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上面的一切都是针对微观世界才成立的情况,在宏观世界还没有发现类似的案例。
我决定亲自去试试。
好不容易打发走了曼玲后,我特意守在家门口,准备等男人下班回来,亲自体验下闭上眼睛,看看是否能触摸到那个男人的本体。
不过,这个计划被一个突发事件给打乱了。
傍晚我从落地窗看到那个男人走到公寓楼下面,忽然被一群扛着长枪短炮的人给包围了。他们的喧嚣声甚至传到了26楼,让我听的清清楚楚。
“张先生,听说您前几天在雪山遇险,独自一人在雪山里生存了七天七夜,您能给我们说下具体的情况吗?”
“我是每日晚报的,请您接受下我们的采访。当时是什么动力支撑着您从雪堆里爬出来呢?”
“对于这次劫后余生,您有什么感想?”
……
各种摄像机都对准了那个姓张的男人。
憨厚老实的男人显然对此情况手足无措,起初想干脆逃进公寓,无奈被机警的记者们拦住了去路,非让他说两句。
男人被憋的没办法,吭哧哼哧说了些词不达意的话,我仔细倾听着,大概还是给我说的那套,发现了奇怪的事儿然后从雪堆里自己爬出来那些。
记者们显然没有轻易放过他的打算,一个个打破砂锅问到底,询问他那“奇怪的事儿”是什么。不过这次,男人的口风十分的严实,他东拉西扯,尽说些不着边际的话,但就是不肯直接面对记者们的提问。
男人本来就不善言辞,加上刻意遮掩,使得采访变得十分冗长和无趣。我看了一会儿就不想看了,想着等一会儿男人上来后再进行我的实验。
在我缩回头之前,我看到那些记者和摄影师也意兴阑珊,不再关注那个男人,看样子有收工的准备了。
过了没一会儿,楼下忽然传来一声粗犷的叫声,“卧槽!”
我打了个激灵,忙向楼下望去。只见那个男人不知道为什么拔腿就跑,而那些记者和摄影师们都傻傻的看着摄像机,也没人去拦他。
出了什么事了?
我迅速穿好衣服下楼,那群记者和摄影师还在原地傻站着。
“是真的?刚才他真的在原地消失了?”
“不知道啊,刚才我在打盹儿,你不是也哈欠连天嘛!”
“我这摄像机里拍的明明白白,他在这儿站着站着,忽然就没影儿了!等到咱们去看他的时候,他又忽然在原地出现了。”
“难不成大白天的闹鬼了?”
我听着他们的议论,心里大概也有了谱。估计是刚才某一瞬间,在场的人都走了神,没有人去关注那个男人,导致他又成为了“波”的形式,然后这一场面被摄像机记录了下来。
趁着众人乱哄哄的关口,我看到了那台记录着刚才诡异状况的摄像机。果然,在一群目光游离的记者和摄像师中间,那个男人忽然“消失”了。
等摄像师在摄像机里发现了异常后,发出了惊呼,那个男人又重新出现在了摄像头里面。
他跑去哪儿了?
我回想了下刚才在楼上看到的情况,沿着那男人跑的方向追了过去。一路上有很多分叉口,但我相信自己的直觉,脚下不停。
直至追到一条小巷,我忽然看到了那个男人。
在他面前,还站着个小乞丐。
这小乞丐我也约莫有点印象,经常在地铁口乞讨。我还曾经看到过这男人给小乞丐棒棒糖,小乞丐很是开心的样子。
眼下这男人兴许也是跑的累了,气喘吁吁的。
他摸了摸小乞丐的头,问出了一个让我觉得有点匪夷所思的问题。
男人:“你觉得,叔叔现在在你眼里算不算人啊?”
小乞丐笑嘻嘻,“我觉得,叔叔不是人。”
听了这句话,男人浑身剧烈的颤抖起来。他的脸色变得苍白,大滴大滴的汗珠从他脸上渗出来。然而汗珠还没有流到他脖子里,就已经吧嗒吧嗒的落在了地上。
男人凭空消失了。
小乞丐大概被吓傻了,留在嘴里的后半句话还是秃噜了出来,“……在我眼里,叔叔是天使。”
这句话说完,他才后知后觉般的猛然大哭起来。
我上前把小乞丐轰走,环视了小巷一圈,然后开口道,“张先生?”
半晌没有回音。我正要走的时候,在我耳畔忽然响起了那个男人的声音。“岳先生?你……你能看到我?”
“我看不到你了。”我如实相告,“但我知道你还存在。”
虚空中传来男人深深的叹息声。
“你身上发生的事儿,我大概有了猜测,但还需要你给我说清楚。你也不想就此以后消失的不明不白,让曼玲一辈子稀里糊涂的吧?”
我的话果然成功击中了他的心防,半晌过后他开口了。
“那天晚上,我确实遇到了奇怪的事……或者说,是遇到了个奇怪的男人。”
奇怪的男人?我陡然响起了给予我不死之身的那个人。这个张姓男人没有理会我的反应,自顾自的说了下去。
“那个男人跟我们报了一个旅行社,看起来奇奇怪怪的。他主动和我搭讪,我就和他聊了会儿。那天晚上,我正要睡觉,他把我从露营地叫了出去……”
根据这个张姓男人的叙述,营地发生雪崩那晚,那个奇怪的男人把他叫了出去,闲扯了会儿,然后他就听到了营地发生雪崩的动静,脸色大变。
奇怪的男人告诉他,自己算是救了他一命,不过他冥冥之中也就需要承受因果,成为自己的实验目标。
张姓男人追问实验是什么,奇怪的男人只说了五个字,“薛定谔的猫”。
说完,那个奇怪的男人打了个响指,张姓男人就迷迷糊糊的晕倒了。在晕倒前,他听到对方给自己的忠告:“当你的生活发生极大的改变,当你对自己的存在不确定的时候,去问下你遇到的第一个人吧。他的回答能决定你未来人生的走向。”
当张姓男人醒后,他发现自己站在原营地的位置,而自己公司的人都已经撤的干干净净了。剩下来的事儿就如他所说,他挣扎着到了雪山下面的公路,搭了辆车回榕城。
原本以为一切太平,没想到他逐渐发现自己身上产生了奇异的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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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发现自己的变化,也是起源于自己的老婆曼玲。
那天晚上,他明显感觉到曼玲在睡梦中揽自己,但是奇怪的是,曼玲的手就像是空气一样掠过自己的身体。不,或者说,应该是自己的身体像是空气一样被曼玲的手掠过。
随后,曼玲又试了好几次。他假装睡着,并打起了呼噜,但一切都感知的清清楚楚。曼玲有时候手能触摸到自己,而有时候,曼玲的手拂过自己的身体,却仿佛毫无感知,继续在床上疯狂的摸索着。
在曼玲承受巨大恐惧的同时,她不知道,自己男人也在承受着巨大的恐惧。
他恨不得当时就对曼玲说,我就在这儿,别摸了!然而这话却说不出口。
第二天醒来,他发现曼玲看自己的眼神中带着恐惧。都是老夫老妻了,有一丁点的变化都逃不过对方的眼睛。
他想起来那个奇怪男人的话,“薛定谔的猫”。这几天,他像是疯了一样的在图书馆查相关资料。以他不太高的文化程度只能说是看了个一知半解。并且,在图书馆也发生了让他恐惧的事情。
图书馆里,每个人都埋头在书籍中,无暇顾及他人。在这里,他感觉自己成了个透明人。甚至有一次,有个妇人径直走到了他的座位面前,并且坐在了他的座位上——妇人的身体和他的身体重合了。
这一切让他惊慌不已,直到今天傍晚在楼下被记者们拦住,导致了他的彻底失控。
他拼命逃走后,反应过来时已经在这个小巷里了,看到了自己经常施舍的小乞丐。
想到那个神秘男人说的,“当你对自己的存在不确定的时候,去问下你遇到的第一个人吧。他的回答能决定你未来人生的走向。”他就尝试着问了小乞丐,“在你眼里,我还算是人吗?”
小乞丐的回答像是一个魔咒,把他的希望彻底打碎。虽然小乞丐是好意,想弄个欲扬先抑,但是在他听到“你不是人”的时候,身体产生了急剧的变化。
他已经彻底成为波的状态,没法再恢复到粒子态了。也就是说,他没法再变成人了。不管是有没有人关注他的前提下。
整件事情弄清楚后,我也唏嘘不已。这可能就是传说中的“命数”吧。
“你打算怎么办?”我问他。毕竟我也没有应对这种情况的经验。
“我现在的一切都失去了,事业,前途,正常的生活……我只想陪伴在曼玲身边。每天看着她,我就心里踏实了。”男人憨厚的声音响彻在我面前的虚空里。
“那你现在能走吗?”我想到了这个关键的问题。
半晌没有声音。我仔细等待着,又等了片刻,声音响起,“不行,我动不了。”
他现在的状态,还真的类似于传说中的“鬼”或者“地缚灵”呢。
“这样吧,你先别急,等我找到了办法再回来帮你。”我劝慰他。
“岳先生,你真是个好人。”
回到家后,我先是打开了电视,调到了本地频道,想看看有没有关于这件事的报道。很奇怪的,一直看到晚间新闻播报,也并没有出现什么“男子在接受采访时忽然消失”的新闻。
想了下,我打开了微博,倒是很快搜到了相关新闻和视频。只不过,这则“新闻”被人们视为娱乐搞笑视频,下面的评论都是夸剪辑师手艺好,毫无PS痕迹的,并没有人当真。
也对,这种荒诞不经的事儿,主流媒体肯定不会播出的。这样一来,能把这件事的影响力压缩到最小吧。
既然舆论没什么问题,我开始着手研究怎么把留在小巷里的“张先生”给带回来。想了很久后,我想到了桑树枝。
在民间传说中,桑树枝能够通灵。虽然我不知道民间传说里的“灵”跟微观世界的“波”是不是一种东西,不过死马当活马医吧。
晚上,我带着桑树枝到了那条小巷,并让那张姓男人尝试着用手抓着桑树枝,跟着我走。
出乎意料的成功。我感觉到了桑树枝的那头传来的男人的体重,我俩都稳稳的拿着桑树枝,那男人就这么被我牵着,一步步的从小巷子走回了公寓。
刚到公寓门口,曼玲就哭着朝我走了过来,几乎要软瘫在地,我忙扶住她。
“岳先生,你知道我家男人去哪儿了吗?我在网上看到了视频!跟我前几天和你描述的一样!他在接受采访的时候消失了!虽然别人都说那是恶搞视频,但我知道这是真的!
“岳先生,你学问大,行行好,帮帮我吧!”她哭的凄惨。
我想了下,“如果我告诉你,你男人还活着,但是不能再以‘人’的形态和你见面了,你能接受吗?”
曼玲看起来有点懵,“您的意思是……”
我点点头,“没错,和你想的差不多。他会以传说里‘鬼’的形态和你相处,陪伴着你,不管什么时候。你愿意吗?如果不愿意的话,你可以选择新的人生,过新的生活,和他彻底分开,他也不会纠缠你。”
这是在回来的路上,男人委托我询问曼玲的。毕竟他现在已经是“非人”了,如果曼玲内心有抵抗,他也绝对不愿意给曼玲造成拖累。
曼玲陷入了沉默。我望向男人所在的空间,虽然看不到他,但我可以想象到他此时的紧张和哀伤。
“我愿意!”曼玲忽然像是下定了决心。“不管他变成了什么样子,不管他还算不算人,但他是我男人!一辈子都是我男人!我想象不到,没有他我该怎么生活。”
真好啊。
这种属于凡人的温情。虽然我没法感同身受,我也不想体验,但是我还是为之动容。
究竟是什么样的缘分和纠葛,才会让两个人不管以什么状态都要相处在一起呢?
我望向张先生停留的地方,看到他所在的地板上出现了一滩水渍,并且还在不断滴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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