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小峰?”老彭也认出来:“就冒充胡义的那个人?”
“就他!”周结巴俯视我,一脸惊惶:“妈X的你搞啥名堂,从死人堆里头才爬出来?”
我暗暗心惊,看他们的表情,我脸上一定出现了恐怖的变化。
浑身无力,也没劲说话,只管喘气。
这时远远的,有人吼了一声:“挖到了!”
声音在空旷中回响,很年轻,似乎是胡义。
“挖到手指了!”老彭很兴奋:“走,过去!聋子,你把人看好!”
“放心。”聋子瓮声瓮气道:“跑不脱。”
我不由瞟了此人一眼,黑暗中只见此人是个光头,穿一件黑衣服,手头竟然提了一把猎枪。
老彭跟周结巴迅速朝那头跑过去,我挣扎了一下,脑袋抬起来,靠在沙堆上,只见右边洞壁边上半躺了一个人,正是徐万忠,看他样子,好像受了重伤。
这时只听前方好几个人在说话,我抬头一看,顿时整个人被深深震骇住,眼前,出现了一幅旷世奇景。
只见之前那根巨大“佛指”横亘在我们面前,指尖朝着右边。
而对面的洞壁,竟然全部被挖空了,就像一面墙,把下半截的石灰全部抠掉,露出了里面的墙体。
而眼前的“墙体”,竟然是一个更加巨大的“手指”,比第一根更粗大,足足两倍长,“指尖”隐藏在右方的黑暗中,看不清楚已经挖出来,还是埋在土里头。
只见第二根“手指”的中间一截上,高高矮矮站了几个人,上面顶部吊了一盏灯,几个人的影子拉得很长,我依稀认出有老彭,周结巴,高个子是罗师傅,旁边那瘦子是胡义,此外还有两个人,没见过,只见所有人都戴着安全帽,有的手里拿着铁铲,指着前方黑暗处。
而前方,隐隐现出一段“灰白”,像一面巨大石墙,只露出中间一段墙体,其余,全部隐藏在洞体里面。
“嘿嘿!厉害!”旁边,徐万忠咬牙笑道:“第三根。”
我已经完全被震住。
我的个天!这底下,真埋了一只“佛手”!
看这只“手”的大小,第一根居然是最短的,多半是“拇指”,那第二根就是“食指”,那块“石墙”多半就是“中指”,而“无名指”跟“小指”,还埋在更深的前方,也不知道有没有“手掌”,如果有,那肯定在我们的左边方向,根据大小,整只手如果全部露出来,基本可以覆盖住整个锣场村。
我不由一阵毛骨悚然:如此巨大的一只石头手,谁制造的?谁埋的?什么时候?
而“手”底下,又压住了一个什么模样的恶灵!
这时旁边徐万忠动了几下,朝我移动过来。
聋子一下察觉,直接用枪托“蓬”了给了徐万忠一下:“莫动!”
徐万忠吐出一口血水,咬牙笑道:“朋友,远日无怨近日无仇,莫把事情做绝。”
聋子一声不吭。
徐万忠爬到我面前,我才发现他两只脚被捆在一起。
“你跑回来干啥?”他问。
我一愣:“什么?”
“你都爬上去了,还跑下来干啥?”
我这时感觉喉咙似乎好点,但身子仍然像抽空一样,使不出力。
赶紧道:“我上哪儿去?我一直在里头,没爬出来。”
“什么?”徐万忠一凛:“你一直在里头?”
“是。”我点头。
“不对。”徐万忠指着我背后沙堆:“就这么小堆沙,你在里头爬了四个小时?不对。”
“四个小时?”我愣住。
徐万忠抬手看了看表:“现在快1点了。我们下来时候我看了时间,是8点20几,四个小时多,你就一直在沙里头爬?”
我喘口气:“反正,我没出去。”
这时我想起一事,看了聋子一眼,低声问:“你又咋回事?”
徐万忠眼神直勾勾,像在想事情,过会儿才道:“霉。出来就被这个老几(注:这个人)摁住了,我有刀,结果他有枪。”
“他们认出你没有?”
“没有。”徐万忠压低声音:“对了,他们要问,你就说是牢房认识的。”
我点头:“知道。”
黑暗中,徐万忠斜睨我,半晌忽然问:“你现在感觉如何?”
我喘口气:“浑身提不起劲。”
“你有没有一种——”他顿了一下:“被抽血的感觉?”
抽血!
我一凛:的确!现在感觉整个身子被掏空一般,不是那种疲惫,而是感觉血肉都被吸走,最难受的是,始终有一种很不祥的感觉,说不清楚是什么,但总感觉有一个重大灾祸正缓缓笼罩过来。
不行!
我一下坐起来:得马上问他我脚上那种“黑水”怎么回事,感觉就是那里出了问题!
“有。”我道。
“现在也有?”
“有。刚才在里头爬的时候就有了。”
徐万忠盯着我,没吭声。
“问你个事。”
我已经迫不及待,边说边撩起裤子,露出右脚,看了一眼,顿时一股恶寒:黑暗中,只见右脚表面发出一种古怪光泽,类似蜡,呈死灰色。
徐万忠看了一眼,一下也发现了:“你脚咋回事?咋这个颜色?”
我只感觉一种从未有过的惊恐:“我脚......我脚上有那种黑水。”
“什么?”徐万忠脸色一变:“哪里?”
旁边,那聋子也察觉不对,扭头来看。
“脚板心。”我道。
徐万忠不语,抓住我右脚,就像被马蜂蜇了一下,突然一丢。
我一凛:“咋了?”
“你——你脚上啥东西!”他惊道:“上面那层?”
“不知道。”我吞了吞口水:“就刚才冒出来的。”
“就在里头爬的时候?”
“嗯。”我已经有气无力。
徐万忠不语,摸出电筒,对准我右脚一照,我看得清晰:上面,很恐怖的覆盖了一层灰红色的蜡。
“嘿嘿。你完了。”他咬牙笑道:“尸蜡。”
我身子晃了晃。
旁边,聋子也走过来,看了一眼,点点头:“尸蜡。嗯。”
徐万忠抬起头,眼神古怪盯我,咬牙笑:“妈X的你是死人还是活——”
他没说完,忽然愣住,电筒一下照在我脸上。
“嚯!”聋子也看见了,惊道:“脸上也有!”
我只感觉一阵深寒,吞了吞口水,无力靠在沙堆上。
徐万忠不语,电筒在我脸上一直照,照了一阵,抬起我右脚,电筒照上去。
“有没有?”我无力问。
“有。”他点点头:“好像干了。”
“刚才我感觉它在流。”
徐万忠把电筒咬在嘴巴上,伸出手指,在我脚板心摸了一下,缩回来,放在鼻子底下嗅了嗅。
他点点头:“你去过那座墓。”
我一愣:“墓?”
“就那座瞿家祖墓。”
“没有。”我无力摇头:“没去过。”
徐万忠像想起什么,回头朝聋子说道:“朋友。借个光。”
我知道他想给我说事情,请聋子行个方便,回避一下。
聋子却一动不动。
徐万忠咬牙一笑:“大家江湖中人。何必呢。”
聋子一声不吭,往后倒退几步。
“谢了。朋友。”
徐万忠拱了拱手,回过头,凝视我,阴森森。
“我真没去过。”我无力道:“连在哪儿我都不晓得。”
“四个小时。”徐万忠指了指我身后的沙堆:“你居然在里头爬了四个小时。他们三个,嘿嘿!跟你一样。”
我一愣:“谭国富他们?”
“就他们三个。”徐万忠道:“那座鬼沙墓,我爬了几个小时出来,我刚才说的。”
“三个小时?”
“嗯。三个小时不到。”徐万忠道:“他们三个,爬了5天。”
“五天!”
我愣住。
“对。整整五天。”徐万忠咬牙道:“出来后跟你一样,衣服裤儿磨得稀烂,然后整个人跟抽光血一样,站都站不起来,但是有一点,他们身上没有你这种尸蜡。”
我吞了吞口水:“五天......一直在沙里头爬?”
“他们发现一座石门。”
“石门?”
“对。那座门形状很怪,就像把棺材竖起来,里头你猜放了什么?”
“什么?”
“就那种石俑。放了七八个。”
“石俑。”我忽然想起一事:“那,那块拓片?”
“是王祥刻下来的,他本来就是祖传。”
“他认识那些字?”
“不晓得。”徐万忠摇头:“他没说。但感觉不认识。”
我暗暗心惊:听徐万忠口气,似乎还没有把那块拓片上的西夏鬼字跟那三起“挖眼案”联系起来!
我点点头:“那座墓里头就只有那些鬼沙,还有那个石门,你们进去就是想挖那种石俑?”
“石俑是个意外。”徐万忠阴森一笑:“我们进去,是想挖一具女尸。”
@一寂红尘 2019-01-23 12:54:24
饭了就继续哈,嘿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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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了算
@听听ting 2019-01-23 11:30:31
楼主,该起床更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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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嗯嗯
女尸!
我一阵寒意:似乎眼前有座大幕正被拉开。
徐万忠挣扎了几下,感觉全身都在抖,就像个瘫痪病人。
“你有没事?”我问。
“嘿嘿。暂时死不了。”徐万忠咬牙笑道:“看你这个板相,说不定比老子还先死,嘿嘿嘿。”
我一凛,看了看两只手,说不出话。
“算了,生死有命。”徐万忠道:“说那头。其实那座墓里头有没有那具尸体,我现在都没搞清楚,都是谭国富一面之词。”
我一凛:“怎么回事?”
“是这样子。”徐万忠道:“三个月前谭国富把我找到,叫我一起到怒江州那头,去挖一座墓,说是他秀山一个老乡请他去挖的,说挖出来好多好多钱。”
“秀山?重庆秀山县?”
“是。”徐万忠道:“他是秀山人,那个人是他老乡,还一起在重庆蹲过大牢,名字他一直没说,在哪儿也没说,现在估计在昆明,当时谭国富就找到我,说他对那头完全不熟,叫我一起去,我就问他那具女尸咋回事,当时我还以为是一具古代干尸,我以前在新疆那头时候,就听说沙漠里头的干尸很值钱,有老外在偷偷摸摸收购,当时我就以为是这个意思,结果不是。”
“那是什么?”
“那个女姓瞿,1938年死。”
我一凛:“姓瞿?”
“对。”徐万忠阴阴一笑:“她死前留了一个遗嘱,就是这次去挖她坟的原因。”
“什么遗嘱?”
“她叫后人在六十年后,把她尸体挖出来。”
“什么?”我有些懵。
“是不是很奇怪。”徐万忠道:“当时老子一听,也觉得奇怪,一个人死很正常,死后居然留遗嘱叫人把她尸体挖出来,老子还没听说过,关键还有时间限制,是60年,这个就完全不对。”
我听得喘不过气:“是啊。为啥是60年。”
“当时我就问谭国富。”徐万忠道:“他好像也不清楚,我本来不想去,因为感觉这件事情透着邪气,怕里头有啥子陷阱,但一想到这个女人居然姓瞿,我就动了心思。”
我点点头:“锣场村。那家人也姓瞿。”
“对。”徐万忠龇了龇牙,似乎什么地方很疼:“我一直在查的一件事就跟那家人有关系。”
“查什么?”
徐万忠没吭声,黑暗中打量我一眼,阴笑道:“等老子死那天,说不定,嘿嘿,可以给你说一两句。”
我无力点头,想到我手上脸上那些恐怖东西,不由深深恐慌:老子到底咋回事,怎么爬了那层黑沙,长出这些东西,妈X的,徐万忠这个乌鸦嘴,说不定他说对了,老子真的比他先死!
不由呆呆望着前方,那头,灯光下,那群人正热火朝天,老彭站在第二根“佛指”中间,正大声指挥,其他人,有的正在铲土,有的在挖沙,看见周结巴跟一个工人,都光了上身,一人一台推斗车,正运土。
而第三根“佛指”,已经露出了一大半,白森森,硕大无比。
“那座墓你没去过......”徐万忠喃喃道,眼神呆滞。
这时前方有人吼一声,我赶紧抬头,就见所有人都停下来,看着同一个方向,位置在第二根“佛指”中段,明显那儿出了问题。
聋子明显也听到了,几步跨到第一根“佛指”上面,站那儿看。
我撑了几下,起不来,一看,只见所有人都站在原地,望着同一个位置,是第二根“佛指”跟第三根中间的连接处,那站了两个人,站在一起,一个是老彭,一个穿白背心露出胳膊,提了一根铁锹,是罗师傅,他们中间明显蹲了一个人,光着上半身,屁股高高翘起,脑袋朝下,身体一耸一耸,两只手往后拼命刨,明显在挖土。
“胡义你干什么!”只听罗师傅厉声道:“吐了!”
我一凛:中间那人是胡义,他在吃什么他师傅叫他吐了?
胡义却悄无声息,身体一耸一耸,也不知道是在吃,还是在挖。
“胡义!”罗师傅吼了一声,弯腰,去抱胡义屁股。
只见胡义身体忽然往下一沉,罗师傅一下抱空。
“他挖进去了!”老彭失声道。
“胡义!站起来!”罗师傅又弯腰去抱。
胡义却猛的一耸,上半身跟两条腿一下消失,只露出屁股在外面,似乎掉进一个深坑里面。
“掉下去了!”我不由叫出声。
“奇怪。”徐万忠却咕哝一句。
我一凛,回头问:“怎么?”
徐万忠瞪着那头,没吭声。
“胡义!出来!”
只听罗师傅在吼,我赶紧回头,不由一凛:胡义已经整个人不见了,罗师傅跟老彭正趴在那儿,罗师傅侧着身子,安全帽掉下来把他脸遮住,右手臂整个伸进去,身子往上拼命扯,明显在拉胡义。
我不由一惊:胡义疯了还是怎么,怎么跟地耗子一样往地下钻,拉都拉不出来!
只见罗师傅忽然往后倒下,右手扯出来,只捏着一根皮带。
老彭探头下去,大吼:“小兄弟!上来!听到没有!”
吼了几句,他抬起头,跟罗师傅低声说话,太远了听不清楚,只见二人都一脸惊恐。
我也看得喘不过气,问徐万忠:“咋回事看清楚没有?”
徐万忠双眼一眯:“人不对。”
我一愣:“什么?”
徐万忠嘴巴张开,正要说,那头又有人尖叫:“喂喂喂老王你干啥子!”
我扭头一看,老彭身后四五米处,也是第二根“手指”跟第三根的缝隙间,一个人正撅着屁股,脑袋抵住地面,双手疯狂乱挖,就跟疯子一般。
此人戴安全帽,穿一件红色背心,一身贼肉,我认出是其中一个挖土工。
“老王!”推推斗车的那个挖土工朝他吼。
老彭几步过去,似乎有些畏惧,站在那人一米处,喝道:“起来起来起来!你干啥子!”
那人毫无声息,一阵猛挖,也不不到10秒钟,身子一沉,脑袋跟双腿已经沉下去。
这时另外一个挖土工放下推车,爬上第二根“佛指”,一边吼叫,一边朝那“红背心”爬过去。
“老彭!”罗师傅吼道:“蹬他一脚!”
老彭犹豫一下,一脚蹬去,“红背心”被蹬得身子一歪,只听他发出一个不明声音,脑袋一下抬起来。
远远的,只见那“老王”蹲在那儿,抬起头,一张脸对着老彭,老彭则身体靠在第三根“佛指”下部,一动不动,二人相距也就一米。
二人对视一阵,老王忽然张开嘴巴,里头塞满了一坨黑色东西,太远了看不清楚是什么。
老彭明显低呼了一声,往后急退两步。
下方,另外一位挖土工明显也看见了,“嚯”的尖叫一声,停在一根木梯上,不敢爬上去。
老王重新低下头,撅着屁股,继续挖。
周围人一时全部定住,都不敢上前,明显看见了恐怖东西。
只见老王身体剧烈耸动,就像一只巨大的土拨鼠,屁股一晃一晃,也就不到15秒,整个身体沉下去,只露出屁股。
又过了三四秒,屁股一动,消失掉。
所有人似乎都呆了,望着他消失的方向,一时都没动,昏黄灯光下,感觉全部像一尊尊蜡人。
“朋友!”徐万忠忽然朝聋子低呼一声。
聋子明显也看呆了,过会儿才回过头:“啥事?”
“叫他们都过来。”
聋子明显没听懂,瞪眼问:“过来?为啥子?”
“叫他们莫挖了。”徐万忠道:“这个洞出问题了。”
@一寂红尘 2019-01-23 20:00:48
楼主又喝花酒去了吗,今晚还更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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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
聋子瞪了徐万忠一眼,回过身,望着那头,不动。
徐万忠冷笑两声,倒下去。
我暗暗心惊:他一定看出了什么!
自从进入那道“沙墙”,就接二连三发生恐怖事情,而现在,胡义跟那个“红背心”竟然直接钻到沙土底下去了,就跟“鬼附体”一样,洞子一定出了大问题,不行,得问清楚!
赶紧朝他爬了两下,喘气问:“你是不是知道什么!说!”
“跟那儿一样。”
我一愣:“哪儿?”
“就那座墓。”他阴森森道:“那东西在勾引他们挖。”
“勾引?”我没听懂。
“我也不晓得用哪个词。”徐万忠凝视那头:“要不就是,驱使,那东西在驱使他们去挖。”
“就底下那东西?”
“只有它。”徐万忠从牙缝里挤出声音:“小声点。老子现在都怀疑它听得到我们说的话。”
我不由浑身一抖。
这时聋子回头看了我们一眼,大步跨了几步,跨到那头。
而那边,剩下那几个人围拢成两堆,分别是胡义跟“红背心”钻下去的地方,在低声说话。
只见聋子在第二根“手指”底下招招手,老彭跳下去,二人低语几句,都朝这头张望,随即,二人疾步走过来。
老彭走到近前,用电筒照了照徐万忠,冷冷道:“兄弟有话要说?”
徐万忠咬牙一笑:“你信,我就说。不信,说了都是屁话。”
老彭凝视半天,点点头:“你说。我信。”
“你摸一下你自己脑壳。”徐万忠道:“有没有汗。”
老彭一愣,还是伸手去摸前额,又去摸颈子。
“没摸到。嘿嘿。”徐万忠咬牙笑道。
老彭又顺着颈子,去摸背,摸了几下,一下愣住。
“不用摸了。”徐万忠道:“我观察了,你,还有那头那几个人,从我下来,你们身上就一直没出汗。”
老彭瞪着他,半晌问:“你咋晓得?你隔了这么远?”
“出没出汗一眼就看得出来。”徐万忠道:“没出汗很正常,关键是,你们还觉得热,把衣服全都脱了。”
老彭没吭声。
“其实还有一件事更不对头。”徐万忠道。
“啥事?”
徐万忠看了看手表:“我是8点半过下来的,现在快2点了,接近6个小时,你们一直在挖,你们歇一下没有?”
“歇——”老彭定住。
“年轻人就不说了。”徐万忠朝那头一指:“那个姓罗的,六七十岁了,我从下来就看见他一直在挖,停都没停一下,你们也没觉得已经不对?”
旁边聋子忽道:“是没对。罗师傅今天一梗天(注:全天)都在挖,好像就是没歇过。”
老彭定定站那儿,像想起什么事,电筒又去照徐万忠脸。
他忽然倒吸一口凉气:“我好像——才见过你!”
“嘿嘿。”徐万忠咬牙一笑:“不可能。我第一次来锣场村。”
老彭却伸长脖子去看徐万忠:“我才看了一张照片。你有点像那个人。”
我一凛:不好,他认出来了!
“像谁?”徐万忠冷冷道。
“他跟你一样,鼻子底下有一颗黑痣。”
“黑痣?”徐万忠冷笑:“有黑痣的人多如牛毛。”
“他姓徐。叫六娃子。”
徐万忠点点头:“我认识他。”
我一凛。
老彭也愣住。
“他7岁时候死了。”徐万忠道。
老彭双眼一眯:“但有个说法,说他没死。”
“你说对了,他没死。”徐万忠道:“看来你想见他。完了我可以带你去。”
我懵了。
老彭也愣住:“你知道他在哪儿?”
“大概知道。”徐万忠咬牙笑道:“但不是现在。现在,你们必须马上停了,全部上去,不能再挖了!”
老彭蹲下去,瞪视徐万忠:“你知道什么?”
“底下。”徐万忠手指朝下一指,声音忽然压低。
老彭点点头:“我知道。”
“你们要被它控制了。”
“它是什么?”
“那两个人咋下去的?”
老彭一愣,回头瞟了那头一眼:“挖一挖,挖下去的。”
“嘿嘿。挖?”徐万忠咬牙笑:“正常人能挖这么快?他们是被扯下去的。”
“扯——”老彭愣住。
“所以你们要搞快。”徐万忠从牙缝里挤话:“它不会只扯两个人,我敢打包票。”
老彭站起来,犹豫几秒,命令聋子:“快!把他们叫过来。”
聋子回身就叫:“都过来!搞快!”
那头,那三人对视一眼,赶紧从第二根“佛指”上爬下,深一脚浅一脚跨过来,我偷偷观察,三人身上露出来的皮肤,果然白生生,没有汗水痕迹。
“不挖啦?”周结巴一脸茫然,左看右看。
老彭走到罗师傅跟前,低语几句。
罗师傅点点头:“也好。”
老彭转身对我们道:“大家听好,暂时先上去,商量一下再说。”
说完抬头朝上吼:“苟国清!”
我一凛:勾勾在上头。
不由抬头一看,只见上方那处“开口”处,露出一个人脑袋,蒙了一块白口罩,正是勾勾。
“绳子!”老彭吼。
勾勾一声不吭,一丢,一根长绳子抛下来,同时眼前一晃,一道光圈也打下来,照在中间那根“佛指”上。
老彭回头,瞪视我:“能不能动?”
我试了试,浑身虚脱,倒下去,无力摇摇头。
“老何。”老彭命令那位挖土工:“把他捆上去,先拉他。”
挖土工走过来,伸手想抱我,忽然像被马蜂狠狠蜇了一下,猛一缩:“他!他脸——”
“快点!”聋子喝道:“莫啰嗦!”
挖土工只好抱住我,往中间一拖,我全身一下被光亮笼罩。
“等一下!”上头,勾勾忽然尖声尖气叫。
老彭抬头:“怎么?”
“他是不是那个人?冒充胡义那个?”
“就他。”
“他不能上来!”勾勾尖声道:“他有邪术。”
所有人除了徐万忠,都围拢过来,俯视我。
罗师傅也一下认出来,手一指:“你就是那个——”
“关小峰。”周结巴道:“他有屁个邪术。他保山的,才从牢房出来!”
“你咋个变这个样子了?”罗师傅很惊诧:“你脸上是啥东西?”
“尸蜡。”聋子道。
“尸蜡?”
其他几个人都吓一跳,周结巴张大嘴巴:“他又没死,咋会长尸蜡?”
“哼。”聋子道:“死没死,还说不清楚。”
周结巴惊恐打量我一眼,身子一缩:“算了算了,两下上去算了,这底下太邪门了!”
“那好。”老彭道:“我们先上去,他就在底下。”
“要不得。”罗师傅摇摇头:“我看他像是得病了,抬上去找医生治。”
“不能上去。”聋子冷冷道:“这个人古里古怪,怕是有问题,先丢底下搞清楚了再说。”
“要不得哦......”罗师傅盯着我,脸上表情复杂。
我望着头顶几张脸,一阵绝望,想开口求饶,却不知道该怎么说。
“就这样定了。”老彭狠狠道:“聋子,你去拿两个编织袋,先把他装进去,小心点,我怕他身上那个东西要传染人。”
聋子应了一声,走过来抓住我两只脚,一拖,从岩石上拖下来,丢在一边。
我挣扎几下,抬起头,只见那些人都站在中间,把我盯住,眼神就像看一个怪物,那头,徐万忠半躺在黑暗中,明显也在注视我,一声不吭。
聋子这时走来,手里抓了一大坨编织袋,他抖了一下,张开,一下把我裹进去,我不由大骇,伸手想去抵抗,却软绵绵,根本提不起来。
“滚!”我伸脚去踢,感觉脚已经麻木。
聋子一声不吭,把我在地上一翻,罩了个严严实实,我用尽最后力气,死命一板,脑袋上却重重挨了一下,顿时眼前一黑,一下昏过去。
但很快醒过来,只感觉上身被一条东西死死勒住,明显已经被绳子捆住。
“你们这样不是要他死。”徐万忠终于说话。
却很安静,没人吭声。
我只感到一种最深的绝望,他们这个样子,明显是让我在底下自生自灭了!
我无力倒下去,只感觉背部凉幽幽的,全是黑沙。
一瞬间,脑子里忽然跳过一幅画面:一个怪异铁制羊头,周围全是水,黑森森——
也就半秒不到,画面瞬间消失。
我正惊恐,背部忽然一顶,有个东西在沙底下顶我。
那东西“顶”了我一下,就像想出来,很快又缩下去。
我一凛:肯定有个东西,而且,像是个活物!
不由屏息静气,注意力全部放在背部,却没任何感觉,正奇怪,屁股位置一动,又被什么东西顶了一下。
我一下感觉不对:明显是同一种东西,是个硬物,表面很圆。
我下意识一缩屁股,那东西又消失了。
我静静感觉,没任何异常,只听岩石中间,老彭正在大声指挥,声音在空旷中回响,第一个就是徐万忠,正把他吊上去。
这时只感觉我右脚突然寒冷刺骨,就像放进一个冰柜。
正惊疑,忽然感觉我整个身体朝右脚方向移动了一下,速度很快,但就一下,停住。
不到两秒,忽然又是一下。
不好!
我头皮一麻:底下,有东西在拖我。
几乎同时,我身子又“忽”的移动了一下,这下我感觉清晰:就是右脚!明显被一个温度极低的东西抓住,正往沙里头拖!
“救命!”我吼了一声。
那头明显听见了,一下安静下来。
“是他在叫!”是周结巴声音。
“聋子。”老彭在命令。
只听“哗哗”的踏水声,一个人跳过来,在我脑袋旁边站定,明显是聋子,他却一声不吭,明显在观察我。
“没啥子。”他说了一句。
“你问他喊啥子。”老彭问。
聋子明显俯下身,掐住我两个颧骨,左右晃了晃:“你喊啥?”
“我——”我喘气道:“我脚那儿有东西。”
“说啥?”他像没听清。
我马上感觉了一下右脚,那“凉幽幽”的东西似乎消失了。
“没啥子。”聋子站起来,脚步声响,明显离开。
我暗自惊疑:莫非是幻觉!
正纳闷,右脚幽凉刺骨,正是那东西,它竟重新回来,速度奇快!
紧接着猛的一紧,似乎被它狠狠一口咬住。
“救命!”我尖叫一声。
几乎同时,脚上,一个巨力猛的一扯,我身体顿时下陷,只听到编织袋发出“哗啦哗啦”声,一下扯到屁股位置,感觉两条腿已经整个儿沉到沙里头,冰凉刺骨。
“在扯他!有东西!”周结巴惊叫。
“快快!”是徐万忠:“要被扯下去了!”
周围却没动静,明显都在犹豫。
“人命要紧!”徐万忠大吼。
“聋子!老何!”老彭终于命令。
只听踏水声杂乱,有人冲过来,我脚底,那个东西似乎察觉到了,猛一扯,“哗啦”一声大响,屁股一下扯进去。
“救命啊!”我魂飞天外,双手试图抠住下方沙土,却隔着袋子,滑溜溜的抠不稳。
这时脑袋一紧,已经被一双手抓住,往上一提,我脑袋一晕,感觉脖子被扯成一长溜,像要扯断。
“抱他身子!”耳边,聋子厉声喝道,几乎同时,我被一人死死抱住。
脚底,那东西似乎停了一下,猛的又是一下。
“好大劲......”是那个老何,他好像抱不住了。
“来!”聋子吼:“一二三!拉!”
只感觉二人同时往上一提,屁股瞬间提出来。
“一二三!拉!”
“忽”一下,我双腿一下扯出一半,只感觉右脚位置,仍被那东西死死“咬住”,似乎没有松口的意思。
“再来!”聋子狂吼:“一二三!扯!”
我脚一松,一下扯出来,只感觉那东西“咬”在我脚板上,同时被带出来,几乎同时,“哗啦”一声脆响,编织袋被撕破,我脑袋一凉,一下露了出来。
“啥东西!”
耳边有人尖叫,是老何,只感觉他手一松,往后倒退。
“我的妈吔啥东西!”那头也有人尖叫,是周结巴。
我一凛:他们看到了什么?
赶紧双手一撑,但只撑了一下,一软,又倒下去。
但就这短短一瞬间,我看清了我脚上“咬”住的那东西:是一个人,露出上半身,头戴黄色安全帽,穿红背心,正是那个“老王”。
“王守才!”老何尖叫一声:“我的个天吔!”
只见王守才双手死死抱住我右小腿,脑袋埋在我右脚上,被安全帽挡住看不见脸,只露出上半身,下半身还陷在黑沙里面。
我吓得往后一缩,王守才身子拖动了一下,陷得死死。
周围所有人都吓呆了,都一动不动。
“王守才!”老何发抖道:“你——”
王守才似乎听见了,慢慢抬起头,我只看一眼,不由大骇:原来我整个右脚,竟然全被他包在嘴巴里面,只露出脚踝关节,我甚至看见他左脸颊很恐怖的凸出一个形状,我看得清晰,是我的几根脚趾。
“守才。”老何发抖道:“嘴巴松了......”
王守才一脸呆滞,喉结滚动几下,发出恐怖的“呕呕”声,两只手死死抓住我小腿,开始往外扯。
只听一阵让人作呕的声音,只感觉我右脚滑溜溜的,正慢慢被扯出来。
“我X他妈......”那头,也不知道是谁发出一个声音,像要跪倒。
慢慢的,右脚整个被扯出来,上面全是黏糊糊的半透明液体,还挂了几道血条,也不知道是他的还是我的。
这时我肩膀被一双手揪住,往后慢慢扯,慢慢远离王守才,我知道是聋子。
只见前方,王守才依然露出半截身子,脸上,嘴巴慢慢合拢,像某种动物。
“守才。”老何前进两步:“有没事?要不要把你拖出来......”
王守才一脸木然,眼神也木然。
“来。”老何又前进两步,伸出手:“我来拉你。”
“不用。”王守才忽然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