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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
在东北,零散小规模的山匪草寇就叫绺子。在东三省就有‘山头如星宿,绺子赛星辰’的说法。
不是说东北的土匪多有学问,而是东北地域广大,军政鞭长莫及或者根本就沆瀣一气,所以土匪遍地。
土匪们哪里读过书,但大都听过梁山好汉的故事,那可是土匪流氓的圣经。
所以大的山头索性以一百零八星宿之一自居,为自己脸上贴金,并能冠以‘替天行道’的名头,以示传承。
而小股流匪呢就像长了瘌痢的头发一样,一绺绺到处都是,所以就被称为‘绺子’。
本来这是个民间的蔑称,但土匪们却毫不以为意,甚至在自制的黑话体系里也以绺子互称。
这些极不规则,到处分布的绺子数目繁多,好比星宿旁边的星辰。
但是在东北,流匪的性格皆豪莽不服统管,所以呢大山头小绺子都各自为祸,只要不过界,也不相互火拼。
可百姓们呢就遭了殃,不但要纳粮养活皇上官吏,还要养活土匪流氓。
于是乡里不少自恃豪勇的汉子索性自立名号,对外叫做民团,但行径有时也类似绺子,可对内却是保境安民,佑护一方。
这海旭想到的程仙人,却是东面的又一股势力。
程仙人师承哪里,仙龄几何,没人知道。
就连能一睹其仙风道骨的都寥寥无几,海旭却是其中之一。
他日久沉溺床笫又吸食鸦片,娶了六姨太没多久就彻底倒了旗杆,雄风不存,他为此是到处求药却无一能使他再立鳌头。
此时他听说了程仙人处有灵丹妙药,传闻甚至能起死回生。
他心郁难耐,索性自己带了大队亲卫前往牛鼻山亲自求药。
这座山的确名如山形,在进山半山腰上有两个天然并排的圆拱形山洞为出入山门。
而道观在终年云雾盘绕的山顶处,就如同从牛鼻子进山,牛头顶才是修炼所在。
按规矩山门为左进右出,传言进山求药者须由健全少年陪同。
进得山去,如出不来,则此人是回天无术,而陪同者则受仙人感悟,从此住于山中修炼。
而能从右边山门出来的,皆是百病全消,再获新生。
这些传言对海旭来说自不当回事,规矩也不守,直接带兵从两个门一齐进入,当门的道士见如此凶兵恶煞自然也不敢阻拦。
(四)
不过海旭却是不虚此行,在程仙人处求得的‘玉擎丹’确实使他回去后再次一柱擎天,重享胯下之欢。
为此他欣喜不尽,送去了不少礼物感谢仙人,不过程仙人除了粮食金银其它一律不要。
此后海旭发现这‘玉擎丹’虽强,但如不按期服食,则会再次疲软,所以就按要求定期送上粮食金银换取丹药。
为此程仙人也是投桃报李,为海旭又秘制了‘仙乐散’。
海旭以前吸食的是黑鸦片制成的福寿膏,用久了难免觉得寡淡,需要更多才能欢愉。
可这‘仙乐散’全然不同,色泽洁白,每次只要挑吸两指甲就能飘飘如仙。
海旭更是喜不自胜,从此就经常用金银粮食去山上换,他也成了程仙人最大的金主。
不过他也听说程仙人在私底下用金银粮食收买周遭的各路绺子,不过他也不以为意。
就算他收了一千乌合之众,还能是他手下洋枪卫队的敌手?自己多维护维护仙人,说不准他能给自己更好的金石药散呢?
所以每次当地军政请他协缴东面的山匪时,他要么阳奉阴违,要么假模假式,任由程仙人这边他认为毫无威胁的势力做大。
所以当海旭听到这人是东面来的,想当然认为是程仙人先派个手下的绺子头前来贺喜,所以问道:“是程道长让你来的?”
当着一众宾客,他也不好直称仙人,只说了道长。
对方一愣,随后小眼珠在浓眉底下一转,哈哈道:“要么说大人就是眼光贼准!不用我说就都知道了!”
“那道长可有什么要给我的吗?”
他此刻心里惦记的是‘玉擎丹’,一早派人去请,为的就是多换些这丹药,好让他能在新纳佳人的床上整日鏖战。
那人一听给要东西,又是哈哈笑道:“可不是咋地,要不还能空手来呀!”
说罢,就把身上挎着的两个袋子哗啦啦往张空桌子上一倒,“这就是了!”
众人纷纷去看,只见那里面有一套皱巴巴的道服、道冠,一把拂尘,一块八卦镜,一只古铃,几张符纸,还有些零零碎碎的各式小东西,唯独看不出有什么像药盒的。
海旭有些奇怪问道:“这些是什么?”
张聚海又是哈哈笑道:“大人好眼光,这都看不出?道长的意思是说你太贪恋淫乐,会坏了身子!”
“不如穿上道袍,收起家伙跟他上山修道去吧!”
亲们,我来啦!
(五)
海旭一听勃然大怒道:“你他娘的一会儿说来给我妹妹贺喜,一会儿又假借名头来胡扯八道!”
“我看你这王八羔子分明就是吃了豹子胆,来找茬闹事的!来人啊……”
这姓张的却抢断道:“哎!大人,我还没说完呢!道长还要我传话给你妹妹!”
“整日里与野男人厮混也就罢了,别没事祸害青年才俊!你也跟你哥一齐去观里做姑子吧!”
海旭见这是在大庭广众之下当众羞辱他们兄妹,刚要大叫。
他一旁地妹妹海晓已然按捺不住,跳脚指着大胡子骂道:“我操你爷爷的!老娘搞男人要你来多管闲事?我搞你爹了?还是搞你了?”
“你他娘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那挫样子!就算你光了腚,家伙一尺长,老娘还看不上呢!”
这话糙的连海旭都觉得甚为不雅,堂上的宾客虽也久经世故,私下里也不见得多知书达理。
但如此众目睽睽之下,听到这般下作叫骂,也不免暗自摇头。
可海晓平时那是跋扈惯了,除了她哥能偶尔顺着两句,其他人谁曾这般招惹过母老虎?
海旭在旁嗯了两声,可她怒气上窜哪里顾得,接着骂道:“你他娘的就是个蜡杆子,用手乎乎就软了,咋地不服气,也敢搅老娘的局?”
“你他娘的赶紧给老娘跪下磕头认错,要不小心我要了你的狗命!……”
这些糙骂倒是听着秦潇暗自莞尔,他暗自瞟向莫沁然,却见她正有意无意地瞄着海旭的手。
他心中略略一紧,莫非那海旭身上有家伙儿?现在堂中的架势,随时都可能被那姓张的挑的爆炸。
可那些亲卫喝了掺有蒙汗药地酒后,怎么到现在还跟没事人一样?
这要是动起手来……他也收起了玩笑心态,开始认真留意起堂中的变化来。
海晓骂了好一气,似乎口干了,端起茶杯就灌水。
谁知那张姓大胡子见缝插针道:“大人,你可听好了,你妹子一会儿骂我娘,一会儿又说她是我老娘,一会儿又说我是狗崽子。”
“那按这个顺下来,她岂不是说大人你也是狗吗?”这逻辑搞的宾客中有人笑出声来。
(六)
这回海旭真是憋不住了,管他是不是真的程仙人派来的,如此辱骂自己就是那老道本人来了也不行!
他怒从心起,叫了声:“把这厮给我拿下!”
这时离那姓张的最近的两个亲卫马上端着枪冲了过去,可是还没近身,二人就身子摇晃,慢慢栽倒下去。
海旭眼见着两个手下如同他那话儿一贯的表现般,慢慢地软倒下去,心下不禁一惊。
而这时稍远处有几个正要赶上的亲卫,也都突然软绵绵地晃了起来,众多亲卫见此情形也是骇然。
而此时大胡子见此情状,突然哈哈大笑起来道:“哈哈!哈哈!你们这帮王八羔子,咋了?”
“迷离马虎地道爷的人也敢碰?都他娘扯球尿蛋撂裆了吧?”
海旭虽是个被烟土女色迷晕的糊涂官,可也并非是彻头彻尾的笨蛋。
他眼见形势不对,大厅中放眼过去不少亲卫都开始东倒西歪起来。
而剩下的被那大胡子一番话一唬,也好像觉得有什么不对劲儿,变得犹豫起来。
海旭再笨也明白,不管因为啥,军心动摇可是大大的不妙。
于是他大叫一声:“众人听令,快与我将那贼崽子速速拿下!”同时他地手就掀开礼服后襟向腰间摸去。
他的腰间有一把左轮手枪常伴于身,虽然远不比李鸿章送给袁世凯的那把黄金左轮名贵,却是当时最先进的纳甘M1895左轮手枪。
这枪是比利时制造的,当时公认的性能最佳手枪,装弹七发,后端封闭,可靠性强,在欧洲都是尖端装备。
海旭哪里懂枪呀,但他钱多,所以自打重金淘来这稀罕玩意,就整日带着,但从未发过一发。
就在他右手将将摸到后腰的一刻,突然觉得腰间一松,随后太阳穴上猛地发凉,似乎被什么硬梆梆的东西顶住。
他心下一抽,刚要扭头,就听到那一直柔如流水的声音此刻如冰棱般说道:“海大人,别动了,小心这枪子不长眼!”
这以迅捷不及反应的速度掏枪,抵住他脑袋的不正是自己要娶过门的新娘子吗?
(七)
海旭心下的大愕自不必言表,可整个正厅地所有人包括秦潇和那大胡子张聚海也都十分骇然。
秦潇之前见她神色有意,略猜出莫沁然可能估计出海旭有枪,要先下手为强,可没想事发如此突然。
他在这几个月经过事后,尤其是和莫沁然同路后,行事变得尤其谨慎,甚至过犹不及。
以至于在整件事情没有规划仔细之前,他宁可身陷敌手,也不轻易出手。
按他自己的反思是有莫姑娘在身侧,贸然出手容易给她带来不测。
可他完全没有察觉的是,这份过份的小心,已经使他本来的少年侠气本色渐渐消沉,那份本有地英豪气质逐渐黯淡。
就像在刚才,他明明已经察觉了莫沁然在留意海旭的举动,以他的功夫完全可以抢先一步控制住海旭。
可他偏偏开始左思右虑、瞻前顾后起来。
以至于莫沁然已经控制住了海旭,他仍然在盘算着接下来怎样做才更加安全。
在 堂上已经有亲兵举枪瞄上了莫沁然,他还没想出该怎样出手。
大胡子见此突变,也先是一愣。
这小仙女新娘子他不认识,怎会突然出手反制海旭呢?
对了!八成是被那淫官逼婚惹得急了,见有机会突然发难。
对呀,兔子急了还咬人呢!鸭子恼了还上架呢!
不过他更担心小仙女憋不住气,一枪把海旭给崩了,那脱身可就难了!
不过他看着小仙女地样子,并没有要立刻解决淫棍的意思,也就略略有些放心。
不过心里还在盘算着:这小娘子,模样没得说,胆色更不得了,这要是能跟我……
就在这二人还在举棋不定,胡乱臆想之际,海旭嘿嘿笑着开口了:“娘子,这玩笑开大了吧?”
“这枪你要是喜欢,我送你慢慢教你玩!你看看你,枪可不是这么用的,来相公教你,先给我……”
海旭此时的镇定倒显是出他的确不是个纯粹的草包,到了此时还懂得曲意逢迎,迂回图进。
谁知‘咔’的一声,莫沁然用拇指扳开了保险,食指扣着扳机。
她口气冰冷却不紧不慢地说:“是不是这样用呀?海大人。”
“我就知道你要是再动一下,我手指一扣你的脑袋可就要多个血洞了!”
(八)
海旭听到扳机声,心下一颤暗道:‘不好!这小娘们看着像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竟然也会用枪!这他妈的到底是怎么回事……’
蓦地他回想起之前大胡子说的什么道长派来的云云,莫非她俩儿本就是一路的,都和那程老道有啥关系?
众人只知道他兵强马壮,是地方官面的一只豪强,可并没多少人知道他又多少钱,当然这确切的数他也说不出。
除了祖上留下的良田千顷,他重要的财源是手下管着的盐道和矿产。
盐道自不必说,自古管着盐路就是把着财路。
别看他只是一个巡盐的小官,但这无本万利地买卖是坐享其成,双手摊开就有大把银子入账。
而他更大的财路则是矿产,辽西地区矿产丰富,煤铁资源富足。
但清廷除了对铁矿重视,对深藏于地底煤矿却显然是忽视的,又因为是满清的龙兴之地就连浅层的露天矿脉都不愿去开采。
本来这地下到底有多少宝贝,他也不知道。
直到一年前来了群东洋人,愣是出手十万银元买下了他管辖的十处矿脉的开采权,并约定此后以每年五万银元续采。
他才知道自己的脚下原来藏了个巨大的金山,这一年分毫不动净入五万,还不算以后再开采的。
这膀不动身不摇干赚的生意,恐怕就算顶头上司盛京将军赚得也没这么容易吧?
自此他是再也不缺钱了,除了重金购置洋枪装备亲卫,搞点儿噱头捞捞名声,最重视的恐怕就是让胯下话儿重振雄风。
为此他给程仙人的‘玉擎丹’出价可是十两银子一颗,一年光花在丹药和‘仙乐散’上的钱就不下万两,还不算他给的数万斤粮食。
当时在东北几十年的老参也不过千两一株,可见其在程仙人处的投入之巨。
就一年这么多钱粮,那程仙人足以武装起数百的队伍,作威作福一方了。
他皱眉暗忖道:‘莫非那程老道膨胀的大了,还不满足,真的想做土皇帝?’
‘他知道老子手中有财有人,这才派人里应外合,打起老子的主意?’
想到这儿,他心下大寒,随之想不通关节也在冷彻下理顺过来:难怪这人烟稀少的地方会莫名掉下这么天仙般的小美人,原来是程老道的内应!
念至此处他凛然问道:“是不是程老道派你过来坑老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