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苍》-一个恐怖山头里隐藏的术士门派

  这一晚之后,西域千里雪山,所有邪鬼均接到命令,据说这御令是那位存在以阴冷的神识声音直接发出。

  而后所有邪鬼隐藏,山脉周围大阵开启,雪山彻底封山。

  这消息以极快的速度传遍了正邪两道,正道开始焚香祷告,邪道更是纷纷到那山脉边缘求见。

  但往常的西域邪鬼竟然一个都没了影,除此之外,那雪山顶上,天相中时而可见的巨大树影,也彻底消失。

  正邪两道无数人忐忑不安,直到有人算出,说那硕大的神识隐隐还在西域,再加上东边中原的魔头并未有来袭的迹象,诸多门派这才慢慢放下了心。

  关外,西域。

  转眼又是一年过去了,这是一处破烂平常的小镇,叫做厚沙城,是由麻城覆灭后逃难于此的的凡人修建起来,属于邪派的范围。

  和正道照拂下的小镇一样,这邪派范围内的小镇,里头的凡人也只需日日供奉诸多邪鬼,便可以保得一时太平。唯独的差别是,正道巡视的时候均是仙光缭绕,这邪派巡视可就是鬼气森森漫天阴气。

  对于厚沙城的人来说,这些邪鬼可是能保佑镇子平安的存在,对于这些场景也早就习以为常。

  其中一条偏僻街道的角落,这是一家朴素的裁缝铺子,几个女伙计正干着活。

  “我听说五十里外的那些仙师保佑的乐平城又闹魔头了,还不如我们这里清净咧。”

  “可不是么?保佑我们的邪师虽说看起来吓人,鬼里鬼气的,平时可不会滥杀无辜咧。昨儿几个邪师来镇上喝酒,露出的邪影好多只手咧,那嘴巴大的,一口就能把我们都吞下去。”

  一个侍女模样的从里屋走了出来,

  “你们怎么又在偷懒?”

  几个女伙计手脚顿时变得麻利起来,等到这穿着简朴的侍女走了,才又敢说话。

  “这姓翀的嘚瑟什么呀,不过比我们来得早了一些。”

  “嘘,小声点。大家都是逃难到这里来的,如果没有老板收留,还不知道有什么活路呢。这姓翀的虽说是个冷面,但老板这人是真的好,只是咋每天愁眉苦脸的。”

  说到这里,几人均看向了裁缝铺里侧方向,除了裁缝店的老板之外,平时只有小翀才能从那间屋子进出,这几人纵然好奇,但也根本不知道那屋子里是什么场景。

  “我听说这魔头只会闹十年。算上麻城那五年,现在都过了四年了。会不会还有一年,这些魔头就都没了?”

  “这些都是神仙鬼仙的事儿,我们哪里知道?”

  就在这时候,店里突然响起了一阵怪声。

  几人脸色一变,均是看向了里屋的方向。

  “又。。。又开始了?”

  正是那屋子门口的门槛,十分喽烂,居然在自动地抖动。

  这东西初次震动的时候,把几人吓得够呛,后来出现的多了,虽说多少习惯了,只不过每回看着这渗人震动的门槛,几人都会觉得背心发麻。

  “叫你去把这截烂木头固定住,你没动?”

  “我钉了好多根钉子,可根本没用,这东西奇怪得紧,每次都被它自己抖出来。我也想把这截木头给换了,可那小翀说过,就是那屋子门口的东西,都不让动的。”

  原本这门槛只是抖动一刻钟,也就停止了。

  但这天却不同,这门槛震动了整整半个时辰,而且莫名其妙的,这门槛外头多了一小堆稻草。

  “这地方我打扫干净了的呀,这东西怎么来的。”接着居然有声音从那门槛里头传出来的。

  几人只觉得眼睛一晃,这裁缝店里便多了四五个人,那是一个个样子邋遢的汉子,邪眉歪眼,吊儿郎当。。

  “你们这几个畜生,刚才在河边就那么突然玩失踪,他不吓惨?话说这是哪儿?那条河咧?老子还想去喝口水?”

  为首的一个大汉比常人高了整整两个头,一脸的凶神恶煞,看了看周围一眼。又有人开了口,

  “聋爷,这可是你说的,我们从河边消失,他肯定撵不上,然后一盏茶的功夫就出来,这时间应该刚刚好。现在这是什么地方?到底合不合适,你倒是说说啊。”

  为首的大汉嘟哝了一声,那表情真的像是刚从什么河边离开,喝了一盏茶又回来似的,拿起手算了算,而后这大汉猛的扭头,居然看向了这裁缝铺的里屋。

  “小爷他?。。。”

  “算了,还不是时候,再等等。”

  话音刚落,就像是幻觉一般,一阵雾气在这裁缝铺内升起,几人的身影再次消失了,只剩下那门槛还在抖动,而最后,就连这门槛也彻底安静了下来。

  几个女伙计吓惨了,拼命地揉了揉自己的眼睛。

  “这些人,是从哪门槛里跑出来的?又。。。又跑回去了?”

  “要不把这事儿跟邪师大人说说,邪师大人们肯定知道?万一是魔头呢?”

  其中一个女伙计却摇摇头。

  “不。魔头都有骇人的脑壳,这几人肯定是邪鬼,和邪师大人一样。”

  要是在原本的中原,那是绝不可能出现这种情况,这几个女伙计居然风风火火地准备气纸钱香烛,朝着这门槛祭拜起来,嘴里不断求着保佑。

  抛开此处不说,就说几个女伙计开始祭拜这门槛之后,几天下来,裁缝店的生意居然真的好了许多,几人更是对这门槛内有邪鬼深信不疑。

  这是一天傍晚,街上那原本来来往往的人群早就少了下来,几个女伙计也准备关门。

  可就在这时候,

  “且等等。”

  这居然是个穿着邋遢的老头,赫然来到了街边,风尘仆仆的样子也不知道走了多少路,而后径直进了裁缝店,开始四处打量。

  瞅见这邋遢老头,几个女伙计态度瞬间冷了下来。“我们这儿要关门了,要卖粗布,可以明天来看。”这老头就这么转身退了出去,消失在了街角。

  第二天,傍晚时分,这老头居然再次来了,脸上依旧笑嘻嘻的,不断地打量着这简陋的裁缝铺,最终,那双眼睛看向了里屋的方向。

  “我说你这人砸这么怪,要买布就买布,到处看做啥?上好的粗布都在这外头,你自己选,今儿关门前的生意,我们降价。”

  老头呵呵直笑,最后也这么走了。

  但这一次,却有一个女伙计发现,这老头走之前回头看了一眼店内,那双眼睛在那一瞬间,似乎变得细长起来。

  到了第四天傍晚,这老头再次在关门之前到来,这一次是直接看着裁缝店里头。

  “我说,你这人到底怎么回事?”

  在女伙计的叫骂之下,这老头根本不在乎,反而始终笑呵呵的。

  “我想买东西,不过不是你这店里头的布。”

  一个女伙计心头一震,意识到了什么,这老头似乎看起来绝非常人,在这个仙师,邪师纵横的年代,谁知道这是个什么人?

  接下来的声音也多少带着些小心。

  “那。。。那你想买什么?”

  老头幽幽地开了口。

  “我想买你那间屋子里的东西。”

  随着这话一出,下一刻,裁缝店内有脚步声响起。

  居然是多日不见的老板,不知何时回了店内,正在小翀的跟随下从里屋走出。

  冷冷的声音传来。

  “你们先下去吧。”

  几个女伙计刚刚无比恭敬地退下,一身素衣的裁缝店老板身上居然升起了无比恐怖的气势,而后裁缝店老板的一双眼睛,更是死死地盯着这笑呵呵的邋遢老头。

  但这邋遢老头依旧笑呵呵的,居然纹丝不动。

  在此处待了一年之久的高凡脸色瞬间变得铁青,而后神情却是无比的凝重。

  眉头微微一皱,那恐怖的气势如同幻觉一般消失。

  高凡微微一笑,反而一招手,一旁的小翀泡来了茶。

  纵然心头多少猜到了这怪异老头的跟脚,高凡却不会亲自泡茶,毕竟以她的性格,值得她泡茶的永远只有那么两三人,枯落定,老骗子,陆怔。

  放下茶碗,小翀手都有些抖,而后转身就走。

  只是到了门口时,却回了回头。

  “师姐。。。我走了。”

  高凡微微点头,小翀脸上是说不出的神色,接着快速消失了。

  高凡这才朝着老者道,

  “如今这世道上好的布料那是找不着了,眼前这些粗布,你可看上哪些?”邋遢老者依旧一脸笑眯眯的,

  “我说了,这外头这些东西,我不买。别看这西域这么大,我要买的东西,只有那间屋子里才有。”

  高凡像是没听到这老者的话,却如同平常老板一般笑了,“我这是布店,卖的布都在外面。要买其他东西可没有。”邋遢老者双眼突然变得悠悠,

  “我要买一个玉壶,这玉壶世间少有,而有这玉壶的人,我知道他就在这里。”

  几乎是一瞬间,邪尊气势彻底从高凡身上升起,心意一动,在这开了一年之久的裁缝店内,好几道隐藏的术力禁制瞬间朝着这老者袭去。

  浩瀚的术力足以摧毁山脉,但袭在这老者身上,却没有起任何波澜。

  “怎么可能?”

  高凡脸上不自主地露出景色,神色更加阴冷。

  这老者笑眯眯地看着高凡,声音带着些戏谑和惊奇,

  “这方天地中,还有你这样的杰出之人。”而后居然摇了摇头。“不过终究也是这天地中的生灵罢了,如同这万千凡人一般,都是这囚笼中的蝼蚁。”

  单手一抖,就如同在抖身上的灰尘一般,整个裁缝铺彻底爆开,诸多布置在店内的法器和禁制,可都是正邪两道坐镇山门的事物,在这老头轻轻一抖手,竟然全都灰飞烟灭。

  当初的雕尾诸邪身从空中显出,虽说在第一时间被远远弹开,却单手一抄,巨大的术力之下,这个厚沙城的小镇整个地面被搬起,飞向了沙漠深处。

  整座小镇的搬动,如此手笔,也只有邪尊才能做到了。

  直到这荒漠中只剩下这间孤零零的裁缝店,那是一道高大百丈的灰色树影在这荒漠中升起,此时的高凡一身宫装,双目凌厉,再次化为雪山顶上那盖世邪尊。

  “桀桀,手段是不错,可惜你懂何为道?”

  老者站在原地动也不动,灰色树影袭来的漫天灰光便尽数被弹开,只有少许割破了这老者喽烂的衣服,但他却根本不在乎,只是看了看天外。

  “若不是诸多外物作祟,扰乱因果,这一人一壶焉能在我眼皮下头隐藏如此之久?如今我来取此二物,方为正途。”

  老者轻轻一指,屋子的两扇大门终于打开。

  那是个穿着粗衣,样貌枯槁的尸体,一动不动地躺在屋内,而一旁还有一张简单的桌子,上头还放着诸多卦角。

  屋内场景露出来的一刻,荒漠的天空中,有淡淡的虚影猛地一显,赫然是一只诡异的天相大蛇,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屋内。

  老者口气甚大,却是根本就不在乎高凡,径直朝着这屋内走去。高凡也无过多动作,只是站在一旁,御使灰光不断地轰击。

  直到这老者一脚迈进那门口。

  那是这里屋的老旧门槛赫然一抖,里头突然伸出一只毛躁躁的大手,一把抓住了这老者的脚踝。

  呲呲的声音响起,老者居然嘴里吃痛,单脚一抖,这只手赫然被抖散。

  下一刻,又是另一只手伸出来,老者又痛一声,同样将这只手抖散,随着这门槛将其绊住,这老者哪里还是之前那邋遢的样子,浑身如同枯枝一般变的细长虬结,露出了本来的样子。

  “司洪元?”

  看到那张诡异的脸,高凡脸色煞白,漫天灰光形成一道巨大的灰色光剑,轰然而

  来。

  “你灭我敕骨寺,如今就要你还命来。”

  司洪元桀桀直笑,脑壳不断地发抖,

  “我已合天相,如何会死?高凡师侄,今日倒是你身死之时。”大嘴一张,天相中有蛇影一显,这集聚邪尊术力的一击顿时破碎。

  高凡一口鲜血喷出。

  “以为我不知?此子虽说陨落,身为邪尊是他的第二元神,既已身死,那这玉壶定然就在这本尊的神识之中。”

  这司洪元踉踉跄跄地走到了屋子里头这具尸体跟前,细长的双眼不断地打量,单手往前一抓。

  就在这一瞬间,却是那身后的门槛开始剧烈地抖动,而后一声粗糙的大喝声响

  起。

  “哥几个,时候到了。”

  “聋爷,这回你别再算错了。”

  一根根稻草突然飞出,朝着这司洪元的身子一绞,看似简单,却破开了其诡异的护体元气。

  巨大树影一摇,漫天的灰色术力猛然袭来,直接将司洪元的身子打碎。
  “我不会死的。”

  怨毒的声音还没消散,诡异的气息从这破碎的躯体内跑出,在天空稍一盘旋,有什么东西便彻底露出了身影。

  一条邪异的极致的诡蛇,在这司洪元的躯体破碎后,彻底露出了模样。

  原本这用邪尊神识也能微微看到这天相怪蛇的虚影,只不过从来都是覆盖整个天空,大得无边无际。

  而此时这东西露出的本体居然只有几寸大小。

  即便如此,前一刻还艳阳高照的沙漠瞬间变得阴风阵阵,各处都有空间裂缝崩出,这已经不是天地色变,而是整个天地似乎都要被崩碎。

  一啥那,像是已经等待已久,数十上百根稻草从门槛内飞出,陆续地捆在这条小蛇上头,这条小蛇每抖动一次,周围便是数方空间破碎。

  根本就是一动,便已经是天地之威,那些稻草也一根根地接连崩断。

  而裁缝铺子当中,一只粗糙的打手猛地从门槛另一侧伸了出来,抓着陆怔尸体朝着门槛里头一拖,陆怔尸体瞬间没了影。

  “老子跟你拼了。”

  粗粗的吼声响起,依稀是聋子的声音,却没看到这大汉的身影,反倒只是一根稻草从门槛里飞出,飘上天空后死死地捆在了这小蛇上头。

  眼见陆怔的尸体居然没了影,这小蛇眼中露出怨毒,朝着这门槛一扫。

  这一刻,这门槛终于暴露了所有的秘密,那一直空空如也的另外一侧,居然是一个淡淡的空间通道。

  “哼,你们能跑到哪里去?”

  随着十来根稻草绷断,那细长的眼睛开始寻找,在无数空间裂缝中赫然看到什么,接着气急败坏,整个天地在震动中怒吼连连。

  “你跑不掉的。”

  原本那邪尊树影也在这破碎的沙漠虚空中摇摇欲坠,在重压的天地之力下,高凡突然双眼冒出冷色,而后树影一摇,化为一道流光袭去。

  碰地一声,空间碎裂,树影渐渐消散。

  宫装身影飘回,但她却笑了,就在之前这一瞬间,她拿出一张老旧的符纸,赫然贴在了这诡异的蛇影上头。

  符纸和稻草,赫然形成了一个短暂的封印。

  而要的,便是这一瞬间的短暂,这么一停,那通道彻底消失,这条诡蛇终究是慢了一步。

  这是一处虚空内,似是天地的尽头,阴阳之河汹涌地从下方流过。

  从此处看去,不仅可以看到周围那充满邪雷的氤氲域外之地,正是陆怔当初去过的地方,远远地也可以看到的阴阳两界,就如同被雷电环绕的巨大世界。

  而此处,正是当初陆怔飘回人界之时,所看到过的那虚空尽头,阴阳之河所能流到的最远地方。

  一具尸体静静地从空间通道内飘了出来,周围赫然飘着数十根稻草,这些稻草反而在不断地朝着这通道飘进去。

  众多声音响起。

  “小爷,我等走咧,以后看你自己了。”

  “小爷,弟兄伙这就去了,这前头的路,得靠你自己走了。”

  都是一般的话,这死物一般的稻草,发出的却是当初麻苍山上那一个个邪歪歪汉子的声音。

  这普通老旧的门楷乃是元脉制成,陆怔虽说很早就知道,这里头藏着空间之力。

  但谁能想到?这空间通道的另外一侧,居然正是通向天地虚空的尽头。

  陆怔的身子缓缓朝着前头飘去。

  一股气息升起,一根细小的稻草在这本尊尸体的身上断开,这一刻,微弱的神识开始凝聚,陆怔似是无意识地在这虚空中向前走着。

  在这汹涌的阴阳之河尽头,是一座桥,而陆怔最终走到了这座桥前。
  这是本体内的最后一丝分神,充斥着死亡气息,却一直被这根稻草束住,随着稻草的断开,周围赫然有雷霆声音响起。

  那是一道不到半寸大小的灰色闪电,正是那一丝生死之道的本源,自陆怔陨落后一直隐藏在这多层空间的缝隙中,此时居然跨越千万里来到了这桥前。

  细小的闪电呲呲作响,死去的分神赫然融入了这一丝闪电,生死之道下,周围散漫的神识慢慢凝聚,最终形成了一丝微弱的生机。

  陆怔微微睁开眼睛,第一眼看到的便是虚空中的这座桥。

  下方阴阳之河咆哮,那是一个个虚影,根本就是在这天地间飘荡已久的淡淡魂魄,正陆续朝着这桥上走去。

  大多数魂魄虚影都被挡了回来,而极少数即便上了桥,也瞬间开始消散,彻底化为虚无的魂魄散在这阴阳之河中。

  “这。。。这是?”

  脑海中一瞬间的灵光,陆怔陡然朝着身后看去,那是遥远阴阳两界那世界的方向,而手里捏着的一个卦角正在微微抖动。

  看着这即便成了尸体也捏在手里的卦角,陆怔想起了什么。

  “是她?”

  此时,一个声音赫然在耳边响起。

  “聋子应该跟你说过,只要你到了五纸,自然会见到我等。”

  这声音正是从那最后一根断了的稻草内发出,此时这稻草漂浮在陆怔旁边,而陆怔听到这声音的一刻,整个人都呆住了。

  “兀。。。兀先生?”

  麻苍山的掌门,那姓兀的老头,声音为什么一直以来听起来阴冷沙哑?因为这声音根本就如同死物一般。

  这兀老头的本体,赫然也是一根稻草。。。

  “别看了,我知道你在想谁,她杀身成仁,为的就是帮你成就这一丝生机。而如今这方天地中,唯一的一丝生机,就在你的面前。”

  兀老头的声音没有丝毫感情,

  “这方天地五行不全,灵气稀薄。有灵可窃阴阳,可窃大道,可窃无形万物,此方天地正是被炼化的一处,大道已失,四百年一次劫难,万物如同在囚笼一般。但在这天地之中,却遗落着一个玉壶。”

  “此物乃阴阳之机,我等自外而来,于这四百年潜伏于此,便是要将这玉壶带出,它既已择主,则只能将你带出。而此物吞噬万物天地,邪识强悍,我等要将你带出,只能提前布置。”

  看着眼前的这座桥,陆怔赫然想起了什么,虽然邪尊之身已然消散,但此刻或许是处于这阴阳尽头的虚空,脑海内诸多念头竟是通明起来。

  “你说的这一丝生机?莫不是。”

  兀老头的声音幽幽响起,

  “不错,这丝生机在几十年前便已经布下。就像那高凡,纵然是这方天地中的生灵翘楚,敕骨寺也提前诸多不知,但奈何这玉壶已然择主。。。这唯一的生机在几十年前便已经归了你,她纵欲与这天地抗争,最终也难逃覆灭的下场。”

  就在陆怔要迈上这虚空尽头的桥的最后一刻,

  “你可想清楚了,虽是唯一的生机,这座桥便如同那轮回,一旦迈出,三魂五气尽数化虚,身外之物全部湮灭,三魂不在,五气散尽,于此天地再无牵挂,干干净净地来,干干净净地走。最终只剩下那神识。”

  这一刻虚空突然开始震动,在身后世界的方向,隐隐可看到诸多空间在陆续破碎,那是天地中的什么东西在怒吼。

  一声叹息。

  陆怔终究迈开步子。

  巨大的天地之力袭来,如果不是有这一根断了的稻草,那是当即就要被撞回身后的世界。

  根本就是被整个天地的力量阻止,浑身彻底被束缚,根本不能在往前一步。虚空内各种空间裂缝崩开,邪雷显现,恐怖的场景中,根本不允许这方天地中的事物离开。

  而就在这一瞬间,一股熟悉的气息升起,居然是来自那阴阳之河的桥墩下头,这股气息似乎感受到了陆怔,而后整个桥一震。

  虚空大河澎湃汹涌,陆怔只觉得浑身一松,那股阻力彻底消失,得以继续前行。

  低头晃了一眼下头那桥墩,虽说看不出任何虚实,这一刻,陆怔彻底明白了之前那句话的意思。

  “这方天地中生机只有一丝,而在几十年前就已经给了你。”

  往事一幕幕的重现,当年陆家镇那烈日当头的广场上,全镇人都在围着广场。

  “州城内有御令下来,需要有人去镇桥,此番轮到我陆家镇出人了。”

  当初那吊儿郎当的身影越走越远,甩下那一句话。

  “他们这是嫉妒,我这是要去当一座桥。”

  “当。。。当桥?怎么个当法?”

  当时那吊儿郎当的人却没有回答,因为就连他也不懂,只是又留了句。

  “对,我这是去做大事。”

  这所谓几十年前的提前布置,便是拿陆油条来填了这座桥,而这一刻,陆怔也彻底明白,为什么那声音会说,这一丝生机在几十年前就已经留给了自己,也只留给了自己。

  当初的小荒山下,那一个个前来拜别的人影。

  “前人栽树,后人乘凉,阁下一门对我等有轮回之恩,特来拜别。”

  那诸多五纸术士的魂魄,也终于能过这座轮回之桥?

  兀老头的声音却从一旁的稻草内响起,

  “不,那些游魂只能走出这片天地,因起始终是这天地之物,在挣脱束缚的一刻,便会彻底消散。”

  “而你这不同,因这布置,你可彻底超脱,元神不散,留得那一个生字。”

  汹涌的阴阳之河中,陆怔终于走过了这座桥,就在这一刻,灵魂开始消散,五气开始蒸发,就像是超脱轮回,干干净净。到了那最后,就连这枯槁布衣的本体,也在桥上化作了点点灰尘。

  整个躯体灵魂消失之前,最后回头看了一眼,抖动卦角预示着,在这世界的西边,有着那么一丝决然和牵挂。只是这卦角还是在灰尘中散落,掉进了下方汹涌的阴阳之河。

  干干净净地来,干干净净地去,放下所有牵挂和身外之物,最终只剩下这一丝融于灰色闪电的神识,走过这座桥,消失在虚空之中。

  也不知过了多久,周围是浓烈的空间之雾。

  一丝极小的灰色闪电就在这空间中显现,浓郁的天地灵气袭来,陆怔的神识陡然惊醒,而后扫向了周围。

  “这是什么地方?”

  雾气中到处都是轰鸣的恐怖邪雷,这地方整个空间处处都是狰狞的裂缝,回头一看,那是个笼罩在这雷域中,一个犹如囚笼一般巨大的空间。

  而此时,自己赫然已经在这空间之外。

  依稀可以看到,这隐藏在雷域中的空间出口,正是那座桥。

  而此时,这座桥已然距离自己越来越远。

  灰色闪电的神识发现了什么,赫然朝着那出口处扫去,有一个个的身影,也通过那座桥走了出来。

  这些人或峨冠博带,或阴气森森,全都是天地间的五纸术士,元神被吞噬,只剩下孤独的魂魄,但这些魂魄全都面色茫然。

  这些人,有些已经等待了四百年,有些等待了八百年,有些则是更久。

  多少个四百年?有多少被吞噬元神的五纸术士?就有多少飘散在这天地间苦苦寻找出口的魂魄。

  只是这些魂魄,一个个刚刚离开这氤氲雾气的空间出口,便开始逐渐消散。

  过了很久,那其中又是一个身影经过了那座桥,走到了这满是星火雷域的空间,陆怔勃然色变,一丝灰色闪电陡然飞了过去。

  一身宫装的高凡身影透明,双目茫然,根本是这只剩下了魂魄,迷茫地看了一眼自己面前这不断跳动的一小道灰色闪电,像是根本不记得一般,而后逐渐消散了。

  高凡离开了这个世界,但却化为了乌有。。。

  “不要啊。”

  灰色闪电剧烈跳动,只有神识,却没有任何声音。

  魂魄消散的时候,会化为漫天的灰尘碎片,各种记忆也在这碎片中逐渐消散,一道神识可以看到那正在消散的记忆。

  那是两个人影正在窗前嬉笑谈话。

  “你怎么知道?”

  “我是算卦算出来了?”

  “算卦还能算出来谁跟谁告别?”

  当初的雪山后院,那冰冷的身影始终站在门内,等到门口的神识身影消散后才猛地迈出门口,素手抓向那空气。

  究竟是谁在跟谁告别?

  “师姐,你为什么会喜欢他?”

  因为他,曾经带我看过那星火千百种。”

  “漫天星火?那是什么样子的?”

  素衣身影一笑,

  “你不会明白的。”

  碎片消失,只剩下这空间中恐怖的邪雷火光,

  灰色闪电一抖,

  “你。。。你又何必么?”

  如今在这天外,只有这灰色闪电会去想到,当初在那域外。那痴痴看着绚烂虚空的人,终究淹没在这漫天星火中。

  (第一卷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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