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然是黎兰!
我大喜,一下跳下床:“妈X的是你!”
黎兰却往后退了一步,来回打量我的脸,露出惊疑神色。
我有点纳闷,骂道:“怎么了!老子的脸就这样,你又不是没见过!”
“退了。”她道。
我没听懂:“什么?”
她一指我的脸:“感觉退了不少。”
我一愣,不由摸了一把脸,木木的,没任何感觉。
“你自己不知道?”黎兰疑道:“那几块东西明显小了。”
我一惊。
“不信你去照镜子。”
我心头“突”的一跳,赶紧找镜子,这才发现房间里居然没有,一下想起,外面楼道有个公共厕所,那里头有镜子。
赶紧冲出门,跑进厕所,里头光线很差,阴森森的,弥漫一股屎尿臭。
我几步跑到镜子跟前,发现很脏,里头出现一个人,正是我。
我赶紧哈几口气,使劲擦了几下,把脸凑过去,一下就发现脸颊两边那几坨“尸蜡”果然有所缩小,左脸颊那块最大,但也缩成了香皂大小,其他几块全部都有缩小,最小一块只有邮票大小了!
我一阵狂喜:我靠,莫非,好转了!
镜子里头,我的“脸”龇牙咧嘴,露出一个狂喜的表情。
我忽然一愣:咦,怎么感觉我的脸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赶紧又凑拢,镜子里面,我的“脸”露出一个奇怪表情,鼻子,嘴巴,牙齿,都没什么问题。
眼睛......
正要细看,门口有人走过来。
“快出来走了。”是黎兰:“陈老板都过去了。”
我一愣:“陈舜年?”
“嗯。”黎兰道:“去那个什么老尼塞家了,叫我上来叫你,你快点!”
我一凛,不由又照了照镜子,光线阴暗,似乎又没什么异常。
赶紧离开厕所,回去把那件“风电装”穿上,跟黎兰下了楼,辨明方向,朝老尼塞家走,路上问了一下,才知道这几天他们的事情。
原来前天凌晨在火车上,黎兰正睡觉,突然被叫醒,来了几个乘警,在询问我的事情,她不敢问,也不敢说跟我认识,后来乘警走了,她才找旁边一个人打听,才知道我在“广元站”突然跳车跑了,她就很害怕,感觉我出了事情,但也没办法,后来早上时候,一个人找过来,就是陈舜年,把她拉到一边,询问这件事,陈舜年估计我是追某个人去了,那个人绝对很重要,不然我不会做出这种举动,之后问她到西宁干什么,她就照实说了,下午两点到了西宁,陈舜年就陪她下了车,去那个考古所找那位“老韩”,那儿的人说是去“玉树州”那头公干去了,就这两天回来,于是就在西宁等,结果一直等到今天早上6点,又联系了一下,说还要一个星期才回来,陈舜年说干脆这样,先去“大柴旦镇”,办点事情,办完了再去西宁,黎兰也没办法,只好跟来了,陈舜年叫了一个“黑车”,足足开了15个小时,才开到这里。
“你前天咋回事?”黎兰恨恨问:“是不是追谁去了?”
我点点头:“到时候给你说。”
很快找到那条巷子,黑暗中路灯下站了一条矮小身影,正是小铜钱,三个人一声不吭进去,进了老尼塞家,里面青烟缭绕,一眼看见陈舜年坐在中间。
他回头看见我,哈哈一笑:“你好啊,马仔。”
我点点头,走进去。
里头灯光昏暗,老尼塞跪在陈舜年对面,中间放了一个矮茶几,朱红色,雕了很多精美花纹,那封信赫然摆在中间,已经摊开,明显陈舜年已经看过。
老尼塞朝小铜钱道:“快去叫人嘛。”
小铜钱应了一声,转身跑了。
我一凛:莫非是去叫那个“黄胡子”?
不好问,一屁股坐下,黎兰挨着陈舜年坐下,看她样子,小鸟依人的模样。
陈舜年双眼精光四射,打量我一眼,笑道:“怎么,前天追美女去了?”
我一下想起那个“鼠眼”老头,哼一声:“美女他爹。”
“哦?好。”陈舜年笑道:“口味重,哈哈。”
“哼!别信他!”黎兰鄙夷道:“满嘴谎话!”
“人在江湖嘛,身不由己正常。”陈舜年回过头,看了看信,问老尼塞:“你说的那个黄胡子,真名是什么,干什么的?”
黄胡子!
我一凛,赶紧凝神听。
“叫马苏力海。”老尼塞道:“是个‘打地皮’的。”
“打地皮?”陈舜年一皱眉:“什么?”
老尼塞伸手,比出一个“手枪”的动作,对准头顶那个牦牛头骨。
陈舜年点点头:“偷猎的。”
老尼塞点点头。
陈舜年皱起眉:“他怎么会有这封信?”
老尼塞不语,看他表情,似乎有某种顾忌。
这时门外脚步声响,一个人跑进来,是小铜钱,满头是汗。
“来了!”他道。
话音未落,一个男人走进来,40来岁,一身藏民打扮,虎背熊腰,脖子上挂了一根粗壮的绿松石项链。
“他是扎西。”老尼塞道:“扎西,你把信的事情给几位朋友说说嘛。”
扎西在老尼塞旁边盘腿坐下,打量我们一眼,很警惕,我只闻到他身上传来一股浓烈的骚臭气味。
“放心说嘛。”老尼塞道:“都是好朋友嘛。”
“是黄胡子给我的。”扎西道。
“什么时候?”陈舜年问。
扎西瞪眼看屋顶,想了一下:“7天前。”
我忍不住问:“在哪儿?”
扎西横我一眼:“在‘八牢’。”
我一愣。
“八牢?”陈舜年问:“在哪里?”
“在戈壁滩里头!”身后,小铜钱忽道:“好远嘞。”
“也不远嘛。”扎西道:“离镇子也就30多里。”
陈舜年点点头:“他为什么给你。”
“他不认字。”扎西道:“叫我帮他认。”
“他说没说从哪里搞来的?”
“说了。”扎西道:“一具尸体身上。”
尸体!
我一凛:“什么尸体?”
扎西横我一眼:“人尸体。”
“男的女的?”
“不知道嘛。”扎西道:“说是在一条蛇肚子里头。”
蛇!
我,黎兰,陈舜年面面相觑。
“蛇肚子?”陈舜年笑道:“什么蛇,蟒蛇?”
“叫沙蟒。”扎西道。
“沙蟒?”陈舜年不信:“能吞下一个人?”
“能!”身后,小铜钱抢先道。
都回头去看他,陈舜年笑道:“你见过?”
“我听日求叔叔说过。”小铜钱道:“有一次有一条沙蟒吃下去一个女娃娃,后来又吐出来了,女娃娃的手还在动。”
陈舜年点点头:“在哪里?”
小铜钱嘴巴蠕动几下,明显不知道具体位置。
陈舜年回过身,问扎西:“黄胡子没给你说在哪里看见那条什么沙蟒的?”
扎西摇头:“这个他肯定不会说的嘛。”
“为什么?”
扎西不语。
旁边老尼塞道:“他们‘打地皮’,各有各的地盘嘛。”
“懂了。”陈舜年咧嘴一笑:“那黄胡子呢,他现在人在哪里?”
“说是前天走了。”扎西道。
“哪里?”
“肯定是抓拉拉去了。”
“拉拉?”陈舜年问:“什么东西?”
“就是香獐。”老尼塞解释:“麝。”
“哦。麝香。”陈舜年点点头:“去哪里抓?”
扎西犹豫一下,道:“石头沟,麻扎沟,乌须河谷,都有可能嘛。”
陈舜年点点头,回头对我道:“那只有先等他回来。”
“等?”扎西摇头:“怕等得久了嘛。”
陈舜年一愣:“怎么讲?”
“三天,三个月,都有可能嘛。”
“四个月的都有!”小铜钱忽道。
陈舜年笑着转头:“你啥都知道,哈哈。”
“是的嘛。”小铜钱胀红着脸:“日求叔叔上次去抓羚羊,从这里追到西藏那头去了嘛,四个月才回来。”
陈舜年点点头,沉思一下,问扎西:“对了,你说那天在什么‘八牢’见到黄胡子的,八牢是个什么地方?”
扎西跟老尼塞对视一眼,没吭声。
陈舜年察言观色,笑道:“怎么,那地方——”
“以前有个牢房。”身后,小铜钱道。
“牢房?”陈舜年一愣。
“是了嘛。”小铜钱道:“关了好多人。”
“是劳改营。”老尼塞纠正道。
劳改营!
我一凛,隐隐觉得不对劲。
“劳改营?”陈舜年点点头:“怎么建在戈壁里面?”
老尼塞迟疑一下,才道:“原先我们这里有一个日木洪农场的嘛,归青海第三农垦队管,里面有十多个营盘,有个第八营盘,专门关劳改犯人的嘛,他们叫‘第八劳改营’,我们嫌拗口,都叫它‘八牢’。”
“哦。这样。”陈舜年点头:“那现在那个劳改营还在不在那里?”
“迁走了。”老尼塞低着头。
“嗯。迁哪里去了?”
“过去20多里有个地方。”老尼塞道:“迁那里去了。”
“啥地方?”陈舜年随口问。
“叫十三道班。”小铜钱接嘴道。
十三道班!
我一个激灵:老眼!
对,前天在广元火车站那家按摩店里头,那个“卢二”亲口说,他要去接应那位“老眼”越狱,对!他说老眼就关在一座劳改营里头,而接应的地方,就是“十三道班”!
莫非,是同一个地方?
“那好。”陈舜年笑道:“那容我们先商量一下,可否——”
老尼塞站起来,对扎西道:“那你先回去。记住了,他们的事你别到处去说嘛。”
扎西点点头,爬起来,陈舜年赶紧跟他道谢。
扎西一声不吭走了,老尼塞也把小铜钱叫到里屋,偌大一个堂屋就剩下我们三人。
陈舜年思索一阵,拿起信。
“你撕的?”他问我。
我点点头。
“怎么,你以前见过?”
只见他目光犀利无比,我一凛,知道这件事事关重大,必须交代清楚。
“见过。”我道:“在神木岭。”
陈舜年一惊:“神木岭!”
“対,在那个洞穴里头!”我道:“后来被冯华拿走了。”
“冯华!”陈舜年一凛。
“冯华?”旁边,黎兰脸色大变:“就是——就是那个冯华?”
“就是那个女的?”陈舜年问:“一起送棺的那位?”
我点头:“就她。”
“她怎么会把信拿走?”
“她——”我迟疑了一下:“她也在查那件事。”
“什么事?”
“就那种西夏鬼字。”我想起一事:“对了,那个石碟!你从毕扒身上取出来的那个,上面是不是刻了很多文字,就那种!”
陈舜年脸色一变:“那叫西夏鬼字?”
“对。”
“她为什么要查这件事?”
“说来你肯定不信。”我咬牙笑了笑:“冯华的老板,姓林,以前是北大一个老师。”
“北大?”
“对。他也见过那种石碟!”
“什么?”陈舜年脸色一变。
“是冯华给我说的。”我道:“那个姓林的以前是北大老师,好像55年时候收到 ,是他同宿舍一个姓夏的写的,叫他从宿舍墙壁里头挖一个东西,结果他挖出来了,就是那东西。”
“石碟?”
“是。”我道:“后来他就开始研究上面的文字,但是有一次坐船去外国,把石碟弄丢了,但是他一直没放弃,一直在研究,上次送棺,也是这个目的。”
“送棺跟这个有何关系?”
“有关系!”我道:“他们怀疑那个羊鬼沟沟里头有一具石棺,上面刻了一排文字,就是那种西夏鬼字,冯华跟我进去就是为了找那具石棺。”
“石棺......”陈舜年一凛:“是不是那姓徐的发现的那座?”
我点点头,心头暗想:徐万忠没有发现,是谭国富三个人发现的。还有,那也不是什么石棺,而是一道石门,只是形状像石棺而已。
想了想,此事太复杂,只有以后有时间再给陈舜年说。
陈舜年一脸惊疑,思索一阵,问:“那冯华呢?”
我一凛,压低声音:“下去了。羊鬼沟沟。”
陈舜年一凛,像想到什么:“对了!当时麻金大哥说有个女的掉到那个沼泽地里头去了,就是她?”
我点点头。
陈舜年突然倒吸一口凉气,指了指信:“那,那这封信——”
我盯着他,慢慢点头:“为什么出现在柴达木!是不是!”
陈舜年脸色突然铁青,思索几秒,对黎兰道:“你去请老尼塞出来,快去。”
黎兰赶紧站起来,跑进里屋。
陈舜年盯着信,翻了两下,点点头。
“黄胡子。”他道:“看来我们必须马上进去找他!”
我一凛:“进柴达木?”
“对。第四次了。”他忽然古怪一笑:“是缘分,还是噩梦?嘿嘿。”
我一凛,正要问他信里头的几个问题,老尼塞他们走出来。
陈舜年把事情一说,然后请老尼塞找一个可靠的人,做向导,带我们进去。
老尼塞一脸难色,说本来可以请“扎西”,但是不巧,他好像明天要去“格尔木”交货,再说了,他跟黄胡子不是一伙的,去也不合适。
陈舜年哈哈一笑:“那就叫他去。”
老尼塞一愣:“谁?”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我们都愣了一下,反应过来,朝身后一看,小铜钱已经趴在矮凳上睡着了,绿军帽歪在一边。
老尼塞犹豫了一下,还是同意了。
当晚陈舜年跟黎兰就在老尼塞家里留宿,我则回到招待所,已经12点过,刚上床,有人敲门,打开一看,是个女人,来“按摩”的,说之前来过了,没人。
我这时候已经没了心情,三两句把她打发走,倒在床上,盯着窗外幽深夜空,想到明天就要进沙漠,又想到冯华,顿时激动,半天睡不着。
早上很早就醒了,过去跟他们会合,商量了一下,陈舜年开了一个清单,叫小铜钱去置办。
之后,我们三个就在老尼塞家喝茶,然后,开始研究那封信。
陈舜年的意思,关于信里面出现的那个“鬼渊”,他父亲那本笔记里的确没有提到,至于“毒兰坨”也没有相关的文字记录,这有两种可能性,第一,他父亲知道这件事,但是被禁了口,不准留下文字记录。第二,他父亲对此事不知情。
我摇摇头:“你父亲好像知道。”
陈舜年一愣:“怎么讲?”
“那座坟。”我道:“就乐山锣场村那座,徐万忠不是说有可能是你父亲的坟墓吗,里头那具棺材,内壁上画了一幅地形图,里面就有‘毒兰坨’。”
陈舜年脸色一变:“地形图?”
我看看说不清楚,赶紧找了一支笔,按照记忆,画出那幅东西。
我指着图案:“这三根线条,徐万忠那天亲口给我讲,这根是怒江,中间是岷江。”
“右边那根呢?”黎兰抢先问。
“不知道。”我道:“徐万忠说,他查了很久,一直没查出那是一条什么东西。”
“照理说也应该是河道吧。”陈舜年道。
“是。”我道:“但是他说地图上就没出现这么一条河道。”
“毒兰坨。”陈舜年盯着图案:“跟那什么‘鬼渊’是什么关系?”
我摇摇头:“不知道。我感觉毒兰坨应该是一个类似河源的东西。但就是这个‘鬼渊’搞不清楚,不知道是指一个地名,还是什么东西的代号。”
“代号?”陈舜年点点头:“最后那句话还记得不?”
我一凛,反应过来:“笔记上最后那句?”
“对。”陈舜年道:“3月9日,穹窿顶,我必须下去找她,是不是?”
“对。”
“下去......”陈舜年沉沉道:“下哪里去?会不会,就是鬼渊。”
下午的时候小铜钱回来了,说东西基本采购完,就在外面院坝。
我们出去一看,竟然一大堆,有几大块毛毡毯,10多个大塑料桶,还有十字镐,斧头,干面包,藏粑面饼,砖茶,电筒,糖,一大袋花生米,还有两瓶没商标的酒。
黎兰问,拿这么多桶干什么?
陈舜年解释,说其中大部分装柴油,我们这次深入戈壁,还不知道要走多远,到时候没油了,车子就成废物,剩下几个装水,也只够喝几天。
到了晚饭时候,小铜钱又跑回来,说车子搞到了,是个“北京”吉普。
我们于是出去看了一下车况,很老旧,跑了都快15万公里,已经接近报废期,陈舜年不放心,带着黎兰出去兜了一圈,回来后说,还不错,车不错,乘客也不错。
旁边,黎兰脸一红,说,司机也不错。
晚上吃完东西,小铜钱又搞来一张地图,是“海西州”地图,我们几个都凑过去仔细看,我一下发现了“大柴旦镇”西北方向,什么什么“山”下面,赫然出现“十三道班”四个字。
我赶紧问老尼塞,“十三道班”这个地名,这一带有几个。
老尼塞说,其他州不知道,“海西州”,应该只有这一个。
旁边陈舜年狐疑看我一眼,没吭声。
快8点时候,小铜钱又抱回来一包东西,打开一看,是三件蓝色工装,后面印着“西北第二铁矿公司”字样,陈舜年叫小铜钱跟黎兰都穿上,至于我,身上有一件“风电工装”,正好,就不脱了。
三个人都穿上衣服,小铜钱的太大,他觉得好玩,不停甩衣袖。
黎兰就问穿这个干什么,陈舜年淡淡一笑,说,这次进去,非同一般,穿上这类的制服,不管碰上什么人都好办事。
黎兰点点头,就想脱掉,陈舜年把她拦住。
“别脱了。”他道:“今晚上就出发。”
8点过一点,我们四人全部上了车,老尼塞不放心,站在车前低声给小铜钱交待,末了又对我们行了个礼:“小孩子就交给你们了嘛。各位嘞一路顺风。”
陈舜年笑道:“放心。保证完璧归赵。”
小铜钱从胸口一摸,摸出一个东西,暗黄发亮,竟是一枚铜币,之前看见他脖子上有一根红绳子,原来挂的是这个东西。
他举起那枚铜币,叫道:“有阿爹阿妈保佑,没事的嘛。”
老尼塞古怪一笑:“放进去。放进去。没事就好嘛。”
陈舜年笑道:“小铜钱小铜钱,原来是这个意思,哈哈。”
边说,边发动车子,车屁股后面冒出滚滚黑烟,驶出巷子。
很快开上大马路,回头望了一眼,整个大柴旦镇隐没在黑暗中,再一看周围,戈壁黑暗无垠,远处的山尖,挂了一轮圆月。
这时隐隐听到有人在诵经,也不知来自那里,声音苍凉幽远。
一边开,陈舜年一边给我们说了他的计划。
他说他准备今晚上直接去“八牢”,按照那些盗猎者的习惯,那地方既然是据点,一般来说都要留下“眼线”,黄胡子是前天走的,现在在不在那里不好说,我们先过去,看有没有他的“眼线”,有最好,想办法问出他具体行踪,要没有,再说。
黎兰不放心,问:“要没有,我们又去哪里?”
陈舜年笑道:“有没有听过,车到山前必有路。”
黎兰哼一声,转头问小铜钱:“你刚才摸出来是什么东西,拿姐姐看看。”
“姐姐!”我冷笑一声。
黎兰瞪我一眼。
小铜钱却摇头:“不能看的嘛。”
黎兰笑道:“啥东西这么神秘?”
“不能看的嘛。”小铜钱摇头:“看了我要短命。”
我们三个都一愣,陈舜年笑道:“短命?这又怎么说?”
“日求叔叔说的嘛。”小铜钱道:“他说这是我的护身符,不能离开身体嘛,我阿妈阿爹的魂在里头的嘛。”
魂!
我们三个对视一眼。
黎兰赶紧问:“你阿爹阿妈怎么了?”
“死掉了嘛。”
我们三个都一凛,陈舜年赶紧问:“都死了?”
“都死掉了嘛。”
“啥时候?”
小铜钱偏着脑袋想了想:“我两岁时候。”
“你现在几岁?”黎兰问。
“十三。”
我们三个对视一眼,心头都不是滋味。
过会儿陈舜年忽然喃喃自语:“十三岁......”
“怎么?”黎兰嗔道:“人家不像?”
陈舜年忽然回过头:“你父母都你两岁时候死的?”
“是的嘛。”小铜钱满不在乎。
陈舜年回过头去,继续开车。
开了一阵,忽然摇摇头:“奇怪。怎么都死在87年。”
87年!
我一凛,隐隐有个不好的感觉。
“你妈妈爸爸怎么死的?”我赶紧问。
“不知道嘛。”小铜钱摇头。
黎兰一愣:“怎么死的不知道?”
“不知道嘛。”小铜钱摇头:“日求叔叔说,在外头做活路,一起死了。”
“做活路?”我奇道:“什么活路?”
“不知道嘛。”
黎兰点点头,低声道:“多半是工地出事故。挖煤啊这些,出事故一起死了。”
陈舜年忽然头也没回问:“对了小铜钱,问你个事,那个八牢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什么什么问题?”小铜钱不解。
“哦。”陈舜年笑道:“是这样,刚才我们提到八牢,我看你尼塞爷爷还有那个扎西叔叔,怎么表情不大对劲,好像很害怕的样子?”
小铜钱犹豫一下:“这个不让说的嘛。”
“不让说?”陈舜年笑道:“谁不让说?”
“日求叔叔。”
“又是他。”陈舜年笑道:“他肯定叫你别对外人说,是不是?”
“是嘛。”小铜钱道。
“那我们算不算外人?”
小铜钱犹豫一下,道:“那我就只说给你们听。”
“乖。”黎兰摸了摸他脑袋:“怎么回事?”
小铜钱凑过来,瞪大眼:“日求叔叔说,那年从里头挖出了三具变人。”
变人!
我们三个对视一眼,黎兰问:“变人是什么?”
“就是像人又不像人。”小铜钱道。
“啥意思?”黎兰似乎有些害怕:“鬼?”
“不是鬼的嘛。”小铜钱道:“日求叔叔说了嘛,那三个人挖出来时候都死掉了,然后模样像人,但是身体像石头,还有个最吓人的——”
小铜钱又凑近:“那三个人背上都有个黑色印子,好大,有一半身子大,看起来像手,但是有十多根手指。”
“十多根手指?”黎兰缩了缩身子:“那是手?”
“反正说是手。”小铜钱道。
黎兰跟我对视一眼,黑暗中一脸惊惧。
陈舜年一声不吭开车,从后面看不见表情,似乎在沉思。
我也暗暗心惊:变人!什么东西?
莫非是那种倒头石俑?可是我见过的那东西,后背没见过什么黑色“手印”,那就是其他东西?
一时狐疑,望着窗外,很遥远的天际,一排黑色山脉不停起伏,似乎在跟着车子前行。
又开了一截,小铜钱突然叫我们朝左拐,车子一拐,离开公路,直接进入了戈壁。
这下就开始摇摇晃晃,两道车灯直直照出很远,全是望不到边际的低矮灌木跟乱石,周围广袤无比,一片漆黑,似乎整个宇宙就剩下我们一辆车子在行进。
一时都很紧张,四个人都沉默不语,足足开了接近一个小时,前方远远的,出现了一排黑色的东西,类似低矮的城墙。
“就那里。”小铜钱忽道:“八牢。”
我们都一凛,死死盯着前方。
车子渐渐接近,隐隐看到里面竟然有火光飘忽闪动,如同鬼火。
“有人。”小铜钱道。
我们一下都很紧张。
“什么人?”黎兰瞪大眼:“你说的——眼线?”
“过去看看。”陈舜年不置可否。
车子缓缓开过去,景象渐渐清晰起来:那片建筑有一座足球场大小,外面是一圈土墙,塌陷了一大半,里头有一个打坝子,周围影影绰绰全是一些平房,好多也塌陷了,右边还有个高高的类似塔楼的建筑,应该是“瞭望塔”之类。
而那堆火赫然就在一座土房前面,烧得很旺,但周围却阴森森,一个人没有。
“没人啊!”黎兰疑惑道。
车子挨着土墙停下,四个人静静呆在里面,都很紧张的朝里头观望。
足足看了10分钟,我有些不耐烦:“下去看看!”
“别动!”陈舜年拦住:“等他们先出来。”
“他们?”黎兰惊道:“谁?”
陈舜年朝火堆处一指:“至少五个人以上。”
我定睛一看,火堆周围全是一坨一坨的烟灰,还有烟头,感觉就是好几个人刚才围在那里抽烟。
又足足等了10分钟,一个人忽然从左边一间平房里头走出来,戴了一顶毡帽,穿了个藏族长袍,虎背熊腰,站在坝子中间朝我们张望。
“朋友!”他喊道:“嘿!下来说话嘛。”
“老达龙!”小铜钱忽道。
“老达龙!”陈舜年问:“谁?”
“黑凉子矿区的。”小铜钱顿了顿:“也是个打地皮的。”
我们三个对视一眼:竟然遇上盗猎部队了!
这时那“老达龙”缓缓走过来,满脸络腮胡,一脸凶相。
“走走走!”黎兰很紧张。
“没事。”陈舜年拍拍小铜钱:“走,下去看看。”
说完二人跳下车,走到老达龙跟前,低声说话,我跟黎兰都很紧张,死死盯住,三人说了几句,老达龙明显神态放松,摸了摸小铜钱脑袋,朝后面土坯房指了指,说了句话。
我松口气,这时陈舜年跑回来,爬上车。
“走。今晚就住这里。”
我赶紧问:“问黄胡子没有?”
“问了。”陈舜年道:“说是进乌须河谷了。”
“乌须河谷。”我赶紧道:“那别睡了,今晚上就开进去!”
“恐怕不行。”陈舜年道:“说是路上有沙暴。”
“沙暴?”黎兰很紧张。
“是。”陈舜年道:“他们本来也去那里,也是去打獐子,也不敢去,我计划今晚就睡这里,明天早点起来,跟他们一起进去。”
车子开进坝子,这时从那间土屋里面又走出几个人,高高矮矮,都一身藏民打扮,一脸警惕望着我们,有两个背上还背了枪。
车子停住,我们正跳下来,一个藏民走过来,叼着烟,探头探脑往车里头打探。
我吼了他一句:“你做哪样?”
那藏民面无表情,走回去,几个人围在火堆边,交头接耳。
陈舜年朝里头一指:“里面有一间大屋子,没塌,我们就睡那里。”
说完,背上东西,鱼贯朝里头走。
经过火堆,之前那藏民忽然一伸手,去抓黎兰脚。
“哇!”黎兰吓得一缩:“你干哪样?”
那几个藏民哈哈大笑,叽里咕噜说笑。
“没事。”陈舜年哈哈一笑,朝那群人说了一句藏语。
这时我注意到其中一个藏民瞟了我跟黎兰一眼,眼神有点古怪,我不由打量他一眼,此人30多岁,戴了一副眼镜,长了一张马脸。
进了那个土坯房,里面黑咕隆咚,一股霉臭气味。
打开电筒一照,中间空荡荡,左边靠墙竟然有七八张双人床,横七竖八挤成一堆,有几张床上还有床单铺盖,但全部厚厚一层灰,有一张床单上竟然有一大滩乌黑色的血渍,看上去很惊悚。
我们找了两张稍微干净点床,把灰抖掉,坐下来休息,陈舜年抽了一口烟,说这样,小铜钱跟黎兰睡觉,我们两个要“值夜班”,他上半夜我下半夜,去守车子,他担心那几个“打地皮”的来路不正,怕晚上把我们车子撬了偷走。
小铜钱却摇头,说,不会,他们那些人偷猎归偷猎,不会偷车子。
黎兰冷笑:“你敢肯定?要偷了车子,你背我们去。”
我叼着烟,用电筒四处乱晃,忽然发现对面墙壁上挂了一幅挂历,上面出现一个美女,竟然......长得像冯华。
我一凛,赶紧跑过去,上面印了一个女明星,眉目间一股英气,跟冯华倒有七分相似,我认得清晰:是个香港演员,叫杨紫琼。
这时陈舜年走过来:“怎么?”
我没吭声,电筒朝“杨紫琼”晃了晃,就想离开。
“等一下。”陈舜年忽道。
说完,他凑近挂历,一指:“你看。”
我一看,那儿印了一个年份——“1987年”。
我一凛:“87年的挂历!”
“对。”陈舜年接过电筒,晃了晃,照到一处,我看得清晰:是这一页的“月份”,是“4月”。
“87年。4月份。”陈舜年道。
我忽然一股恶寒!
“果然有问题。”陈舜年道。
我僵在那里,机械般问:“什么?”
“你还记得那件事吗。”陈舜年道:“位移。”
“位移?”
“是。”他压低声音:“就87年那次,我不是第二次进柴达木吗,当时找到了瓦寒山谷,却发现它莫名其妙移动了位置,跟第一次相比位移了足足3公里,我当时就觉得这件事不对劲,后来我找人打听,才听说我来之前几个月,具体时间不好说,大致3月底4月初某一天吧,说这一带发生了一次地震。”
我一愣:“地震?”
“是。”陈舜年道:“我后来查了一些资料,公开的说法,都说那个时间段,这一带发生了一次地震,但很奇怪,所有资料都没有说出具体的地震时间,连震级都有好几种说法,有三点几级,有五点几,有六点几,后来我碰到一个人,他给我说,绝对不是地震,因为地震只会让山脉塌方,不会位移,除非那种情况——”
陈舜年忽然愣住,很警惕的朝门方向看。
“谁?”他低喝道。
我一凛,回头一看,就见门外面,一条黑影一闪,一下消失。
我想也没想,几步冲出去,四下一看,周围黑咕隆咚都是残垣断壁,那条“黑影”不见了。
天上一轮圆月,隐隐听到前方坝子那头,那群藏民还在高声说笑。
回到屋内,陈舜年还用电筒照着挂历看。
“谁?”他回头问。
“跑了。”我道。
陈舜年点点头,思索几秒,道:“这么看来,这个什么第八劳改营搬迁,就是因为那次事件,姑且就算地震吧,而时间,应该就是87年4月份。”
我点点头,只感到一阵深寒:
87年4月!
乐山,锣场村,“疯人村”事件,不就是出在87年4月?
还有,余卫红,我记得无比清晰,就是87年4月1号那天,跳河自杀,之后,开始出现“西夏鬼字”!
还有,那个女孩,邓芸芸!
她的生日,87年,4月,1号!
柴达木!乐山锣场村!贵阳小车河!
三个八竿子打不到一起的地方,到底出了什么问题!
“水很深哪。”陈舜年敲了敲挂历,正好敲在“杨紫琼”裆部。
回到铺位上,小铜钱已经睡着了,陈舜年抽了一支烟,说出去守夜去了,三点钟来叫我,说完出了门。
我倒在床上,无法入睡,现在又出了一个重大情况,我很想重新梳理一遍,却一片混乱,找不到一个切入点。
很快睡过去,也不知道多久,忽然被惊醒,睁眼一看,周围黑咕隆咚,一个人正打着电筒,蹲在小铜钱床边看一样东西,正是陈舜年。
我坐起来:“几点了?”
“三点半了。”他头也不回。
我顿时好奇,跳下床,只听有人不停打鼾,是黎兰,睡得像死猪。
走过去一看,陈舜年手里捏着一块东西,正是那枚铜币。
我蹲下来:“怎么样?”
陈舜年不语,盯着铜币,目光炯炯。
我暗暗纳闷,凑过去一看,铜币正面出现一幅古怪图案。
图案其实很简单,刻了一个类似“水滴”,又像老丝瓜形状的东西,里头包了一个“人形”物,四肢伸开,身体扭曲,就像在里头拼命挣扎一般。
而“水滴”周围就空荡荡,什么也没刻。
我盯着里头那个“人形”,只感觉说不出的怪异。
陈舜年这时翻到背面,一愣。
我也愣住,背面竟然被一块黑色的类似胶布的东西贴住了。
陈舜年用指甲抠了几下,没抠掉。
“不让看。很神秘啊,哈哈。”他翻过来,又看了一眼,轻轻放回小铜钱脖子里面。
我不由奇怪:“哪个国家的铜币?”
陈舜年摇摇头:“不像是正规的。像是私造。”
说完他把电筒跟车钥匙递给我:“小心点。”
我接过,出了门,外面寒风刺骨,温度竟然感觉下降了至少10度。
绕过几道墙,我上了车,关上车门,兀自感觉冷风往里面“忽忽忽”的灌。
赶紧抱紧身子,闭眼休息了一会儿,忽然听到一个轻微的异响,睁眼一看,只见一条人影一闪,一下消失在那道围墙边。
我一凛:好像就是刚才那个人!
我赶紧从车上溜下来,猫腰跑过去,绕过那道围墙,一下看见一个人正猫腰躲在我们窗户外面,正探头往里头看。
月光照在他身上,我看得清晰:一身棕色藏袍,戴眼镜,正是那个“马脸”!
我暗自纳闷:他想干什么,偷东西?但看他鬼鬼祟祟的样子,似乎又没这么简单。
看来有问题!
看看左右无人,我一下拔出那把短刀,几步走过去:“朋友!”
马脸猛一回头,我一把掐住他后颈,刀子顺势抵住他腰部。
“老实点!”我低喝道:“莫出声!进去!”
“哎呀好好好!”马脸不停求饶。
我抵住他,一脚踢开房门,陈舜年一下惊醒:“谁?”
“抓了个贼娃子!”
“我不是贼娃子!”马脸赶紧辩解。
“少废话!进去!”
我一把把他推进去,顺势把门关上,一脚蹬在他“腿弯”处,他站立不稳,一下跪倒。
“怎么了?”是黎兰,她也惊醒了。
陈舜年赶紧过来,我右手用刀抵住马脸,左手摸出电筒,照在他脸上,他被刺得闭上眼睛。
陈舜年一愣:“他不是他们那伙吗?”
“就他!”我狠狠道:“躲窗户后头看!刚才憋憋(注:肯定)也是他!”
“你把刀放下。”陈舜年凑过来,打量马脸一眼:“什么意思朋友,我们认识吗?”
这时黎兰也靠过来,躲在陈舜年背后,一脸惊疑。
马脸不住喘气,依次打量我们,不吭声。
我一阵恼怒,一耳光打过去:“你个X巴!问你话!”
马脸的眼镜被打歪,他赶紧扶正,瞪着我:“你们云南人?”
我一愣:“云南又咋个!”
“是不是曲靖的?”
“曲靖!”我一凛。
旁边陈舜年皱皱眉,问:“你怎么这么问?”
马脸吞了吞口水:“你们是不是安青的家属?”
“安青?”
我跟陈舜年对视一眼:“谁?”
陈舜年皱皱眉:“安青......没听说啊。”
马脸瞪大眼,似乎没料到我们会不认识这个人。
我一瞪眼:“是谁?”
马脸一下闭上嘴,不吭声。
身后,黎兰忽然倒吸一口凉气:“安青!”
我跟陈舜年同时回头:“你认识?”
“好像——”黎兰一脸惊疑:“好像听谁说过。安青......”
她想了几秒,忽然瞪大眼:“对了!是那个女的!”
“谁?”我跟陈舜年同时问。
“考古队!”黎兰失声道:“老韩他们的考古队!”
“韩玉海?”马脸也失声道:“对对对!就他!”
陈舜年一下反应过来:“就前天我们去的那地方,什么考古三所?”
“对对对!”马脸忙不迭道:“考古三所!省文物局考古三所!”
“你也是那个所的?”陈舜年问。
马脸一凛,嚅嗫几下,没说。
“我想起来了!安青!”黎兰兴奋道:“就那次考古!他们失踪了一个人!对,就是安青!”
“失踪?”陈舜年问:“怎么回事?”
“老韩上次没说。”黎兰道:“当时吃饭,他也是顺口一说,说那次有个叫安青的失踪了,也是个云南人,就说了这句话,要不——”
黎兰指着马脸:“——问他!他肯定知道!”
我们都盯着马脸,马脸也来回打量我们,一脸狐疑:“你们怎么认识韩队长?你们哪个单位的?”
“你少管!”我瞪他一眼:“你又哪个单位?怎么跟那些人一伙?”
马脸吞了吞口水,不语。
“是这样朋友。”陈舜年道:“我们要到乌须河谷去找个人,其中关节不好明言,但我可以负责任告诉你,跟89年那次考古也有一些关系,我看你跟老达龙他们一伙似乎也不是一路人,怎么,身上有什么秘密任务?”
“老达龙是我叔。”马脸点点头:“是。有人叫我来查事。”
“谁?”
马脸嚅嗫一下:“这个不能说。”
我狠狠瞪他:“老实点!说!”
“算了。”陈舜年劝住:“查事......就是那个安青?”
“安青是一方面。”马脸犹豫了一下道:“还要查一个东西。”
“什么?”
“一幅帛画。”
“帛画?”陈舜年点点头:“《神穴图》?”
我一凛,瞟了一眼黎兰:她一定把帛画的事情给陈舜年说了。
“对对!”马脸道:“就是那幅。”
“那幅帛画不是在你们文物局吗我听说。”陈舜年道:“还准备查什么?”
“没了。”马脸道。
“没了?”陈舜年一愣:“什么意思?”
“被偷了。”
我也一惊:“偷了?”
“是。”马脸道:“被一个叫司徒骏的偷了。”
司徒骏!
我一惊,旁边黎兰也吓一跳。
“司徒骏!”我赶紧问:“把帛画偷了?”
“据说是。”马脸道:“具体我也不清楚。”
“等等!”陈舜年道:“司徒骏......是不是那年在西安碰上的那个人?”
“对。就他!”黎兰道。
我一凛:陈舜年知道司徒骏,却不知道冯华,看来黎兰还是有所保留,就不知道昆明X军总医院那头,黎兰说没有。
“司徒骏......”陈舜年忽然笑了笑:“我发现这件事越来越有意思了。要不,你——对了,你贵姓?”
“秦。”马脸道:“秦胜利。”
“秦胜利。好。”陈舜年笑道:“这名字好。小秦,要不这样,你把89年那次考古,前前后后能否完整对我们说一遍,不瞒你说,我们现在就缺少那件事的相关资料,当然,尽你所能,不想说的,我们也不勉强,你看如何。”
秦胜利吞了吞口水:“我也不太清楚......”
“洗耳恭听。哈哈。”陈舜年摸出三杆烟。
“那次......”秦胜利迟疑道:“据说是失踪一个,还死了一个。”
“死了一个。”陈舜年问:“谁?”
“姓杜。”秦胜利道:“说是被一种不明生物咬死的。”
“不明生物?”陈舜年一皱眉。
“是。”秦胜利狐疑道:“怎么,韩队长没对你们说?”
“说法不一吧。”陈舜年抢先道:“你接着说。”
秦胜利狐疑看我们一眼:“当时......当时他们本来进柴达木,是想找一座古城遗址,据说是一个叫白兰国的古国,找它的一个古都。”
我跟陈舜年对视一眼。
“他们当时就是从大柴旦镇出发的,走了几天,到了一个叫‘西台’什么什么的湖边,因为水没了,就去找水。”
“有湖还要找水?”黎兰问。
“那应该是盐碱湖。”陈舜年道:“很难蒸馏。你接着说。”
“他们就分组出去找水。”秦胜利道:“当时那个姓杜的跟安青一组,结果出去了几天都没回来,后来在什么地方又找到他们了,只有姓杜的,安青不见了,当时就问他怎么回事,结果那个姓杜的好像是受了什么刺激,神志不清,胡言乱语,根本不知道他说什么。”
“疯了?”黎兰问。
“说不清楚。”秦胜利道:“后来就回营地,然后就发现他身上有一幅帛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