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历者——98年云南保山“鬼挖眼”事件

  出了厕所,找了一个墙角落,看看左右无人,周结巴回过头,打量我一眼,嘿嘿笑道:“手脚都好好的嘛,嘿嘿,命大,这样子埋都埋不死!”
  我怒火又起,伸手就打,周结巴脑袋一缩:“莫打莫打,我也是没办法。”
  “没办法?我曹尼玛!”我膝盖一顶,狠狠顶在他肚皮上,他疼的弯下腰。
  “是雷兵喊的!”他眼泪花又流出来。
  我一愣:“雷兵?”
  “是。哎呦......”周结巴蹲在地上,抱住肚子:“是他说你暴露了,必须灭口。”
  “灭口!”
  “是是是。他说警察好像已经在查你了,就怕查查查,最后查到我们头上,他说必须把你干掉,而且不能警察他们找到尸体,最好就是埋。”
  我身上渗出一股寒意,想起一个人,厉声道:“那个矮子又是谁?就在贵阳把我打晕那个?”
  周结巴脸上露出惧色:“他叫......勾勾。”
  “勾勾?哪儿跑起来的?”
  “我也不清楚。哎哟!”周结巴龇牙咧嘴:“是雷兵带起来的,看着他矮脚虎一个,又不说话,心黑得很,我估计把你活埋这件事就是他出的主意。”
  我点点头:这人原来叫勾勾,一听名字就心狠手辣,那天晚上在贵阳,他上来就是一下,应该是用的锤子之类的钝器,就一下就把我打晕,出手之毒辣,一看就是社会上那种杀手级别的人物。
  不过这里头有个疑点,我赶紧问:“那好!那我问你,就算我被暴露,最后把你抓起来,管雷兵什么事?也不至于要活埋老子!老子又不是阿猫阿狗,老子关小峰可是一条人命!”
  周结巴一屁股坐地上,背靠着墙,喘息几口道:“他们应该是找到那个人了。”
  “谁?”
  “就那个成都人,姓邓的那个。”
  我一愣:“邓老板?他们怎么找到的?”
  “就这个事情很奇怪。”周结巴手一伸:“有没有烟,给老子一杆,老子的抽完了。”


  我恨他一眼,也没办法,摸出烟,故意丢在旁边地上。
  周结巴嘿嘿一笑,爬过去,把烟捡起来,几下点燃,就跟饿狼一般,猛吸几口。
  我也点了一杆:“少给老子废话!说,咋回事!”
  “说实话老子到现在都是晕的。都不晓得发生了什么事。”周结巴慢慢吐烟圈:“当时不是把你打晕了吗,他们说要马上埋,就在附近找了块荒地,埋完后他们两个商量了一下,好像又后悔了,想把那个包拿出来,后来就回去挖,结果发现你的尸体不在了。”
  “尸体!”我一瞪眼。
  “说错了说错了!”周结巴赶紧笑:“是活人!活人!”
  “然后呢?”
  “然后就去找那个女的,余卫红。”
  我一凛:“找到了?”
  “找了两天两夜。”周结巴道:“后来在她妈的一个老姐姐家里头发现,她当时反抗,被那个勾勾打晕了,绑起来,丢车上,然后连夜开回昆明。”
  “回昆明?”我一愣:“回昆明干啥?”
  “就是搞逑不懂。”周结巴有些忿忿不平:“他们两个好像有一件大事一直在瞒着我,包括要杀你这件事,我一开始是坚决不同意的,这可是人命,要坐牢,当时我感觉雷兵也有点犹豫,就是那个勾勾,直接说必须干掉你,不然被警察发现后不好办事,妈X的也不知道什么事还必须要杀人!”
  我听得喘不过气,赶紧问:“那到了昆明之后呢?是不是你们四个就住对面那个招待所?”
  周结巴一愣:“妈X,你咋知道他们住那个招待所?”
  我一愣:“他们?你没住?”
  “没有啊!”周结巴瞪着我:“你咋知道他们住那儿?你看见了?”
  “你少管!”我上下打量他:“怎么?那四个人里头没你?”
  “四个人?”周结巴有点懵的样子:“有没有搞错,怎么会有四个?就他们三个啊,怎么多了一个出来。”


  我一凛,感觉这里头出了什么问题,那三个男的里头竟然没有周结巴,那多出的那个人是谁?
  一时也不好判断,赶紧问:“那好!那你们到了昆明又咋回事?”
  “妈X的老子多半被他们甩了!”
  我一愣:“甩了?”
  “多半。”周结巴忿忿不平:“当时到了昆明,先在雷兵朋友一个仓库躲了两天,余卫红一开始一直闹,后来也不知道雷兵给她说了什么,突然就安静了,后来还把她绳子给松了,大前天他们说要转移地方,就是对面那个招待所,说是方便坐车,当时勾勾开了一个清单,叫我采购东西,采购完后再到招待所找他们,我就去办去了,前天才办完,结果去那儿一看,我是上午去的,就发现那儿里头居然有警察出入。”
  我点点头:“你没进去问?”
  “问个屁!”周结巴骂:“躲都躲不赢,还敢进去?老子就在周围观察,后来警察走了,招待所门也关了,我就不知道发生什么事,就给雷兵打手机,结果日X的他居然关机,后只好回去,昨天早上又来,门倒是开了,老子进去一看,没他们人,问老板,老板说不知道,问他警察的事情,他也说不知道,妈X的老子觉得肯定出了事,就不知道是不是他们,就不敢久留,打电话还是关机,今天老子又来打望,本来想走了,结果发现你小子,妈X的老子当时还以为眼睛花了,一看,就是你,说实话老子真高兴,总算没出人命!”
  我点点头,心中惊疑:这么看来,周结巴的确没住那个招待所,那个神秘的多出来的男的,另有其人,这么说,余卫红死亡这件事他多半也不知道。
  想起一事,赶紧问:“对了,你刚才说雷兵他们找到那个姓邓的了,怎么回事?”
  “我是怀疑。”周结巴道:“因为那天在那个仓库,我听到他们两个偷偷在听一个东西。”
  “听东西?”我不懂:“啥东西?”
  “一盘磁带。”



  “磁带?”
  “是。”周结巴道:“偷偷摸摸在那儿听。”
  “黄色歌曲?”
  “屁个歌曲。”周结巴骂:“是个女的,像是在念经。”
  “念经?”我愣住:“念佛经?”
  “我也没听清。”周结巴道:“就听到他们听一会儿,马上倒带,倒回去听,听一会儿,又快进,所以老子听得断断续续,也不知道是不是在念经,反正里头是个女人声音。”
  我点点头:“那,跟那个邓老板有啥关系?”
  “老子听他们在说一个人名,叫邓什么,说了好几次,我估计是不是就是说那个邓老板!”
  我点点头:“你意思,他们已经绕过你,联系上那个姓邓的人了?”
  “多半!哼哼!”周结巴依然忿忿不平:“老子估计他们这次不辞而别,就是想把老子甩了,然后单独跟那个姓邓的联系,他们想独吞那两万块钱!”
  我摇摇头:“不是这么简单。”
  周结巴一愣,像想起什么:“对了,你怎么跑这儿来了?还有还有,你咋知道他们住那个招待所?”
  “一两句说不清。”我脑子有些乱:“你估计他们几个现在在哪儿?”
  “鬼知道!”周结巴道:“但他们应该是准备去挖东西。”
  “挖东西?什么?”
  “鬼知道。”周结巴道:“但我估计,是一个大东西。”


  我一愣:“怎么说?”
  “就那批货。”周结巴道:“就他们叫我采购的东西,现在就丢在那个仓库,全是挖坟用的东西,什么短柄锄,小手铲,还有几根铁钎,长度都不一样,多少多少,全部写在清单上,很专业,所以我估计——”
  周结巴顿了一下:“他们要去挖一座大坟。”
  大坟!
  我一凛:莫非他们想去怒江州,去找那座神秘的瞿家祖坟?
  赶紧问:“你们是不是找到那具石棺了?”
  “石棺?”周结巴一愣:“就那个上头刻了字的那个?没有!我们两个找这么多天都没找到,雷兵怎么找得到?”
  “那你估计他们要去哪儿去挖坟?”
  “鬼知道!”周结巴骂道:“他们嘴巴紧!妈X的雷兵这鸡X蛋多半一开始就想把老子甩开!”
  我点点头:“那,他们跑了,你准备咋办?”
  “我晓得个屁!”周结巴站起来:“走走走,先去喝酒,喝完回仓库睡觉,明天起床再说。”
  我一时也没主意,跟周结巴出了客运站大门。
  途中还是小心观察了一下周围,没有发现可疑人物,也不知道“林老板”那边什么情况,本来说好在这儿碰头,我把东西给他们,但现在事情突然起了变化,我一时有些犹豫,感觉还是暂时不急着联系,先把雷兵那头的事情摸清楚再说。
  在附近找了一家川菜馆,喊了几个菜,直接开喝,两杯“红星二锅头”下肚,都有点晕乎。
  其间周结巴不停撬我嘴巴,打听我这10多天的动向,我懒得说,叫他少管闲事。
  一喝就喝到12点过,都醉醺醺的,叫了个车,去那个仓库。
  晕乎乎也不知道什么方向,大致在“小板桥”附近,到了仓库门口,有人正在守夜,那人看见是周结巴,也没吭声,开门放我们进去,睡觉的地方是一个库房改装,胡乱摆了几张双人床,坐下喝了几口茶,周结巴神神秘秘说附近有一家“洗头房”不错,里头小妹功夫好,叫我一起去。
  我晕乎乎,躺床上,叫他自己去。
  他就走了,我躺了一阵,忽然想起王琴,想到她最后说的那句话,觉得这女的似乎对我有意思。
  顿时小腹一阵发热,就摇晃晃站起来,出去问守夜人,有没有座机,他一指,说那儿有一部。
  我就给王琴打了一个“呼机”过去,很快她就回过来。
  “你他妈的还没睡?”我含糊道。
  那头沉默一阵,说:“你喝醉了?”
  我哼哼几声,也不知道说什么。
  “对了。”王琴道:“你打来得正好。结果出来了。”
  我一愣:“啥结果?”
  “尸检结果。就那具女尸,那个贵阳人。”
  我一凛,酒醒了大半:“余——卫红?”
  “对。就她。”王琴道:“11点40出的结果,出来后肖长贵马上给我打了个电话,说查出她的死因了。”
  我一凛:“谋杀?”
  “不是。”王琴道:“要是谋杀,长贵就不用打电话了,是非常诡异的一个结果。”
  “怎么了?”
  “她是因为内出血死亡。”
  “内出血?”
  “是。在她胃里,发现一盘磁带。”




  磁带!
  我背上一股恶寒:莫非,就是那盘?
  “很恐怖吧。”王琴道:“长贵说,根据解剖,是死者自己吞下的。”
  “吞下去!”我懵了:“不可能!这四四方方的怎么吞?”
  “整个儿肯定吞不下去。”王琴道:“就算放嘴里也放不下。是这样,在她里头一共发现了七截,拼起来刚好是一盘完整的磁带,根据断面缺口,他们分析是死者之前用牙齿咬,咬成七段,然后活活吞下去,最后导致内部大出血,直接死因也是这个。”
  我听得心惊肉跳:“她——她疯了还是怎么,怎么会去吃磁带!”
  “有可能被胁迫。”王琴道:“但可能性不大,最大的可能,死者当时受了极其严重的刺激,导致她失去心性,做出这个举动,这个可能性最大,因为肖长贵说,他对死者脑部灰质还有垂体做了切片分析,发现此人基本可以确定是个精神病患者,所以他们做了个案情分析,最大可能,是死者听了这盘磁带后受了严重刺激,之后咬烂磁带吞下,最终导致死亡。”
  我听得摇摇欲坠,一时不吭声。
  “关哥?”王琴忽然问。
  我回过神:“在。”
  “我发现——你好像认识这位死者?”

  我一凛,赶紧搪塞:“认识个屁!”
  那头沉默一阵,道:“我觉得你在说谎。”
  “你厉害!”我脑子有点乱:“行了,我挂了!”
  挂了电话,我犹豫一阵:不行,得马上找到周结巴,商量一下这个事!
  赶紧跑出仓库,找到那家“洗头房”,里头坐了个小妹,露出一半胸脯,一开始不想说,我露出凶相,她才说人在后面二楼。
  上了二楼,找到周结巴,他正在跟一个女的干的热火朝天,被我生生打断,一脸不爽。
  我把那女的吼下去,马上道:“给你说个吓人的事情,那盘磁带找到了。”
  周结巴一愣:“在哪里?”
  “在一个人的胃里头。”
  周结巴吓一跳:“胃里头?谁?”
  “听了不要尖叫。”我道:“余卫红。”
  “啊!”周结巴“忽”一下站起来,裤子掉在地上。
  “你先听我说。”我朝门外张望一眼,压低声音:“余卫红尸体现在在分区法医那头解剖,这个是我一个朋友说的,消息绝对可靠!磁带一共断裂成7段,他们分析是她死之前吞下去的,我就怀疑,是不是你偷听到的那盘?”
  “我个鸡X......”周结巴脸都吓扭曲了:“她——她居然把磁带吃了......”
  “正常。”我道:“之前她二姐就说她吃过纸。”
  “太吓人了......”周结巴直喘气:“吃纸还稍微说得过去。怎么,怎么这次吃磁带,我个鸡X蛋!”
  “他们怀疑是听了磁带里头的东西,受了刺激!”
  周结巴一愣:“里头的东西?里头——里头就是一个女的,像在念经,受什么刺激?”
  “就是搞不懂。”我摇摇头:“我感觉磁带里头绝对有货!你不是说雷兵他们两个在听磁带的时候说起了那个姓邓的,会不会,磁带里头有姓邓的录下的什么东西?”
  “录下的东西?”周结巴一凛:“你准备咋办?”
  “不知道。”我摇摇头:“我只是很好奇,那里头......”
  周结巴眨巴几下眼睛:“要不,想办法弄出来听一下!”

  我跟周结巴很快回到仓库,我看了看表,已经快凌晨两点了。
  我马上给王琴打了一个过去,很快就回过来,明显也没睡觉,我犹豫一下,问磁带现在在哪里。
  王琴愣了一下:“应该还在分局法医部吧。”
  “能不能复原?”
  “不知道。”王琴明显有些警惕:“怎么?怎么这么关心这东西?”
  我迟疑一下:“原因不能说。不过,我认识一个人,好像......听过这盘磁带。”
  “什么?”王琴厉声问:“谁?”
  “不能说。”我犹豫一下,直接道:“那人就在我旁边,我们想听一下磁带,确认一些东西,你那边要是弄好了,我们随时可以过来,不过我给你说句掏心窝子的话,你听了就当没听见。”
  王琴沉默几秒,道:“好。你说。”
  “我们都是有案底的人。”我道:“不过你放心,这个案底不是你想象的那样,不是杀人放火,而是——而是我们现在做的事情不能摆在台面上,你懂不懂?”
  王琴又沉默几秒,道:“懂。”
  顿了顿她又道:其实昨天在客车上我就看出来了。”
  “那就好。”我道:“所以你能不能想个办法,听的时候就我们内部几个人?”
  “好。”王琴道:“我来想办法。”






  一夜无话。
  一晚上没睡好,第二天很早就被惊醒,有车子来拉货。
  也没地方去,一上午就在仓库门口坐着抽烟,周结巴出去了一趟,说是去“小板桥”旧货市场看看雷兵的铺子有没有异动,我知道他还不死心,总以为雷兵他们要回来接他一起走,也难怪,这件事从那天在客车上他偷了谭国富的包开始,到现在已经快一个月,天天东奔西跑,担惊受怕,他还好点,我简直是九死一生,说到底,一切都是从那两万块钱开始,到现在这样了,周结巴还不死心,所以说钱真是一把杀人不见血的刀,此为至理名言。
  一直坐到下午,快3点时候,我正在门口看两个拉货的下象棋,有人喊我,说你是不是姓关,有个女人找。
  我赶紧跑过去接,果然是王琴,她口气很急,说东西现在在他们医院,就在她办公室,是肖长贵托关系搞来的,我们要过去的话就要尽快,法医部那边只给了一个小时的时间。
  “能不能听?”我赶紧问。
  “问题不大。”王琴道:“他们连夜复原了,但其中一截被胃酸腐蚀,效果很差。”
  她顿了顿,又道:“对了。磁带上面还有一个东西也非常诡异,你们要看就尽快吧。”



  我在仓库干等了几分钟,正想一个人去的时候,周结巴回来了。
  听说磁带搞到手了,他也很紧张,出去叫了个车,20多分钟后到了盘龙区XX精神病院,王琴已经在门口等我们,她换了一身白大褂,梳了头发,涂了点口红,感觉比昨天漂亮许多。
  三个人用眼神交流了一下,都没说话,直接朝里头走,我还是第一次到这种地方,到处观望,感觉跟其他医院也差不多,就是人要少点,很安静,沿途有些人眼神很古怪,也不知道他们本人是病人,还是把我当成了病人。
  进了一栋小楼,上了三楼,进了一间办公室,里头没人,办公桌上放了一台录音机,还有一个黄色大纸袋,外面写了“卷宗”二字。
  王琴把门关上,坐下来,打量周结巴一眼:“这位是——”
  “小周。”我道。
  “王医生好王医生好。”周结巴点头哈腰。
  王琴点点头:“你们是先听,还是先看?”
  我一愣:“看什么?”
  王琴一指“卷宗”:“磁带接好了,上面写了一些东西,挺奇怪的,要不要先看。”



  我跟周结巴对视一眼:“那就先看。”
  王琴不语,从“卷宗”里头抽出一个塑料袋,里头果然是一盘磁带,铁灰色,是那种常见的“TDK”磁带。
  王琴缓缓倒出来,我只看了一眼,就一股恶寒:磁带倒是基本完整,就右下角缺了一小块,表面全是一道道裂纹,很深,横七竖八,一看就是人用牙齿咬出来的,隐隐闻到一股玻璃胶的气味,夹杂了一股恶臭,就像那种呕吐物的气味。
  “妈X的!”周结巴忍不住骂:“真的咬来吃了!”
  王琴不语,小心把磁带翻了个面,磁带上半部有一块白色区域,是专门用来填写磁带内容的,上面果然写了四行字。

  粗粗一看,竟然全是数字,像是日期。
  “来,你们坐。”王琴道:“我给你们念。”
  我跟周结巴赶紧坐下,王琴伸出食指,指着念:“第一排,93,4,14,2点17分。”
  她抬起头:“是不是指93年4月14号凌晨两点17分?”
  我跟周结巴都点头:“对!”
  “第二排——”王琴念道:“94,3,17,3点22。”
  周结巴抢先道:“就是94年3月17号早上3点22分!”
  王琴看他一眼,点点头:“第三排看不清楚了,只有一个95,应该是95年某个时刻,第四排——97,3,8,2点45,应该是去年就是97年3月8号凌晨两点45分。”
  我点点头:“对,全部是日期,有什么奇怪的?”
  “日期本身不奇怪。”
  王琴边说,边把录音机拿过来:“来,你们现在听一下里面的内容,就知道奇怪在哪里。”
  我一愣:“磁带在这里,听录音机干什么?”
  王琴一指:“空的。”
  我一看,果然,磁带里面果然是空的,磁带条没了。
  “他们把磁带条扯出来了。”王琴道:“当时在那个女尸胃里面时候,完全是散的,被扯出来重新装了一盘新的,不然没办法听。”
  她停了一下,看了看我跟周结巴:“那,我放了。”
  说完她一摁键,录音机里头果然还有一盘磁带,两个磁头已经开始缓缓转动,只听到“忽忽忽”转动的声音。
  转了10多秒,里头还是“忽忽忽”的声音。
  我正要张嘴问,忽听“喀”一声轻响,明显开始录音了。
  “来了!”周结巴低声道。
  我赶紧凑近,就听里头有一种很奇怪的嘈杂声,就像在一个空旷的房间。
  “咳。”里头,忽然有人轻轻咳了一声,明显是个男的。
  “牢物毕毕!”一个女孩声音忽然出现!



  我靠!
  我猛一个激灵:啥东西!
  “牢物比比——”
  录音里头,女孩停了一下,继续说,声音有气无力,拖得很长:“甲古乌木当,甲古乌只麻,莫之麻......”
  “对对对!”旁边周结巴急道:“就这个!就是这盘!”
  “嘘——”王琴竖起手指:“先听。”
  里头,女孩继续有气无力念:“嘎嘎木木比,甲莫等。”
  念完这句,停住。
  我们三个静静等,里头又传来那种“空屋子”的奇怪声音,接着“喀”一声,明显停止了录音,接着就是“忽忽忽”的磁头滚动声。
  “对!就是这盘!”周结巴急道:“就是一个女人在念经!”
  我一下回过神,赶紧问:“没了?”
  “嘘——”王琴道:“还有。”







  她话音未落,里头又是“喀”一声。
  我心一紧:又开始录了!
  果然,里头又传来那种“空旷屋子”的声音。
  但不到两秒,一个声音又冒出来:“窝古窝门布,曲不龙——”
  “妈X!”周结巴抢先道:“还是那个女娃娃!”
  我也听出来了,声音跟第一个声音,一模一样,应该是同一个人,而且很幼稚,明显是个五六岁的女娃娃!
  “咳!”里头,又是一声咳嗽,很轻。
  我一凛:“那个男的!”
  “嗯。”王琴指了指,意思是叫我们别说话,继续听。
  “嘎门布——”里头,那个女孩继续念,声音很奇怪,像是受了重伤,马上要断气的样子。
  又念了一句,停止。
  里头,又是“空房子”的声音,我忽然有种奇怪感觉:似乎那个“咳嗽”的男的就是录音者,他明显拿着录音机,站在那个诡异女孩旁边,在给她录音。
  停了四五秒,“喀”一声,录音停止,又是“忽忽忽”的磁带转动声。
  “又没了!”周结巴喘气道。
  “还有一段。”王琴道。

  录音机里头,继续“忽忽忽”响,这次响了10多秒。
  接着,传来一个“叽叽啾啾”的声音,很刺耳,就像在用脚使劲踩一大片碎玻璃。
  “妈X啥东西?”周结巴忍不住问。
  “磁带中间断了。”王琴道:“被胃酸腐蚀的。”
  我忍住听了一阵,那个刺耳声音消失,又回到“忽忽”的声音,听了七八秒,“喀”一声轻响。
  我一凛:又开始录音了!
  这次只停顿了一秒,里头一下冒出一个女人声音:“——牙比古库梅,牙比——”
  我听得头皮发麻:还是有气无力,像马上要死一般。
  周结巴一愣:“妈X,换了个女娃娃?”
  我也听出来了:这个女孩的声音明显要成熟,像个10岁左右的女孩。
  王琴不语,指了指,叫我们继续听。
  里头,那女孩继续念:“——甲古古门。”
  念完,停止。
  又是七八秒“空屋子”声音,接着,“喀”一声,录音结束。
  王琴长出口气,“啪”一声,把录音机关掉。
  我一愣:“没了?”
  “没了。”王琴又呼口气,看了看我跟周结巴:“怎么样?有什么想法?”


  我吞了吞口水,假装镇定,心头已经确定了一件事情。
  “就这盘!”周结巴道:“没错!”
  王琴瞪着他:“这盘磁带周哥之前听过?”
  周结巴张嘴想说,看了我一眼,意思是:能不能说?
  我点点头。
  “听过。”周结巴道:“就是前几天。”
  王琴一愣:“在哪儿?”
  “在一个仓库。”
  “仓库?”王琴疑惑看我一眼。
  我赶紧道:“这个事待会儿再说。怎么,就放完了?”
  “完了。”王琴道:“里面就是这三段录音。当然,应该不止三段,我觉得是四段。”
  我一愣:“四段?”
  “对。中间还有一段没办法听了,被胃酸腐蚀了。”
  “四段......”我猛一个激灵:“你意思——”
  “对!”王琴用手指点了点桌上那盘磁带,正是从余卫红胃里取出来的那盘。
  “你也厉害,也看出来了——”王琴点了点磁带上那四行“日期”:“刚才听到的三段录音——本来应该是四段——要是我判断没错,应该跟这四个时间段对应。”
  “对应?”周结巴还是没懂。
  “对。”王琴道:“这几个时间,就是里面那三段录音的录制时间。”
  “啊?”周结巴瞪大眼,似乎明白过来:“哦哦,你意思——”
  “对。”王琴道:“里面第一段录音,录制时间,应该就是93年4月14号,凌晨两点17分。”
  “懂了懂了!”周结巴抢先道:“第二段的时间,是94年3月17号凌晨3点22?”
  “对。”王琴道:“第三段时间只有一个95,应该是95年某个时候录制的,也是巧了,数字看不清,磁带也刚好把这段腐蚀了。”
  我点点头:“嗯。那,最后一段,时间是97年——”
  我看了一眼磁带:“——97年3月8号半夜两点45!”
  “对!”王琴道:“整盘磁带,录制的就是同一个女孩在三个时间段,说出的三段奇怪的话。”
  “同一个女孩?”周结巴摇头:“应该是两个吧。第一段跟第二段是同一个,第三段那个明显要大几岁。”
  “是同一个。”王琴道:“你们看看这三段时间点?”
  我狐疑又看了一眼磁带上的时间,猛然一凛:“对!同一个!”
  周结巴没搞懂:“为啥?声音都不一样。”
  “木脑壳!”我骂道:“肯定不一样。第一段是93年,第三段是97年!”
  周结巴眨巴几下眼睛,也搞懂了:“哦哦哦!你们的意思,她,长大了?”
  “对!”王琴道:“同一个女孩!93年到97年,大了4岁。声音肯定不一样。”
  “搞鸡X!”周结巴奇道:“这女娃娃谁啊?念的是啥东西叽里咕噜的,跟念经一样。”
  “她是谁暂且不提。”王琴道:“这里头有个男的,你们注意到没有?”
  “就那个咳嗽的?”周结巴道:“一听就是他在录音!”
  “对。”王琴道:“磁带肯定是这个人录制的,最后一段他没有咳嗽,但是我估计,录音的也是他,中间还有一段听不到,但我估计应该还是这个人。”
  “妈X的这男的是谁?”周结巴奇道:“怎么隔一年给这个女孩录一次音,隔一年给女孩录一次音?”
  “这还不是最奇怪的地方。”王琴道:“你们再看看这三个时间,有什么感觉?”
  我一凛,再次看了看磁带上的时间,忽然一股恶寒。
  “我靠!两点17!3点22......全部在凌晨!”
  “对。”王琴点头:“三个时间点,全部在凌晨两三点左右!还有,你们听那个女孩的声音,朦朦胧胧,有气无力的,有没有这个感觉?”
  “有有有!”周结巴道:“就是感觉饿了三天的饭一样。”
  “不是饿了饭。”王琴道:“看看这三个时间段,我觉得,她有没有可能在——”
  我一凛,也隐隐感觉到一件事。
  “在干啥?”我下意识问。
  “她有没有可能。”王琴道:“在说梦话。”

  “说梦话!”
  周结巴瞪大眼睛,我也觉得匪夷所思:“你意思,那女孩当时在睡觉?”
  “对。”
  “三次录音,三次都在睡觉?”
  “对。”王琴道:“我有两点理由。第一当然就是这三个时间点,都在凌晨,但这个还说明不了问题,最关键的是,为什么会把它们记录下来?”
  “为啥?”周结巴问。
  “简单。”王琴道:“因为有记录下来的意义,如果是正常的说话,就没必要,那为啥要记,只有一个原因,那个女孩,三次都在说梦话,而那个录音的人,觉得有必要记录下这三个时间!”
  我跟周结巴面面相觑,都点点头:王琴说得对。
  “说梦话......”周结巴露出惊惧之色:“那照你这样说,这小女孩当时睡在床上,那个男的就站在她旁边,半夜三更,在一个空房子里头,拿一个录音机,女孩开始说,他就给她录?”
  “对。”王琴点头:“我就是这个感觉。”
  “这,这也太他妈恐怖了!”周结巴喘气道:“这一男一女是什么人啊,一个女鬼一个男鬼啊!”
  “鬼之类的就不用讨论。”王琴道:“我就想知道两件事。周哥你说你听过这盘磁带,那你知不知道这个女孩念的是什么?是某种经文还是什么?”
  “我晓得个屁!”周结巴干笑道:“我就听过一次。还是偷偷摸摸的。”
  “在那个什么仓库?”王琴问。
  “嘿嘿。”周结巴瞄我一眼。
  王琴看我一眼,点点头:“好吧。这是你们秘密。那我想问第二个问题——”
  她凑过来:“你们是不是认识那具女尸,余卫红?”

  我跟周结巴对视一眼,我咬咬牙,道:“认识。”
  王琴深吸一口气:“她是你们什么?朋友?”
  “算不上。”我道:“我们在查一件事,跟她有点关系。”
  “什么事?”
  我笑了笑:“不是不想说,怕连累你。”
  “懂了。”王琴点点头,看了看手表:“时间也差不多了,这样,你们先不慌走,我先把东西给肖长贵送过去,马上回来,晚上一起吃个饭怎么样。”
  说完她把两盘磁带装进“卷宗”,出门走了。
  “妈的X!”周结巴一脸惊恐:“余卫红真死了?”
  “废话!”我道:“就死在那个招待所!”
  “啊?”周结巴瞪大眼:“那就对了!难怪雷兵他们要跑!肯定看见余卫红死了吓慌了,东西也不要就跑了,搞鸡X!对了,余卫红为啥要吃那个磁带,疯了还是怎么了?”
  “你还记得她吃拓片的事情不?”
  周结巴点头:“记得。就跟疯子一样。”
  “上面是那段西夏鬼字。”我道:“我觉得是她看见那些字,一下受了刺激,这次吃磁带,多半也是这个原因。”
  “不对。”周结巴疑道:“磁带上是那个女娃娃在说梦话,怎么会刺激到她?”
  “梦话是梦话。”我道:“是毕扒念的经。”



  周结巴没听懂:“什么......爬?”
  “毕扒!童古族的巫婆。”
  “巫婆?”周结巴瞪大眼:“妈X的啥东西!”
  我犹豫一下:这件事事关重大,还是先别给这小子说,这小子说不定哪天雷兵来找他,一根烟两杯酒,就得把老子给卖了!
  于是挥挥手:“算了,说来话长,以后老子再慢慢给你说。”
  周结巴来回打量我,嘿嘿笑道:“妈X的这段时间你小子是不是跟着哪位大哥去操江湖去了?”
  “大哥?”我一下想到冯华,心头一沉。
  左右看了看,等得无聊,就说王琴多半有事不回来了,干脆走了算了。
  周结巴也等得没事干,点头同意。
  于是出了门,很快离开医院。
  也没地方去,喊了个车回到“小板桥”仓库,一回去,守库房的人就说,刚才有个姓王的女人打了个电话,叫我迅速回过去。
  我赶紧回过去,王琴第一句话就是:“我打算后天就过去。”
  我一愣:“过哪儿去?”
  “乐山。锣场村。”
  我愣住:“我靠你真要过去?”
  “本来没这么急。”王琴道:“出了个问题。”
  “啥问题?”
  “就那盘磁带,里面那三段录音,你猜是什么?”
  我一凛:莫非,她知道那就是毕扒念的经文?
  “是什么?”
  “肖长贵听出来了。”王琴道:“他说很像锣场村那些精神病人发病时候说的那些东西。”

  晚上在“小板桥”附近找了一家烧烤店,点了一盘排骨,我跟周结巴边喝酒边商量去不去“锣场村”。
  我先把那个村子的事情给他说了一下,不过“杨关明”的事情我没说,主要是一说就牵扯太多,说不清楚。
  周结巴说,一个疯人村,去那儿干啥?
  我说,根据我们估计,那个成都邓老板,极有可能是锣场村的人,他不是一直在寻找那种倒脸石俑的来历吗,而锣场村就挖出过一尊同样的石俑,后来被当做“咒物”埋了,我估计如果邓老板就是那个村的村民,他就有理由去找那种石俑,不管是为了“揭秘”还是纯粹为了“收藏”,所以我想过去调查一下,看能否查出这个神秘人物的底细。
  再一个,我也想去看一看里面那些疯子胡言乱语说出来的东西,是不是就是余卫红当年写出来的那些“预测”的东西,这二者会不会是同一种东西——西夏鬼字!
  周结巴像想起什么:“对了!那个女娃娃,会不会是锣场村的人?”
  我点点头:“刚才我跟王琴就在说这件事,都说太神奇了,神奇得有些让人毛骨悚然,我们正要去锣场村调查那些精神病人,结果余卫红死在昆明,刚好被肖长贵去解剖,刚好发现了那盘磁带,简直太神了!对了,那个女娃娃,他们也估计,不管是不是锣场村的人,肯定跟村子有关系!”
  周结巴猛灌一口酒:“妈X的,老子总觉得这里头有一根线,就是他妈的看不见!”
  “深渊。”我说。
  “什么?”周结巴没听懂。
  “尼采知道不?”我道:“他说过一句名言,当你凝视深渊,深渊,也在凝视你。”
  “妈X的,就是眉来眼去嘛!”周结巴骂道:“说这么复杂!”


  回到仓库已经半夜,我跟周结巴都烂醉如泥。
  第二天快中午才起来,看着周结巴还在睡觉,我赶紧清理了一下包裹,里面除了谭国富的包,还有冯华的遗物,黑斗篷,还有那4000块钱。
  我精简了一下,只留下钱,那把砍刀,至于那件斗篷,我感觉是一个很吉利的东西,想起之前客车上的事情,不由一凛:之前在车上那只山狗似乎感觉很害怕这东西,看见我丢过去,竟然跳起来想逃跑,看来那晚上在甲底乡,那个怪女人“石贞”,居然用黑斗篷来罩我,还咬我,这里头会不会是这么个原因:她母亲因为被山狗用“唾术”害死,会不会,有位高人偷偷告诉过她,说黑色衣服,能克制山狗?
  一时也懒得多想,拿起黑斗篷,来回看了看,它外面画的那些弯弯曲曲的“白色东西”,也看不出是个什么,不像字,也不像图案,看看周结巴快醒了,也懒得看,塞进背包里,准备这次带走。
  至于剩下的东西,我在仓库找了个麻袋,一股脑装进去,找了个角落,藏好。
  清理完,给王琴打了一个电话,就说了一句话,说,行,我们去。
  王琴说,已经定了,明天上午走,四个人,我,她,周结巴,还有一个叫小曹,是她手下,先坐火车去峨眉市,转车到乐山,那儿肖长贵有个熟人,是他老婆的同学,在乐山旅游局下面一个车队上班,姓熊,到时候他开车送我们去锣场村。
  说完,她又交代,说这次去,因为考虑到肖长贵他们的那次调查之后,被上头“封口”的事,这次去不以医院的名头,穿便服,对外宣称是旅游局公干。
  当天无话。
  第二天下午4点过到“南窑火车站”集合,王琴跟她手下已经到了,买了4张票,K146,5点过的车,要坐17个小时,第二天早上9点过到。
  准时上了车,一路无话,第二天到了“峨眉站”。
  下了火车,叫了个车,很快到了乐山市。
  见到了那位老熊,也就40岁左右,开了个面包车,说只能陪我们一天,把我们送到锣场村,他就要回来,第二天要上班。
  很快出发,路上他介绍,说那个村子其实属于“三不管”,在夹江县,青神县,跟乐山市交界处,以前好像听说过里头出了什么问题,具体怎么回事也不知道,也从来没去过。
  走了一截,看见右边一条大江,老熊说,那就是岷江,看了地图,顺着一路过去,锣场村就在岷江边上。
  又开了半个多小时,前头出现一个路牌,显示左前方是个镇子,叫“平安新镇”。
  老熊狐疑,说地图上怎么没标注这个镇子?
  在路边找了个当地人,一问,才知道那头有三个村子,最近合并为镇,分别是平桥村,安阳村,第三个,就是锣场村。
  车子往左拐进去,开了一截,看到一个镇子。
  应该就是“平安新镇”,不是赶场天,镇上没什么人,找个卖烟的问了一下,她说“锣场村”还要往里面走,到了一个叫“冬瓜岩”的地方,那儿有一座“瓦窑厂”,拐上去就是。
  很快开到“冬瓜岩”,果然是一大块岩石,圆滚滚的,足足三四间屋子大小,横亘在路边,拐上去发现一个厂房,很破旧,没开工,里头有个守门的老头,我们就问这儿是不是锣场村。
  老头说是。
  我们问,有个邓占云,住哪里。
  老头狐疑看我们一眼,说,老支书?去年子死了。
  我们都有点意外,就问邓占云家在哪里,屋里有没有人。
  老头说,左拐,再右拐。他婆娘在。
  老熊就问,车子开的上去不。
  老头说,最多开一截,过去全是机耕道。
  老熊对我们道,说要不把车子停这儿,我们走路上去。
  于是给老头商量把车子停进厂房里头,老头一开始不干,老熊摸出5元钱,偷偷塞给他,老头接过,不吭声,把门打开。
  车子开进去,里头是个小坝子,当中竟然蹲了一个人,听见动静,抬起头来。


  那人60多岁,尖嘴猴腮,大热天竟穿了一件带毛领的老棉袄,显得空荡荡,看见我们,露出诧异表情。
  我不由多瞄了此人几眼,只见他蹲在那儿,左手捏了一截白色粉笔,面前的地上画了一个奇怪的东西,像个“人形”,短手短脚,大脑壳,像是一个“婴儿”。
  看见我在看他,那人一下站起来,竟然极高,比我还高半个头,足有一米八,只见他伸出一只脚,穿的是黑色布鞋,在地上擦了几下,几下把那个“婴儿”图案擦干净,头也不回走进一扇房门里面。
  停好车,都下来,背好东西,出门朝锣场村方向走。
  临走前,我不由回头看了一眼那道门,关了一半,里头黑咕隆咚的,也不知道那个怪人躲在里面做什么。
  按照老头指的方向,很快发现一条小路下面有三座黑色瓦房,掩盖在竹林里头,显得阴气森森,这时有个村民路过,一问,他说左边那座就是邓占云家。
  找到他家,堂屋里头黑洞洞的,有三个人正坐在一张大桌子边吃午饭,一个50多岁老婆婆,一个40来岁汉子,还有个两三岁小男孩,一身脏兮兮的,鼻涕都快流到嘴巴里头。



  王琴上前一问,老女人正是邓占云老婆。
  旁边周结巴对我耳语了一句:“肯定是二婚。”
  我一愣:“咋呢?”
  “王琴说邓占云87年时候就退休了,到现在至少有七八十岁,这个女的才50多,肯定是死了前妻后来娶的。”
  我点点头,没理他。
  只听堂屋里头,王琴跟老熊对那老女人介绍,说我们是乐山市旅游局的,以前跟邓占云合作过,这次过来想考察一下锣场村周围,看有没有什么景点可以开发。
  老女人一脸惶然,赶紧放下饭碗,端了几个竹椅子出来,我们也走累了,坐下休息,老女人明显没见过世面,站在那儿,手足无措,说邓占云去年子死了,旅游开发什么的,她一个女人家完全搞不懂,要不去找他们村现任村长。
  王琴点点头,问她贵姓,是不是锣场村人。
  老女人点头,说她姓杨,是本村的。
  客套了几句,王琴问:“这次来之前,听说你们村以前出了个事,是不是?”
  老女人呆呆的,“啊”了一声。
  “说是87年。”王琴小心翼翼道:“你有没有印象?”
  “87年......”老女人喃喃一句,脸色忽然一变,偷偷朝堂屋里头瞄了一眼。
  我看得清晰,赶紧顺着一看,她瞄的正是那个汉子。
  我不由多看了汉子一眼,他背对我,虎背熊腰,正端着饭碗猛吃,对我们这边一点不关心。
  王琴笑道:“怎么?想起来了?”
  老女人平静问:“你们问那个干啥子?”
  “哦。”王琴道:“也是好奇,没别的意思。”
  “你们莫问了。”老女人道:“邓占云死之前交代过几次,说外人要是来问,叫我莫乱说。”
  “没叫你乱说。”王琴道:“我们也是随便问问。那时候你在村里吧?”
  “在。”老女人又瞟了屋内一眼。
  王琴似乎有所察觉,也瞟了屋内一眼:“听说你们村后来又挖了个什么东西出来,知不知道这件事?”
  “不晓得不晓得。”老女人摆手道:“哎呀你莫问了。你问别个去!”
  “喂喂喂大姐!”老熊嗔道:“人家王科长难得亲自下乡来,还主动来问你,你咋个推三阻四嘞,不给王科长面子?”
  “没有没有。”老女人忙解释:“确实是过了这么多年,我也老糊涂了,记性不好,好多都搞忘了,再说了,邓占云死前也说过,叫我莫——”
  “莫乱说。嗯。”王琴道:“是他吩咐你别乱说,还是有人吩咐他别乱说?”
  老女人耍赖:“哎呀反正——反正这些丑事情有啥子说头!”
  “那好。”王琴拉开随身包包拉链:“我也不为难你,你不说就算了,不过你能不能帮个忙?”
  “帮啥子忙?”老女人一愣,忙摇手:“哎呀我一个女人家字也不认识几个帮啥子忙!”
  “没叫你认字。”王琴道:“耳朵好就行。”
  说完,她掏出一物,正是那个录音机。
  “是这样。”她道:“我这里有一盘磁带,你帮我听听,是不是那东西。”
  老女人一头雾水:“啥子东西?”
  王琴不语,摁了个键,里头磁带开始转动。
  旁边,周结巴凑过来,疑惑道:“咦?她前天不是送回去了吗,怎么还有一盘。”
  “木脑壳!”我骂他:“翻录的。”
  这时录音机里头“喀”一声,沉默了几秒,传出那个神秘女孩的“梦话”声音。
  老女人凑过去,听了几秒,忽然低吼道:“关了关了!”
  王琴一愣:“怎么了?”
  “关了关了!”老女人又朝屋里头瞟。
  旁边,我一凛:她又在瞟那个壮汉!
  不由又瞄了此人一眼,他已经放下碗,偏着脑袋,右手伸进嘴巴,在抠牙齿。
  王琴皱了皱眉,“啪”一下关掉录音机。
  “来来来,这边来!”老女人朝坝子另外一头走。
  王琴一愣:“怎么?”
  老女人已经走到那头一堵矮墙边,回头招手:“来来来,这边来听。”
  王琴跟我们面面相觑,也没说话,站起,提着录音机走过去。
  只见老女人低声给王琴说了一句,王琴回头瞄了这边一眼,点点头,把录音机放在矮墙上,摁开,明显在放给老女人听,隔了10多米远,根本听不见里头放的什么,但我肯定,一定是翻录的那盘磁带的内容。
  只见老女人弯下腰,耳朵凑过去,仔细听,脸色有了明显变化。
  周结巴凑过来:“听出来了!”
  我点点头。
  周结巴朝堂屋里头一指:“她好像不想让那个人听见!”
  我一凛,点点头,瞄了一眼那大汉,只见他仍背对我,坐在饭桌边,偏着脑袋,右手食指仍放在嘴巴里头。
  我就想回过头去,忽然背上一股莫名的恶寒。
  不对!
  我定睛一看,大汉身子竟然呈僵住状态,右手也一动不动,明显在倾听什么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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