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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
想到此节,他马上叫住哈欠流星的海大人,说道:“请大人稍候再退!如今遇到几个货真价实的军马盗贼!”
“人证物证俱在,大人何不施展一番,正可借此机会一震官威!”
海大人一听言之有理呀!真没白花钱请这酸老头子!关键时刻还是能想本大人所想的!
于是他就折返回正堂,往椅子上大剌剌一坐,圆眼珠就往秦潇和施家兄弟身上扫去,嘴角露出残厉微笑,手慢慢伸向了签筒。
秦潇此刻已被衙差勒令跪在地上,身旁一同跪着的施家兄弟早已六神无主,身似筛糠了。
而他见到海旭的手伸向签筒,心下也是陡然生寒。暗道:‘此刻若再不做出反应,恐怕就要晚了!’
他忙回身看向莫沁然,谁知一望之间莫沁然和两个孩子都已不在原位,不知所踪了!
上次他回身去看他们还是在那拾开口之前,这一阵功夫莫姑娘她们倒是去哪了?
不过他见几人不见了踪影,心下倒是宽慰了起来,等下过堂自己当然是万不会招出别人的。
但那施家兄弟可就不一样了。光听听就把他们吓成了鹌鹑模样,要是板子真落在身上还不把莫姑娘也一并供了出来?
说不准连他们在海边击杀官兵营救难民的隐秘,也一股脑给兜了出来!
到那时莫姑娘她们想撤可就难了!所以现在躲了倒正是明智之路!
他在这心怀宽慰盘算着,上边厢海大人可是要动手了。
只见他抽出三只刑签道:“看这三个贼眉鼠眼,搞不好就是惯犯!如不下些手段,管保不说不说实话!”
“来呀,先给我各打三十,再来问话!”
说罢三根刑签被呈扇面举起,眼见就要抛下。
这衙门的规矩是‘刑签落地,即刻行刑!’
届时就算是想说什么,也要等这轮行刑结束才行。
眼见屁股不保,施家兄弟被吓得都快哭出声来,秦潇也是脑筋飞转但是无计可施。
就在此时,一温婉清灵的声音响起:“青天大人请住手,小女子有事详禀!”
秦潇一听心下先是一凛:‘她怎么又回来了?’
而后他心中又是一荡:‘在此危难关头,她却不愿舍我而去吗?’随后心中就激荡开来。
(十六)
堂上的海旭听闻此声,先是一怔,循声望去,原来的小黑豆眼此刻竟睁地如黑枣般大小,差点从眼眶中滚了出来。
当啷几声,刑签掉在桌上,原本还哈欠不断、萎靡不振的海大人蹭的从椅子上弹了起来。
他张大嘴巴,口中只是喃喃地发出:“真是……真是……,难得……一见……”
在堂下一直站着的那拾,一直露着难掩的兴奋和得意,眼见着大人刑签落地,几个得罪过自己的小贼要哭爹叫娘。
没成想这一句凭空而来的话,竟如同给海大人施了定身咒一般。
他忙转身看去,只见不远处一少女,婷婷碧丽,袅袅似仙,也不觉看得呆了。
他暗道这山海关锦西各片儿他也都混迹过,哪里见过这等神品?
这时整个堂上陷入了几乎鸦雀无声的寂静,公差们的目光仿佛都被摄到了少女身上,即不能动弹也没法开口。
倒是陈师爷早过了天命之年,情肠不再,定力渐进。
他起初也被这少女的姿容震得一惊,暗道:‘就算自己久居江南,也没见过如此清丽脱俗的!’
‘难道她和着偷马小贼是一伙的,是来为这偷马小贼说情的?’
他瞟了一眼下面被压跪着的秦潇,看这小子也算是有模有样,可配着天仙般的姑娘那可是牛郎盼织女、董永思七仙,高攀了!
但回想自己当年,还没开始慨叹有心无力感马上就随之而来。
他只得酸溜溜地暗叹一声,看了看还呆若木鸡的海大人,微微摇头,轻咳一声道:“下面的姑娘,姓甚名谁?有何陈情,当堂向大人道来!”
说完之后他侧眼一看,海大人还在那里呆呆傻傻地置若罔闻,便使劲儿咳了一声,又说了一遍。
海大人这才被惊醒了过来,可他哪里舍得把眼睛抽开,只是不住点头道:“姑娘,你说,说什么本官都照办!只要你……”边说眼中边放出兴奋地精光。
陈师爷一听这都是什么话,成何体统,官威何在?
于是他又嗯了几声略微正色道:“姑娘,你可以如实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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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七)
此时连堂下围观的百姓也都停止了交头接耳,全场肃静,只等着下文。
只听莫沁然婉婉清吐道:“大人在上,小女子姓秦名然,此行与爹爹哥哥还有一众伙计北上做生意。”
“不料三日前出关后就与爹爹他们走散,我只得与哥哥及两名家仆一路北上,挨个市镇探寻爹爹他们得下落。”
此刻她手指着秦潇,“爹爹他们大人虽然不在身边,但哥哥与我自小兄妹情深,有他照顾着小女子自然便也心安。”
而后她话锋一转,突然声调中带有哀怨道:“谁知今天一早,竟然……”
她突然顿住了,这可急坏了堂上的大人和一票听众,海大人忙问:“今早发生什么了?”语调中全是关切。
莫沁然接着娓娓道:“今早我们在镇外救了两名孤儿,见他们无依无靠衣食不保着实可怜,就收在了身边。”
“我们进了镇子,吃了东西,为孩子购置了衣衫。恰巧发现前方似有把式卖艺的,就想带孩子开开眼。”
“谁知此时就遇上了这恶人……”说到此,他一指那边的那拾。
那拾顿时懵了,之前在镇中,秦潇与莫沁然是分开走的,秦潇与他交恶时,他并未见过莫沁然。
而之后他带人来抓秦潇三人时,又一门心思在报复上,眼无旁骛,也没留意莫沁然。
所以直到之前她说话时,他可以说从没见过这仙女儿。
要不然以他的性子,不早就留意轻薄了?
此刻他被莫沁然这么一指,连忙反驳道:“大人,别听她胡说,我可是刚刚才……”
堂上海旭大怒道:“闭嘴!你个狗东西!姑娘说话,我都在乖乖听着,有你插嘴的份儿吗?小心……”
说罢做了个打的手势,那拾立马闭嘴不言。
海旭马上讨好一笑道:“姑娘接着说,谁再插口我掌他的嘴!”
莫沁然微微施礼向他莞尔微笑,这一笑没把海旭的魂儿给笑飞了。
此刻在他的眼中除了这天仙就是天地了,当然此时天地也可全抛开去。
莫沁然接着说:“这贼人见我貌美,借着酒劲儿,就想轻薄与我!”说罢,又是一指那拾。
那拾张口道:“你别含血喷人,我就没见过……”
“大胆!当老子说话是放屁不成!”
海大人的怒吼把那拾吓了一激灵,连忙闭嘴。
(十八)
而这时已有一名衙差拿着小木板过来,恶狠狠地照着那拾的两颊各狠抽了十几下,直抽的那拾口中吐血方才住手。
莫沁然连看都没看那边接着道:“谢大人!当时幸好我哥哥在旁,他便出言教训了这贼子几句。”
“他当时见我们人多就诅咒发誓要我们好看便走了,我们也以为这事就这么过去了。”
“谁成想这贼子竟恶人先告状,找了相熟的衙差诬陷我们!”
“幸好大人的部下及时赶到,要不我们不定要被他欺负成什么样子呢?……”
说罢她语声嘤嘤,眼露晶莹,竟仿似要哭出来一般。
海大人哪里受得了这般梨花带雨、娇怯无限的样子,浑身上下都觉得酥了。
他酥麻了一阵才反应过来指着那拾大骂道:“你个混账王八蛋!这般天仙你也下得了手?”
“还敢恶人先告状,想借义州衙门官差之手报复人家秦公子?我看你他妈是活腻了!”
“幸亏被我巡司衙门给碰上,要不你得猖狂成什么样子?来人啊!给我往死里打!“说罢一桶刑签就被扫到了地上。
秦潇在下面听着莫沁然这一番三转的话,心中不免暗生佩服。
就这么短短一说,不但把他们几人的关系全给捋顺清了,还顺势连消带打直接把脏水扣到了恶人头上。
不仅逻辑丝丝入扣,表演还细致入微,不由得这海大人不上套?
其实他哪里知道海旭的心思是哪般模样,用意又是何等诡诈,只是被心头不住涌出的激动遮住了视听。
他又想到莫姑娘称自己是哥哥,又用自己的姓起假名,心里更是一片滚沸。
只是这主意她必是一直就盘算好了的,可刚才要对自己行刑前,他回头看时,莫姑娘又不在。
想这计策难道还要出去吗?在原地不就行吗?
想到这,他又回头瞥向莫沁然,只见她的表情又回复了天高云淡的静谧,看不出个所以然,也不知她接下来想做什么。
要说此刻心中最为矛盾的,当属陈师爷。
他听着这姑娘的诉说,虽然理由逻辑编得不算牵强,故事也尚算说得通,可此案的关键是盗军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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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九)
那些马可都是被验看过、确认过的军马。
再怎么说,一般做生意的商人怎会有军马呢?
所以只要这个关键证据在,就算她说得天花乱坠,还能把证据变没了?
所以只要把马牵上来,事情也就一目了然。
谁知一贯糊涂的大人却突然智力超群,顺着那姑娘的逻辑,毫不拖泥带水地把事情捋顺,并当堂施刑为姑娘解恨。
这可真叫‘智因色起’呀!以前何曾见过大人这般思维清晰了?
他看看被打得惨叫连连的那拾,此人仗着八旗祖上那点功劳,可算是十里八乡有名的泼皮无赖。
这混蛋又与义州府衙的班头沾着亲,没少为祸乡里,此时给他点儿教训也算是为乡民解恨。
可这般打下去……他知道大人震怒,手下必使出百分力气行刑,毕竟这泼皮是个旗下人,不被打死就算被打残也不好说过去吧?
想到这儿,他走过去对海旭道:“大人,这本是桩盗马案。现在各执一词,真伪难辨。”
“旗下人那拾咬定那些是军马。不如就将那几匹马牵上了看看,不就立刻能明辨是非了?”
他故意把旗下人和军马几字咬的重些,是在给海旭提个醒,就算摆明着偏袒也要有个度,要不真要出了什么漏子,到时可是不好收拾。
海旭斜着脸轻瞥了他一眼,而后漠然转过头去不做声。
可是被压打着的那拾,虽然惨叫不绝,但耳力其尖。
他听到了军马时,马上反应过来大叫道:“大人,请容小人禀告!”
“要知道我说的是不是真的,他们究竟是不是盗了军马,把马匹牵上来一看便知!”
那边厢海大人沉默一阵,挥挥手,行刑的住了板子。
那拾可算送了口气,可这边的秦潇却淡定不起来了。
他之前在街市上,明明看到这几匹马臀后面都有正三角或倒三角的印记。
这是做不了伪的,那马一牵上来,莫沁然的话不全都露馅儿了?
他再瞟向莫沁然,却发现她的脸色仍是一片云淡风轻,莫不是?
就在他胡思乱想之际,四匹马已被一一牵到了堂前,围观百姓让出通路,交口结舌。
就见海旭从堂后绕了出来,慢慢地踱向几匹马,经过莫沁然身侧的时候,身子一晃差点儿没摔倒,一旁亲兵马上上前扶住。
陈师爷见此情景又是暗暗摇头:‘色令智昏啊!’
(二十)
那拾见机会来了,忙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一瘸一拐走向马匹,口中道:“大人,这出关到锦西卫下来有两旗上下骑兵营,上骑的上星标志是正三角,下骑的是倒三角,这四匹马两匹有正三角,两匹有倒三角。”
“这标志是马匹从驯养之日就被烙铁烙下的,绝不会消失!大人一看便知……”
“闭嘴!”海旭斥道,“你当本大人不知道吗?卖弄什么!”
只见海旭慢悠悠地绕到马后,叫人掀起马尾一一看了过去,而后脸色就由阴晴不定转为云开雾散。
他冷笑一声,叫过那拾道:“你自己看看,这些是哪营的马呀?”
那拾忍痛奔了过去,定睛一看,只见四匹马的后臀上都有标志,而且是一模一样的六角形。
那拾当时就呆了,仔细看过去,只见那没毛的六角形框里,马皮平平整整,根毛不存。
几匹马都是一个模样,框型大小形状也无二致。
他喃喃道:“这不可能!之前明明是……”
他回身看看莫沁然,立刻恍然大悟道:“噢,我明白了,定是你偷偷做了手脚!改了标志!要不然……”
他话刚说到这,对面的海旭就结结实实给了他一嘴巴。
这一下着实用力,直把那拾打得原地转了半圈,才勉强回正,呆立在那。
海旭骂道:“这烙印怎么改?现烙上去的?那能是这样吗?”那拾这时是彻底泄了气,不敢再多说了。
海旭接着指着那拾的鼻子骂道:“你个不长进的贼东西!要不是看你也是个旗下的,今天本大人非得把你结结实实打死!”
“丢人现眼,还不赶紧给姑娘磕头道个歉,认个错,本大人一高兴说不准就放了你去!”
那拾此刻心下已经明了,这大人的结果早在心中,百辩无用。
今天自己明明就是想揪出惹过自己的盗马贼,让他们受受罪,自己解解恨。
可没成想直到这姑娘上台,整个来个大翻盘。
她这唱本写的明明就有漏洞,可是怎奈何听戏的主官儿喜欢呐?
现在自己已经被打得遍体鳞伤,回去不知还要歇多久。
这要是再拧下去,看这海大人的路子,为博佳人心欢,多狠的招都使得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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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一)
想到此节,他牙一咬心一横,暗道:‘身在人檐下,不得不低头!大丈夫头可断,血可流,这给个小娘们下跪……当然也是可以的了!’
想毕他对着莫沁然扑通跪倒在地,哑着嗓子哭着叫道:“姑奶奶,是小子眼拙,不该得罪您老人家!您就大人有大量,饶了我吧!”
“我对天发誓,永记您老的大恩大德……”边说边假意哭着狠叩响头。
海旭见此情景松了口气,向莫沁然问道:“姑娘这回解了气吗?”
莫沁然嫣然万福答道:“谢大人替小女子出头了!”这一下又把海旭听得浑身发酥。
他一眼瞥到那拾突然不磕了,也怔眉愣眼地盯着仙女看。
海旭恼怒之下,一脚就踢了过去,狠声道:“妈的,都饶了你了,还不快滚!还想找打是不是?”
那拾一听连滚带爬地逃出天生。而后海旭手一挥,衙役边边喊着:“今日退堂了,都回去吧!”边往外轰着百姓。
直到百姓都被轰走,海旭又向一个亲兵使了个眼色。
那人快跑出去,顺手就带上了府衙的大门。
一时间,整个衙门的正堂内就只剩下秦莫等人,以及海大人和他手下的二三十亲兵衙役,还有在大堂书案后一脸蒙圈的陈师爷。
莫沁然见海旭眼中贼光是越来越亮,越来越佻,忙正色向海旭万福道:“多谢大人为小女子及家兄主持公道!”
“这案子了了,时候已经不早了,我们也该早些上路了,请大人放行!”
谁知海旭却哈哈笑道:“案子了了?谁说的?怕不见得吧?还有姑娘着什么急呀?”
“这么晚了,你们也没吃饭,不如留下来吃个便饭,一起聊聊……”
莫沁然忙低头道:“谢大人的一番美意!不过我们真该走了,况且我们也没什么好聊的……”
“是吗?”,海旭接着阴笑道,“案子没完!而且我们的事儿还没开始怎么就了了?”
他边说边向莫沁然靠近,秦潇之前见一切顺利,也就一直顺从不动。
但见此情景忙欲起身上去,谁知他一眼就瞥见身遭前后已有几杆长枪对着自己。
按这距离,自己一旦不听话,便至少有一颗子弹能命中自己,便也不便再轻举妄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