘客,似乎没什么怪异的东西。
  我继续朝左边扭头,一下看见了王琴,她正捧着书看,遮住了她的脸。
  这时她似乎察觉到什么,缓缓放下书,四目瞬间对上。
  她呆呆瞪着我,瞪了3秒,忽然身子剧烈一抖,书“哗啦”一下抖下来,重重掉在地上。
  只见她直直瞪着我,嘴巴张开,伸出右手,食指指着我,脸上露出一个极度惊恐的表情。
  我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顿时一股恶寒冲脑:
  我靠!
  我身子明明躺在床上,但我的脑袋好像......扭到了后背。

  一瞬间,我感觉自己全身剧烈痉挛了一下,那个“酥麻”似乎察觉到了,猛的往后一缩,我来不及细想,脑袋往右一扭,感觉一下扭了回来。
  我一阵狂喜,但也就维持了两秒左右,“酥麻”猛然从头顶袭来,明显感觉加大了“电流”,瞬间就笼罩我整个肩头,我不由自主,脑袋急速朝左边扭去,一下,又看见了王琴!
  只见她脸都吓变形了,大大张开嘴,“喀喀”发出几声,手脚并用窜起来,脑袋却“蓬”一声撞在上方挡板上。
  一瞬间,我脑子里一个念头电光火石般一闪——那只老山狗!
  它——在车上!

  来不及细想,我狠狠咬了一下舌头,明显咬烂了,疼的我大吼,但只听到一个沉闷的声音,明显没吼出声。
  但就这一下,我脑袋一松,一下扭回来,感觉像被弹回来。
  “你干嘛?”朦朦胧胧,听出是胡静的声音,很诧异的样子。
  “他!他的头——”是王琴,呼吸急促。
  “哇!”胡静低呼一声:“他嘴巴流血了!”
  我只感觉她就在我头顶,赶紧伸出双手,朝那个方向胡乱抓去,一把抓住一个东西,一摸,是她的手。
  那只手猛一缩:“你干啥?”
  我张开嘴,费力吐出两个字:“下——来——”
  耳朵里只听到自己这个两个字拖长了音,是从喉咙深处发出来的,就像一个80多岁老头垂死时候说出的话。
  “你怎么了?”头顶,胡静很焦急:“你生病了?”
  “下——来——”我又发出死人一般的声音。
  “要不要叫司机?”胡静急道:“叫他停车?”
  “先别!”是王琴,她似乎冷静下来,只听她压低声音:“你先小声点!问问他怎么回事?”
  只听胡静在喘气,没动,似乎不敢下来。
  我这时头顶剧烈一“麻”,瞬间又渗透到肩头,脑袋又朝右边扭去,这时听到了脖子骨头传来的“嘎嘎嘎”声音。
  额头忽然一凉,被一只手死死摁住,感觉一个人凑过来,呼出的热气喷在我脸上。
  “你是不是病了?”是王琴:“是不是?”
  我听到我自己发出一个死人声音:“山——狗——”。


  “什么高?”王琴问,明显听错了。
  “肯定是血压高!”上头胡静急道:“他高血压犯了!”
  “不对。”王琴道:“不像。”
  我这时脖子一阵剧烈抖动,就像车子挂错了档,却被王琴死死摁住,只听她道:“他脖子好像有问题!”
  我咬了一下牙,手一抬,一把抓住她手,只感觉她的手猛抖了一下。
  “山——狗——”我含糊道:“在——车上。”
  “谁?谁在车上?”王琴听清楚了。
  我费力抬手,朝车厢后面一指,力气用完,手掌掉落下来,狠狠砸中我鼻子。
  “他——他在指谁?”上头,胡静急问。
  “别看!”王琴压低声音:“他肯定在说哪个人!就睡我们后面!”
  “谁?”胡静明显在看。
  “别看!”
  “万一是说他朋友呢?”胡静急道:“他朋友身上肯定有药!”
  “嘘——”王琴低喝道:“别叫!我觉得不是。”
  @ruby158168 2019-01-03 15:28: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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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云南盗 2019-01-03 15:33:14
  你是不是说微信里面的“按住说话”?
  出来的是一段音频啊,哪里有文字显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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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uby158168 2019-01-03 16:03:07
  我告诉你怎么弄:
  1.电脑微信版登录微信(手机电脑信息同步)
  2.手机微信“通讯录”里找到你自己---点击你自己---发消息---右下角有个圆圈(里面一个十字加号)点击一下----找到“语音输入”点击进去----显示“普通话”下面有个绿色的、圆形的麦克风图标----手指按着说话---手指松开,这时可以看到你说的话变成了文字-----点击右边的“发送”,文字就发给你自己了。这时候你电脑上的微信也会同步发出文字,你自己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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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试过了,不错!
  谢了兄弟。
  说完她低头就问:“你是不是说车上有个人?”
  我脖子上两根筋被扯得像快撕烂,咬牙忍住,从牙缝里“嗯”了一声。
  “他男的女的?睡哪儿?”
  我迷迷糊糊,一时不知道该咋回答。
  “他是不是能救你?”
  我一凛:救我?放你娘的屁!
  只听自己嘴巴“嘙!嘙!嘙!”几声,上头,胡静喜道:“婆婆!他说是个老婆婆!”
  “不对!”王琴道:“他说的是‘不’!”
  说完她压低声音:“那个人——是不是在害你?”
  我一喜,赶紧点头,只感觉脑袋神经质般痉挛,也不知道她们能不能看懂。
  “他在点头!”王琴看懂了:“有人下毒!”
  “下毒?”上头,胡静低呼一声。
  “嘘——”王琴急道:“小声点!”
  胡静呼吸急促:“你咋知道是下毒?”
  “你看他样子,就像吃了有毒东西!多半刚才停车时候有人塞给他吃的!”
  “哇!好恐怖!”胡静急剧喘气:“下毒......为啥——为啥要下毒毒他?”
  “不知道。”
  “那咋办!”胡静慌了:“报警!要不叫司机!”
  “别慌!”王琴明显思索了一下:“他知道怎么办!”
  说完她把嘴巴凑到我耳边:“你说,该咋办?”
  我心头狂喜,这女人真厉害,赶紧试着抬了抬手,一抬,就触电一般麻木,不由一抬腿,麻得我差点叫出来,只好不动,麻木感才消失,就跟一个姿势睡久了那种麻木一般!
  我脑子里突然跳出一张人脸,偏着脑袋,是那个石贞,不由一股恶寒:不行!必须尽快抓住“凶手”,不然,她妈就是榜样!再晚点,不死,石贞就是第二个榜样!
  顿时急火攻心,突然感觉似乎能说话了,费力说道:“过去看......”
  “过去看?是不是?”
  “对......”我呻吟道:“看,有没人......没睡觉......”
  “没睡觉?”胡静也听清了:“啥意思?跟睡没睡觉有啥关系!”
  “别闹!”王琴低喝一声,思索几秒,道:“你过去!挨着看看!”
  “我?”胡静声音发抖:“我,我,我不敢!要不,叫司机停车吧!停了车多几个过去看!”
  王琴思索几秒:“来。你下来!按住他!”
  只见人影一晃,胡静爬下来,摁住了我脑袋,只感觉双手抖如筛糠。
  我死死把牙关咬死,只听到咬得“吱吱吱”作响,脑袋一扯一扯的往左边扭,就跟抽风一般,依稀感觉王琴就站在床头边,一动不动,明显在观察后面。
  “咋样啊?”胡静快哭了,低声哀求:“我,我摁不住他了!”
  王琴忽然蹲下来,嘴巴凑到我耳朵边:“是不是那个人?带了个棉帽子。”



  “棉帽子?”胡静颤声问,似乎抬头去看。
  “别看!”王琴扯了她一下,又问我:“是不是他?”
  我脑子里一片浆糊,棉帽子?棉帽子?
  忽然想起一个人:莫非,就是那个戴“雷锋帽”老头!怎么会是他!这个人我从来没见过,不可能!我百分之百确定那只山狗就躲在车厢后面!怎么会是他!
  不行,必须我去看!
  “扶我起来!”我咬牙道。
  几只手伸过来,把我往上一扯,胡静的手忽然一松,一个怪力传来,我脑袋“忽”一下就扭到背后,大骇中我一下看见了那个“雷锋帽”老头。


  只见此人半躺在床铺上,姿势很古怪,像很冷,缩成一团,铺盖扯上来遮住大半个身体,就露出脖子以上,还是戴着那顶“雷锋帽”,不过很古怪的是,帽子的两个“大耳朵”放了下来,就像个大口罩,遮住了大半张脸,就露出一对小眼睛,黑洞洞的,死死盯着我,眼神极度怪异。
  “是不是他?”王琴急问。
  我猛然想起我包里有一把砍刀,马上咬牙道:“我的包!”
  王琴一下反应过来,低头,一下从床下扯出旅行包,三两下打开,我用尽最后力气,伸手进去一摸,摸了几下,摸到了刀柄,一扯,扯出来,猛一下丢过去。
  只见一团黑色东西飞了过去,不是砍刀,是那件黑斗篷,之前被我折成了一坨。
  我顿时大急,又去摸砍刀。
  只听“吱吱”一声怪叫,那张床上,铺盖猛然展开,那老头竟然跳了出来。










  就在他跳出来一瞬间,我身体猛的一松,那股“电流”一下消失!
  我顿时狂喜,一把抽出砍刀,大吼一声,朝那老头冲过去。
  这时只听“嘎——”一声急刹车,司机明显察觉到不对,猛然刹车,车厢剧烈一抖,好多人一下醒了,有人在尖叫。
  我管不了这么多,三两下爬上中间床铺,踩着上面睡着的人就冲过去,只踩得此人杀猪般尖叫,只见前头,那老头竟然三两下,就窜到后排一个上铺上面,把睡那儿的一个男的吓得惨叫,我这下看得清晰,顿时一股恶寒:只见“老头”依然戴着“雷锋帽”,穿着那件军绿色棉袄,但是下半身,空荡荡,没穿裤子,就露出一对灰麻麻的腿,哪里是人,分明是那只老山狗!
  “狗日的!”
  我狂吼一声,猛跳过去,一刀砍过去,一下砍中老山狗的小腿。
  只听它“吱——”,尖叫一声,一下窜起来,直直窜到右边一个窗口,身子一下就冒出去,“吱吱吱”往外头挤。
  “狗日的!老子砍不死你!”
  我怒吼一声,追上去,又是一刀,正正砍中它脚掌,只听“吱——”一声,它猛的钻出窗子,一下摔在地上,跳了几下,腿明显断了,拖在地上,又摔下去。
  这时只听“滴——”一声大响,一辆货车飞驰而来,躲避不及,一下从山狗身上压过去,车子急速晃动两下,朝前猛冲,同时传来刺耳的刹车声。
  “压死人了!”车厢内一片大乱,有人在尖叫。
  我一个激灵:不行!得跑!
  赶紧收回刀,一转身,周围猛然响起惊呼声,所有人都一脸惊恐望着我,我走了几步,车子忽然一晃,“咚”一声,从老头那张床上滚下来一个人。



  那人在地上挣扎几下,颤巍巍爬起来,坐在床头不住喘气,我看得真切:头发花白,正是那老头,身上就穿一件灰色秋衣,棉袄果然被山狗扒走了!
  我几步冲过去,一把揪住他领口:“狗日的是你带起来的?”
  老头一脸茫然,就像才睡醒:“你说哪样(注:什么)?”
  “少装!”我把砍刀一挥:“山狗!是不是你带起来的!”
  老头吓得脑袋一缩,伸手来推。
  “喂!”有人朝我喝道:“把刀放下!”
  扭头一看,是司机,看见我,他露出惧色,往后退了一步。
  我心念急转:现在不是追究情况的时候,此地不宜久留,必须马上走!
  于是放开老头,几步从中间铺位跨过去,周围所有坐车的都定在床上,纹丝不动,明显都惊呆了,胡静跟王琴也差不多,一脸恐慌盯我,我也没时间招呼她们,一把提起旅行包,提着刀,往前门冲。
  “开门!”我刀子一挥,朝司机喝道。
  司机吓得往后急退一步,一屁股坐下去。
  “开门!”我吼道:“信不信我给你一刀!”
  司机急促喘气,手一伸,“卡啦”一声,门开了。
  我直接往下冲,只听身后有人叫道:“等一下!”
  是王琴的声音,我没时间回头,几步冲下车,就见路边不知什么时候到处都是人,都望着我这边,一脸惊惧,指指点点。
  我左右张望,正在思考往那边逃跑,只听“咚咚咚”几声,冲下来两个人,回头一看,是王琴二人。





  我没时间管她们,几步绕过车头,一下看见一幅恐怖画面:只见车尾处地面出现一溜血,直直往前延伸,前方,那辆大货车歪在路基边上,那溜血停在车子左后轮,只见轮子底下露出一个“人形”东西,戴“雷锋帽”,穿军绿棉袄,身子下半截死死压在轮子底下,正是那只老山狗!
  而轮子旁边站了两个人,都弯着腰,望着下面那坨“人形”,多半是货车司机,周围远远的围了几个人,明显很害怕,不敢走近。
  “你们看!”身后有人惊呼,是胡静:“那个人!那个人遭压死了!”
  我摇摇头:“它不是人。”
  “啊?”胡静惊道,明显没听懂。
  我没时间理她,把刀收进包里头,几步走过去,这时注意到左上方很多人在盯着我,一看,客车窗玻璃上全部是人脸,都注视着我,一脸惊惶。
  我也懒得管,走近,一个人回头瞟我一眼,只见他脸色惨白,满头大汗,应该是司机。
  我低下头,一下跟老山狗那一对鼠眼对上,只见“雷锋帽”里头,它直勾勾盯着我,“帽耳朵”把它嘴巴遮住,但明显鼓出来一坨。
  这时感觉什么地方在动,一看,从一截衣袖里头露出它一只灰麻麻的手,五个指头成“弯钩”状,不住痉挛,眼看不活了。
  我一时有个冲动,就想上去狠狠给它那只狗脑袋一脚,一转念,这时候逃跑要紧,不要惹麻烦。
  于是朝它咬牙冷笑一下,心头道:一路走好朋友!
  “喂!哥!”背后有人喊我,是胡静,口气很急。
  回头一看,一惊,只见王琴竟然坐倒在车头底下,捂着肚子,指头缝里头竟然有血流出来。






  我赶紧跑过去,胡静蹲在王琴旁边,脸都吓白了:“她——她肚子流血了!”
  我赶紧蹲下:“咋了?”
  王琴看我一眼,费力道:“被刀划了。”
  “哪儿的刀?”
  王琴呻吟一下:“就你那把。”
  我一愣,一下明白,肯定刚才在车上我挥刀过去砍山狗时候,不小心把她捅了,这才霉!
  一时急得不行:本来想溜之大吉,这下倒好,总不能丢下这两个女的不管!
  “上车呀!快快!”胡静急道:“去医院!”
  我瞟了一眼王琴伤口,在她右腹部,被她两只手摁住,看不出有多重,不过不停有血从指头缝渗出来,肯定有些严重。
  我犹豫一下,咬牙道:“那你们上车!我不去了!”
  胡静急道:“那你去哪儿?你,你不管我们了?”
  我一咬牙,“忽”一下站起来。
  “等——等一下。”王琴忽然呻吟道:“去那儿去。”
  “哪儿?”胡静颤声问。
  王琴伸手一指,血淋淋的:“彩云镇。那儿——那儿有医院,我认识人。”


  我脑子里飞速盘算:客车是绝对不能再上去了,现在压死一个“人”,待会儿警察肯定要来,我肯定要被抓住盘问,光是山狗这件事就已经没办法说清楚,万一惊动了昆明那头,那件“挖眼案”现在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再把那头惹过来就跳进黄河洗不清了!
  至于林文盛那头,他们比我急,晚几天也无所谓,现在最要紧是找地方躲,但一时也不知道躲哪儿去,现在王琴又受伤,既然说去什么彩云镇,那就去吧,先过去看看情况再说。
  主意拿定,赶紧把王琴扶起来,王琴似乎认识路,叫我们朝左边一条小公路走,走了几步,我回头望了一眼,客车车头处站了好几个人,都呆呆望着我们,其中就有司机,看来我手上那把砍刀还是很有威胁力,他们没一个人敢过来追,所谓“人多力量大”其实也是假话,只要没人站出来“衬头”,其实个个都怕死,都怕被捅一刀。
  走了一截,拦住了一辆拖拉机,开车的是个小伙子,我们编了谎话,说那头出车祸了,我朋友受了伤,要去彩云镇医院。
  小伙子也爽快,钱也没说,搭着我们,突突突开,很快看见了镇子。




  很快进了镇医院,进了急诊室,王琴说了一个人名,急诊医生赶紧检查了一下,说必须缝针。
  胡静脸都吓白了,王琴却很冷静,我突然发现她这方面跟冯华很像,都是遇到大事不慌,就是模样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医生带她们去缝针去了,我没事可干,坐在走廊上抽烟,一边盘算这件事。
  刚才压死的那只,不用说,肯定是那只老山狗,它竟然从“神木岭”洞穴里头一路跟踪,跟踪到客车上!一想到这点,我不由起了一层鸡皮:这哪里是动物,简直是精怪!
  就是有两点搞不懂,它是怎么跑到那老头身上去的?
  多半又用了什么很邪门的法子,老头不是有个编织袋吗,多半它先躲进去,然后在客车上,神不知鬼不觉,换上老头的帽子跟衣服,然后对我下毒手。
  多半就是这样,但其实里头还有很多无法解释的地方,但已经不重要,反正它也死了。
  不过,第二点疑问就很诡异,它是怎么又对我使用那种“唾术”?
  按照黑衣毕扒说的,我当时脸上沾了另外一只山狗的唾液,才被它施展了那种邪术,可是,过了这么多天,我脸上唾液应该早就没了,昨晚上还洗了个澡,身上干干净净,那老怪物又是通过什么来下毒手?
  我隐隐开始不安:我身上,是不是还隐藏了什么险恶东西,被山狗“嗅”出来了,而我却无法发现?
  这时脚步声响,胡静走过来,背着一个大背包,手里还提了一个,披头散发,双眼无神的样子。
  “怎么样?”我赶紧问。
  “缝了20多针。”
  我点点头,不知道说什么。
  “他是什么?”她忽然问。
  我一愣:“什么?”
  “你说他不是人。那他是什么?”
  我摇摇头,不吭声。
  胡静坐下来,却离我很远,中间隔了两个椅子。
  她盯着我脖子,呆了一会儿,弱弱问:“你,你那儿怎么样?”
  我扭了扭脖子,左边一根“脖筋”还是疼得厉害,但没什么大问题。
  “没事。”我道。
  “你,你刚才好吓人你知不知道?”
  我点点头,不吭声。
  “王琴说有人下毒毒你,是不是刚才那个戴帽子的那个人?”
  我点点头:“算是吧。”
  “什么毒啊?”胡静呼吸急促:“怎么,怎么这么厉害,你不知道你刚才脸都——都快翻到背——背——”
  “翻到背上?”我点点头:“不止一次了。没事。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吗?”
  “可是——可是刚才你——”
  “算了。”我站起来:“她在哪儿?去瞧瞧。”
  “那你去看吧。我走不动了。”胡静一指:“拐进去,第二个门。”
  我按照方位走去,推开门,就见空荡荡的一间输液室,只有王琴一人,半躺在床上,正在输液,她右手上有个深色的小东西,似乎正在看。
  她抬起头,右手一缩,把那东西缩进铺盖。
  “咋样?”我走过去。
  “没事。”她冷冷道。
  我走近,左右看,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胡静呢?”她问。
  “外头。”我回答。
  “嗯。”她点点头,打量我一眼:“你叫杨关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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