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苍》-一个恐怖山头里隐藏的术士门派

  这些魔头往往隐身云层,等到邪修打开了这九幽令的轮回之门,才赫然动手,而在那石门的诡异符文下,被吞掉神识的邪修居然没有任何反抗能力。
  越来越多的邪修从云海下突破而来,一心跨过这轮回之门,其结果却是还没反应过来便被一口吞下。
  取而代之的则是一个个被魔头取代神识的修士,这些魔头修士活过来之后,举动一开始显得极为古怪,但过了一段时间后,居然就跟普通的邪修一般无二。
  这明显是神识和记忆都被吸收了,直接被夺了舍,除了看到这一幕的人,过后谁还知道这些人已经变成了魔头?
  陆怔背心发毛。
  为什么当初那域外的魔头,会如此大量的出现在这雾澜海?
  这就是这雾澜海隐藏的最大的秘密?
  陆怔一边在云层内急速穿梭,一边死死的死死的压制着身上已经隐隐躁动的灰色闪电,看到这丝灰色闪电的异状,他心头已然有了决定。
  纵然之前邪尊刚凝聚的无上元神已经被魔头吞噬,但被魔头夺舍之后依旧是邪尊,这股绝强的气息之下,众多邪修纷纷躲避此处,反而附近十分空荡。
  最近有气息波动的一处则是三四十里外,有十来个身影刚刚进入了轮回之门,过了好一会儿又陆续的活了过来,一个个看上去并无太大异常。
  等到陆怔现身时,为首的一个术士先是一惊,而后陡然拱了拱手。
  “阁下也是寻求机缘到此?”
  陆怔点了点头,脑海中则是回想着刚才看到面前这十来个人被吞噬的一幕。
  “我乃幻阴派地域散修,刚刚才到此机缘之地,莫非诸位已然得到了这莫大机缘。”
  这为首术士呵呵一笑,
  “我等也是散修,不过来自于南方山脉,此番术力不够,未能凝聚元神,只是得到了些许好处罢了。”
  接着更是侃侃而谈,
  “不来这云海,不知这大道的奥妙,我等刚才登了这轮回之门,这才知道天外有天,术法玄妙之奥理。尊驾莫要浪费了这机缘。”
  明显是在转移陆怔的注意,除了这开口的邪修适应的极快之外,其余的好几人夺舍之后分明还不太适应,举手投足颇为僵硬的模样。
  灰色闪电瞬间袭出,这邪修声音戛然而止,眉心转眼已被轰出了一个裂口,身子还带着惊骇的表情轰然倒下,而后一个灰色魔头虚影刚刚显现出来,便被凌厉闪电直接绞散。
  或许是陆怔手段太过震撼,剩下的近十人居然悍然舍弃了刚刚夺舍的躯体,那是十来个灰色魔头钻了出来,嗷嗷叫的朝着陆怔咬了过来。
  近三丈大小的闪电急速斩下,当先有五六只魔头直接消散,接着一个回旋,又杀死了另外几只。
  而其中,那最后一只在消散之前居然回到了其中一具躯体内,但见这术士犹如回光返照,一双诡异的眼睛充满了邪异。
  嘴里最后发出的,已经成了叽里呱啦的怪叫,就犹如当年陆怔在域外听到过的那些魔头叫声一般。
  陆怔双眼电芒一闪,没有任何犹豫,灰色闪电再次缩小,直直击穿这人眉心,将此魔头彻底灭杀,这才长长的松了口气。
  陆怔却心叹侥幸。
  此番是这些玩意刚刚夺舍,一个个占据这些术士神魂未稳,自己靠着灰色闪电的无物不破的凌厉,这才击杀得手。而一旦这些玩意彻底和人身完全融合,就和四纸巅峰的修士一般无二,倒时自己面对的就不是这魔头之躯,而是真正修士,其中凶险可想而知。。
  一大股刚刚散出的浓郁邪力遍布空中,吸收了这大量邪力后,陆怔体内邪脉波动更加强烈,这才散出神识,朝着另外一处杀去。
  此后陆怔藏身云海,专找那些刚刚夺舍的魔头术士,趁这些摸头神魂未稳之时进行击杀,对方往往还没反应过来,灰色闪电便已经直接闪过,将术士连带着体内的魔头全都轰成了消散的邪力。
  一旦感觉到强大的气息,或者那些数量较多,已然彻底适应了人身的存在,陆怔往往直接避开。由于这雾澜海极大,各处也都是陆续飞升而来的邪修,众多魔头急于寻找那九幽令的气息夺舍,一时间反倒没有注意到陆怔。
  几乎所有邪修,在到达云海后,第一时间都是升起九幽令,打开那玄妙的超脱之门。
  有谁能想到?
  会存在陆怔这么一个人,能抵挡住这无边的诱惑。
  或许是因为以分魂融合邪脉,或许是原本炼化了这九幽令,陆怔来到此处之后,不进那轮回之门,甚至能将体内九幽令的异动生生压制,专门寻找魔头猎杀?
  有谁能想到?有陆怔这么一个人,他是压根就不信这所谓的机缘,来到此地那是纯粹有其他的目的。
  短短七天,陆怔已然猎杀了五六百的魔头,最为惊心动魄的一幕出现在一处隐秘的环形云海。
  那地方是一大群邪修相约突破之地,三四百里的范围内,足有两百多道超脱石门在空中同时显现,而众多被召唤而来的魔头早就在云层内伺机而动。
  当然,隐藏而来的还有陆怔。
  饥渴难耐魔头的大举扑出,这是一场夺舍和吞噬的盛宴。
  一直等到两百个多个举动诡异的术士再次活过来,就在那一瞬间,一道灰色闪电赫然在环形云海内出现,碰碰碰的开始大举袭杀。
  陆怔双眼已经化为电光,极道之下,这世间并不多。
  “只有十息,十息之内,必须将这等魔头全部击杀。不然待到其融合后患无穷。”
  陆怔选择的时机恰到好处,之后根本不留手,灰色闪电运用到了极致,那是要在第一时间将这些魔头杀尽。
  浓烈的杀气充斥着整个环形云海,等到灰色电光停下的时候。这才仅仅八息时间,周围已无一人站着。
  两百多人的磅礴术力绵延如同巨大的湖泊,被陆怔全然吸收。
  就这样,在到了第八天的时候。
  陆怔终于感觉到了。
  纵然与体内那已被炼化的九幽令只有一丝心意相通的感觉,但随着上头的符文开始长时间的亮起,那是种无比玄妙的感觉从自己心头升起。
  “这术力,终于饱和了?”
  陆怔来到了一处偏僻的云海位置。
  看着这茫茫无边的雾澜云海,想着那数以千计被夺舍的邪修术士,陆怔心头却是有些怆然,那是种说不出的感觉。
  脸色一冷,现将灰色闪电隐在一旁的云层,但凡有闯入者,立即格杀。这样一来陆怔还不放心,又随手布下了诸多禁制。
  这才第一次的完全放开了体内的压制。
  诸多时间的忍耐和积累,此时一朝爆发,那如同虚影一般的九幽令几乎是迫不及待的从体内升起,飘向了高空。
  随着巨大的空间波动传出,那是一道无比老旧的石门,从这九幽令内显现。
  陆怔一步步的往上走去,站在这道老旧的石门门口,最终一步迈过。
  一瞬间,老旧石门上诸多玄妙的符文大量,而陆怔体内那已然达到十丈的漆黑邪脉飘出,瞬间破碎了。这符文似乎是某种阵法,浓郁的邪力带着这些破碎的根脉开始慢慢重组,最终形成了一个骷髅邪身的元神模样。
  这泛黑发着幽光的元神刚刚成型,一股绝强的气势充斥着整个云海,雾气一片翻腾,那是近万里之内都能感觉得到。
  “这。。。就是邪尊的境界?”
  纵然只是骷髅邪身凝聚元神,但这强大的波动也让陆怔骇然。
  玄妙的感觉,无比宽阔的神识范围,这方天地内无数人鬼追求的超脱大道。
  在这一刻,终于成了。
  只是陆怔身为邪修,这成就五纸大道的过程,依旧没有突破所谓这方天地中邪道的限制,他到底还是经过了这道古老石门,从而凝聚的元神。
  而这一刻,陆怔也终于知道,老骗子让自己提前炼化这九幽令有多么的重要。
  这石门的符文,不仅暗含凝聚元神的天地玄妙,这其中竟然带着无比恐怖的束缚禁制,这过程中的束缚禁制之强,怕是在这方天地中也无人能挣脱。
  这凝聚元神的过程,自己身处这些石门符文中,竟是半点的都动弹不得,不仅是躯体,那是整个神识都是如此,甚至和外头云层内的灰色闪电都彻底失去了联系。
  如果此时那石门上亮起的是那张诡异的大脸,定然召唤来魔头,陆怔纵然提前有布置,但在这过程中也没有任何办法抵抗,这刚凝聚的元神只有被吞噬的下场。
  但偏偏这石门上亮起的是陆怔的样子,没有召唤来任何东西,一直到这漆黑的骷髅元神凝聚成型,吸收完所有的天地之力,最终安然飘回了骷髅邪身的识海之中。
  再次睁开眼,一股牵引天地的浓烈气势从陆怔身上传出,整个人都显得全然不同。
  绝强的气势下,方元近百里的魔头,不管是否夺舍成功,纷纷避开。
  陆怔再看这方天地时,元神的感应之下,只觉得灵气极为的稀薄。
  凝聚了元神所有的一切都不痛了,若是普通邪修,不仅能直接看到这人的术力运行,更能直接看到其体内的魔头。
  陆怔双目似电,浑身突然开始啪啪作响。
  他竟然感受到了一种莫名的束缚之力,这种束缚之力绝不是来自于稀薄的灵气,竟是隐隐来自这方天地?
  强行运起术力,下一刻便被周围空间隐隐压制,这种感觉随着自己运用术力的变强而强,而一旦元神安静,这股束缚的感觉也随之消失。
  即便这样,久久沉浸于这玄妙感觉后,陆怔再次动了。
  元神运转识海,探测的范围比之前大上十倍不止,但见沿途的诸多魔头纷纷从云层内现身。
  纷纷这灰色闪电一过,直接绞为齑粉。
  之前杀这些魔头只能寻找时机,而如今在五纸道境强大的神识之下,再次遇到这些魔头往往是一击必杀。
  在一处夺舍修士密集的云海内。
  前一刻那超脱之门才消散,一个相貌堂堂的中年人就活了过来,
  “桀桀,本尊终于夺舍成功咧。这具躯体叫什么淮道子?”
  脸上则是相反的猥琐神色。
  “本尊以后就叫淮道子,桀桀,终于能纵横人界咧。”
  突然一道极光从云海尽头袭来,同时沿途的诸多邪修纷纷爆炸,竟是挡不住这道极光片刻,那是在空中形成了一道爆炸的长虹。
  这魔头吓的目呲欲裂,周围的众多魔头转身就逃,但见灰光一闪,原本还有五十里的距离,但在恐怖的神识下,但凡逃走的,全都躯体当场爆裂。
  他嘴巴长了起来,隔空击杀?
  这。。。这得多恐怖的神识?难不成,这是一位邪尊?
  这魔头当即立断,不仅立刻停止逃走,反而恭敬的站在原地等待。
  “在下淮道子,恭迎大人。”
  若不是还没适应躯体,这人端正的一个五体投地大礼就跪下了,所以此时的动作显得十分别扭,一个屁股高高崛起,脸上的笑虽说猥琐,但却十分惶恐。
  但见雾气中一个身影已经若隐若现,双眼出冒着电光,冷冷的低头看着他。
  他心里一抖。
  虽说看不清样子,面前这人气势,绝对是邪尊。
  “我等都是来自同辈,大人既然夺舍为邪尊?为何对我魔辈如此袭杀?”
  一边说着,一边微微扭头去看面前这人形体。
  观人神识原本就是这些魔头的天生技能。但面前这邪尊神识处竟然灰蒙蒙的一团,只能感受到那强大气息,丝毫看不出那元神透照出的样子。
  一声冷哼在耳边响起,淮南子只觉得心神剧震,惊骇中居然立即吐血。
  雾气中传出冷冷的话语声。
  “两息时间,给不出理由,那就死。”
  淮道子浑身剧震,对方这狠辣的手段,让他对这话没有丝毫的怀疑。
  全身开始奇怪的抖动起来,魔头的本体飘了出来,那样子竟是猥琐至极,拼命挤弄片刻后,一道邪异的水滴从魔头逼了出来。
  魔头再次回到躯体,这淮南子脸色惨白,像是受了重创一般。
  “此物乃我辈魂血,大人自然是认得,只要留我一命,以后以大人马首是瞻。”
  陆怔单手一抓,径直将这魂血抓进手里,而后雾气消散,终于露出了本来面貌,但元神之处依然灰蒙蒙的一片。
  淮道子心头彻底的死了心,一面则是窃喜自己终究活了一命。厚颜无耻有何不好?自己本是魔头,又不是占据躯壳这相貌堂堂的人?
  突然,周围的云层一阵躁动传来,
  “大人,这附近还有诸多我辈,都自域外而来,等待着夺舍。”
  陆怔只是看了他一眼,
  “夺舍?不必了。”
  一道近十丈的灰色闪电袭出,周围藏着的二十多只魔头全部显形。但灰色闪电却并没有将这些瑟瑟发抖的普通魔头击杀,反而一绞,这处云海的空间都像是要被撕裂了一般,而后形成了一个诡异的漩涡,将这二十多个魔头全都吸了进去。
  陆怔的道行与以前已是完全不同,虽说对于这道的领悟没有增加。但已经可以在这一丝灰色闪电内开辟独立的空间,这更像是一种对于极道的运用,只是如今这灰色闪电内部空间十分有限,容纳二十多个魔头已是极致。
  一旁的淮道子却眼睛都直了。
  他记得,刚才就是这道灰色闪电,将沿途的魔头全部击杀,凌厉的让它心颤。
  “这是空间之道?”
  域外魔头由于其本身的缘故,原本对这空间之力便是既惧怕又觊觎。
  “大人可知?我辈正是因为空间阻隔的存在,才不能来到人界,只能等待这所谓的九幽机缘来夺舍。”
  陆怔咦了一声。
  见陆怔扭头看着它,这魔头顿时更加来劲。
  “如今大人有了此物。我认识诸多魔头,可借此物让他们去往人间。”
  一股绝世的剧痛从心头升起,淮道子自己猝不及防,痛的死去活来,那是连魔头的神魂都差点消散。
  生生将这魔头的魂血彻底沸腾成了蒸汽,又重新的凝固了一遍,陆怔这才收手。
  淮道子倒在地上,双眼全是血丝,就像是看破了红尘一般。好一会儿,僵硬的身子才屁滚尿流的爬了起来。
  “你可知其他邪尊的所在?”
  淮道子是无比的听话。
  “小的只是一般魔头,只能在普通货色里逞凶。”见陆怔脸有不快之色,赶紧继续道:“不。。。不过即便是那些大魔头,小的但也有办法感应到他们。”
  “带路。”
  淮道子化为一道流光便走,原来这魔头天赋异禀,居然已经消化完全,用的是这术士的本身的道法。一路上风风火火的赶路,卖力之极,还专找魔头聚集的地方闯,眼中全是愤恨的神色。
  随着身后的陆怔前来,那是成群成群的魔头消散,这魔头居然有种异常的疯狂。
  “X的,老子刚夺舍就玩完了,你们也别要好过。”
  居然扑上去,也张开大嘴开始吞噬。
  一路奔袭超过两千里,当最终到达这处陌生的空荡的空域时,淮道子浑身已经吃的如同一个皮球一般。
  陆怔神识一刺,皮球瞬间蔫了气儿。
  看着周围消散的邪力,淮道子大叫,但哆嗦之后又赶紧闭上了嘴巴。
  一脚将它踢到一旁。陆怔顿时放出了自身的气势。
  这空域五百里开外中心地带,一道邪尊境界同样强横的气势升起,那是个正在团团祥云中打坐的老者,遥遥的朝着陆怔的方向遥遥忘了过来。

  到了邪尊境界,五百里根本不是距离。
  一息之后,陆怔已然来到了这云海中心,和这老者隔空相望,两人同一时间开始打量着对方。
  陆怔则惊于这老者身上惊天的气息,比起自己也不逞多让,心里也在快速的权衡着利弊。
  杀?还是走?
  而这老者看着陆怔,眼中的惊疑之色同样不少,这云海虽说广袤无垠,邪尊层次的魔头却是最强大的存在,各自都有自己的地方,吞噬过程中所隔甚远。
  陆怔的到来,多少引起了这老者的警觉。
  “我原本是座山殿掌门,迢云子。”
  陆怔也开口道,
  “我原本是中原散修。”
  到了这个层次,那是丝毫不忌讳夺舍之事,两人均是用了原本两个字。
  “中原散修?此番天相示下,共有十位我辈夺舍邪尊,莅临人界。其余诸位我都隐隐记得,为何阁下气息如此奇怪?”
  就是这句话,刚准备离开的陆怔赫然停下了步子,重新扭过了头。
  “十位?相互认识?”
  老者暗道不好,一声怪声从身上传出,继而单手一抽,附近大量云层瞬间被抽取过来,形成了一条长达百丈的雾龙,狰狞的朝着陆怔扑来。
  一旦到达邪尊境界,便可以抽取天地之力。
  陆怔同样双眼一冷,一大团光华赫然成型,甚至比这老者还要快上几分,朝着这雾龙狠狠斩下。
  五纸道境作为这方天地中最为强大的存在,勘破阴阳,术力化虚,两人之间的争斗已然是引起了百里范围内的剧烈波动。
  作为魔头,居然还会如此术法?
  虽然心里奇怪,但陆怔手底下丝毫不慢,一边化出巨大邪爪不断的拍打在这雾龙之上,同时则陡然放出一道急速光华,出现时还在五里开外,但呲呲的电光一闪,瞬间便已到了老者身旁。
  “这是何物?竟可以突破空间?”
  老者大骇,眼看着灰色闪电突然近身,瞬间便要离开这云海中心。
  但下一刻,老头脸上露出怨毒的神色,居然顷刻间又停下了脚步,一个光罩护住周身,硬生生抵挡了灰色闪电的一击,而后噗的一口鲜血吐出,就是那身子里的巨大魔头虚影,也一阵晃荡。
  “小子。我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他整个身子显得无比诡异,如云翻腾的术力中,一双眼睛更是死死的盯着陆怔。
  但就在这时候,陆怔却陡然收手了。
  躲在一旁的淮道子都呆住了,一个邪尊魔头击杀吞噬另一个邪尊魔头,这一幕就是让它想起来就兴奋,此时陆怔却不打了?难不成这煞神受了内伤?
  陆怔仔细的盯着这老头,
  “你怕是还不能离开这云海中心吧。”
  老头眼睛一瞪,但脸上一瞬间的反应却落在了陆怔的眼里。
  陆怔嘴角露出一丝冷笑,对方这一瞬间的心虚,却恰恰证明了自己内心的猜测。
  “你,并未夺舍完成。”
  眼内疯狂之色一显,大量云海化做的术力,铺天盖地一般的袭来。但陆怔却并未出手,反而退到了百里之外。
  果然,到了这个距离,老头的所有攻击顿时快速衰减,甚至陆怔浑身轻轻一抖,便可完全化去。
  老头彻底疯狂了,身躯之中隐隐露出一个巨大魔头的虚影,定睛一看,这魔头的虚影竟然十分害怕,手里还抱着一个没有啃完的邪鬼元神。
  果然,这邪尊层次的夺舍,并不是想象中的那么容易,这个过程定然要花费相当的时间。
  陆怔脸上冷色一闪,近十丈的灰色闪电重新出现,隔空朝着云海中心狠狠轰击,后者口中不再出现人声,反而是哇啦啦的怪叫,只能被动的防御。
  灰色闪电速度极快,专门轰击这老头头部的魔头虚影。
  短短二十息,已然轰了上百下。
  最终,在如此密集的轰炸下,千疮百孔的邪尊躯体轰然爆开,一个巨大的魔头在怨毒中出现,再次被灰色闪电集中,而后轰然爆开。
  邪尊境界爆炸的力量让周围出现了一个近五里的真空。
  却是那淮道子,以最快的速度冲了过去,将这魔头手里那还没啃完的邪鬼元神一口吞下。纵然是小半截的元神,但这强大的力量也让他桀桀直笑。
  “香,太香了,这元神的味道实在是香。”
  但看到那张冰冷的脸时,淮道子一个激灵,浑身冷汗直冒。
  “大人,这么香的东西,我怕它跑了,帮你收起来。”
  陆怔眼内电光一闪,
  “怎么吃进去的,怎么吐出来。”
  小半截元神被吐出之后,那是又小了十分之一左右。陆怔将这元神一收,同时也将这魔头爆开后的大量术力聚拢,最终形成一个带着魔头气息的灰色雾团。
  这灰色雾团被陆怔犹如长鲸吸水一般吸入口中,形成一层灰雾,笼罩在了骷髅邪身的元神周围。但就在这一瞬间,陆怔元神的模样露了出来。
  “啊?你。。。你是个活人?”
  陡然蒸发魂血的声音响起,淮道子杀猪一般的嚎叫响彻云海,内心只剩下一个想法,这人不是魔头,是个比魔头还恐怖的煞神。
  老者死后,除了原本被陆怔收起的术力气息,竟然还有诸多奇怪的东西飘在空中。那是一块块无比老旧的玉简,大多数表面都残破不堪,却隐隐有精纯的气息透出。
  “这是何物?”
  陆怔简单的查看了一番,却没发现半点异常。随着扭头看向了一旁自怨自艾的淮道子。
  “这。。。这东西。我哪知道?这。。这不是这天地内的玩意,是在域外那些空间碎缝里,有时候会飘这些东西进来。”
  “我们这些原本就是在那种裂缝里生存,刚才被你杀的这畜生原本在我们里头是最为强大的,它估计收集了一些。”
  暂时看不出名堂,陆怔将这些玉块一收,而后快速的离开了此地。
  当初成穷就说,最终到达邪尊的除了他,还会有十位,而从刚才这老者口中也证明了这一点。
  天相显示,俗称为天数?
  陆怔内心闪过冷笑,这雾澜海的一切,看似是天机,更像是被什么玩意早就安排好的一般,这天地之间隐隐的有着一只诡异大手,在操控这一切。
  九幽令,魔头,邪修,整个天地的生灵,都在这只大手的掌控之中。
  达到邪尊后,陆怔的这种感觉尤其的明显,却也使得他的心里更加的恐惧。
  “你们是怎么来的?”
  “我。。。我辈是遵从天地召唤,每四百年就会来这雾海内夺舍邪修。”
  陆怔脸色一冷。
  “大人,我。。。我说的是真的,若是假话,我以后一个魂魄也吃不着。”
  之后半个月,陆怔在这雾澜海内一番探查,却发现了让他极为震惊的一点。
  光是这雾澜海中,有着邪尊层次的气息,就绝不下二十个,根本不是之前那老者所说的十个。
  而且在这些气息当中,还有一股气息格外的飘忽不定,显得最是诡异,似乎一直在隐隐朝着陆怔移动,在寻找着他的所在。
  而此间陆怔一直在急速移动,躲避着那股强大诡异的气息,一直到四个月后,这无边天地再次爆出一阵轰隆隆的声音。
  这一幕,预示这机缘已经尽了。
  所有九幽令的光华都消失,即便再次来到这上层云海中,那九幽令也不在幻化出超脱之门。
  大量被夺舍的邪修离开云海,朝着下方的人界飞去。
  这诸多强大的气息,也一个个陆续朝着下方而去。天地变化的一刻,陆怔也在第一时间下沉千里,经过了之前的空间屏障,快速朝着人界快速飞去。
  离开了空间屏障后,下降了近万里的距离,云雾中那是条硕大的脉络出现在眼前,由几百根元脉虬结在一起,而后幻化而成。
  那便是中原的阴山。
  顿时,同样归来的夺舍的邪修的魔头,如同天地规律一般,化为一股股细小的洪流朝着不同的地方落去。
  陆怔心内却有些怆然。
  终究是没能阻止这些魔头去向人间。这么多的邪修,全都有着生前的记忆,除了达到邪尊境界,能直接看透阴阳化虚之外,谁能看出它们是魔头?
  与此同时,人界更是天地色变,轰隆隆的声音出现在每一个角落。就像天空裂开了一般,那是个巨大的漩涡覆盖了中原,西域,南部大山等所有地方,无论正道邪道的修士全都仰头看着这开天辟地般的一幕。
  除了“无数流星”朝着各处地方散落,最为引人注目的是那二十多股绝世的气息从漩涡中飘出,纵然这些气息在出现在人界的一瞬间就隐蔽了起来,但所有术士都感觉到了。
  这是道境邪尊的气息。
  有邪尊从天而降?
  那所谓的机缘是真的?
  不仅是一个个仙山福地的大宗大派,就是诸多阴森洞口,那些平时不出世的散修大邪,也全都飘然出洞,眼睛死死的盯着天上。
  不知道多少人在扼腕叹息,
  “为何我未曾得到那九幽令?”
  中州附近的一处山脉,陆怔刚回人界,便感到浑身术力一阵震动,就连精神都有些恍惚,半息之后,这才回过神来。
  淮道子一边使劲呼吸青山碧水的空气,一边嗷嗷直叫。
  “这就是人界?老子终于来啦,桀桀,往后十年我可得好好享受。”
  之后这才浑身一抖。
  “大。。。大人。这其实是空间跨越的造成的,那雾澜界本是九幽令创造出的独特地方,那里头和这外面截然不同,我。。。我算算,雾澜界里一天,相当于这外面十五天,不,二十来天的样子。”
  陆怔暗道,那诸多九幽令内符文原本就有含空间之力,此番去雾澜界才两个月不到,但回到人界,竟已是四五年?
  轰的一声从元神内传来,居然是那九幽令自动破碎了,这一幕让陆怔心里发冷,看来自己距离真正炼化这玩意还远的很。
  但见那些邪异的符文化成一个卦位虚影出现在识海。
  这卦位预示的是个时间,是十天。
  九幽令中的十天,不就是这人界的十年?
  “往后十年,这人界会是我等魔头的天下,这种机缘每四百年一次。”
  “十年之内,我们会将这天地内具有灵气的人鬼全都吞噬,而后再回域外,这就是我说的轮回。”
  声音透着无比的得意,淮道子还偷偷瞟着陆怔。
  “就是那些原本这人界的道境修士,也逃不过这宿命,桀桀,那还是上一次还是四百年前,来过这人界的魔头回到域外说的,说这些道境修士的元神全被吃了,最多保住魂魄,那也跟死了差不多。”
  这次,陆怔却并没有理会这猖狂的魔头。
  九幽令虽说消散了,但从天外回来的这些邪尊,相互之间却是能隐隐感觉到位置。
  但此时,陆怔心头却有一种急切的感觉,那是种说不清楚的意味,似乎是从灵魂深处散发出来,除了被那诡异气息窥视之外,此番回到人界,就数这股感觉最为强烈。
  这感觉,隐隐和这所谓的十年有关系?
  就这般,开始了神游人界。
  巨大的神识刚刚放出,中州附近的正道术士便全都感觉到了这股存在,那是数百个修士隔空而来,为首的十几人全都是四纸长老。
  当看到那站在山林中浑身邪气的身影时,一众长老均是大惊。
  “这。。。这不是我正道山门的道境修士。”
  “这是一尊邪派尊者。”
  为首的老者几乎是硬着头皮过来,
  “在下望云门周德海,见。。。见过前辈。”“前辈无边法力,此乃我中州境内,我等虽说道行浅薄,但也不会置若罔闻。”
  陆怔始终站着一动不动,数百术士围了整整一天一夜,期间没有一人敢乱动。
  陆怔终于睁开了眼睛,附近所有人如临大敌。
  “凡我望云门弟子,速速布下大阵?望门沟的增援为何还没来到?”
  单手一挥,上百丈的大阵直接裂开一个豁口,正要离开的陆怔突然咦了一声,而后猛然看向了这些弟子中间。
  单手一抓,数十个正道弟子被生生抓了出来,陆怔眼睛一眯,这数十人瞬间肢体破碎,从体内钻出的赫然是一只只的魔头。
  空中传来一声叹息,陆怔已然离开。
  剩下的这一个个老者全呆住了,都看着刚才魔头消散的地方。
  “这。。这是何物?”
  人界中人哪里见过这种玩意?
  但下一刻就在这群长老中间,有三四个的眼神猛然变得无比的邪异,一只只桀桀的魔头虚影从体内显出,朝着旁边人大口吞下。
  “你。。。你们怎么了?怎么变得如此?”
  平日里朝夕共处的同门,转眼成了如此诡异的模样,剩下的长老和弟子一个个殊死搏斗,但最终也逃不脱一个被吞噬的下场。
  而更远的地方,这是中州城附近的一座山脉,正是这望云门山门之中,此时早已是黑云压下,一只只魔头不断的飞舞,桀桀的吞噬这上千弟子的魂魄神识。
  空中的陆怔赫然一抖,淮道子身上的这魔头瞬间现身,被陆怔死死的捏在手里。
  “之前为何不说?你们这些玩意还会分裂?”
  淮道子,一颗脑壳乱颤,
  “您。您没问啊。”
  眼见陆怔双眼阴狠,这玩意声音是无比的惧怕。
  “您。。。您别看了,这些地方完都完了,只要被我们这种存在顶上,那是迟早全被吞噬通话。”
  它真的怕,这煞神会在一怒之下就把它抽筋扒皮。
  正如这玩意所说,这望云门还只是他元神查探到的其中一座山门,而几百里内的另外几座山门,也皆是如此。
  才短短两天,这些魔头就蔓延到了如此地步?
  如果说整个中原有十万里,陆怔神识神游之下,可达万里的距离。此时疾驰空中,却是先将整个正道地盘窥视了一番,之后这才朝着西边而去。
  遥遥的山边小城出现,陆怔的身影落在城头,脑海之中依旧还是座座正道山门之中的漫天魔影和那些无数术士的哀嚎。
  “大人。。。您。。。您成就邪尊了?”
  牛头怪和长脚怪早已带着一众手下在城头迎接,摄于陆怔的气息,一个个脸上全是莫名的激动。但陆怔的脸色却极为阴沉,元神朝着小城内的众多邪鬼一扫。
  有近两百个邪鬼被震到了空中,躯体纷纷爆炸,在诸人大惊之下,赫然一只只魔头飘了出来。
  陆怔双眼电光一闪,这两百个魔头便在空中被定住了一般,只剩龇牙咧嘴的怪叫。
  “这是什么东西?”
  就连牛头怪和长脚怪也瞬间大惊,何时自己手下体内藏着如此玩意?而再一看,却是那个跟着自家大人回来的那道貌岸然的术士,表情却瞬间变得极度萎缩,而后哇啦啦的体内也窜出一只魔头。
  “这。。这玩意同样不是人?”
  淮道子本来就不是人,那嘴巴最大时竟然长到了十丈大小,快速的啃吃着这些魔头,嚼的咯咯作响。
  “香,实在是香。”
  这一幕吓的牛头怪和长脚怪直缩头。
  待淮道子将众多魔头吞吃一空后。
  陆怔看着早就风声鹤唳的小城内,自言自语了一声。
  “天下如何我管不着,但在我这城内,绝对要干净。”
  一旁的淮道子打了个饱嗝,
  “不错,绝对要干净,来一个就干净一个,再来一百个也把它们统统干净了。”
  单手一挥,城内数千邪鬼,每人手里赫然多了一道灰色术力凝成的符篆,此物含有陆怔术力,专门探测魔头的存在。
  “今后你等执此符,但凡符篆亮起者,立刻将其击杀,若杀不过便捏碎符篆,本尊自会前来将其灭杀。”
  一番话说的杀气沉沉,但却并不是大话,此时陆怔单是纵横整个人界,便用不了半天时间,而千里之内,更是片刻间便能赶到。
  猛然,那是东边的一个方向,同样一股气息升起。
  陆怔心头一动,道境邪尊之间,相互都有感应。
  而他从刚一落下小城内,便隐隐有股浩大的神识不断的对小城进行车查探,正是陆怔在雾澜海便感受到过那诸多气息之一,从方向来看,正是来自慎魔宗。
  这一晚。
  月色凉然,当小城山脉阴风升起,森森的黑气遮蔽了天空,那是个带着恐怖波动的中年人,从东方一步步的走来,最终落在城头,笑吟吟的看着陆怔。
  “成穷?”
  牛头怪和长脚怪全都大惊,盖因两日前两人曾感觉到这股绝世气息从天外落在慎魔宗,让两人心惊胆战。好在此番陆怔归来,同样也成了邪尊,长脚怪和牛头怪这才松了口气。只是这成穷来的之快,超出了两人的想象,都还来不及禀告陆怔,成穷居然就已经驾临城头。
  不知是谁在叹气,就像那时光亮入脑海。
  眼前的成穷依旧是邪异的中年术士模样,但当陆怔看到此人脸上那陌生诡异的笑容时,内心彻底的沉了下来。
  灰光一闪,隐隐看到了对方身上魔头虚影时。
  陆怔短暂的呆了呆。他似乎看到,当初那个邪气滔天,威势天下的赫赫身影,已经彻底远去了。
  两股气势隔空相撞,将整个小城都包括其中,众多麾下邪鬼,甚至就连牛头怪和长脚怪都瑟瑟发抖。
  如果陆怔和这成穷都出手,不过几息,这座小城便会夷为平地。
  陆怔手内灰色闪电隐而不发,直到面前这成穷也丝毫没有动手的意思。
  陆怔深深的吸了口气,暗道。
  “总算是起作用了。”
  雾澜海那云海老者残破的元神以及术力气息,全被陆怔收拢,并笼罩在自己元神周围。
  此番突破邪尊之人共有十位,相互之间都隐隐有联系,而此番陆怔的气息,隐隐与那云海老者相同。
  这夺舍了成穷的魔头,居然是将陆怔当成了同类,试探的意味更多。
  “桀桀,阁下在那云海之中,到底也是成功夺舍了。”
  陆怔双眼微眯,
  “你敢神识查探本尊?”
  成穷身上的魔头影子直晃,往旁边扫了一眼,竟然是一点也不在乎挂在城头那诸多魔头的尸体,那表情更是认为理所当然一般。
  在这类域外畜生看来,本就是弱肉强食。
  反而单手一挥,那是一丝灰色术力出现在这魔头手里,而这丝术力里头,赫然有一个淡淡的魂魄。
  “本尊所夺的这只邪鬼,似乎与阁下夺舍之人渊源颇深,当时这成穷赫然用此物切断与九幽令之间的联系,害的本尊多用了些手段。我辈临人界,乃是天意使然,他再怎挣扎,也是徒劳罢了。”
  居然真的是成穷魂魄,到底他还是用了陆怔给的那丝术力。
  只是这丝残魂出现时已是油尽灯枯,此番更是彻底枯萎,化为一丝黑气,消失在了天地之间。
  陆怔浑身杀机顿起,而这人一双眼睛则始终盯着陆怔的表情,当看到陆怔浑身一模一样的灰色术力波动之时,这魔头咦了一声,而后单手一划。
  脑海中有黑气飞出,而后在空中化为浮影一般的场景,那是两具邪身坐在殿楼之上喝酒谈笑的场面,到了最后更有慎魔宗内壮观的楼阁殿宇。
  近十丈的灰色闪电轰然出现,瞬间将这浮影击散,陆怔的突然发难,惹得这魔头身影急退,稳定身形后,那是半个天空都化成了黑气,朝着陆怔卷来。
  陆怔眼里是浓烈的杀机,而后身形扶摇而上,转眼便到了千里以上的高空。
  千里高空中,两人的每一次交手都是足以移山毁湖的手段,转眼竟是已经对轰百次。
  而这魔头更是桀桀直笑。
  “我早就知道你有问题。”
  两人都是邪尊境界,而这魔头更是早已夺舍完成,再加上成穷当初本就是邪鬼中最强悍的一类。
  以至于这一战便是四天四夜,恐怖的术力下,千里高空的云雾都被蒸发一空。但见这魔头已然开始咆哮。
  “你何故对我执意追杀?我辈来这人界也只有十年,你纵然不是我辈,此时也相差不多。”
  “成了邪尊的这么多个,你一定要和我斗个死?”
  两人化身的百丈邪身均已残破不堪,而陆怔到了最后更是亡命相博。邪爪一抖,抽取天地之力,化成了一根巨大的灰色锁链,直接捆在了这邪鬼身上。
  “桀桀,就凭你,锁的住我?”
  陆怔邪身之内,一个黑气元神从神识飘出,朝着对面冲了过去。
  对面魔头体内同样是一个元神飞出,却是一个无比邪异的魔头模样,离开身体后桀桀的张开大嘴,要将陆怔一口吞下。
  “你这元神的模样,果然不是我辈。和我拼元神?桀桀,我域外之民专吃元神。”
  但它却怎能发现?陆怔的漆黑元神手里,抱着一个小小的玉壶,十分的不起眼,但当这魔头靠近的时候,一股诡异的气息升起。
  它眼中冒出惊骇的眼神。
  “这。。。这是何物?”
  想要拼命的跑回体内,诡异的脑壳还在盯着身后那成穷的邪身,只是却被死死的吸在壶口位置,无论如何都不能动弹。
  巨大的锁链一紧,接着大手一伸,朝着这魔头和邪身空壳狠狠一压。
  那诡异的咆哮声在空中越来越小,
  “你杀不死我的,我吞了邪尊,我自己就是邪尊,你只能镇压我。”
  “你。。。不是我辈,那你十年之内必定会死,这是天意,天意。”
  陆怔一个趔趄,即便是邪尊之身,也赫然吐了几口鲜血。
  大手一挥,抽取天地之力,残破的邪身顷刻复原。
  邪尊之间,很少有能彻底杀死对方的手段,如果是在之前那雾澜海,陆怔也绝对没法把这东西镇压。但偏偏他回了人界,就在那短暂的小城期间,这原本在本尊身上的玉壶,被陆怔带在了骷髅邪身身上。
  在域外这玉壶可堪称是这些灰色魔头的克星。自己吃的道土,正是更是用它炼化的无数灰色魔头形成。
  这只玩意,体内却隐隐的有那九幽令颜色的光芒闪现。
  正是这些异常,让这来到人界的魔头格外的强大,并且诡异至极,连这玉壶居然只是不断震动,一时拿它没有任何办法。
  自从陆怔离开之后,牛头怪,长脚怪,原本幻阴派的一众护法,便一直如临大敌的盯着空中。
  直到这两股绝世气息再次降临,却只见陆怔一人的身影落在城头。
  “大人,那。。。那一位呢?”
  陆怔将藏于手中的玉壶狠狠压,隐藏后两股气息瞬间只剩自己一股,牛头怪脸上吃惊之色一显,再也不敢开口。
  山边小城中心。
  一座大殿已经立起好几年了,平时虽说安静无比,没有邪鬼敢靠近,但却是这城里包括牛头怪在内的众人拼死护卫的存在。
  陆怔走进了大殿地底的一间石室,尽头的石床之上,一具身子正静静的躺在那里,气息全无,正是陆怔依旧只有四纸道行的本尊。
  桌上的一张皱符纸一抖,苍老声音传出。
  “小子,你总算回来了。”
  陆怔的脸色却一直不好看,想说什么,却又停住了。
  “你去过那雾澜海,肯定见到魔头吞噬邪修了。你不仅带回来了一只,刚刚又镇压了一只更大的。”
  陆怔声音沙哑,
  “前辈,我想问你几个问题。”
  老骗子的表情一点也不吃惊,按理说这几年他一直藏在这里,守着陆怔的本尊,此时却像是早就等着陆怔发问。
  “说吧。”
  “第一,十年之内,这世间真会被这魔头所占据?”
  “第二,这方天地,究竟是怎么样的存在?”
  说道这里,陆怔深深的吸了口气,一双眼睛冒出电光,识海内的元神更是运转到了极致,赫然盯着老骗子的虚影。
  “第三,我想知道,前辈您,究竟是什么?”
  老骗子愣了愣,而后脸上是淡淡的笑容。陆怔此番归来,已然到了邪尊境界,而元神凝聚之后,勘破阴阳,术力化虚,可看透这世间大部分的东西。
  但当他看向老骗子时,却只觉得眼前无比的安静和空虚,眼前只有那一张皱巴巴的符纸。老骗子,绝不是一只鬼魂。
  陆怔以前也想过老骗子是个残破的元神,甚至连他的身份也有猜测。
  只是回来看的第一眼,就打破了陆怔之前所有的推断。
  “这世间必定被魔头所嗜,此乃这方天地的规律。”
  斩钉截铁的话语,陆怔一瞬间脸色煞白,脑海中闪过无数场景,后退一步,颤抖的开了口。
  “就。。。就不能阻止?”
  “四百年一个轮回,天下之物有灵者皆会被嗜,没人能阻止。”
  老骗子赫然看着陆怔,
  “就是你,也终究难逃一死。”
  “纵然你用分神凝聚了元神又如何,在这天地面前,纵然你骗过了这九幽令成了邪尊,也不过是一只蝼蚁罢了。”
  “就像你现在镇压的这只魔头,别说你杀不了,即便你杀了它,只要这九幽印记还在,瞬间又能形成无数魔头,你能如何?”
  这话让陆怔整个人面无血色,整个人像是老了十岁。
  老头嘴里露出嗤笑,
  “至于你问到的这方天地?可能也只有在大道眼里,此类天地才不过也就一粒尘埃罢了。”
  陆怔再次看向老骗子,将这苍老的虚影上下打量了个明白。
  “你究竟是何人?”
  “不。。。我应该问,你。。。究竟是何物?”
  根本让人想不到,这老骗子居然满意的点了点头。
  “你凝成元神之后,双眼果然已能看出些许我的跟脚。如果说这方天地间的万万生灵是囚笼内的诸多蝼蚁,那我就是从被丢进这囚笼的一粒沙子,和你看到的山石树叶没什么区别。”
  被丢进来。。。沙砾。。。
  陆怔赫然想到了什么,曾经见过的那撒豆成兵之法。
  这是何等法力和手段,才能将一丝印记融入某物,形成如此栩栩如生的魂魄,而这如同鬼魂的魂魄也有着自己的记忆,如同真的生灵一般。
  抖着手,灰色闪电凝于双眼,陆怔第一次隔着这空间都能割裂的闪电看向了老骗子,原本的魂影只是虚无,而陆怔唯一看到的本体,只是一张皱巴巴的符纸。
  陆怔呆住了,只在心头自言自语,
  “怪不得,他总喜欢躲进符纸。。。”
  之后断然将灰色闪电撤下,而后看着老骗子,面色如常深深的鞠了一躬,
  “万物莫非生灵,你就是你,没有区别。”
  老头子笑了,吧嗒吧嗒的开始抽着秸秆子烟。
  “这天地之间四百年一次湮灭不可阻止,但这一次却有着一丝生机,只不过这机会只有一个,就看你能不能把握住了。”
  这之后的声音更是颇有些幽幽。
  “你此番已为邪尊,对于这天地定然感受到了很多东西,其中的变化不需要我说你也知晓。这无数生灵 ,那是无论如何都救不得的。”
  “九幽令那道石门那叫什么超脱之门?哼,这方天地中真正的超脱之门便是那隐藏着的一丝生机。。”
  “把握住了,你就能成为这天地中唯一超脱的那一个。”
  陆怔脸色骇然,脑海中诸多场景闪过,均是这世间魔头肆虐的样子,云雾腾腾中,那就像是极目处的一丝微光。
  他也不知道在这石室中站了多久,转身离开之前,陆怔只问了一句话,声音十分小,但极为坚定。
  “我若是不愿意呢?”
  这双幽幽发亮的眼睛,一如当初那想要成为私塾先生的年轻人。但老骗子就当没看见一般,反而瞅了瞅一旁石床上那气息全无躺着的本尊,表情颇有些玄妙的意味,摇头晃脑。
  “不可说。。。不可说。。。”
  但老骗子却抽着烟,摇摇头没回答。
  陆怔深深的看了老骗子一眼,接着转身离去,只是当他步出大殿的时候,脸上竟是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
  神识放出,无数山川地脉出现在脑海。
  站在小城上空,陆怔双眼冷冷的盯着脑海中的这些场景,像是在找着什么,接着单手掐算起来,这一算,足足便是一个时辰。
  下一刻,一道神识御令出现在小城之中所有护法的脑海内。
  接到陆怔的御令,包括牛头怪在内的诸多护法一刻也不敢怠慢,虽说心头奇怪,但也是瞬间吩咐下去,整个小城瞬间阴气冲天,无数邪鬼竟然开始搬迁。
  两个月之后,一众护法才带着众多邪鬼来到了中原西部,这是一座硕大空荡的隘口平原。
  陆怔的身影出现在空中,却表情阴冷,赫然朝着这下头的无边的荒芜地带一指,冷冷的声音传进了所有邪鬼耳中。
  “之前你等不是说要筑城么?那么就在此处,给我筑一座城池。”
  小城的上万邪鬼一个个仰着头,脸上刚露出无比吃惊的神色,以牛头怪为首的一众护法早就开始了怒吼。
  “没听到大人说什么?以后就在这地方修城。”



  西部荒原之中,随着麾下上万邪鬼动工,一座巨大的城池已然开始修建。
  坐在先头被堆砌半截的殿楼顶上,陆怔抬头看着空中,眼里忽明忽暗。
  自从达到邪尊之后,不仅感受到这方天地那稀薄的灵气,灵台如天地一般清明,过往的一切浮现脑中,曾经如同迷雾一般的事全都被看了个清楚。
  纵然在这样的天人感应下,却依旧有好几个地方想不通。
  此时陆怔脑海中浮现的则是当初麻苍山的一切,这是他即便到了邪尊,也看不透的地方。
  “大人,按照这规模,用不了几个月,这城池就能有个样子了。”
  牛头怪说话那是大气都不敢出,此时的陆怔就是脸上一皱一笑都足以让他提心吊胆,更别说那旁边还蹲着一个吃鬼不吐骨头的魔头。每当他看到阴测测的玩意,总会背心发麻。
  偏偏那桀桀的声音响了起来,
  “大人现在在想以前的事儿。”
  淮道子盯着陆怔,突然咦了一声,身上魔头虚影若隐若现,像是发现了极其有趣儿的事儿。
  “您想的这群人,怎么那么眼熟啊?”
  域外魔头专吃魂识,其中一些强大存在,天赋更是能看到人心头所想。此时陆怔心头想的却是当初麻苍山的那群汉子,但见这魔头瞬间变了神色,那神情像是看到了不可思议的东西。
  “尸。。。尸体。这是那些尸体?不。。不对,这是后头进来的那些稻草。”
  口中语无伦次,一旁的牛头怪根本不敢大声。
  “什么尸体?”
  “大。。大尸体,大的比城还大,一口就能吞下好多个我。”
  淮道子折磨头声音都带着抖。
  “我在域外空间见过的,他们从天地外头来的,这域外空间都被撞出了一道缝隙,在空间裂缝里,还和这方天地的天地之力产生了对撞,那场面好生吓人。对了,这就是发生在这四百年以内的事儿,我亲眼见过的。”
  这魔头显然在拼命的想。
  “后头就没了动静,对了,有东西飘进来。”
  “是。。。是稻草。。对,那裂缝中就飘进来了好多稻草,我们域外之魔哪会注意这些死物,这些稻草就在域外漂泊,过了很久里头居然有魂影,我虽说是魔头,但我是亲眼看到的,这些稻草居然变成了人,对了,你见过稻草便成人没有?你吃过没有?一个脏不拉几的,看上去吃又吃不得,朝着这人界来了的。”
  牛头怪都吓了一跳,瞪着大眼睛,蔫蔫的回了句。
  “稻草变成的人?你咋不吃了尝尝味道?”
  淮道子嘴里吧嗒吧嗒作响,
  “我们虽说是魔头,但专吃魂魄砸闻的出来。那稻草变成的人,那是假的,魂魄也是假的,假的砸能吃?”
  从这魔头的嘴里,像是透露着惊天的秘密。
  它说完还扭了扭头,指了指一个方向。
  “对了。这城里头也有个老头子,也不是人,就在那屋子里,他的魂儿也是假的。那老头的本体,其实就是一张符纸,我能看清楚,可能是时间太久,这张符纸还有点烂了。”
  “所以,那老头的腿看上去有点瘸。”
  牛头怪赫然已经明白过来,这玩意说的不就是老骗子?淮道子脸上洋洋得意,流着口水看着牛头怪。
  “这牛脑壳蛮上道,老子先不吃你了。”
  微微一扭头,便看到了陆怔那张阴晴不定脸,淮道子暗道不好,脸色剧变。这时候,它那作为魔头的脑壳才猛然反应过来,自己刚才可是用了天赋去查看这煞神心头所想。
  “大。。。大人,我就随便一看。”
  魂血蒸发的声音陡然响起,淮道子满地打滚,嘴里更是不断的求饶。这场面实在太残忍,连牛头怪都扭头不敢看。
  最终,这桀骜的魔头脸色惨白的躺在地上,只剩出气的份。
  “哇啦啦,你。。。你给我等着。我说的都是实话,说实话都不行?”陆怔冷冷的看着它一眼,这魔头一个哆嗦,脸上惧怕之色一闪,再也不敢开口。
  一旁牛头怪的神色那是无比恭敬。
  淮道子在这殿楼顶部被晾了整整一个月,最终被晾成了衣干,整座城内,没有陆怔的命令谁也不敢搭理。
  深夜时分,自怨自艾的声音响起。
  “这贼杀才,煞神。。我堂堂一个魔头。。。”
  “十年,不错,就是这十年,桀桀,这天下迟早是我辈的天下,到时候我定要把这煞神吞了,对,那味道肯定很香。不。。。拿来熬汤应该更好。”陷入美好愿望入了神,嘴里吧嗒吧嗒的,赫然发现旁边有双鼓鼓的眼睛。
  “你。。你做啥?”
  牛头怪翁立翁气的答,“我记你说的话,等会去报告大人。”
  魔头心头一冷,脑中想到了无数种可怕的下场,“你。。。你听错了吧,我刚刚说的是,我是大人麾下第一人,即便回到域外,我也定然忠心耿耿,谁也不要跟我争,你也不行。”
  自从那天上巨大漩涡出现以来,无数星光朝着各处落下,正邪两道纷纷有传言泛起,说是有数不清的魔头混入了人界,这些魔头从天上而来,十分怪异,专吃术士魂魄。更有大能者卜卦算出,说是四百年生灵涂炭的时刻到了。
  奇怪的是,正邪两道的诸多宗派却十分安静。
  但恰恰是在这种异常的平静下,又有传言升起,说很多宗门看起来和往常无异常,其实门内之人从掌门到弟子,早就被魔头吞噬,被魔头夺舍的人别说常人,即便是术士用神识查看,也看不出任何异常,直到这魔头要吞吃魂魄的时候,很多人才赫然发现,平时的同门,周围的熟识之人,居然早就被魔头夺了舍。
  在表面的安静之下,整个中原暗流涌动,一个个惨烈哀嚎的夜晚,数不清的术士被魔头夺舍吞噬。
  无数术士在纷纷逃难,不仅离开原本的宗门,甚至将八字都从门派山石里抹去,只为了神魂不被吞噬。但无论正邪两道,几乎都没有净土。
  很快,更为恐怖的消息传来。
  据传这些魔头除了吞噬术士魂魄外,更有甚者,居然喜欢吞吃普通百姓。出现了有一宗被夺舍的山门弟子,于一个夜晚赫然出现在平时所照看的州城内,褚州,整整一个州城的活人魂魄,一夜之内全被吞吃。
  一旦有魔头的传言升起,就连无数普通百姓也会纷纷逃难。
  至此,阴阳两道,风水人界,此时才是真正的生灵涂炭。
  与此同时。
  一座城池的崛起,犹如那最后的末世明灯一般的显现。
  江湖虽远,莫过关外,此城名叫麻城,正处于中原西边那关外的荒原上头,远离正邪两派聚集的中原内地。
  越来越多的术士和邪鬼不远万里逃来此处。
  到了后头,甚至无数百姓也开始逃到此城。一时间,这麻城越修越大,从最开始的几十里州城,扩大到了后头的两百里州城。
  几乎形成了一座关外隘口。
  麻城成了无数人鬼都向往逃难的所在,只要到了麻城,就能躲避魔头。进城除了必须帮忙修城之外,人鬼竟能和谐共处,只要敢有违背城令的人,全都被当场格杀。
  麻城的两位城主,一位姓牛,另一位姓常,据说都是四纸后期的大邪存在。
  最让人吃惊的,也最让正邪两道的人纷纷决定到麻城的原因,据有人说,这城内居然看到过大魔头,不过那个魔头并不吃普通人鬼,反而长期在州城附近转悠,将闯入的魔头一一吞噬。

  五年时间转眼过去,整个中原的正邪两道变化太多,各处的仙山浮脉不再冒出仙光,反而显得苍凉阴森,夜晚更是有魔头叫声传出。
  那是往西的官道上,一个老者带着四五个弟子正在赶路,眼见背后有几道光华闪过,这老者脸色一变,大吼道。
  “快走。”
  一行人纷纷御空而行,但下一刻便有七八个弟子跌落了下来,浑身魂气不断的消散。
  几个脸上带着邪异笑容的术士出现在了空中。
  “陆师兄,我们本是同门,你为何叛出山门逃走?”
  姓鲁的老者一脸狠厉,
  “同门?我的同门早就被吞了,你们这些魔头。。天道照下,这世间却是还有地方不会让你等恣意妄为。贫道今日就是舍去这副肉身,也不会让你们得逞。”
  这姓鲁的老者原本是横州城内陆华宗的长老,一路往西逃来,此时已经跑了两千余里,眼看着出关在即,却在这官道上被“以前的同门”追上。
  看着西边的天尽头,老者一脸凄然,心头暗叹,
  “出关就在眼前,贫道到底是没能到得那麻城。”
  决然的老头身上升起恐怖的气息,下一刻整个身子赫然爆炸,自爆产生的巨大威势让一旁的山都崩开,而追来的几人在躲避中也变了神色。
  突然,这爆炸的极远处,那是一道残破的身影带着两个弟子快速的往西逃去。
  “替死符?”
  “这老鬼还有这等宝贝。”
  几人纷纷舔了舔嘴唇,体内均是魔头虚影浮动,眼中贪婪之色更浓。
  “桀桀,他真以为能从我等手中逃掉?”
  一天之后,出了关外的荒原上,一道黯淡的光华正在急速前行,而身后不远,几道同样的光华则在紧追不舍。
  “师傅。。快。。。他们追上来了。”
  两个弟子一边看看身后,一边又看看抓着自己两人的鲁姓老者,此时鲁有涯整个衣服都被鲜血打湿,两天以来不要命的透支术力,只为了快速遁行,他就连道行都有跌落的危险。
  眼内怒色一闪,又是一口鲜血吐出,速度再次加快,微微拉开了距离。
  “师。。师傅。您不会死吧。”
  两个弟子几乎哭了出来。
  终于,眼见荒原尽头,一座阴森城池露出的轮廓。
  “麻城?”
  鲁有涯眼里闪出激动的神色,
  “我等保住命了。阴阳两道有种说法,只要在这西边看到了麻城,无论人鬼,那就无性命之忧了。”一个弟子回头看了看,发现身后那追击的几道光华居然真的远远停住了。
  “那城看边缘还有一百多里才到,这些畜生真的不追了?”
  光华一闪,几个术士在原地露出身形,看着鲁有涯等三人远去的光芒,几人眼中均是阴狠的神色。
  “这老头还是舍得刮,罢了。”
  但就在此时,一阵微风吹过,几人瞬间露出了戒备的神色。
  “谁?”
  那是个一脸怪笑的术士悬在空中,长得道貌岸然,但神情却极为猥琐。几人神色大惊,那眼神仿佛看到的根本活人,而是一直披着活人躯壳的豺狼。
  桀桀的声音响起,
  “你们过界了。”
  几人抖声答道。
  “前方那荒河才是你麻城的界,我等提前了十里停下,那是秋毫无犯,何来过界?”
  淮道子却根本不认,一双眼睛冒出幽光,
  “老子今儿饿了,把界往外推了十里不行?”话音刚落隔空一吸,那是个恐怖魔头的身影显了出来,这才过五年十年,这畜生居然长大了整整几倍,比当初更加邪势赫赫。几个诡异的魔头从几人体内被吸出,还没来得及求饶,淮道子大嘴一张,便咯咯的嚼了起来。
  “香,着实香。”
  这最后一个魔头哀然嚎叫,
  “我们本是同类。。你可知,我也是邪尊魔头的手下,你吃了我,你必定得死。”
  “邪尊?桀桀,我麻城也有邪尊。”
  淮道子居然生生忍住口水,露出狡诈的神情,把这最后被啃了一半的玩意放了出来。
  “我放你回去,告诉你那邪尊,早些来麻城?”
  但见这魔头一溜烟的跑了。
  只剩淮道子表情无比狰狞和凄惨。
  “老子在这荒原上头守了五年啊,五年啊,就看着这鸟不拉吉的城。”这世间到底还是有那么多邪尊和五纸的。它日盼夜盼,就盼着那些邪尊大魔头能来荒城,杀了那煞神,而后这人界就任它遨游。
  鲁无涯终于进了麻城,看着那阴气森森的巨大城墙,一时间有些怔然。
  遍布两百多里的荒原城池,城中竟是无比的热闹,其中有正道术士,邪道邪修,甚至还有那无数的凡人。
  熙熙攘攘的街道,华丽森然的楼台殿宇,一眼竟望不到边。
  鲁无涯脸色惨白,几乎是被两个惊呆的弟子搀扶着,过了好几个街区才找到了一个正在巡街的邪鬼。
  “我乃横州陆华宗术士,敢问差人,我横州正道的分部是在那个地方?”
  这邪鬼差人像是没看到凄惨的鲁无涯一眼,随口回答。
  “不知道。”
  “你。。。”
  鲁无涯狠狠瞪了一眼要发怒的两个徒弟,血迹未干的脸上涌起笑容,从身上战战兢兢的拿出了一块玉佩。
  “此乃老头子最为贵重的法器,收藏多年,还望差人以后多多关照。”
  眼见这邪鬼不为所动,陆无涯一咬牙,又拿了一块漆黑玉剑出来,双手奉上。
  “师傅。。。这可是您用神识温养的魂器,你本就身受重伤,给出去会死的?”
  收了两样东西,这邪鬼终于幽幽的开了口。
  “每天来这城里的人不知道多少,更别说还有逃难的邪鬼,来了这儿,就得守规矩。看这孝敬还不错的份上,我给你指条明路。”从身上掏了块烂木牌出来,“拿着这牌子,去二十里外的东城府衙登记,里头的人自然会关照你们。”
  眯了眯眼睛。
  “你说你是陆华宗的?”
  这邪鬼主动居然主动开口,鲁无涯猜到了什么,表情有些激动。
  “我记得陆华宗在麻城有分部,不过只有几人,那是两年前逃来的一个姓狩的,还有似乎姓簇的。”
  两个弟子惊呼,
  “狩师伯,簇师伯,他们没死?他。。。他们真的到了麻城。”
  鲁无涯惨白的脸上几要老泪纵横,这块烂木牌在手中竟是比那些什么法器珍贵百倍,小心的捏在手里,而后朝着那所谓的东城府衙去了。
  此处乃麻城东边的一处地方,赫然存在诸多连山地貌,在以前的州城内,何曾出现过小型的山脉地形?
  但在麻城之中却做到了,不仅和周围的街道衔接自然,就是这些山中也常年仙雾缭绕,隐隐显出诸多楼台殿宇,竟是各处正道宗门的分布所在。
  这些逃难而来的山门术士起初是没有这个胆子的,但后来麻城上头根本就不禁止这些,诸多山门才兀自施法,造山造殿,甚至将祖师之牌都搬了过来,这才有了如今的场景。
  一座殿楼之中,当鲁无涯和两个穿着锦服的老者拱手而泣。
  “鲁师弟,你也逃出来了?”
  眼见此处各处楼台也一应俱全,颇为雅致。
  “好。。。好。。。我陆华宗,终究是保留了一丝元气。”
  周围更有闻讯而来诸多正道术士长老,见此场景,一时间诸人莫不感慨。
  “鲁师弟,如今中原情况如何?”
  一个个纷纷看着鲁无涯。
  作为最近逃来的一个四纸长老,鲁无涯的叙述格外引人关注。姓鲁的缓缓而谈,将最近时间东边的正道,西边的邪道,甚至连凡人州城的事儿也细细道来,说道最后,这老头脸色惨白,几乎再也说不下去。
  一旁一个四灯老者幽幽的站了起来,
  “看来这浩劫不可避免,各道气数已尽?”
  另一人赫然一脸阴冷的骂道,
  “不沦陷又当如何,此四百年一次的浩劫,阴阳两道谁躲得过?只是可恨。。。可恨我诸多正派山门,竟是连那邪宗都不如。”
  听到这话,周围人眼神落寞。
  另有人开了口,竟是开口就骂,
  “哼,想当初这邪鬼从阴山而起时,我等正派还能在阴山之内与其界阵厮杀。”
  “而后诸多邪鬼携那九幽邪令进入空间裂缝,寻找那机缘,我等也能在裂缝外埋伏截杀。只是这后头竟一日不如一日,生生沦陷了半壁中原,而后这几十年下来,诸多邪门宗派赫然在人界立足,我等正道却一退再退?最终致使这漫天魔头而下,阴阳沦陷。”
  “当初那邪鬼从阴山出来,最强不过四纸,我等人界拥有诸多五纸道境修士,早已穿梭阴阳,却步步退让,几无作为,难道你们还要遮遮掩掩。”
  鲁无涯赫然顾不得自己伤势,赫然瞪起了眼睛看着这术士长老。
  “那些说法,是。。是真的?”
  这术士长老指了指坐在角落的一个病态老者,这老者一直十分低调,那是进屋后就不断的咳嗽,一直没开过口。
  后者咳嗽完毕,几乎使出浑身力气点了点头。
  “是真的,我便是伤在我唔荧宗掌门龙云子手里,此贼从外头看不出任何异常。”
  “早前有一晚,我唔荧山上黑云压天,我察觉掌门殿楼有异动,当夜去看,却看到那天上黑云隐隐有蛇影盘旋,但推开那店门,却见龙云子一切如常,现在想来,他在那时候就被魔头夺了舍。”
  众人都不言语,虽说早就听过此类说法,但在此听到类似说话,一个个眼睛依旧是止不住的震惊。
  谁能想到,一众正派巨擘,被称为风水两道的中流砥柱,几百年来正道山门那唯独的十几个五纸术士,竟然是早就被魔头夺了舍。
  而那时间,更是让无数术士吃惊。
  这些五纸道境的修士,竟然是在几十年前,邪鬼出阴山之时,便已经不再是他们本人。
  此时殿内,好几个人都站了起来。
  “无量天尊。”
  更有人面色愁苦。
  “敕骨寺自枯落定坐化,便已经衰败,听说已然成了邪门宗派,又处极西之地,与我中原相隔河之万里?扫草洞原本都是活死人,早在几十年前从那马掌门失踪之后便整派藏匿而起,不见了踪影。”
  “至于望门沟。”
  有人赫然骂道。
  “那司洪元就是最早被夺舍的一个,我门玄云上师死前绝望卜卦,几十年来,我等正道就是被这老贼一手葬送。”
  另有人弱弱的开了口,
  “此事事关重大,断不可胡说,你又没见过?”
  前头的老者双目圆瞪,顿时破口大骂,
  “此乃我师兄死前亲眼所见,这司洪元早哪里还是人?就在那望门山上,体内放出无数魔头,将望门沟众人全都吞噬。就连那门内号称的望门十二仙,现在早就成了十二个四纸魔头。”
  说完眼睛幽幽眯起,
  “这司洪元早在当年阴山之时就已经被夺舍,据说当初敕骨寺道境修士枯落定的死,也和这老贼有关系。”
  这话如果传到风水界,光是这骇人听闻的内容,那便是天下震动。
  “况且。”
  “况且什么?”
  这老者接下来的话颇有些讳莫如深,似乎讲的完全是他不能理解但又十分惧怕的内容。
  “况且这司洪元极其不一般,其他人只是被夺舍,但在这司洪元身上,却能看到这九幽异象中的诡异蛇影。。。”
  但在场的这些老者却没有一个反驳,如果司洪元没出问题,以他五纸修士的道境实力,天下岂会陷落?不仅是司洪元,就连正道另外的十几个五纸修士,那也是早就被魔头夺舍。
  甚至有山门长老见过,当初这些邪道突破邪尊之时,自家掌门也跟着化为流光,去了那天外之地。
  直到那天上大漩涡出现,无数流光落下。
  几年时间,所有山门均被魔头占据,反而这些逃到麻城的少数术士,反倒成了异类,被魔头占领的正道山门节节追杀。
  这。。。也似乎正是应了那四百年一次的阴阳颠倒。
  来麻城之前,鲁无涯只是隐隐听到这些传言。。。
  但来到麻城之后,听到的却是这些知道内情老者确凿的言语。。。
  鲁无涯面无血色,直到其余人纷纷离开,朝着各自的云雾宫殿中去了,鲁无涯依旧呆里在远处。
  他脑海中出现的是那平日一个个高高在上如同神仙一般的身影,以往那些正道的中流砥柱,被称为活着的仙人的存在,包括那司洪元,最近几十年他都曾见过。
  要摧毁一个人,无外乎摧毁他的信仰,此时呆立鲁无涯嘴冒血丝,便正是这种情况。
  “他。。。他们,都早就被夺舍了?”
  他赫然扭头,犹如捏到救命稻草一般走到一旁。
  “对。。。对,我等还有祖师牌位。”
  却是一旁那姓狩的师兄,见鲁无涯颤颤抖抖的拿起三根香祭拜祖师牌位,眼里露出黯然,想自己最初听到这些的时候,何尝不和这鲁无涯一般的样子。
  “你别拜了,这劫难四百年一次。现在看来,四百年前我们祖师何尝不是被这些夺舍而死?诸派的祖师可均是到了五纸道境的存在,身体化虚,贯通阴阳,若不是这样,为何没有一人能活过这四百年大限,活到今日?”
  一番话让鲁无涯全身剧抖,最终还是将三根香插了下去。
  最终鲁无涯走到这殿楼门口,迷茫的看着眼前茫茫的麻城。
  某一刻,他看到了什么,山下极远处的街道上,那是个身着破烂的普通身影,醉醺醺的一边拿着酒壶,一边神色黯然踉踉跄跄的从那街上走去。
  华丽又不失古朴的殿楼内,鲁无涯神色呆滞,整个人像是空壳一旁。
  “远离仙山,如今只能在此处苟延残喘。”
  “想我正道修士,却还要仰仗邪鬼鼻息之下,苟延残喘。”
  一旁姓狩的老者却举起玉杯,“你就不奇怪?按理说两个城主都只是四纸后期罢了,但几年下来,这里头却管束了几百四纸正邪长老,就是那四纸巅峰也有好几十个。”
  “这却是为何?”
  “据说这城刚兴起不久,有逃难的邪修前来要一举夺下这麻城,毕竟那两个城主不足为虑。谁曾想一道巨电赫然临空,只用了一息,闯入城中的数十人便瞬间身死,魂飞魄散。”
  声音戛然而止,其实他还没说完,只是这后头的说法,太过不可思议罢了。
  很多人都说当时一双巨大的骷髅眼睛在麻城上空若隐若现,环视着周围千里的土地,自此之后,城中人鬼邪和平共处,没有人敢闹事。
  “看来,这麻城中有邪尊镇守。”
  狩姓老者眉头一皱,
  “不然你以为呢?没有邪尊镇压气势,怎能守住这千里关外之地。只是我等诸人却无论如何都探查不到这位尊者的所在,更未曾见过。”
  “平日里他气息全无,但定然就在城中。”
  “可。。。若。。。若是。”
  “鲁师弟,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光是正道被夺舍的,可是就有那么多位五纸,哪怕其中一个便能随手抹去这城池。但五纸以上,邪尊层次的争斗,已经到了抽取天地之力的层次,我等如何能懂?想必麻城这一位即便在邪尊当中,也是属于强大果狠的一位。”
  “这才能于湮灭世道中,护得这关外一地最后的周全。”
  之后便是长久的叹息。
  但就在这天下午,整个麻城都震动了起来。
  关外天色突然变暗,黑云从东方蔓延而来,那是一双细长邪异的眼睛,赫然出现在天边,冷冷的环视着这城内的一切。
  数百四纸修士齐齐升空,全都看着这天地变色的一幕。而陆华宗的三位长老,包括鲁无涯在内也第一时间飞临空中,遥望那天空的巨眼。
  “这气息。。。这是邪尊?”
  天相背后,这邪尊赫然是个绝世魔头的样子。
  嘶哑的声音从东边传来,
  “吞杀本尊弟子,还让本尊前来?此城存在已久颇为碍眼,欺本尊不敢?这就抹去此城。”
  单是声音中那股天地气势,便让无数修士感觉到了深深的恐惧,邪眼之下,那是种根本不能抵抗的感觉。
  但见一股浩大的气息从城内升起,两股气势狠狠先是隔空一撞,几百里天空风云涌动。而后一道巨大的灰色闪电从虚空内杀出,朝着天边狠狠一斩。
  桀桀怨毒的声音响彻虚空。
  “算你狠,我看你还在这关外躲得了多久。中原噬毕,我等定然前来,城破之时,便将此处生灵全部吞噬。”东边的巨眼一晃,而后快速的离开了。
  黑云压压的天气也瞬间消散,关外再次晴空万里。
  麻城之内,诸多邪鬼差人纷纷临空,开始呵斥秩序。不过无数逃难的正邪修士,内心却在骇然中起了变化了。
  无数神识和声音在城中嘈杂而起,
  “这。。。这怎么回事?”
  “多久了,怎么会有邪尊前来吞城?”
  随后一道冷冷的声音在天空中莫名其妙的响起,
  “淮道子,你给我滚过来。”
  各处城区的正邪修士尽皆震惊,却这话语声响起之后却没有任何后续,就像是没出现过一般。
  深夜十分,城内看似依旧夜景繁华,灯火盛世,但因为白天的剧变,此时确实暗流涌动,诸多正邪宗门的分部在震惊之余,却都有着各自的念头。
  佳聚楼,是西城区最大的酒楼,据说这佳聚楼在麻城颇有后台,曾是中原的一个知州,道麻城后被任命为官吏,虽说只是个凡人,但这毕竟是麻城,权势不是一般的大。
  楼内觥筹交错,戏台不断,更有身着昂贵服饰的人在楼前进进出出,十分繁华。
  楼外却也有很多乞讨的凡人,破破烂烂的只为讨口食物。
  掌柜介德才刚带着一众伙计发完了食物,有个疯子蓬头垢面的冲了过来,嘴里嗷嗷直叫。
  “吃。。。我还要吃。。。”
  伙计早就习以为常,又丢了两个馒头在地上,却没发现这呆滞疯子朝着馒头冲过去时,那眼里闪过的一丝邪异的光芒。
  这时候,却又有一个踉踉跄跄身影走了过来,破烂布衣,浑身酒臭,头发却已然隐隐有些花白。
  “咋又是这人?又想来讨酒喝?”
  “这酒鬼是身无分文的,把他轰走。”
  几个伙计冲过去,对着这腌臜的酒鬼拳打脚踢,一直赶出了大门口这才收手。酒鬼顾自去酒楼门口接了些免费食用的浑浊米酒,这才走了,盖因那破烂衣服和身上臭味,如果慢了,怕又是伙计的一顿打。
  “给。。。你吃吧。”
  弱弱的声音,酒鬼突然愣住了,一旁是个同样乞讨的姑娘,二十来岁却黄皮寡瘦,递了两个脏兮兮的馒头过来。
  这凡人姑娘原本也是跟着族人逃难到此,虽说自己乞讨,却依旧递了两个馒头过去。但她却愣住了,因为那蓬头垢面的头发下,她看到了一双浑浊但又闪着异样光芒的眼睛。
  “留着自己吃吧。”
  瘦弱姑娘楞在原地,这酒鬼已然走远,但听哗的一声响起,那原本洒落米酒的地上,有什么东西在反光,赫然是亮橙橙的钱币。
  “钱。这么多钱?”
  众人一时纷纷争抢。
  一处偏僻的街道上,这酒鬼晃晃悠悠的走着。
  居然是之前那在乞讨的疯子,不知何时居然也跟到了这里,双眼睛无比的诡异。
  “桀桀,用不了多久,这麻城就不在了。”
  醉汉不说话。
  “怎么,你怕了?”
  醉汉眼中厉色一闪,单手朝着这疯子身上抓去,一股惊天的气息瞬间被压制后,怨毒的声音却是越来越小。
  “陆怔,你怕了。桀桀,你镇压了本尊这么久,能奈我何?本尊就在这里等着,看你身死之时。”疯子身上肉眼深深勒痕显出,像是被有无形锁链死死锁住,而后居然再次变得双目呆滞,疯疯癫癫,拿着馒头脏兮兮的乱啃,又到那亮着光的街道方向去了。
  这疯子,便是当初的那邪尊,被陆怔以凌厉的手段镇压。但就连他也没想到,直到如今玉壶将这魔头只炼化了十分之一不到,反而这魔头身上那诡异的九幽印记却越发的明显,让他只能不断的以天地之力镇压此獠。
  这期间,更是要透支绝大的术力。
  如今的陆怔,面色苍槁,头发花白,除了透支术力,更有他凝聚元神以来,神识可达万里。没日没夜萦绕脑海的,是东方那中原大地中的凄惨场景,州城,村落,无数凡人术士便在神识查探中被吞噬,断壁残垣,阴气千里。
  醉醺醺的身影坐在城边一处破落屋顶。
  麻城之内,没人知道一道硕大的神识就这么放出,不管这夜色繁华的州城,他却是将目光看向了东方的天边。
  万里神识下,中原的场景显在眼中,以不同地方出现的是不同强大的存在,那是一个个气势滔天的魔头虚影。
  遥遥呼应的,在整个中原上方的虚空,却一直有个东西在盘旋,陆怔邪尊神识只能看出一些虚实,那是个诡异的蛇影,不断的吞噬着中原的天地之力。
  而这几个月以来,这天相中的蛇影已经隐隐看向了西边,微微朝着西方移动。
  陆怔醉醺醺的眼睛微微眯,
  “要来了么?”
  邪尊神识可通天地,几年以来已然看到了太多,算出了太多。便是因为看到的这些东西,可让人头生华发,可让人心惊动魄。
  脏兮兮的卦角排开在屋顶。
  算天地,算浩劫,算诸多种种,以邪尊元神测算,那是无物不透。算各种乾坤。
  自己原本出自陆家镇,而那全镇早已淹没,按理说既已超脱阴阳,这世间还有何物可卦身?
  这一晚又算到这卦时,陆怔却微微看向了西边。
  那是一股神识在极西之地升起,浩大中带着凌厉,却又隐晦的秋毫无犯,隐隐朝着麻城窥望。
  陆怔轻轻开口,
  “你等过来。”
  不到一刻时间,两个身影便出现在这偏僻的楼顶,要是有人看到肯定会大吃一惊,正是麻城两位邪鬼城主。
  “大人?”
  陆怔单手一指,一顶极普通又空空如也的抬椅出现在空中,而后一抓,诸多虚影事物投入这抬椅中。
  “大人,属下担心。我们虽说地处偏远,但此番一看,那些东西似有按捺不住之相。”
  眼看陆怔没有开口,牛头怪却不敢再说话。
  陆怔却是犹豫了好久,之后低头叹了口气。
  “你等差人,将此物送到西边雪山去。”
  牛头怪脸色一凛,这一天他和长脚怪看似威势赫赫,坐镇州城,其实内心一直十分忐忑,此番听了这话,震惊之余却眼里却露出一丝亮光,心头的担心也顿时一松。
  “这样自然最好,属下这就差人去办,大人您放心,我等绝不敢有半点怠慢”
  两人化为流光而去。
  醉醺醺的身影拿着酒壶畅饮。
  这一晚,夜竟也如此漫长,何人的神识游荡这塞外的无限风光,落寞之后,隐去了白发电瞳,只剩那刮起的关外大风。
  布衣破烂早已布满灰尘,醉眼漫看,那风沙中的无数浑浊,沉默之中状若癫狂。枯萎的落叶在风沙中千疮百孔,但更为喽烂的却是那一身灰尘布衣。
  扶摇直上天外,风沙尽归酒壶,最终竟是落于此处,被一只隐有苍老纹路的手捏住,擦去嘴边隐隐血迹,而后在仰头而喝。
  再睁眼时,索性醉里去看。
  只是这落寞醉汉,却吓坏了远处一个正在走来的锦衣术士。
  淮道子仪表堂堂,峨冠博带,表情却很是不自然,不时的观察这边两眼。
  “你让我来。。。我来了。”
  “只是这州城太大,我得一直巡逻,我。。。我可忠心护法,半点没有偷懒。”
  眼见陆怔不说话,分明是真的醉了。
  淮道子这才过来,擦了擦一旁灰尘,这才跟着坐在屋顶,生怕弄脏了一声华丽的衣服。
  “这味道好臭。”
  眼见陆怔依旧不说话,只剩浑身酒气和灰尘,淮道子嫌弃的骂了好几句,颇有些战战兢兢的想着,
  “看样子这煞神真的喝醉了?”
  脸色正变得扭曲,瞬间又是一怕,
  “不,这陆怔阴险狡诈,又是邪尊,哪里这么容易醉?这肯定是陷阱,本尊才不上当。”
  扭捏了好一会儿,又不敢走,这才把旁边这臭熏熏的酒壶拿了起来。
  “对。老子也来醉醉。”
  锦衣术士模样的淮道子刚喝没几口,尽是吐了出来,心头顿时大骂,
  “呸,这什么玩意,比起佳聚楼的佳酿差多了,别说老子何等身份?就是常人喝这个也是脏嘴吧。”
  突然听到咯噔一声,他心头奇怪,低头看去却发现多了个东西。
  “这是啥?”
  那居然是一只莫名其妙掉在地上的手,在蒸腾的黑气中正在变成邪爪模样,淮道子只觉得无比熟悉,
  “谁的爪子,这么丑?”
  下一刻他愣住了,赫然看向了自己空空如也的右臂,接着是嚎叫声响起。
  接着脸色剧变,
  “大人。。。。小的知错了。”
  “小的这次是真的知道错了。“

  只才又过了半月,麻城东方的天边,赫然又是另外一双巨眼睁开,就在城中无数人惊骇之时。
  “又有邪尊前来吞城?”
  虚空中又是一道灰色闪电杀出,朝那天边狠狠一斩,稀薄的天地之力震荡,在这几乎撞碎虚空的一击下,那天边的邪尊似乎暂时退却了。
  只是这一次却有些不同,巨大诡异的神识虽说不在靠近,但远远还在关外之地遨巡。感受到这股远远的神识,麻城之内几乎每一个人都像是被一双眼睛盯着,即便是诸多四纸巅峰的术士也犹如芒刺在背,战战兢兢。
  又过了月余的一个夜晚,大风顿起,这一次竟然整整三股巨大恐怖的神识袭来。
  所有在关外之人便看到。
  那是在麻城的天上,云雾里睁开了一双若隐若现的巨大眼睛。
  “这。。。这是城内的尊者?”
  这双骷髅巨眼隔着千里之地,遥遥了对面三双眼睛对视,期间风云涌动,夜色剧变。
  坐在破烂屋顶上的醉鬼赫然醒了过来,遥遥的看着东边的天空。
  邪尊之身的骷髅邪身,神识所见全在眼中。
  此刻这枯槁醉汉脸上已没有半丝醉意,反而微微眯起了眼睛,脑海中浮现的是千里之前那几尊巨大的魔头虚影,其中一人还颇为熟悉,正是当初那幻阴宗另一个掌门敕勾哧,但只是具有这敕勾哧的样貌,看来此贼早果然凝聚了邪脉,在天外成就邪尊,那元神当初也在天外被魔头夺舍吞噬了。
  几声浩大邪异的声音传来。
  “此城合该当灭。”
  “天数之下,蝼蚁安能螳臂当车?”
  “桀桀,阁下挡在关外许久,此番也该醒悟天数了。”
  三股术力犹如滚滚洪流,赫然朝着麻城而来,依稀可见东边那无数空中的天地之地都被抽取的荡然一空。
  而这几道盖世的洪流背后,隐隐可见那几尊遮天蔽日的魔头景象。
  骷髅巨眼一瞪,滚滚的天地之力中,化为百丈的灰色闪电和几股洪流狠狠的击在了一次。
  只是这一次,这凌厉恐怖的闪电居然被弹了回来。
  狂妄的笑声从天边传来,眼看那无边术力的大风洪流便要涌向麻城。
  房顶上的陆怔一大口鲜血喷出,眼里却升起更为凌厉的冷光。
  单手一抓,却是城内某个角落,正在疯疯癫癫乞食的一个疯子乞丐身上赫然升起恐怖阴冷的气息。
  隔空一抽,这乞丐哇啦啦的直叫。
  陆怔管也不管,抽取了这乞丐身上的邪尊术力后,一时间两股邪尊的气息在麻城内升起,陆怔将这浩瀚邪力凝与手中,与灰色闪电合在一处,转眼又化成一个巨大的灰色光球,朝着对方天空打去。
  几百里天空,漫天都是滋滋的雷声。
  轰隆隆,三股洪流看似戛然而止,房顶上的醉汉顷刻后又是一个趔趄。
  这一刻,花白头发无风自动,双眼瞳孔化为闪电,白发电眸,陆怔脸上的冷色几要粉碎这天地虚空,择人而噬。
  眼中浮现的赫然是那冲在最前面的一个魔头虚影。
  “好,就拿你祭旗。”
  隐于云层的百丈骷髅邪身第一次动了,虬结的身躯转眼便出现在几百里外,一手抓向了这最先前来的这一尊大魔头。
  这最前的一位不是别人,正是那立功心切的敕勾哧,见陆怔居然弃城而出,一双魔眼赫然大亮,一边挡住骷髅邪身的猛攻,一边朝着身后怒吼。
  “两位来助我,这人要拼命了。”
  三尊魔头前来,陆怔终于第一次离开了镇守的关外麻城,来到这空中近身厮杀。这一举动虽是无奈之举,却又正中这三尊玩意的下怀。
  对于邪尊来说,千百里距离那是转眼便到,后头的两尊魔头顷刻便到了此处。
  强行摄取了城内疯子术力,陆怔此时杀机甚浓,负荷却是无比巨大。
  “给我滚。”
  冷哼一声,生生承受了后头两者的攻击,将两者生生荡开百里,骷髅邪身稍稳,只是猛然朝着这敕勾哧杀去。
  灰色闪电转眼已经攻击几百次,敕勾哧所在的虚空都被生生割碎,那滔天的魔影虽说稍显颓色,被打压的桀桀叫嚣,但一时间居然没有大碍。
  “必须得死。”
  陆怔双眼电芒更盛,他知道此番如果不先杀一个,那这一晚便决然败局一定,瞬间元神震动,浑身术力涌入极道,灰色闪电更是化为了前所未有的一道光刺,朝着前方赫然袭去。
  但就在这时。
  滔天魔影中,那是另外两个魔头再次道了身前,纵然只是百分之一刻的瞬间,对于邪尊境界的争斗来讲便是先机。
  陆怔顿时目眦欲裂。
  但也就在这一瞬间,又是一股巨大的气息从西边云层内升起,隐隐露出一株蔽天的灰色树影。
  “区区术力,就想阻挡我两人?”
  伴随着这树影出现的却还有无数道凌厉的灰光,一时间两人脸色一变,反而颇为忌惮的开始躲避。
  陆怔却早已杀到了敕勾哧面前,灰色光刺锁定空间,狠狠一刺。
  碰的一声,巨大的邪体爆开。
  “你纵然毁掉本尊邪体,又能奈我何?”
  而后骷髅邪身藏着玉壶的大手一抓,刚露出的魔头虚影只觉得一股无法阻挡的吸力传来。
  “这。。。这是何物?”话音刚落,就被灰色锁链一捆,收取在了空中。
  见敕勾哧没了气息,另外两人脸上闪出震惊的神色,两道空中的魔影急速朝着东方退去,只有那桀桀的声音还在传来。
  “雪山上头的那一位?
  “你安敢插手?”
  “此番事了,我等过后在计较,这关外和西域,你们护不了多久。”
  麻城中的无数人全都看着天边的场景,虽说根本不知道那高中之上发生的何事,只是觉得前后有多个邪尊的神识出现,而后一切却又突然沉寂下来,城中之人内心莫不忐忑惊骇,纷纷议论。
  最终那双巨大的骷髅眼睛又落在了城池上空,却没有如同以往一般消失,反而一直在云层内若隐若现,镇守着整个麻城,而那西边空中所出现的灰色巨树也早就没了影,就像是根本没来过一般。
  醉醺醺的身影则再次落到了城边的破烂屋顶上,此时的样子更加喽烂和疲倦,好几个趔趄才站稳,却又再次拿起破旧酒壶仰头喝了起来,只是那手,却在止不住的抖。
  这一天的麻城,就在空中那骷髅巨眼的冷冷凝视下,不知多少人一夜未眠。
  想的是闪电,想的是魔头,像是的那从西边出现的空中大树,自然无数人想的更多的则是日后这麻城被吞城的场景。
  第二天白天,关外更西的极西之地上。
  这种地方比关外还要荒凉,别说州城,几千里的地方,别说州城,那是村落都没有一个,沿途只有无边的荒芜土地,和那连绵被大雪覆盖的山脉。
  一群人正躲在一处荒坡后头,为首的这是个普通打扮的大汉和一个阴测测的瘦子,当初得了陆怔的命令,但两人甚至不放心。
  这才,两位城主竟然亲自前来。
  牛头怪化身的大汉一脸愁苦,却是看了眼天边那云雾中的雪山。
  “想我麻城也是关外一镇,到这荒凉之地偏偏畏首畏尾。”
  “那你说,该怎么才能送进去?”
  长脚怪一哼,
  “东西肯定是要送的,只是这还是其次,须知我等必须恭敬,再恭敬,若是顶撞了这位大人,下场你自是知道?”牛头怪哼哼一声,
  “这地儿贫瘠,别说没人,就连邪派也零零散散,原本是那西方邪派联盟。后头被那雪山上头一统整合了,要说这天底下那些地方还能安生,怕只有这连人都没有的贫瘠之地。。。只是这西域如今铁板一块,到处都是什么谨遵上令,我们根本靠近不了,这东西,还怎么送?”
  生生的叹了口气,牛头怪更加愁眉苦脸起来。
  一段时间以来,只要他们稍微靠近那雪山,周围几百里的地方便会出现诸多邪门术士,一个个杀气腾腾,几乎是将他们瞬间驱离,无论想什么办法都不管用。
  这些人,便是之前那西域诸派联盟的修士,只是如今,全都听命于那雪山。好几次甚至还是看到同为邪鬼修士,不是魔头的份上,才生生放过他们。
  “要不?我们杀进去?把这些玩意全都吞吃了,然后去雪山。”
  长脚怪目露讥讽之色,
  “杀进去?”
  “牛脑壳,你也就说说罢了,杀进去你敢?听说这位大人性情古怪,下手又狠辣,要是真杀进去,怕那雪山上的灰光一闪,即便几百里外,我们就都没命了。”
  之后几日两人均是在这荒芜之地躲藏,一时间没有丝毫办法。
  直到这天中午,天色晴朗。
  一个手下的邪修开了口,
  “大。。大人,这抬椅动了?”
  两人先是没在意,而后扭头一看,赫然这空空如也的抬椅居然真的在微微抖动,一时间诸人大惊。
  一股莫名的气势升起,便看到有什么东西从这抬椅里走了出来,居然是相貌普通的小厮,还有一个满脸麻子的邪鬼。
  这小厮刚出现,牛头怪和他大眼瞪小眼。
  “是你?”
  一旁的牛头怪二人则惊呆了,盖因当初在阴山之时他就认识二木。这抬椅是他亲眼看到陆怔赐下的,看似空空如也,其实放了诸多事物,只是没想到居然是这两个邪鬼从里头走出来?
  在周围诸多随从看来,这两个邪鬼虽说鬼气森森,但毕竟也只有三纸左右,但居然两位城主都对他们客客气气的,随从们也纷纷对二木两人另眼相看。
  二木和麻子出现之后,根本没看众人,自是扭头看了看这空荡荡的抬椅上头一眼,而后一挥手。
  “我们走。”
  连牛头怪和长脚怪都赶紧动作,其他人哪里敢不听命。
  就这样,一个队伍抬着个空荡荡的椅子,盯着头顶的大太阳,上了荒坡,远远的徒步朝着那雪山走去。
  而小厮模样的二木走在最前头,嘴里叽里呱啦的声音在这大中午,响彻荒坡。
  “谁欲成仙。。。得到升天。。。。”
  “自东而来。。。。法力无边。。。。”
  破锣嗓子的声音悠长无比,像是说书,又像是装药撞骗的江湖术士,但定睛一看,这太阳底下的简陋队伍里,那人一个个邪眉歪眼,凶神恶煞,众簇的抬椅上空空如也,哪有什么神仙?
  百里路程看似没什么,但这回是徒步前行,最后几乎是跋山涉水,最终到了雪山边缘。
  果然,一大群凭空邪鬼术士出现,将二木等人围在了当中。
  “来人速速退避。”
  二木脸皮厚,不仅嘴里没停,那是面色都没改。而这些术士中却有眼尖的死死的盯着队伍中的两个身影,那是正要躲藏的牛头怪和长脚怪。
  牛头怪块头大,挤人堆里也藏不了。
  “又是你们?”
  “上番跟你们说了,此乃我尊者众地,若再敢闯入,格杀勿论。”
  但这次却不同,就连队伍被这群术士围住,相持半响之后,一道流光从云雾的雪山方向袭来,光华一散,出现在空中的是一个侍女模样的身影。
  看到这侍女,众多邪修无比恭敬。
  “见过护法大人。”
  “大人,此诸獠自称来自麻城,前日曾多次闯我境内。”
  “此番更是又来,嘴里还妖言惑众。。”
  这侍女脸上冷光微闪,
  “麻城来的?”
  下方那荒原内的队伍不仅一个个歪瓜裂枣,为首的那小厮就差拿着一面破布大旗了,嘴里自顾自还在不断的唱。
  “谁欲成仙。。。得道升天。。。”
  “自东而来。。。”
  侍女心头一震,赫然看向了那顶空荡荡的轿子,似是太阳下头的晃眼,周围诸人在那空荡荡的抬椅中哪里看得到什么东西?但唯独她却看见,似乎有什么东西晃了晃,那似乎一个醉醺醺懒洋洋的身影,正坐在这椅子上。
  这侍女眼内出现惊疑的神色,,那秀眉深深的皱了起来,似乎在犹豫。
  最后似是想到了什么,但见这侍女微微叹了口气。
  “放他们上去。”
  但见这侍女脸色铁青,几乎咬着牙化为流光,回了山上。
  一众邪修惊呆了。
  “护法大人为何是这幅神情?”“既然如此,又为何放这群人上去?”
  诸人心中虽各种揣测,均是冷冷的盯着这队伍,杀气腾腾中,一个个却陆续瞬间又消失在山边。
  最终只剩这简陋队伍,慢慢的朝着雪山里头去了。

  麻城终究还是躁动了。
  那一系列的邪尊天相,让原本就如惊弓之鸟的正邪诸道,内心更加惶恐。而最近一起前来的三尊邪影,更是压垮这城内心理的最后一根稻草。
  不算上依旧在逃难的正邪修士。这麻城原本就是最后一丝希望,而城内更是风水两道没有被夺舍的人鬼,可谓是硕果仅存最后的地方。
  自然,那几千里无人的荒凉西域除外。
  也不知谁人先传出来的,说吞噬了中原之后,那一尊尊的魔头已经按捺不住,不日便会大举进攻吞掉麻城,而且这还是城内正道德高望重长老夜观天相卜卦的结果,虽说传言不可信,但这传言后头有这么一句,那便大不相同了。
  虽说有邪尊镇守,更是以惊天手段杀退了东方魔影。
  赫然有传言猜测,如今城内的这一位,怕是已然受了重伤,若是下一次魔头再前来,那就不是之前的结果。
  人心惶惶,暗流涌动,正邪两道正邪两道不知多少人暗地里卜卦商议,最终却赫然想起了那一战的场景,从西域极边之地升起的那一颗参天树影。
  “对,那也是一位邪尊?”
  有德高望重的邪派护法当即叹道,
  “但凡邪尊,都有本相。与那中原的尊尊魔头之相不同的是,麻城的这一位,本相是个骷髅头,而西边的那一位,本相则是一颗灰色巨树。”
  西域贫瘠之地广袤无边,光是那雪山便连绵千里,据说里边有座巨大的宫殿,便是那位邪尊所在的地方。
  当初中原被正邪两道所分,两方连年厮杀,谁会有心思去注意那偏远荒凉之地的情况?更别说而后更是九幽机缘到来,四百年一次的阴阳颠倒,不仅中原沦陷,更是要湮灭世间,这均是一件件惊动天地的大事,那是更没心思去注意那西域了。
  西域邪派联盟虽说和中原联系很少,但毕竟没有彻底隔绝,在综合以往的传言来看,便渐渐清楚了起来。
  这西边雪山乃是在九幽令机缘后悄然崛起,正是占据了原本正道门派敕骨寺的山门,而后更是以雷霆手段于十几年的时间,整合了这原本的西边邪派联盟。
  要说以前,那西边即便在邪道中也只是些散漫的小派。
  贫瘠荒芜之地,哪里入得了这些人的眼?
  但此番,却有惊天气息从那雪山之内升起,据传那位尊者平日出手甚少,除了威震西域之外,麻城的这一次,则是它少数几次使出惊天手段。
  一时间,无数门派悄然离开麻城,朝着西域而来。
  原本荒芜的地方变得热闹起来,随处可见的是一些正邪两派的术士队伍,有些邪气滔天,有的朝着西边焚香礼告。
  这些正邪门派一个个心思虽说都不同,但心照不宣的目的却只有一个。
  一时间不知多少人朝着西域躲避,几乎所有刚进那雪山就被拦截了下来。
  一众几十道流光划过荒地,隐隐朝着西边而来,最终靠近那广袤雪山之时一个个落了下来,山脉边缘,数十个邪修露出了模样。
  一个个西域邪鬼瞬间拦住了这群人,脸色冷然。
  “尊者重地,尔等再前一步,格杀无论。”
  这数十人反而朝着那雪山方向跪了下来。
  “我等乃是邪鬼修士,此番天下沦落,还望尊者收留我等。”
  要说这些邪修一个个龇牙咧嘴,偏偏为首的还是好些个四纸邪修。
  “这怎么又来一波?”
  “我等守住这边界便是,这些人花样百出,只要不进边界就成,不管上头怪罪下来,我们也担待不起。”
  为首的护山邪鬼眼内杀机一闪,但又无可奈何。
  “我等同为邪鬼修士,此处原本也是邪门,念在旧情,为何就不能收留?”前来的邪鬼边跪边骂,鬼气森森的场面十分嘈杂。
  “你是邪鬼,我也是邪鬼,大伙都差不多。向来邪派就是这规矩,我等也能入门。”
  邪修原本性子就直,几十人居然纷纷露出了躯体内那邪鬼的虚影。
  为首的护山邪鬼一脸森然。
  “莫不要以为我不敢杀你们。”
  偏偏前一刻一个四纸邪修还在跪拜,下一刻却飘然后退,露出威严的样子,指了指这雪山边缘的地界。
  “杀?”
  “你若是敢离开这雪山,本尊当即就能吞了你,就凭你何曾在本尊眼内?想这天下邪道本是一家,都从阴山里头而起。此番我心思早属贵门,那是阴阳可见。你这腌臜货出身不过西域小派,竟是处处为难我等。你若敢出来,我少不得为我邪道一脉清理门户。”
  说着朝着那云雾里的大雪山脉遥遥一拱手。
  “如今尊者在上,我喽轰德句句天地可鉴。”
  一本正经说出这极端无耻的话,为首的护山邪鬼气的浑身发抖,片刻后,却又习以为常,只是冷冷的守在这边缘。
  这还只是其中一处。
  雪山边界何其的大?不同的场景在各处上演。
  另一处荒原和雪山的交界处,一众西域邪鬼冷冷的围在周围,只是森然盯着前头这一幕。
  由于没有露出山门布旗,也不知是哪个门派,以几个头发皆白的正道老者,自顾自的这山边的荒地上开坛设法。
  赫然是正道祭天八角大坛,这可是正道山门极其隆重的法场。若不是二流以上的大派,根本没胆子开起来。几个老者更是焚香祷告,看似是祭天(实则隐隐却朝着那雪山的方向)一个个嘴里念念有词,周围仙气荡然,道雾弥漫。
  “天地阴阳,至此大祸,无论正邪皆有阴阳之责。。。”
  “阁下若能有感天地,和光而尘,驰援而镇麻城。无量天尊,五纸之上,岂分正邪耶?”
  一句也不提进山,更没有进山的动作,只是来到这地方开法场。
  惹得周围的护山邪鬼冷冷而视,一个个恨的牙痒痒,更是被漫天的香火刺的身上邪气呲呲作响。
  这其中,更有无数地方,上演各类场景。
  邪修有些说的是入门,而正道则大多选择不同的地方,言语间也隐隐多要求“驰援”等等。
  这雪山却像是没有动静一般,只有这些原本西域各派的护山邪鬼,偶尔也可见有侍女模样的护法在雪雾中露出身形,但均是脸色铁青,吩咐一番后便瞬间再次离去。这期间更有一群邪鬼,骇然闯入山内几百里,但见雪山深处一道灰光而出,这群邪鬼顷刻间灰飞烟灭。狠辣的手段,让众多正邪修士噤若寒蝉,再不敢妄动。
  在这正邪各道之人中,却有一行招摇撞骗的队伍不同。
  正是以二木为首的抬椅队伍。
  不用术遁,不化作流光飞行,竟然全凭本身体力,不知多了过了多少坡,爬了多少崖。
  在这千里雪山只能全是徒步行走,花了整整两个月的时间 ,终于走到了这千里雪山深处。
  常年积雪的悬崖边上,一座巍峨阴森的巨大宫殿赫然矗立。
  这天一队普通的队伍走到了这宫殿门前,周围的风雪中,有数不清的邪鬼窥视,但二木怡然不惧,只是走到那扇几十丈的森然大门前,
  “我等自麻城而来,拜见大人。”
  泛黑的大门没有任何动静,牛头怪和长脚怪却只敢藏在队伍内,和一般的随从邪鬼没有区别,静静的等待着,甚至不敢多看前头这恐怖阴冷的宫殿一眼。
  这。就是整个西域的主宰?
  不知不觉间崛起于这四百年逆乱之时,统一了这莽荒的西域,里头的这位尊者,就是这几千里偏远地带的无上存在。
  自己心里隐隐有所猜测,又看着那小厮模样的二木到了此处那理所当然的样子,难道这位尊者真的和自家大人有什么关系?但他却瞬间不敢想下去,一个哆嗦,硕大的脑壳继续低着。
  一天。。。
  两天。。。
  宫殿门口,一行人静静的等了整整四天。
  最终,从这空荡荡的抬椅上响起一声苍老声音。
  “老头子我好不容易来一趟,你要再不打开这门,我这烟都抽没了。”
  听到这声音,牛头怪赫然一震。
  居然是老骗子的声音,而这语气里头,不仅洋洋自得,居然还有责怪的意味。
  但更让人吃惊的是,轰隆隆的声音响起,前头这阴森宫殿的大门,居然缓缓打开了。
  椅子角落的一张皱巴巴的符纸露了出来,抬椅上赫然多了一个醉醺醺的身影,却是个一边抽烟一边喝酒的老头。
  一旁的二木都惊呆了,除了盯着老骗子,一双眼睛还反复的在这椅子上看。
  “老家伙,怎么是你??”
  老骗子直骂,
  “不是我?那你以为是谁?”
  更是幽幽开了口,
  “别找了,就是老头子我,之前我睡着了而已。若真是你家大人来,那是进不去这宫殿的。只有老头子我来,这门才能打开。”
  说着一挥手。
  奇怪的场景出现了,见到了这椅子上的老骗子,宫殿之中诸多邪鬼居然纷纷让开,就连那些鬼气森森的侍女护法在内,虽说脸色不好看,但也均朝着一行人行礼。
  一行人在无数邪鬼目光中,朝着这阴冷恐怖的宫殿内走去。
  大殿深处的一个池子,里头倒影的正是抬椅队伍进来后的场景,一群人沿着行廊走到底,随即抬头望去。
  周围是隐在黑雾中的阴森,当看到这阴森宫殿最高处的宫装身影,牛头怪等人立刻行礼。
  “我。。。我等见过尊者。”
  这一位,可就是传说中心狠手辣的雪山尊者,此番见到,不仅神秘,光是那邪尊级别的气势,竟然就比陆怔还要阴冷锋利许多。
  死一般的安静中,牛头怪等人已经头冒冷汗。
  竟是老骗子开了口。
  “你等都下去吧。”
  这老骗子的语气十分理所当然,甚至有些怠慢,一时各处黑雾的护法气势一动,好几个明显发怒。
  但老骗子根本不管这西域邪鬼,又朝着二木等人喝道。
  “你们也下去。”
  就在牛头怪等所有邪鬼,都以为这老头子发疯了的时候,那是一阵清冷的声音传遍了大殿。
  “你等好生招待贵客。”
  有邪鬼瞬间前来引领牛头怪等人。
  又是一道神识散出,雪山宫殿的一众护法虽说不甘心,但也纷纷从黑雾中现身,有人吃惊,有人面露怒色,但还是恭敬的离开了大殿。
  最终这地方只剩下老骗子一个人。
  宫殿深处,隐隐灰色树影一摇。就像是天光亮开,黑气逐渐散去,顺着突然出现的小路走去,周围哪里阴森的宫殿。
  这地方已经到了外头,正是雪山的后山,而前头则是一处安静老旧的小院子。
  “好手段,不愧当初那参悟了那么许久的空间之道。”
  顺着小路走进院子,老骗子一眼就看到那周围晾晒的诸多烟叶,一张老脸笑的开了花,
  和之前赫赫气势的宫装邪影不同的是,此时的高凡一身布衣,阴冷的气势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一张素脸。
  “您喜欢就好。我到时候多晾些。”
  老骗子习以为常,张嘴就骂,
  “我这是被赶来的。哎哟喂,老弱病残年纪大,在哪儿都惹人嫌,还被撵到你这儿来了。话说你这地方比那小子麻城还更像样一些。”
  整个雪山,不,如今是整个邪道,怕也只有这糟老头敢这样和这院内的这位存在这样说话。
  “起初我还不信,直到几天前你出手帮了麻城,我才确定你果真成了邪尊了。”背着手的样子颇为满意,
  “关于你敕骨寺最大的秘密,在我老头子眼里却早就看出来了。
  “要说流落在这人界唯独的两个元脉,一个就是那小子的那截门槛,而另外一个便是你敕骨寺的那苦桐了,此物本就是一截元脉,被你祖师无意中得到。如今你炼化此脉,自然能成就元神。”
  老骗子叹了口气。
  “枯落定将苦桐传给你的时候。就已经把敕骨寺最宝贵的东西留给了你,便是这凝聚元神必须的元脉。。”
  高凡眉头紧皱,双眼更是冒出精光,似是最终确定了什么。一时间,雪山上似有灰色树影晃动,到最后,却是微微的声音响起。
  “你。。。你真的是从天外来的?”
  老骗子笑吟吟的指着自己,更是语出惊人。
  “这具魂体原本的名字,叫马伯远。”
  马伯远,虽说这名字极其的普通,但在几十年前却是响彻正道高层,正是三大宗派之一,扫草洞的掌门,众人口中的马师伯。
  “此人精于测算,更是这四百年来这方天地中,最早凝聚元神成就五纸的人。但这四百年一次的浩劫,五纸和邪尊最终都逃不过被魔头夺舍的下场,有一天他算呐算,看到天上幽幽飘下来一张符纸。而后。。。”
  老骗子的叙述,甚至颇有些喜剧色彩。
  正道都说这马伯远精于测算,大劫来临之时躲起来了,无人知晓其行踪。
  真相却是,扫草洞的掌门,出了名的趋利避害的大宗师马伯远,在很早之前,与深山测算的时候,被一张天上飘下来的符纸给夺了舍,元神赫然成了一张符纸,这肯定会惊呆无数人。
  一旁的高凡眼神却只是有些微微惊疑,而后开口问道。
  “这浩劫是否避无可避?”
  老骗子摇摇头。
  “即便能成元神也不行?”
  “浩劫之中,元神更是首当其冲,如何能逃?”
  此时已然在茅草屋内,这以前只有枯落定师徒来过的茅草屋子,老骗子居然不以为意,眼睛瞟了瞟墙上挂的那整整一排画像和香火。
  “要能逃?那么你敕骨寺的这些先辈怎么就没有一个活下来?就连枯落定也最终坐化了?此番那小子送我等过来是避祸。不过老头子我却有其他目的。我前来,便是告知你浩劫中的一丝生机所在。”
  高凡的双眼冒出了冷冽的光芒,赫然站了起来,一时间甚至邪尊威势放出。
  “何等生机?”
  不管女人眼中的凌厉,老骗子笑了笑,居然扯开了话题。
  “当初在小荒山上,你就认出了这马伯远?”
  眼见后者默认,
  “自我夺舍这姓马的以来,你是老头子我见过最聪明,也最为有天分灵识的人,也难怪枯落定会如此看重你。只叹这方天地中,竟然能有你这样的惊才绝艳之人。有的人,天生灵识便极其强悍,而你就是这类灵气之人,仅仅认为这一点异常,你就断定我可能不是你那马师伯,不仅是当时,就是之后在域外那二十几年,你对我恭恭敬敬,却一直没有拆穿。有的人,沉默寡言,却洞察天地。”
  高凡不置可否,只是眯着眼睛继续问道。
  “我称你一声马师伯。那你说那丝生机,是何物?”
  眼见老骗子眼中的迟疑,
  “你放心,这院子内被我神识所兆,纵然是邪尊也不可能探查到这里。”
  纵然是这样,之后的谈话,老骗子依旧不用声音,不用神识,甚至没有落纸,只是露口型而谈,两人就在这沉默中交谈。
  到了最后,高凡已经脸色铁青,素手发抖。
  “原。。。原来是这样?”
  “我。。。我敕骨寺一脉布置许久,师傅她连所得苦桐都给了我,终究是抗争不过?”
  老骗子在一旁等了许久,见高凡脸上神色变幻。
  “我本是一死物,由天外之人撒符而成,既将此事相告,那便就拜托你了。”老骗子居然站了起来,朝着高凡微微弯腰。
  高凡神色依旧阴冷,嘴里却楠楠而道。
  “我等不过这天地间的蝼蚁罢了,人生便如那幻光,何曾能知大道所在?”
  最后,眼见着老骗子就要出那院子的门,却被高凡喊住了。
  “马师伯,你可曾记得这口老井?”
  从之前进来的时候,他就刻意不去看这口井,但这下意识的躲避何曾瞒得过精明的高凡?
  “我师尊她。。。”
  高凡一双眼睛死死的看着老骗子。
  “我师尊她当初不愿被那来临的魔头夺舍,便是在这门前坐化,死前就看着这口井。我想问你,若是死物,除了记忆之外可曾有过情谊?我还想问,你是在何时夺舍的马师伯的元神?”
  两个问题,死一般的沉默。
  老头已然离开了院子门口,但那沙哑的声音却传了回来。
  “你后头问的时间,原本的马伯远何曾登过这门?记得这井?至于你第一个问题,我只是个死物,你该去问那天外撒符成魂的存在。”
  既以为邪尊,拦住老头,甚至抓回来都轻而易举,但高凡却没有任何举动。只是很是本分的站在院中,一时已经眼神晶莹,就看着这口井自言自语道,
  “师傅,您最后的心愿我帮您问了。”
  “您。。。您听到了么?”
  老骗子的身影看似越走越远,但一阵风后,那身影却消散了,高凡眉头一皱,赫然看向了一旁的老井里头。
  就在这井里,居然飘着一张皱巴巴的符纸,这符纸的一脚还有点烂。
  “马。。。马师伯?”
  空中有邪尊的神识方能听到的声音,似是那是消逝的老骗子在喃喃自语。
  “我本是一张符纸,从哪里来,回哪里去,当日我夺舍凡人遇到了你。如今就陪你这天地一井之水,枯落定,你可满意了。”
  漂泊山水,喽喽烂烂,最终却终于归于了这一处安静的等待的井水。
  当年那张符纸夺舍凡人,不安世事,不圆风水,却在这敕骨寺山脉中遇到了那个她,于锦绣河山中邯郸学步,茅屋老井前畅谈。
  一声师兄,换来了两百年的等待。
  一声师妹,白纸上头醉隆咚。
  随着符纸落于井中,从前茅屋望断天涯,终于等到了那不归人。
  马伯远与敕骨寺枯落定之间的事,即便是当年的正道上层也极少知道。这与枯落定本身的性格有关系,绝强高沉,那是保留在心头到死,也不会告诉他人。但偏偏高凡却是极少数知道这事的人。
  看着这张符纸,高凡脸色煞白,最后几乎使出浑身力气,将这张符纸从井里拿了出来。
  虽说犹豫良久,但一旦拿起之后,素白的脸上反而露出轻松的神色。
  笼罩的神识散开,小院所处的雪山阳光满地,这是素衣高凡在阳光下的最后一次的笑容,树影在雪山上微微一晃,原地哪里还有之前的素衣女术士,反而是一个阴气森森,看不清面容的宫装身影。
  突然,整个敕骨寺雪山传来一阵骚动,数十道流光快速袭来,瞬间落在了后山的土路上,围住了一样东西。
  一群护法如临大敌,
  “大人,此物甚是蹊跷,自殿中突然消失,而后瞬间来到了此处。”
  自院中走出的高凡目光阴冷,看不清面具下是什么表情。
  “一道微弱神识而已,何须惊慌?”
  单手一指,这抬椅陡然破开,那是个极其淡的人影出现在了这土路上。
  “这人是谁?”
  这是一道极其淡的术士魂影,衣服老旧,样子枯槁,手里头还拿着一个酒壶。
  只有身为护法头领的侍女小翀猜到了什么,看看高凡,又看看这突然出现的术士,脸上露出震惊的神色。
  素手一挥,众人纷纷离开,只是这些护法像是想到了什么,一个个离开时脸上都是震惊的神情。
  “那风水两道的传言,难道这人就是?”
  意思神识便能就地化形,这已经是邪尊的手段,除了陆怔,还能有谁?
  他将一丝神识藏于抬椅,如何能瞒得过同为邪尊的高凡的眼睛,只不过这丝神识极弱,原本护送老骗子之后便会自行消散。
  就连高凡也没想到,这丝极弱神识居然主动现了身,还来了这后院。
  顿时心头一震,双眼隐隐看向了东方,正是麻城的方向。
  “莫非,那麻城?”
  “方才为何封锁这后山?”
  陆怔的影子刚到院中便开了口,只是这声音却是从极远处的东边传来。
  “这是我敕骨寺重地,你可知你这已经是闯入了?”
  高凡根本就没看这丝影子,反而遥遥望着东方。
  当看到高凡拿出的这张残破符纸,陆怔的影子露出阴狠,猜忌,惊疑,还有微怒神色。
  “我原本是将他们托付给你这雪山,你何必要杀了他?”
  这话一出,即便站在这茅屋的雪山顶,隐隐可以看到,整个东方的天色都开始变幻,正是麻城方向。轰隆隆的云层滚动,预示着某位存在已然发怒。
  但不久后,这愤怒的天相,却陡然消散了。
  因为他看到了这面具下的那双眼睛,一时间所有的情绪,居然变得的无影无踪,想要开口的话,也只剩沉默。
  “喝杯茶再走?”
  转眼的茅屋内,宫装身影在一旁泡茶,周围术气移动,陆怔的影子刚拿起一杯,却赫然看向了那挂着十多个术士画像的墙壁。
  “这些人是谁?”
  “这些祖师均是我敕骨寺的大能,全都在四百年以前达到过五纸境界。只不过当时那四百年一次的劫难一来,没有一个活下来,最后元神被魔头吞噬,最终只剩下残魂飘散在这天地中。我敕骨寺几百年祭拜招魂也未曾招回来一个。可能是成了游魂后,散在天地间了吧。”
  陆怔的影子的眼睛死死的盯着其中一个中年术士的身影,神色震惊,脑海中似有霹雳闪过。
  “怎么会是他?”
  赫然又看着另外的一副,
  “这一个?也在这里?”
  或许是那千里之外,麻城内本尊的极度震惊,就连这影子也深深的吸了口气,一边走向门口,一边问道。
  “高。。。高凡,你相信这世间有轮回么?”
  高凡没有回答,反而语气阴晴不定的反问。
  “你这次过来,是跟我告别么?”
  冰冷的问话,这已经出了门的影子一停,接着转过了身来。
  这一眼隔着门的对视,这一刻这雪山后山的院子,一如在当初那个域外道土的浮院一般,纵然无话,却十年如一日的看着眼前的此人,不知何时,高凡的声音不再冰冷。
  “你竟老了这么多?”
  陆怔的声音响起,
  “酒喝多了,自然老的快。”
  有些沉闷的一句话,没有邪尊的气势,没有凌厉的杀机,接着就像普通人一般伸出了手,牵向门内的这只素手,但那手影子却直接穿过。
  苦涩的笑容中,这丝身影在门外那阳光下消散了。
  过了许久。
  沉默的高凡像是反应过来了什么,赫然一步走出了门外。
  这一刻,这面具下的脸已不再冰冷,反而有些惊慌,素手抓向那只手影曾存在过的地方,却只抓住了空气。
  不久之后,一道神识御令赫然传到了雪山所有邪鬼的脑海中。
  众人纷纷吃惊,但哪里敢违背尊主的命令,以诸多护法为首,一个个收拾法器,开始朝着东头进发。
  与此同时,距离西域千里的麻城,早就变了场景。
  麻城的四大城区,一个个门派的正邪术士早已升空,数十个大阵在城中的各处布下,无论是邪鬼,还是术士,脸上都不好看。
  麻城东边百里。
  超过十万个术士的身影飘在此处,密密麻麻的人群背后,隐隐露出的是无数魔头的影子,如同乌云遮天蔽日,全都遥望着麻城。其后,隐隐还露出一尊尊巨大的魔头虚影。
  麻城之内,无数人一边不断望着空中那巨大的骷髅眼睛,一边看着天边那遮天蔽日的魔头。
  “来了?”
  “这些魔碎终于来了?这么多?”
  末日降临麻城,隐藏在云层内的骷髅双眼看似依旧镇守,没有一点动静。
  “不怕,城内有邪尊在,我等无须惊慌。”
  这是飘在东城区的一个长老,刚刚开口便被旁边的一个白发老者喝道,
  “你知道个屁,这魔头大举入侵,就是这尊者如何能挡得住?我们还是弃城往西吧。”
  “老夫卦象先是,这些魔头最迟明早,不,今晚便会来吞城了。”
  谁知话音刚落没一刻,目之所及的东方袭来了遮蔽天地的滚滚洪流,这聚集的漫天魔影,已然冲向了麻城。
  只一息的时间护城大阵便被破开,上十万的魔头,如同乌云开始笼罩整个麻城。
  一个个狰狞术士露出面容,根本不再使用这些术士生前的术法,而是魔头直接显形,开始吞吃城内之人。
  在东部城区中,总共有数十个正邪方阵,每一个方阵都有几百术士镇守,仅一个照面,便有一半的方阵,数千名术士被魔头淹没。
  “杀,今日不是这些魔碎死,就是我等亡。”
  惊世的吞城场面下,一个个正道长老早已面目狰狞,身上术力不要命的发出,激发大阵,对这些魔头拼命绞杀。
  “无量天尊。”
  几百个大阵赫然亮起,无数道阵光发出,对着漫天魔影乱扫。
  如此盛大的场面,那是整个天地在这四百年才会有这么一次。
  魔头专吞魂魄神识,正宗的山门术法对其作用并不大。但无论正邪,此时术法中均隐带着一丝灰色术力,正是陆怔长久以来在麻城所赐下的杀手锏。
  如此一来,剩下的大阵堪堪稳住了阵脚。
  就在一众正邪之人刚升起希望之时,便发现更加恐怖的情况。
  纵然花了大价钱买的灰色术符,能对这些摸头造成实质性的伤害,但只要不将其彻底灭尽,这些魔头居然会分裂。
  一个变成两个,两个成四个,分裂出的魔气虽说没有那么强大,但却无孔不入,沿着各处大阵的缝隙钻进来。
  这样一来,往往众人还没反应过来,身旁的人便已经被夺舍。
  一座座大阵就此持续开始崩溃。
  鲁无涯的陆华宗正处于东城区,处在几座大阵之间,最近的一里之外,是一处邪宗大派的大阵,更是有整整六十多个四纸大邪。
  在不断涌来的魔头前,这邪派大阵终于被破开,一时间邪气滔天魔影重重。只是半刻时间,上千邪鬼便被吞噬一空,只剩下那数十个大邪开始肉搏。
  “本尊武哧邪,乃九幽山主,焉能被你们这些砸碎吃了魂儿?”
  “杀。。”
  一具具邪身开始和无数魔头相互撕咬,比谁更吞的狠,惨烈的场面闻所未闻。所有大邪被生生吃尽,只剩下一个二十余丈的残破邪身矗立当中。
  “你们给我死。”
  冲天的邪气刚刚散出,这叫武哧邪的四纸山主面露阴狠,生生自爆。巨大的冲击将整个大阵摧毁,其更是到死都没有跪下。
  犹如引子,陆续而来的是数十处的自爆。
  全城各处犹如末日的自爆场景,陆华宗的几人早已吓的脸色惨白。
  “我等逃。。。逃吧。我等纵然死不足惜,那也得将这山门牌位送出去呀。”
  鲁无涯手中抱着的东西像是被性命还珍贵。
  “走,往哪里走?如今天下都被魔头所嗜,我等逃无可逃,即奉天尊,今日也该做个了断。”
  “狩师兄?”
  这姓狩的老者浑身涌起术力波动,陆华宗的大阵瞬间撤下,取而代之的是一柄柄凌厉的光剑。
  狩姓老者双眼冒出精光,携着上百道光剑杀出,和无数魔头冲在了一起。
  就犹如水滴冲向湖泊,一直到这老者自爆,终于掀起了些许波澜,但水滴那是瞬间被淹没。
  “无量天尊,我等这就前来。”
  鲁无涯在内剩下诸人全都疯了一般,大把丹药入口,眼中露出决绝之色。
  突然一声桀桀的笑声响起。
  “这么多,桀桀,老子今儿得吃个饱。”
  那是一个巨大的虚影在城中飘荡,正好飘到这一处,此时淮道子一身道貌岸然的皮囊早已不在,取而代之的是几十丈大小的魔头身子。
  大嘴一吸,那是整整上千个魔头化为丝丝魔气,瞬间被淮道子吞进口中,开始吧嗒吧嗒的大嚼起来。
  由于嘴巴太大,吸力太猛,偏偏把陆华宗剩下的十余人全都吸了进去,
  “还加了点料?我说咋这么香?”
  但下一刻,那恐怖的魔脸像是想到了什么,一阵狰狞,又将鲁无涯等人吐了出来。吞了吞口水。
  “不好意思,我刚才吃错了。”
  话音还在空中,十余人还没反应过来,巨大的魔头已然瞟向了别处,巨大的嘴巴继续疯狂吞噬。
  跟几百里的城池比起来,淮道子虽说贪婪,毕竟杯水车薪。
  还不到半个时辰,数十丈的淮道子就胀成了一个皮球,不仅大嘴长吞的速度越来越慢,身上还挂着几百个魔头,反而不断的咬嗜着它。
  “吃不下了,吃不下了。”
  淮道子眼里露出惊慌,开始朝着城头角落飞去,虽说漫天的自爆和惨叫声还在继续,但它的举动实在太过惹眼。
  “大爷我尽力了,你。。。你要是再不出手,我们可就都完了。”
  郊区的角落,陆怔醉醺醺的坐在破房顶。
  他不是不动,而是在魔头进城的时候,他赫然便被十几道巨大的神识锁定了。看似此时的陆怔醉醺醺,十分悠然,诡异的是却一动不动。
  丝毫不用怀疑,只要他稍有动作,城外极目处那浮现的魔影便会立即杀过来。
  陆怔动了。
  仰头,第一口酒喝下。
  麻城伤口,那始终没动作的骷髅双眼像是醒过来了一般,瞬间冒出精光。无数灰色术力飘出,城内如同海般数量的魔头被击杀。
  与此同时,麻城百里外的空中,一双双巨大的眼睛赫然出现,那是恐怖的术力袭来,瞬间将骷髅邪身定在了空中。
  “城内的尊者终于出手了?”
  一个个正邪术士激动莫名,但下一刻心却沉了下来,任谁都能看到,空中那骷髅头刚一动作便被生生压制,看不到的天上更是有恐怖的撞击传来。
  单是从天上传来的余威,便比城内四纸术士的自爆还要恐怖。
  醉醺醺的陆怔,老旧酒壶再次拿起,白发电瞳无风自动。
  仰头第二口酒喝下。
  那是城内某个角落的两个疯子,正是被先后被镇压的邪尊魔头,哇啦啦的大叫声响起,陆怔生生抽取了两人身上的邪尊术力,直接融入虚空。
  长达百丈的灰色闪电从虚空中杀出,整个麻城充斥在雷电之中。接着灰色闪电携着无比的威势朝着东方斩去。
  整个东方,那百里外的虚空尽皆被斩碎,效果也十分明显,给那众多魔影造成的不小的麻烦,甚至连几个已经冲来的巨大魔身也被逼了回去。
  一雷。。。碎天地。
  这是真正的一雷碎天地。
  陆怔这一击,已然横跨空间之道后,触摸到了那雷电之道的边缘,在这方天地内,即便只有一丝,那也是无数雷电的主人。
  将生死融入空间,将空间割为雷电,这一击,竟然引来了那域外邪雷,在百里外创造出了一个雷域。
  雷域罩下,百里外空中的二十多个身影终于显露了出来。
  这些人有些是邪尊,有些是正道五纸术士,每一个人身后都漂浮这巨大的魔头虚影,各处空间裂缝闪现,道道雷光落下,不断的打在这些人身上。
  其中一个邪尊生生被几道雷光打了一个跟头。
  “麻城这一位,你欺我太甚。”
  又是一道空间之雷出现,径直劈在了其邪身上,百丈邪身赫然出现了一个巨大的裂口。虽说魔气一动,那身躯自动复原,但这人脸上却露出惊骇的神色,开始不断的躲避着这虚空内的道道雷光。
  “中原已被噬毕,你何必垂死挣扎?”
  “天地合该经此,阁下不过螳臂当车,就是这雷道,又能奈得我等何?阁下不若束手就擒,注定是身死之局。”
  十多道魔气洪流袭向麻城,赫然打在了上方的虚空中。
  无数人心头一震。
  “完。。。完了?”
  百里的距离,并不妨碍邪尊境界的存在出手,只是几息时间,骷髅邪身便已经千疮百孔,从云层中跌落了出来。
  这也是城中之人第一次看到这百丈骷髅的模样,
  “这。。。就是镇守麻城的这位尊者?”
  烂房子屋顶,陆怔面容更加的枯槁,所有头发已经全部变成了雪白。
  但双目中的电光却更加的狠厉。
  就在脚下的烂房子门口,放着一截老旧的门槛。
  但自始至终,这门槛也没有任何动静。
  坐在这房顶,陆怔脑海闪过诸多场景,当初在麻苍山顶屠房的时候,其中那个一个峨冠博带的古人鬼魂,消散之前也是在房顶畅谈整夜。
  “小兄弟,今夜相谈,颇有些一见如故。如果你有幸再和你谈论,我想告诉你很多我看过的事儿。四百年前,这山水大地,可是一片繁华呀。”
  这人的样子,赫然便是正道那祖师画像上其中一位,当初四百年前一个个的五纸术士,全都被吞噬身死,沦为孤魂野鬼流落世间。
  而当初在小荒山下,自己第一次重病之时,那一群鬼魂前来拜柴房的门,而其中一个,居然也在那些祖师画像之上。
  “前人种树后人乘凉,阁下有送往轮回之功,请受我等一拜?”
  这诸多的孤魂野鬼,赫然都是四百年前身死的术士?
  一如那古鬼所说,今日谁知道四百年前这天地是何样子?
  四百年后,又有谁知道今天这天地是何模样?
  陆怔仰头,赫然第三口酒喝下。
  破烂的骷髅邪身赫然动了,猛然离开麻城,朝着东方冲去。
  雷域中,二十几个身影一边朝着麻城发出恐怖的术力洪流,一边则不断躲避空间裂缝的的雷电。
  一个个脸上却都显得无比惊疑。
  “我。。。我等尽力了,九幽莫怪。”
  “是啊。我们虽是魔头,又是邪尊,邪体能自动复原,但此人引来的雷电太过犀利,若是被多次击中,就是我们的魔识也会受到损伤,下个四百年,那就来不了这世间了。。。”
  此时如果以邪尊神识观察天相,便可以发现,那原本腾挪在整个中原上空的诡影天相,此时已经来到了西域,在众多天光中组成了一道天上大蛇轮廓。
  有诡异的气息升起,周围的空间裂缝顿时开始狂震,像是受到天地之力的挤压一般,雷域就这么悄无声息的消失了。
  漫天雷光无影无踪,周围顿时荡然一空。
  与此同时,西边的空中,骷髅邪身已然袭来。
  “来得好,本尊正好将你抽魂断魄。”
  二十多个邪尊同时出手,纵然骷髅邪身是偷袭,那是周围的虚空也已经被禁锢。巨大的威势狠狠一撞,那是一瞬间,二十多道术力洪流就将骷髅邪身封在了其中。
  “将其绞杀,然后分而吞噬。”
  残破的骷髅浑身一抖,周围虚空破碎。
  “强弩之末,垂死挣扎。”
  刚刚准备动手,这二十几人却全都发现不对劲,一个个停住了。
  陆怔的最后一击,骷髅邪身百丈身躯消散,而后和灰色闪电融合在一起,化身成了一道雷光。
  “此贼要自爆修为。”
  众人莫名惊骇,以邪尊之身的自爆,那威力足以在当场炸死三四个,而骷髅邪身消散后,陆怔便再也不能凝聚这邪尊之身,元神中的所有术力更是全部融于灰色闪电。
  这种手段,已然比自爆还彻底,是将所有术力修为,甚至是两个镇压的邪尊的术力,全都化为闪电的一击。
  恐怖的气息升起,哇啦啦的声音中一个个百丈魔头飞速躲避。
  但陆怔的目标却并不是他们,闪电化为极光,朝着这百里虚空的角落一打。
  空间轰然破碎,此处空空如也。
  轰的一声,灰色闪电再次朝着这破碎的空间击去。
  居然是第二层空间破碎。
  这一幕,已然让逃跑的二十多个魔头惊呆了。
  “二层空间?这是何等手段?”
  轰。。。轰。轰。。轰。
  一连九声巨响响起,此处虚空连续破碎了九层 ,那隐藏的东西终于在空间之雾中露出了身影。
  这是个须发全白的诡异老者。
  四肢修长,佝偻着身子,藏在这天地间的多层虚空之中,那张脸,赫然便是当初那望门沟的掌门司洪元。只是这司洪元双目瞳孔居然完全不见,取而代之的是透出蛇影的双眼。身后的雾气中,更是露出一条天相一般的诡蛇。
  那世间至阴至毒的眼神,陆怔是第二次见到,而第一次,则是在当初小荒山上第一次遇到这条怪蛇的时候。
  “桀桀,我已经和这九幽令化为一体,自远古以来,这方天地便是我囊中之物,你纵使挣扎也是徒劳?”
  这话语无比怪异,纵然有着司洪元的记忆,但神识也早已消失,此时的这老头,已然成了这天地怪蛇的化身。
  细长的爪子一抓,天相中那蛇影跟着一动,简单的一个动作,无数天地之力传来。灰色闪电瞬间崩碎,竟是丝毫不能靠近。
  随即天相中那条巨蛇已经张开大嘴,朝着下方吞来。
  就在这一刻。
  “给我死。”
  最后的一瞬,司洪元身后的空间赫然裂开了一个小口,一道还不到一寸的丝丝电光袭出。
  邪身消散了,术力消散了,灰色闪电也消散了,留下的正是那灰色闪电中那最后一丝生死极道的本源,赫然破开空间,轰在了司洪元身上。
  邪异的嘶吼响起,天相怪蛇开始怒吼。
  瞬间电光消失,司洪元的躯体也彻底爆开。
  麻城之中,破烂的屋顶上,哗啦一声,酒壶终于从这只枯槁苍老的手上滑落。
  样子已经极度苍老枯槁的陆怔,最后朝着西边看了一眼,眼中的光采彻底消失,身子轰然倒下。
  元神已然消散,气息彻底淹没。
  哇啦啦的声音从城内响起,一旁飘来一个鼓鼓的魔头,正是淮道子,只是脸上却全是惊骇表情。
  “死。。。死了?”
  看着这房顶上那一动不动的喽烂人影,淮道子起初不敢相信,在确定了以后整个人却呆住了。
  “这煞神真的死了?桀桀。他死了?”
  这魔头疯狂的笑了起来,它日盼夜盼,可都在盼着这一天,但到了后头,这笑声却有些苦涩,它魔头的神识里也说不明白,为什么这煞神死了,自己竟会感到失落?
  一人独斗二十多个邪尊,身死是必然之局。
  但陆怔不仅一手挡住了众人,最后还引来了那天相邪影。
  淮道子有些魔怔,一边打嗝,一边低头自语。
  “这煞神。他。。。他居然是死在那九幽化身之下?”
  至此,城内所有人都知道,镇守麻城的这位尊者,终究还是陨落了。

  之前骷髅邪身一直隐藏在城上的滚滚乌云中,造成城内常年邪云笼罩,天上传来的那阵阵惊天动静消失,而此时这云层又彻底消散,城上只剩漫天魔影,谁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麻城尊者陨落,这消息就像大锤一般打在无数术士心头。

  以前纵然世间晦暗,但麻城始终如同那末世里的明灯,此番一来,明灯就要熄

  灭?

  无论正邪,一个个四纸术士全都默然不语,突然有一人道,

  “你看那是什么?”

  麻城的西边赫然有流光袭来,竟然是一群打着灯笼的邪鬼队伍进了城。

  这队伍有上百人左右,为首的是一个个侍女模样的邪鬼,每一个人手里都拿着一截古怪的树枝,分明是从什么树上折下来的,唰唰的摇出无数灰光,将沿途魔头全都打散。

  这队伍虽说如同百鬼夜行,但就是诸多正道长老早就顾不得什么正邪之分,此时脸上都露出了惊喜的神色,直勾勾的盯着这些树枝。

  “这是西边的尊者?”

  一个个面无表情悬空而走的侍女,所过之处魔头消散,术士退避,越来越多的术士反而躲在这队伍经过的街道附近,以此得到那树枝的灰光庇佑,躲避魔头。

  “西边雪山的那一位来了?”

  诸多四纸快速靠近,很多甚至顾不得整理衣冠容貌,在这厮杀之际想要拜见。

  只是当众人看到灯笼树枝的队伍后侧时,全都呆住了。

  这队伍簇拥的那顶大轿上居然是空的,这如同小型鬼宫一般的亭轿内根本没人。

  “没。。。没人?”

  这队伍抬着一顶空亭轿,进城巡游一圈,过境之处,诛邪退避,但不到一刻时间便转向了出城方向。

  诸多四纸脸上不仅惊慌,甚至露出怒色,但却没有一个人敢去拦,更没有一个人敢骂,虽说只是顶空亭轿,但谁都知道那代表着什么。

  魔头一来,除了术士之外,城内更多的却是凡人的尸体。

  郊区的一座破烂房子的房顶,原本躺着一个普通尸体,这种时候自然没人会去在意这样一个死了的醉汉。

  但就在这灯笼队伍经过之后,这尸体便不见了踪影。

  蹊跷的是,不仅是这醉汉的尸体被搬走了,就连这破烂房子的那烂门槛,也一起没了影。

  长长的队伍出了城,遥遥朝着西边去了,众多正邪术士想要跟上,队伍周围的灰光变得狠厉起来,将想要跟上的人逼退。

  直到魔头再次涌来,包围麻城,无数人脸上彻底显出绝望。

  “无量天尊,我等就要死于此处?”

  上百个四纸长老结成大阵,连着周围其他仅存的四纸邪鬼和修士,纷纷准备殊死一搏。

  犹如回光返照一般结起大阵,但这最后的手段也被破开,就在无数魔头再次涌来之际。

  “只盼下个四百年,我无量宗,还能存在世间。”

  “我陆华宗道统长存。”

  “我茅正派。。。”

  茅正派的一个长老闭着双眼,正要自爆,稍微犹豫了一丝,那想象中的死亡却并没有到来。

  赫然睁开眼睛。

  “这是什么?”

  旁边空间突然一阵波动,居然出现了空间裂口,而后一道凌厉的雷光辟出,瞬间将附近上百魔头斩成碎片。

  呲呲呲。

  周围的空间开始波动,仅仅是一开始便有数百道雷光冒出,密密麻麻的邪雷转眼就将无数魔头劈散。

  伴随这大大小小更多的电光出现,之后越来越多,逐渐充斥着整个麻城,大量的魔头死亡。

  淮道子哇啦啦的四处躲避,被几道邪雷擦中,原本数十丈的身子竟然只剩下几丈,嘴里不断的乱骂。

  “我就知道,这贼子无比奸诈。”

  “这奸贼好生可恶,就是死了也不让老子安生,你这个贼杀才。”

  如同乌云一般的魔影开始退却,在这突然出现的邪雷中,无数魔头最终居然生生被逼出了麻城范围。

  看不见的云层内巨大的魔影晃动,二十多个人影正盯着麻城内的剧变。“这雷域不是散了么?怎么会突然出现在城内?” “此人已死,这些均是无主之雷,我等何必惊慌。”

  话音刚落,其中一人赫然伸出了手。那是一只巨大的魔爪从云层伸下,猛然抓向了麻城,这巨大的术力反倒引起了空间更加剧烈的波动,数十道邪雷闪电,轰然打在这只爪子上。

  城内只能听到这天上传来轰隆的闷哼声。

  而就在云层中,这魔头摸着已经冒烟的手,痛的龇牙咧嘴。

  “此贼可恨。”

  二十多个身影纷纷低头看着大地上,此时的麻城已然被摧毁,无数建筑变为废墟,各处都是死亡的人鬼术士,只是那废墟一般的城池范围,此时就连空间都有些扭曲。

  一尊尊魔头除了脸上露出些许忌惮,一个个还若有所思。

  “此事留于你等出手,本尊不再过问。”

  “如此多的域外之雷,此处已成一处死地,何必费神?”

  一尊尊魔影竟是开始陆续离去,很快便消失在东方的云层,只是这些大魔头离开的时候,几乎每一个都隐隐看向了这百里范围的一处虚空。

  这些魔头都是吞噬元神成就的邪尊,对于空间裂缝外,往往只能感应,无可奈何。之前陆怔最后一击的地方,这是一个巨大的空间裂口,裂口中隐隐还有破碎的虚空,而就在这邪尊神识也不能探查到的虚空深处,这司洪元原本已经彻底身死。

  但此时,却响起了一阵桀桀沙哑的笑声。

  诡异的气息涌起,一开始出现的是一条模糊的蛇影,就在这诡异蛇影越来越清晰的时候,赫然变成了一双诡蛇组成的眼睛。

  朝着西边阴狠的看了一眼,而后快速隐没在了天地间。

  麻城范围近三百里,这还不算上为了躲避魔头,邪鬼在地底建立的镂空建筑,更有正道以阵法建起的仙山楼阁,要是加起来,哪是还要大上一倍。

  几百里城内沦为废墟,之前人,鬼,术士更是近百万,而幸存下来的正邪术士,不过一两万人。

  自此麻城沦为一片废土,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已然灭了。

  除却城内各处肆虐的邪雷和空间裂缝,城外依旧有无数魔头环伺。几十上百的在各处聚集起来,也只能些许安身。

  转眼几个月过后,在一处正道术士的据点内,为首的一群长老聚在一起议论。其中一人问道。

  “我等之中,可否还有被魔头夺舍纸人?”

  另一人身着四灯,须发全白,原本是无量宗掌门河云子,这河云子紧盯着到处恐怖的邪雷,仙风道骨的脸上只剩下凛然。

  摇了摇头,

  “我等之中,定然没有魔头了。”

  “你为何如此肯定?这诸多邪雷又是从何而来?”

  河云子眯了眯眼睛,

  “诸位难道还看不出来?别说这各处的空间裂缝,这些邪雷颇为古怪,里头隐隐带着一些灰色气息,我等碰到最多法体湮残,而魔头一旦碰到,哪怕只有一丝,那是瞬间湮灭。若我等之中还有魔头,这些雷光早就杀过来了?”

  不仅这河云子,这群人当中的几个老道脸上也是难以形容的神色。

  “我等用卦象算过。这位尊者生前精通这驭雷之道,陨落当日,更是在那东方极空出现过雷域,传闻远古之时,有那触摸到雷电之道的大能术士,可以引来那域外的无边邪雷。”

  “此番一看,果真如此,驭雷之道,便为这雷电之主。“一位最为苍老的长老叹道,

  “这位尊者一旦身死,这引来的漫天邪雷顿时没了主人,这无主之雷肆虐人间,没有人能有办法。”

  有人赫然问道,

  “既是无主之雷,为何此雷域专门笼罩在这麻城?”

  没有人回答,不是不知,而是稍稍一想,就都沉默了。

  “这位尊者,竟。。。竟能做到如此地步?”

  众人稍微一想边都明白过来,邪雷虽说无主,但却受生前那人的元神驭驶,最后所归之地,何尝不是受那消散在天地间的元神所驱?

  自此以后,雷电常年笼罩麻城。

  纵然是死,那位尊者也兑现了自己的诺言,满城的邪雷没有任何驱赶了所有魔头,守住了这关外,也是唯一一块不被魔头所攻占的地方。
  日升日落,转眼几年时间过去了,即便魔影环伺,幸存的凡人开始在西域建立起一个个村落城镇,而诸多术士也在这夹缝继续生存。

  西域虽说荒凉,也开始逐渐恢复生机。

  “魔头夺舍后也是人,我们也是人,大伙和平共处能不好?”

  “要被魔头夺了舍,你就不是你了,魂儿早死的干干净净,你愿意?”

  这是一处荒漠内的喽烂镇子,其中一个破烂的店铺前,那是个铁匠整个伙计聊天,看向了天边那十几道划过的流光。

  “这些术士大人还在逃窜?”

  “嘘,你小声点,要得罪了术士大人,不来求雨,就我们这地方,连水都没得喝,别说刚在镇子外头开垦的庄稼了。”

  “怕什么?我们镇子可是第一个立的这些术士大人的长盛香火,家家户户每天供奉,还不就是他们有手段能消灭魔头?有天尊符纸在手,能护卫我们?听说那些没有天尊符纸在手的,别说术士,有的整个宗派都被灭了。“

  铁匠或许是分了心,一锤头居然锤在了一旁伙计的手上。这伙计居然依旧扭头再看镇外飞过的术士,铁匠愣住了。

  “你。。。你不痛?”

  伙计这才回头,看了眼自己被砸烂的手。

  铁匠却已经后退了好几步,双眼吓的突了出来,死死盯着眼前这熟悉的伙计。

  “你。。。你不是人。前些天你出去打了水,回来后就有些不对劲。你。。。你是魔头。”根本不管这伙计的分辨,哇啦啦的打不跑了出去,还顺手掏出一张符纸往地上一丢。

  一道硕大的烟云在镇上升起,周围的所有百姓开始惊慌。

  “怎么又闹魔头了?”

  “看什么,快跑啊,前些天才闹过,隔壁那街的就是跑的慢,魔头死前生生被吃了。”

  百姓哗啦啦的逃窜,但这次似乎有些不同,镇内并没有见往常一般那吃人的场

  景。

  几十道流光从各处赶来。一阵术法轰击后,小镇上空,铁匠铺伙计换了模样,出现的是个样子凄惨的中年人。

  “魔头?”

  这些术士只有一个领头的才是个四纸,一个个如临大敌。

  中年人嘴里哇啦啦直叫,

  “老子叫淮道子,你们不记得了?当日我还护过麻城。”

  为首的四纸眯了眯眼睛,拿出一张灰色符纸一看,一个魔影顿时从淮道子身上透出,样子狰狞,清清楚楚。

  “长老,此类孽畜最是蛊惑人心,话不多说,直接杀了就是。” “就凭你们?也能杀我?”

  淮道子声音桀桀,却显得极度没有底气,但见那为首的四纸十分镇定,从身上又是拿出了一张灰色符纸,而后一丢。

  看到这东西的一刻,淮道子脸上剧变,

  “你们这些砸碎,有种就不要用陆怔留下的这些玩意,单打独斗跟老子斗一盘,叫上你们整个山门的人,老子照样吞了信不?”

  细长的眼睛里露出怨毒的神色,之后竟然再也管不得这些随口就可吞了的术士,开始死死的盯着周围。

  “哪里?在哪里?”

  荒漠上空起风了,是一阵微风,即便这么小个动静,淮道子都一个哆嗦。

  果然,跨擦一声,晴空中一道邪雷豁然而来,淮道子半截身子顿时被打烂,魔影比起当初本身就小了许多,此时更是又灭了一大半。

  淮道子只剩下个古怪的脑壳飞快逃去,很快没了影,而这道邪雷还在身后不断的追着。

  剩下的一众术士表情镇定,

  “麻城尊者虽说不在了,不过却只有当初这麻城的符篆能引来这邪雷,如今这些符篆,那是用一个,少一个了。此番我镇云宗也只剩下四张,以后要少用为是。”

  每个人都知道,当初的麻城符纸,在如今的正邪两道那是已经被炒上了天价。为首的四纸长老却眯起了眼睛。

  “平时那潜入的魔头,都是直接身死,怎么这一只,还能逃走?”一个弟子悠然一笑,

  “一旦被这邪雷盯上,纵然它有天大的本事,此贼必死无疑。”他却不知道,淮道子之所以这么凄惨,那是已经被这邪雷“盯上了”好几次了。

  “上头商议过,邪派那边与当初麻城那两位城主关系甚好,麻城符纸的存量更是我们的好多倍。为今之计,我正道上层也只能从那边购买。只要没有邪尊境界的魔头前来,我等便不怕这么魔头。”

  “长老,这话怎讲?。”

  这四纸长老幽幽的说道,

  “除了这雷域,须知这西域还有一位尊者在。”

  邪尊境界,便是这方天地的顶点,未到邪尊不得大道,而还存在一位邪尊,也是所有正邪术士的定心丸。

  “但这位邪尊从未露面,我等甚至连那雪山都不能靠近,您就确定它会出手。”

  “这事儿岂是你能知的?就是我正邪两道的上层也对此事讳莫如深,这雪山上的存在和当初陨落麻城那一位,似乎有千丝万缕的联系。之前便曾出手帮过麻城,如今天地存于一线,生灵苟延残喘,它肯定不会袖手旁观。”

  众人逐渐离去,继续在这镇云宗范围内的座座村庄巡视。

  而这期间,受到各大宗派照拂的村庄城镇,自然相安无事,但也有村庄城镇在“眼皮子”地下被魔头吞噬一空。

  甚至有些正道宗门和小型邪派,也曾在一夜之间被魔头吞噬。

  正,邪,更加上诸多凡人,相互之间弱肉强食,勾心斗角,几乎每一刻都在这西域上演。而当初的麻城符纸,变成了这其间的关键。

  而众人却不知,在一个硕大神识的覆盖下,西域所有的这一切都被冷冷注视着,只是这恐怖冰冷的雪山,却始终如同一个旁观者,没有任何动静。

  深夜十分,雪山深处的山崖内。

  就在那壮观阴森的宫殿后方,却是个普普通通的茅屋小院,一个宫装身影就这么站在窗前。

  打理完茅屋的小翀朝着外头骂道,

  “你们小声点行不行?”

  外头的院子里头,两个小厮模样的身影正在苗圃里忙活,听到之后感觉放低了声音。小翀这才走回屋内,来到了这窗前。

  “师姐,您已经站了大半晚上了,别看了。”

  高凡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只是微微瞟了瞟一旁的卦角,已经不知是多少次的又拿起,而后又丢下。不断的卜卦,一遍一遍,吉凶祸福,可还是放不下?

  这侍女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脸上的愤恨一闪而过,终究大声开口。

  “苦桐苦桐,人苦如桐。师傅她当初过不了这一关,将苦桐传给你,谁曾想你也过不了这一关。”

  当初的域外,两个人相对二十年。

  凡人一世,能有几个二十年?但那二十年却只是一个开始,外表冷漠内心果敢的高凡,眼里却永远留下了一个人的影子。

  只是这刚刚开始,便已经结束。

  “若是真过不去,当时那人走前曾上过山跟你告别,你为何不向他开口?”

  “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我是算卦算出来的。”

  高凡第一次笑了,

  “我还是第一次听说,算卦还能算出谁跟谁告别?”

  气氛终于缓和下来,师姐妹之间的嬉笑怒骂中,平时高凡看似手段狠辣,但这个冰冷的身影的身上担负了太多,那是敕骨寺一众门人的存亡。

  有多少山门覆灭?敕骨寺能改头换面,成如今的样子存活下来,即便只是偏安一隅,这也全都是因为倔强冷漠的高凡。

  也从来只有小翀,才是听她述说的那个人。

  “情这个字,真的这么奇怪?你从小只跟着师傅,以前便是眼中除了修炼,哪里有其他,怎么就偏偏。。。”

  高凡依旧幽幽的看着窗外,只是这声音却显出了心绪的不稳定,

  “从前我眼中只有山门,只有师傅,后来一门心思也只在敕骨寺的存亡上头。可当他走后,如今我这心里担惊受怕,牵肠挂肚,我根本压制不住。”

  窗边的人影扭头,看了一眼一旁的墙上,那是一张女术士的天师画像,正是曾经的敕骨寺掌门枯落定道长。

  “师傅她老人家说的对,情之一字,最是折磨人。我也想丢弃这些念头,六神皆空去成就那大道,但无论如何做不到,虽说痛苦,但我居然甘之如饴。他自私,他狠毒,他甚至二十年不正眼看我。”

  “但。。。但他最后还是来了,我就知道,他心里有我。”

  小翀惊呆了,此时的高凡,哪里还是她印象中那个杀伐果断,高高在上的师姐?这站在窗前的根本就是一个双目含泪的弱女子。每卜一挂都要小心翼翼的看上那么多遍,那双美眸中,剩下的只有凄苦和倔强。

  “年年春来春去,无术拦得春,也无术拦得心变老,剩下容颜便只是那皮囊,我只想问,哪一天可见?雪山上头,阳光落下,你当初那旧模样。”

  这是一行歪歪斜斜的写在枯落定泛黄画像上的小字,小翀确实不懂得这情之一字,但此时看着这行其貌不扬的留言,一时间似乎有些懂了。

  小翀陡然开口,声音居然带着些许哭腔。

  “师。。。师姐。你何必这么苦??”

  高凡的脸上却始终平静,犹豫很久,最终也只自言自语道。

  “我说了,我不苦。须知这众生必须经过,四苦根本是平常。”

  院子里头,那是两个小厮继续在熟练的打理这院子。

  “怎么说不听?你们打理这院子?土怎么老喜欢一半一半的翻?”

  麻子当即吓了一个哆嗦,二木却不管那么多,居然和小翀开始对骂,一个是侍女,一个是小厮,这场景长期在雪山上头上演,好几次气的小翀要将这两只可恨的邪鬼抽魂断魄。

  二木和麻子干完院子里的活,一刻都不敢停留,在黎明之前便要雪山的鬼殿里头修炼。

  飞行在路上,突然二木一个哆嗦,扑通落在了地上,但二木却立刻再次站起,动作无比恭敬。

  一个冷冷的声音从空中传来,

  “以后你们就不用每天来这院子打扫了。修炼所用,会有人送到你们的鬼殿。”

  神识笼罩整个雪山,能做到这一点的,还能有谁?

  二木和麻子跪在地上,隐隐朝着那高高如云的山顶方向,恭敬的磕了三个头,二木犹豫了一下不曾说话,反而一旁的麻子,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愣愣的开了口。

  “我等二人从一开始就跟着陆老爷,多得老爷他多多照拂,这才能活到如今,现在虽说老爷他走了,但他走的轰轰烈烈,绝不曾半点辜负这人间。想到这一层,我。。。我只想说。夫人,您。。。您看开一点。”

  麻子的最后一声称呼,整个雪山顿时冷风拂过,这是邪尊神识笼罩下那情绪的变化。

  荒郊野外,两个小厮站了起来,自顾自的收拾起散落在旁边的农具,便静静地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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