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覆帝记》鲜于冶銋原创长篇:天下巨变时,那些人经历的波澜诡谲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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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一)
  他的心里对仙女姑娘确有愧疚,当时在堂上只是一味地想着给海大人挣些官威,给自己捞些资本,所以对胖揍偷马贼一事他是毫不留情。
  反正堂上打过的还少了?之前那两个就因为起错了名字被打成半死,你这盗了军马的打一顿也没什么冤枉的。
  只是没成想大家都中了海大人的诡计,把这仙女般的姑娘拉下了火坑。
  这海大人是个什么肚肠,他比谁都清楚。
  除了酒色、烟土之外,就是对这清官的虚名和他亲兵营的装备上点儿心,此外一无是处。
  再加之海旭的长相,和这姑娘在一起,那可真成了癞蛤蟆强啃上了天鹅肉。
  如果这事自己没掺和也就罢了,关键是这姑娘落入海旭手中,自己多少还得摊上点儿关系。
  他写完了一张‘双喜’的最后一笔,长叹一声,茫然望远低眉沉思。
  转眼就到这儿三年了,可这三年自己究竟干了些什么,对得起自己寒窗数十载,铭刻于心的圣人教化吗?
  他本名叫陈同恩,绍兴新昌人,祖宗八代都是读书人,但一个进士都没出过。
  这不是说他家书香门第,以读书养性为乐,而是出寒门实难跃龙门呐!
  其实清朝时浙江和江苏一直是科举大省,别说进士,三元都不知出了多少。
  而晚清时尤以浙江为盛,除了盛世三圣文字狱案的两次因牵扯停考外,浙江一直是皇榜大户。
  尤其到了太平天国祸乱江苏安徽时,浙江的科考达到了鼎盛。
  但是鼎盛不意味着公正,科场不仅弊端重重,关系网罗、贿赂舞弊那是司空见惯。
  甚至最清廉的学政主考,都要看个考生出身。
  而像浙江这样的科举大户,关系圈甚至缩小到了某县的某书院。
  那些名气甚大的书院学杂费昂贵,陈同恩根本就负担不起。
  于是恶性循环就出现了,越考就离上榜圈子越远。
  加上新昌本地历来中过进士的可谓凤毛麟角,连一丝关系都攀不上。
  所以他辛勤几十年,连个乡试的举人都没中过。
  正在人生无望、迟暮将衰之际,有人给他提议不如出去做做师爷,也可多赚些养老钱。
  正所谓考场失意,吏场得意也不是不可能的。
  人生匆匆几十年,辛苦读书几十年,连一点儿吐气扬眉的日子都没有过,那也是很凄凉的。
  况且这师爷虽不在官吏序列,却也是一地治所一人之下、千人之上的角色,他也就答应了。

  (十二)
  其实清朝官场师爷成风造成的因素颇多,但归其根本还在官场的腐败成风。
  试想整个大清有上千个州府道县治所,加上各分制衙门,主要施政官员何止上万。
  而会试三年一次,就算这所有的进士都授予一级长官实缺,都远远填不满这么多坑。
  更何况这些进士,大多数都会在京城的一些闲职上终老此生。
  所以大多数走偏门占位子的官员,别说那些施政举纲,连字能认全的已属上乘。
  所以那些繁冗的官文书简谁来做?那些满篇锦绣的折子谁来写?
  那些大清的律典谁来解释?谁又能在错综复杂的日常事务上为官员出谋划策?
  只有这些学富五车但科举坎坷,家境贫寒却又略有抱负的师爷们了。
  他虚望着满架子簇新的各式书籍,那些都是他读得烂熟的,而在这就是给海大人撑门面的。

  他想起自己的历代祖先,从祖爷爷起陈康恩、陈熙恩、陈乾恩、陈隆恩、陈嘉恩、陈道恩、陈咸恩,到自己陈同恩。
  每个人的名字中都有一个帝王的年号,取义是感谢 的恩典。
  可是除了自己父亲耗尽不多的家财中了个举人外,再没人再登上过一步。
  他又想想自己年过四十,竟然连个妻儿都没有。
  他当初出来做师爷,也是想着早点赚些银子,哪怕回家取个村妇,也不能断了陈家列祖列宗的香火呀!
  再看看这几年,自己倒是于此一道愈加纯熟,银子倒也攒了一些。
  尤其是到了这海大人府上,自己更成了头号红人,收获颇丰,可是自己怎么越干越觉得失落呢?
  他放下笔,踱到窗前,推开窗户,月光冷寂,微风轻熏,点点寒意透入衣襟,让他不免有了寂苦之感。
  几年未归,他家中那微薄的田地恐怕早已杂草遍布,两间破屋估计也残损不堪了,可自己在这宽府大院中为何越来越觉得心思沉郁、憋闷不堪了呢?
  就在此时他突然觉得脖颈被人从后面一把掐住,而后一个声音在他耳边低沉道:“别出声!把窗关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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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三)
  陈同恩性命受制,哪敢怠慢,连忙关了窗户,怯声道:“好汉饶命!在下只是个穷酸师爷,无财无势。”
  “如果好汉在这巡司衙门受了冤屈,那也是海大人一力而为,我就是想做什么也无能为力呀!……”
  他嘟嘟囔囔地被背后之人挟着向后退,嘴上未停心中更在盘算:应该不是寻仇的,要不怎么也得有把刀吧?
  求财的,方圆百里谁不知道这巡司衙门府是龙潭虎穴,只手空拳敢虎口拔牙,这胆子也是包天了!莫不是府中的内鬼?……
  他正在胡思乱想之际,身子已经被一把按坐在了椅子上,随后那人转到了前面来。
  这一照面,陈同恩猛地看出,这不就是堂上那个偷马小贼吗?
  啊,不!明天就应该改口叫舅老爷了,他悄无声息潜进来要挟自己是要干什么,莫不是……
  秦潇打断他的胡猜道:“都是你干的好事,让我妹妹身入虎口!”
  这一说可是正好击中了陈同恩的死穴,他一直在为误把仙女般的姑娘陷入海旭的陷阱心有愧疚。
  对方这一责难,更是让他这个一直信奉圣贤之道的无比汗颜。
  他羞愧不已,叹气解释道:“我那也是身不由己,无意之失才让令妹被迫委身,我这心里也是痛疚难当呀!……”
  听他这话一出,秦潇就已经确定莫沁然对这师爷的判断完全准确,她的谋划确实可行。
  之前她曾说过通过观察,发现海旭的师爷虽为虎作伥,但良心未泯,必定为错把自己陷入海旭的淫窝一事耿耿于怀。
  所以要想救人,棋眼就在这此人身上。
  于是嘱咐他找到制住师爷后便先发制人,以自己被逼下嫁一事责难。
  如果他确有愧意,那接下来的事就有门儿了。
  秦潇见陈同恩悔色溢于言表,就问道:“虽说你是无心之失,但也确实做了帮凶!”
  “我且问你,如果给你个机会补救,你愿不愿意?”
  陈师爷一听原来是让自己帮忙脱困的,倒也并无太大意外。
  可难不成是让自己送这二人出府?之前海旭曾严令夜间加强出入盘查,想带二人出去,那是势必登天!
  于是犹豫道:“其实我也确实相助你们兄妹脱困,可怎奈有心无力呀!……”
  “我们要想出去,也犯不着来找你!”秦潇冷笑道。
  陈同恩心中一惊:莫不是要找大人寻仇,让自己带路的?“
  “海旭虽是个离了歪斜的混蛋,可住所守卫森严,他们去了不是自寻死路,而且必定连累上我!

  (十四)
  他想到此节忙道:“舅老爷……”
  抬眼见秦潇冰冷眼神,忙改口道:“秦少侠,您若想杀了大人泄愤,我劝您还是打消算盘,那可是……”
  “谁要杀那狗官!我是想救自己的几个随行!”
  “哦?”此言一出,倒是完全出乎陈同恩预料。
  身在凶地,不想着自己先逃出天生,反而想着带走下人,这兄妹两个可真是有情有义!值得钦佩!
  可他知道这也是难如火中取栗,于是皱眉说:“您是要我帮你偷放……”
  “不消你帮忙救人,也不消你帮忙偷放,只要你立刻带我去见几个人便可!”秦潇语气中带着坚定。
  他眼神中的笃定倒是让陈同恩有些琢磨不透了,真是去见几人就够了吗?
  不多时陈师爷带着乔装成亲卫的秦潇来到了一处偏僻的所在,这就是府衙临时囚禁过夜疑犯的地方。
  因为等正式审结了,人犯就要被送到几十里远的大营处做苦役,所以这里只是一间大厢房改造的,谈不上多坚固。
  加上海旭虽糊涂但不拖拉的性子,这里一般用处不大,防卫也不甚森严。
  平时衙门审人提人都是师爷和班头来,加上师爷在府中地位,所以那些人对陈师爷恭敬有加,也没多看就把二人放了进去。
  进得门来,陈师爷轰走在内当班,关上门问道:“里面只关了那荀氅程昙二人,秦少侠要我一起进去吗?”
  秦潇制止道:“你就在这门口帮我守着!不过你记住,如果你要是去通风报信的话,那我的计划当然就会落空,我妹子也只得下嫁那混球。”
  “但到时她也会是这府里说一不二的人,那时你猜猜你会怎么样?被打残了赶回老家都是轻的!”
  陈师爷听着一阵寒颤,心想若真是结下这等梁子。
  真要让那小仙女成了新太太,那自己可就生不如死了,没想到他们这般小的年轻竟如此狠辣!
  他一边强忍着蹦出的鸡皮疙瘩,一边哀求般的狂点头道:“少侠放心,小的一定在此等候,绝不通风!”
  秦潇见他眼中恐惧的眼神,知道又被莫沁然给料中了。
  当时她告诉秦潇按这步骤行事时,秦潇曾问过万一那老儿临时起意转了风向怎么办?
  莫沁然就把如上说辞告诉他,并说这番话保管吓得师爷守口如瓶。
  此刻见陈师爷的样子,秦潇对莫沁然的料事如神更是到了景仰的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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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五)
  秦潇穿过二道门,一眼就看见一边木栅里东倒西歪呆着的两个人。
  大高个荀氅听见声响,惫懒道:“哎呦,这巡司衙门还真客气,这么晚还给送宵夜来了!”
  “老二,程老二,起来!哎?怎么是你?”他一转身看见来人竟是秦潇不觉疑惑问道。
  一边翻过身的程昙也看见了秦潇,笑道:“这是新舅爷看望旧友来啦!”
  秦潇一听他叫自己舅爷,就知道海旭逼婚莫沁然一事恐怕早已在整个府中的角角落落传开了。
  他也不多解释,开门见山道:“我知道你们是想救人出去!我们兄妹也是一样!只是这里确是守卫森严,铜墙铁壁,想救人出去谈何容易!”
  “不如我们联手,先说说你们要救的是什么人?”
  荀程二人听着先是一齐惊讶,随后面面相觑。
  这二人很是诧异这貌似江湖菜鸡一样的小白脸,竟然能看出他们的谋划!
  不过这小子说的他们也想救人出去,多半是真的。
  毕竟他们从看守口中添油加醋的闲聊中已经得知,这小子有个貌若天仙的妹妹,被海旭盯上了,受威逼只得答应下嫁给给那豆眼王八。
  就海旭那尊荣,一般模样周全的姑娘看着都会觉得寒碜,更何况小美人了?
  于是二人对望点点头,荀氅道:“小兄弟,既然大家现在都在一条舢板上,想平安上岸就得同舟共济。”
  “你想救你妹妹逃离色中饿狼,我们呐也是想就自己的兄弟脱离母中老虎呀!”
  他见秦潇似乎没太听明白,就接着道:“我们的兄弟就是明天要被迫倒插门的女婿,人称‘色艺双绝赛潘安’的小生魁首邹赟啊!”
  见秦潇还没听明白,他才恍然这是个外乡人呐!就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讲了起来。
  荀氅,程昙,凌震,邹赟,伍芮乃是同戏班的五个把兄妹,这一两年才出关来到这辽西一带,到处游走,搭台唱戏。
  这不没多久名气大了,还给不少官宦富户开唱了堂会,也有大市镇有重大喜庆也会被邀请过去。
  他们的戏班叫做武旦班,拿手的本是凌震程昙的诸如林冲、武松等的武生,而压轴的则是伍芮出色的穆桂英、梁红玉的武旦。

  (十六)
  没成想自打开了私家堂会之后,邹赟的张生、许仙小生戏一夜之间爆红,成为了所有有权有钱人家阔太太争相邀请的目标。
  这也说怪不怪,自古唱戏的都是男花旦最吃香。
  因为唱戏的都是男性,所以花旦在唱联做打扮装上都要绝对女性化。
  而经戏路调教出的花旦在台上则比女人更女人,更风情万种,也就更受主流男性观戏群体的追捧。
  可是到了晚清,这一情况有了变化,不少女性也纷纷介入戏班,开演花旦。
  虽然在知名的大班中仍然没有女戏子,但各路草台班子却早已不顾了这般传统。
  这一是封建固话被逐步撕开,女性逐步进入社会有了点儿希望。
  但主要还是培养一个男花旦实在是太费力气,远不如直接让个真女人演更加直接。
  而男小生的地位则主要取决于他们自身的容貌,如果外貌过硬,哪怕戏有不足仍然会受到千金太太的欢迎。
  幸运的是邹赟色艺都占了,但倒霉的是在最近一次堂会中他极其不幸地被海旭的妹妹海晓看上了。
  她愣是用她哥的兵,把邹赟掳到府上逼婚。
  她愣是用她哥的兵,把邹赟掳到府上逼婚。
  如果这海晓但凡有一点优点,哪怕她已是个半老徐娘,也就罢了。
  可此人只是半老,与徐娘却没半分关系,整个与海旭同模而出。
  那这几个兄妹哪里还能忍得,知道他明天就要被逼拜堂,所以一早谋划混进府里,等合适时机实施营救。
  秦潇知道了个大概,便问道:“就你们四个就人吗?”
  “哪能啊!整个戏班二三十号都是同仇敌忾,等着明天在外接应。”
  “那也对付不了上百持枪亲卫呀?”秦潇急道。
  “你别急!我们还有一路奇兵,倒时准会闹得这巡司衙门天昏地暗!”
  秦潇还要细问,程昙突然道:“我和老大,一直担心府内没法部署安排,正好你来了!看来是天助我们兵打一家呀!”
  “只要等下你帮我们把一些关键的步骤提前安排好,到时准是万无一失!”秦潇看着二人兴奋地眼神,心下还是惴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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