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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
珍妃扬着脸恨恨地说:“想这整个朝堂,又有哪个敬皇上为大清之主?”
“洋人一心认同皇上,认可皇上变法革新,支持皇上兴利除弊,皇上和他们合作共处有何不可?”
“昔时圣祖爷尚可以与罗刹国共谋国事,皇上又有何不可?”
慈禧骂道:“闭上你的贱嘴,就凭你这贱人也配提圣祖爷!”
她转而向着光绪说道:“皇上你难道忘了道光朝咸丰朝的国耻了吗?你难道忘了甲午年的羞辱了吗?”
“你胆敢和洋鬼子勾连,你就不怕祖宗们的上天英灵骂你吗?”
骂完她仰头向天叫道:“先帝呀,你走的早,你看看这爱新觉罗的不肖子孙吧!他是要把我大清皇族血脉的脸给丢尽呀!”
背后的徐桐刚毅马上跪下做哭腔状:“太后息怒呀!”
光绪一听众人这般连叫带哭,本来还略微挺起的腰杆立码就软了。
他马上跪地忏悔道:“皇爸爸,儿臣是断然不会跟洋人合作的!请皇爸爸安心!”
珍妃扑通跪在光绪身前哭着道:“皇上这可是最后的机会呀!否则……”
光绪打断她说:“珍儿不要再妄言了,还不赶快向皇爸爸磕头认错!”
珍妃听了光绪此言,哀叹了一声颓然地瘫倒在地上。
慈禧此时止住了悲愤,冷冷地说:“皇上,现在这样的局面,该怎么办,你给个话!”
光绪跪伏在地诚惶诚恐道:“一切听任皇爸爸的旨意!还请皇爸爸念在他们也是一心为了我大清一时糊涂,就饶了他们吧!”
慈禧没有说话,而是缓缓地扫着地上跪着的齐塔二将和文于汉。
此时二将已知此番是在劫难逃,只得拼命磕头认罪求太后放过家人,而文于汉却痴痴地发呆一言不发。
慈禧瞟向他问道:“这个口才不赖的叫什么来着?”
徐桐忙说:“回太后,文于汉。”
随即指着他叫道:“大胆文于汉,事到如今还不赶快向太后磕头认罪!”
文于汉苦笑摇头道:“生不逢时,恨铁不钢!自古只有丹心碧血的忠臣,却无能够匡扶的明主!”
“我还不信,唉……是我瞎了眼,事到如今文某无话可说,只信无愧于心!”
他说罢就眼看前方,直直的跪在那,似是神魂已走。
(十二)
慈禧正盯着他,就听见远处隐隐一阵隆隆的炮响。
她正在吃惊,突然一队人马狼狈地赶到了宫前,为首统领奔向前跪倒道:“健锐营副都统哈延生救驾来迟,请太后责罚!”
刚毅来了精神骂道:“好你个哈延生,救驾都敢来迟!镶蓝旗比你们远多了还先到了,你眼里还有没有太后,还要不要脑袋!”
哈延生连忙磕头禀道:“回太后,奴才领着所部疾行赶来,谁料在朝阳门外遭遇洋兵攻击,几轮恶战下来才冲出重围赶进宫里,请太后恕罪!”
刚毅一听脸色骤变忙问:“你说洋鬼子已经攻下朝阳门了?”
哈延生回道:“在外围着呢!正阳门崇文门已被洋兵围困,朝阳门也已聚集了大量洋兵!”
刚毅顿时吓得手足无措叫道:“太后这可怎么是好,我们赶紧逃吧!”
慈禧回过头狠狠瞪了他一眼道:“你也住嘴!还有没有点统领天下兵马的兵部尚书的样子!”
见他嘟个嘴不说话。慈禧回过头来看着众人微微点头道:“你们不是都要报效国家,为皇上尽忠吗?”
“现在时候到了!我也不责罚你们,让你们戴罪立功!齐查克你带所部去正阳门驰援,塔叙你去朝阳门驰援!”
“赫林哈延生你们带人分头跟着,看看这帮口口声声为主尽忠的哪个敢不效命!”几人惶恐领命。
慈禧看着呆住的文于汉说:“也给文大人把刀!既然要给主子尽忠,上阵杀敌更是义不容辞!你选一边上城头杀敌去吧!”
文于汉长叹一声面色凛然,一咬牙接过刀叫声:“谢太后,臣自当杀身成仁以谢主上!”
说罢他站起来看看光绪,叹口气摇摇头,转身大步而去。
慈禧站在那看了看跪伏在地的光绪,眼中突然充满了复杂的情愫。
良久她叹了口气说道:“小李子,去把皇上扶起来,赶快给他换身汉家的衣服!”
说罢侧头向徐刚二人说道:“你们也跟去换了,和我们一道出宫!”
这时,她把眼光瞄向一直长身立着的李白安。
李白安刚才见慈禧不费吹灰之力就化解了一场宫廷政变,又见她从容不迫指挥调度,暗想此女人确有大将之风,也难怪群臣唯她马首是瞻,而不屑懦弱的光绪了。
此刻见她看向自己,一时却也不知是否该跪。
正犹疑间,心月对慈禧俏皮说道:“太后老佛爷,他是我的夫君李白安,此番也是来助太后脱困的!”
“刚才若不是他,奴婢怕早就死在枪下啦!相公,快点给太后跪下施礼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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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三)
李白安虽不愿下跪,但念及心月的身份,也不得不单膝下跪道:“草民李白安拜见太后!”
慈禧面容依旧是冷若冰霜,但语气却和缓了不少说道:“年轻才俊呐!心月眼光不错,找了个好归宿!”
“按理说我该给你们份大礼的,但现在这形势……”
心月忙说:“太后,有您老人家对他的夸奖,就是对我们最大的赏赐!奴婢已经知足了!”
慈禧看了她一眼,目光似乎有了一丝暖意道:“还是心月最得我的心思,这么多年了,再也找不出这么可心的人了!”
说罢脸色一正说道:“李白安你和心月救驾有功,等哀家回銮赐你个世袭男爵,也好光耀你家门庭!”
心月连忙跑到李白安身边跪下拉着他一道谢恩,李白安虽不情愿,但看在心月满脸欣喜也不忍拒绝,只得跪谢了。
“至于她嘛!”说罢转头瞟了一眼珍妃,“派几个人把她押回自己的寝宫!”
光绪一听慈禧竟是不欲带着珍妃一起出逃,忙跪爬半步叫道:“请皇爸爸带了珍儿一起走吧!”
慈禧哼道:“带她?哀家留她个全尸就是对她最大的恩典了!”
光绪又跪爬半步道:“请皇爸爸开恩,珍儿却是不对,应该责罚,可是她现在有了我的骨肉啊!请皇爸爸一定带上她呀!”
慈禧吃了一惊道:“你说什么?”
她瞟了一眼珍妃,珍妃身子一挺突然咬着牙说道:“对了,我有了皇上的骨肉,太后想置龙种不管吗?”
慈禧看看她又看看光绪突然冷笑道:“笑话!皇上住在瀛台,你在冷宫里,哪来的骨肉?”
光绪惶恐地说:“回皇爸爸,上回叫我回来商议与列强开战的事,儿臣去了珍妃那儿……”
慈禧怔了怔突然怒道:“你,你个不孝子,我早就告诉你此女不祥,让你远离,你就是不听话!我问你皇后有何不好?”
珍妃突然道:“谁不知皇后是你的亲戚,皇上不愿和她在一起!”
“你个贱人……”
光绪忙对珍妃叫道:“珍儿,你闭嘴,还不求皇爸爸看在孩儿的面上饶了你的过错!”
珍妃虽闭了嘴却仍是面色倔强,不肯认错。
慈禧突然哈哈长笑道:“这样的孽种留着就是罪过!小李子,你知道该怎么办吧?”
李莲英连忙谄媚点头,冲身后太监使了个眼色。
光绪吓得是大惊失色忙叫道:“皇爸爸,饶了她吧!”
慈禧一脸阴沉说:“来人,还不带皇上去换衣服!”
李白安目睹这一切,心想这慈禧真的心肠好狠,让人心胆生寒。
突然听心月叫了一声:“太后容禀!”
(十四)
心月朝太后猛磕了几个头道:“太后,婢女虽知身份卑微,不敢冒犯太后的圣颜,但还是有一事相请!”
“珍主儿自入宫后就与奴婢交好,私下常以姐妹相称,她平素尊仰太后,贤惠良淑,本不是个忤逆犯上的人!”
“想必是这几年受了坏人的唆摆,才会一时迷了心窍,做出这等不孝之事!”
“但请太后念在她怀了皇上的骨肉就饶了她这一回吧!奴婢相信珍主儿必定会铭记过错,痛改前非的!”
“请太后收了奴婢的赏赐,饶珍主儿一命,奴婢叩谢太后了!”说完长跪不起。
李白安没想到心月这时竟会给珍妃求情,本来他见珍妃十分硬气,心下也是颇为认同。
此时见心月如此,他也双膝跪倒道:“请太后收了草民的赏赐,饶了娘娘一命吧!”
光绪也跪道:“请皇爸爸饶了珍儿吧!”
慈禧脸色阴狠的看着三人说道:“若在平时,以心月救驾的功劳,我饶个个把人不在话下!可是今日不行,你们没见她是逼着要我死吗?你们不必再说,我饶了你们妄言之罪,快把皇上拉下去!”
心月还要再说,李白安却突然心思一动对心月耳语道:“多说已是无益,等下我自有办法救她!”
就这样,光绪和珍妃被分别拉走,慈禧看着心月说道:“你们不打算送哀家出去吗?”
李白安抢先道:“密道太后已然知晓,出口安全妥当,请太后速速出宫,草民就不护送了!”
慈禧眯眼道:“哦?哀家还打算等你们送我们安全出京,就赏你个子爵呢?”
李白安拜道:“草民和心月此番只是感念太后对心月的恩德,才不远数千里前来献图。”
“现在已经送到了,太后在宫中也已是无恙,草民夫妻自当告退。”
“至于赏赐嘛,草民素来朴素惯了,享不得富贵,只能感激太后的厚意了!”
慈禧哼了一声:“好个视富贵如粪土!也罢,等你想通了来接哀家回銮,到时一样有效!”
说罢在一众侍卫的护送下直赶向坤宁宫,等人齐了,他们打开密道口陆续往里钻。
慈禧却想着这李白安年轻的身影颇像少女时与自己共赴时艰的斯人,等走进了密道突然回头吩咐说:“等下出去了,叫人把这密道口炸了!我可不想还有别人再从这里来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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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
见人都走了,心月一把抱住李白安说:“相公,我可是想死你了!”
李白安紧紧搂着她,仿佛分别已久怕再失去又好像紧紧融入不愿分开。
抱了良久他才突然想到,忙松手轻抚心月的秀发柔声道:“不会压坏了孩儿吧?你为何不早告诉我?”
心月红飞双颊笑道:“不会,才两个月还小着呢!哎呀,你怎么没等我告诉你就知道了?”
“我也没跟别人说过,还想着给你个大惊喜呢!真是的!”说罢更是红晕满面,轻轻倚在了李白安的肩头。
半晌她喃喃地接着说道:“在西洋那会你虽什么也不说,但我知道你忧心大人身边的事,只好默默地陪着你。”
“直到要回国了,见你眉头舒展了,我是打心眼儿里高兴。谁知一到广州就事赶事地忙着救国,难得个停歇。”
“本来到了上海我就感觉自己有了,可是我们哪里有过片刻的宁静呢?”
“我总想着,等到了一天办完了该做的事,在一个星疏月朗的晚上,我们并排坐着,看着牛郎织女星,再悄悄地告诉你!”
“那时呀,你也没那么多负担了,我也看着不心疼了。”
李白安心头一阵热涌,暗道:‘贤妻若此,夫复何求!’
他轻轻扳过心月的头柔声说道:“答应我,千万不要再自己一个人出来了,可是担心死我了!”
心月娇俏地一笑说:“那我天天和你在一起,天天缠着你,你不怕烦吗?”
李白安再次紧紧搂着她说:“我都恨不得从现在开始天天把你抱在手上!”
心月撇嘴道:“那你的救国大业呢?你不想建功立业了?”
李白安抚着她的脸庞道:“什么建功立业?你连男爵夫人都不要了,我还在乎那个?”
“等这事完了,我们就去辞别李大人,找个山明水秀的安静地方安心过日子!”
心月激动道:“真的?敢为红颜轻王侯,你就是我的英雄!是上苍眷顾让我找到你……”
她突然脸色一变说道:“光顾着在这卿卿我我了,都忘了去就珍妃姐姐!”
李白安道:“不急,有我在,他们伤不了她!”
说罢,他一把揽在心月腰间说道:“这么多年了,我还没带你飞过!现在你来指路,夫君带你腾云驾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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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六)
李白安运着轻功揽着心月,一路真如两只大鸟穿梭在宫殿之间。
心月把李白安抱得死死的,兴奋地直叫,全不似是要去救人一般。
接近冷宫,在空中就见到几个太监正推揉着珍妃靠近一口井边。
二人落下,李白安只两下就把太监们打得狼狈而逃,就见珍妃此时却换上了一身隆重的妃子服色,手上拎着个黄皮包袱,此时正站在那边发呆。
心月忙奔过去叫道:“珍妃姐姐,我们来救你了,你快和我们走吧!”
珍妃目光痴呆地看着心月缓缓道:“去哪里?他都不要我了,我还能去哪里?”
心月忙劝:“姐姐,你已经怀了皇上的骨肉,跟我们出去避过这阵子,等皇上回来再让他们父子相认,到时谁都没话说了!”
珍妃摇摇头凄然道:“妾本有意倚乔木,君心无情任落花!他不要我了,我的心也死了!”
心月还是接着劝:“姐姐,留的青山在呀!你可千万不要这样说,皇上心里是有你的,只是碍着太后……”
“什么碍着太后!”
珍妃突然激动地说,“身为一国之君,都不能留住喜欢的女人吗?这连那些杀猪屠狗之辈都不如!”
说完她突然哈哈仰天笑道:“这样的人我还有什么留恋,哈哈,还怕我不死,派人来盯着我!”
说完她举起双臂绕了一圈道:“我是回来换我册封妃子那天穿的衣裳!那是我一生最快乐的一天!”
说罢她放下手看着手上的包袱接着说:“还说最为心疼我,把事关皇家兴衰的物事交给我保管!人都没了,要着物事又有何用?”
边说她边向井口踱去:“进了后宫,服侍皇上,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结果呢……临行一觞断肠曲,劝人莫入帝王门!”
说罢她头向井口一栽,身子已向井里坠去。
李白安身形如电急至井口,伸手下去就抓,一下就抓到了珍妃手上的包袱。
他忙叫道:“千万别松手,我拉你上来!”
心月也忙奔着井前叫道:“姐姐你万不可如此呀,想开点别松手!”
井中的珍妃向上凄然一笑道:“妹妹你比姐姐强,找了个好夫君,好好白头偕老吧!”
说罢她手一松,身子跌入井里,也不见她挣扎呼救,而是任由自己向下沉去。
心月忙叫:“夫君你快救救她呀!”
李白安拿着那包袱从井中探出手摇头说:“心月没用的,她一心求死,救回了也是没用的!”
心月趴在井口大哭,李白安也是心酸没加阻拦。
但看着包袱里裹着的是个鎏金盒子,看模样似乎与秦潇他们盗出来的一般模样。
想着珍妃的话,知道这是个要紧物件,便把它扎牢背在肩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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