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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
这时明墉却回手要去关那道暗门,盛思蕊忙道:“别介呀!万一我们找不到出路不还要从原路返回吗?”
明墉却反问道:“这么开着,万一被那返回的鬼魅看到怎办?”
“外面两方看似势均力敌,但那主使如果铁了心就要拿你,那两方是迟早要分个胜负的。”
“不管那边胜出,我们出去都是死路一条!所以眼下就只有这里一条路了!”
随着明墉关上铁板,机关‘嘎哒’又响了一声,这一声在他心里却如沉石掀浪。
他知道刚才开密门,实际是用了破坏开合机关的粗暴方式,此番再次合上估计就再也打不开了。
他咬咬牙暗道:‘既然华山一条路,那无论如何就是舍了半条小命也要拼出个出路了!’
二人只是猫侧着身子往前走了几步,空间就已开阔。
二人起身拿着萤石细看,只见这里是铁墙和砖墙的夹层,只有一丈多宽高,两侧和上顶都是铁板。
而前方却是已经几近坍塌殆尽砖墙,地上堆满了残砖,而墙后则是坚固的岩石山体。
到这时明墉已经明白,这些工匠的保命密室是如何修造的了。
他们在修筑那面铁墙时,用剩余铁料在这里镶了间密室,后面紧连着外墙。
如果遇到了要封死灭口的事发生时,则钻进密室,凿墙逃生。
这时盛思蕊突然叫了一声,明墉忙扭头看去,只见那侧墙角坐着一副干尸。
尸体外面的衣服却未完全腐朽,从头上戴着的顶冠来看模样还是官。
那侧的墙角边通向山体处,地上有一把镐头,而镐把早已折断。
那山壁被挖开了个三尺见方的小洞,碎石被堆积在外面。
而靠近洞口,一阵气流拂面,外面感受到的气体流动就是从这里传出来的。
明墉叹道:“任这些能工巧匠机关算尽,也没料到这寺院会因为地陷整体从上面掉下来,终于还是凿不穿山体被困死了!”
说完后他不禁又有了个疑问,这里面怎么可能只有一个死人呢?还是当官的模样?
他就打着萤石向洞里面看去,只见里面已经被挖进了一丈有余。
借着冷光隐隐可以看到里面还趴着两具白骨,而手上都拿着锹镐,显然是挖山时累死在了里面。
(十二)
明墉再叹了口气道:“生前被当官的压榨成狗,累死了都不能摆脱劳苦!”
他回头想叫盛思蕊,却见她由退回到那通道里。
明墉不禁又暗笑道:‘还是这么怕死鬼冤魂吗?’
于是他便叫了一声道:“姑娘,放心吧,没鬼!他们都死了千年了,不会怎么你的!”
谁知盛思蕊却答道:“什么他们?不就一个人吗?”
“我不是怕,而是要听听外面到底进行的怎样了!你别叫了!”
明墉见她在这时还在关心外面的战事,也是无奈。
这铁板虽厚,声音传导却是不差,应该能听到些什么,就随她去了。
明墉一个人先钻进小洞,依次将那两名工匠的尸体拖出。
而后他拿外面那些碎砖将尸身埋了,还堆成了个坟头状。
办完这些他对着砖坟拜了几拜,口中念念有词道:“两位前辈惨死此处,定是冤屈无数,今小辈为二位草草立坟,条件所限,万望勿怪。”
“请二位保佑我尽早打穿山洞,得逃天生!”
他胡乱说了一气,回头看看那具官尸,暗道:‘你就别指望有这待遇了,等我打通了山洞把你烧了为那两个工匠祭奠!’
之后他就一头扎进山洞,开始凿山。
那里面十分低矮,加上这镐都已历经了千年,没用多久木柄就折断几近木碎,他也只能先退出来把工具先拾掇顺手。
不过这一阵挖掘却让他信心倍增,原本他以为这山体往里应该更加坚硬,可是越往后却发现那些山石却愈发疏脆。
虽然他也不明白这是为什么,但想到如果一直这样那挖穿出去就指时可待。
他也不禁为那两个累死的古人感叹:哪怕再多几口气就能感受到生的希望了,可惜人命脆弱,天数无情呀!
他退到外面,坐在那具官尸旁边休息。
这些年他见过不少尸体自然是不怕的,所以就仔细打量起此人来。
只见他的官帽明显是宋朝的,可是帽翅不长,北宋帽翅越是细长官就越大,这位显然不是个大官。
他再向衣服瞧去,历经千年,衣服的颜色什么早已看不出来。
只是他觉得这腹部鼓胀胀的,不应是干尸应有的模样。
他索性就伸手去掏,却让他掏出了两本线装的纸册和一个丝囊来。
明墉翻动丝囊向里看去,愣了一下,而后迅捷地将其塞入内衣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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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三)
这时盛思蕊无奈地叹气回来了,她见到明墉正坐在个干尸的旁边,忙摆着手一脸嫌恶的说:“你嫌不嫌晦气!竟与尸体为伍?”
“看来我是真要重新审视一下你这人了!”
明墉忙起身笑道:“刚才挖洞累了,随便一坐,没成想姑娘竟嫌成这样,那好我们坐到那边去!”
说罢他拾起几块干净的砖头,掸净尘土叠起来给盛思蕊坐。
他自己则随便叠了几块坐在一边问道:“外面怎么样?”
盛思蕊嗅着他身上并没有什么死腐气,就眼色茫然道:“显然祁主使又进来了一趟,可听起来没占到什么便宜,这不又安静地对峙上了。”
明墉‘噢’了一声,这结果也在他预料之中。
况且前方通路极有可能快速挖通,也就不再急躁,正好趁机休息一下。
他便开始翻看起那两本纸册来,过了千年,这纸质虽已经脆弱,但墨迹依然清晰可辨。
他索性读出了第一册封面的字:“辽国中京千禅寺修造记……”
盛思蕊听见了问道:“读什么呢?”“
从那干尸官员身上拿的,说不定就有我们出去的线索!”
盛思蕊一听来了精神忙抢过接着读道:“工部员外郎、中亮大夫肖叙。”
“这是个什么官?怎么听也没听说过?”明墉也只能摊手摇头。
其实不怪他们,很多晚清自认史学丰富的学究,都未必能弄得懂北宋繁复无比的官制。
这文官是从正一品到从九品共十八级,官名称谓却以数百计。
武官的官名少点只有五十二个,却从最高的太尉到最低的承信郎也有五十二级。
这样说还不足以说明其官僚机构的臃肿庞大,例如百姓都从杂书闲传和评书戏曲中知道的水浒故事。
其实是真人真事儿,宋江等所谓的梁山贼寇,也绝大部分确有其人。
以宋江为例,落草之前是郓城县的押司。
押司不是官只是吏,所属尚在从九品之下。
但他就可以在一县呼风唤雨,有大把金钱能量周济草莽之辈,博得了‘及时雨’的美名。
而在他被招安平定方腊之后,被封为了‘武德大夫’。
这是武官的官阶排次第二十八,属于中低阶六七品间。
(十四)
而写那纸册的肖叙,官名‘员外郎’却是文官从五品。
而军阶‘中亮大夫’却是武官的第七阶,比同时代曾经聚拥十万兵马,几乎割据一方,最后投降的宋江高了二十多级。
而此人身兼文武高职,却被调来修造一间外邦的寺庙,足见此事非同小可。
二人继续往下看,这本册子显然不是呈交朝廷,而是自己记事用的。
里面掺杂了大量的个人感观、细枝描写,甚至还有满腹悲愤和情势分析。
再加之是宋人的书写习惯,二人读起来是十分费力。
索性两人本着不求甚解只看关键的精髓,齐力研读倒是把全册给看完了。
里面所载造寺的经历,也大体明白了七七八八。
这要追溯到徽宗重和元年,肖叙终于谋得了工部这个从五品的差事。
他本来是个,远近闻名工匠世家的独子。
由于历代总结出了‘不入官场,世代受压’的经验,所以此人自幼便在学习祖传手艺之外,被迫勤学诗书。
可惜科场贪弊重重,屡试不中。
幸得后来家人在供奉时,百般辗转攀上了蔡家的高枝。
并且在百般用钱开路,再贿赂了蔡京一万贯之后。
终于在蔡京再次就任宰相之际,他被破格提拔上了这个从五品的工部员外郎。
本来呢家人为他在工部谋个位子,就是为了自家的生意不被官员压榨。
但谁也没想到这一上来就是个从五品,家人感恩戴德的都快为蔡京立牌位烧香叩头了。
可是没高兴太久,他就被分配上了这个远行数千里造寺的苦差事。
按照官面的说法此行是为宋辽亲善添砖加瓦的,可肖叙却不这么看。
他从工部的内档就知道,朝廷在辽国是常年派驻上千名铸造工匠的。
专为不善工石的辽国朝廷修宫建殿,这也是当年‘檀渊之盟’后续衍生的条件,所以还再派人去干嘛?
可是上命难违,加上上头信誓旦旦地讲什么顺利完工,回朝即可加官云云,他也只得接受了。
(十五)
光出发前就准备了足足半年,其余的他不清楚,只是人力上不但另招了几十能工,还招来了数十个密宗的和尚。
难道对方修庙连和尚都要一并提供吗?这问题显然超出了他的认知。
到了出发之日,他出了城才惊奇的发现,城外早有千余辆牛车等在外面。
车上都装着满满的尺许直径菩提树,随行押运的还有上千民夫和军士。
出发前又给他加了中亮大夫的武官头衔,由他节制所有军士并领队呼呼啦啦地向辽国进发。
他们从东京汴梁出发时,已是政和八年的夏末,由于车队缓慢行至辽国南京国境外已接近入冬。
由于菩提树难以抗寒,故而他们又退回到大名府。
挖深窖储藏养护树木,等到来年开春再行前进。
这一路他倒是深刻体会到了,给他个军职的作用。
从东京出发一路禁军、乡军、巡检是卡哨林立,若没这个高级武将头衔一一通过不知要费多少周章。
等到了来年二月已是重和元年,他们再次进入辽国国境时,他却发现辽国国境守军远不如他想像的多。
如果把一路上遇到的,那些禁军乡军和巡检一股脑压上,那辽国的南境焉有不破之理?
他是怎么也想不通,朝廷为何养着那么多军队却不收复燕云。
那是他不知道北宋自太祖太宗后,整个军事的重心就由外转内,那么多军队实际是为了镇压提防民变的。
从此让他想不通的,就开始层出不穷。
他们进了辽境,按照约定随行护送的二百多军士应该被遣回。
但他们也被缴了兵器甲胄,一同被驱赶着前往中京。
沿路除了和尚们的待遇稍微好点儿,其他人,包括这位从五品的肖叙在内,都被剥夺了马匹,一路如囚犯般被押解着前行。
肖叙虽然有过反抗和据理力争,但对方根本听不懂汉语,他被殴打了几次后也就老实了。
再加上一路没有任何相应的,辽国或宋朝的官员前来接洽,所以他也只能一路强忍着安慰自己。
或许这些人只是把他们当成了一般的苦役,到了地方澄清身份也就好了。
这一路他看着被荒废为草地的千里沃野不禁慨叹,这本应是大宋的土地,百姓的良田呀!
现在都被糟蹋成了马场,朝廷何时能将这些地方一并收复呢?
(十六)
他就感慨着同一众人,在饱受折磨中行进了一个月,就来到了一条横亘山脉之下。
只见这山前隐隐看见一个巨坑,山上一股瀑流激荡而下,听不到水花溅落声,却看到大量的浓雾从下边升起。
队伍终于止住不前了,这时他才发现此山前一里方圆,除了野草灌木外就没有什么活物,连只鸟都没见到。
时值暮春却没见到什么昆虫,到了晚上就只听到,一阵阵连绵的似低声鼓气般的轰鸣不绝于耳,众人就在这恐慌不安中过了一晚。
第二天终于来了两名官员和一位高僧,其中一人是宋朝的驻派官,肖叙这才脱了苦境。
他正要去问明缘由,却被驻派官眼神制止。
只见那僧人先是一阵云山雾绕的施法,随后用辽语交代了些什么。
之后两百多名宋军,就被驱赶着来到深坑边。
驱赶的辽兵,都提前戴着青绿色的巾帕遮住了口鼻。
而驻派官也给了肖叙一个,示意他罩上。
他也没敢多问,罩上后只觉一阵浓重的药味直冲鼻腔,但却顿时精神了不少。
刚做好这些就已经日上三竿,这时突然从深坑中发出一阵轰鸣的闷声。
那声音直如洪荒巨兽低鸣,震的人耳膜欲裂。
随后一阵接一阵的鸣叫此起彼伏,仿佛炸开了锅一般。
让人听着头晕心悸,连牛马都不住地打起颤来。
这时听到一声牛角号令吹响,辽国士兵就举着剑戟将宋兵往坑里逼赶。
那些宋兵离得近,都以为坑里有什么妖怪,哪里就肯下去。
可是脚下稍慢就会身中刀剑,只得咬着牙跃下深坑。
肖叙在远处看到宋兵如下饺子般落入深坑,心下实在对这些朝夕相处了大半年的年轻人不忍,可是又能怎样?
但是在两百多人填进去后,下边的鸣叫仍没有停止。
辽兵就又赶下了百十个民夫,那些令人心胆俱寒的声音才渐渐止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