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围住桌子，老涂摸出一个小本子。
“目前是这样。”他道：“该信号在云南XX局内部代号为TM03，发现时间是去年9月21号凌晨3点40分左右，发现地是该局在保山的一个观测站，那个局里面有我们一个内线，所以两个月后也就是11月左右我们小组就收到了这条信息。”
“两个月后？”郭总皱起眉。
“这点我马上解释。”老涂翻了一页：“这里有该观测站之后的一段记录，显示当时测定的该信号强度为0.15奥斯特，之后两个月内，他们观测站通过对几处目标岩体数据的分析，包括岩体对该信号的反射走向，倾向，倾角，基本能确定它是一段地磁信号，而信号的‘磁极’，大致在怒江州跟保山市之间，也就是泸水县跟腾冲县交界处。”
怒江州！
我忽然有一种说不出的不祥的感觉。
“磁极。”郭总点点头：“就是信号的发源地？”
“差不多这个意思。”老涂道。
“好。然后呢？”
“然后，信息就中断了。”
“中断？”郭总问：“怎么讲？”
“是这样的。”老涂解释：“当时我们那个内线得到的情报是，那个测量站在两个月后，不知道什么原因，忽然失去了调查此事的权限，之后，被另外一个部门接手了，至于那个部门来头是什么，一直没查出来，那个内线觉得此事有蹊跷，就暗中给我们通报了一下，之后，我们小组才开始展开调查，才有了后面的那些发现。”
“嗯。好。”郭总道：“那说说你们的发现。”
“我们有几个很震骇的发现。先说第一个吧。”老涂道：“就是这个信号，TM03，它的走向，可以用毛骨悚然来形容。”
“怎么说？”郭总问。
“解释之前我先说一句，就是地磁信号的特性。”老涂道：“它其实就是一种磁场，只不过来自于地下，它的发散，或者说传递轨迹应该都是固定的，是一种很规则的抛物线。”
“是。”旁边，徐秘书忽然点头。
“那这个信号呢？”郭总问道。
老涂伸出手指，在地图上找到了“云南”“怒江州”，他点了点：“刚才说了，磁极大致在这一带。”
“怒江。”郭总点头：“对。”
“根据我们小组几次实地测量，这个信号从怒江州一带出现后，以35°左右的夹角，一路向北，也就是大致朝东北方向，一路行进，就这样——”
老涂用手指开始比划：“穿过澜沧江，金沙江，宁蒗县，进入四川，之后，沿着木里，穿过雅砻江，到达康定一带。”
“康定！”郭总俯下身，按照路线比划了一下：“还是基本有规律的嘛，基本呈一条直线。”
“这一段基本算有规律。”老涂道：“按照球面几何学来说，也大致呈一个抛物线，但是，就是在康定，信号突然出现了一次转折。”
“怎么说？”
老涂伸出食指，指着“康定”位置，然后，横着一划。
“信号突然横向传递。”他道：“最后，我们在乐山附近测量到了它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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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山！”郭总明显吃了一惊。
我心头也“咯噔”一下：怒江州！乐山！
我靠，发生了什么事！
“乐山具体什么位置？”郭总问。
老涂摇头：“没办法查出来。只能根据信号强弱，判断在那一带有一个吸附点。”
“吸附点是什么？”
“一种——”老涂顿了顿：“这么解释，比如桌子上有一碗水，打倒了，水是不是朝四周，呈放射性流出去？”
“是。”
“然后桌子中间有个小坑，水就会朝那里头流，填满后继续朝周围渗透，那个小坑就是吸附点。”
郭总点点头：“也就是说在乐山一带，有一个点，那个地磁信号为何会在康定位置突然发生折射，就是因为那个点，在对信号进行吸附作用。”
“差不多这意思。”老涂道。
旁边徐秘书忽然问：“你确定在乐山观测到的地磁信号，就是那个TM03？”
“能确定。”老涂道：“这两道信号的倾角，倾向，强度，都完全一致，可以断定是来自同一个磁极。”
“不可思议！”徐秘书明显不相信：“感觉完全脱离物理原理！同一段地磁，传送路径竟然出现弯折，这个——”
郭总点点头：“好。之后呢？”
“之后——”老涂看着本子：“信号方向再次出现改变，变为往东，呈16°夹角，也就是大致呈东南方向移动，根据我们的观测，大致方向是经过内江，合川，到达涪陵。”
郭总一凛：“到达长江！”
“对。”老涂道：“之后，信号沿江而下，我们分别在忠县，万县，都测到了它的运行痕迹，最后，到了奉节。”
“就这一带？”
“对。”老涂道：“然后，突然衰减！”
“衰减！”郭总愣住：“就是，消失了？”
“不是消失。”老涂道：“被吸收了。被一个受体。”
“受体！是什么？”
老涂跟钟科长对视一眼，钟科长道：“我们估计是一种能吸收地磁的物质，而且极有可能，就是我们一直在寻找的那个‘裂点’。”
郭总一凛：“就是那个所谓的进入那座古海的入口？”
“对。”钟科长点头。
老涂像想起什么：“对了，这个你必须要看看。”
说完翻到本子一页，我凑过去一看，上面用钢笔粗粗画了一幅地图，看轮廓是中国地图，粗粗画出了“云南省”“四川省”“重庆”还有“长江”，只见从云南西北位置，画了一根很粗的黑线，弯弯曲曲一路北上，进入四川，之后在四川中部突然往东，消失在“重庆”内部。
“你们看这根曲线。”老涂指着那根“黑线”：“这是我研究出来的东西。”
说完，指了指大地图：“跟刚才地磁传送轨迹是不是很一致？”
都仔细看了看，郭总点头：“对。基本可以重合。你这个画的是什么？”
“就是那道古洋壳。”
郭总吃一惊：“就是那两座板块，劳农古陆还有什么拉萨——”
“拉萨地体。”钟科长补充。
“对！拉萨地体！”郭总道：“你这画的就是两个板块之间的那道缝合带？”
“是。”老涂道：“这是我用了差不多20年时间，从在成都地勘院做研究生时候，我就开始研究这个问题，这几年我也一直在做这个课题的实地调研，我能确信这条缝合带确实存在，但详细方位无法确定，只能确定一个大致的轮廓——”
“我懂你意思了！”郭总道：“你是说，这个信号的传递路径，就是这条缝合带！”
“对！”老涂很肯定：“我确定信号是沿着这道缝合带，也就是这道古洋壳，进行移动，最后——”
“最后到达了三峡地区。”郭总道：“然后，被一个受体吸收，而那个受体，你们怀疑就是那个裂点，通往那座古海——古托斯提洋的唯一的入口！”
“就是这样！”老涂捏紧拳头。
“证据呢？”郭总道：“目前这都是你们的猜测，证据呢？”
“三个。”老涂伸出三根指头。
“有三个？”
“是。”老涂道：“第一个，就是它的出现时间。”
“就是那个信号？TM03？”郭总皱眉：“不是说是去年9月21号吗？”
“那是它被云南省XX局发现的时间。”老涂道：“我现在掌握了一条可靠记录，这个信号的首次被发现时间，在1941年。”
“41年！”郭总很吃惊。
“对！”老涂道：“就是省XX局我那个朋友搞到手的，从他们局内部一份报告里面，就是关于那个信号的报告，里面夹带了一份原始档案，内容很短，大概意思是在1941年时候，我们国内一个地质学家在那一带，就是腾冲跟泸水县之间，他在调查那里的火山情况时候，从一座火山内部发现了一个很神秘的地磁信号——”
“火山！”郭总打断他。
“那一带火山是很多。”徐秘书道：“算是中国最大的火山群吧，据说有70多座。”
“是。”老涂道：“就是从其中一座火山内部发现的。”
“具体哪一座？”郭总问。
“记录上没说。”老涂道：“就只有短短一段话，至于是哪座火山，具体位置，磁场强度，方向，都没有提及。”
“那多半有问题。”郭总道：“既然放在那份报告里面，那就证明他们局已经把这两个信号联系在一起，说明——”
“对！”老涂很兴奋：“说明他们XX局已经掌握了直接证据，能证明41年的那道信号，跟这个TM03，是同一种物质，来自同一个磁极！”
“火山……”郭总沉沉点头。
“对！”老涂道：“如果这两者是同一种信号，那是不是可以证明，TM03，它的磁极就在泸水县跟腾冲之间，其中一座火山内部！而它的出现时间，至少，在1941年！”
“也许更久。”郭总点头：“41年……今年98年……快六十年了！”
六十年！
我忽然一股恶寒。
我忽然想到一件极重要的事——那份遗嘱！
就是甲底乡那个叫“瞿荣民”的女人，按照老眼所说，她“死”于1938年，“死因”是覆疰，是夏文衡转移到她身上的，而她临死前留下了一份诡异遗嘱，叫人在60年后，把她从坟墓里面挖出来。
而今年，就是1998年，正好是“60年之约”的时间！
信号！火山！60年！
这里面发生了什么事......
我心念急转：按老眼所说，瞿荣民最后埋进了瞿家古坟，位置大致在一个叫“那桶镇”的地方，大致在“福贡县”附近，而几个月前那次盗墓行动，谭国富跟徐万忠那次，就是从那桶镇附近什么地方“进去”的，之后，他们爬过一道“黑沙山”，找到了一座石门。
可是，按徐万忠所说，他们三个人居然在“黑沙山”里面，爬了整整五天。
如果抛开类似“鬼打墙”的因素，他们会不会，从“福贡县”，一直向南，爬到了“泸水县”跟腾冲县之间？
也就是说，他们会不会，爬到了某座火山的内部？
我突然很兴奋，要是这就是事实的话，那么，就可以证明，“瞿家祖坟”，不在“那桶镇”，而是在南边，某座火山的内部！
那么，那个信号又是怎么回事？
按照老涂说的，信号首次被发现，是1941年，那会不会，信号的出现其实还要早，早在1938年！
也就是，瞿荣民埋进那座祖坟后，信号开始出现！
我不禁摇摇头：这怎么可能！她无非是一个人，死了，就是一具尸骸，怎么能凭空发出地磁信号！
不对！
我突然想起老眼在柴达木沙漠给我说的一件事，就是瞿荣民临死前，留下了一段神秘的类似“谶语”的话，原话好像是——“六十年后，开棺出尸，寒衣崩裂，神异北行。”
前面两句就不说了，最后两句，那个“神异”是什么？“北行”又是什么意思？
我不由盯着桌上那幅巨大地图，泸水县——金沙江——宁蒗县——木里——康定......
我的天，这，难道就是“北行”！
“好。”郭总点点头：“这是第一点证据。第二呢？”
“第二，就是那个漩涡。”老涂道。
他正要继续说，忽然有铃声响，钟科长从身上摸出一部黑色手机，看了看号码。
“有情况。”他说了一句，走到一边。
我们全部都停住。
说了足足五分钟，他走回来：“出了个状况。”
“什么？”郭总问。
“是我们局安全科一个朋友。”钟科长压低声音：“他得到一个绝密情况，有人在宁蒗县金沙江一带秘密施工，内部消息，跟这个信号有关！”
“怎么说？”郭总赶紧问。
“具体不太清楚。”钟科长道：“只说有个部门在一个月前，调取了那一带金沙江沿线的所有资料，包括地电，应变，形变，重力还有地下水，所有跟地质有关的资料全部调走，之后开始秘密施工，据说，作业现场在水下。”
老涂一愣：“水下作业？干什么？”
钟科长摇摇头：“据说跟TM03有关，但怎么个有关，现在搞不清楚。”
“是什么部门？”郭总问。
“不清楚。”钟科长像想起什么：“你是说——”
郭总点点头：“87年。柴达木。”
旁边，我一凛：莫非，说的就是——799局！
“你说是一个月前开始施工的？”老涂忽然问。
“对。”
“那就对上了！”老涂突然很兴奋：“最近一个星期，我们小组就测出那个信号有减弱的趋势，变幅离差也突然变大，莫非——”
“莫非什么？”郭总问。
“还需要做一个‘趋势拟合’。”老涂道：“但是现在我怀疑，他们在做一个‘阻断’作业。”
“阻断？”郭总问：“怎么讲？”
“他们想阻断那个信号！”
郭总正要问什么，外面，突然“呜——”一声汽笛长鸣。
我们都猝不及防，赶紧侧耳去听，就感觉整个船舱忽然“嘎嘎嘎”抖了一下，紧接着有人在甲板上高声吼叫。
“在急停！”钟科长道：“你们就在这里，我出去看看。”
说完，他开门，一个年轻船员正从门口跑过去。
“怎么了？”他问。
船员气喘吁吁：“前头翻了一艘船。”
“什么船？”
“出怪事了！”船员瞟我们一眼，一脸惊恐：“就那只挖沙船！前天在奉节那儿失踪那只，它自己浮起来了。”
@红星三哥头 2019-05-20 08:43:19
烂尾的节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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嘿嘿
这时一个人走过来，喝道：“啰嗦什么！快过去！”
小船员赶紧住口，离开。只见来人是个平头，40多岁，穿白背心，浑身黝黑一头大汗，他瞟了我们一眼，压低声音对钟科长道：“发现那艘船了！就在前头！”
钟科长赶紧介绍：“这个是老黄，自己人。这位就是郭总。”
老黄赶紧跟郭总握手，郭总问：“什么情况？”
“是一个挖沙船！”老黄瞟了一眼船头：“奉节一家砂石厂的，大前天在上游一个叫‘小渡口’的地方突然失踪了，我们这几天一直在搜寻，船上有4个人，我们怀疑是遇上那种漩涡，被卷下去了，一直在找，结果它——”
“你确定是那艘船？”钟科长问。
“确定。”老黄道：“看到它的编号了，KWS53079！”
“那就是！”钟科长很兴奋，回过头：“这样！我们几个，老涂，小石，还有你——”
他指了指我：“——我们先过去看看，郭总，你跟徐秘书暂时委屈一下，就在这里，我先去看看情况，回来再议！”
郭总点头：“好。注意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