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已经是一天之后,这是一片陌生的树林,算上途中麻着胆子飞的一段距离,陆怔和老骗子已经走了快五百里路。
“怎么可能?按理说早出了小荒山了呀?”
黑漆漆的山林,居然无论如何都走不出去?老骗子瞅了瞅周围,又拿出罗盘符纸开路,最终耸拉着个头。
头顶依旧是黑漆漆的山林,还有各处山中不断传来的嘶吼声,以及沿途那些一直都没消失过的晃晃黑影。
陆怔和老骗子都呆住了,四处都是漆黑的天,两人最终都长大了嘴巴。
“这里究竟是哪里?我。。。我们怕是迷路了。”
。。。
而就在陆怔和老骗子无论如何都走不出黑雾笼罩的邪化山脉时。
中原西部区域,自从出了玉关之后,就是无比广袤的荒地,而就在荒地还要西边,传说有连绵近千里的山脉,因为地势高耸入云,所以常年被大雪覆盖。
凡人只是知道这些十分凶险,进去之后根本有进无出,而只有风水一行的人才知道,高耸的雪山里头,其实正是天下三大山门之一,敕骨寺的所在之地。
这天深夜天空无云,密密麻麻的星光点缀在雪山上头,显出一种古老荒凉的美丽。
一个布撵飘过上空,而布撵上头十来个粗衣女弟子正在争论。
“怎么就放过那两个人了?”
“是啊,我看那青年身上的邪气起码三灯往上,即便不是是掌门在信符里头所说的那个邪人,我们也没有理由放过。再说了,掌门不是要带我们去阴山么?怎么中途又回来了?”
“你不懂,如今天下风水一行都在传,说什么邪气上浮,阴阳颠倒,大乱就要来了。”
“怕什么?我们敕骨寺这千里雪山向来是古脉,占据天时,稳如磐古,我还不信有什么邪祟能攻上山来。”
有人都下意识的扭过头,看向了布撵后侧的方向。一个女术士的身影正静静的坐在那里,居然在看着外头的星空和雪山发呆。
“师姐?”
女术士这才回过头来,朴素的脸被夜色照亮,就这么笑了笑。
高山深处,远远望过去一整片的古朴建筑就像是雕刻在半空中,殿楼的顶部也全都覆盖着雪。
这里,正是敕骨寺所在的地方,布撵落下之后,一道道身影相继离开,而最后一道身影则化为一道白光,直奔这山脉最高的一个山头。
这地方是这雪山的最高顶上的一处院落,如果有人在这里,肯定会大吃一惊,常年大雪覆盖的高山,居然会有如此清净古朴的地方。
星光照下,周围是简单古朴的草树,而就在院子中间有一口青石头堆成的老井。女术士进到院子,经过时候看了眼那井一眼。
一个沙哑的声音从亮着烛火的屋子里响起。
“是凡儿?你进来吧。”
屋子里头的摆设十分简单,一个老太婆正笑眯眯的坐在桌子前,手里拿着一双布鞋在缝,抬起头后笑眯眯的看着进门的女术士。
这老太婆正是敕骨寺的首持,枯落定尊者。
只不过此时的装束和在陆家镇时候已经大不相同,居然一身简朴,看起来就像是个寻常人家的老婆婆。
女术士随手把如同老木棍一般的木剑放在旁边的桌上,接着赶紧走过去坐在了老太婆的下方,一双眼睛不断的盯着老太婆。
“怎么了?难不成你还担心为师?”
女术士没有回答,只是默默的拿起桌上的东西开始帮忙。
“你性子内敛,有什么事都不会表现在脸上,不过你的心思为师还是知道的。”
“当年你才十岁,流离失所,被为师偶遇将你带上山来,到了现在有如此道行,都是因为你这性子里头的刻苦,风水一行,最是注重心性。”
两人开始说着话,看着场景似乎是常年都是这种局面,大多数都是老太婆说,女术士听。
老太婆将手里头的布鞋比了比。
“这些年为师给你做了这么多双布鞋,再来看看合适不?”说话时丝毫不吝啬脸上的溺爱之意。
而女术士只是拿过来,静静的看了看。
老太婆坐在上方,女术士静静的坐在下头,就在这时候,突然,屋子里的烛火开始晃动。紧接着响起了什么声音。
居然是远处放在桌上的奇怪木剑,这东西粗一看就是一根古朴的怪树根,突然就开始摇动了起来。
女术士眼睛一瞪,陡然看着周围。
但老太婆却只是看了一眼远处的那摇动的奇怪木剑,表情变得复杂了起来,叹了口气。
“这把剑,是由生在敕骨寺雪山之底,山脉之根的脉木打成,此番的场景你也看到了,天下的山脉其实原本就是亦正亦邪,没有绝对的正。我也不知道将此剑传给你是对还是错。”
看着这摇晃的木剑,老太婆一时间居然发了呆,
“苦桐苦桐,人苦如桐。”
眼看着这木剑越摇越厉害,
“没用的,你不要动。”
“师。。。师傅?”
老太婆的声音变得空洞,
“这四百年一次的劫难,对于我们这类人来说,道行越高,就更是首当其冲。我在那陆家镇时就已经卜了卦,无论如何,都是这么一个结果。”
“我给你传的信符,你看了吧。”
女术士点了点头,艰难的从身上拿出了两长符纸,第一张符纸上的内容,和其他所有女弟子收到的一样,全都是追杀某个带着玉壶的小子。
而唯独这女术士,格外收到了第二张符信,也只有她自己知道上头写的是什么。
“师傅,这次浩劫,真的没有任何办法??”
说道这里,女术士突然想到了之前经过外头院子,看到的那口古井。
“师傅,您说你们这种道行的,在这大劫里都是首当其冲?就。。。就连扫草洞的马师伯都怕到了那种境地?”
枯落定老太婆陡然扭头看着自己的弟子,一时间居然神色变得激动又复杂,想说什么,最终还是显得古井无波。
“往事随风,罢了。。。”
“近来我卜卦,其中又增添了许多变数,你要记住我在这符信上头写的东西。阴阳有耳,有些事必定不能用口语相传,只能朱砂为字。”
老太婆突然开始了剧烈的咳嗽。
“我敕骨寺一脉,走的阴阳之路,一切凭本性而已,莫要被所谓的山门正统束缚。为师大限将至,往后这雪山就交给你了。”
就在空荡荡的院子里头,传来了什么动静,接近着一股黑气像是凭空升起,而后悄悄的形成了什么东西。
透过窗户可以清楚的看到,那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的一个诡异黑影,就那么一动不动的站在窗户外头。
这一刻,老太婆的脸色就像是更老了十岁,
“那。。。那是个什么东西?”
“凡儿,你就坐在这里,千万不要动。”
老太婆已经站了起来朝着门外走去。
以往这老婆子从这屋子走出,不知道回头过多少次,但这一次,却是她最后一次回头,脸上露出奇怪的表情,就像是想要在最后把高凡的模样记清楚,接着就那么走了出去。
“即便魂飞魄散,我也会留下魂影儿,蜡烛不灭,你就还能听到我的声音。”
老太婆刚走出门口,就看到一股诡异的黑气升起,那穿着粗布衣服的身子就那么枯萎了。
接着是一大股符火燃起,老太婆的身子彻底的烧尽,被风一吹,最后就连那灰烬也被吹走,就像是身死之后被什么东西带走了。
屋内,只剩下高凡一个人死死的抱着那不断摇动的奇怪木剑,一直到一切都安静了下来,窗户外头那诡异的黑影,也随之没了影。
高凡才走了出去,此时嘴唇都咬出了血,脸上的表情是惊恐,落寞,甚至还有些愤怒,最终走到院子里,看着清幽的院落还有那口老井。
这一晚,三大山门之一,敕骨寺的首持枯落定,就这么在敕骨寺的雪山上头奇怪的死了。
阴山里头,陆怔和老骗子已经奔袭了一个多月了。
这漆黑天空的山脉就像是无穷无尽,就别说凡世城,沿途那是连有人气儿的小村子也没遇到一个,相反这沿途山头的邪鬼倒是也跟着无穷无尽一般。
虽然下手狠,但架不住鬼影子多呀,遇到一些普通的邪影都是直接诛杀,但主要问题是怕引来更加凶恶的邪鬼,身高三丈以内的,陆怔还能对付,但要是高大了十丈,他就只有转身就跑的份。
这天,这是一处鬼影晃晃的山林里头,两个时辰后,陆怔就把附近的“玩意”全都杀了个干净。
骷髅头盘旋在身边,显得极其的兴奋,陆怔则拿着玉壶开始收着附近的邪气,虽说模样十分的狼狈,但多少还有些报酬。
老骗子则在一旁,拿着一个卦图,在上头不断的画着什么。
“怪哉,怪哉。”
刚收集完黑气的陆怔凑了过来,浑身黑气涌动,活脱脱就是个邪鬼,吓了老骗子一大跳。
“你能不能打个招呼?我这在弄时间最精深的测算。”
老骗子看着卦图,摇头晃脑,
“现如今阴气上浮,这地势变动过了,我终于知道我们到了什么地方了。”说着指了指周围。
“凡世城距离中原两千多里对吧,如果我们按照原先的路线走,那是早就走出去了。现如今你看看这周围,哪里还是什么小荒山?”
一番话把陆怔吓了一大跳。
“原本我也不信,不过我们走了一个多月了,这一路翻山越岭,你看周围哪里还有当初的模样。须知阴山山脉可是横跨中原几千里的大脉,贯穿了整个中土,但极小有人知道这阴山的最深处是什么地方。”
“这世上最玄妙最看不透的就是山脉变动和走势,你想想看,阴山自东向西,自古很少有人有那个胆子到那最深处去。
从位置上来将,原本和小荒山是平行的?但这之间阴气上浮,山脉开了风水口子,我们这沿途闯过了一个个风水地势,来到了一个全新的地方。”
“那你的意思的是?”
“我的意思是,这地方,就是少有人来的阴山深处。”
什么?
陆怔已经不只是震惊了。
阴山深处,这里是阴山深处?怎么可能?天南地北的地方,怎么就走到这里头来了?
回想起这一个月沿途所见,像是在脑海但又根本记不起来,难道这就是所谓的风水变动?
阴山深处无数邪鬼丛生,那是时间最恐怖的地方,而从最近几天翻过的这些山头来看,还真有些这种味道。
心都在抖,脏兮兮的脸上,陆怔嘴里的秸秆子烟烧的猛烈,哪里还顾得着什么形象。
“那我们还。。还活个屁啊。”
就在这时候,老骗子却呆住了。
陆怔一开始没在意,以为他也只是吓到了,谁知这老骗子不是一般的呆,而是始终一动不动,就这么扭着头,像是在看很远的地方。
“老爷子?你怎么了?”
老骗子的目光深深的看着山脉远处,那眼神就像是要透过这无数黑天的群山,看到极远的外头一般。
过了好一会儿,老骗子才哦了一声,扭回了头,装作无意的回了句。
“没什么,我只是突然感慨故人罢了。”
“那我们现在往哪儿走?“
老骗子咳嗽了一声,
“回去是回不去了,即便是原路,我们一辈子也回不了小荒山,别看只有一个月的路,加上这段时间的山脉变动,估计已经一两千里外头的。至于方向?在这阴山里头还有个屁的方向,只能走一步算一步。”
心态不同,看周围场景的感觉自然又不同,两人离开树林,开始深一脚浅一脚的朝着一个方向走。
纵然陆怔并不清楚是如何来到的这阴山,什么风水地形关口?什么地势变动?
他只记得一个多月来沿途这千篇一律的奇怪山林,一想起这天底下那错综复杂的山脉地形,这可是这世间最隐秘的存在,谁都不知道那些山脉的地下脉络原本相连,在加上这所谓阴气上浮的变动。。。
给人的感觉,这方天地里不仅极远的天空上头有奇怪的黑影在飘,目之所及周围都是一座座黑气缭绕的山头,隐隐约约以山为范围,分成了很多不同的地方。
有些大山不仅高耸入黑天,极目处山顶的方向更是黑雾缭绕,一看就是极其凶恶的邪鬼盘踞的地方。
即便是绕过这种大山,以陆怔的速度,两人都得花两三天的时间。
一路上老骗子更是不断的提醒,
“小子,现在的这些地方,我们遇到的,看到的所有东西,全都不是活人了。”
就这样,两人在这无边无际的山脉里头走了半个月,沿途所见根本就不像是平时的世界,陆怔也变得更加的警觉。
如果听到什么奇怪的声音啊,看到什么奇怪的人影。
全都只是路过,假装没看到,第一时间有多远走多远。
陆怔身上的三样东西,
老门槛,已经很久都没动静了。
玉壶倒是一路都在用,不过因为老香灰用完了,所以只是收集壶水。
而骷髅头倒是最常用的,因为每到一处地方,陆怔都必定祭起骷髅头,让这玩意先过去查看一番。
这一天,两人再次进入了一座大山的范围。
和往常一样,陆怔和老骗子正要找绕开的路,但陆怔眼睛直直的看着一个方向,再也挪不动步子。
周围是安静阴森的树林,而就在林子外的远处,有着一长串的人影。这些人十分的多,长长的队伍一直延续到山外头,一个个脸色青黑的走在上山的土路上。
看到这些人,藏在树林里的陆怔已经惊呆了。
“怎么可能?”
就在这长长的队伍里,除了陌生人外,居然还有陆家镇的人,一个个看起来十分的疲倦,看样子就如同活着的时候一样,一步步的跟着朝山上走。
“他们怎么会到了这地方?”
陆怔心里清楚这里距离陆家镇到底有多远,所以才这般的吃惊。
这大山光是山脚看起来就不止十里长,那未知的山顶方向就像是通往天上,却格外的阴森恐怖。
这上山之后,究竟通往什么地方?
老骗子也幽幽的看着这些正走在路上的人群,一双眼睛眯了起来。
“陆小子,你要冷静。陆家镇的人已经死了,现在的他们,已经不再是从前的陆家镇的人了。”
不管是人是鬼,真的再次看到的陆家镇的人,只是像是被什么东西控制了。
陆怔也眯起了眼睛,只是看着远处这无比长的进山的队伍。
陆怔早就发现,这山里头并没有通常意义上的白天黑夜,一直黑气滚滚的天,只是有一半的时间会变得灰蒙蒙。
这些一路上山的人就没有断过,接着陆怔和老骗子发现了什么。
“那是什么?”
在这大山顶部的天空云层,遥遥的露出了一个巨大的东西,那是由黑云组成的一张怪脸,俯瞰着这方圆几十里大山的一切。
“这是邪相。”
“邪相?”
老骗子分明见过这东西,语气格外的镇重。
“某些力量巨大的邪鬼,由于自身阴气太重,存在于某个地方就会牵动山水,引起附近的天相变化,显出某种不可思议的场景。”
“光看这露出的天相,这只东西怕是比当初那邙山鬼王不知道强了多少倍,这么强的邪鬼,即便在这阴山里头也是一霸。。。怪不得山门要进攻阴山,看来这阴山深处已经彻底变了,居然诞生出了这等凶物。”
陆怔知道这老骗子说的没错。
从范围来讲,这里的每一座大山都比外头的州城还要大,是一个单独的势力范围,而上头那张恐怖的巨脸,估计现在这座山头里的霸主了。。。
“小子,你真的要上去?”
陆怔并没有回答,只是叼着烟的嘴都在抖,但眼神有些阴沉。
而这一切,都是因为之前看到了陆家镇的人。
老骗子瞟了眼飘在一旁的骷髅头,这东西居然在抖。
“你炼化的这东西,是和你的术力连在一起的,不过因为没了身子,所有道行大打折扣。”说到这里咦了一声,掐手算了算。
“这玩意现如今这么激动,难不成是机遇到了?”
也不知道算到了什么,老骗子摇头晃脑,
“怪哉,怪哉,一般凶险的地方都有宝贝,看来这趟少不得要上去一次了。”接着开始打歪主意,“小子,你照着上头那张怪脸,画两张聚阴符。”
这不是自己造符么,能管用?
还是照这这怪脸画。
“很多事儿你不懂,这肯定管用,让你画你就画。”
老骗子只是一只普通的鬼魂,术力低微,说这事儿只能拜托陆怔,但陆怔偏偏笔法也差,画出来的两张东西不是一般的丑。
两人贴了符纸,藏好骷颅头,从树林里头钻出来,瞬间混进土路,跟着这一路面无表情的人就朝着上头走。
顺着土路,越往高处走,周围的天色就越发的漆黑,就像是真的进入了某个阴阳之境。
老骗子却不断的提醒。
“小子,感觉到了么?”
“嗯。”
陆怔一边走着,一路都在看着周围,沿途看似只有这些麻木上山的“人”,但两边安静的树林里头,却隐隐的有什么东西一直在盯着这路上。
虽说看不到,但陆怔本身也是个邪道,知道这是邪鬼的气息。
也就是说,这山里头几乎各处都是邪鬼。
这天下看来真的是变了,要是以前,一个活人哪里会想到自己会有一天走在这种阴阳不分之地?路两边经过的那些地方,陆怔敢肯定原本只是一个个野外的荒坟坡,但如今却依稀可以看到有些破烂屋子的虚影。
一声叹息也不知从陆怔还是老骗子身上传来,阴阳颠倒,就连地下的鬼都住到了地上,那让原本地上的活人住什么地方?
最终,两人随着这上山的人群到了一处地方。
那居然是这山里头的一个湖,第一眼看到这诡异的湖时,陆怔心头就一颤。
那是几个样子怪异的邪影出现在这儿,带着一个个麻木的人走到湖边,每一个人一开始都伸出头朝着那湖里头看,每当看的时候,这些衣衫褴褛的人表情也变得更加的迷茫。
“他们在看什么?”
老骗子声音都有些发抖。
“这个湖,估计每个人在里头看到的都是自己的平生。”
排队的人群轮到陆怔了,几个邪影嘴里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过来推了一把,陆怔走到湖边,下意识的伸出头,却猛的把眼睛闭上。
等到随后的老骗子走过去的时候,陆怔偷偷扭过头,睁开眼想看老骗子面前那片水里是什么场景,只看了一眼就大吃一惊。
那是一片蓝蓝的天,一个样子俊俏威武的青年正在太阳底下练习道法,想再看的时候,一只老手却突然伸进水里,把里头给搅乱了。
“你小子这么奸诈?想看老子的生平?”
陆怔悻悻的砸了咂嘴,这也引起了一旁几个邪影的注意,眼看着要走过来,两人赶紧都闭了嘴,跟着人群继续往前。
看了这怪湖,依次喝了里头的水,一群人继续往高处走去。
之后的各处都可以看到有邪影在把守,这些玩意几乎无所不在,往往就是凭空一阵黑气聚集,一个影子就露了出来,而后又消散,飘向另外一处。
终于到了一处巨大的石头坡上,从位置上来看,这地方就是整座大山的顶部了。这山顶的中心,有一道奇怪的石头门,麻木的人群正不断的朝着里头走。
“这是轮回之门?”
“不,不对劲。”
老骗子之后的声音斩钉截铁,“这道门并不是真的,鬼魂有自己真正的轮回,不可能会出现在这里。”
“这道石门,是假的。”
果然,仔细一看,上头的空中一张巨大怪脸,这东西虽然影子很淡,但是无比巨大,只是一个牙齿就比活人大了不知道多少,俯视着这一整个山脉。
每随着这些人走进去,更是有不断的黑气升上空中,那张怪脸的某些地方也变得愈发的明显,只是这脸实在太大,根本不知道需要多少人来填。
而走过了石门的人的身影越来越淡,全都最终消失,像是被吞噬了一般。
陆怔看到了什么,快速的走了过去。
“由之叔?是我啊,我是小怔。”
陆家镇的人也出现在这个地方,只是一个个眼神空洞,似乎根本就听不到陆怔在说什么。
“邵姨?陆飞哥?”陆怔不断的喊着,这些人却只是麻木走在荒地中,朝着那门不断的去。
“小子,算了。”
陆怔猛的盯着老骗子,双眼已经开始发黑,根本已经是浑身术力波动的模样,
“先不说这些陆家镇的人已经死了,现在只剩下一个空壳。即便你拦住他们也没用,他们从出现在这山里头的一刻,生平八字就已经不属于自己,注定是要走到那石门,化成最纯粹的阴气,然后被天上的那怪脸吞噬。”
老头看了眼空中,
“这是一只无比厉害的邪物,这张怪脸就是它的本体,想要通过这种办法,彻底的来到阳间。”说着眼神冷厉的看了看周围,
“小子,你没觉得沿途一直有种被窥视的感觉?”
老骗子的话有些阴沉,
“嘘,这玩意现在就在周围,一直盯着我们。”
阴风阵阵的山顶,早已经不似人间。
陆怔看了眼周围。
“那怎么办?”
老骗子一边偷偷的掐着指头,一边嘴里念念有词,“你等等。”
掐算卜卦的最高境界乃是趋利避害,老骗子更是个中好手,居然指了指远处的石门。
“小子,为今之计,你敢不敢进去?”
之前老头说这道石门是什么轮回之所?又说是假的?这种事儿,假的就更恐怖,鬼知道进去后是什么地方?
老骗子看了看周围,接着小心翼翼的拿出了一张符纸。
“你自身就是邪道,又是三纸境界,身子早就通了阴阳化了虚。这是通灵符,含进嘴里你就能和我沟通,我也能看到你看到的东西。等会不管遇到什么,千万不要自作主张,一定要听我的。”
老骗子的话一字一句,格外的重。
眼看着那群陆家人已经走进了石门,身影逐渐消失不见。陆怔把符纸朝着嘴里一丢,浑身术力一抖,双眼变得漆黑,也是快速的跟了过去。
一开始穿过这石门还没什么感觉,陆怔的所有注意力都在天空那巨大的脸上,在一阵身子逐渐变轻的过程中,周围升起浓烈的黑雾,即便开了鬼眼也什么都看不到。
耳边是一阵鬼哭狼嚎的声音,在这些声音里分明还有陆家镇人的说话声。
陆怔内心一阵绞痛。
他知道,这些都是魂魄消散时的常态,这些低语是他们在人世间的记忆,是消失时最后存在过的证明。
眼前的雾气消散,等到再次能看清周围的场景时,陆怔不自觉的打了个哆嗦。
周围是一个到处都滴着水的山洞。
探寻一番之后,除了怪异的石头,湿漉漉的青苔地面,居然随处都是一些破烂的衣服和骨头架子。
这难道就是这座大山的内部?
滴答滴答声中,到处水低落的声音。
含着符纸,耳边想起了老骗子的声音。
“小子,这不是什么山腹,这是这阴山下头地脉所在的地方。经过那石门,我就猜到会是这里,毕竟只有地脉能联通阴阳?”
“坤巳方位,顺着那道石壁过去。”
老头指明了一个方向,陆怔黑的双眼顿时闪出了精光,把这深渊石洞内的一切都看的更清楚了,身子紧跟着化成了一团黑雾,开始在这硕大的空间内飘动。
这恐怕是这处地洞内唯一没有雨水滴下的地儿,这地方在一处嶙峋的崖壁后头,一到这里,一大片东西映入眼帘。
密密麻麻排列着的雕像,单是这空地边上怕就有几百个不止,而周围的山壁上头,也全都堆满了,和真人一般的大小,栩栩如生。
“砰砰砰”
有什么动静传来。
将跃跃欲试的骷髅头飘在身后,陆怔径直走到了那传出声音的拐角,接着愣住了。
这是个一身干净衣服的中年人,正满头大汗的蹲在这地方,拿着凿子在不断的刻着石头,看这样子由于太过认真,甚至连陆怔到了这里他都没有抬头。
突然,这人停下了手里的一尊雕塑,走过来不断的闻着什么,这人出现的十分诡异,就在陆怔准备动手的时候。
这人停了下来,眼睛正好看着陆怔的肩膀上头,那上面贴着之前画着鬼脸的那张符纸。
耳朵里传来老头的声音,“小子,问他是从哪里来的?”
相比较之下,反而这人更加正常,阴气森森的陆怔更像是个邪鬼。
“你是从哪里来的?”
这人开口说话了,语调很怪,像是某些很早时候的方言。
“我是从下头来的。”
脏兮兮的手还一边指着地下。
下头?听到这两个字,又仔细的看了看这人的穿着,陆怔心头升起一个想法,顿时抽了一口凉气。
“你又是从哪里来的?”
与这人相反,陆怔下意识的指了指上边,就听到这人叹了口气,
“我辈能见到天日实属庆幸,你既然已经去了上边,这下头暗无天日,你又何苦再下来?”
这脸色白皙的中年人看了看周围密密麻麻的雕塑,还擦了擦额头的汗水,
“你也看到了,这地方只有我一个人,多少年了,无论人鬼,都逃不脱两个字,就是孤独,从头到尾,也只有这些雕塑陪着我。”
不一会儿,整个洞内传来了震动。
这人脸色一变,居然显得有些欣喜,根本就不管一旁的陆怔,自己径直走到的一处地方。
那是一面从大石头上凸出来的光滑石壁,上头露出了什么场景。
“我常年在这里,孤苦无仃,又出不去,只能是从这里来看看上面的世界。”
随着这人用手指,石壁上的场景不断的变化,从一开始的石门外头,晃过一座座的山林,显出了无数场景。
陆怔呆住了。
他终于知道,之前那种被窥视的感觉是怎么来的了。。。
最终石壁上出现的画面是在一处陌生的山林内,那是几个山门术士模样的人正在赶路,陆怔敢肯定,这画面里头的地方,肯定距离这里很远。
“师兄,我们在这阴山里头走了这么久了,天一直这么黑?”
“小心点。”
突然一阵雾气升起,弥漫了画面中的整个山林。
“咦,怎么突然升起了这么大的雾,什么都看不到了”
不一会儿,一阵脚步声响起,便看到几个术士走了出来,一个个不可思议的看着周围。
“这。。。这是哪儿?”
“刚才还在山里,怎么突然到了一个洞里头?”
几个刚才还在外头山里的术士,真的就从这布满雾气的石壁里走了出来,第一眼就看到站在前头的陆怔,其中两人回头看了看身后的石壁,再次回过头,惊讶的表情顿时变得阴狠。
“邪鬼,受死。”
几把木剑齐齐飞来,但还没飞到一般就跌落了,几人的身子开始枯萎,表情变得无比的惶恐。
“这是哪里?刚才那阵雾怎么把我们带到这里来的。”
“邪鬼,我等和你势不两立。”
最终,那是不仅身子,就连身子里头的魂魄也跟着化成了黑气,只在地下形成了个人形的痕迹。
之前那白皙的中年人再次出现。当着陆怔的面,打了个饱嗝,像是吃了一顿饭一般,接着拿起凿子开始雕起了新的雕塑。这人一双白皙的手动作飞快,很快几个栩栩如生的人形雕塑就出现在了这里,正是刚才这几个术士。
“我常年在这里,实在是寂寞,所以就经常拉些人进来陪我,还可以收集他们的魂气。”
砰砰的声音中,这中年人在继续雕刻。陆怔耳边却响起了老头急促的声音,
“小子,这就是主宰这个山头的这只邪鬼,他想要去到三尺黄土之上。”
“这是场机缘,你想办法问问他的真身藏在这洞里的什么地方。”
之前的一幕,是真的让陆怔见识了所谓风水地脉的奇妙。
易经的总纲篇里头就写着,天下的山脉其实都是由三只黄土下头的脉络形成,这些脉络走势才是真正的构成了天地中的这个地,只是活人如何能下到这三尺黄土下头,更是一辈子都见不到黄土下头这所谓的地脉。
就在这奇怪的地洞里头,一面石壁,就可以把几百里上千里以外的人带到这里来,即便陆怔是三纸上师,也突然升起了这风水一道着实是广阔无垠的感觉。同时心里头也对面前的这个邪鬼更加的忌惮。
但此时,陆怔满脑袋都是这老头的话。
“这是一场大机缘。”
“你快问他的真身在什么地方?”
白皙中年人还在雕刻的时候。
之间陆怔突然之间就捂着胸口开始咳嗽,咳嗽声无比的响亮,还带着这洞内的阴气一阵搅动。
“你怎么了?”
陆怔狠狠的传了口粗气,装出格外难受的样子。
“不瞒你说,我虽然去过上头,但身体受创,本身阴气也不稳,这才重新躲到这地下的,没想到在这里碰到了你。”
骷髅头飘到身边,还在滴溜溜的转。
“我的法身本体也被术士打散,现在只剩下一个脑壳了。”
白皙中年人仔细的看了看陆怔,又看了看骷髅头。
“我辈本就是自阴邪之中而生,如何来阴气不稳一说?”这话一出,陆怔心道不好要露馅,只见这人开始摇头晃脑。
“也罢也罢,那你就和我一起来吃吧。”
石壁一阵震动,一大股黑气从里头飘了出来,慢慢的围绕着陆怔的全身。
自从这些黑气出现,这骷髅头就像是看到了大补之物一般,一个劲的不断吞吃。
陆怔也产生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奇怪感觉,被这黑气笼罩,耳边响起的是各种凡人绝望嘶吼的声音,但随着黑气涌入身体,他却感觉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舒爽。
身体更加阴冷,却更加的凝练,有一种止不住的嗜血感觉从内心升起。
即便是这样,陆怔也丝毫不敢放松,反而更加认真的感受着。
虽说这大股黑气都是围绕着自己,但一直却有那么一丝,不管自己怎么吸收都成功不了,反而一直朝着这洞内的一个方向飘过去。
中年人咦了一声,
“看来你真的受伤很重,不仅是本体被打散只剩下一颗脑壳,就连你占据的这具活人身子,阳气也太重了。阳气这东西,对于我辈来说只有坏处,就让我帮你一把,把你这具身体给你彻底阴化。”
话音刚落,又是一大股黑气袭来,比起刚才的更加的猛烈。来不及有任何的反抗,便被这浓烈的黑气钻进身体,全身都不自觉升上空中,开始猛烈的抖动。
这中年人眼睛看着陆怔,像是发现了什么,
“咦,身上的阳气不能被炼化?”
“你不是我辈,你本身就是一个活人。”
陆怔大惊,只见这中年人一声尖啸,整个人扑了过来。
骷髅头也是一阵大吼,和面前这袭来的凿子狠狠的碰撞了一下。
就是这一瞬间的空隙,陆怔丝毫不停留,快速的朝着刚才确定的方向逃了过去,正是悬崖上这面石壁的左侧。
这地方是个凹进去的地势,粗一看满是灰尘,被陆怔用手一挥,一个黑漆漆的深洞就露了出来。
陆怔没有丝毫犹豫,化成了一股黑雾,直接钻进了向下的洞口内。
前一刻陆怔才没了影,下一刻一个身影就出现在这洞口处,细长的身子变回原状,正是之前那个中年人。
这人眯着眼睛,居然并没有第一时间追来,先是看了眼下头这深不见底的地方,而后居然居然扭头走回了之前的石壁处。
白皙的中年人眯着眼睛在上头不断的找着什么。
“原来是这样。”
石壁上头再次显出一幕幕的场景,最终定格在了某些画面上头,正是陆怔和老骗子之前上山时的经过。
看着两个人走着山路,混进魂儿群,喝了湖水,最终还到了石门的整个过程,中年人气的身子都在发抖。
但最后,这邪异玩意的嘴角却露出了一丝冷笑。
“活人,我要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狰狞的声音回荡在整个空间。
钻下这深洞之后,一开始还好,只是感觉到周围越来越冷。但以陆怔如今的道行,自己本身的体温就比这周围的冷的多。
没一会儿他却感觉到了不对劲。
身上莫名的有一股巨力传来,自己居然不会飞了。
直到碰的一声撞到地面,周围还溅起了水花,陆怔被摔了个七晕八素,痛的龇牙咧嘴。自从入风水这一行后,陆怔什么时候像常人这么摔过?
这是个满是黑水的大水塘。
波光粼粼的黑水没道膝盖,远方有一座巨大的黑影,走进看清楚后让他大吃一惊。
这是一团巨大东西,看着像是树根,盘虬纠结在一起,像是从地里长出来的一般,浸泡在水中。光是其中一股最细的根须就有几丈粗,陆怔站在这玩意面前,抬头看着这庞然大物,他自己就像是个蝼蚁。
耳边传来老头的惊呼
“这。。。这就是真正的地脉。”
“什么?”
“你懂什么?我告诉你,无论人鬼,只要在这地脉上头,全都会变得普通,再厉害的术士也飞不起来,就和常人一般。”
“这是最基本的阴阳之道,一个道字,任何生灵都不得违抗。”
顺着其中一处跟脚往上爬,那种感觉就像是整个人都变得沉重了无数倍,不一会儿他就已经大汗淋漓,而身边的骷髅头也再也飞不起来,只是落在陆怔的肩膀上,样子极其的萎靡。
前方这巨大的根须石壁上头,出现了整整八个洞口。
“现。。。现在怎么办?”
八个黑漆漆的洞口,分布在不同的方位,全都深入这巨大树根的地脉深处,看起来没什么区别,陆怔一时间不知道该进入哪一个?
就在这时,一个声音响起。
“活人,如果你现在回头,我还能留你一个全尸。苦海无涯回头是岸,你若执意向前,我必摄走你的魂魄,拉入九幽阴界,让你受尽千种酷刑。”
不是别人,正是之前那中年人。
却只听得到声音,看不见这人在什么地方。
“这东西来了?”
陆怔死死的盯着周围,随时准备殊死一搏,但耳边的老头却像是发现了什么。
“小子,你先等等,这事儿不对劲,让我算算。”
还算什么?以这邪鬼的速度,就是立马把这八个洞口找一遍,对方也能瞬间追来,时间上根本来不及。
但老头却执意让陆怔先等等,
“虽说现在这阴山已经阴阳颠倒,却到底还是在阳界,即便在这地脉深处,也的的确确还是阳间。阴阳两隔是这世间不变的定律,即便再强大的阴地邪鬼,也绝不能轻轻松松的出来,所以这玩意才会想方设法占据山头凝聚真身。”
陆怔问道,你的意思是,进了这八个洞内就会离开阳间?
“哪有那么容易?要离开阳世,首先得读过那条活人和生魂绝不可能经过的阴阳之河,根本就不是这地方。”
“不过这地脉,倒有贯穿阴阳的作用。所以你从这地脉里头听到的声音,何尝不是是遥远的九幽下头,那阴界里传来的鬼音。”
听着老头莫名其妙的话,陆怔没有回答,直接从身上拿出了八张黄纸,用手一捏,这八张黄纸瞬间变成了八个纸人。
陆怔浑身黑气涌动,一口鲜血吐在这八个纸人上头,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几乎要站不稳。
“三魂七魄,附于黄纸,去。”
八个纸人幽幽的瞟了起来,那是形成了八个淡淡的虚影。
老头惊呼一声,
“小子,你这么狠?”
陆怔连嘴角的血迹都不擦,只是半蹲着身子,死死的盯着那八个洞口。
第一个纸人走进黑漆漆的洞口,里头亮起了刀光,就想是有刀凭空砍在了纸人上头,纸人继续朝里走去,但外头的陆怔肩上却噗噗两声,出现了两道恐怖的刀口。
第二个洞口内,亮起的是熊熊的烈火,第二个纸人被烧的漆黑,而陆怔身上也变得皮开肉绽。
第三个洞口内的纸人被拦腰斩断。
刀刑。。。
火刑。。。
腰刑。。。
油型。。。
八个洞口内,居然是八种完全不一样的体验,虽然一切都像是凭空出现,但那伤害却透过纸人上的三魂七魄,真真实实的反映在了陆怔身上。
陆怔痛的倒在了地上,死死的咬着牙,就像是在受着无比恐怖的煎熬。
这八个洞口,看似全都黑漆漆的,纸人飘进去其实很快的走到了尽头,每个洞内的尽头,其实都是一面刻着邪异符号的石壁,这些邪异符号当中分别画着不同的东西。
手,脚,身子,还有脑壳,每个石壁上都是一具奇怪身体的一部分。
短短的一段路,走过的过程却是常人无法忍受的,这里头的痛苦只有陆怔知道。
“给我破。”
一个个纸人朝着这些画着图案的尽头狠狠的一撞,外头的陆怔整个身子一震,又是一大口鲜血喷出。
轰隆声中,就像是有什么东西被破开了,前头这片有着八个洞口的地脉瞬间垮塌了下来。
陆怔站是站不起来了,只能一点点的爬过去,爬到这一大片垮塌的地方中间。
“没。。。没有?”
垮塌之后,只是空荡荡一地的碎石块,根本就什么东西都没有。
下一刻,陆怔绝望了。
他看到了一双干干净净的靴子,就在这空地上走了过来。
抬起头看,看到的正是之前那白皙中年人年一脸嘲讽的表情。
“活人,你能做到这一步,也是不错了。”
这人还抖了抖身上的灰尘,嘴角就那么咧开,露出了一个无比阴冷的笑容。
只见这人用手一抓,八个破破烂烂的纸人就从这空地各处飞了起来,全都被这人一只手捏在了手中。
这些纸人,原本就是用三魂七魄驱使。
此时被这人捏在手里头,也就是说陆怔的魂魄八字全都捏在了他的手里。
这人一口黑气吐在这团纸人上头,“呲呲”的声音响起,陆怔脸色极度的变得灰败下来。
中年人却没有第一时间动手,像是在欣赏着捏在手里头的这团纸人,另一只手一挥,一团邪异的火焰升起,就在旁边晃着。
“我只要把这团纸一烧,你不仅会立刻身死,你的八字魂魄也会去到阴界,受尽煎熬,永世不得翻身。”
浑身噼噼啪啪的声音响起,陆怔一声痛呼,双眼已经是布满了血丝,狠狠瞪着这中年人。
这一刻虽说样子凄惨,但反而却笑了起来,
“你是在怕?”
不管这中年人的脸色阴沉了下来,
“你之所以说这么多,还捏住我的八字魂魄,无非是想把我从这个地方引开。”陆怔坐在这空地中间,动也不动,就这么扭过头,看向了身旁的泥土里头。
之前八个洞垮塌之后的空地中心,就在这一处泥巴里头,不知何时露出了一株极其不起眼的植物。
这株植物虽说脏兮兮的,看起来满是灰尘,但当陆怔把手捏到这颗植物上头时,对面的中年人脸色彻底的变了。
“活人,你敢?”
此时这中年人不仅面色扭曲,甚至声音都带着抖。
“这东西乃是我心爱之物,费尽千辛万苦才培育出来的,只要你把它还给我,我就放过捏在我手里头你的这条命。”
陆怔却丝毫不为所动,抓着这颗植物,猛的扯出了这地脉的泥土,那是一声尖叫从这中年人嘴里发出,一丝丝的黑气开始从他体内散出。
随着阴气的消散,这中年人眼神变得空洞,碰的一声倒在了地上。
陆怔第一时间踉踉跄跄的走过去,将这团纸人放回了身上后,看了看已经一动不动的中年人。
“果然,这上头的只是一丝神魂,看来这也是某个术士的尸体,只不过被这邪鬼的一丝神魂上了身。”
接着长长的舒了口气,再次跌坐在地上,
“老爷子,谢了,原。。。原来这株不起眼的植物就是这东西的真身?”
老骗子的声音也颇为唏嘘,
“老头子我也是最后关头才算出来的。”
老骗子笑了,
“这东西自以为藏的深,可惜他露出了破绽。他之前的一次说话,那声音是直接原先那八个地洞里头传出来的,我就知道外头的这具身子,只是它的一丝神识。”
陆怔不断的咳嗽,浑身的伤痕着实恐怖,过了好一会儿才喘了口气,
“那你又说什么这地脉能够沟通阴阳,难不成之前那声音是直接从阴界传过来的?”
老骗子已经开始大骂
“你个笨蛋,不开窍的玩意,你也不想想,这种程度的邪鬼,真身能只是这么区区的一颗植物?”
“我告诉你吧,它真正的本体在九幽阴界,只不过跑了一丝神识上来。而这种植物,名叫阴巴子,并不是阳间的东西,这是原本存在于阴界,就是在阴界,这东西也是少有的天材地宝。”
“这东西最大的作用,就是能够养成邪身。此番这只邪鬼将这阴巴子种在地脉上头,就是要为它自己练出一具邪身,然后行走阴阳。”
如果老骗子在面前,而不是通过符纸传声,陆怔几乎就能看到这老东西在摇头晃脑。
“我说的你此番的机缘,其实就是这株植物。”
陆怔身前还有一大滩血,满脑子都是这哪里是什么机缘?根本就差点要了自己的命。
猛然反应过来,陆怔声音都有些抖,
“你是说?这玩意还没死?”
老头子笑的无比奸诈,
“你要不信,用手拿着这株阴巴子,然后把耳朵贴在这地脉上头听听?毕竟我告诉了你,这地脉能传递阴阳之间的声音。”
陆怔哆嗦着把耳朵贴在了这巨大的石头树根上,刚听了一会儿,就惊的瞪大了眼睛。
真的有声音,像是从无比远的深处传来,
“活人,你竟敢抢本尊躯体。。。”
把头抬起来,那阵阵骂声才从耳边消失了。
老骗子嗤笑了一声,
“怕什么?它要是能上来,还骂你个屁?”接着继续说道,“你准备一下,等会也该从这山腹内出来了,还有事儿做。
“还有什么事儿?”
“叫你出来你就出来,先炼化了这株阴巴子,然后接管这一整个山头。”
从石脉上头下来,回头看了眼这奇大无比的虬结树根,
“原本这地脉,是不会这样长出来的。”
“而地面上头的邪气上浮,最直接的表现就是下头这些地脉产生了异动,风水变化间这才给了邪鬼有机可乘。而这些黑水浸泡地脉,最终目的也是养着脉络上头的这一株阴巴子。”
看了眼周围这起码方圆几里的黑水,陆怔一咬牙,画了一张储存阴符贴在玉壶上头,将玉壶朝着这水中间一放。
黑色水面顿时变得波光粼粼,哗啦啦的声音中不断的玉壶中涌入,玉壶像是个无底洞一般,发出蒸腾的黑气,提炼着黑水。
“这些水里阴气太重,却也全都是最为纯粹的阴气,是这只东西为了养出邪身,把各地鬼魂摄取到这里,最终消散炼化,形成了这个湖。”
单是一个玉壶肯定装不下,而储阴符的作用就在于装水。
一张符纸从泛黄变得漆黑后,陆怔立马就换另一张。
整个水面肉眼可见的下降,最后彻底干涸勒。
按照老头说的,这些黑水都是最纯粹的阴阳之气,在收取了所有黑水后,陆怔已经多了整整十多张漆黑无比的符纸,沉甸甸的无比沉重,张张都在哗哗作响。
做完这些,陆怔才沿着原路返回。
在经过那密密麻麻的石头雕刻时。
有几十个人形就那么挤在一个偏僻角落,地上还有石头随学,而这些雕刻的动作就如同生前一般。
这一张张曾经熟悉的脸,果然全都是陆家镇的人。
这些人的魂魄已散,即便重新凝聚出魂影,也如同当初见到过的那撒豆成兵的道法一般,全只是空壳,并不是当初的这些人了。
即便如此,陆怔还是单手一撒,就如同最后的祭奠,但见一丝丝黑气就那么飘了出去,最后钻进这一个个的陆家人雕塑内,所有雕塑只是震动了一番,最后彻底的归于平寂。
半个时辰后,这处大山的山顶。
一切都像是停止和凝固了一般,各个方向上山的“人”也不再往前走,只是站在麻木的站在原地。
因为之前的某一刻,山顶中心这巨大的石门就这么突然没了动静,而一个个邪鬼影子也在周围的空中盘旋,若隐若现,似乎搞不清楚到底出了什么事儿。
直到山顶中心一阵雾气升起,一个人影在石门另一侧出现,接着走了出来。
正是陆怔。
这石门的另一侧哪里有什么通向山腹的入口,但陆怔按照老头的说法化身黑雾,确确实实又是重新回到了这山顶。
“小子,开始炼化这株东西吧。”
老头迫不及待的开始催促,此番更是直接从外头走了过来,一副猥琐的样子,两人再也不用符纸交流。
陆怔皱眉看了看周围,
“小子,你现在根本就没得选。”
“你想想看,你本身是个邪道,要是正道山门遇到你,那是绝对不可能放过你的。但你又是个活人,身上怎么也会有活人气息,道行高的邪鬼也不会放过你。只有占了这株东西,重新练出一具邪身,有了这具邪身,就是邪鬼都看不出来你是个活人。你邪道一途,就大有可为。”
“听我的,炼化这东西,对你你以后也大有好处。”
老骗子一番话循循善诱,让人怎么都不敢相信这货以前还是正道山门的人,在陆怔的心里,但凡拜过天尊,敬过祖师的人都不会这么说的。
有时候要震撼人心,往往简单的一句话就够了,老头最后的那句“在邪道大有可为”就着实把陆怔震住了。
“炼化这种东西,过程可相当不容易,好在这玩意还没有成形,倒也不是太麻烦,正所谓易经有云。。。”
老骗子摇头晃脑念念叨叨。
陆怔一咬牙,坐在了这山顶中心的石门下头,身前放着这株植物。
不一会儿,一丝丝黑气离开陆怔的身体,逐渐缠绕住了这株植物,这颗脏兮兮的玩意起初一阵抖动,之后开始一点点的变化。
这正是开始炼化的过程。
灰蒙蒙的天空不分日夜,陆怔就这么坐在这里,随着面前这颗植物不断的晃动,这一整座大山都起了变化。
最明显的变化时头顶的天上那淡淡的大脸一度变得十分的模糊。
随着阵阵阴风莫名吹起,而整个大山上头飞舞的邪鬼都像是感觉到了什么,一个个张牙舞爪的影子死死的盯着山顶的方向,开始发出阵阵邪异的嘶吼声。
这一座,就是九个时辰,陆怔和这颗植物全都笼罩在一股浓烈的黑雾之中,整个身子一直都在猛烈的抖动。
一旁传来老骗子担忧的声音,
“小子,你要撑住啊。”
就连陆怔自己都没想到,炼化这株植物的过程,居然比之前在那八个洞口时还要痛苦。
自己说到底只是个活人,这玩意根本就不服从炼化。
到了某一刻,陆怔猛的睁开了眼睛,双眼是透亮的漆黑。
“给我收。”
碰的一声,就如同什么东西爆开了,陆怔营造的所有黑雾猛烈的朝着这株植物涌去,这根本就是违背了自然之道,以活人的身体祭炼邪身,是会承受常人无法想象的痛苦,陆怔身上各处皮肤开始龟裂,流出了恐怖的黑血。
这株植物里头有什么东西跑了出来,那是一个狰狞的虚影。里头居然还有一丝之前那强大的残念,只不过样子已经极其的淡。
“活人,你敢夺我之宝,我。。。”
话还没说话,一把符刀的光影晃过,陆怔手起刀落,将这最后一丝残念彻底击溃。
所有黑雾,再也没有任何阻挡的涌向这株植物。
周围荡然一清,再一看,这株植物已经停止了抖动,变的晶莹剔透,静静的立在面前。
一种心意相通的感觉升了起来,根本不用陆怔招呼,身上的骷髅头已经迫不及待的飘了上去,变得只有一寸大小,滴溜溜的就这么悬浮在这株植物上头。
轰隆隆的从天上响起,这一刻云层滚动。
再一看天空中那张淡淡的巨脸,居然逐渐变了模样。
虽说痛苦,但看到那逐渐变化的天空,陆怔一时间有些呆住了。
自己此番按照这老头说的做,那就等于彻底的修了邪道,等到此时自己再回首,就蓦然发现,当初自己心头想的那种术气凛然,仙光缭绕的正道,已经距离自己无比的遥远。
空中那张淡淡的大脸,逐渐变成了陆怔的模样。
整个大山范围的,有的邪影直接离开了这座大山的范围,而有的则是朝着山顶呼啸而来,空地周围一个个邪影陆续露出身影,龇牙咧嘴的全都看着天上的那张大脸,接着全都这么跪了下来。
陆怔拿出玉壶,直接把玉壶上头的水朝着这株植物浇去,这东西发出唰唰的声音,显得更加的晶莹剔透。
接着直接飘了过来,融进了陆怔的胸口。
只有陆怔能看到,在他的丹田位置,这株植物正静静的立在这里,上头还有一个小小的骷髅头不断的盘旋。
老头走了过来,
“你还有一件事儿没有做。”
接着在陆怔耳边嘀咕了一阵。
陆怔手内一道黑光发出。
那是种玄之又玄的感觉,虽说站在山顶,但陆怔居然能看到这大山的山腹里头。
此时在山腹之地内,之前那硕大虬结的地脉一阵震动,猛然一道黑光袭来,打在了这地脉上原本这株植物所在的地方,有字赫然出现,深深的刻在了这地脉上头,正是陆怔的生辰八字。
“但凡术士,就是三大山门的人,最多也是把八字刻进山头,八字找到靠山,源远流长。八字命脉都不稳的人何谈纵横阴阳?此番你八字直接刻进了地脉,把命稳的不能再稳,这处阴山山头,以后就是你的根基,助你踏上纵横阴阳的路。”
老头摸了摸胡子,一番感慨道,
“殊不知,你此番把八字刻进地脉,其实比你炼化这株东西还要重要。”
经过这近一天的时间,陆征这才第一次的站了起来,眼光看向了山顶周围。
一个个邪影虽说跪在地上,但纷纷龇牙咧嘴的盯着石门前头的陆征,各式各样细长的眼睛里头露出复杂的神色,似乎不敢相信这怎么是个活人?
陆征一声冷哼,一株晶莹剔透的植物丛胸口飘出,散发出浓烈的黑雾,将陆征的身形笼罩。
取而代之,黑雾聚拢慢慢形成了一具张牙舞爪的邪异身影,一开始有五丈高,一颗骷髅头则滴溜溜升到头部位置,冷厉的看着周围。
周围的邪鬼嘴里头纷纷发出怪叫,再也不敢直视这石门中心,全都彻底的匍匐在了地上。
老骗子猥琐的笑了,
“小子,在手段这方面,你简直是自学成才。”
这邪身的头部位置是一个骷髅头,身子部分则由翻滚的黑雾凝聚而成,隐隐可以看到一株植物在里头。
骷髅头响起了陆征的声音,只不过此时这声音却格外的沙哑阴冷,给人一种“桀桀”的感觉。
“只可惜我术力有限,这座山头的范围内之前很多实力强悍的邪鬼都已经走了,只剩下这几十只普通的东西。“
老骗子则不以为然,
“小子,知足吧,现在这整座山头都是你的,能降伏它们对于你也大有用处。”
“这些玩意也是以山势来划分势力范围,如今这阴山里头,不算正道把持的山脉,其余大大小小的山头都被占了。占据一座有风水地脉的山头,就称之为领主,统领这座山头上所有邪鬼。”
“山脉领主?”
陆征也是第一次听到这个词,带着疑惑的嘟哝了一声。
但陆征发现,虽说炼化了这株所谓的阴巴子,但感觉只是多了一个玄妙的身外化身,自己本身的道行并没有怎么提高,依旧也只是所谓的三纸后期的水平。
“非也非也,你炼化了这地脉上头的阴巴子,八字进了地脉,整座山的一举一动都在你的眼皮底下,虽说道行没有提高,但较之以前已经是大有不同,只要是在这座山内,你做很多事儿那时易如反掌。”
“这山内还有玄妙,不信你可以自己感受一番。”
陆征微微的眯起了眼睛。
随之山顶空中那张淡淡的大脸一阵翻腾,似乎俯视之下,不断扫视着这一整座大山的范围。
某一刻,陆征咦了一声,
“这山里头还有两处地方?。。。。”
陆征真的像是看到了什么,脸上露出吃惊的神色。
偏偏老骗子嘴角露出了一丝奸笑。
“小子,看你的手段了。。。”
陆征身形一晃,消失在了原地,周围跪拜着的邪影也一个个呼啸着,跟着纷纷离开了山顶。
这是这座大山半山腰处,粗一看是一处满是杂草的石壁。
一个个邪鬼的身影呼啸着落在了这半山腰,朝着那斑驳的石壁上头龇牙咧嘴。
不一会儿,这石壁开始产生动静,上头的石头纷纷剥落,漏出了一个硕大的山洞。
随着一只爪子伸出,一个巨大的身影走出了山洞,足足高有七八丈,长着一颗牛型的诡异脑壳,虬结的周身渗出无比的威势。
很明显是因为被吵醒而恼怒,巨大身影此唔得一声大吼,把手中的两只邪鬼朝着嘴里一塞,咯咯的就这么嚼了起来。
周围的邪鬼再也不敢靠近,只是在周围不断的晃动,朝着这巨大身影龇牙咧嘴的吼。
某一刻,周围的邪鬼纷纷让开,一个骷髅头邪影慢慢的飘了过来。
牛头邪鬼瞪大了双眼,死死的盯着陆征。
陆征心头一愣,这山里头果然还藏着这等凶物?
自己如今这身子是由这株植物凝聚的雾气形成的,雾气里藏的本体其实还是这株植物。但面前这玩意却是已经凝成了实体,而且看这牛脑壳邪鬼的样子,即便达不到领主的级别,但也差不了多少了。
沙哑桀桀的声音响起,
“本尊自九幽而来,邪体初成,此番你若归顺,我尚可饶你一命。若是执迷不悟,我定当抓而邪魂带去九幽之下,让尔魂飞魄散。”
说着背起了手,而天空中则是一阵黑云滚动,那是山顶天上那张巨大的脸,带着无比的威压冷冷的看向了这一处。
整个山头天地变色,一股诡异的气势出现在这半山腰,牛头邪鬼感觉到了什么,开始嘴里发出不甘心的吼声,随之慢慢的浑身发抖,最终就这么跪了下来。
“交出一屡神魂,不然本尊当将你抹杀。”
牛头邪鬼两颗巨大的眼睛狠狠瞪了起来,但见天空中那大脸一阵震动,这玩意终究还是彻底的弯下了腰。巨大的邪爪慢慢伸了出来,里头飘着一缕诡异的魂火,火焰里头依稀可以看到有个怒吼的虚影在晃动。
一缕神魂在手,就相当于彻底掌握了这只牛头邪鬼的生死,这才是真正的收服了这只东西。
骷髅邪身从表情上看不出任何异常,但到了此时,陆征才算是彻底的松了口气。
几乎丝毫不停留,不多时,陆征又来到了这座山头的另一处地方。
那是山脚位置的一个偏僻的水潭,同样,阴气阵阵中,一个张牙舞爪的巨大邪影从里头冒了出来。
这只玩意全身都是长长的手脚,比起之前的牛头邪鬼差不了多少,在陆征看来同样是快要接近领主道行的存在。
山顶空中的大脸一阵晃动,最终在这诡异的威压之下,这“长脚”邪鬼也朝着漂浮在水潭上头的“骷髅邪身”跪了下来,同样也交出了一缕魂火。
重新回到山顶,以石门为中心的巨大荒地上,陆征的骷髅邪身漂浮在空中,周围除了之前那一群呼啸的邪影外,下方海匍匐着两只巨大的巨大的邪鬼。
此时,陆征心头却有一种难言的滋味。
这一切的原因,他自己清清楚楚。
之前那个九幽下头的强大存在要凝聚邪身,集地脉来种这棵阴巴子。而自己炼化了这株聚集地脉阴气的植物,八字融入了这座山头的地脉,已经隐隐和这山头的风水阴气相和,威压之下,这些邪鬼也根本看不出自己真正的虚实。
掌握一山之风水?这就是邪鬼中的山脉领主。。。
但这一切,只是仅限于在这座山头上。。。
、
经过几番的修炼,陆怔已经能做到心随意动,浑身的黑气一抖,天空中那张巨大的脸随之隐入了云层。
简单的一手,包括两个巨大身影在内的周围邪鬼全都匍匐在地,噤若寒蝉。
老骗子则在一旁点起了秸秆子烟,偏偏把秆子烟抽成了老叶子烟的模样,一边吞云吐雾,一边对着这些邪鬼品头论足。
“不错不错,好几个资质还行,稍加培养未免不能得道。”
有好几只玩意居然听懂了一般,即便在陆怔的威压之下也发出叽叽喳喳的怪叫声,有些兴奋的瞟着老骗子,虽说样子渗人,但似乎格外激动,就差凑过去参拜这胡说八道的老东西了。
陆怔将玉壶拿了出来,几乎所有邪鬼的目光都移了过来。
这场面奇怪就奇怪在,虽说这些邪鬼不认识这玩意,但似乎都能感觉到这玉壶的不同寻常。牛头邪鬼的两双眼睛瞪的猛大,,而另一只长脚邪鬼好几只眼睛也一动不动,狠狠的看着这玉壶。
陆怔将黑水朝着周围撒了一圈,滋滋的声音中周围阴气居然变得更加的浓烈,一个个欢呼着嚎叫。
额外分别给了几滴黑水给“牛头怪”和“长脚怪”。
两只东西当即发出怒吼,在陆怔冰冷的目光下,这才生生停住了动作。
邪鬼占据山势修炼,无非也是为了抢夺这世间的阴阳之气,而之前山内的一小湖的黑水是地脉聚集的阴阳之气,本就是拿来浇灌这棵阴巴子的,被陆怔全数收集之后用玉壶又进行了一次提纯。
这样一来,就更加成了这些邪鬼趋之若鹜的东西。
过程中七八只邪鬼畏畏缩缩的飘了过来,绕在了这座石门上头。
拼拼砰砰的声音中石门一阵震动,等到黑雾散开,山顶中心的石门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把硕大诡异的石头椅子。
陆怔大大方方的坐在了这椅子上,头顶一个骷髅头滴溜溜转,不断的凝视着周围。
看着玉壶,陆怔突然想到了什么。
用手一抹。
那是两个虚影就从壶口旁边的耳朵处飘了出来。
两团黑水化成了浓烈的黑气,直接绞上了这两个人影,噼噼啪啪的声音中两个人影居然手脚细长张牙舞爪,像是要被邪化一般。
直到陆怔单手一震。
狂乱的黑气这才稳定了下来,随着两个人影也逐渐变回了原样,黑气彻底被吸收,露出样子的两人二木和麻子。
自从回陆家镇的路上,两人就被收进了这玉壶的耳朵里。
这次刚一露面,样子就变得大不相同。
二木还好,只是浑身黑气森森,而麻子就变得更加丑陋了,就连牙齿都爆了出来,光看那张脸就如同真的是个邪鬼。
“官。。。官人?”
一旁的老骗子看到这两个货,当即就要开始骂,三个人的梁子结下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了,直到陆怔开了口,二木才在一口一个“老扒皮”中住了嘴。
“我此番进了阴山,前路十分凶险,倒是这座山内还太平的多,你们两个本就是人魂,是安心在此处修行还是继续随我上路,你们自己选吧。”
二木怔住了,扭头看了看周围这些龇牙咧嘴的邪鬼,又看了看自己身上,接着像是下定了决心,毫不犹豫的开了口,
“官人,我自菜地就一直跟随您左右,每个人能得到什么道果那都是天注定的,我。。。我还是继续跟着您。”
一旁的麻子也赶紧跟着点头。
陆怔坐在椅子上,脸色有些复杂,接着挥了挥手。
随着两道鬼影再次藏进了玉壶,陆怔却少有的蹲了下来,亲自抓了一把地上的泥土,用黑水浸泡之后,填进了这玉壶的耳朵里。
山顶周围顿时变得叽叽喳喳,一只只邪鬼显得格外的激动,阴风阵阵中似乎都想要冲过来,朝着这玉壶而耳朵里头钻。
“小子,俗话说得好,一碗水要端平,你这样做怎么能服众?”
一边骂老骗子一边想起了什么,
“人鬼有别,这些玩意都是来自九幽,从地里爬出来的,说的东西你都听不懂。前养阴巴子刻石头的那东西,那种存在到可以化成人形说人话。绝大多数邪鬼可没这本事,鬼话鬼话,得靠你自己来拿,拿了才能会。”
老骗子说到了点子上。
陆怔画了一张符纸一招手。
一只玩意战战兢兢的走了过来,陆怔画了一怔符纸一贴,随着这符纸燃烧,这只邪鬼全身开始剧烈的抖动,陆怔双眼则同样的变得漆黑。
这种术法已经类似于搜魂。
只不过陆怔拿捏的恰到好处。
一种莫名的感觉从陆怔脑壳中升起,这只一丈大小的邪鬼瘫倒在了地上,逐渐的,陆怔居然能听懂这玩意嘴里那怪叫的意思。
紧接着,陆怔嘴里也跟着发出了嘻嘻索索的声音。
随着陆怔开口,那是整个天空中都响起了这怪异的低语声,至此,周围的这些玩意再也没有丝毫的怀疑,一个个的不断匍匐跪拜。
鬼话鬼话,类似于石头摩擦,也类似于流水滚动。
在尘世间很多人在野外也会突然听到这些稀奇古怪的声音,只是都以为那是周围的奇怪动静,除了后背发凉之外,并不会觉得是什么东西在窃窃私语。
陆怔坐在这山顶中心的石头座位上,逐渐隐去了身形,只有一本老旧的易经在这座位上头自动的翻着,周围的空中则是若隐若现的邪鬼身影,不时的发出嚎叫声。
几天之后,就在这座山头的边界处的空中,几团乌云突然出现,轰隆的闷响从空中响起。
这座山头上,几十里范围内的所有邪鬼全都被惊动了。
两个整整八九丈大小的邪鬼飞了过去,正是牛头怪和长脚怪。
它们正在修炼,也是突然被这异动惊醒,怒不可泄的扑向了这座山头的边缘位置,就朝着这几团乌云怪叫。
而在这突然飘来的几团黑云中,隐隐可以看到几个奇怪的邪异身子,每一个都显得无比渗人,似乎想要看清楚这山头内的一切。
直到一阵阴风吹过,牛头怪和长脚怪嘶吼着分立两旁,再一看,一具骷髅邪身已经从山顶的方向飘来,矗立空中。
陆怔冷冷的看着前头这几团黑云,沙哑的开了口,
“此处山水已归本尊所有,何人竟敢窥伺本尊山头,打扰本尊修炼?”
山外的几团黑云一阵涌动。
陆怔的骷髅头脑壳黑气一阵激荡,桀桀的声音散发出浓烈的杀气。
奇怪的声音从云中传来,常人听来像是天色变化后这自然界的雨声,但陆怔却听清楚了里头的内容,这是个无比渗人的嘶吼声。
“你是何人?竟也凝聚了邪身?为何此处变化如此之大?”
骷髅头咯咯作响,也传达出陆怔的意思,
“本尊初聚邪体,自然是要行走这阳界,岂是你们能管得?”
一番话说的口气极大。
几个云团起了变化,终于露出了本来的面目,这是三尊巨大的邪体,带着狐疑的目光俯视这这座山头。
其中一个慢慢的张了嘴,
“你即是我辈中人,为何要封山?”
陆怔还没开口,反而是另外一尊在响起了呼呼的风声,这声音在陆怔听起来格外的尖,
“罢了罢了,既然同为我辈中人,大家各自都占了风水山头,无非都是借阳界地势修炼罢了,何必动怒?”
说着凝视着陆怔,
“你既也是山脉领主,我等地势相邻,自然当共谋大事。此番人界也在这硕大山脉里头,如此紧要时刻你焉能封山?难道想要独善其身?”
陆怔“大怒”,骷髅头一转,两旁的牛头怪和长脚怪当即大吼。
震的除了三团黑云之外的空中一阵晃荡,根本就是立刻就要杀过去。
这一幕就连这几尊到来的山脉领主都吓了一大跳,同为邪鬼,它们各自的山头也就在这几百里的范围内,里头也有一些强大的玩意在修炼,但从没见过这些凶狠忠心的。
陆怔挥了挥手,两只东西这才安静了下来,
“我辈之事,我自然不会袖手旁观,你等当先行退去。”
几个硕大云团终究还是慢慢离开了山头的边界。
等到再次回到山顶时,陆怔这露出了本来的面目,斜坐在石头椅子上抽烟,深深皱着眉头,表情还带着些后怕。
“你之前发现的神识,就是刚才那几个。。。”
“你怕了?”
陆怔没有回答,老骗子却继续开了口,
“这几尊全都是附近几百里的山脉领主,嘿嘿,今儿是彻底忍不住,本体都过来了。须知这邪鬼,哪个不奸诈?刚才也是看不清你的虚实心存顾忌,否则一旦发现你是个活人,肯定已经杀了进来,把这山头风水给分了。”
“按照风水人的道行来划分,但凡这山头内的山脉领主,全都相当于四纸往上的术士,风水人大多依仗阵法,而这邪鬼却是自身的邪力,所以就是比起一般的风水大者,往往更要强横一些。”
这也正是陆怔发愁的原因,
牛头怪和长脚怪,按照术士的对比,也差不多才是四纸初期,比起刚才那几尊中的任意一个,都绝不是对手。
特别是自己真正的道行,也还在三纸后期。
术力的提高,本就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即便今后使用这邪体行走,但如今这邪体,也还只是雾气的身子,真实来说远远没有凝聚成型。
“小子,我说过,这阴巴子即便在九幽也是难得的宝贝,你只要不断的祭炼,一旦邪体初成,就阴阳之理来讲也绝对能四纸境界。只是这过程缓慢,甚至最终能否练成,就要看你的造化了。”
老骗子的话让陆怔陷入了沉默。。。
“祭炼。。。”
“祭炼。。。”
人形彻底消失在黑雾中,取而代之的是一个硕大的骷髅邪身,不断的翻着手里头这本小小的书,而和老骗子的对话,也成了嘴里叽里咕噜的桀桀的叫。
骷髅头又倒了整整小半壶水胸口这株植物的位置,也只有他,才敢如此修炼,也才有这条件像这样修炼,这几乎是将体内的这株植物浸泡在了黑水中,随着植物对黑水的不断吸收。浓郁阴气中,这漆黑无比的邪身不仅再看不出任何虚实,里头的植物在进行着缓慢的蜕变,虽说陆怔自己也不清楚这东西会变成什么样,但这过程,着实是无比的缓慢。
这一日,随着山顶中心那硕大的石椅缓缓的沉入地底,骷髅邪身乘风而起。
老骗子叽里咕噜,朝着下头这一群玩意训话,那意思大体是,
“这地方自今日起封山,你们当各司其职,守住这山头。”
一群玩意看着空中,不断的呱呱乱叫,老骗子藏身在牛头怪身后的黑雾中,还在看着下头不断地啧啧回应。
几十里风水山脉彻底隐藏在雾中。
陆怔回头看了一眼,再也没有丝毫犹豫,在两个巨大邪影的伴随之下,陆怔化成一团黑云,朝着阴山中疾驰而去。
头顶是阴山中灰蒙蒙的天空,黑云虽说在空中疾驰,却在下意识的绕着走。
虽然好几座山头全都笼罩在领主的邪雾之中,但神识查探之下,陆怔还是看到了各种不同的场景。
有的荒凉无比的地貌,众多邪鬼爬行奔走。
有的则是黑气腾腾,连树林都彻底邪化,一座座坟头一般的房屋伫立在山里。。。
这些山脉里的场景,愣是就没有一处像是人间。
陆怔往往是神识一扫而过,等到这些山头里类似领主强大神识升起的时候,陆怔已经远远离开了。
而“牛头怪”和“长脚怪”就没这么客气了,一旦有邪鬼从这些山里头跑出来,莫不是被两个玩意一把抓住,在空中就丢进嘴里嚼烂,这咯咯的声音吓的沿途的邪影纷纷让开。
只过了半日,这是一座无比巨大的山脉。
这处山脉,方圆怕是有两百里左右,比起陆怔占据的地方大了不知多少。
令人震撼的是,这一整座大山像是不久前才经过了一场大战,不仅护山的邪雾全都消散殆尽,就连范围内的一座座山坡也一片狼藉。
五里大小的主峰,居然也生生的垮了一半,分明是被打烂的,成了一个被啃烂的悬崖的样子。
地面上居然是成群结队的山门术士,看起来早就死了,只剩下魂魄,被一只只邪鬼押送这,全都在不断的朝着一个方向走。
而空中,一团团硕大的黑云正在徘徊,显然是一个个各处的山脉领主都到了这地方。
其中某一处,一团黑云从天空中落下。
一个骷髅头显出了身形。
周围的邪鬼一阵骚动,龇牙咧嘴中纷纷让开,一个个显得有些惧怕。
牛头怪直接走了上去,抓起几只已经跪下的玩意,管都不管朝着嘴里头一塞,接着开始驱赶剩下的,嗤呜嗤呜的声音那意思异常明显,
“额。。。额(我)家山尊到此,砸。。最(砸碎)都给我快滚。”
周围这些原本正在被押送的术士魂魄,一个个的脸色惨白披头散发,哪里还有半点山门中人的模样?
牛头怪的嗤呜声中还夹杂着老骗子的声音,已经抽了一口凉气,
“这阴山里头的人鬼之战竟然惨烈到了这种程度。。。。看样子应该刚结束不久。”
陆怔眯了眯眼睛,转眼间老骗子猥琐的身影就离开了牛头怪的身后,反而藏进了骷髅邪身的黑雾内,骷髅邪身则瞬间站定,看不出任何异常。
有声音响起,
“咦,才来的同道?我等有失远迎。”
几片黑云落了下来,露出几个陌生的身影。
最先的是一个头发邪红的中年人,一脸乌黑的嘴唇,虽然具有活人的样貌,但怎么看都不像是活人。
另一个是个样子佝偻的老头,一双邪异的眼睛不断的飘着陆怔。
最后一个则最是怪异,不仅浑身散发出冰冷气息,就连卷着的每一根头发似乎都有黑气在啪啪作响。
虽然都是人的样貌,但在陆怔的眼里却是不同。
几个人的本体,根本就是几尊巨大无比的邪影,虽然样式各不相同,但那邪身每一个竟然都超过了十丈。
“阁下邪气如此浓郁,相比在九幽之下也不是无名之辈,敢问阁下出自何处?”
“本尊才从九幽而来,初成邪身,占据了这阳世的山头。”
说话的这山脉领主居然是想要套近乎,眼见陆怔不为所动,瞟了一眼陆怔身旁的两只邪鬼,继续开了口。
“也罢,我等既已来到上头,占住这阳世风水,阴界的名讳自然不提也罢,我叫成穷。”
除了这叫成穷的中年人,另一方的老头名叫“段幽”,至于那最古怪的一个名叫“雕尾诸”。
光是听着名字就让人头皮发麻。
陆怔朝着身旁挥了挥手,牛头怪和长脚怪这才停止了嘶吼。
“本尊阳间名讳苍麻。”
到了此时,这剑拔弩张的场面才缓和了下来。
“两日之前,活人的风水山门才偷袭此山,才造成了如此场景。”
“好在我等附近的山头闻风而来,这才杀退了这些活人术士。”
名叫断幽的老头身形早就藏进了黑雾内,硕大的邪影抓着雾里的邪鬼朝嘴里塞,咯咯声中声音显得比成穷还要诡异,
“我辈自九幽到来之后,总算是在这阴山里站住了脚,不过这活人山门来的也不慢,如今这山里的山头,除了我们占了风水的地方,剩下的就是这些活人抢了。两边你来我往杀的好不快活。”
“活人的山门下手狠的紧,由那什么三大山门的长老为首,看到我辈就要彻底灭绝,别说那些高手的术力法器,就是一般的弟子一个个也结成山门大阵,这才被他们攻破了这座大山。”
说着细长的眼睛在云雾中瞟了飘周围,
“可惜了,此山连绵两百余里,但脉络已毁,再也没有什么用处了。”
邪鬼这类东西,化成人形后的样子可以随意选择,但本身邪影的模样是变不了的。
陆怔敢肯定吗,这叫断幽的,正是前几天来过自己山外,空中的几个黑云里头的其中一个。
“我等借一步说话?”
几片黑云朝着一个方向飘去,陆怔的骷髅邪身也在其中,轮气势居然丝毫不逊于其余几人。
远处那被摧毁的主峰就像是个被啃噬了的竹笋一般立在这黑天下头,在经过一片荒原的时候,陆怔看到了什么。
那是一个高大二十多丈的巨大邪身,浑身伤痕的倒在这荒地中心。
即便这玩意已经死了,但这巨大的身子还在朝着周围散发出浓烈的黑气,嘈杂声中,有成群结队的邪鬼守在周围,争先恐后的吞噬着这具邪尸死后的邪气。
“这就是原本这座山头的主人,被正道术士斩杀,死在天雷之下。哼哼,这玩意之前在这附近是最强的,可惜已经魂飞魄散了。”
来到这座山头的内部,陆怔第一次的大开眼界。
如此残酷的风水大战,虽说已经摧毁了这连绵两百多里的山脉,但就在中心位置却还有一个山谷。
谷内是一座由石头堆砌而成的阴森大殿。
成穷等几个山脉领主呼啸着飘进了那如同天然洞口一般的巨大石门。
进去之后,大殿内当中一个方圆半里左右的水塘,冒着浓郁阴气的水面呲呲直响。
以这水塘为中心,周围石壁上头分成了十几个方位。
在陆怔等几人飘进来之后,一片片黑云也陆续从空中落了下来,飘进这座大殿。
以水塘为中心的周围一圈石壁上,就这么矗立着十几座如同雕塑一般的巨大邪影,整个大殿内鬼气森森,显得无比恐怖。
那是最东边的一尊邪影开口了,
“这位是?”
虽说只响起了声音,但显然指的是陆怔。
随后成穷的桀桀的声音在殿内响起,
“这是苍麻兄,才来此阳世占了南边的山头,苍麻兄邪法高深,又为我等增加了一大助力。”
又一个声音响起,
“邪法精深?怎么邪体只有五六丈?”
殿内的整整一圈邪影中,陆怔是最小的,甚至比在一旁护法的牛头怪和长脚怪都小了一圈。
陆怔沙哑的声音第一次在这大殿内响起,
“ 你尽可以来试试本尊的手段。”
躲在陆怔周身黑气里的老骗子几乎是同时拿起一小壶水,朝着邪身当中的这株植物一泼。
瞬间浓郁的黑气从骷髅邪身上升起,骷髅头滴滴的一转,两个眼眶几乎黑的发出了幽光。
这一幕出现,就是临近的几尊邪鬼都开始抖动,显然惊的不行。
“苍麻山主果然道行精深,我辈中向来以实力为尊,先且不要动怒。”
东边的邪影再次开了口,这一群可以称作“山主”的邪鬼里头,虽然隐隐是以这玩意为首,但在场的可都是在阳间占了一山风水,哪一个手底下不是成百上千的邪鬼?
“我辈既已来到阳世,自然是和活人山门不死不休。现在这座山之主阴罗戊前日被杀,各位不辞辛苦杀退了阳界山门。此处山脉虽然已经被毁,我等还是先淡淡这些抓到的术士生魂怎么分为好?”
这话一出,十几尊邪鬼全都看向了当中的这水池。
但见这水面开始沸腾,一阵阵痛苦哀嚎的声音就从这池水里发出,一时间根本数不清楚有多少峨冠博带的术士魂影儿在里头翻滚喊叫。
“这术士的魂魄,里头这些人的风水道行,此番杀退山门,已经将这些魂魄之气融进了这练魂池,这可是我辈最需要的修炼之气。既然邪道之数为四九,四息之内,等池中果实结出,我等各凭手段可好?”
随着这邪鬼山主的话音刚落,陆怔的骷髅邪身微微一动,耳边想起了老骗子的声音。
“小子,这池子名叫炼魂池,等会这池子里会结出很多果实,全都是好东西,你别管那么多,一定要弄到手。”
“炼魂池?”
按理说,这座山头原本的主人,那尊名叫“阴罗戍”的玩意已经被山门杀了,而且山脉已毁。
这一尊尊的“山主”为什么一定要抢回这地方,很有可能就和这藏在山内的炼魂池有关。
陆怔隐隐感觉到,这炼魂池似乎也格外的重要?
炼魂池?光听这名字似乎里头这些沸腾的黑水只是可以炼化人的魂魄?
“岂止可以炼化人的魂魄,那是还可以炼化这些术士的道行,结出术力果实?只要吃了,这些道行就能为人所用。”
老骗子的话让陆怔呆住了,这简直闻所未闻。
能炼化人的道行?天地间有这种逆天的池水?
“当然也不是你想的这样,一般一二纸术士的道行,能够炼化三成也就不错了。至于更高的,四纸往上的术士魂魄,最多一成,而且还绝对不纯粹。这池子原本阳世是没有的,只要是修炼风水这一行,谁没有个贪嗔的邪念?这池水就是利用活人生前的邪念,从而达到就连道行也炼化的目的。”
“除非你是根性彻底清净,进了这池水才能力保魂魄不失。一旦你生前有过哪怕一丝的邪念,就能被这些池水趁虚而入,炼道行也最后不保,在池子里结成一种奇怪的果子。”
哪个活人生前没有过邪念?再者说来,即便只是一二成,但只要能炼化道行,那也太过恐怖了。
池水中的魂魄虽多,但几乎都是一些三纸以及三纸往下的术士。
陆怔不动声色,就等着周围这些“山主”出手。
最东头那尊邪鬼动了,居然朝着这一池子的池水弯下了腰,嘴里呼啸着,
“阴阳逆乱,自我九幽。诸天因果,盗取阳实。风水一动,邪相出示。”
“我等阴界九幽之民拜请邪尊,望赐阴阳之气,结道邪池果。。。”
随着这一句句话念出,不仅是东边这尊邪鬼,这里的所有山主看样子居然都在对着这一个小小的池子请求。
那是一阵诡异的波动从地底升起,虽然只有一丝,但却像是某种至邪之力。陆怔实际清清楚楚的感受到了这一丝至邪之力的波动。
整个池水开始沸腾,当中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漩涡,密密麻麻的鬼魂被卷进了里头。
所有“山主”纷纷出手,各式各样的邪爪瞬间朝着池中探去。
陆怔的动作也不慢,骷髅头一晃,瞬间也是伸出一只黑气凝成的大手,猛的抓进了池水当中。
池水一阵晃荡,动静将里头魂魄的嘶吼声的盖了下去,那漩涡中凝成的一颗颗果实,几乎刚刚露面就被一扫而光,而众多“山主”各自的大手不断在里头相互碰撞。
一尊山主的大吼声响起,
“成穷,你敢抢本尊之物。”
另一旁,成穷也桀桀的笑道,“此池乃九幽对我等的馈赠,各拼手段而已,如何能叫做抢?”
那山主哪里还来得及动怒,巨大的邪身上怒色一闪而过,而后专心抢着那新结出的果实。
漩涡只维持了四息的时间,就砰的一声彻底消散了。
在看这池水,竟慢慢的变成了普通池子的模样,黑气散尽,甚至能看得到池底。
“此番炼魂池结果已罢,诸位收获如何?”
十多尊邪鬼,整整有一半脸色都不好看,周身黑气不断的蒸腾。
一小部分“山主”则是气定神闲,一个个老神在在的,一看就是得到了大大的好处。
西边的一尊是怒气格外重的一个,“也没什么献丑的,本尊才得十五个,倒是你们这些货色着实卑鄙,下手也太快。”
根本就是嫌太少,居然一点也不珍惜,大爪一探,十几个亮着幽光的果子从手里升起,
“这么点东西,吃了也没个鸟用。”
黑气裹住了这十五颗果子,呲呲的声音中这些果子形状逐渐变化,居然成了十几个术士模样的邪鬼。
这些新形成的邪鬼一个个龇牙咧嘴的对着这尊山主不断的跪拜,蹦跳着涌进了这尊山主那巨大邪身身前的黑气中。
当然也有满意的,比如之前的成穷,就在笑声中探出大爪,密密麻麻的果子升起,居然有整整七十二颗。
这些果实原本就是术士的魂魄炼成,成穷显然不愿意将它们化成邪鬼,大口一张,就将所有的果子吸进了口中,一副满意的神色。
有人开口道。
“本尊这次得了这么少,才不到十颗。”
“我这里也是,总共二十几颗,比起上次差了太多。”
一个个声音响起,到了最后有人提出,
“这次着实有问题,我建议各位都亮出各处所得这魂果的数量,看看到底是谁得去的?”
没人注意到角落里的陆怔身子微微抖动了一下,好在立马就有山主回了话。
“四息时间,一向各凭本事,历来都没有亮出数量这一说。这炼魂池都不是不会再开,各位勤练道行,下次自然就有收获。”
“重涂,你是说本尊道行还不如你?”
“是又如何?”
两尊巨大邪身一阵震动,连带着两人周围黑气中的邪鬼也开始龇牙乱吼,其余的七八尊山主不安分起来,几乎顷刻就要大打出手。
一声爆喝响起,
“炼魂池前,你等敢如此不敬?”
几乎所有“山主”全都停住了手,纷纷在看了眼这已经清澈见底的池子之后,全都不再开口。
陆怔虽说不露头,但心里彻底的松了口气。
但就在这时,陆怔也发现了这炼魂池的不同支持。
粗一看,这显然已经成了一个很普通的水池,一眼就能看到底,就在这池子底部的石头上头,居然刻着什么。
一条诡异的小蛇团成一团,组成了一张奇怪的怪脸。
看到这印记的一刻,在结合之前感受到的那股至邪的感觉,陆怔心里一片冰冷。
这炼魂池能让这些邪鬼如此恭敬,恐怕没那么简单。
不多时,那是一阵轰隆隆的声音自大殿外头的天空中传来,整座山脉上头的邪鬼都抬起了头,全都看向了天边的一个方向。
大殿内,有山主桀桀的一笑,
“嘿嘿,这些活人山门的砸碎,被杀退了还不甘心,此番居然还敢闯我空域。”
另一个声音响起,
“咦,好大的胆子,居然只来了一个人,还是个长老。”
一尊尊巨大的邪体飞出大殿,几乎一转眼就来到了山脉上空。
隔着很远就看到,那是天边的一个白胡子老头,拿着一柄木剑金光四射的飞来,只是表情却显得无比的愤怒。
“孽障,还我徒儿魂魄来。”
看这正道长老的的样子,根本已经是失去了理智一般。
随着一尊尊山主的到来,空中很快就变得鬼气腾腾,趁此机会,老骗子的声音小小的在陆怔耳边响起。
“小子,刚才这魂儿果,你捞了多少?”
骷髅邪身从外头看没有任何动静,但在其内部,陆怔的声音则悄悄响起。
“差不多有一百五六十个吧,全在壶里,我没有数。”
老骗子惊道,
“少了这么多。。。怪不得这群畜生差点打起来了。”
他哪里知道?之前陆怔用黑气凝成的那只邪爪,那是把玉壶裹在了爪子里,这玩意一伸进池子就开始猛吸,除了果实,就是那漩涡中的池水都吸了不少。
这还是陆怔下意识的控制的结果,不然真要把这些东西全吸了,这群山主就是再怎么守规矩也得查数量,肯定得当场露馅。
陆怔稍定,目光看向了前方。
这个正道长老居然真的是孤身一人,只是一双眼睛已经布满了血丝,狠狠的盯着这头。
“你徒儿?”
桀桀的声音中,众多山主你看我,我看你,纷纷伸出爪子测算了起来。
那是个本体有十三丈左右的邪鬼,突然咦了一声,紧接着爪子一抖,一颗果实就这么滴溜溜的飘了出来。
“你要找的就是他?”
黑气一搅,这颗果实就在呲呲声中变了样子,很快形成一个阴气森森的术士模样的邪鬼,这邪鬼和常人一般大小,双眼漆黑,对着面前的巨大邪身倒头就拜。
“去,给我杀了他。”
新成的邪鬼纵然还有着生前术士的样貌,但已经没了任何自己的意识,哇啦啦的猛的就朝着对面那长老冲去。
“邪祟,你安敢如此?”
这长老袖口上头绣着四盏天灯,显然是四纸往上的术士,只是此时却早已一脸悲戚,这人生前显然是他最心爱的弟子,居然当着自己面彻底被炼化。
一把木剑顷刻将那弟子模样的邪鬼斩成了灰飞,紧接着携着无比的威势斩来。
“活人老道,你敢杀我手下?”
巨大的邪身陡然飞去,一把抓住这带着金光的木剑。
“天尊在上,祖师庇佑,助我诛邪。”
金光和黑气在了一起,那山门长老虽说威势赫赫,但就在周围另外几尊山主动了之后,陆怔就在心头叹气。
纵然道行再高,痛失心爱的弟子,也难免昏头。
而这老道,或许死也就死在,看不透师徒两个字,但在陆怔的心里,竟也比起那些更多看透了的山门正宗,强上了太多。
这老道虽说是四纸往上,看着并不像是三大山门的长老,那穿着更像是一个二三流山门的掌门,而此时孤身前来,并没有任何帮手,更加证实了这种猜测。
最终这老道被一只邪爪狠狠的拍中了后背,就连魂魄也被抓了出来。
空中这魂魄披头散发,只是怒视着天空中滚滚黑云后头那藏着的一丝亮天光。
“邪祟,老夫就是死,也不会让你们得逞。”
碰的一声,就连周围的云层也一阵晃荡,堂堂四纸术士的魂魄,就这么自爆了。
两尊邪身由于离得最近,猝不及防之下最惨。
至于那用手捏老头魂魄的,更是整只爪子都被爆掉,就连肩膀往上也垮了半边,气的怒吼连连。
“不就一个徒弟么?这老砸碎死了都这么狠,活该魂飞魄散。”
“我辈不会理解,在一些活人心里,一个徒弟或许胜过一切。”
这话到让陆怔多看了这成穷一眼。
但下一刻陆怔就不这么想了,包括这成穷在内,好几尊山主眼睛都死死的盯着这一位被自爆伤的最惨的邪鬼身上,似乎都在打着什么主意。
这尊受伤的山主脸色一变,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想什么,本尊这就回山修养,若你等见我受伤就来抢山,我恭候大驾。”
接着一晃没了影,跑的比什么都快,附近的几人全都冷哼一声,不再说话。
“我道想要生存,已经和这活人山门势同水火,两者必不相容,若是在固守自己山头,贪图自己那点风水山脉,我等迟早会被赶回九幽。”
“如今这山中还有大片阳界土地,我等也是时候进攻了,诸位怎么看?”
一尊尊沉默了下来,黑气阵阵中显然各自打着算盘。
“三日之后我等合力东进,就在五百里外的交界之处,还望各位同辈莫要辜负了这四百年一次的阴阳逆乱之机。”
之后的三天,陆怔在这荒废的山间选了一处修炼。
有牛头怪和长脚怪两个接近四纸的邪鬼镇守,倒也没有不开眼的敢过来找麻烦。
期间陆怔不是没想过使用这果子增强术力,一者这样强行摄取的道行并不精纯,自己虽说修炼邪体,但到底还是活人之身。
二者,每当他看到骷髅爪子内那一百多颗滴溜溜转动的果实时,同为活人,却也总是狠不下心来祭炼。
爪子一番,这一百多颗魂果再次隐没在浑身的黑气中。
“小子,这么好的东西你都不用,岂不可惜了?”
“这魂果太过伤天害理。”
“阴阳之理向来如此,何来什么伤天害理?此番这阴山里头人鬼交杂,大战在即,你身为邪鬼山主,还是早日提高这邪身为好,方能求得一丝生机。”
陆怔一双眼睛反而看向了这处山内,
“这魂果我不会用,我有更好的东西。”
说完骷髅邪身中传来陆怔抽烟咳嗽的声音,
“咦?”
听到陆怔这么说,老骗子的声音也变得惊疑起来。
三日的时间内,原来的这一整座的废弃山脉成了诸邪汇聚之地,各处邪鬼都从不同方向往这里聚拢。
三日之后,铺天盖地的邪鬼开始挪动,齐齐离开这处地方,朝着山脉的东边进发。
沿途所有地方阴气缭绕,几乎如同末日一般。
而仔细一看,这众多邪鬼却也隐隐的分成了十几个不同的方阵,每一方都以各自空中的巨大邪身为尊。
相比之下,陆怔这一团虽然少,但有牛头怪和长脚怪两尊巨大的东西跟在身后,也稳稳的占据了一方阵势。
此番邪鬼进发,居然引起了天相的变化。
阴山中那灰蒙蒙的天空变得惊雷滚滚,似乎在呼应着。老骗子则开始着急的卜卦,一遍遍不断的算。
这场景让陆怔不得不怀疑,这四百年一次的阴阳逆乱,难道真的是天数?或者真的有什么跳出阴阳的东西在背后操控?
终于到了所谓的分界点。
这是一处巨大的峡谷,长度纵横有百里不止,峡谷那头的一座座山云雾缭绕,亮天之下隐隐可以看到有仙光照出。
而以峡谷为界的这头,座座山头阴气森森,黑云滚滚。
一尊尊山主飘在空中,纷纷朝着对面一指。
,邪雷终于从天上劈下,密密麻麻的邪鬼嘶吼着朝着对面冲去。
硕大峡谷的另一头,仙光中有几十座天灯大阵升起,一座座山门的布旗飘起,朝着这头飘了过来。
峡谷中间长约十里的地方,全都成了战场,两边顷刻间厮杀在一起,各处黑气和仙光交错。
壮观的场面,预示着人和邪鬼的不死不休。
人和邪鬼的大战,就连天地都失色。
正道山门一边,几乎每一个天灯大阵都有上百名弟子主持,但随着这大阵一个个的被打烂落下,几乎所有弟子都不能逃得性命。而与之同归于尽的,则是成片成片的邪鬼消散。
双方不计人数,全然已经不顾死活。
才几十息的时间内,峡谷内弥漫起了像是雾一般的黑白之气。
这并不是雾,而是无数术士和邪鬼消散之后的魂儿气。
老骗子还在不断的算着什么,根本没空理陆怔。
壮观惨烈的场面却怎么都让陆怔感觉不对劲。
在场的这正邪两道似乎都没有发觉,因为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厮杀上头,但陆怔因为某种原因,却开始静下心来感受这方天地。
陆怔清清楚楚的感受到了。虽说只有一丝,但那是种至邪的波动,就从天空中传来。
“大雾”在一丝丝的消失,这个过程及其的隐秘,根本没人会去注意,但这弥漫的大雾真的在一点点的消失在天地间,就像是这方天地在悄悄的吸收这些人邪死亡之后的气息。
“这是什么?”
老骗子难得的停了停,接着咦了一声,
“小子,你能感觉得到?”
“嘘。。。”
老骗子哆嗦着开了口,接着噤若寒蝉,
“小子,纵使神识再强,但正常的人邪都感受不到。我告诉你,这天地间确实有东西在悄悄吸收这些玩意消散后形成的雾气。”
“天相变了不是没有原因的,我一直在算这东西的跟脚,不过就是以我的测算能力,也算它不出来。”
老骗子的声音带着惆怅,继而又变得不甘心,
“它可能在天上,可能又在地下,更有可能无形无状无所不在,说不定就在我们周围。或。。。或许这背后的那玩意,真的跳出了阴阳,已经融于这方天地之中。”
算命的原本就喜欢神神叨叨,但老骗子的话却让陆怔内心冷的发抖。
很快的,陆怔就没心思再去感受这天地间发生的诡异事情。
几十个天灯大阵只剩一两个摇摇欲坠,邪鬼也只剩下不到之前的两成。数量的锐减已经可以用两败俱死来形容,十里范围的峡谷内,术士的尸体和邪鬼的形骸堆积如山。
谁都知道,接下来轮到双方大者出手了。
十几尊山主一阵商量,之后齐齐动了,分成不同方向攻向对面。
“我等齐心协力,定要杀的活人山门片甲不留。”
“无量天尊。”
仙光环绕中响起阵阵道号,一群山门长老也露出了身形,除了山门布旗飘飘,各自头顶法器直绕,势要斩尽人间邪祟。
“苍麻,那亥巳方位的活人老头交给你了,定要取他魂魄。”成穷刚说完,近十五丈的邪身早已和一个望门沟布旗的长老斗在了一起。
陆怔哪里敢托大?
自己的底儿自己清楚,他本身才三纸后期境界,全靠着这阴巴子的邪身和壶水散发的浓郁黑气才撑到现在,而对面这亥巳方位这老头胡子花白,袖口实实在在的绣着四口天灯,这可是正宗的四纸往上的术士。
果不其然,才一回合,骷髅邪身的大手就被这头发花白的老头给斩散了。
这亥巳方位的四纸老头心里也奇怪,自己虽说不是来自三大山门,但本身山门的实力也不弱。此番正邪生死之斗,自己故意躲在边上一些,避开了那一个个十几丈大小的邪鬼,对上了这黑气森森的骷髅头。
原本在心里哀叹,这骷髅头浑身阴气浓郁,难道又是个狠角色,谁知对方那邪爪居然一打就散。
“这么弱?”
这人心里暗喜,
“合该贫道建功之时。”
随即携着两柄木剑猛打了过来。
但下一刻,这老头就呆住了。几乎转眼间,骷髅头浑身黑气一抖,居然又是一个硕大的邪爪成型,狠狠的打在了这木剑上头。
邪爪再次消散。
但下一刻,又是一只邪爪在阴气中凝聚而成,碰的抓了上来。
一次次被打散,又一次次的凝聚成型,看似气势无比,邪体内部真正的陆怔却已经累的够呛,几乎是不要命的拿着壶水朝着这株阴巴子的本体上头泼。
自己道行比起对面低了整整一等,原本是一击都接不下来,只能依靠这大量壶水源源不断的阴气,来和对面耗。
谁都不敢相信,一时间两人斗了个平分秋色。
这正道长老越打越心惊,自己每一剑都是开山断脉的大手笔,奈何这骷髅头的邪爪散了又聚,已经成型了不知道多少次,几乎无穷无尽。
两柄道剑光华越来越淡,面前这骷髅头浑身的黑气反而愈发的浓郁,比起以前更加鬼气森森。
时间邪鬼千变万化,鬼晓得面前这玩意在九幽下头原本是个什么东西?这外表只有几丈大小的骷髅头,从某种意义上讲,居然比那些十几丈的还难对付?
像是受了极大的羞辱,这老者一大口鲜血喷出,带着光华散落在空中,大喝一声,
“无量天尊。”
两把道剑瞬间合为一把,巨大的术力波动中,这人显然拼命了。
陆怔暗道不好,在邪体内部大骂,
“你他X的犯得着?”
一大壶水泼在阴巴子上头,瞬间出现了整整九只邪爪挡在身前,骷髅头根本看都不看,踉踉跄跄转身就跑
九只邪爪只阻挡了这巨大剑影片刻就被打散。
老头一脸惨白,终于看出了端倪,脸上一片狂喜,
“哈哈,我知道你的根底了。邪祟,此番你上天无路入地无门,拿命来。”
突然两侧的雾气内闪出了身形,那是两个巨大的邪鬼。
原本这老头只要稳扎稳打,绝能取陆怔性命。
但他错就错在,杀鸡用了牛刀,偏偏在陆怔源源不断的邪爪之下使出了这搏命的一击,导致道行大损,等到隐匿在一旁的牛头怪和长脚怪偷袭的时候,这老道正御使这巨剑追杀陆怔,根本已经来不及抵挡。
碰的一声巨响,牛头怪和长脚怪径直被弹开,但这老道的身子已然被抓烂。
一个和老道一模一样透着光华的魂魄出现在空中,恨的龇牙咧嘴想要自爆。
但见一大股黑气带着浓郁的壶水泼下,这魂魄正好被泼满了全身,那是连自爆都没能做到。
杀回来的骷髅邪身大爪一挥,直接把这魂魄收进了身上的黑气之中。
不仅如此,那是将这四纸老头的两柄法剑,还有身后飘着的山门布旗,一柄收进了爪内。
轰隆隆声还在继续,每一次剧烈的震动都是各处山主和正道之间的道法碰撞。
峡谷内的厮杀大体可以分为两个部分,成穷和陆怔都在南边,一众山主已将正道山门杀的节节败退,但即便是这样,也损失了两个山主。
眼看着南边溃败,所有正道隐隐有撤退的迹象。
成穷眼睛一瞪,巨大的邪身大吼,
“无比尽全功,将活人赶尽杀绝。”
尊尊山主朝北飘去,一时间空中杀气腾腾。
正道一方边战边退,当看到北边那激斗的云团内发出的阵阵白光的时候,陆怔几是看到了熟悉的场景,脖子一阵发凉。
骷髅邪身滴溜溜一抖,猛的喊了一声。
“成穷兄,等等。”
十五丈的成穷正在朝着前头赶,
“苍麻兄,此时不去更待何时?”
陆怔又仔细看了看,直到飘在那云团内飘动的其中一面旗帜时。那,是敕骨寺的布旗,陆怔终于确定了自己心头的想法,又喊了一声。
“穷寇莫追。”
不一会儿,就看到成穷哇啦啦的从云层跑了出来,身上的五只爪子有三只都被斩断,样子要多凄惨有多凄惨。
“痛死本尊唷。”
根本就不解气,又扑向了低空中正在逃跑的山门弟子,势要杀这些普通术士泄愤,却一个声音喊住了。
“成穷兄,且等片刻。”
飘来的是骷髅邪身,一团浓郁的黑水祭出,呲呲的声音中,成穷破损的邪身转眼修复的大半,被斩断的三只爪子重新长了出来,虽说颜色淡,但比起刚才好了不少。
陆怔的声音极度的肉痛,
“本尊从九幽之下带来的,忘川河地脉之水气,刚。。。刚才就已经用了一大半。”
“好精纯的邪气,怪不得,这忘川地脉之气,即便发现一处也是极其稀少,这。。。苍麻兄有所不知,那里头有一个女术士,是这活人里头敕骨寺的人,这女的好生厉害,不仅连杀我两尊山主,就是本尊追去的时候,也被那白光斩重,邪体受损。”
陆怔装作大惊,
“如此了得?”
成穷脸色已经扭曲,
“这女的轮道行也就四纸往上,仗着手里头那把怪木剑厉害。原本她再狠也寡不敌众。不过如今这活人一心撤退,用的这女的手里头怪木剑的白光断后,我等又各怀心思,这才没了办法。”
说着狠狠的看了看另一个方向的一尊山主一眼,
“刚才若不是这畜生临时让开,本尊又没有准备,不然如何会被这白光砍中?”
眼看那环绕着仙光的云层逐渐远去,这是胜负已分的征兆。黑气扑过这巨大的峡谷,从原本的峡谷处分界点处又往外推进了一百余里,在彻底将几座山头变得阴气森森后,又重新的稳定了下来。
这阴山中的地势变化,似乎安和了天数。
一场大战后,陆怔内心只剩下叹息。人道难道终究要沦丧了?
半天之后,在原本的荒废山脉中,以炼魂池为中心的阴森大殿里头,一尊尊巨大的邪身聚集在这里。
虽说是胜,但绝对是惨胜。
此战一共杀了九位山门长老,
但邪鬼山主也死了整整六尊,就连之前那名叫段幽的奇怪老头,也死在了一个四纸长老的自爆之下。
“诸位,活人逆天而行合该衰败,此番我等大胜已是我九幽之幸,虽说几位同辈不幸身死,但我九幽之气连绵不绝,不日后定有更多同辈凝聚邪体,来此阳世,此乃天数。”
其实所有山主的心思都没在这上头,果然很快就有声音响起,
“别的先不说,死的这几位,他们的山脉风水可是空出来了,还有新占的这几座,到底该怎么分?”
大殿内的气氛顿时变得紧张起来。
邪鬼的规矩,向来是以杀敌功劳定成败,
“本尊诛杀一个活人长老,合该先分。”
“你也不看看你那样,就剩半条命,给你先分,你有命来拿?”
不断的争吵中,场面几乎是随时都准备大打出手,最后终于有惊无险的定了个顺序出来。 东头的大邪鬼邪身最大,此战更是诛杀两位长老,一举击溃的峡谷南边的山门,当仁不让的排在了第一。
陆怔也是在众目睽睽之下击杀了一位四纸长老,论功居然和另外三个十几丈的大邪鬼一起排在了第二。
这让附近的两三个山主眼睛都瞪了起来,面色十分不善,
“苍麻的那也算?本尊见到他被那老头打的节节败退,最后那是差点死在剑下。”
“本尊也见到了,若不是他手下偷袭。。。”
一声爆喝响起,开口的赫然是成穷,
“苍麻这叫计谋,有本事你们也去杀啊。”
“看看你们各自身上那喽烂的样子,那个不是灰头土脸断手断脚?这一战下来唯独苍麻没受一点伤,这才叫做真正的手段。”
这话一出,几尊山主似乎也想通了什么,看了看陆怔一副“轻松自在”的模样,俗话说世间邪法千百样,奸诈往往排第一,这样一想,之前那一幕幕在他们眼里居然成了深不可测。
几尊山主眼内闪过异常的光芒,多少对陆怔更是忌惮了。
只听一个沙哑的声音响起,
“其余的山脉,本尊不想要。”
一个个山主陡然竖起了耳朵,全都看了过来。
不顾周围这些玩意的吃惊的神情,陆怔自顾自的继续道,
“本尊想用我该得的山脉风水换其他的东西,不知诸位意下如何?”
“你想要换什么?”
有邪鬼几乎是迫不及待的问,这一次就连一旁的成穷也不可思议的看着陆怔。陆怔幽幽的开了口,就像是在说一件无关痛痒的事儿。
“我想要死在这荒废山脉中的那尊邪体。”
这话一出,几乎所有山主都大惊,好几个脸上都露出了狂喜的神色,唯独最东边的那只大邪鬼眼睛一瞪,不可思议的看着陆怔,
“那位同道早就死了,你要这邪体来做什么?”
陆怔的骷髅表情不痛不痒,更像是随口一说,
“本尊自有用处,各自的事儿各自知晓,趁我现在还没改变注意,我只问诸位成与不成。”
东头那大邪鬼还待再开口,但好几个声音已经同时响起,
“成。”
“就这么定了,苍麻你可别反悔。”
东边这邪鬼脸上升起怒气,虽说它邪体最大,但这另外的几人全身也升起了腾腾的黑气,丝毫不让的看着它。
“你们可知道,那死的邪体是谁?”
这次连成穷也站了出来,眯着眼盯着这大邪鬼,
“褚亥,还真以为我等不知道?不就是你兄长的么?”
“它虽说身死,但你等可知我与它是一起从九幽而来,它也可是为我九幽而死。”
又有邪鬼声音桀桀的说道,
“我等自然知道。不过你也要知道,它已经死了。”
“死都死了,邪体还摆在这山里荒原,我早就觉得大煞风景,因为是你兄长,我才一直忍着。都已经任由你摆了这么久了,为何就不能给苍麻兄弟?”
大殿内的气氛几乎凝固,最终众多山主“当场决定”,这荒废山脉里头的那尊邪体归陆怔所有。
一尊尊山主迫不及待,在山脉风水的诱惑下唯一考虑的就是生怕陆怔反悔,没人再去管那东头的大山主难看的脸色。
死的几位山主空出来的山脉,外加从峡谷分界线推进后新得的几座,全都被一众人瓜分。
前一刻大殿内还阴气腾腾,转眼间一尊尊巨大的邪身就快速的离开了大殿,那是迫不及待的去接管新的山头了。
成穷却等了等,居然开始了传音,
“苍麻兄弟,这山脉风水对于我辈来说那是无比重要,不然我等也不会费尽心思的到这阳界来抢。不过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何况我们这些从九幽而来的邪祟,你愿意吃这么大的亏,具体缘由我就不问了。”
话锋一转,
“不过这褚亥可不是个好惹的角色,手段在我等当中最是高强,他已经对你记恨在心,你务必小心。”
陆怔多看了这成穷一眼,
“谢谢。”
两人各自离开了这山谷大殿。
骷髅邪身携着黑云飘在空中,不一会儿就来到了这废弃山脉当中的荒地。
那二十多丈的巨大的邪身还躺在这荒地中间。
牛头怪和长脚怪两个邪鬼先行落下,嘶吼这抓着几只正在吸收这邪身气息的玩意一顿乱嚼,接着将周围围着的邪鬼驱赶开来。
陆怔大爪一抓,直接把这邪体抓进了黑云,就这么朝着山脉深处去了。
黑云在一处偏僻山沟降落了下来,骷髅邪身才再次露出了身形。
陆怔这时候才第一次仔细的观察这具东西,即便死了这么久依旧鬼气腾腾,身上那道道恐怖的伤痕似乎在诉说之前的一战是多么的惨烈。
一般的邪鬼最多占据方圆上百里的山脉,而这玩意生前占据了这片连绵两百多里的大山。
超过二十丈的邪身,这一只名叫阴罗戍的山主,没死的时候显然是这些山主当中最强大的存在,这也解释了为什么活人山门不惜毁掉两百多里的山脉也要先杀了它。
如果不经过这一众山主的同意,即便这阴罗戍的邪体一直都在这么暴尸荒野?他也绝对不可能得到。最终的结果,很可能是这东西在漫长的时间内逐渐阴气散尽,而后邪化这一大片土地山脉。
再加上一众山主平时勾心斗角,相互间那是一直都在不断的监视窥探。
只有这时候才是少有的良机,峡谷一战之后,这群玩意大多只顾着去接收心分的山头,其余的一些则是受伤颇重,着急回山养伤去了。
所陆怔几乎一刻不停的将这尊东西带来了这偏僻的地方,他本身就是山主,在这阴山里头,除了其余的大邪鬼,谁敢拦他?
老骗子在一旁不断的打量,
“小子,你想清楚了?”
老骗子摇头晃脑,
“我早就猜到了,你说的有更好的东西,就是这具叫阴罗戍的玩意。”
“你小子倒是机灵,知道这东西的用处,让你找到了个这么好的时机。”
每一尊山主,早就各自凝聚了自己的邪身,拿到这死了的阴罗戍也没什么用。即便其他的邪道,拿到这邪体也没什么用。
因为没人能将这死了的邪体里的阴气炼化出来。
但陆怔不同。
因为,他有那个玉壶。
这玉壶能炼化人,鬼,植物,甚至是地脉上头的阴气,自然也有可能炼化这尸体中那浓厚的阴阳之气。
黑云笼罩起来,彻底掩盖了这一处偏僻山沟内的虚实。
“喂,小子,你要偷鸡摸狗给我留片地方出来,到处都看不到了,老头子我总要抽烟不是?”
如果骷髅邪身有表情的话,那是深深的吸了口气,接着拿出玉壶放在了这阴罗戍的邪体胸口。
玉壶刚刚落下便直接陷了进去。
陆怔心头一阵狂喜。
“果然有用。”
一开始是这东西胸口的一小片位置沸腾了起来,呲呲的声音中,不多时玉壶内开始飘出炼化的黑气。
骷髅邪身黑雾凝聚的身体第一次散开,露出了当中那株晶莹剔透的阴巴子,而这炼化后的阴气,就这么不断的被这株阴巴子吸收。
一天的时间很快过去,阴巴子已经黑的发亮,再一看这具巨大的邪体似乎没多少影响,肉眼几乎看不出来的少了一小圈。
“这样不行,还能加快。”
骷髅头一指,玉壶又往下沉了几寸,接着是更加浓烈的黑气飘出。
整整三天过去了,巨大邪鬼的身子已经小了整整一半,邪身被炼化成大股大股的黑气,通过玉壶不断的飘向坐在一旁的骷髅邪身上头。
坐在远处的老骗子一边算卦,一边那地上已经丢了一地抽完的秸秆子烟头,
“小子,我可告诉你,邪鬼之数为四九,你炼化这东西绝不可超过五天。”
逐渐的,随着这株阴巴子居然开始生长,骷髅邪身各部分再也不是之前的黑雾,逐渐的变得浓稠了起来。
到了第五天。
这偏僻的小山沟周围已经是黑云滚滚,玉壶已经彻底的沉进了阴罗戍的邪身之中,原本二十来丈的巨大尸体,此时已经萎缩的不到一丈大小。
而陆怔的骷髅邪身已经长到了超过十丈。
终于,随着这具阴罗戍的尸体彻底崩散,无比浓郁的邪气在陆怔周围聚拢,凝结。
碰的一声,之前笼罩在小山沟周围的所有雾气彻底散开,一小片地方天地变色。
一尊巨大的邪体终于形成。
此时骷髅邪身站起,整个邪体已经超过了十二丈大小,骷髅邪身再也不是之前有单纯的黑雾足成,而是真正的有手有脚,接近了实质化。
而胸口那株阴巴子则长大了整整一圈。
这,就是邪体初成?
一种玄之又玄的感觉从陆怔心头升起,骷髅脑壳两个眼眶内冒出渗人的精光。
但这尊邪体依然达到了四纸水平,隐隐就要突破四纸中期的境界。
虽说陆怔本来身体的道行依旧是三纸后期,但一旦他化为骷髅邪身,那种对天地风水的感悟,和对于术法道力的理解,那种感觉居然完全不同,那是站在更高处的体会。
一旁那阴罗戍的尸体已经消失无踪,只剩下一堆灰烬,当中露出来的是个看似普通无比的玉壶。
“这。。。就是四纸的道行?”
“果然,比起之前是天壤之别,怪不得那四纸老头一柄术剑就可以破掉我九只邪爪,那原本就不是一个层次的术力波动。”
站的更高才会知道的更多,陆怔反而一阵后怕,当初诛杀那四纸长老是何等的侥幸?
十二丈的邪身,在这山沟内却显得太过巨大。
“我还是不习惯。”
骷髅头桀桀一笑,紧接着一阵缩小,变回了之前的五六丈大小,即便陆怔收敛气息,这凝聚的实体给人的感觉也和之前大大不同。
随手拿出“易经”,上头的每一个字都映入眼中,透过自己的眼睛和透过这骷髅邪身的双眼去看,那感觉竟是完全不同。
再看这山沟周围的山水,不用神识,那一草一木细至脉络都清清楚楚。
所有东西中,陆怔看不透的唯有两样。
一是那玉壶,这玉壶太过普通了,普通的没有任何异常。
二则是陆怔一直带着的这截门槛,这门槛始终笼罩在一层淡淡的氤氲气息之中,怎么都看不真切。
“你以为你这邪身到了四纸境界就不错了?光是这截门槛,现在你都瞧不出任何端倪。”
“这具邪身虽说是外力,但这是用阴巴子正统修炼而成,而且八字刻进山脉,你可是在正宗不过的邪鬼领主,此番既然已到达四纸境界,有些事也该让你知道了。”
老骗子第一次放下了手里那一直卜着的卦,让陆怔把玉壶拿出来。
“你透过这壶耳看去,看看能看到什么?”
陆怔透过壶耳朵,看向了邪身上头,起初没怎么注意,但在老头子的指引之下,陆怔大吃一惊。
那是一丝淡淡的黑气,就连在陆怔的骷髅邪身上头,如同几不可见的线一般。
“这是什么东西?”
“这是这片天地间最不容易发现的东西,如果你没有这玉壶,一辈子也看不到它。这根线,对于这些邪鬼来说,就如同人的命运一般。我告诉你,每一个山主的邪体身上,冥冥之中都连着这根东西。”
“上至天极,下通九幽。”
这一丝如线一般的黑气,另一头是直接消散在空中。
“它并没有消失。”
“没有消失,那这线的另外一头,连着什么?”
老头拿着卦角,看着这线头化为虚无的方向,如同看向了远方,看着这天地之间的尽头,
“这线的另外一头,连着的就是这四百年阴阳颠倒背后的真相,这世间的阴阳至理,连着那东西。”
这背后真的有东西在操控?不是陆怔不信,就是这玉壶,都给了他太多的震撼。
“这里的每一尊山主会无缘无故来到阳世,活人注定要衰败,这是阴阳之间的大势。这背后都是有东西操控的,那股至邪的气息,其间蕴含着阴阳之理,没有人能反抗。”
老头子声音凄怆,幽幽凉凉,怕是算卦算疯了,都是些信口乱说的话语,
“要不然老子也不至于沦落到现在这只能算卦的地步。”
等陆怔再次回到原本那二百里荒芜山脉的时候,第一个迎上来的是成穷,此时成穷的脸上则是意气风发,像是得了天大的便宜。
“成穷兄,看来你收获不小啊。”
成穷嘿嘿一笑,
“不敢不敢,我只是新得了一处山头,废了好大的劲儿,这才彻底占了地脉,本尊现如今的风水山头,已然达到了三座。”
“苍麻兄,这才几日不见,你变化怎么如此之大。”
成穷看着陆怔,巨大的邪体上头,诸多眼睛滴溜溜直转,
“你究竟修炼的什么功法?粗一看苍麻兄的本尊还是只有这么大,但给。。。给我的感觉,本尊居然更加看不透了。”
陆怔自然不会去解释那么多,只是微微一笑。两位山主便携着滚滚的黑气来到了大殿之中。
自陆怔来到殿内,东头的大邪鬼褚亥,那是一直死死的盯着这个方向。
一众山主再次露面,殿内的格局比起之前又起了极大的变化,虽说陆怔的邪身依旧矗立在角落,但好些山主居然都在窃窃私语,目光无一不在朝着这处看。
终于,有一个实在是憋不住,隆隆的开口道,
“这才几日,苍麻兄的道行就又有精进,不会是拜那具邪身所赐吧。”
这怕是大殿内所有邪鬼共同的疑惑。
也是所有人在再次见到陆怔后第一时间想到的,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只邪鬼,能够利用邪鬼死后的邪身来修炼,这必然是轩然大波,定会惹得人人自危。
陆怔心里也难受,骷髅邪身的变化时无论如何都掩盖不住了,如果自己一点头,他丝毫不怀疑这些玩意肯定会群起而攻之,先杀了自己再说。
陆怔沙哑的声音响起,
“非也非也。”
“诸位有所不知,本尊在修炼之时,神识曾无意间听到一阵阴阳之声,似是九幽之语,说这阴罗戍生前在黄泉九幽之下曾对阴界不敬,只要将其尸身用邪火焚烧,挫骨扬灰,九幽定然对我有奖。”
“这种事儿本尊原本不信,此番一试之下,果然之前修炼未悟透的诸多关节,居然在脑海中茅塞顿开,这才在道行上又有所得。”
这话说的极其无耻了。
刚听到的时候,陆怔也以为是老骗子瞎掰出来的。但陆怔也没想到,周围的山主们神情都变的异常起来。
“难道是真的?”
“麻苍得到了九幽感悟?怎么会这么奇怪。”
“嘘,这种事儿,还是莫要质疑的好。”
一个个的变得噤若寒蝉,而最东头的褚亥,两个眼睛已经差点爆了出来。
“苍麻,你欺人太甚,那你。。。你说说,我兄长到底做了什么,杀了它反而能感悟道行?”
成穷煞有其事的开了口,
“须知我等来此阳界,也是遵循了上头的意思。鬼知道你那兄长做过什么?肯定是什么大不敬的事,甚至得罪了九幽天地。要早知道杀了它有如此奇效,本尊早该动手了。”
一排眼睛亮了光,巨大的邪身全然是一副后知后觉的肉痛神色。
就在诸人莫不惊奇无比的时候,陆怔一直在观察着这褚亥的一举一动,这大邪鬼似乎已经快要按捺不住了。
成穷和陆怔互相看了一眼,两人都心领神会。
就在这时候,一股异常的波动从这大殿内升起,几乎所有山主全都愣住了。
有人声音有些颤抖的开了口,
“这。。。这是九幽的御令?”
“九幽阴阳有御令来了。”
陆怔心头大惊,刚才明明是自己瞎掰的呀?但见这一个个山主再也不敢动,全都静静的盯着这大殿中间的那口炼魂池。
三日之后,这池子开始重新起了变化,普通的池水再次慢慢的变得漆黑起来。池水中间出现了一张模糊的脸,看起来就像是一条蛇的影子在不断的游动。
当那股至邪的波动再次升起的时候,所有山主朝着这炼魂池跪了下来。
炼魂池内的那张怪脸一阵波动,周围的诸多山主虽说威势腾腾,但居然全都大气都不敢出。
就连最东边的褚亥,一众邪鬼中唯一一个即将到达四纸后期的大邪鬼,也是把头埋的极低。
虽说没有响起任何声音,但一段讯息清楚的传递到了每一尊山主的脑海中。
“凡我九幽之民凡占据三座山头以上者,均有资格得到九幽之令,机缘之下,永享阴阳,合登高位。”
这讯息很怪,作为活人的陆怔并没有听到,反而是直接响起在骷髅邪身的脑海中。
由怪蛇组成的脸在水潭中越来越淡,彻底消失后,好几个山主这才站起来,脸上全是激动的神色。
这几人迫不及待的伸出了手,朝着池子中一捞,陆怔并没看到那池中有什么东西,但这些山主就像是真的拿到了什么,一个个瞬间离开大殿,再也不回头。
陆怔却清楚,这几个,都是得到了三座山头以上的邪鬼。
剩下的包括陆怔在内,全都傻立在当场,表情全都格外的阴沉。
成穷的传音响起,
“苍麻兄,可有空来我山头一聚?”
陆怔心头一楞,但见骷髅头的两个眼眶滴溜溜直转,邪体径直飞出,再也不管大殿内的其他人。
阴山之中永远是灰蒙蒙的天。
这是一座被浓雾掩盖住的巨大山脉,当陆怔的邪体飞到这一处的空中时,预警的嚎叫声重,密密麻麻的邪鬼从山内迎了出来,全都脸色不善的看着陆怔,而牛头怪和长脚怪也当即大吼,一副忍不住就要把这对陆怔不敬的玩意吞噬干净的模样。
浑厚的声音从山中响起,
“来者是我苍麻兄弟,尔等且退下?”
穿过层雾,终于看到了这山头中的场景,那是整片整片规格的房屋。
条条街道虽说阴气森森,但也秩序景然。无数邪鬼就在那街上走动,街上居然还有邪兵在巡逻,而很多阁楼街道甚至挂着泥红灯笼。
陆怔感慨,想当初自己那座山头,应该是之前的邪鬼还在凝聚邪身,只是一些从坟头冒出来的烂房子。
而成穷的这座本山,俨然经营成了一副阴间城池的样子。
这差距实在太大。
一座华丽的府楼上头,成穷硕大的邪体依然不在,只是当初那个邪异中年术士的模样,满脸微笑。
“苍麻兄,我这山内,比你那地方如何?”
陆怔落在楼内,也是拱了拱手,
“苍麻,这可是我三座山头里的本山,我常年盘踞在此而已,何曾想过?我九幽邪鬼也有如此阴城,世间繁华非人独有。。。”
楼外除了层层把守的鬼兵,周围红纸灯笼升起,街上居然还有垫脚蹦跳的邪鬼开始巡游展示,歌舞升平。
两人坐在殿楼上喝酒。
“人生当如此?不然我等来这阳界为何?”
陆怔则眯起了眼睛,
“成穷兄,此番邀我前来,怕只是单纯的喝酒赏景吧。”
成穷哈哈大笑,
“苍麻兄果然直接,不错,正是为这九幽令一事。”
说完摊开了手,陆怔感觉到一阵波动升起,但却没在成穷手里看到任何东西。
“怎么?苍麻兄不认得这九幽令?”
只能说陆怔极具表演天赋。就这么盯着成穷手内,露出了一副复杂,惊喜,而有拼命想着什么的表情。
“此物现在就在我手内,你看不到实属正常,这九幽令向来都是接令之人才能见到。就如同你听到的九幽之语一般,是这阴阳两界的无上存在。”
“阴阳两界?”
“不错,就是在这阳界的风水山门,这九幽令也有莫大的威能。”
成穷是几个占了三座山头的邪鬼之一,自己也是亲眼看见他从那炼魂池内捞的一下,自己虽说看不到,但却清清楚楚的能感受到这股阴气波动。最主要的,这九幽令定然是作用极大,让这些山主一个个的趋之若鹜。
“恭喜兄台了。”
不管陆怔的话,成穷却直直的盯着陆怔,
“怪哉怪哉?难道苍麻兄凝聚邪体出了变故?”
陆怔心头一楞,接着狠狠的点点头。
成穷大惊,
“果然,我早就看出苍麻兄应当只是使用魂识来到阳界凝聚魂体,本尊还在九幽?怪不得道法如此奇特,还能感受到九幽规律。想必阁下本体何其强大?”
陆怔叹了口气,
“实不相瞒,我在凝聚邪体时恰逢地脉波动,魂识受损,和九幽本体失去了神魂联系。”
成穷眼睛转了转,哈哈大笑起来,
“这九幽令有莫大的威能,也是莫大机缘,你想不要也取一块?”
像是随口一说,只是这么看着陆怔,而陆怔停住了,瞬间懂了什么。
“你的意思是?谁?”
“褚亥。”
听到这两个字,陆怔心头一惊。
成穷十分干脆,声音更是斩钉截铁。
“这大邪鬼手底下有整整四座山脉,近日我已经查出它日夜盘踞的本山位置。”
“此獠仗着道行高不把我等放在你眼中,又与苍麻兄有仇。它兄长违逆天地,相比此獠也不是个什么好东西,只要我们二人联手杀了这畜生,抢了山头,就助苍麻兄得到九幽令。”
陆怔的语气带着些莫名,
“你说已经查到了它的山头所在,此话当真?”
显然知道陆怔已然同意,成穷脸上一笑,
“此獠虽说平日小心翼翼,将自家山脉隐藏颇深,不过本尊已亲自查探过,绝不会错。”
陆怔狠狠的吸了口气,邪体的骷髅脑壳直晃,之后不仅是喝酒,那是把酒杯都一起丢进了自己的骷髅嘴里。
在这鬼城中的殿楼上,下头的街道处处歌舞升平,两人喝着酒,巨大的邪身露了出来,逐渐阴气森森,之后只管谈风弄月,那是再也没提九幽令这三个字。
两尊巨大的邪身穿过层层雾气,在一阵嘈杂声中离开了这座山头。
阴山的高中中。
“这褚亥邪体庞大,道行高深,苍麻兄务必小心。”
“放心,本尊决不食言。”
“好。一旦杀了此獠,你我各取两座山水。”
骷髅邪体正在阴山高空飞行,穿过层层云雾,而其内部,陆怔则开口问道。
“这九幽令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之所以这么问,全是因为自从这东西出现之后,老骗子就一直保持沉默,陆怔之前询问了好几声都没有回答。
终于传来了老骗子的叹气声,
“呵呵,这东西都终究是出现了。”
老骗子声音却显得极其不正常,像是一种无可奈何的哀叹,
“逆乱阴阳,将这方天地人道视为鱼肉的东西,居然还命名为九幽令?悲哉悲哉。不过这玩意确实是好东西,不仅对于邪鬼,就是正道来说,只要能得到一块,就是莫大的机缘。”
这老骗子显然知道很多东西,从他的话里一边是无可奈何的愤怒,而一边又说这九幽令有莫大的机缘。
老骗子的哀叹,却让更加坚定了要得到这玩意的决心。
七百里外的一处山间,座座山头十分偏僻,粗一看没有任何异常,但相互之间似乎又以山形成了某种阵势。
显然这是有邪鬼以大手笔布下过障眼法。
“这褚亥的本山果然藏的极深。”
陆怔骷髅脑壳精光一冒,猛然盯向了地面上的一大片云雾,当即落了下来。
嘶吼怪叫的邪鬼哪里能阻挡陆怔分毫,大多还没靠近就被牛头怪和长脚怪打散,钻过云雾后,陆怔站定在了这处巨大山脉的空中。
谁能想到?这偏僻的群山里头还能藏着如此场景,连续几个山头全是邪城,竟是比成穷的本山还要繁华。
而骷髅邪身的出现也在这广袤山脉内引起了恐慌,各处的邪鬼争相嘶吼,全都盯着这一处的空中。
巨大的黑云从邪城内升起,那是具二十来丈的狰狞邪体出现上了城上,正是褚亥。
两只犹如华盖大的眼珠子死死的盯着陆怔,
“苍麻,是你?”
褚亥的声音犹如洪钟,响彻整座山头。
“你是如何知道本尊山脉在此?”
眼见陆怔不置可否,褚亥硕大的邪身直抖,气的反而笑了起来,
“这样也好,本尊尚未去取你的狗命,你倒是自己送上门来。”
骷髅邪身虽说威势赫赫,但比起褚亥来毕竟小了一圈。两只巨大的邪爪陡然碰在了一起,跟这大邪鬼正面争斗后,陆怔才感觉到那股巨大的压力。
才几次交手,陆怔已经凝为实体的邪爪居然有崩散的趋势。
内部拼命将壶水泼到阴巴子上,呲呲声中骷髅邪身周围的黑气更加浓郁,但依旧只能苦苦支撑。
其实陆怔所修的邪术全都是当年邙山鬼王悟道所得,外加他自己用邪眼观摩易经,自己悟出来的修炼方式。终归可以说是邪炼后的易经领悟。
才短短六息的时间,陆怔就被褚亥在空中打的节节后退。
“哈哈,苍麻,今日就是你死期,本尊定要炼化你的魂魄。”
眼看刚退到了护山邪雾的边缘,猛然云雾一阵波动,褚亥几乎是第一时间发现了异常,华盖大的眼珠子一瞪,正要抵御。骷髅邪身却杀了回来,第一时间缠住了它。
另一尊巨大邪体陡然杀出,猛的抓在了褚亥的背部,巨大邪身的半边身子都被抓烂。
褚亥爆退,虽说转眼邪体黑气一滚,就这么恢复了正常,但比起刚才已经弱了太多,明显的已经不稳。
狠狠的盯着从一旁杀出来的邪体,褚亥几乎是从嘴里挤出来的一声喝,
“成穷,是你?”
成穷邪爪一捏,将手里的残肢捏成黑气消散,站定在陆怔旁边,这才阴测测的开了口。
“不就是本尊么?”
褚亥脸上怒气更甚,浑身都在发抖。
“好。。。好。当初我就该宰了你两,不然如何有今日?两个贼子,以为这样就能取本尊性命?”
三个山主的争斗让整座山脉失色,褚亥毕竟是这一带为尊的大邪鬼,一时居然还能顶住两人的联手攻击,只是那邪体愈发的不稳。
“成穷,你这卑鄙小人。”
“我早就看出你等对九幽不敬,竟敢同辈自残,你等迟早被九幽诛杀。”
成穷桀桀一笑,
“对九幽不敬?话说你那兄长才是对九幽不敬吧,既然杀了它能触动九幽天意?那杀了你定是也能助本尊悟道,我等顺天而行,你如何反抗?”
这番洪亮的话语响彻山脉,褚亥居然一时语塞,连话也慢了几分,头脑一冲理亏不知如何回答,再次导致抵挡住二人的邪体一阵散漫。
见此机会,陆怔和成穷的攻势愈发凌厉。
两道恐怖的邪力从两个方向交错杀到,从而一绞,褚亥再也抵挡不住,巨大的邪体被生生打成两半,
“你们两个贼子。。。”
声音随着邪体消散,褚亥巨大的邪身落在山脉,被两只邪爪一抄,居然是陆怔和成穷一人得了一半。
成穷当即将这十余丈的半边邪体抓成了灰飞,浓烈的黑气散漫开来,居然就那么立在空中打起了座。
“你在做什么?”
见他煞有其事的样子,陆怔都楞住了。
过了半晌,但见成穷悻悻的骂道,
“这还错过它了?居然没有天地感悟?本尊道行竟是没有半点精进。”接着居然骂的更狠,
“可恨,这样一来,此獠更是该死。”
褚亥一死,这山头的众多邪鬼顿时大乱,但在两个山主的威压之下很快屈服。
在这些归顺邪鬼的带路下,两人将褚亥的其他山头全都进行了一顿清洗,在成穷的手段之下,凡是反抗的邪鬼一律格杀。
最终成穷占了包括这接近两百余里的大山在内的两座,而陆怔则接管了另外两座。
即便是两座稍小的山头,各自范围也超过了百里,均是已经建好邪城的山脉。
在老骗子的指点下,陆怔第一件事便是将邪体沉入山根,找到这山头的地脉,这两座山头的地脉居然都比当初陆怔的本山大上不少。
随着陆怔将八字刻进地脉,和最开始一样,一种玄之又玄的感觉从心头升起。
占据之前的小山时感觉还没这么明显。
这是种形容不出的感觉,莫名的邪体都沉重了几分,对于道法邪术的明悟也似乎更进了一层。
“此番感悟居然如此明显?”
老骗子悠悠的回答道,
“哼哼,你以为老夫说的成道之基是假的?”
虽说这感觉玄妙,但却只能从长计议和摸索,山水山水,自古多少术士能看透里头的玄机?陆怔有种感觉,即便风水山脉是基础,而且效果也太过漫长,在很久之后才能体现。
眼前的当务之急,是那诡异的九幽令。
成穷和陆怔一同,再次来到了荒芜山脉。
大殿外头,成穷嘿嘿直笑。
“苍麻兄,这褚亥的麾下可有好些姿色不错的女邪鬼,都藏在你占的山头内,此番感觉如何?”
陆怔楞了一下,摇摇头径直的进了大殿。
从得到的消息看,由于九幽令的珍贵,自这炼魂池异动以来,十余日间这附近的邪鬼已经有好几尊都身死了。
虽说动了杀机的并不只是他们二人,而褚亥的身死也着实掀起了一番震动,导致二人进入这山谷石殿,有几尊山主只是阴冷的飘在空中,一时间没有落下来。
八字刻进三座山头之后,陆怔再次看向这炼魂池时,已经完全不同。
随着漆黑池水的一阵波动,一块样式怪异的令牌出现在池中,犹如镜中月水中花,邪爪一捞,顿时将这块牌子捞了出来。
这诡异的牌子接着陡然消失,居然直接融入了这骷髅邪身,内视之下,在骷髅头的头部位置,静静的飘着一块邪异的令牌。
紧接着是大量的讯息传入骷髅邪身的识海,陆怔的骷髅头一抖,接着楞了好片刻。
“苍麻兄,得到九幽令,这可是莫大的机缘。”
就在陆怔得到九幽令半日之后,空荡荡的大殿门口,又是一尊山主飘来。
“居然是它?”
这是当初那尊名叫雕尾诸的山主,这人平时极为低调,而且也只是占了一座山头,居然和陆怔一般,也回来拿九幽令。
“都死了好些个了,看来这几日真的是动荡不小。”
“不过这还真看不出来,这雕尾诸之前也没见有什么过人之处,听闻它是杀了邪鬼鼕奇和饕醜抢得了三座山,之前本尊还不信,现在看来是真的。”
远远看着那从大殿出来的邪鬼身影,显然,和陆怔一样,这叫雕尾诸的邪鬼也成功拿到了九幽令。
陆怔却眯起了眼睛
“前辈,你有没有觉得这雕尾诸有些异常?”
邪体内部,老骗子像是发现了稀奇的事儿,居然有些讳莫如深的笑了起来,
“原来是这样,嘿嘿,小子你当然看不出来。俗话说这世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比你们狠的大有人在,不可说,不可说。。。”
与其说九幽令是一块令牌,不如说这被邪鬼视为莫大机缘的东西,其实是一段深入每个邪鬼神识深处的讯息。
而骷髅邪身脑海中的讯息,只是简单的一个位置。
奇怪的是,这位置并不在阴山之中,反而是在中原。
原本正道和邪鬼正在阴山中交战,只是这片范围就已经打的不可开交,陆怔身为山主,不管愿不愿意,那是肯定得再次和活人山门厮杀,争夺山脉。
但包括陆怔在内的所有接到九幽令的山主反而全都沉寂了下来,活人山门也出奇的没再进攻,就像是所有正邪两道都在等待着什么。
跟着九幽令讯息一起深入脑海的,还有一些复杂的脉络图像,而这脉络图像的变化,似乎隐隐的代表着这世间所有地脉走势的变化。
一个月之后,震惊天下风水道的事情发生了。
邪化的山势突然从阴山开始蔓延,成片成片翠绿的山脉变得鬼气森森,如果说之前的阴气上浮只在阴山的范围内,那么之后就已经出了阴山。
先是从村落开始,开始莫名其妙的浮起阴气,诸多邪鬼像是从阴气中凭空出现,凡人只能是在术士的庇佑之下开始迁徙。
正邪大势的变化之下,活人山门居然开始大规模的撤退。
似乎这世间的阴阳颠倒已经不可逆转。
就连陆怔自己也没想到,第一次步出阴山会如此之快,当他重新来到山外的凡人地段时,沿途很多村落都已经诞生邪鬼,阴气肆虐。
“这么多地方都邪化了?”
就在陆怔的鬼群一侧,是另一个同等规模邪鬼阵势,成穷肆无忌惮的笑声传来,
“哈哈,这四百年一次的阴阳颠倒,世间注定逆乱,可笑这活人山门还想在阴山中进行阻拦,岂不知这是天势所驱。”
“这世间,注定被我九幽所占。”
但陆怔的心情又是不同,他本身就是活人,只要见到有凡人奔逃的村落,必定传下指令,牛头怪和长脚怪往往带着诸多邪鬼直奔这些地方,将所有肆虐的邪鬼杀空。
一片片黑云笼罩的鬼群陆续飘出山脉,而眼见阴山的其他地方也有黑云飘出,感应到的气息居然是一些颇为陌生的山主。
“我们那一带只是阴山的一个范围,山内共有二十多个炼魂池,所有炼魂池都会发下九幽令。此番九幽令一下,天下阴阳动荡,现如今所有来到阳世的山主都会陆续离开阴山。”
“按照我的计算,这第一批得到九幽令的山主,差不多有一百多个。”
这么多?
陆怔心里一抖,一旁成穷的脸色先是阴沉了下来,之后却掩不住的激动。
“苍麻兄,我等得加快脚步了,务必及时到达这御令所指的方位。”
此番两人都只带了百来个邪鬼,确实手底下最精锐的部分,陆怔自不必说,有两大护法在,一路上只见黑云疾驰。
而成穷一路上除了赶路外,更多时候都化成一个中年术士模样,抽着陆怔给他的秸秆子烟。
“苍麻,这是你从哪里弄到的,着实是个好东西。”
“我附身活人的时候,无意之中摸索而来。”
“前方是这中原的州城所在地段,目前依旧为正道山门把持。”
“我等如此过去倒是有诸多不变。”
将随行邪鬼留在一处小山坡上头,陆怔和成穷均化为人形,而后的一路,才是彻底进入了中原。
滕州城。
中原西部少数的几个大州城之一,除了范围辽阔之外,当地十分的富庶。按理说,滕州并不是距离阴山最近的州城,但几日以来州城内却早已人心惶惶。
人们都在传言,说是世道变了,邪鬼就快来了,一开始百姓们都不相信,直到看到天尽头那若有若无的黑云时,人们终于是慌了。
虽说有州城供奉的仙师在,这些极目处的黑云也不飘近,但这天相的变化确实实实在在的,弄得许多百姓都开始奔逃离开。
这一日,两个穿着随意的商人走进了滕州城门,
“苍麻兄,据说这滕州城以前甚是繁华,今日一看,确实荒凉了不少。即便如此,这活人的地方也比我等的九幽山头,好上太多。”
一旁的陆怔没有回答,只是静静放出神识想要探查了这壮丽的州城,但片刻之后,陆怔却瞬间将神识收了回来。
“成穷兄,看来很多人都到了。”
成穷拿着扇子微微一笑,
“呵呵,不只是我辈,还有诸多活人呢。。。”
这滕州正是九幽令上所标记的位置,而伴随着这位置讯息的地脉变化,则还有两日就会到达这里。
从那讯息中的脉络变化来看,几乎是所有地脉波动都集中在了这地方,天下地势阴阳变化,而九幽令提前定位。
这滕州会发生何等巨变?
成穷桀桀一笑,
“苍麻兄,九幽令额大机缘就在此处。”
某一刻两人身子均是一抖,因为脑海中的令牌同时闪出一段讯息,
“两日之后巳时,九幽令开启。”
世间的繁华之地,首当其冲便是传说中术士的仙山福脉,避在世外,腾云缭绕,恍若仙境,不仅美轮美奂,而且地气甚足,俗称仙气。
但对于大多数的凡人,仙山福脉太过虚无缥缈,只有这些大州城才是世间的繁华所在。
就滕州城而言,这繁华似乎却是蒙上了一层阴影,闹邪鬼的传言沸沸扬扬,各处闹市虽说依旧街道锦簇,但比起以往已经萧条了太多。
依旧留在城内的百姓,就包括州城府邸在内,却是一点都没察觉,这天大的异变将至。
只有诸多从各处陆续来到这州城里化为常人的存在,始终在静静的感觉着这州城地势的变化。
两日之后,成穷和陆怔正在一处酒馆二楼喝酒。
陆怔不动声色,说话就像事不关己,
“别说这城里了,看来就是这酒楼里头,也有很多同道啊。”
时值夜晚,灯火阑珊。
成穷只顾着抽烟,瞟了眼周围各张桌子喝酒以及来来往往的人群。
“不关我们的事儿,现在所有人的心思全在这九幽令上头,谁还有心情管其他。”
这天深夜,异变来的是如此之快。
陆怔先是感觉到了这城内的一阵阴气浮动,起初还以为是下头的地脉变化引起的异动,但不多时,陆怔就察觉到,这次天地之间的变化,这架势那是完全不同。
那是个诡异的漩涡在州城的上空出现,一开始很小,而后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大。才短短半个时辰,这空中的漩涡就已经变成了十丈的大小,而且居然还在持续的变大。
一道道身影猛然从滕州城各处升空,这些其实原本都只是进城的普通人,在这时候撕掉活人的伪装,露出了本来的面目。
一边是伴随着一尊尊龇牙咧嘴的巨大邪鬼陆续在空中出现。
而另外一边,则是整座州城的地动山摇,地上直接出现硕大的裂口,最小的也有十丈宽,继而是房屋倒塌,街道被淹没,繁华的州城在这莫名巨大的地势变化中换了一副场景。
州城的百姓争相哀嚎奔逃,不是落入了废墟,就是被空中这些巨大的邪鬼吓的惨无人色。
陆怔和成穷也早已离开那沦为废墟的酒楼,两尊巨大的邪身飘在空中,骷髅邪身看着下头这些州城百姓的场景,浑身黑气一阵抖动。
成穷咦了一声,
“苍麻兄,在这阴阳天地之力面前,这些活人的百姓如同蝼蚁一般,芸芸苍生,谁不是苟苟而活?就包括你我,如果不在这修炼一途上提高术力,最终也就如同他们一般。”
这话里多少带着不屑,
“诶,只是可惜了这座大好的州城。”
直到这空中的漩涡已经扩大到了进百丈大小,成穷脸色一变。
“小心。”
不仅是两人,就连远近各处的邪影全都齐齐退开,躲避这巨大的漩涡。
陆怔几乎呆了,几是他第一次感受到如此巨大的天地之力,轰隆隆的声音中,就像是整个空间都被撕裂。
最终这近百丈的巨大漩涡消散,取而代之的一道漆黑的巨大的裂缝。
这裂缝有二十来丈宽,里头一片漆黑,里面居然充斥着闪电和邪雷。
成穷变得狂喜。
“出现了。出现了。就是这里。”
陆怔想象不到,到底是什么力量,能从这阴阳天地的空间内生生撕开的一个口子,陆怔从这裂缝里头感受到了无比恐怖的气息。
“这。。这是什么?”
“这便是九幽令给我辈的莫大机缘。”
下一刻,成穷却邪身上多只眼睛一瞪,狠狠的看向了其他方向。
就在诸多邪鬼要朝着这裂缝袭去之时,那是滕州城四周的空中,猛然升起了一面面的道旗,随之出现的是一个个正道的山门长老。
要说这天地间,最精通测算的非正道山门莫属,这些长老几乎每一个袖着四灯,竟全是四纸往上道行,显然准备已久,已经瞬间和邪鬼山主们杀在一起。
那是一尊陌生的大邪鬼,原本正要朝着裂缝飞去,却陷入了围攻,连连的怒吼声响彻州城。
“你们这些活人山门的砸碎居然早就到了这里,简直阴险至极,你们妄自称什么仙师,之前不顾这一城百姓的死活,只想要阻止我辈。”
两边全然战在了一起,空中各处道法激荡。
成穷一边骂,一边和陆怔小心翼翼的躲开战团,快速的朝着这裂缝接近。
绝大多数邪鬼也是无心恋战,各式各样的眼睛只是盯着这一道裂缝,千方百计的想要挣脱战团靠近过来。
随着最开始的少数的四五个邪鬼,身形一晃就钻进了里头。
而后陆续有邪鬼也突破到了这裂缝位置。
等到陆怔两人到达的时候,紧跟来的还有七八个陌生的山主,一股巨大的力道从裂缝内传来。
有邪鬼迫不及待的钻了进去,起初身形被拉扯的格外难受,接着硕大的邪身一晃,瞬间消失在了裂缝深处。
而有的也朝着这裂缝内冲去,下一刻却猛的被弹了出来,邪体也在这恐怖的力量下变得满目疮痍,居然瞬间受了重伤,奄奄一息,只剩嘴里怒吼连连。
陆怔凛然。
都是邪鬼山主,有些能进去,有些却不能入内?
关窍一定是在那九幽令上头,虽说所有邪鬼山主都拼命的想要冲进这裂缝入口,但之只有得到了九幽令的才能入内。
果然,轮到陆怔两人进入时。
陆怔只觉得一股巨大的撕扯之力传来,那是瞬间就要把自己的邪身撕碎,但下一刻,一股诡异的气息从脑海内传来,正是那漂浮在骷髅脑壳内的九幽令虚影,护住了全身。
骷髅邪身一闪,直接进入了这裂缝之中。
骷髅邪身根本不能控制自己的动作,只能是跟着一股巨大的空间暗流朝着前头飞去。
终于看清楚了,周围像是无尽的虚空,到处都充斥这硕大的闪电,令陆怔砸然的是,这些闪电就如同空间破碎产生的邪雷,撕扯着天地,即便只是一道闪电,骷髅邪身在其面前也像是蝼蚁。
周围那股空间撕扯之力,使得骷髅邪身就像是这恐怖空间内,随时都会湮灭的一粒尘埃。
“此处是何地?场景如此骇然?”
骷髅邪身只能是随波逐流,而其内部陆怔的问话已经发毛。
老骗子的声音响起,
“阴阳空间撕裂,你说能到何处?”
“嗯?”
“此处并不在阴界和阳界之内,这些空间乱流和邪雷,无一不是这时间最恐怖的存在,常人若是沾上一点,那是瞬间魂飞魂魄,彻底消失。”
“阴阳逆乱,集地脉变动才打开了这么一出裂口,此处处于阴阳诸界交汇之处的逆乱空间。称作界外之地,遗弃之域。”
“什么?”
有九幽令“护身”,骷髅邪身随着这空间乱流不断朝前飞去,最终漂浮到了一处地方。
那是在这漫无边界的逆乱空间内,全都出现了整整七个巨大的裂缝入口,每一个充斥着邪雷撕扯,内部似乎在不断的崩塌和变化。
诸多山主也全被“传送”到了这个地方,面对这七个巨大的裂缝通道,一众山主如同蝼蚁一般的渺小。
成穷所在的位置距离陆怔只有几百丈,两人遥遥互相看了一眼,更多的却是忌惮周围这些陌生的邪鬼。
此番真正能进入裂缝,并最终来到此处的邪鬼大概有六七十个,比起成穷所说的一百多个少了许多,想来应该是被正道山门拦截在了外头。
“这九幽令说什么掠夺世间?如今又到了这奇怪空间中,到底作何解释?”
老骗子依旧在算卦,声音却在陆怔耳边响起,
“地脉汇聚,导致那么大一座州城被被吞噬,这可是无数阳界生灵和上浮阴气碰撞,这才打开了这空间裂缝,如何能不叫做掠夺。”
“况且据老夫之卦,这掠夺应该还有另外一层意思。”
突然,陆怔再次感觉到了那股至邪的气息。
紧接着是脑海中的九幽令一阵晃动,一段讯息传达到了这虚空中的每一个山主的脑海中。
“我辈自九幽而来,此处乃阴阳之隙,域外之地,机缘就在当中。”
远远的一截极小的东西飘了起来,就这么浮在虚空内,呈现在了所有山主眼前。
这是一截老旧的木头,坑坑洼洼也不知经过了多少岁月,给众多山主的感觉,甚至就如同垃圾一般。
但与此同时陆怔却紧盯着这截东西,只觉得看起来像是某种树木的根系。
每尊山主的脑海再次响起了那奇怪的声音,
“我辈自当执九幽令收集此物,凡收集多者自有大机缘,此逆乱空间中亦有大机缘。。。”
声音戛然而止,对于这虚空内的凶险,根本是只字未提。
面对这虚无空间中七个巨大的通道,众多邪鬼一时间都不敢上前,三五成群的相互聚拢,开始议论起来。
而陆怔和成穷也飞到了一处,
“刚才那根系到底是什么东西?”
从这话里看出成穷也不认识,
“这东西看起来小,那是因为隔得远,我粗粗的算了下,这东西差不多有百丈大小,比起我等大上太多,我等又该如何收集?”
陆怔却没有回答,却在静静的感受着之前股至邪的波动,奇怪的是,随着那声音的消失,这波动那是无论如何都再也感觉不到。
“成穷兄,此处有七个裂缝,你选哪一个?”
成穷的一排眼睛转了又转,分明是在观察,
“这左下角裂缝看似处在边缘,但以天相观之,却是在邪位之处,正好合我辈进入。”
没管它的这番歪理,陆怔皱着眉头,最终用手一指。
“我选上方这处。”
此时一尊尊山主已经陆续离开,成穷倒也干脆,朝着陆怔拱了拱手,二话不说便已经动身。
“苍麻兄,此处诸多凶险,务必要小心。”
成穷的身影甚至还没有飞进裂缝内就已经小的没了影。
七处空间裂缝,每一处都有十来个山主进入,陆怔骷髅邪身黑气一腾,也瞬间朝着上方的方向飞去。就如同一片细小的尘埃,飘进了上方的这座洞口中。
“前辈,你为何让我选这一个?”
这处裂缝内不仅邪雷异常看起来恐怖的多,而且四周随处可见是猛烈的罡风。
“这空间缝隙内原本就动荡不安,你虽有这所谓的九幽令护体,但这玩意毕竟是给你的邪身的,你本尊还只是个活人,千万小心。”
但老骗子的下一番话却让陆怔狠的龇牙咧嘴。
“其实随便选哪个都一样,这域外之地乃空间缝隙,全都没有人进去过,都是一般的凶险。我是看你拿不定主意才帮你随意指了一个。”
“那之前那截树根又是什么?”
老骗子的声音停住了,陆怔心头一抖。
难道这老东西知道这玩意的来历?
“掠夺阴阳。。。掠夺阴阳啊。。。”
“小子,其实你心里已经有了迟疑,你觉得那东西像什么?”陆怔一时愣住了,只听老骗子继续开口道。
“不错,那截树根,就是最初的地脉,也可以叫做元脉。”
什么?听到这话,陆怔一时呆住了。
“天地风水,皆有脉起,这已经涉及到山川地理及阴阳起源一说,但凡术士,很多都问过这阳间山水究竟从何而来?阳界风水,镇守生灵地势,皆自地脉,但这最初的地脉又是从什么地方来的?”
“而一种说法,则就是这元脉了,由界外飘入各界,与阳则阳,与阴则阴,最终形成了阴阳各界。按照这九幽令所说的,在这域外之地,就漂浮这元脉。”
这种说法简直骇人听闻,偏偏又出自老骗子之口。
下一刻这老骗子的话却又让陆怔心头一震。
“小子,你看看那边,是不是有一团黑云?”
陆怔其实在罡风中随波逐流,随着远远的看过去,真的有那么一片虚无的云层,就在一堆密密麻麻的邪雷之间。
虽然能看到,但在这虚空中怕是隔了极远,甚至在千里左右。
“这域外之地既然能漂浮这元脉,自然也就有其他东西。”
“是什么?”
陆怔问话的声音已经有些抖。
“通常这些玩意没有名字,可以把它们叫做元魔。一种说法是由诸界死亡的怨念而成,而另一种说法则是这域外空间内土生土长的存在。”
老骗子的话音刚落,陆怔大骇,这空间虽然无边无垠,但他本身的速度就极快。
之前那还是一片小小的虚云,随着急速靠近,转眼间已经成了一片云海。
这片云海何止百里宽,那是密密麻麻的虚影在里头翻滚嚎动,大多只有一个奇怪的脑壳,陆怔从来就没见过这种东西,比起邪鬼来都诡异了太多。
“邪鬼毕竟还是来自九幽,能凝聚实体,从某种意义上和活人没什么区别。但这元魔却是有诸多世间的念力形成,无形无状。”
陆怔几乎是一头栽了进去,骷髅邪身浑身黑气顿时大涨,道道邪气发出,对着这些玩意一阵乱绞。
令人惊骇的是,这些元魔似是真的没有形体,邪术对其没有任何作用。
即便有九幽令,能够躲避邪雷罡风,但这域外之地竟然还是如此凶险?
十几只怪异的脑壳扑了上来,围住骷髅邪身一阵乱咬,瞬间诸多恐怖的场景从脑海中升起,阻止不住的滔天怒气涌上心头。
在这元魔怨念的吞吃下,骷髅邪身浑身黑气激荡,居然瞬间就要散架。
“凝聚神识,莫要被邪念所侵,此番你是躲在这骷髅邪身内,只要你心神坚定,即便它们将这邪身吃散,又能奈你何?”
陆怔也庆幸,好就好在骷髅只是他修炼的邪身,任凭这些元魔再怎么撕咬,那也只是冲着邪身而已。
陆怔当机切断自己和这邪身之间的神识联系,若是再慢上半刻,自己怕是已经神魂俱灭,彻底沦为这些玩意的口粮。
而之前那种就连神魂都要被吃散的感觉终于消失,众多元魔也只是在撕咬着一具空壳。
重新凝聚已经在崩散边缘的神识,陆怔不再敢有丝毫的托大,只是小心翼翼的在这“元魔”海中往前。
眼看着骷髅邪身被一众“元魔”吞噬的破破烂烂,但到了最后,似乎察觉到这骷髅邪身上没有它们“趋之若鹜”的东西,这各式各样的元魔脑袋开始散开,只是在旁边游荡。
下意识的在骷髅邪身上投入一丝的神识,几乎一瞬间,无数的元魔就再次聚拢了过来,陆怔一个哆嗦,撤回这丝神识。
之后不再敢有任何动作。
陆怔藏身在骷髅邪身内,唯一能做的,只是任凭邪身在这骷髅海洋中向前飘去,而从外看来,骷髅头浑身黑气尽散,两个眼眶呆滞,根本就像是神魂被吞噬干净,已经死了一般。
一天过去了。
第二天过去了。
一转眼,陆怔在这元魔海中已经漂浮了整整七日,而老骗子不管那么多,除了抽烟之外,就是躲在一旁算卦,颇有些两耳不闻窗外事的意思。
那是压根不知道自己飘到了何处,这域外之地无比的大,处处罡风随处乱刮。
从某种意义上说,这上百里的元魔海,在这巨大空间里头也只是极小的一片浮萍罢了。
逐渐周围开始有什么东西飘过,看起来像是快快碎石头,但碎石头是针对这域外而言的。
对于陆怔来说,看到的这些碎石,每一片都像是无比巨大的山脉一般。在这剧烈的罡风中表面坑坑洼洼,像是被岁月废弃了的一般。
期间陆怔也发现了什么。
视线中只是个极小的东西,但仔细一看,那是一尊漂浮在元魔海中的山主,平常巨大的邪身显得极其的不起眼,好几个眼睛已经没有任何神色,显然神魂已经被彻底吞噬。
这邪鬼正是之前和陆怔一起选择这上方裂缝中的一个,没想到却死在了这里。
陆怔眯起眼睛,不由得想到了一个问题。
这山主死了,那它神魂内的九幽令会不会消失?
继续漂浮的过程,忍受的是漫长的孤寂,这不同于修炼,在这无数吞噬神魂的元魔包围中,陆怔不仅不能运用自己丝毫的神识,而且必须掩盖自己身上的任何气息。
陆怔甚至有些羡慕老骗子,这老东西至少表面上神识弱小,道行低微,可以肆无忌惮的抽烟测算。
这一日,陆怔突然察觉到这浩荡的元魔海中传来一阵波动。
一侧极目处的元魔纷纷让开,陆怔清楚的看到,有一具很普通的邪身,正在这元魔海中疾驰飞过。
这个山主看起来邪身不过十几丈,化身一道乌光在这元魔海中穿梭,转眼间就离开了这一大片元魔的海洋,消失在茫茫无边的虚空中,周围的无数元魔像是根本没感觉到这具邪鬼的存在一般,大多甚至看都没看那个方向一眼。
“怎么可能?”
陆怔愣住了,这尊邪鬼他认识,而且印象极其深刻。正是和他来自同一片地方,而且也是和他一样,在最后才杀了其他邪鬼,聚齐三座山脉的雕尾诸。
“看来能进来的,很多邪鬼都是深藏不露。”
“非也非也,虽说时间有诸多能护住神识的法器和邪术,但无一不要求术力格外的强大,从刚才那雕尾诸的术力波动来看,虽然隐晦,但依旧是在四纸山主的水平。此尊应该是用别的秘法,这才躲过了这些元魔,朝着其他地方去了。”
老骗子不知何时已经停止了测算,居然也在看着这雕尾诸消失的空域。
“其他秘法?”
陆怔有些不相信。
“小子,有什么不信的?你不现在也在这诸多元魔中遨游漂浮,活的好好自在的?”
陆怔顿时语塞,老骗子却没有再开口,只是看着之前已然飘过的那一段虚空,嘴角却有一丝莫名的笑意。
元魔海漂浮经过了很多罡风暴虐的空域,但这域外之地却是无比的大,以陆怔看来,怕是以百里为单位来记都远远不够。
就在再次飘过一段茫茫的漂浮的“碎石”时,老骗子突然咦了一声。
“那一处。”
随着看过去,那是这空域诸多漂浮的“碎石”中很不起眼的一块,要说有奇怪的地方,就是如海一般的元魔在经过时候,原本的“洪流”却逐渐分开,甚至有的开始围着那块碎石打转。
陆怔眯起眼睛,一丝诡异的术力波动传出,只需要算好方向,轻轻一次触动,骷髅邪身就汇入了这一道洪流,开始朝着那个方向漂浮过去。
“小子,想办法上去。”
那“碎石”有近百丈大小,看似是大,但以这元魔海洪流的速度,擦身而过的时间也只有一瞬,该如何上去?
陆怔一咬牙,脑海中的念头急速转过。
开始冥思苦想。
猛然,陆怔想到了什么,单手一翻,手心捏着的居然是一张符纸。
但见一张符纸幽幽的从骷髅邪身上飘出,周围的元魔像是突然发现了什么,纷纷龇牙咧嘴的朝着这张符纸涌了过去。
有时候,有用的不仅是术力强大的术法,正所谓触类旁通,某些时候就是初学道术时候的手段也能起到莫大作用。陆怔的这一手,却有使回了正宗的山门的入门术法,将神识藏在这道简单的符纸里头,虽然低微,但对于这元魔来说极其管用。
随着周围的元魔纷纷被这一道符纸引开,周围出现了短暂的空白。
死亡已久的骷髅邪身陡然睁开了眼睛,在这一瞬间活了过来,并啥时化为一股黑气,消失在了旁边这巨大的“碎石”上头。
藏身在山内的缝隙当中,等待元魔海最终经过,这才重新露出了身形。
随着那片浩浩荡荡的海洋的远处,并在视线中急速的越来越远,在虚空中漂浮十几日之后,陆怔终于离开了这元魔之海,就连骷髅邪身也第一次重新有了脚踏实地的感觉。
骷髅邪身一个趔趄,一股剧痛从脑内传来,显示着陆怔的神识已然受损。
剧痛过后,骷髅邪身才第一次的观察眼前的场景,眼前这座超过百丈高的大山,山体已经被罡风腐蚀的不成样子。
罡风中,就这么顺着这山体往上爬,直到最终到了山顶。
周围的空间内是呼啸的邪雷和罡风,有种手足无措,一个骷髅头,就这么站在这漂浮在虚空中大山顶部,却也有种登高望远的感觉。
陆怔扭头到处看。
“你为什么一定要让我上来?”
“你看看你的脚下。”
骷髅邪身低下头,盯着脚底下的这座大山,赫然发现了什么,这石山表面竟然有一丝弯弯曲曲的凸起。
邪爪一伸,当即朝着下方打去,随着表面片片碎石被打烂,下层开始露出了模样,正是之前见过的那种根系。
这一整座碎石山。
赫然就是一截元脉?
下一刻,异变陡升。
就在骷髅邪身的大爪子再次碰到这石头下层的原脉本体的时候,漂浮在骷髅头脑海中那九幽令开始抖动。
一种诡异的波动从这九幽令中传来,轰隆隆声中整个石山开始崩烂,表面的碎石被崩飞,露出了内部这一截近百丈大小的原脉。
陆怔第一次如此近距离的看这名叫元脉的东西。
如同虚影一般的九幽令却已经自动飘了出来,就这么立在虚空,发出一道诡异的光芒幽幽的罩住这元脉,近百丈大小的元脉居然急速的变小,最终成一根只有一寸大小晶莹剔透的根系。
晶莹剔透的根系没入这道九幽令,彻底的没了影,巨大的山头没了,只剩下周围的一堆碎石。
再一看,这九幽令飘回来后,依旧悬浮在骷髅头的脑中,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一般。
看着这九幽令,陆怔心里只剩骇然。
“元脉,这就被收走了?”
这元脉被收走的过程及其迅速,陆怔根本就来不及反应。
“小子,这九幽令本就是要收取这元脉的,你自己不动手,自然就被抢了先。”
话是这么说,陆怔脑海中依旧浮现着最终那晶莹剔透的根须,自己如何有能力把近百丈的东西收取的这么小?
难道这才是这元脉最终的模样?
没了这元脉化作的大山,此时陆怔骷髅邪身漂浮在虚空,只能依靠自己的术力了前行。
过了两天之后,陆怔才找机会登上了另外一片“碎石”,这石头只有不过二十丈大小,显然这里头并没有元脉。
不过好在,这块“碎石”乃是在这域外之地急速前行,这到让陆怔省了很多功夫。
期间倒是再次碰到过一些零星的元魔,这些一个个只有奇怪脑壳的诡异玩意,似乎在这域外之地无处不在。
陆怔往往第一时间隐藏起来,而骷髅头也成了这趴在“碎石”上头的死人,等到这些玩意远去,骷髅头才会最终的活过来。
老骗子一边抽烟,一边开口道,
“我说你咋不开窍,其实不用这么麻烦。”
似乎嫌陆怔不争气,说着还煞有其事的看着这块二十多丈大小的碎石头。
“这域外寂寞的紧,老头子我一心算卦倒也耐的住,我看这块石头不错,是个住的好地方。小子,话说你最开始也是从这邙山鬼王发的家,这玩意的邪术那是都学了个全,你想想看,这邙山鬼王最开始是做什么行当的?”
老骗子意有所指。
骷髅邪身朝着这块石头一坐,下一刻周身浓烈的黑气升起,石头表面倒是看不出什么异常,但随着黑气的涌入逐渐,石头里头开始轰隆作响,最终在这石头内部形成了几间屋子的模样。
当初的邙山鬼王,道行那是绝没超过四纸,那坟头宫也是沉在地底,威势赫赫。
陆怔如今的术力自然早就胜于邙山鬼王。
这几间屋子虽说比不上原本那坟头宫的宏大,毕竟陆怔亲自出手,倒也贵在朴素精致。可以称的上是自造的一座坟头宫。
就这样,老骗子和陆怔躲在这“坟头宫”内,而外部看去则是一个死了的骷髅邪身趴在这块石头上,显不出任何异常。
这一日又是一阵轰隆声传来,坟头宫开始急速前进。
在极远处的虚空中,那又是一块几百丈的碎石,只是等陆怔看到的时候,这山脉已然开始蹦碎。
这显然又是元脉出现的迹象,陆怔刚想动。
“算了,已经晚了。”
果然,下一刻便见那元脉急速缩小,瞬间被收的没了影。这是个陌生的山主,身上多只诡异的邪爪十分张扬,这邪身陆怔并不认识,应该是在之后才进入这域外的。
冷冷的扫视了周围一眼,脸色这才露出欣喜的神色,接着朝着一个方向飘去。
看着那越来越远的身影,陆怔只是叹气。
在之后的时间当中,虽说陆怔陆续碰到了一些进入这虚空的其他山主,在陆怔并不主动出手的情况下,这些邪鬼山主并不能发现坟头宫的诡异。
但一旦碰到有类似元脉的碎石,骷髅邪身就会第一时间活过来,第一时间接近这些碎石,但这些元脉竟是极其的稀少,往往看似百丈的碎石,打烂之后里头没有任何东西。
“即便在这虚空中,这元脉看起来也是极其稀少,怪不得引得这些山主争抢。”
期间陆怔额外只是发现了另外一座元脉,看起来并没有被其他邪鬼捷足先登,再次收进了自己的九幽令。
好不容易又发现一条,几乎看都没看清楚,又被这九幽令瞬间收走。
这些元脉不能不能从上头感觉到任何气息,而且对山主本身的术力,也没有任何帮助,难道只是一个收取的过程?
这一日,一处虚空中传来打斗声。
那是整整七个硕大的邪身在这一处空间争斗,周围黑气缭绕,碎石翻飞。
其中一尊山主邪身最是庞大,带领着两个同伴,正朝着另外四人猛攻。
这大邪鬼桀桀直笑,
“这处地方是本尊首先发现的,你等暂且退开,把此处让于我,不然我让你等永远无法回到阴阳两界。”
一股惊天的邪气升起,朝着对面几尊邪鬼一绕,邪爪在黑气中若隐若现,这四人根本就没反应过来,周身已经被冻成了冰雕。而已然暂时结成同盟,虽然处在下风,浑身黑气腾腾将这冰邪之气震散,竟是丝毫不让。
“于吞,你这个砸碎,你说是你的就是你的?我等杀了你们三个畜生,一样可以得到这东西。”
没人会在意这随着空间乱流飘过来的一块碎石,虽然这石头上还趴着一尊明显已经死了很久的邪鬼“尸体。”
陆怔的心思并没有在这激战的七尊邪鬼上头,反而第一时间被这处空域的场景震惊了。
那是一片“群山”。
不,确切的说应该是由十几座宏伟碎石组成的巨大山脉,这居然是一堆元脉“捆”在了一起,拥簇在一起形成了一座巨大的壮观山脉的场景。
这让陆怔惊叹。
“怪不得这些玩意要争个你死我活。”
陆怔咦了一声,因为在这七人当中他发现了熟悉的身影,正是之前见过的雕尾诸。
“它也到了这里?”
这雕尾诸是在那四尊结盟的邪鬼一方,此时却显得极其的普通,四人一起被对面那大邪鬼打的节节后退,眼看着已经要落败。
所有邪鬼都眼红了,这里头自然也包括陆怔。
陆怔准备动手,趴在石块上的骷髅邪身也随时准备上演一出“诈尸”。其中的一尊邪鬼眼见邪体破败居然起了鱼死网破的心思,携着破烂的邪身猛然朝着那处山脉撞去。
自杀式的行为,巨大的轰隆声中,整座“群山”都开始崩塌。
这山主最终消散之后,那身上的九幽令却根本就没有浮现出来。
陆怔愣了愣,瞬间明白了过来。
难道自己想错了。这“一大捆”几百里的山头,里头并没有元脉,这些山主在这里,争夺的也不是元脉?
那这些人,到底在争夺什么?
随着巨大的山脉垮塌,最终,里头有什么东西飘了出来。
这是一块直径有二十来丈的铁块,这铁块极其的普通,甚至布满斑驳像是生了锈。
这东西一出现,周围就变得阴风阵阵,陆怔也感觉到,这铁块上似乎散发出一股沉重的气势,让人喘不过气来,这片空域也弥漫在一股压抑的范围之中。
没有了之前那“群山”一般的石头镇压,只有二十多丈的铁块瞬间飘进了空间乱流,眼见着越飘越远。
一尊尊山主顿时红了眼。
那大邪鬼在周围猛的一爆,当先追了过去。
“谁敢来抢,此物归本尊所有。”
其余邪鬼也纷纷停止了争斗,一个个哇啦啦的朝着那方向追了过去。
“老家伙,那玩意到底是什么?需要如此重的大山镇压?这些邪鬼见了居然比元脉还要激动,抢的这般厉害?”
坟头宫也朝着这个方向幽幽飘去,里头的陆怔却是叼着烟,眼睛都瞪了起来。
老骗子嘴里的秸秆子烟都燃了很长一截,然而却只是楞住了,眼睛还在盯着那一处几个邪鬼追去的空间乱流,接着呆呆的念了一句话。
听了这句话,坟头宫内,陆怔长大了嘴巴,烟都掉了下来。
“这是上古厮杀留下来的东西,这铁块怕是已经在这域外之地漂浮了无数岁月了。”
上古?
“到底是什么上古?”
老骗子接下来的话让陆怔更加吃惊,
“我只能通过这铁块观其存在的时间,通过那表面的脉络测算来看,比起你能想象得到的最久远的时间怕是也还要长。”
但下一刻,老骗子声音斩钉截铁。
“回去。”
陆怔已然追出了很长一段距离,听到这话整个坟头宫一抖,又从这空间乱流中开始折返。
成堆如山的巨石还在崩溃,只不过比起之前也已小了太多,只剩下最后一点还在这空间内逐渐散开。
“老家伙,你让我回来做什么?”
“这些邪鬼只是眼热这铁块,却不知这铁块一旦出现,往往都不止一块。你没注意到?之前那大铁块出现的时候,这群山石远远没有崩溃到核心。”
“现在崩散的,才是这整座山的核心。”
这堆山石果然另有玄机?
随着最后的石头崩溃,陆怔发现了什么。这是另一块生锈的铁块。
比起之前那块二十多丈的锈铁,这一块明显小了太多,只有一丈左右大小,如果不是陆怔散开神识,在众多巨大的碎石里头还发现不了。
骷髅邪身大爪一伸,瞬间将这锈铁块抓在了手内。
表面是同样的坑坑洼洼,显得斑驳无比,像是经历了无数的岁月,只是块比起刚才的简直差了太多,让人粗一看甚至以为是刚才那块巨铁掉落的渣滓,但坟头宫内的老骗子却已经惊呼了起来。
“你感受一下。有没有什么不同?”
探出神识,裹住这块一丈来长的“废铁”。
一瞬间这废铁开始疯狂的抖动,骷髅爪子几乎捏不稳,那是一股狂暴但又苍凉的的气息从这东西上头传来,这种感觉似乎并不是从这铁块内部升起,反而像是从其他什么东西上传来。
陆怔大惊。
那是一团深褐色的痕迹,就染在这铁块上头,而刚才的那股气息,正是从这堆印迹上头传来。
“这是什么?”
“这是一滩血迹。”
老头的声音幽幽响起,也带着惊疑。
“这块如碎屑一般的废铁,反而藏在了这堆山石的核心。其他人哪里知道?这里头不是没有原因的,在这虚空内的山石形成,一切其实都是安和规律,这么大一群山头的存在,或许并不是为了镇压这铁块,而是这一摊干涸的血。”
这痕迹看上去已经干涸的无数年,会是什么东西的血迹?
还没说去刮下来,骷髅邪爪你刚刚想要碰,那是一股凶猛的气息升起,差点没把骷髅邪爪震散。
老骗子皱着眉头念了句。
听了老骗子的话,陆怔吸了口凉气,
“这。。。这样能成?”
说实话,陆怔都有些怕了,长时间的捏着这玩意,即便是骷髅邪身也有一种随时要崩散的征兆。
最终用邪爪裹着玉壶,再次抓了过去。
这一次明显不同,那是一股苍凉的气息弥漫,这摊痕迹居然真的一点点的开始融化,慢慢的朝着壶口流了进去。
一滴。。。两滴。
痕迹消失,最终居然只凝成了仅仅两滴褐色的血,一开始整个玉壶都开始狂暴抖动,直到这两滴奇怪的血沉进壶底,铺成了薄薄的一层,这才彻底的安静了下来。从外头看去,就像是玉壶底部覆盖了一浅层红褐色的薄纸。
“如果我没看错,之前那十丈的铁块,还有你手里的这铁块,都是很久远之前,某种兵器崩烂之后的碎片。”
什么?
那这兵器该有多大?陆怔已经不敢想象,一把几百丈大小的刀?或者几百丈大小的剑?
陆怔看了看手里的玉壶,嘴巴顿时长了起来,
“这带着血迹的碎片为何会漂浮在域外之地,这奇怪的血是谁的?”
陆怔震撼于在这两滴血里头感受到的那种苍凉狂暴的力量。
“反正不是人,应该是某种古老的存在,其实对于诸界,这域外之地也隐藏着太多的历史和秘密。”
陆怔和老骗子在坟头宫内部对话,从外头看去,骷髅邪身只是一动不动的漂浮在虚空之中。
某一刻,坟头宫内的陆怔眼睛一眯,陡然看向了一个反向。而骷髅邪身也在同时转过了硕大的脑壳。
极远处,这虚空中居然有一道灰影子袭来,绕过这空间中的诸多巨大的碎石,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到了骷髅邪身周围。
“这么快?”
这看起来并不是一尊邪鬼山主,而是一个浑身弥漫在一层层薄薄的灰雾之中人影,那脸更是被灰雾遮掩,丝毫看不出模样。
一转眼,这人影这么站在一百丈外的虚空中。
沙哑的声音响起,
“阁下想必是来自九幽,你手中的那块铁石,可否借我一观?”
不仅从外貌不像是邪鬼,而且就是这沙哑的声音,也没有一众邪鬼那稀里哗啦的鬼声。
这灰雾笼罩人影不仅奇怪,就是这速度也着实太快。
骷髅邪身双眼冒出精光,狠狠的盯着对方,
“既然知道本尊乃九幽山主,还不快滚?本尊得到的东西,岂能拱手让人?”
只见这这灰影子身上冒出一股诡异的气息,
“给脸不要脸的畜生,区区十几丈的邪身,敢在我面前称本尊?”
一股绝强的术力波动传出,就在这邪的不能再邪的术力波动下,周围的山石纷纷抖动,继而凝成了一柄阴气森森的石剑。
看似随手一击,这石剑袭来却完全不是陆怔能抵挡的。
在这极度危险的袭来,大骇之下,陆怔瞬间使出所有的术力避让,最后堪堪侧过身,骷髅邪身的一只邪爪已经被陡然切下。
灰色人影一把抓住这铁块,仔细的看着这铁块的表面。
“没有?难道在其他的碎片上头,刚才那股气息,我绝不会感觉错。”
接着想起了什么,瞟了瞟骷髅邪身的方向。
“咦,这畜生在我一击之下还能不死,算你运气好?”
桀桀的声音中带着诸多不屑,甚至没有正眼骷髅邪身一眼,瞬间消失在了这一处的虚空中,随着空间乱流追之前那大铁块去了。
一旁漂浮的石头内,坟头宫中。
陆怔捂着自己的肩膀,整个脸吓的得惨白。
“刚才这个人,并不是个邪鬼?这域外之地,怎么还有如此邪人?”
“这到底是个什么人?”
陆怔一阵后怕。刚才这奇怪的灰影子,肯定是感受到了这血迹的气息,所以才来到了此处?很明显这人也在找这铁块上头的血迹,只是它无论如何都想不到,陆怔已经提前将这血迹,收进了玉壶。
陆怔深有自知之明,这两滴血中的狂暴古老的气息,不但对自己没有任何用处。甚至如果自己不是有这玉壶可以存放收取,这两滴血液带在身上,单是那股狂暴的波动,简直就是祸害。
坟头宫内,陆怔微眯起了眼,却发现前头的老骗子不知何时脸色变得异常奇怪。
自从刚才那邪人出现之后,老骗子就陷入了沉默之中。
“此人术法着实高深,感觉非人非鬼,我竟是看不出任何跟脚来。若非我有坟头宫隐藏行迹,这人神识注意又全在那铁块上。”
“它若是发现骷髅邪身的半点不对劲,我就已然被诛杀。”
陆怔后怕的再三自言自语,老骗子才终于回过神来,脸色居然有些怅然,没有看陆怔,反而看向了外头的虚空乱流。
“把坟头宫朝着那股乱流开过去。”
坟头宫慢慢移动,犹如无边空间内的一页扁舟,就这么汇入了一道空间乱流。而在骷髅邪身由于不再是单纯的雾气形成,邪身与本体相连,这一斩就相当于斩掉了陆怔自身的一条右臂,只能是不断的朝着胸口处的阴巴子泼水。
眼见浓烈的黑气蔓延,整整用了小半壶水,这骷髅邪身的右臂才重新长了出来,比起之前却黯淡了很多。
陆怔叹了口气,这右臂想要恢复原样,怕是要经过长时间的修炼了。
这个过程,也唯有他自己清楚。
就在坟头宫内,老骗子突然开始咳嗽,面前的秸秆子烟撒了一地。
“这玩意越来越难抽了,搁的我喉咙痛。”
陆怔没空理他,谁知老骗子抽着烟逐渐开始骂了起来,
“原本我是把秸秆子弄成烟丝,虽说老头子我只是个鬼,但这烧起来的烟子我还是能享受的。偏偏这拿来卷烟的纸用完了,现在这光头的秸秆子抽起来真不是味,还是得卷过才成。”
陆怔随手翻了一张画符的黄纸出来丢了过去。
接过这黄纸,老骗子卷了一大股秸秆子烟叶,这才露出一副满足的样子。
随着这一股空间乱流,坟头宫越飘越远,早就离开了之前那片碎山漂浮的地带。
几日之后。。
陆怔发现了什么,二十来丈的石块一抖,顿时离开了这一股虚空乱流。
整整六具邪体漂浮在这处陌生的空中,每一具邪身都眼神空洞,身上的邪气散尽,显然已经死了好些时候了。
而这六个,正是之前那抢夺铁块的那些邪鬼山主。
“那铁块果然是飘到了这处。”
这些山主的尸体并没有残缺,邪体也保存完好,怪异的是每具邪身胸口处,都有一个整整齐齐的洞口,显然是死在这胸口的一击之下。
“不是相互残杀而死,它们死的时候,那是根本没有还手之力?”
就连那名叫于吞大邪鬼,也不例外,硕大的尸体就这么漂浮在空中,双眼还保持的猛瞪的状态。
显然这些山主,都是被之前那邪人所杀?
原本以为这些山主死了,可以搜刮一番,这些山主闯荡域外这么多日,身上的收获定然极大。
就当陆怔用神识探查这些邪身的脑部时,纵然已经成了尸体。猛然,那是一块块九幽令自动的飘了出来,隐隐可以看到有一根根元脉的影子。
但下一刻,就这么当着面,这些令牌一阵晃动。
陆怔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这些装着一根根元脉的九幽令,彻底变为了虚影消散,就像是破开空间,离开了这个地方,
陆怔的邪爪只在空中抓到空气,整个人有些懵,只能是狠狠的叹了口气。
既然这些山主都死了,那邪人到哪里去了?
这一处虚空四处空荡荡,一眼就可以看到边,哪里有什么铁块和邪人的影子?
说实话,如果不是老骗子指的路,陆怔根本不会来这里。元脉,铁块,漂浮的高山,奇怪的血液,这域外之地到底还藏着多少东西,隐隐恐怖的能让人战栗?
骷髅邪身朝着周围凝望,陆怔已经随时准备离开。
猛然发现了什么,那是一两公里以外的一个光点,微微的亮着。
这虚空中还有东西能发光?
微微光华,就像是萤火虫一般,如果不是仔细一看根本就发现不了,就这么一个很小的光点。
就在陆怔稍微靠近的时候。
一股巨大的吸力传来,这力量来的陆怔根本就来不及反应,骷髅邪身连带着坟头宫在一瞬间被卷进了一股猛烈的空间乱流中。
异常猛烈的空间乱流,骷髅邪身就要被撕碎,被扯进去之后,陆怔只觉得这一丝光点开始在眼前无限的放大。
这。。。是空间的力量?
随波逐流的骷髅邪身和坟头宫像是被拉进了一个漩涡,根本不知道被拉扯到了什么地方。
直到这股空间波动完全消失,清醒过来的陆怔发现周围全是黑暗。
这赫然已经是一处陌生的地方。
“这是在什么地方?”
这是一处犹如深渊,在黑暗中却给人一种幽闭的感觉,和之前的虚空竟是完全不同。
一阵碰撞声响起,坟头宫这块巨石显然撞到了什么东西。
术力的微光照亮了周围,陆怔陡然看清楚了,那是漂浮在空中的一块巨大古老的戟头,这戟头只剩下一半,却有七八十丈大小,如断崖似的斑驳裂口清晰可见,坟头宫被撞的一阵晃荡。
陆怔怔住了,因为就在远处,看到更多古旧的碎片,大多如同这戟头一般已经石化喽烂,斑驳的漂浮在这漆黑的深渊中。
“是刚才那光点。”
“将我送到了这处全然陌生的空间?”
坟头宫内传来了一阵细小的波动,扭头一看,坟头宫内哪里还有老骗子的身影?
那是一张普通的符纸,突然离开了坟头宫的碎石,朝着深渊里头幽幽飘去,转眼没入黑暗就没了影。
“老家伙?”
陆怔傻了。
之前的一幕幕闪过眼前,这时候他才明白了过来。
这老骗子只是一只普通的鬼魂,术力波动小的可怜,阴魂抽烟,哪里还需要用什么纸来卷?刚才那张黄纸上头已经画好了符篆,这老家伙根本没有卷来抽烟,只是画了一张符,自己藏身在里头,而后一到这地方就离开了坟头宫。
“他去了什么地方?”
不管什么原因,老骗子的离开十分突然,让陆怔感觉到无比的奇怪。
“这老家伙知道藏身符纸,只能但愿它没事。”
陆怔一声叹息,更加的小心翼翼了。
这之后的发现,让陆怔彻底惊呆了。
随着陆怔持续往下飘,漆黑中隐隐的有什么东西出现了,陆怔看到了一个庞然大物,这是一口无比巨大的棺材。
阴森恐怖的巨棺,就这么出现在这深渊底部。
坟头宫跟着棺材比起来,就如同上空中一颗飘动的小石子。
如果说以前让陆怔想象,一个人的身体会比山还大,他是无论如何都想不到的。而如今却真真实实的看到了。这古尸光是长度已经超过了千丈,身躯上的隆起犹如巍峨的山脉一般,而骷髅邪身和坟头宫加起来还没有他的一个指甲盖大小。
仔细一看,深渊内这古尸身上居然有一道道恐怖的伤口,纵横交错,就如同山脉中的峡谷一般。
浑身伤痕的尸体,再加上漂浮在周围空中的这些兵器碎片,隐隐让陆怔猜测到了什么。
但令人吃惊的是,这一整具古尸,却是干涸了不知道多少年,就连那些伤口中也没有任何的血迹。
“轰隆隆。”
突如其来的声音在这深渊内显得异常明显,那是这尸体上的一处地方突然鼓了起来,如同突然隆起了一座山岳。
陆怔大骇。
“这玩意活过来了?”
如果这古尸真的活过来了,陆怔丝毫不怀疑,那是整个阴山的范围都会顷刻间被毁灭,天下所谓的那些风水山门根本不是对手,所有山门肯定都会在这尸体的威势下灭亡。
第一反应就是驾驭坟头宫转头就跑,距离这处深渊越来越远为好,奈何到处都是漂浮的古兵器碎片。
一阵突如其来的吸扯之力下,坟头宫顿时陷入乱流,在这些动辄几十丈的碎片见碰撞。
这乱流将这深渊一阵搅乱,漆黑中一道身影陡然掠过。
“有人?”
陆怔心头一冷,几乎想也不想,骷髅邪身瞬间朝着那一处抓了过去。同样一道邪力传来,这黑影居然也是第一时间朝着陆怔攻击。
两道术力对撞之下,周围一阵晃荡。
双方还待再次出手,骷髅邪身虽说有伤,但周身的黑气却也随时准备择人而噬。就在这一瞬间,陆怔看清楚了对面那十余丈大小的邪身。
“是你?”
这黑影果然是一尊山主,不是别人,正是之前两次遇到的雕尾诸。
见到骷髅邪身,这雕尾诸明显的也吃了一惊,四只眼睛转了又转,顷刻间收起了身上的黑气,看了下头一眼,沙哑的念了声。
“如若在此处厮杀,我等都会死在这里,权且作罢如何?”
陆怔虽说没有回答,但骷髅邪身的动作已经是默认。
黑暗中两道身影一前一后,前者是这雕尾诸,陆怔则驾驭着坟头宫跟在了后头,摸清这乱流规律之后,避开了周围碎片,两人的动作都奇怪,瞬间藏在了一块稍大一些的碎片后头。
直到此时,这雕尾诸才扭过头来看着陆怔,四只眼睛全是戒备的神色。
“苍麻山主,你不是死了么?”
一边看着骷髅邪身,一边又看了看一旁的坟头宫,这雕尾诸的语气显得有些惊疑,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陆怔心头是同样的戒备,当初追逐碎片的共有七只邪鬼,其中六只都已经死在了外头的虚空中,偏偏这雕尾诸却活了下来,不显山不露水,居然也到了这巨尸所在的深渊。
如果不是之前那阵波动将此人从藏身的地方震出来,自己还根本发现不了它。
但这根本不是厮杀的时候。
陆怔终于发现了之前那阵波动升起的秘密。
这古尸根本没有活过来,反而是身上那新鼓起的巨大鼓包陡然最终破开,密密麻麻的奇怪脑壳从里头蜂拥而出,竟然是数不清的元魔。
这场面足以让人惊骇,持续的元魔看样子不仅从这古尸内部钻出,这些玩意竟然是以这巨大的古尸维生?
“不错,这些魔头十分奇特,却不知道是否是由这些巨尸内诞生而出,而且以这尸体的气息为食。或者是,正是这死去的巨尸,常年累月滋养了这些元魔。”
不算上跑出来的这些,尸体豁口的内部,也有密密麻麻的元魔在爬动,让人头皮发麻。
几乎转眼间,这深渊中便充斥着这些元魔。
眼见着其中怕是有几千只的一大股朝着这处碎片带飞来,两人瞬间藏在这碎片后头,陆怔更是瞬间切断了自己和骷髅邪身的神识联系。
等到大股元魔呼啸而去,骷髅邪身才再次动了,黑框框的眼睛刚恢复了神采,下一刻就愣住了。
一旁的这雕尾诸居然正盯着自己,四只眼睛有些异样的韵味。
“苍麻,你刚才可是又死过去了一次。”
陆怔心里一抖,这雕尾诸已然看向了一旁的坟头宫。
“上次在虚空内相遇,阁下就是身死在这块石头上头,神识全无。此番居然故技重施,除了邪身之外,倒是去哪里都离不开这块石头。”
这雕尾诸似有所指,话语中隐隐带着戏谑,
“尊驾身为身为我九幽山主,却是有不少秘密。”
这话一出,陆怔心头杀机顿起,念头闪过,第一时间想的就是要将这叫雕尾诸的当场格杀。
陆怔声音已经是透着无比的寒意。
“这元魔专门吞噬神识,嗅觉更是灵敏,方才这近千元魔经过,竟是无一发现雕尾兄的存在。本尊不才,只觉得阁下你也有不少秘密。”
山主之间,最忌讳自身秘密被发现,两人的对话均是不隐藏里头赤裸裸的杀机,此刻在这藏身的碎片后头,氛围几乎凝固。
厮杀已经一触即发。
术力波动闪过,陆怔却是当先出手,一只邪爪早已朝着对方抓去,这雕尾诸则发出两道幽光,直直的杀在了骷髅邪身上头。
陆怔丝毫不管骷髅邪身的岁上,骷髅头幽幽大嘴一张,又是一道黑光喷出,配合随后而到的邪爪,势要要将这雕尾诸彻底格杀。
一转眼的局面已经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两人的邪体都超过了十二丈,陆怔仗着阴气充沛顿时占了上风。
但在下一刻,看到这雕尾诸不顾骷髅邪身,居然径直朝着坟头宫的时候杀来的时候,陆怔还是震惊了。
骷髅邪身虽说已达山主境界,但坟头宫内的本体,就是陆怔最大的软肋。
一道白光过后,石头表面被破开,一个身影一晃而入。
陆怔刚从桌上站起,就和这闯进坟头宫的人影遥遥相对,这一刻,两人脸上均是不可思议的表情。
“怎么是你?”
“是你?”
来的这人一身素衣,不是别人,居然是当初的那叫高凡的女术士。
陆怔惊呆了,眼睛死死的盯着这女术士手里的奇怪木剑。
“你就是雕尾诸。”
认出陆怔,这叫高凡的女术士脸上一阵阴晴不定,手里木剑的白光若隐若现,根本是随时准备出手。
之前两人见过两次,陆怔只是一个术法低微的山门术士,怎么都想不到,再次见面,会是这种情况。
看来这夺了邪鬼山主邪体的,并不只是自己一人,雕尾诸怕是早就死了,早已被这女术士夺了舍。
难怪这女的也能躲过元魔的嗅觉,也是采用了切断神识的法门?
但此时女术士的声音很冷。
“这具邪身是你自己重新养成?”
陆怔不置可否,反而狠狠的开口道,
“此番天下阴阳逆乱,我等山门术士自是要尽力而为,没想到阁下也混入邪鬼之中,也是为了彰显我道?”
在阴山大战的时候,这女的也出现过一次,而那一次雕尾诸则是在邪鬼阵中。难道是从那时候开始,雕尾诸就死了?成了这高凡的傀儡?
与此同时,陆怔却随时提升着本身的术力,准备殊死一搏。
奇怪的是,高凡终究是收回了手头的木剑,反而东张西望的看了看参观着这坟头宫内部。
陆怔也注意到,这女术士虽说气息凌厉,但从出现的时候就脸色苍白,但身上却看不出任何伤势。
只有一个解释,这女的难道神识受了伤?
而且这伤看起来还不是段时间造成,而是由来已久。
“在邪鬼中大名鼎鼎的苍麻,杀了诸亥的存在,居然是一个活人?”
陆怔总算是舒了口气,
“本尊。。。不。我也是一番机缘之下,才到此地步。我也想不到,敕骨寺的山门大弟子,竟然成了邪鬼。”
高凡一楞,脸色阴沉下来,继而居然变得有些怔住了一般。
“人道沦丧,敕骨寺?敕骨寺?如今早已面目全非了。”
陆怔再也不敢乱说话,一心想着只要这女的离开坟头宫,自己则立刻回到骷髅邪身内,届时谁胜谁负还不好说,继续这样,那自己本体性命则是一直捏在对方手里。
机会到了,这女的果然飞了出去,陆怔立刻化为一股黑气回到骷髅邪身内。
只听冷冷的声音响起,
“如果你不想死在这里,就跟我来。”
陆怔一阵犹豫,一咬牙,骷髅邪身也朝着雕尾诸跟了过去。
这深渊到底是什么地方,古尸,元魔,这无数弥漫着苍凉气息的玩意究竟藏着什么秘密?跟着这女术士,陆怔无时无刻不在观察着周围,而一直以来内心的疑惑却是越来越深。
周围各处都飞舞着元魔群,虽说距离远,但两人不敢有丝毫的托大,陆怔只是小心翼翼跟在后头。
这叫高凡的女术士带着陆怔朝着下头这口巨尸的棺材飞去。
这是这巨大古棺的一端,近距离看的时候,单是棺沿,就如同凹凸不平的山丘一般,沿着根本看不到另外一端的尽头。
陆怔一惊,因为就在这棺材的表面看到了什么。
“元脉?”
单是这棺材的一端上头,竟然就有十多根巨大的元脉,相互虬结在一起,竟是要把这千丈的棺材扣住。
女术士却只是扫了这些元脉一眼,竟继续朝着棺材内部飞去。
陆怔感觉,这女术士明显是在找着什么。
两人顺着如同悬崖一般的棺壁往下,显得无比的小心,都在随时观察着周围,要知道这具古尸内部可是滋养着无数的元魔。
某一刻,雕尾诸猛的一拉陆怔,陆怔下意识的就要出手,却听到了什么两人瞬间躲在了这崖壁的一处地方。
这地方是这古尸的头部位置。
但见超过两百丈的头颅一侧,有一阵嘻嘻索索的声音传来。
看清楚后陆怔眼睛一瞪,只觉得后背都发麻。
那是在棺材底部,有什么东西朝着这古尸头颅的一处不断的啃噬。
陆怔不会看错,这人正是之前的那个邪人,而一旁的女术士躲在这峭壁后头,雕尾诸的四只眼睛死死的盯着那正在啃噬尸体的奇怪人影,邪身居然在发抖。
“这人究竟是谁?”
女术士没有回答,只是死死的盯着那处。
远处那“奇奇颗颗”的啃噬声传遍这棺材底部,这邪人已经将这古尸的一处啃出了一个大坑,这才满足的重新站起。
浑陆怔第一次的看到了这人的样子。
这怪人身上的皮已经很皱,尖嘴猴腮如同干尸一般,两个眼睛极大的鼓了出来。
这邪人诡异的看了周围一眼,浑身灰雾涌动,桀桀的声音响起,
“这古尸的滋味着实美味,让我大道可期。”
“啧啧,再坚硬无比有如何?尸体早就喽烂无比,内部更是被这些元魔虫子蛀嗜,不然我还下不得口。只是可惜可惜,这些尸体早已干涸,血液早就不见,还是差了太多。”
接着居然急速朝着棺材口掠去,原本那那十多根元脉被逐条拔起,巨缩小成了晶莹剔透的根须后,虬结成一团,桀桀声中被这人直接塞进了体内。
陆怔目瞪口呆。
这种惊天的邪法,别说是一众邪鬼山主,就是陆怔想象中的五纸境界,怕也达不到这种程度。
这邪人鬼鬼祟祟观察着周围,这才看了眼远处那漂浮这的兵器碎片,灰影一晃就没了影。
陆怔长长的舒了口气,这人终究还是离开了。
女术士阴冷中带着沙哑,
“如果不是亲眼看到,我。。。我绝不会相信。”
陆怔心头赫然,难不成,她认识这个邪人?
果然,就在两人离开深渊棺壁出来的时候,雕尾诸的邪身陡然一阵,而后四只眼睛冷冷的看向了一个方向,发出凌厉的光芒。
而陆怔也是瞬间扭头,几乎是同时看向了拿出虚空,而后心头大骇。
一团灰雾不知何时正飘在这空中,邪异的声音响起,
“桀桀,你们两个之前在一旁看了那么久,以为我没发现?区区两头不开眼的邪鬼,还真是找死。”
眼前这邪人,道行竟然如此高深。
雕尾诸盯着对面,声音却不再是邪鬼的沙哑声,嘴里响起的反而是女术士高凡自己的声音,
“司师伯,别来无恙。”
这称呼瞬间让陆怔惊呆了。
怎么可能?
但见对面灰雾腾腾,那邪人怪异的身子逐渐变化,到了最后成了一个长衫道服的老者模样。
陆怔曾经在陆家镇,只是远远的见过这望门沟掌门司洪元的身影,那是个须发皆白仙气缭绕的老头,而如今面前这老者,头发和胡须都变成了灰色,一双变得细长的眼睛竟是无比的诡异。
“桀桀,原来是高师侄,我早该想到是你。”
诡异的笑声传来,这曾经的中原正道之首,望门沟掌门,此时不仅变成了如此模样,那怪异的脸上更多的却是得意。
不仅是盯着雕尾诸,下一刻也看向了骷髅邪身,
“还有你。”
“本座来这域外之地,自以为神不知鬼不觉,既然被你们看到了,此番本座就送你们一程。”
一种极度危险的感觉从心头升起,只见司洪元两个爪子一伸,两道肉眼几乎不可见的灰光转眼朝着陆怔和高凡袭来。
陆怔邪身猛然后退,五道爪影子重叠身前。
碰碰碰连续的声音中,五道爪影逐一破散,竟是根本就挡不住,灰光继而打在陆怔身上。
仅仅一击,骷髅邪身近乎破散,而陆怔瞬间一大口鲜血喷出,竟是当场重伤。同时一旁的雕尾诸也是一个照面邪身重伤。
拿着奇怪木剑的女术士高凡顷刻间出现在了雕尾诸的身后,素色身影矗立虚空,道道狠厉的白光朝着对面斩去。
不可思议的一幕出现了,这些白光不仅没用,反而被那浑身灰色的雾气吸收。
怎么可能?
桀桀的笑声响起,
“苦桐,苦桐,原本就不是什么吉祥之物,就是这苦桐害了你师尊枯落定,此番我就送你去见你那师尊可好?”
女术士的几乎是激起了浑身的术力波动,但见这奇怪木剑朝着虚空中一立。
就像是一棵树立在空中,滴溜溜的像是惊雷一般,唰唰的声音中那是无数白光涌出。
“给我破。”
如果有一座大山再次,陆怔丝毫不怀疑也会瞬间在这恐怖的白光内被斩为无数段。
这一刻天地变色,就连高凡本人也一个趔趄,显然承受不住如此大的术法冲击,极限之下殷红的鲜血染红衣襟。但惨白的脸上却是无比的恨意,势要把司洪元碎尸万段。
这一刻天地变色。
虚空中,女术士身后不知何时飘起了一面老旧的布旗,正是敕骨寺最古老的一面山门大旗,上头传来的是源源不断的术力加持。
邪身被破的陆怔,在这一战竟是根本就没有丝毫参与能力。
司洪元的灰雾虽说晃荡,但最终还是微微被斩散,本体上头被斩出了一道伤口。
“师侄,你仗着有苦桐这等事物,竟也能伤到我丝毫,不错不错。
此时高凡的样子已经无比凄惨,被鲜血染红的山门布旗也摇摇欲坠。
“今日,我就连你带你敕骨寺这面镇山大旗,一同毁去,以后就再也没有敕骨寺这门道统了。”
话音刚落,司洪元表情骤变,嘴里发出了巨大的吼声。
那居然是一大股云团,细一看居然是数千头元魔犹如洪流一般朝着此处冲来。
那是在这元魔洪流的最前端,一张毫不起眼的符纸在使劲的飘,明显是这符纸将这些元魔引来的。
一个声音在陆怔脑海响起,
“小子,快跑。”
陆怔没邪爪一把卷住空中的高凡,而后瞬间藏在了棺材内部,顷刻间切断了神识。
深渊内产生了连锁反应,整个深渊都沸腾了一般,几乎到处都是这些大股诡异魔头形成的阴风,无数元魔则像是闻到了腥味一般,朝着空中的司洪元涌去。
坟头宫内,陆怔长大了嘴巴。
“这。。。都是你做的?”
旁边是一张皱巴巴的符纸,听了陆怔的自言自语,里头传来了老骗子的声音,
“不是我还有谁?现在虽说也跑不掉,但要不是老头子我,你们刚才就被这邪乎玩意给杀了。”
外头的嘶吼声愈来愈大,之后的场景让陆怔惊呆了。
空中那司洪元在这无数元魔的撕咬中居然开始了蜕变,佝偻的身子变得愈发的细长,而就在司洪元的胸口处,之前那一根根的元脉再次露了出来,生生的缠绕纠结,而后挤进身子,盘根错节中露出了愈发恐怖的模样。
根本不像是人,生生成了一个无比诡异的怪物,而那恐怖的嘶吼声则传遍深渊。
“诶,此人已经邪性根种,再也不是什么人鬼,而是成了一具邪尸。”
邪尸?
陆怔想起了之前这人吃这下头古尸的场景。但这千丈古尸给人感觉是苍凉凄然,而这司洪元逐渐蜕变的样子却是恐怖邪异,简直可说是个怪物。
“心神丧失,步入邪路,纵然是吃了这些古物,那也是此般下场。”
这深渊在剧变眼看着更加不稳定,随着越来越多的元魔从棺材内涌出。终于,道道硕大的邪雷出现,地动山摇中这整个布满兵器碎片的空间居然开始崩溃。
“师侄,还有那小子,你们逃不掉的。”
司洪元化身的怪物不断前进,居然在到处找着陆怔和高凡。
那细长的眼睛猛的一瞪,终于发现了这飘摇的一块碎片后头。
“桀桀,给我死。”
在那诡异的灰气袭来的一刻,坟头宫,残破的两具邪身,还有所有的一切都要粉身碎骨,陆怔绝望了。
就在这最后一刻。
那是一只近百丈的大手,陡然出现在了坟头宫的周围。
这竟然是深渊下方的这具古尸。
“这玩意活了?”
下一刻陆怔惊呆了,深渊内千丈古尸双眼紧闭,哪里活过来了?只是这只大手却像是在空间波动中的巧合一般,就这么抬了起来,正好将坟头宫握在手内。
这只大手,挡住了周围所有的空间裂缝,以及司洪元的那道恐怖的灰气。
一道道密密麻麻的空间裂缝中,整个深渊终于破碎了。
无数碎片被和元魔被卷进了虚空乱流中,巨大的空间之力下,司洪元化身的怪物随着乱流消失在一道裂缝内,最后都还在死死的盯着坟头宫的方向,冒着精光的双眼一直在散发诡异的术力波动。
“哈哈,小子,我已经看出了你的跟脚。。。”
听到这玩意消失前的这句话。
大手内,坟头宫中,陆怔只觉得背心莫名的一凉,居然感应到了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邪雷过后,是无垠的黑暗,一切都显得如此的渺小。
巨大力道的波动下,这古尸的大手终于放开,而后随着棺材越飘越远。而远距离下,陆怔第一次看到了这古尸的全貌,古尸和巨棺在眼中都变得常人般大小的时候。
陆怔怔住了,死死的盯着那古尸的身形和脸部。
“这。。。”
一旁的老骗子叹了口气,
“空间破碎的时候,谁人能生存?这棺材和尸体居然坚硬,即便经过了漫长岁月,空间撕裂之力竟不能伤害它丝毫。”
“这处深渊也是偶然形成的虚空,这棺尸体在空间的碎裂中无意中飘到了此处。”
“它会飘往何处?”
老骗子叹了口气。
“这谁知道?此番过后,它又会在这无尽虚空内漫无目的的漂泊吧。”
这棺材终于消失在了黑暗的极目处,偏偏在那无比远的地方,陡然一道巨大的邪雷划过,将黑暗撕扯出了一道裂缝。
透过那道裂缝,他产生了错觉,像是看到了虚空尽头无垠苍凉的地方,一口口巨大的古棺正漂浮在哪里,口口棺材都被天地伸出的古老锁链捆着,一具具古尸的影子静静的躺在里头。
就像是陆怔的错觉,那天边的裂缝一晃而过,瞬间消失。
一阵声音像是从极远处,又像是直接响起在陆怔的脑海,陆怔彻底呆住了。
“小子,你。。。你还在看什么?”
老头子的声音从皱巴巴的符纸内传来,那个方向无尽的虚空只剩下黑暗。
“你。。你没听到那声音?”
“声音?”
“那棺材走了走了,有什么声音?”
陆怔没有说话,只是深深的吸了口气,而后将刚才的错觉彻底的埋藏在心底。他记得清楚,刚才在看到幻觉中那天边的一口口巨棺的时候,耳边响起的是一阵遥远的咧咧声,一如当初在麻苍山上听到的一般,似乎在喊着,
“小爷。。。”
巨型棺材远去只是,看着里头那具尸体,陆怔只觉得像极了当初山上的一个普通汉子。
不可能。。。。
陆怔呆的半响都没说话,甚至忘了这深渊空间破碎后的诸多危险。
“刚才难道是我的错觉?一旁的老骗子分明什么也没看到,空间裂缝内向来漆黑无比,充满了邪雷,我为何会看到天外的那些东西?”
之所以惊疑中带着不确定,因为这些天外的东西其实并不像是自己看到的,之前那一瞬间,那画面和声音都像是直接亮起在脑海,十分模糊,十分的遥远。
那空间裂缝后如果真的有天外?
那会是什么地方?
曾经麻苍山的诸多汉子?
这深渊中近千丈的古尸?
两者居然在自己脑海中重合了起来,就连陆怔自己也骇然,却是死死忍住了心头的想法,反而看了看坟头宫外那无尽的漆黑。
巨棺已经远去,但在这原本深渊的无尽漆黑中,似乎有某种诡异的异常的力量,似乎也终于在这无比的寂静中露出了马脚。
这股莫名诡异的力量,似乎无所不在,竟是也在遥望着那巨棺离开的遥远方向?
而就在这股诡异的力量笼罩而来,坟头宫旁,那是骷髅邪身脑海中的九幽令,不知何时居然飘了出来,就这么在空中散发着诡异的光芒。
一旁地上的皱符纸抖了抖,一阵薄烟升起,老骗子终于露出了身形。
“我。。。我想问点事儿。”
此刻陆怔的语气都还带着抖,显得极其的不平静。
老骗子像是猜到了什么,
“你。。。你刚刚看到了?”
陆怔瞪起了眼睛,直直的盯着老骗子,但老骗子接下来的话,却让陆怔楞住了。
“小子,不管你看到了什么,千万都不要说出口来,须知阴阳一行,隔墙有耳。就是在这片天地之中,你说的话也会被听见。”
老骗子一边说着,一边示意了一个方向,正是那漂浮在空中的九幽令。
明显漆黑中发出光芒九幽令才是让这老骗子忌惮的东西。
坟头宫内,即便一旁的女术士还在昏迷,但两人之间的说话竟还是用神识传音。
“小子,你刚才看到的,听到的,永远都不要说出口来,不然在这方天地中就再无你存在之地。”
陆怔一抖,这空中的九幽令突然出现,明显就是在追查刚才的巨棺,而此时那巨棺已然消失,这九幽令却还久久的悬在空中,这一幕的含义往深里想直让陆怔恐惧。
“漫漫长河,天地阴阳,即便是在无数的岁月里,也难免会作古,成为逝去的东西。而你,不过是这岁月长河中的一个蝼蚁。故。。。不知,反而是为你好。”
“我。。。我就问你一个问题。”
“你问吧。”
陆怔深深的吸了口气,其实不管之前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在老骗子说出刚才的这番话后,在这九幽内见识中这无比诡异苍茫的力量后,陆怔已经决定永远的把刚在的错觉埋在心里。
漂浮的九幽令,还有心头的一个声音,都在告诉他,老骗子是对的。
“麻苍山。。。是否真的如你以前所说,是存在于这世间,四百年前风水道上的一个门派?”
老骗子摇了摇头。
陆怔如同浑身力气消失一般坐在了地上,嘴里楠楠的念着。
“他们。。。他们不是西南那山里的什么术士,他。。。他们真的死了很久了?”
不一会儿,陆怔便再没心思管其他。
深渊破碎之后,坟头宫就像是一页扁舟,随时都可能在这些暴乱的裂缝中被撕碎。
只见这一条条裂缝竟然不断的汇聚,最终扭曲凝结,最终在远处形成了一个发光的小点。空间内的光点重新出现,陆怔眼睛直瞪。
当初就是通过的这光点才来到的这片深渊,这玩意肯定类似于某种空间通道,只有通过这个才能回去。
就在驱使着坟头宫疾驰而去时。
谁知轰隆一声,这光点最终就这么破灭消散了。
陆怔傻住了。
“这。。。这该如何回去?”
深渊没了,而眼见回去的通道破灭,周围像是隐藏在漆黑中的无数乱流,这是从没有人经历过的情况。
陆怔知道,此时自己等人,根本就不处于任何空间之中。
只是在一种诡异的状态或者裂缝内随波逐流。
难道就要在这漆黑中终老?
坟头宫内亮起了烛光,陆怔点了根秸秆烟,随手往旁边的老骗子一丢。
这符纸,这烟,甚至这烛火,此时似乎都显得有些扭曲不真实。
一阵咳嗽声传来,竟是躺在一旁的人动了动。
这种情况下,陆怔才有空仔细的观察了下这叫高凡的女术士,这人恐怕只有重伤昏迷的时候,那股冷厉的感觉才会消失。
一张惨白的脸,在烛光中显得不真切,只有前襟的一大片血迹,看起来触目惊心。
“此人强行战那司洪元,不得不说颇有胆色,只是此时神识涣散,只剩下一口气了,却是没有性命之忧。”
让陆怔拿了一张黄纸出来,老骗子画了好一会儿,最终成了一张看似普通的聚魂符,放在了高凡的额头,而后抽着烟幽幽的藏身符纸去了。
没过多久,就在晃动的烛火中,高凡睁开了眼睛。
第一眼看的是一旁已经破烂无比的布旗,第二眼才看向了另一侧的陆怔,眼内一冷,想要站起,却一个趔趄又是一口鲜血喷出。
“你最好不要动,不然魂飞魄散没人救得了你。”
“我们这是在哪儿?”
“你看看这周围,在这地方,或许下一秒大家就都活不成了。”
坟头宫外一片漆黑,在高凡的眼中,不仅眼前陆怔的样子,就连这坟头宫内的一切,居然全都显得有些扭曲。
高凡眼内露出震惊的神色。
“司洪元呢?”问出这话,这女的脸上露出无比的恨意。
陆怔将深渊破灭的事儿简单叙述了一遍,也告诉她那司洪元身体蜕变,消失在空间裂缝内的事儿。
高凡坐在地上,居然就这么看着手里的旧布旗,那是种生生忍住不让自己哭出来的样子,只是死死的咬着牙。
冷冷的声音响起,掩饰不住的却是受伤后的虚弱。
“我。。。我们会飘到什么地方去?”
之前之所以救她,也是见她拉着敕骨寺布旗和司洪元殊死一搏,以她现在的状态,根本拿陆怔没有任何办法。
而这时候陆怔也没了心思再理这女的,随意将那木棍踢到一旁的墙角,陆怔站起身来走到另一处抽烟,不痛不痒的回了句。
“我知道个屁,或者就得死在这儿了吧。”
“话说人死的时候,也是这无边的黑暗么。嘿嘿。”
两个人,两具邪身,一只鬼(老头),持续的漂浮在这黑暗之中。
而陆怔,除了将自己无比忌惮的奇怪木棍踢到墙角,在后续的时间只做了两件事。一是在桌上的蜡烛燃完之后重新换了一根蜡烛,二就是让皱符纸内的老头又画了张聚魂符,给这女的换上。
神识涣散的伤在术士中也算极其严重的伤害,如果说这女的以前神识是十成,此番醒来之后只剩下不到三成。
而高凡也惊于老骗子的出现,
“你。。你还养鬼?”
“这莫不是那日山上,跟着你的那个老道?”
女术士的表情一阵惊疑,直到看到老骗子啧啧的重新回到皱符纸,脸色才又冷厉了下来,她似乎也明白了自己处在什么地方。
在这无尽的黑暗之中,所有的一切事物都不像是真实存在。
“我们。。。怕是真的回不去了。”
良久沉默之后的一声自言自语,让陆怔一震,而后扭过了头。
“你知道我们在什么地方?”
这女的原本更不想理陆怔,但这次不知为何,这女的一声叹气,居然开了口。
“这一切都是因为之前的那个白点。”
“白点?”
“不错,那应该是某种古时力量的影响下出现的一个空间通道,这白点的出现原本就已经扰乱了虚空,此番一旦破碎,我等就永远的留在了这空间裂缝当中。”
“以前我便听师尊说过,这世上除了阴阳之外,或许有诸多世界。而这域外之地原本就是游离在这些空间之外的地方,而我们现在怕是连这域外之地也不在了。”
在这幽空之中,已经根本没了时间的概念,两人就这么坐着,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或许几个月,或许十来个月。
但凡生物,都会最怕几样东西。
无尽,幽闭,安静,孤独。
虽说两人都是术士,关闭心神之后并不惧这些东西。
但陆怔明显的感觉到,随着时间的推移,更为恐怖的事情渐渐发生了。在这无尽的黑空内,自己浑身的术力居然开始一点点的流失。刚开始发现这一点的时候,陆怔那是无比的惊骇,想尽一切办法阻止自己元气的流失。
但陆怔发现,根本没用,那是所有有生命的东西,在这地方生气都会逐渐消散,而后彻底的干枯,腐朽,化为尘埃?
这简直无比的恐怖。
又是几个月过去,两人始终静坐这,但面容都明显的变得有些枯槁。
“你不怕就这么死在这儿?”
“回到我们那阳界,还不是死路一条,又能如何?”
不管周围这些如同尘埃般逐渐飘散的元气,其实此时就是坟头宫外的两具巨大邪身,骷髅头和雕尾诸,周身的阴气也早就所剩无几,瘦骨嶙峋一片灰败。
陆怔嗤笑了一声,
“此话怎讲?”
谁知高凡脸上同样是嗤笑,
“那日空间破碎之时,我虽说神识涣散,却还有一丝清醒,你和那老道传音说的什么我虽不知道,但有一件事我却是清楚,你已经被司洪元查出了跟脚,我问你,你当时是否有种直透背心的冷意?”
陆怔已然接近干枯的眼眶一瞪,露出一丝冷意,
“那又如何?”
“这便是道家的测算之法了,这司洪元道行早就到了五纸道境,此番变成邪尸,这道行只有更加的恐怖。你之前应该是见过他,或者他望门沟早就和你有交集,那股冷意袭来,你就已然被他测算出了跟脚,你回去他能放过你?”
“再者,这司洪元原本就是望门沟的掌门,可以调动天下风水山门,我等回去后,那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还不如死在这里好。”
几句话噎的陆怔生生开不了口,只有骂了两句之后,继续静坐。
两个人影就这么坐在屋内的两侧,形容枯槁,浑身都布满了灰尘,那是消散的元气扭曲后沉淀而成。
陆怔的意识都开始逐渐模糊。
就像是幻听,奄奄一息的陆怔听到了很多人在说话,似乎回到了当初的那个街道,一群人围着听说书,当中一个老头正讲的唾沫横飞。
那居然是身上的玉壶一阵抖动。
玉壶罕见的自动预警。
耳边哪里有什么说书声,那是一阵嘻嘻哈哈的怪叫声。
陆怔看到的是一张无比别扭的怪脸,已经凑到了自己面前,这是几个灰扑扑的怪脑壳一样的魔头,居然从黑空进到了坟头宫。
“元魔?”
这种元魔比起之前见过的元魔又是不同,之前的那些全是黑色,而这些则浑身灰尘的样子。坟头宫外的黑空内,不知道还有多少这种玩意。
“师傅。您别走。”
“师傅,凡儿知错了,以后我就守着您,我给您准备雪山上头的蚕线,给您补上那道袍。”另一侧,这女术士原本伤势就重,比起陆怔那是差了太多。
分明是陷入了环境,嘴里还在不断的喊着,已经被两只魔头拉到了窗边。
陆怔大骂一声,从身上掏出了最后一根蜡烛,点燃后的烛火照亮了黑漆漆的坟头宫,那是黑暗中最后一丝光亮,居然将这些魔头驱散了。
女术士似是死亡之前回光返照,满是血迹的素衣回头死死的抱住了陆怔,嘴里开始哭泣。
“师傅。。。师傅。。。”
陆怔动弹不得,意识也开始涣散。。。
活人缺水缺食,下场是饿死。
而对于术士来说,元气的不断消散也是一个饿死的过程,在黑暗和寒冷中,最终化作灰尘。
女术士那双眼睛微微睁开,怪木剑就已经抵在了陆怔的脖子上,但高凡看了看陆怔干枯的样子,又看了看一旁那弱弱的烛火。
“你。。。你在燃烧自己的魂气?”
陆怔想要大骂,却完全没了力气。
“虽说不烧这玩意,老子也活不成。但老子好歹救了你。”
面对这张气急败坏却又枯槁丑陋的脸,女术士居然一时间没了动作。
“罢了,死在这里,也是种解脱吧。”
木剑掉在了地上,两人就这么坐着,围着这一点最后的烛火,
“你叫什么名字?”
“陆怔。”
“对了,你。。。刚才说你师父怎么了?”
“她死了。。。”
就连对话都别扭,之后是长久的沉默。
如同的黑夜来临,两人死死围着最后一丝烛火。
重伤的高凡又好几次陷入了幻觉,这女术士的嘴里大多是喊着师傅或者是一些狠厉的言语。
陆怔始终如同一堆灰尘。
幽静中的玉壶像是感觉到了什么,开始猛烈的抖动了起来。
说来也奇怪,这玉壶虽说作用极大,但从法器的意义上根本就是个普通的事物,陆怔一直都没能和这玩意建立起神识联系。
在这油尽灯枯的时候,这玉壶居然主动起了反应,飘在了陆怔的身前,面对的却是陆怔那张彻底灰败的脸。
他已经没有任何术力来驱动。
反而是一旁的高凡抓起了陆怔的手,一道术力波动打在了这玉壶上头,但见玉壶滴溜溜的一转,接着散发出一阵猛烈的白光。
这竟是陆怔第一次在山上捡到这玩意的时候散发出的那种光芒。
顷刻间烛火大盛,周围怪叫声响起,而后是所有灰影在这光芒中消散。
“这壶我见过,在阴阳界流传下来的图上。”
周围魔头全被炼化,化为道道气流流进了壶中,化成充满生气的壶水撒在了周围。
这种壶水和以前并不相同,呈现出淡淡的灰色,里头也没有任何的阴阳之气,反而充满这一种奇怪的味道。
那是种带着生机,又带着死亡的气息。莫名的壶水,如果硬是要取个名字,可以叫做“生死之气。”
黑暗之中似乎并不只有这些“魔头”,随着这些魔头出现的,还有其他东西。那是种沾附在坟头宫上头的灰尘,一开始很少,到了后头越积越多,似是这些灰色元魔消散后的尸骸,又像是原本就存在于这空间之中。
老骗子终于醒了过来,第一件事居然是跑到高凡旁边说了一阵什么。
女术士脸上露出震惊的神色,而后从身上拿出了一个符袋,袋子当中装的是各式各样的植物种子。
“这是我在敕骨寺时收集的各类灵草,平时拿来做炼药用,增强术力。”
陆怔已经顾不得骂,也是瞬间懂了什么,心头只剩下激动。
两人开始将这浮土扩宽,两人虽说分工合作,但目的都是为了活。
用这少之又少的元气做着自己的事情,相互并不说话,甚至更多的却是戒备,这根本就是回到了从前。
终于形成了一片浮土形成了。
“小子,这回得救了吧。”
“你缩在符纸里头半天没动静,我可是差点死在这外面。”
“这也是没办法,老头子我也是为了活命,在这地方术力和神识都会消散,你们道行高,自然枯败的快。好在老头子我道行普通,灵气儿也没多少,这还不躲进符纸活我一条命?”
“你别看这些灰尘,这可是上好的道土,只要浇灌的好,这些玩意长的比什么都快。”
在这“土”中灵草长的极快,陆怔则符纸收集壶水灌溉,而女术士负责打理栽种,三人全靠苗圃的灵草植物维生。
在这安静别样的土地里,老骗子有空会露头抽烟卜卦,一幅悠哉悠哉的样子。
黑暗中并无日月。
一晃就几年时间过去了。
当初的浮土已经形成了一个漂浮的安静院落,当中是一大片的苗圃,而之前的坟头宫也被分成了两间石头房子,落座在这苗圃院落的两侧。
陆怔和老骗子一间,自然高凡一间。
这一日,陆怔照例从周围黑空内飞回,手里已经是叮咚的一小壶水,来不及抹头上的汗,随手将玉壶放在了院旁。
正在打理院落的高凡走了过来一声不吭的拿起壶水,开始提起术力灌溉。
两人都不说话,几年时间内早已经习惯了,接着开始各自摘取灵草吸收生机元气,剩下的草叶还可以充饥。
一阵声音响起,那是老骗子不知何时又从符纸内钻了出来。
虽说平时处处戒备,但不知为何,这高凡对老骗子居然格外的尊敬,指了指一旁,那是一块晒满了干叶子的石头。
“哎哟,还是你孝顺,早就给老头子我准备好了。”
老骗子开始摇头晃脑的抽起来,似乎这灵草卷的烟叶别有一番滋味。
两人各自忙碌,老骗子偶尔露头晒那不存在的太阳,周围的场景看似扭曲,但胜于在安静中的那份自然。
不断的吃着这在灰尘中种植出来的各类灵草,再加上那生死之水的灌溉,术力居然开始发生变化。
要说之前自己的邪道术法都是黑气森然,但几年时间下来,不仅是自己的术力波动,就是体内的元气,也开始慢慢的呈现出了一种灰色。
“你日夜吃这灵草,但这灵草却是从这一大片道土中生出,吃着道土,凝聚道土,这是阴阳之气的正常蜕变,也是一个沉淀的过程。在这地方虽说失去的多,日日为生存奔波,吃这生死之土,反而才能得到这意想不到的好处。”
“小子,你本身才三纸后期,直到你元气彻底蜕变,到了极限之后,你就懂了。”
老骗子的话并不是无的放矢。
这些黑暗中的灰尘并不能直接吃,那肯定是求死之道,但这些灵草却起了一个转化的作用。
吃了这些灰扑扑的玩意,在浑身阴气蜕变成灰色之后,真的就如同沉淀的过程,陆怔发现自己的术力比起之前,几乎是质的变化。
那是浑厚了一倍不止。
某一日,院落左侧的房屋内,陆怔平坐与地,随着面前的一大堆灵草再次在吸收中变得干枯,陆怔周身传来猛烈的气息波动。
不断有灰尘从身体中漂浮而出,开始在周围盘旋,就如同体内杂质的清洗。
随着身上黑气不断朝着灰色气息转化,这浓烈的灰色气旋最终从胸口盘旋到了脑部,而后在脑海中达到了一个极限。
就在这最后的时刻,一旁的玉壶陡然飘到陆怔头顶,而后朝着陆怔的脑壳正中,猛的朝下一座。
碰的一声,陆怔只觉得有什么东西在脑海中彻底爆开。
半个时辰后,陆怔几乎是从一大堆灰尘当中爬出来的,这些灰尘除了干枯的灵草,还有各式各样灰尘从体内逼出。
肉身的凝实和变化还不那么明显,最明显的是看着一切都格外的清晰明朗。
陆怔赫然发现,就在自己脑内,之前的神识已经彻底不见,变成了一整片湖泊,而灰色的湖水则在不断的翻滚。
门外站着一个人影,正是女术士高凡,明显是被惊动之后来到这里,眼神复杂的看着陆怔。
“你凝聚了识海?”
识海,正是四纸术士的一个标志。
在这苗圃之内,依靠着这些灰尘灵草,在周身黑气彻底蜕变后,陆怔自己终于到达了四纸境界。
这种感觉和骷髅邪身的时候完全不同。
原本骷髅邪身也是四纸往上,自然也有识海,只是那识海如同一个小水潭一般,里头全都死水一般的黑气,之前那九幽令的虚影也正是漂浮在里头。
而陆怔识海,何止是一片灰色的湖泊,那是比骷髅邪身大了十倍不止,而之前的玉壶也到了陆怔的识海之中,一动不动的坐落在正中间。
而陆怔也第一次感受到了和这玉壶之前那紧密的联系。
这一夜,当陆怔再次去了黑空,肆意的放开了自己的神识,脑海中灰色识海一片翻腾,陆怔神识的范围比起之前扩大了岂止十倍,黑暗中一切都显得清清楚楚。
回想起之前的过程,原本这四纸境界识海的开辟,似乎也只有骷髅邪身那般一个水池的大小。只是在最后的时候,这玉壶突然飘起往自己脑海中一座,引起的一番巨大的爆裂,撕心裂肺的疼痛后,这才成了脑海中那湖一般的大小。
闻到神识的气味,周围有东西开始骚动,那是数百个灰色的魔头蜂拥而至。陆怔仗着有玉壶在手,那是丝毫不惧。
甚至不用驱动,这玉壶就自动从识海中飘出,立在了空中。
一阵诡异的闪过,起初的数百只魔头被全部炼化,但而后还有更多的魔头从各处涌来。
见这玉壶光芒大盛,陆怔赫然离开原地,开始在这黑空内各处纵横,所过之处无数魔头化为唰唰灰尘,直到这壶中的水前所未有的装了大半满。
这。就是四纸境界的好处?
灵识清明,术力更是无比浑厚,但陆怔却明白,即便是四纸道行,自己其实也是靠了这玉壶帮忙,这玩意纯粹就是这些魔头的克星。若单是自己,怕是早就被啃的渣都不剩。
当陆怔往回飞去。
或许是此番在黑空中引起的巨大震动,女术士高凡也被惊恐,像是往常一般站在院中,一身素衣的看着空中。
几年以来,两人的话那是少之又少,相互也早就习惯了。
陆怔落了下来,将大半壶水朝着地上一放,正要回去。
但这一晚却有些不同。
高凡站在院中,没有管陆怔,只是继续抬头看着远处的黑空。
轰隆隆的声音传来,那竟然是无数灰色魔头的波动引起了空间的震动,道道硕大的空间裂缝亮起出现在天边,伴随着的点点如同星光一般的邪雷。
陆怔扭过头,也看到那黑暗尽头的漫天星火,也愣住了。
“真美。。。”
冷冷的声音响起,再一看,一旁的女术士高凡竟是看痴了,冰白的脸上露出些许迷茫。
直到发现陆怔正盯着自己,高凡这才回过了神来,手头的木剑一翻,冷厉的神色重新回到了脸上。
见她又拿起了木剑,陆怔也回过神来。
“你放心吧,我刚去的地方都离这里比较远,影响不到这院子的。”
说完径直回了屋子,院落中,只剩下那冷冷的身影还在抬头,一动不动的看着天边。
慢慢黑暗无岁月,所存在的只有那无所不在的灰尘和这空中的苗圃院子。
整整十年时间就这么过去了。
十年时间,陆怔浑身所有的术力由阴气森森全部转换成了灰色,比起刚到四纸时也愈发的浑厚。现在的陆怔,即便是正面抗衡骷髅邪身,自己也有胜算。
和陆怔一样,在食用了这灵草转换的道土后,高凡的术力也发生了变化,这女术士原本就是四纸后期的水平,此番蜕变之后,术力更是以前的好几倍。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这女术士更是如此,一般的正道山门那是根本不可能夺舍邪鬼,而这女术士隐隐也有着自己独特的修行方式,此番愈发的强横,让陆怔更加摸不着跟脚。
单从容貌上来看,两人其实都没什么变化,除了身上的气息已经截然不同,但最大的改变,是不管是陆怔,还是高凡,身上都多了一种沧桑的感觉。
当时间磨平了棱角,衣服一日中虽说那眉眼一如既往,但岁月还是在脸上留下了痕迹。
老头在屋子门口优哉游哉的抽烟。
而院落中,沉默的两人在各自忙碌。
“我看你最近修炼的愈发多了,可是在冲击这五纸术士的境界?”
将手里的石头锄头一丢,陆怔突然问出这话,心里自然有考虑。
女术士也没想到陆怔会突然开口。
这些年来,或许是这地方长期只有两人一鬼,或许是夜晚那黑空内偶尔会亮起的火光,高凡对陆怔的态度已然是好了很多。
“五纸境界,又称之为道境,岂是那么容易达到的?”
“这到底有什么不同?”
女术士没看陆怔,只是晾着给老骗子准备的烟叶,
“如果说四纸是术士能在凝聚出识海,神识和术力大增。那么五纸便是最终汇聚成元神,这元神和魂魄并不相同,有了元神的术士,那是将所有魂魄都归于元神之中,神魂彻底的蜕变,即便是肉身死亡,只要元神不灭,就可以随时重生。”
“所以一旦修成元神,到达五纸道境,那便是真正的纵横阴阳,在这世间也称作源远流长。在这时间,历来只有少数人能修成道境,例如各大山门道宗的创始人,站在了世俗风水的顶端。”
陆怔一楞,
“那这修成元神之后,这所谓的五纸道境往上,可还有其他的境界?”
女术士看了陆怔一眼,
“我不知道。”
“为什么不知道?”
女术士接下来的话让陆怔无比的吃惊,
“在我们原本所在的阳界,这道境就是所有术士的顶点,而历来到达道境的人,诸如各大山门的祖师。”
“我在敕骨寺听说过,这天底下的道行划分为何只是一到五纸?其实原本并不是这样分类的,只是历来所有术士只能到达这五纸的境界,长此以往这五纸术士才就成了顶点。以前听我师尊说,其实这五纸道境往上还有境界,称之为道化期术士,只是在我们那天地中,从没有一人达到过这所谓的道化期。”
陆怔惊呆了。
“按理说,在漫长的岁月中,就没有一人能到达这道化的境界。”
女术士露出一丝轻笑,而后语气十分的肯定,
“不错,历来所有达到道境的术士,都只能达到这个道行,而后就全都死了。没有一人能够湮灭的宿命。”
陆怔如同听到了惊天的秘密,已然说不出话来。
骷髅邪身身为山主的时候,也向成穷等邪鬼问过,在邪鬼当中,五纸道境被称之为邪尊。但同样的,在成穷等人的描述中,邪尊境界就是所有邪鬼能达到的极限了。
那些山主抢夺山脉,莫不是想要达到邪尊的道行,但邪尊已然也是极限,这和刚才高凡的描述是如此的相似。
难不成是那方阳界天地的原因,灵气不够,只能修炼到这种地步?
想到这里,陆怔猛然想起了那变成邪尸的司洪元,心头一麻。
难不成,还有其他的原因?
转头一想,陆怔反而看向了自己的双手。
“我总觉得这蜕变成灰尘之色的术力元气,很是有些别扭。”
就在此时,远处懒洋洋抽烟的老骗子打了个哈切,开口说了四个字。
“空间。”
“生死。”
两人赫然回头看着这老头,要说这术力的变化,陆怔和高凡那是格外的关心。见引起了两人的注意,老头这才嘿嘿一笑,推了推面前整排的卦角。
“大梦谁先觉,这一晃眼可就十多年了,别说这地方还真是个安老乐死的好场所。”而后嘿嘿一笑。
老头之后的话有些听不懂,却像是在说着其他的事物。
“此处空间没有任何生机,任何事物都显得极其扭曲,但却又能看到本质。就如同你们术力的颜色变化。
十几年来你们都是在苟且求生罢了,而吃了这道土后,在你等道行之中,已经加入了生死之道的意境。哪怕只有一丝,这却也是实实在在的道意。”
“生死之道?”
“不错,大道三千,哪怕是其中一种,也足够人千百年来无穷追索,而这生死之道,需在这生死空间的道土内放能悟出,前路慢慢,你等可要好生领会。”
灰尘土地内,陆怔和高凡纷纷凝视着自己的识海,两人都是若有所思。
老骗子的一番话,陆怔和高凡的所得,那是各不相同。
陆怔原本走的是邪道,但一身术法不论是邙山鬼王还是自己所得,却都是来自于易经。陆怔隐隐明悟到了什么,和高凡依次坐在这院落的两处,开始一动不动。
多日之后,陆怔用手一指,但见灰色的气流中,玉壶居然自动飘出,而后隐没在远处的黑空,无数动静内开始遥遥的炼化魔头。
而陆怔本人则逐渐围绕在一股灰雾当中,就连样子也显得不真切起来。
院子这一头,灰雾内的术力和元气不断的盘旋。
而另外一头则是泾渭分明,高凡同样坐在屋前,面前栽种这那根奇怪的苦桐木剑,木棍似的苦桐陷入地中越来越深,渐渐升起一片氤氲,形状也开始发生变化。
那是某一刻,回来的玉壶在空中一阵,那是两个黑气缭绕的身影走里头走了出来,先是走到陆怔面前鞠躬,而后犹豫了一番,竟然同样又走到高凡的面前,对着那苦桐后头的女术士恭恭敬敬的弯下了腰。
这两人似乎也害怕四处这恐怖的空间,但也没管那么多,而后便开始打理这院子。
日复一日,但见玉壶在这院落的高空来来回回,滴溜溜洒下一片片“雨水”,而苦桐的氤氲之气则在院中盘旋,栽种着各类的灵草。
陆怔这一坐,就又是十年。
十年之后,井井有条的院落内,随着逐渐积起的灰尘盖住全身,陆怔的身影消失不见,只是一堆人形的灰尘。
而另一侧,之前的木棍苦桐,赫然已经长出了枝叶,形成了一颗怪树,随着静坐的女术士气息波动,这灰雾弥漫的大树往往一阵氤氲,朦雾缭绕。
这一天,外头看起来风平浪静,但陆怔脑海之中,那灰色的湖泊已然是惊涛骇浪。
陆怔周身盘旋的灰色气流,从一开始进入识海,到不断的旋转,最终于湖面正中凝聚,开始不断的多小。
最终那巨大的灰色漩涡凝聚成了一点,化成了一个什么东西,那居然是一道极小的灰色闪电,如同开天壁地一般出现。
与此同时,而外头院落周围各处开始传来轰隆声,那是恐怖的空间波动。
十年之后,陆怔第一次的睁开了眼睛,露出的双眼瞳孔变得极其的怪异,仔细一看,在瞳孔中间正是那灰色的闪电。
双目朝着这黑空内一看,眼中这道灰色闪电飞出,啪的一声惊雷,这黑色虚空内居然产生了一道裂口,那居然是丝丝的空间裂缝。
“生死?”
“空间?”
陆怔单手一收,将这道灰色闪电握在了手里。
十年所悟,一朝凝聚,这便是自己花费十年时间,领悟出的这一丝生死之道。小小的灰色电光,但里头却蕴含着恐怖的空间波动。
见满身灰尘的陆怔终于站了起来,远处两个鬼影第一时间想走过来,但摄于这恐怖的气息,只是拿着石头锄头站在原地。
直到这波动逐渐平息,两个恭敬的声音这才想起。
“官人,您醒了?”
两个佣人模样的鬼影正是从玉壶里出来的二木和麻子,此番全都盯着陆怔手头的那一丝灰色闪电。
“官人,这是什么东西?”
陆怔皱了皱眉头,回答了一个字。
“道。”
“道?”
两人哪里听得懂,只觉得此时的陆怔已经大不相同,手握这丝灰雷,光是站在这里就如同一把出窍的利刃,那气息让两人丝毫不敢靠近。直到这道灰雷隐没在陆怔身上,那种感觉才好了很多。
“官人,您看那边。”
院子的另外一侧,满身灰尘的高凡依旧静坐在屋子门口,只有那面前的灰色大树还在雾气中静立。
在陆怔醒后半年。
这大树一阵晃动,最终拔地而起,场面竟是醒来时大相庭径,唯独没区别的是那股凌厉的气势,也惹得周围的空间一阵轰隆晃荡。
直到这大树在氤氲中重新化为苦桐,上头灰光流转,被一只素手最终捏在了手中。高凡这才睁开了眼睛,第一听到的远远的院子另外一头恭敬的话语。
“大人,您醒了?”
见到这女术士,二木和麻子比半年前看到陆怔时好不了多少,甚至更加有些惊慌。面前的这位,可是出了名的杀鬼不眨眼。
“我。。。我们是。。。”
直到女术士凌厉的目光竟是慢慢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平常的神色。
看到女术士的神色变化,二木极其机灵的想到了什么,第一时间开口道。
“我家官人刚才去了那黑空里头炼化魔头,留下我二人却也只是鬼魂之身,更有之前您那颗怪树一直都在散出的灰光,几乎要将我二人的魂魄打散。因怕魂飞魄散,平日里我等两人都不敢靠近院子那头。”
泾渭分明的院子两头,就在分界线上居然有一双深深的印记,二木指了指那地方。
“那是我家官人站过的,只有他才敢靠近,他平时就在那里看着你。”
说出这话,二木心头是狂跳,但见这女术士脸色一阵阴晴不定,只是盯着那显然是很久才站出来的坑痕。
想不到的是,这女术士居然一句话也没说,只是扭头进了那布满灰尘的屋子。
二木拿着锄头,鼓起胆子第一次走到这院子另外一头,接着开始整理打扫,跟着的麻子就像是踩在了刀山火海上。
“官人不是交代过,千万不能过来,过来就得死,你不怕死?”
二木却偷偷的瞅了远处那屋内一眼,
“你放心好了,刚才她没有杀我们,这之后就更不会杀了,别废话,赶紧把周围打扫干净了,就像平时打扫我们自己那头一样。”
“这女的心狠手辣,万一有什么顶撞到她,凭什么不杀我们?”
二木的声音有些莫名,看了看自己之前冒死来到这分界线出挖的那个坑痕。
“就凭我们官人。”
一天之后,当陆怔回到院子之时,第一眼便看到另一侧那已经消失的大树。而老骗子也从屋内飘出,啧啧的笑了起来。
“小子,同是这空间内悟出的生死之道,看来她和你的确实大不相同。”
陆怔眯了眯眼睛,便看着老骗子抖出了一排卦角,而后眼睛死死的盯着上头。
“半年前我就告诉过你,以我卦象来看,此事就在这几日。”
两日之后,先是将二木和麻子重新放回玉壶一侧的那抔土内,将那截老门槛从屋子门口收到身上,陆怔腾身飘上了黑空。
双眼一瞪,一道灰色的闪电袭出,周围的元魔像是感觉到了什么,各处都传来怒吼。
就像是在废水锅里滴进了一滴油。
仅仅是一滴油,却逐渐引起了渲染大波。
一开始,灰色闪电在空中打出了一道极小的缝隙,而后越发浓烈的轰隆声传来,可以搅乱后的某种平衡被打破,一道道巨大的空间裂缝陆续出现,而后伴随着的是漫天的邪雷。
道道裂缝中,似是整个空间都在破碎。
陆怔也感受到了一丝明悟,就在这空间变化的场景中,似是展开一个崭新的路途,那是由手里头这一丝生死之道带来的感悟。
碰的一声。
就在所有一切即将破碎之际,陆怔在这院子周围的两道裂缝之间猛然一划,简单的一手,却在那玄之又玄的感觉中,院子周围这一片黑空居然凝固了一般,而后赫然飘进了陆怔的识海之中。
由这一丝锋利到极致的闪电开路,陆怔投身到一处更大裂缝当中。
整整二十三年之后。
手握一丝生死之道的陆怔,终于凭借这一丝生死之道的契机,成功扰乱了这一处黑空,在空间裂开又重新闭合的一瞬间,离开了这片地方。
一切似乎都在杂乱灰蒙的雾气中,周围已经不能用单纯的空间裂缝来形容,那是一道道巨大空间裂缝形成的洪流。
不仅要承受那隐隐的天地撕扯之力,只要稍为躲不开,那就是个彻底淹没的下场。陆怔死死的跟着前方的一丝灰色闪电。
“滋滋”的声音中,这丝灰色电光带领着陆怔不断的穿梭。
某一刻,一股巨大的吸力传来,陆怔大惊,难道渺小的自己等人,就要在这狂暴的乱流内彻底被撕碎?
接着眼前一黑,也不知道经过了多少距离。
像是一瞬,又像是很久。
等到陆怔再次睁开眼,整个人正漂浮在空间内,而远方看到了不可思议的画面。
就在前方那无比浩瀚的极目处,出现了什么东西。
这种感觉就像是你站在地上看着天边的海市蜃楼一般。
“那是我等所在的阴阳两界。”
一旁传来高凡冷冷的声音,后头话的意思更明显,万一走错了,穿梭到什么不知名的空间,谁知道会有些什么玩意?
整个空间前头出现场景,中间隐隐被一条细线所隔开,从这域外看上去是细,其实那正是那条无比巨大崩腾的河流。
“阴阳之河?”
河的两头经纬分明,一侧黑空盘旋隐隐透出黑色,而另外一侧则白雾腾腾隐隐显出亮色。一侧的虚空内是怪石盘旋,那是很多枯萎的星球,上头可以看到无数邪气森然的山脉地里,还隐隐有巨大邪影在崩腾呼喊。
另一侧虚空则是云雾缭绕天光盎然,一颗颗星球盘旋在空中,下头是一大片陆地,里头隐然便是无数的山脉大川以及凡人世界。
两处空间,中间被一条虚空中的大河隔开,共同构成了一个世界。
陆怔震惊了。
正所谓道生一二,化为阴阳。
前方的场景隐隐的诠释了世界是如何由阴阳二气组成,那巨大磅礴的阴阳二气隐隐正在不断移动演化,相互间泾渭分明却又极其的自然。
只是这世界的阴阳二气当中,隐隐有一部分狂暴的气体,居然正显出灰色,和陆怔与高凡吃了道土之后的术力颜色一般。
眼观这阴阳二气构成空间世界的样子,让陆怔心头隐隐又有了一丝明悟,一旁的高凡同样默不作声,始终盯着这场景,紧皱的眉头也像是在思索着什么。
这方空间世界虽说玄之又玄,妙不可言,可以用完美来形容。
但陆怔心头总觉得很是别扭,因为这整个世界所在的空间都竟是都被包裹在一层雾云当中,这层包裹这世界的“雾云”显得十分的暴虐,里头各种空间裂缝和邪雷肆掠,就如同一个笼子一般。
而就在这分界点的河流下方,两界空间之间居然连着根系,像是有一条条诡异的脉络相连。
陆怔死死的盯着这场景,像是入了神,某一刻噗的一声一大口鲜血吐出。
耳边传来老骗子着急的声音,
“小子,这阴阳的玄妙岂是你能研究透的?再看下去小心道心不稳,神魂破碎。”
老骗子绝不是虚言,一旁的高凡也如陆怔一般,冷厉的脸色一白,明显受了些伤。陆怔当机立断,虽说舍不得,但瞬间死死的闭上了眼睛。
神识一阵晃荡,好一会儿才恢复过来,陆怔心头一阵后怕。
“果然,有些东西,自己就连看。。也没资格。竟是看了都容易神识湮灭?”
“这,就是道之一途。”
稳定心神后,两人才汇入乱流朝着下方急速掠去,随着乱流穿过层层黑空,这过程看似简单,实则十分漫长,持续了整整一个月。
而就在这期间,陆怔明显的听到老骗子叹了口气。
“诶,不得超脱,终究还是会回到这囚笼。。。”
此时的感觉那是再也不同,周围空间内的生机之气却是两人长久以来没有感觉到过的。
一颗颗星辰漂浮在空中,其实大多数都是无人的石头,但都巨大的超出人的想象,两人直直的朝着一个方向而去,最终来到一处云雾中漂浮的巨大陆地。
就在此时,高凡突然咦了一声,
“你看那是什么?”
但高凡说的却不是这处,指的却是这阴阳之河的尽头。
原本就是急速下落,那是陆怔最后在这虚空内看到的一幕,就在这世界那崩腾的阴阳之河的尽头,居然是无数空间裂缝和邪雷汇聚的地方。
那地方似乎远在天边,但却隐隐的露出了什么东西,陆怔的神识只是瞟了一眼,微微的看到了一个景象,就在这河流的尽头,那似乎是一座桥。。
谁敢相信?
这虚空内的阴阳交界之处,河流尽头,居然可能有一座桥?
随着前头的一丝灰色电光,眼见的场景让陆怔心头有股莫名的怒气升起。
下方渺小的山川河流等场景,整个阳界地段,那无数山川地段,从外头看是薄薄的云雾缭绕,但居然整整一大半都已经笼罩在了黑气之中。
半个月后,中州附近的一处山脉中,有东西轰然从天上落下,直接砸进了山腹之中。
但片刻之后,这深洞内几个影子一闪,飘了出来立在空中,正是陆怔等人。
想当初离开时是阴山附近,此时再见这人界山水,却是二十多年以后了,而陆怔的模样,也有了极大的变化。
刚一声叹息,老骗子的声音就从耳边传来。
“此番回来,看来这阳界的变化太大呀。”
陆怔没有说话,反而只是眯起了眼睛。
光是飞回陆地就用了半个月,之前在空中的时候陆怔看了个大概,虽说不是十分清楚,但也足以说明很多问题。
整个中原,已经不再是只有阴山一地才有黑气弥漫,相反不仅阴山那巨大的山脉完全沦陷,而整个中原几乎有一半从远处看也变得黑气森森,之前的那些州城地段看起来完全不同,反而一座座邪鬼之城出现在了凡人的地段上。
“咦?”
陆怔扫荡的神识发现了什么。
“等我片刻,我去去就来。”
二十来公里外的山中,一个青年术士正架着法器飞行,看样子也就二纸左右的水平。
那是一阵风过后,这术士赫然看到自己面前多了个人。
“你。。。你是谁?”
陆怔没有说话,只是一丝灰色气息袭击,朝着这术士一卷。
原本的山脉中,等到陆怔身影再次出现,被抓到此处的青年术士已经吓傻了,自己不仅突然被带到了这陌生的地方,又看了看旁边多出来的这几个陌生人,已经是屁滚尿流。
“仙师。。仙师饶命啊。”
“你师从何处?”
“晚辈乃是中原西部点成山术士,正道山门,拜了祖师的。几。。。几位仙师是望门沟的仙人?”
在这术士看来,也只有天下第一山门的望门沟,才有如此手段。只是在他的印象中,就是那些望门沟的长老,似乎也没这等道行啊。
见陆怔不置可否,另外一旁那女仙师更是一脸冷漠的表情,似是不悦,青年术士心头大惊。
难不成,这几位是来自九幽邪鬼那头的?
一瞬间,豆大的汗水便从青年术士头上落下。
陆怔随口问了一句,这青年术士虽说脸上奇怪,但也赶紧开了口。
“如今这天下,以称作是人鬼共分了。就是中原地带,也被那从九幽来的邪鬼,占了一大半了。若不是有正道山门在,就是剩下的活人州城也都沦陷了。好在两边各占一半天下,倒也相安无事,只不过在这剩下活人的地方,那是闹鬼的事儿也多了起来。”
听到这话,虽说早就想到,但心头还是久久的震了一番,最终叹了口气。
想当初,那些邪鬼还在阴山内厮杀占山,自己身为山主,也是苦苦挣扎。
这才二十几年的时间,这世间便真的已经人鬼共分了。
为答陆怔所问,这术士一边说着如今中原的情况,一边不断的求饶。
高凡突然瞟了这青年术士一眼,似乎看出了点名堂,眉头皱了起来。
“这附近有好些山门术士,最近的只有十余里,你为何偏偏抓他?”
但见陆怔往这青年术士身上一拍,瞬间一道光华从其后背跑了出来,这居然是一张附在这人体内的发光符纸,被陆怔单手定在空中,还在不断的抖动,显然灵力极强。
“追踪符?”
这青年术士大骇,
“这是什么东西?怎么会在我身上?”
显然就连他也不认得这玩意,整个身子都在打颤,而陆怔脸色阴沉,眼内灰光一闪,下一刻这符纸就被击为粉碎。
“灵力如此之强的追踪符,绝不是一般人能有,洒在这些寻常术士身上,看来有人已经算到我们到此了。”
高凡冷冷一笑,脸上没什么表情,而陆怔则是幽幽的看向了附近的山脉。
但听一声洪亮的声音便已经传来,随着一道流光落下,空中布旗飘飘,那是几个山门老道露出了身形。
“大胆邪人,竟敢来我州城境内。”
与此同时,其他方向上也陆续有光华飘来,竟然全是一个个山门长老,已经隐隐将这十余里地围在了当中。
显然,这些正道术士并不认识陆怔和高凡,只是跟着符纸前来,当看到是如此一男一女时,为首的一个老道分明有些吃惊。
“便是你们二人?”
陆怔冷冷一笑,
“我和你们素不相识,只是路过此处。”
当中的青年术士已经吓傻了,赫然看着远处空中那术士老者,那可是此处附近最大山门自云山的掌门,叫做真云子,一身道行出神入化。而其他方向的人莫不是正道中德高望重之辈,就连最年轻的一个中年术士,那可也是隔壁州城通虎山的长老,为何此时全都到了这里?
青年术士扭头看了看陆怔和高凡,已然长大了嘴巴,
“这两个人,究竟是什么身份?”
这为首的真云子袖口绣着四灯,俨然已是四纸宗师,除此之外,另有六七人也是四灯装扮。
“无量天尊,闻言有九幽邪人即将来我各州境内,灵符一动,格杀勿论。”
山门令?
能调动天下山门的,只有一个望门沟。
此番自己才刚刚落在这陌生的山脉,转眼就引来了这追踪符,惹得附近的正道术士瞬间杀了过来,可见这追踪符布下的范围之广。
想到这里,陆怔心头一冷。
但见那真云子已然杀来,四纸出手,其动静在这山中可谓是惊天动地,一口硕大的洪钟瞬间朝着陆怔照来。
高凡在一旁却是没有动作。
陆怔灰色闪电在瞳孔中一显,一道灰色流光飘出,居然径直将这口大钟打飞。真云子脸上惊色露出,继而变得无比愤恨,大钟滴溜溜的一转居然又杀了回来。
陆怔双眼冒出精光,两道灰色术力袭出,绕住大钟,简单的一手,真云子已经是惊呆了。凭借自己四纸的道行,这法器在灰色气流中竟是动弹不得。
想要又施行术法,但已经晚了,那是一道灰色的电光邹然出现在了自己面前,围着脖子一绕,真云子整个身子爆开,只剩下一个空荡荡的魂魄飘在空中。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所有人都惊呆了。
其余长老全都看着陆怔,从这人双眼冒出那灰色电光开始,只用了一个照面就将自云山掌门真云子当场斩杀。
“此邪道行高深,诸位同道,山门令所说的九幽之邪,定是这二人无疑,我等齐心协力,务必将这邪人斩杀。”
近十道光芒袭来,陆怔浑身荡起蒸腾的灰色雾气。
诸多法器纷纷打空,陆怔已然来到其中一侧,这处的包围圈只有三名长老,其中两个四纸,一个三纸。
惊恐的神色中,三人惊于陆怔居然到了自己面前。
甚至来不及说话,又是那灰色的凌厉光芒一闪,三人胸口已然出现三个极小的破洞,直到肉身死亡,魂魄飘出之时,三人脸上都还难以置信。
一击杀掉这三人,但并不毁去魂魄,陆怔随即化作一道灰光朝着远处起了,而一侧的高凡也同样化为一道流光,跟着消失在了天边。
原本的山脉中,没有人敢追赶,只是看着那转眼就死了的四人。
“这。。。这两个人。。。”
一人说话都打着颤,又见一旁另外一个老者开了口,表情同样是呆滞。
“三年前就发下来的这些灵符,原以为没什么用,没。。。没想到却是如此两个邪人,这二人术力似正似邪,绝不是我正道之士,定是九幽邪鬼无疑。这。。。这十多年人鬼原本相安无事,如今九幽得了如此两个邪鬼,我等如何是好?”
有人着急的开了口,
“快,快将此事禀告望门沟,就说这灵符有了反应,希望那诸多同道上尊能有办法。”
飞在空中,陆怔心思沉的不能再沉,
“为何会如此?”
一旁的高凡却并没多多少惊讶,
“哼,我早就说过会如此,那司洪元是望门沟掌门,不仅知道我,而且当年还算出了你的跟脚,此贼还是人时,便精于风水测算一道,这些灵符定是望门沟发往各处,不足为奇。”
说完高凡犹豫了一番。
见她言语之间有些未尽,陆怔眯了眯眼睛。
“你有何打算?”
果然,女术士冷冷的声音传来,
“我们此番便分道扬镳吧。”
“如今这阳界变化太大,人鬼共占,单是这正道定然也有以往不出世的五纸道境术士,方才你之所以跟着我离开,怕也是感觉到了那几股神识波动。以后行事,最好关闭神识,方为上策。”
高凡深深的开了陆怔一眼,脸上虽说没有表情,却点了点头,一道流光便朝着天边去了。
陆怔心头有股微微说不出的滋味,只是朝着那顷刻间已经空无一物的天边看了一眼,而后另择一个方向袭去。
耳边传来老骗子的声音,似乎是在神识内那院子中抽烟呛到了。
“咳咳,小子,走都走了,你还看什么看?”
“不过你刚才说的不错,在如今这阳界行事,最好是关闭神识。这可不仅是为了防范那司洪元,你别忘了,你带着的那骷髅邪身上头,还藏着一个九幽令,虽说你用空间之力将其封闭,不过就你这点借用的空间之力,还远远不够看。”
老骗子也是点醒了陆怔。
自己花费十年的时间,练出了这一道灰色闪电,自己虽说才四纸,但术力转化为那道土的灰色之后,比起一般的四纸那是浑厚了太多,而这一丝灰色闪电更是凌厉无比,几乎一个照面就杀了四纸术士。
一者,刚才那几人毕竟只是普通的四纸术士,出自一般的山门,若是真正的望门沟大派,单是法器就比这些人强上几倍,更别说道术手段。
而虽说凝聚出了这一丝闪电,但更多的却是借用,对于这神秘恐怖的空间生死之道,那几乎只是摸到了点皮毛。
三千大道,只是其中一个空间生死四字,便何等的浩瀚?
此时在陆怔识海的内。
灰色湖泊中,玉壶漂浮在中间,上方是一丝极小的电光正在不断的闪烁。而湖泊的一侧竟是一个独立的空间,之前的浮土院子被陆怔全然搬到了自己的识海,通过这莫名的黑色闪电,竟是格外又开辟了一处地方。
那虚空破碎的时候,若不是有老头在一旁测算那些空间裂缝的脉络,光凭陆怔自己,即便使用这一丝“生死之道”的闪电,那也绝没有能力将一小块空间切割进自己的识海。
而如今这院子的一小片空间已然在识海内稳定了下来,一个人影正坐在那院子当中抽烟,优哉游哉的观看远处的灰色湖泊,不就是老骗子?
四纸往上的道行,浑厚的灰色术力,陆怔御空速度已然极快。
两天之后,陆怔来到了中原西部,下方的成片山脉就已经和之前完全不同,处处群山显得鬼气森森。
显然,这已经到了邪鬼控制的地盘。
在路过一片平原之时,远远的看到下方那连绵的阴气城池,陆怔落了下来,出现在了这城外的一座小山坡上。
轻轻一抖,浑身灰色术力收敛,又将这小山坡周围的阴森黑气一收,聚在身边,摇身一变,赫然就是一个阴气森森的邪鬼术士模样。
往一旁一撒,两道身影便飞了出来,化成了两个仆人小厮的模样,正是二木和麻子。
“官人请。”
两人本就是正宗邪鬼,一身阴气呈现漆黑的颜色,根本就不像陆怔隐藏灰色术力,竟是比陆怔地道不少。
一主二仆进了城,城外显得荒凉,城中却是无比的繁华,周围的行人各个阴气颇重,虽说是常人模样,但很多一看就知道是邪鬼。
让陆怔惊奇的是,这城内路人中,居然有一些分明是以前术士的模样,只是此番微微变了些样子,浑身术力成了腾腾的邪气,一看便是修的邪术。
更让陆怔吃惊的是,很多店铺里头居然在卖着树根一般的脉络,乍一看这些根须,像极了当初的元脉。
来到一家店前,
“这位同道,这可是上好的地脉,三个邪石一根,看上你就拿邪石来换。”
陆怔装作不懂。
“什么时候就连地脉都可以随意买卖了,在下愚钝,敢为此物可以服用?”
这次轮到这店主模样的中年人瞪了眼睛,
“你连地脉都不知道?”
接着当着面随手抓起了一根,居然真的当面炼化,腾腾的黑气中,这截根须最终融化,成了这中年人身体的一部分。
而这中年人在顷刻间的术力波动,似乎也强上了那么一丝。
这一幕看的陆怔砸然。
“我看你也非等限之士,就是带着的这两个随从也阴气深厚,且随我来,我有更好的。”
陆怔欣然进了这店中。
店铺后侧,有一更大的根须,光是直径就有两丈。
陆怔皱着眉头,这些根须,其内虽说有些许阴阳之气,但几乎少的可怜,根本就不是当初的元脉。
全是西贝货。
但无论是外头那些小的,还是里头这根大的,用神识探查之后,里头似乎都存在着一丝莫名的波动。
这根几丈大小的根须,那波动尤其的明显。
“你莫不是不知道?自从我等分了这阳界之后,当年诸多山主去往了域外虚空,在大机缘之下夺得了诸多元脉,那才是真正的元脉。现如今这些九幽令收取的元脉皆已经沉入阳界这无边的山河,化成诸多大山。所以此番中原周边,地势比起几十年前那是大不相同。”
“而这些,便是那真正的元脉形成山川镇压阳界之时,掉下来的壳。这几丈大小的尤其珍贵,你得有提升道行的邪草灵药,我才会换。”
“你这所谓的根脉,有如此奇效?”
这店主上下打量着陆怔,分明不相信。
“你连这都不知道?你看我现在虽身为邪鬼,但却依旧能保持这实实在在的人身,这可都是服用了这些地脉的作用。我看你也是活人的样子,要说你没服用过,我是信也不信。”
这话让陆怔心头一惊。
融合了这些地脉掉下来的根须,真能让邪鬼保持活人的模样?
突然,另外几个陌生的中年人也进了这店铺内部,隐隐的将陆怔三人围在了当中。
中年店主顿时变了脸。
“你们怎么才来,枉费我废了这么多口舌稳住这人。”接着桀桀的笑道,“小子,识相的就把身上法器灵物全都交出来,我或可饶你一命。”
要知道,自己可是在这几个人一进城就注意到了,而后奋力邀揽,全都因为这几人一看就是初来乍到的样子。
陆怔开口道,“要东西可以,这之前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看你魂魄的样子,以前也曾是个活人,为何入了邪道?”
不仅店主,周围的几个邪鬼全都笑了起来,
“告诉你也无妨,我等生前乃是正道修士,活着的时候几十年都还只是个一纸术士,死了这才五年,加入了这慎魔宗,我已经快要突破二纸,到达三纸。
啧啧,成了邪鬼,杀活人炼化能增强术力,就是吞噬人魂也能增强术力,而如今这样子和活人有何区别?何乐而不为哉?”
“慎魔宗?”
陆怔心头叹气,这才二十多载,这世间不仅地势剧变,就连当初的邪鬼也有了如此繁华的城池,甚至还建立起了宗派?
此间变化,真可谓沧海桑田。
店主浑身黑气顿起,刚要动手。
那是一阵波动闪过,中年店主脸上还在笑,头颅却已经高高的飞起,不仅是如同常人一般的身子倒下,身后那是一个五丈大小的邪身露了出来,但已然是死去开始消散。
陆怔这一出手,竟是将这人连着体内的邪身一起斩杀。
“怎么可能?”
一旁剩下的四人惊呆了,陆怔刚才只是站在原地,他们根本就没看到他怎么出的手?在他们眼内,那是陆怔的眼睛眯了一下,这快要三纸的店主就死了。
剩下的四人第一时间便化为四道流光升逃窜。
陆怔隔空单手一抓,这四人竟是毫无还手之力,生生凝固在了空中。
突然,连续几个阴森的声音远远的响起,
“阁下手下留情。”
但陆怔就当没听到一般,自顾自的单手一握,空中四人那是连着体内的邪影全都被捏散。
几个带着身影出现在了空中,从身上那恐怖的波动来看,赫然是这城内的大人物。
见这空中只剩消散的阴气,其中一个瘦子更是一脸阴沉。
“我等乃慎魔宗护法,刚才已叫留情,阁下为何还要出手?”
腾腾的话语中,那是赤裸裸的威胁,
“这八百里两州之地,均是我境内,阁下竟然闯我山门,杀我弟子,无论如何也该有个交代。”
陆怔皱着眉头,只说了简单的一句话,
“为活人者不思惜,为邪鬼反而屠戮人道,如此忘本之徒,在我邪鬼一脉中也该杀。”
“你。。。”
这几个护法道行均是四纸往上,在这两州八百里的地段,即便是邪道里也威势赫赫的慎魔宗中,那是仅此于掌门的存在,其中由以这瘦子道行最为高深。即便当初还是邪鬼之身时,也是称霸一方,而今化为人形,更是以其强悍的神识观察着这境内各处的一举一动。
但这几人居然一时间不敢动,之前陆怔杀那几人就在它们眼皮子底下,那手段竟是它们也看不出虚实。
更为忌惮的是,它们居然感受不到陆怔的术力波动。
这只有一个解释,若不是这人有秘法在身,那就是面前这人的道行远在自己等人之上。
难道。他。。。他是一位邪尊?
这个想法一出,瘦子等几位护法看着陆怔的神情极为惊疑。
就在此时,那是一道恐怖的气息传来,一个身影从州城中间急速飘出,下一刻就是州城内的整个天色都起了变化。
异变顿起,无数邪鬼开始盯着空中嘶吼。
这道流光化成了一个邪异的中年人,泛红细长的眼睛,显得妖邪无比。
几个护法身子一震,齐齐在空中跪下。
“属下见过掌门。”
这一身红袍的中年人,正是慎魔宗的掌门,传言已经快要达到邪尊境界的存在,正是有了他的通天手段,慎魔宗才有在这人界的威名。
红袍中年人一步步走了过去,眼看对面的陆怔依旧矗立空中。
瘦子护法大惊,自己掌门何等恐怖,他如何不知道?那是在这人界的邪道中,也属于巨擘一级。如此威压下对面那人居然显得轻松自在?虽说浑身没有术力波动,但这局面竟是分庭抗礼。
这人是谁?
让人抬不起头来的威势下,但见这慎魔宗掌门走到陆怔面前,脸色一变,突然开始大笑。
“苍麻,果然是你。”
陆怔看了看面前的中年人,脸上微微露出笑容,
“成穷。”
周围的几个护法皆是惊于陆怔身份,听到称呼,见到两人随意的样子,大多都明白过来。这一位怪不得这么强悍,却怕是几十年前那阴山中的其他山主?
一群护法倒也猜的八九不离十。
空中被几个护法遮蔽的黑雾弥漫,下头城中的邪鬼纷纷看不真切,只是远远见到掌门亲似乎自出来,而后一阵黑云便朝着中心慎魔宗大殿去了。
虬结屋宇,楼台林立,单是外头的建筑就别有一番气势。
坐在殿楼之上,陆怔默然不语,只是看着这妖异的中年人。
“当年域外一别,我等进入域外之山主,活命出来的不过十之三四,若不是今日再见,本尊还以为兄弟你已然身死。”
成穷话语之中有诸多感慨,
“怕是苍麻你也想不到,此番出来,这人间已然换了天日了。”
“当日我在那空间内碰到诸多凶险,只能在域外漂泊,还好终究回到这阳界,没想到就连山川地理都已变化,当初的阴山比起之前更是大了两倍不止,变化太大。”
成穷微微一笑,
“其实之后这域外裂缝也开过几次,后续也有诸多山主进入,收集元脉归来,元脉来此阳界,化作山川大河,改变地势,可谓沧海桑田。不仅世间变化,就连我等邪鬼,也占了这阳界的一半。”
似乎猜到了陆怔为什么惊疑,
“苍麻兄可是奇怪我如今的模样。”
要说此番归来,陆怔心头最大的惊疑,不仅这满城的邪鬼很多都成了常人,就是面前的成穷,当初那十几丈的邪身也已消失不见,在自己面前的赫然就是邪气凛然的中年人,这和当初他们这些山主化为的人形不一样,成穷的这样子,根本就是某种真实的变化。
“本尊已将邪身彻底融入这具人形躯体,愈发的适应这阳界的山水灵气。此番一来,更是大道可期。”
就和这城中的很多邪鬼一样,在成穷的体内隐隐可以看到当初那多眼睛邪身的影子,只不过已经是虚影,显然已经和这肉身结合在了一起。若换了别人,即便只是一丝神识探查,成穷定然会将对方当场格杀,但这是陆怔,他才丝毫不在意。
“能成为人身,是因为融合了那些元脉的缘故吧。”
成穷哈哈一笑,
“苍麻兄好眼光,这世间变化,出现在世间的这些元脉碎屑便是最大的一类,让我九幽之民能够彻底化为人身,实乃我辈之福。”
一双细长的眼睛飘着陆怔,
“苍麻兄虽说术力依旧是在四纸,不过本尊探查之下已然不同凡响,看来已经得到了机缘?”
陆怔端起酒杯喝了一口,这个动作却被成穷当成了默认,这邪鬼即便化成了人形,当机立断的性格竟也没有丝毫改变。
浑厚的术力波动传来,一截发着幽光的东西从成穷体内显出。
“元脉?”
从这波动来看绝对是真正的元脉,绝不是外头那些空壳碎屑能比的。
让陆怔骇然的是,这截显出光影的元脉已然虚空内那种晶莹剔透的模样,反而变得透体漆黑,显得十分诡异。赫然已经和成穷浑身的术力结合在了一起,透出恐怖的波动。
“你还否记得当初我说的机缘?当初我等入域外,经历那莫大的风险。这邪化元脉,便九幽令赐下的莫大机缘。只有融合此物,不仅当行突飞猛进,我等才有机会踏入邪尊的境界。”
“这些年来,本尊术力已然是以往的十倍,等到彻底融合了此物,便是一举突破邪尊道境,届时打开超脱之门,便是这方天地的巅峰之境,我再无人可敌。”
觥筹交错中,当日的邪鬼早已不见,取而代之的是这中年人无比豪迈,大有气吞天下之势,在陆怔面前丝毫不介意身上这漆黑脉影显出,显然这邪化的元脉早就和他融合,丝毫不怕陆怔抢夺。
而陆怔则从这截漆黑无比的脉影上头,再次感受到了当初那股至邪的波动,竟是比任何一次都明显。
“成穷兄,在我看来,此事有诸多蹊跷。”
成穷却不管那么多,
“除我之外,已有另外十多人已经到达了这五纸的门槛,均创立了自己的山门,届时一旦突破,不算后续的便是十几位的邪尊,再也不怕人道五纸,这阳界唾手可得。”
“如今天地桎梏,这九幽令赐下的元脉,乃是我辈到达邪尊的唯一途径,东边那雾邪宗的掌门也拥有此物,但是融合未深。”
说完死死的盯着陆怔,
“你术力隐的不发,已然不同凡响。我只问你一句,到底得到了这邪脉没有?”
话里杀气腾腾,分明是要重复两人当初的勾当,陆怔丝毫不怀疑,他只要一点头,东边那什么雾邪宗的掌门肯定活不长了。
若是别人,陆怔绝不会有之后的话。
但对面是成穷,陆怔摇了摇头,狠狠的吸了口气,
“我等当初所见的元脉可谓天地之灵,无比玄妙。被那九幽令收走之后,赐下的居然成了如此模样。你就没想过?”
咬着牙,陆怔第一次违背性格,索性再次开口,
“里头蕴含着一丝邪异的波动,即便到达了那所谓的邪尊,怕也是个身死之居。”
大惊于陆怔嘴里说出的话,一者或是这根脉已然融合太深,有可能是没人能躲过这所谓邪尊的诱惑,成穷久久的看着陆怔,最终只是眯着眼睛喝酒,居然在没有言语。
陆怔同样不再言语,只是心头叹了口气。
几日之后,一股波动从西方天边传来,无论术士邪鬼,只要到达三纸,都能多少观测天相变化,从看似平常的蛛丝马迹中,观摩大势。
“看来又有我辈邪道顿起,却不知是哪里的同道又在山川间创下根基,引得阴气变化?”之所以在意,如今各大地势依然被瓜分,这些邪道掌门却都有自己的实力范围。
只是这次波动,竟是西边两千里往外了,成穷笑了笑,并未在意。
陆怔反而久久的看着天边,也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这股透过天相传来的波动,莫名让他有些熟悉的感觉。
“此番你许久未归,我倒有一物送你,这些年你不在,虽说周围变化太大,但我也曾诸多照应。”
这是距离慎魔宗六七百里外的一处山边。
此处居然还有一座小城,算上周围的面积只有三四十里,但城中竟也人影晃晃,十分热闹。
当成穷和陆怔来到此城空中。
两个人影突然从城中掠起。
那是个粗狂无比的大汉和阴测测的瘦子,两人显然是这地方最强大的存在,闷头闷脑的大汉几乎见面就大骂,
“不开眼的东西,来我们哥两的地盘找死?”
陆怔一开始着实没认出来,直到这两人身上那股熟悉的波动传来。
看到黑雾中陆怔的身影时,壮汉和这阴测测的瘦子大惊。
“是你?”
而后脸色同时变得怨毒,阴气腾腾的杀了过来。
“今日我二人定叫你魂飞魄散。”
陆怔脸色一冷,第一时间并没有使用这两个玩意的神魂,反而眼内灰光一闪。
那股极强的气势袭来,大汉和瘦子大惊。
灰色闪电破去黑气,术力将二人隔空抓住,朝着一旁空中一丢。
这才两团神魂出现在手心,正是一个牛型虚影和一个长脚玩意,单手一捏,对面两人痛的满地打滚。
自己二人术力大增,原本以为此番可以一举夺回神魂,甚至杀了这人泄愤,谁想到陆怔居然变得如此强横,一个照面就将自己二人击溃。
若是以前,两人其实都只是忌惮陆怔手里的神魂,而如今光是陆怔的手段,就让二人“高山仰止”。更别说还捏着他们的一丝神魂。
冷冷的声音响起,陆怔脸上厉色一闪,
“再有下次,死。”
牛头怪和长脚怪化身的两人,顿时浑身冷汗都冒了出来,只是跪在这空中不断的求饶。
远处的空中,成穷幽幽的看着陆怔出手,转眼间就收付了这两个早已经到达四纸境界的玩意,细长的眼睛露出惊疑,似乎在沉吟着什么,赫然哈哈一笑。
“苍麻兄,既然此番事了,那我也告辞了,来日在共商大计。”
之后竟是直接远去。
在这小城里头,居然也有一座州府样子的殿楼,看样子这两个玩意平时就住在里头,虽说周围也是诸多有模有样的邪鬼护卫,但大多都是些纯粹的邪影子,反倒是真正的邪鬼。
二人那是大气都不敢出,心头的唯一想法就是,几十年过去了,这世间变化这么大,这煞神到底去了哪儿,怎么突然又回来了?
而且此番回来还道行大增,难道这煞神这几十年又有什么奇遇?想到这里,大汉和瘦子都是敬畏的看着那坐在主位上的身影,心头的臣服之心愈重了。
“大人,方才我是正要上去迎接,可恨这大脑壳只懂打打杀杀,这才冲撞了大人。”
长脚怪这话一出,一旁大大汉顿时怒目圆瞪,想要反驳但哪里找得到话?与阴测测的长脚怪不同,牛头怪化身的大汉虽说莽撞,拐不过弯,但说话倒也瓮声瓮气的。
“大人可是服用了那邪脉?”
此二人的神魂皆在陆怔手中,那是连术力波动和情绪变化在陆怔的眼睛都清清楚楚,看着牛头怪胸口那恐怖的起伏,陆怔眯起眼睛,静静的开口道。
“说下去。”
二人浑身一抖,哪敢还不遵命?
“属下还请大人小心一个人。”
“便是那成穷。”
陆怔眼里露出一丝惊疑,要是以前,陆怔听到牛头怪这么说肯定已然大怒,但此时居然不温不火,反而简单的叙述了一番在那慎魔宗的经过。
牛头怪和长脚怪当初在阴山就是两个自己修炼无法无天的存在,见了陆怔的神色,两人心头一稳,接下来的话就管不得那么多了。
两人虽身为邪道,在因为神魂的缘故,那是只认陆怔。
“如大人亲眼所见,那慎魔宗不仅收录术士死魂,而且城中的大部分邪鬼,全都化成了活人的模样,都是因为服用了那些根须的原因。这还只是表象。”
“嗯?”
“据属下探知,慎魔宗范围内的那些根须碎屑,其实都是来自于成穷得到的那根邪脉,都是自那根脉络上脱落下来,由他亲自散发下去的。那慎魔宗中的人皆融合了这些碎屑,却是他在修炼某种邪术。”
这次轮到长脚怪桀桀的开口,
“此人看似对我们兄弟两个诸多照顾,之前其实已经来过很多次,给我二人送来那根脉,均有十丈大小,让我二人融合。一则我们两人觉察此间有异,二则我们二人身为大人属下,那是忠心耿耿,每次都借故推脱了。”
“所故见您竟与那成穷一同而来,我两兄弟这才恼怒之急,乱了分寸。”
猛的一声响起,
“本尊刚回,你二人就行此挑拨之事,是在该杀。”
两人吓得赶紧跪了下来。
“大人您刚回,我。。。我等是怕您不明白其中原委,被那成穷害了。”
陆怔眯起了眼睛,悠悠的再次开口,
“你们担心我也如那成穷一般融合了那邪脉,给你们二人赐下根须,用你们来修炼术法?”
这话像是两柄重锤落在了二人心头,二人匍匐在了地上,抖的再也不敢说话。
“我倒是好奇,你们二人究竟所见了什么?竟是如此害怕这脉络?那你们又是如何化为的人形?”
牛头怪低着头,说话的时候一丝都不敢往上抬,
“我等哪里敢用那成穷给的,我们是从外面弄了些散落的脉络,花大力气才成了活人模样,都怪这长脚玩意,它说这样好看些。”
最后这些话陆怔自动掠过,但这二人前头的那些话,却是让陆怔沉吟了起来。自己之所以落在慎魔宗,便是感觉到了成穷那熟悉的气息,这邪鬼现在的道行之强,那是根本隐藏不住,与当初竟是大有不同。
慎魔宗那些邪鬼身上的根脉气息,还有最后成穷身上的气息,如何能瞒过此时的陆怔?想到此处,陆怔心里少有的隐隐作痛,只是叹了口气。
一个声音从这邪殿内响起,
“小子,你心头自己知道,那邪脉一旦融合便再也难救,你看开点。”
牛头怪和长脚怪吓了一大跳,自然不知道老骗子存在于陆怔的识海之中,
“谁在说话,这声音?”
不管黑气腾腾的两人,思考良久的陆怔摆了摆头,暂时再也不去想这些事儿,反而另外想起了什么。
陆怔想起的是之前那天相的丝许变化,随即将目光远远的看向了西边。
牛头怪瓮声瓮气,
“大人,那成穷可是在我们的北边,您往西方在看什么?”
被打断思绪的陆怔只是瞟了它一眼,牛头怪大汉赶紧死死的闭上了嘴巴。
这是中原的西部。
在这邪鬼横行,阴气上浮的二十余载,附近的地方已然大部分都已陷落,各大邪派宗门林立而起。
但这西荒的几百里雪山,竟是邪鬼也不曾觊觎的地方,或是因为地势偏僻极度寒冷,或是因为风水有气独特之处。只是几日前有一道灰光经过周围的邪派州城,惹得诸多邪门纷纷观望,知道这灰光朝着雪山深处去了,躁动的诸多邪门才又平静了下来。
雪山深处,曾经靠崖的古朴殿楼早已衰败,竟是大多数都被大雪覆盖,主峰后侧的院落内,一个人影久久的站在这里,看着这早已布满灰尘和大雪的木屋院子。
高凡回来,在这院中一占就是两天一夜,而后看着那曾经的屋子木门,毅然转身离开,再无任何犹豫。
曾经的敕骨寺,天下三大山门之一,今日竟已变得如此荒凉。
素白的身影来到原本修建殿楼的崖边,神识第一次放出,笼罩在了这山上各处,下一刻高凡的嘴唇死死的咬了起来,捏着的指骨都已经发白。
素手一指,曾经的苦桐立于这雪山崖边,不一会儿化成了一棵灰色大树,滴溜溜的一转,道道灰色的气息朝着各处散发出去。
陆续有东西露了出来,是一具具被掩盖的素色尸体,每到这灰色术气经过,山头的各处地方,一个个魂魄影子在大雪纷飞中占了起来,朝着崖边那老旧的布旗飞去。
灰色的术力,不知道的赫然以为是邪派术法,诸多魂魄的影子来到崖边,在大树的灰光中一晃,一个个阴气森然衣着装饰俱全的鬼魂露了出来,正是敕骨寺的一众弟子。
“大师姐。”
“大师姐,您回来了?”
一个个声音带着惊喜,依旧入当初的人声一般,但化为阴森愤恨后的感觉已是完全不同。
“我。。我敕骨寺,已经完了。”
“这世间,再也没有敕骨寺。”
大多都在看这树影子,苦桐的气息,这些鬼魂如何不认得,只是惊于这区别于正道的灰色术法。
只有几个女弟子的鬼魂当先到了高凡旁边。
“如今天下颠覆,正道沦陷,这已是邪鬼的世间。”
另一个叫小翀的鬼魂突然骂道,
“什么正道沦陷?师姐,我敕骨寺之灭,源于二十二年前的攻山,却不是邪道所谓。”
冷冷的声音响起,
“那是谁?”
小翀一脸哀戚,最后化为冷冷的愤恨,
“不仅有邪人,还有正道,甚至还有望门沟的诸多长老。”
森然的感觉顿起,周围的弟子鬼魂在这冷意面前全都震惊,便看到苦桐树影中巨大的灰色光气发出,而后渐渐笼罩在了这整个雪山深处。
一个巨大的邪身正在树顶盘旋,正是当初的雕尾诸,只不过样子已经比之前恐怖太多。
几日之后,随着大树的术力波动还在继续,原本的雪山一大片已然变得阴气森森,赫然一座邪派一般。靠山的楼台殿宇重新露出峥嵘,诸多女弟子已经彻底成为阴气森森的鬼魂模样。原本的敕骨寺大殿消失不见,已然成了一处古朴漆黑的存在。
雪山高处,一个身影冷冷的静静而立,素手一指,旁边的雪自动升起,化为一个阴气森森的面具飞来,最终带在脸上,覆盖住了那阴冷的脸庞。
这一刻,空中黑云滚动,曾经的敕骨寺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这深山中崛起的陌生邪门宗派,在那面布旗被收起之后,竟是再和之前的敕骨寺没有关系了。
次日便有几个人影赫然飘进雪山。
阴气森然,桀桀的笑声响起,
“我等随波动而来,本尊乃风鬼宗掌门,还请出来一叙?”
说话的是个邪气老头,倒也十分直接,
“这雪山虽说是无主之物,皆因为过去的这正道的风水阵法,加上此处山脉跟脚极深,阁下想要据为己有怕是不妥,所谓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
阴冷的雕尾诸赫然从山内袭出,硕大的邪身冷冷的看着这些人。
用的正是雕尾诸本身的神识。
和陆怔不同,高凡当初夺舍这邪鬼是用秘法将自己的神识分成两份,所以当初陆怔遇到她时她就神识受创。
正因为如此,即便高凡隐藏自己神识,而这雕尾诸作为独立的个体,仅被她封闭识海,却依旧可以出来逞凶。
激烈的碰撞声响起,雕尾诸和这风鬼宗掌门斗的不亦乐乎,眼看几回合之后,又是一道灰影赫然从雪山内袭出。
这道灰影来的太快,邪鬼老头纵然大惊,已然来不及任何反应。
但见凌厉的气息袭来,老头的身子已然被斩为齑粉,露出一个惊恐的邪影,正要抱着手里的一截泛黑的脉络逃跑,转眼间却被这锋利的灰影再次灭杀。
胆敢身着森装,带着面具的身影从雪山内走来,剩下这些附近的邪派掌门全都骇然。
冷冷的声音响起,
“今日后此山归我所有,雕尾诸为名,还请速速离开。”
不仅身上的邪装,那脸上的面具也散发出冷然的邪气,又有几位掌门相互传音一番,顿时瞬间杀了过去。
抱的想法很简单。
你纵使再强,毕竟只有一人。
黑气缭绕的雪山内一阵波动,隐隐露出是个大树的影子,顷刻间树影摇晃,又是几道凌厉的气息闪过。
一阵厮杀之后,几只邪鬼的人身依旧被斩灭。
雪山周围本就荒凉,这些来的大多只是邪道中的小型和中型宗派,掌门一死,剩下的人形邪鬼纷纷四散而逃,倒也有两三个邪门宗派在第一时间撤回,得以全身而退。
原本的上空。
一众鬼影露出,大多数都喊着掌门。
“我等还不如主动将这周围肃清,本山才会清净?”
“这些牲畜,平日里没好处都曾无犯,眼见这山内阴气浮起,竟又来抢我等修炼所需的鬼气,着实可恶。”
话里话外,诸多弟子全然适应了如今鬼魂的身份,再没半点不自在,嗤笑于邪派山门已然退去,一个个呼啸着也回了山中那阴森宫殿内修炼。
再次回到靠山的宫殿内,
“我等修炼正道之时,这苦桐也没见偶如此威能,如今在这邪道内,竟是这般恐怖。”
“师姐。。。您如今?”
这小翀也是诸多弟子中,唯一还变化很少,还保持着以前的称呼。
“以前师傅到时说过,什么莫不是出于易经,大道原本殊途同归。”
回到山内的邪树在灰雾中摇晃,但那旁边站着的身影却似乎在发呆,遥遥的居然正朝着东边看去。
高凡看着东边发呆,面具下露出的眼神很是莫名,
“师姐,您在望什么呢?”
清晰的一声叹气之后,诸位弟子开始各自修炼,身着邪装的高凡也往回走去,身影隐没在这宫殿的高处。
与此同时,在中原山脚边的偏僻小城内。
这一晚,静坐的陆怔眼睛陡然睁开,而后瞬间飞身而起。
府邸旁牛头怪和长脚怪顷刻间飞出,却看到陆怔已然消失在夜空内,空中一句冷冷的话语传来。
“你等二人守好这州城,我离开几日变回。”
“是,大人。”
大汉和阴测测的瘦子朝着那方向跪着,直到神识内的回音消失后这才敢站起来。
“大人他无需我两护法,只是说让我们加紧修炼,这是何故?”
长脚怪的眼睛冒出精光,
“我等照做就是,大人的手段岂是能随意猜测?他这次回来更加高深莫测了,术力看不透,就是之前那骷髅邪身也不见了。看这方向,莫非是去慎魔宗?”
“莫不是那慎魔宗境内,又。。。又开始了?”
说到这里,两人的表情有些惊惧,像是想到了什么。
牛头怪哼哼的开口道,
“这几日下来我看得清楚,大人没有融合过那邪脉,我两无需害怕。”看表情竟是松了口气。
慎魔宗境内。
除了八百里范围内的两座州城外,更多的却是一些村落和一些山野之地,这是慎魔宗州城外几十里的一处偏僻山谷中。
两个四纸往上的人形邪鬼正矗立在半空,下方竟是密密麻麻的慎魔宗弟子正在盘坐,借着浮动的阴气正在修炼。
谷内隐隐可以看到摆放的根须碎屑,而外头也陆续有人形弟子进入这山谷。
自邪鬼划分势力,开宗立派以来,慎魔宗除了吸收术士死去魂魄作为弟子,更有无数邪鬼化为人形,单从这角落山谷的场景来看,慎魔宗可谓人才济济,难怪是当仁不让的邪道大派。
半夜时分,阴风吹过,一个邪异的中年身影凭空出现,赫然便是成穷。
“属下见过掌门。”
成穷亲自到来,两个护法虽说微惊,但也瞬间显得无比恭敬。
“我宗门有此气象,何愁阳界不得?”
原本以为只是巡视,但这一晚,样子邪异的中年人却停在了这处空中,两个护法有些迟疑,下一刻却都瞬间发现了不对劲。
“辛苦你们了。”
成穷的声音刚刚响起,一只手已然拍在了其中一个四纸护法的肩上,这护法根本就躲不开,在成穷细长双眼的注视下,这四纸护法整个身子开始开始枯萎,浑身术力散出,衰败之后化成了一截根须的碎屑。
而这碎屑,直接被成穷吞进了口中。
剩下的一人已经惊呆了,顿时夺路而逃。
成穷冷笑一声,并不第一时间追赶,细长的眼睛反而看向了谷内。
那是一截漆黑元脉的虚影从成穷体内飘出,山谷内正在修炼的上百个人形弟子,一瞬间根本无路可逃,哀嚎声中,一个个身子就这么开始枯萎,那是一截截根脉碎屑从这些人体内飘出,在吸尽这些人形术士的术力后,重新便为了漆黑的颜色,最后融合进了成穷身上的元脉虚影。
虽说样子还是那中年人模样,但此时的成穷模样已变得无比诡异,手脚伸长,嘴巴裂开,愈发细长的双眼更是眯起。
“滋味果然甜美,这元脉更是充沛了,本尊大道可期。”
桀桀的笑声中。
山谷内所有弟子全部身死,干枯的尸体到处都是,就连邪影都被吸的干干净净,成穷这才看向了之前那四纸护法逃窜的方向,嘴角露出笑意。
逃跑的护法名叫疵然,那是在邪鬼时就被成穷收服的手下,虽说他以前隐隐见过类似场面,但却无论如何想不到,成穷会对他们这些护法下手。
所以在另一护法被吸走根须身死时,这疵然大惊之下,第一时间选择了逃跑。
一路夺命狂奔,直到到了一座山口,眼看着身后是安静的连山和夜空,疵然这才舒了口气。
现在,他心头只恨为何当初就融合了这根须碎屑?
当那鼓恐怖的波动再次出现在身后时,这护法脸上显出无比的惊恐。
就在这时候,一个冷冷的声音传来,
“想活命的话,就跟我来。”
那是个样貌普通的术士,不知何时出现在这山口一侧。
“是。。。是你?”
陆怔单手一挥,这山口下方的石壁上出现一个洞口,疵然想都不想,紧跟着闪入其中,灰色的术力笼罩下,山壁瞬间还原,再也看不出任何迹象。
山腹内,这四纸道行的护法,声音竟是止不住的惊恐。
“大人,千万救我一命。”
他在州城内就见过陆怔。
成穷的恐怖深入脑海,但面前的这人,虽说术力奇怪,但当初州城空中,这人和成穷分庭抗礼的一幕还历历在目。
脸上的绝望转为惊喜,在这护法眼里,此时的陆怔是唯一能救他的人。
陆怔默然不语,眼中则冒出冷光。
他并不是突然出现在这里,而是一直藏在之前那山谷的附近,因为封闭了神识的缘故无人知道,在亲眼看到那山谷内的一幕幕之后,这才随后追来,将这护法拉入了这座山内。
顷刻间就有一道身影来到附近,细长的双眼冷冷的扫视周围。
正是成穷。
“咦?怎么不见了?”
纵然神识发现不了,成穷嘴角露出一丝冷笑,随着体内邪脉的波动散出,猛然看向了两里外的那处山口。
与此同时,山腹之内。
“快。。。快救我。”
纵然隔了这么远,随着身上一阵奇怪的波动传来,这名叫疵然的护法顿时龇牙咧嘴,脸上变得绝望,只求陆怔救他。
这过程诡异的根本无法阻止,随着这人的身子肉眼可见的枯萎,化为道道黑气被吸了出来。
陆怔脸色发冷,单手一收,瞬间离开这处山腹,隐藏在了另外一处地方。
前脚离开,几乎是后脚,一个身影就出现在了这黑漆漆的地下,一脸森然的吸收着这护法死后化作的浓郁黑气。
之后从这山腹内高高掠起,腾身道山口上方的空中,两道强烈的气势隔空狠狠一撞,周围瞬间被震起了大风。
简单的一记气势碰撞。
空中的成穷倒是没什么。
但一处山壁内,陆怔一声闷哼,显然还是多少吃了亏。
成穷此时双眼细长,手脚枯曲,无比的邪异。细长的眼睛瞟了一眼一旁各处那正在消散的灰色的术力痕迹,在吸收了这护法浑身的元气后,似乎又产生的极大的诡异变化,在佝偻中不断的发抖,最终却飘向了远方,背对着这处荒山。
“气息隐而不发,除了你还有谁?”
“苍麻,况且除了你之外,还有谁能将此獠从我手中带走?”
有些事你纵使知道他,但还是不会选择去见面。
这一晚,无论是成穷在荒山尽头的夜空背身相对,还是陆怔在这之前瞬间换了地方,除了之前的隔空交手,两人竟然不约而同的选择了回避,不去见面。
“苍麻,你我自不比多说,我慎魔宗之事你切莫再要过问。不过有一事我还要提醒你,但是这邪门宗派中,除了我以外,还有另外九人只差一步便可以彻底融合这元脉,打开超脱之门,彻底成为邪尊。届时在这阳界天地便再无人可挡。你既然没有接受这九幽的机缘,以后还要多加小心。”
阴风阵阵,成穷在这邪脉的变化下,那背影都状若癫狂,过了好一会儿,陆怔的声音才从周围响起。
“此脉已深入你的邪身,且隐有吞噬神志,邪化神识之能。此物虽说阴邪,即便日后想尽办法,我定会帮你粉碎身上那邪脉。”
成穷居然浑身一震,就连身上的变化似乎也顿了顿,只是却看不清楚那脸上的神色。
但下一刻又传出咯咯的声音,
“本尊之道却也不牢你来费神。”
接着直接飘入空中,朝着慎魔宗的州城地盘去了。
自从陆怔吞吃苗圃道土,到达四纸,浑身术力已经全然变为灰色,普通的四纸术士还是邪鬼山主,那绝不是他的对手。虽说道行堪堪四纸中期,但陆怔浓厚的灰色术力却绝可以堪比四纸后期,所以说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还是陆怔归来后第一次处于下风。
但这也是在他没有动用那一丝“生死之道”的情况下,这一丝识海内的灰色闪电,单是凝聚便让枯坐了十年之久,那是连空间都可以切碎的存在,陆怔能成功归来也全靠此物。
一旦祭出这灰色闪电,即便是四纸巅峰的存在,陆怔也有信心可以破开其躯体,将其魂魄绞杀。
只是一旦对手到了那邪尊境界,也就是术士中的五纸道境,陆怔竟然也没有丝毫把握了。要知道五纸道境的恐怖,已经是彻底的另外一个层次。
山边的小州城。
当陆怔回来的时候,牛头怪和长脚怪早就在城外迎接。
“大人,此番可曾有收获?”
当陆怔单手一挥,一截硕大的邪脉碎屑从手边露出来。看到这漂浮在空中的东西,牛头怪两人均是瞪大了眼睛。
“小的夜观天色,只觉那慎魔宗方向杀气冲天,原来这慎魔宗掌门又在炼那邪法,这回又得死了多少人呐。”
陆怔心里冷笑一声,成穷何等手段?那山谷内严严实实,就是自己若不亲自去也看不出虚实,这两玩意说什么观天相,那简直是笑话。
“大人,这长脚瘦子嘴上没个把门,您别管他,俺们都是猜的。”
陆怔的身影消失在城中殿楼内,两人才真正的露出了惊诧的表情。
“他。。。他真的去了,还。。。还弄回来了这么大一个碎屑,你说他和那成穷交手没有?是个什么结果?”
长脚怪阴测测的开了口,
“大人此番能归来,结果还用说?”
“那成穷虽说恐怖,我却觉得大人更加的深不可测,此番大人能安然归来,至少说明没有败,或许道行还在那成穷之上。这样一来,这人界邪道,断能有我等一席之地。”
两人兀自修炼去了。
陆怔带回来的,正是那四纸护法枯萎而死时从身体内飘出的碎屑,当时便要自行飘去。那一瞬间,陆怔双眼露出灰色电痕,定住了这根东西,将这碎屑带了回来。
州城内殿,这截漂浮在空中的碎屑逐渐稳定了下来,或许是因为漂浮在更上方,阻止它离去的那丝灰色闪电更加的恐怖,又或许是距离成穷体内的本脉已经有一定的距离。
整整一夜,陆怔双眼冒出电光,就这么坐在面前,细细的盯着这碎屑,想要看清楚这东西上头的脉络变化。
某一刻,陆怔咦了一声。
这碎屑上细小的脉迹流转,看似杂乱无章,却在某一刻极其极其微小的角落,隐隐有个什么印记。陆怔单手一指,
“给我显。”
一股诡异的波动从这碎屑上飘出,在空气中形成了一个半黑的透明图案,居然是一个由蛇组成的怪脸。
看到这玩意的一瞬间,一股彻底的凉意从陆怔背后升起。
黎明时分,这大殿内细微的变化,居然引起了这山边州城上空的天相变化。
“大人,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
牛头怪和长脚怪急匆匆朝着大殿飞来,陆怔眼睛一瞪,恐怖的术力中,两人的身子被重重打飞,顷刻间弹了回去。
陆怔冷冷的声音响起,
“所有人等,全都退出方元半里之外,若有敢靠近者,杀。”
一个声色俱厉的杀字。
牛头怪和长脚怪均是浑身一抖,虽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两人瞬间急速后退,开始驱赶城内各处赶来护卫的邪鬼,一时间整座大殿周围荡然一空。
陆怔在第一时间就封闭了自己的神识,让自己处于灰色术力的包裹之中,隔绝一切。随着那怪脸在殿内盘旋,那股诡异的波动似乎在探查着周围的一切。
陆怔的识海中,有什么东西猛然开始躁动,来自自己识海之中的某一块地方。
这一幕就连陆怔自己也大惊,那是在这鬼脸的虚影出现之后,陆怔的识海之内一方空间中,那苗圃的道土内,有什么东西开始异动,状似要冲出来一般。
正是被陆怔封印已久的骷髅邪身。
由于这骷髅邪身脑海内存在九幽令,陆怔早已将它与自己的神识隔绝,此番居然在被这鬼脸召唤?
但陆怔所不知道的是,随着这山边小城的天相变化,几乎与此同时,中原的好几处硕大的邪城上空,顿时也风云突变。
在那中原各处的邪派州城中,一个个无比威势的邪影陆续升空,莫不是四纸巅峰的邪派掌门,都在感受着这突如其来的天相变化,阵阵桀骜的笑声响起。
“九幽机缘再来?我等大道可期。”
“邪尊之路,超脱之门,我绝不再错过机会。”
而慎魔宗州城上空,成穷也漂浮在这波谲云诡的天相下头,身上邪脉若隐若现,就在这天地中吞吐气息,和这怪异天相遥遥呼应。
陆怔反而第一时间将注意力投向了自己的识海内,灰色的识海巨浪翻滚,而苗圃所在的空间则咔咔作响。
这股诡异的召唤力量,要将骷髅邪身硬生生从识海内扯出。
灰色术力连在识海内布出数道禁止,彻底将骷髅邪身封死,一丝闪电飘于上空,将一切镇压。
即便如此,就连这蕴含着一丝大道之意的闪电,也在疯狂的晃动,像是感受到了极大的威胁。
猛然。
府邸内的碎屑飘散了,天地间一股至邪的波动传来,那是一截什么东西,就从天空中落下,最终直直的落到了府邸里头。
元脉?
陆怔目呲欲裂。
不错,这自高空来临的正是一截漆黑无比的元脉,和成穷融合的那一截的气息几乎一模一样,突然自高空中来临,就这么漂浮在陆怔的旁边。
只是看着这截东西,里头就像是蕴含了无穷的力量,那是一种只要将其融合,便可以一步登天的感觉。
识海内,土下的骷髅邪身开始更加疯狂的嘶吼和猛烈的躁动。
陆怔大喝一声,灰色闪电赫然朝着道土内斩下。
这一刻,使出雷霆手段。
根本就是不惜毁掉这骷髅邪身,也绝不会让它和突然来临的元脉融合。
骷髅邪身终于被彻底镇压,陆怔微微松了口气,而后离开识海。
陆怔封闭了所有神识,而这截漆黑无比的元脉,一直就漂浮在他的旁边。
大殿四周,因为有牛头怪和长脚怪的严令,那是所有邪鬼都不敢靠近。就连这两货自己,也只敢远远的看着这大门紧闭的大殿方向,丝毫不知道里头发生了什么事儿。
持续了半个月,陆怔整个人都像是死了一般,直到这天中午,城池上空的异常天相彻底散去,而这截漆黑元脉在大殿内飘了一圈,似乎彻底感受不到任何气息,这才幽幽的又飘出大殿,朝着空中飘去,彻底消失。
死了一般的陆怔赫然睁开了眼睛。
陆怔站在大殿门口,抬头看着天边,双眉紧皱,脸色十分的凝重。
一旁而来的牛头怪和长脚怪模样无比的恭敬,语气还带着试探。
“大人,您。。。您这些天在做什么?”
“有邪异之物不请自来,这礼物太重,我不敢收,方才我终于是将此物送走了。”
这还是他们还是第一次听到陆怔用如此心有余悸的语气说话。
想起这半个月小城上空的异常,再联系起陆续收到的诸多探报,牛头怪化身的大汉把牙一咬,语气凝重的开了口。
“属下有事禀告。”
“大人,半月以来,邪门诸派产生异变,多地均有大事发生。现如今邪道人心浮动,就是正道那边也跃跃欲试。”
两人吃惊的是,陆怔居然一点没问详情,已径直回了殿内,大门关闭,冷冷的声音传出。
“本尊即日闭关,凡事一切等我出关之后自有计较。”
门口两人生生闭了口,最终只敢恭敬的弯腰。
“是,大人。”
而陆怔闭关之后,第一时间便神临识海。
之前的情况太过紧急,就连二木和麻子也早就藏进了玉壶之中,而玉壶则被埋进了院子屋内的墙角,旁边还有一团皱兮兮的符纸,里头响起了老骗子的声音。
“那东西已经走了?”
许久老骗子才敢探出头看,重新化为鬼影,不断的唉声叹气。
苗圃道土的下方,左边的一处已然空空如也,是早已离去的雕尾诸留下的。
一旁的道土裂开,骷髅邪身慢慢的从这土内爬出。
十几丈的斑驳邪身,此时已然变得十分安静,如同一个死物木偶,只听陆怔的指挥。
陆怔知道,那祸根就是这玩意脑海中的九幽令,回到人界第一时间封闭这玩意,也是陆怔提前的防备。
一旁的老骗子似乎猜到了他在想什么,
“你可是在想把这九幽令处理掉?你想都别想,以你目前的道行,这东西你毁都毁不掉。”
“即便毁不了,那至少将这玩意送走?”
老骗子惊疑了一声,
“送走,那岂不可惜?你别忘了,这里头可还有元脉。”
“话说这没有邪化的元脉,可不是那漆黑的玩意,这可是真正的天材地宝,你就不动心?”
陆怔自然记得,骷髅头脑中的九幽令,里头可是有整整五根晶莹剔透的元脉虚影,可问题是。。。
“你之前也看到了,不仅是这九幽令,就是这骷髅邪身,根本就不敢见天,我只敢将其封闭镇压。这元脉即便在九幽令中,我如何用的?”
老骗子啧啧的开了口,语气无比的肯定,
“你现在是没有办法用,就如同这玉壶内的两滴古尸血一般,只能放着。但等到你以后达到五纸,凝聚了元神,那就又是不同了。别说这元脉,就是那两滴古尸血,你总有用得着的时候。”
陆怔心头一惊。
或许,这老骗子说的不是假话?
“现如今,你可以先做一件事。”
听到这老头循循善诱的口气,陆怔心头突然有种不好的感觉。
“什么事儿。”
或许是之前被吓的不敢露头,老骗子大大的丢了脸,即便在院中有二木和麻子奉承递烟,此时也愤愤不平,恶狠狠的念了句。
“炼化这九幽令。”
什么?
听到这句话,陆怔大惊,背心冷汗都冒了出来。
原本的邪鬼自阴山而出,邪门宗派自然占据阴山周围地段。而随着天下地势变化,增加了许多山脉,阴山的范围比起以前增加了一倍,邪门宗派的声势自然日益浩大。而正道宗门则守着剩下的东部区域,世间也被这两者所分。
数得上名字的邪门宗派大小几百个,毕竟自阴山波动之后,前后却是有几百个山主来到了人界。除了占据州城之外,绝大多数只能占据了一座山头范围等等,有的后来世间的山主那是连山头都没能占据,相反只能自己修炼。
经过几十年的整合厮杀,最终形成了七大宗门。
七个大宗门几乎瓜分了九成五以上的邪派地段,分别是峥邪宗,幻阴派,座山殿,慎魔宗,火沙派,炼魂殿,以及地处偏僻西部的邪派联宗。位于中部地区的峥邪宗独战四座大州城,为邪门第一大派,另外六方邪宗都各自占据州城二三座,地域千余里,势力都差不多。
大宗门的掌门无一不是邪道巨擘,幻化人形之后彻底适应人间灵气,手下人形邪鬼成千上万,有的更是数以万计。
各大邪道宗门上空不约而同的发生了天相异变,期间无数邪鬼嘶吼,邪气滔天。
这是中部偏西的幻阴派,因其与成穷的慎魔宗相邻,平时两方没少摩擦。虽说成穷行事霸道,道行高深,但这幻阴派能独战三座州城,地域更是比慎魔宗更有辽阔,自然有他的原因。
因为这幻阴派中,有着两位四纸巅峰的山主,同为掌门,一个叫做通獠,而另一个叫做赤勾哧。
虽说单一个的道行都比不上成穷,但两人加起来,倒也一直和成穷相斗。
有四纸护法急匆匆的来到殿内,恭敬的看着上头的两位身影。
“那慎魔宗境内的异常查清楚了,那与我州城一般出现了异常天相,只见那城内阴气森森,却是没见后续动作。看迹象,不像是要进攻周边之相。”
两人当中,通獠开了口,
“你说那成穷来了个帮手,现在如何?”
“禀告掌门,那帮手查不清虚实,目前只是在慎魔宗边缘的一座小城内,那小城颇有平静,看不出什么异常。”
一旁的的赤勾哧桀桀的笑了,
“现如今你还担心这个做什么?此番九幽示下,进一步的机缘已然到来,只要我两比那成穷先一步进入轮回之门,到达邪尊,届时定要将它断魂炼魄,以消我等心头只恨。”
森然的声音响起,
“准备好了么?”
下方的护法身子一震,
“弟子已然集合完毕,只要那慎魔宗敢来进攻,定让他们有来无回。”
巨大的幻阴派州城内,有超过万个密密麻麻人形弟子,再加上周围还没彻底凝聚人形的邪鬼,粗一看,已然超过了数万。
两道身影升上高空,下一刻,就连护法在内的所有弟子都惊呆了。
异常的天色下,两个掌门身子内猛然露出了漆黑的元脉,随之诡异的吸力传来,震天的哀嚎声中,无数弟子的身子开始枯萎衰败。
一众护法目呲欲裂,由于均被种植了碎屑的护法陆续身死,根本不能逃脱。
纷纷大吼道,
“这是为何?”
“不是要抵御慎魔宗进攻么?”
桀桀的声音从空中传来,
“我让你等修炼术法,不就为了今日?都是为了我两能登上轮回之门,化身邪尊。”
无数碎屑汇聚到空中那两根漆黑无比的元脉内,两个掌门的身子变得极其狰狞,表情却是诡异的满足。
仅仅半天,哀嚎声中,城内的数万弟子便全部身死,场面惊天动地。
不仅是这幻阴派。只是短短数日之间,各大邪派便相继出现诡异之事,一时间阴气滔天哀鸿遍野,整个邪门道上人心惶惶,诸多人形邪鬼纷纷逃离州城,前往深山躲避。
异变陡生的邪派范围内,可以说“举国震动”。
山边小城,牛头怪和长脚怪一脸凝重的看着东方,目及之处那漫天的阴气太过明显,已然持续了一日一夜,根本就用不着猜了。
“那。。。那是幻阴派的方向?这么重的死气,天都遮不住了。”
长脚怪往另一个方向一指,同样是极目处,但那滔天的阴气却是明显太多,两人明显更加害怕。
“那是成穷的慎魔宗。”
两人矗立城头,脸色阴狠,因为这几日都有邪鬼逃来,不过因为体内有那碎屑,最终都死了。
“你说,这么大的阵势,怕是早就吸了超过上万人,这成穷现在得变成什么样子?”
“哼,这慎魔宗弟子早已超过十万,被这成穷吸个几万怕什么?只是可怜剩下的这些,没被吸死却早已被控制,到时候还是得回去。”
“除了这两个宗门,邪派的其他宗派,怕是也好不到哪里去。当初这九幽令就引得诸多山主厮杀震动,而今又是这邪脉异象,怕是邪道合该剧变。”
长脚怪声音尖细,
“看这阵势,若是它们真的修成了邪尊,这天下以后该如何是好?”
“这么大的动静,大人他怎么还不出关?”
牛头怪哼哼一声,
“一切有大人在,我等不用管那么多。”光是这语气,牛头怪对陆怔居然有种它自己也说不清楚的信心,或许是因为神魂被捏住的缘故。
牛头怪看了眼两个方向那漫山遍野的影子,狠狠的传下命令。
“但凡州城邪鬼,今日一律不准出城。外来逃难邪鬼,只要靠近城池,一律格杀。”
此时的陆怔确实没心思管这么多,所有注意力都在自己的识海内。
整个灰色湖泊一边翻滚,而在浮土院子抽烟的老骗子,已经连续几日盯着远处的湖中,旁边是一地的烟头。
那是四道灰色光华的符影,竟是都是直接用术力凝聚而成,围在空中,形成了一个奇怪的大阵,隔绝外头的一切气息。
识海即便能便能隔绝一切气息,但自从之前骷髅邪身异动之后,陆怔还是不放心,这才重新布下了诸多禁制。
陆怔是麻着胆子这么干的,当日自从这九幽令自骷髅头中飘之时,整个识海一阵诡异的波动,好在这灰色术力原本就含有一丝空间之力,四道禁制所形成的封闭空间内,九幽令到底还是稳定了下来,和外界在没有一丝联系。
看到果真能行,陆怔才开始放开手脚干。
按照老骗子的话,
想要炼化,先要将此物破开。
这玩意本是一块虚影,寻常手段触摸不着,但陆怔灰色闪电却是连空间都能适当切割的存在。
识海上空,那发出幽光的九幽令旁边,一道模糊的虚影在不断的闪动。
竟是灰色闪电在不断的斩击这九幽令所在的空间,肉眼之所以看不清,那是速度快到了几只,每一息都有数十上百下。
已经整整七天了,这灰色闪电虽说无比锋利,但竟然奈何不了这玩意丝毫?陆怔一直端坐,持续的碰撞中,整个脸色已经煞白,全靠着一股狠厉的神情咬牙支撑。
整整十四天,灰色闪电对九幽令的持续轰击,已让那一小处的空间都有些破碎的趋势,心神相连下,陆怔更是嘴角已显血丝,快到崩溃的边缘。
陆怔突然睁开了眼睛。
无数次轰击之后,这半透明的九幽令表面终于露出了一丝裂缝。
陆怔神识融入灰色闪电,朝着这一丝裂缝钻了进去。
阵阵空间之力波动传来,紧接着是无边咆哮的黑气,陆怔心都在打颤。
这九幽令内部是一个巨大的空间?
遮天蔽日,整个地方昏暗无比,到处都是猛烈的罡风,来到这空间之中,陆怔一开始还以为自己回到了域外之地。
蕴含陆怔神识的这一丝灰色闪电开始在这空间内遨游,只见天空中是八个由黑气组成的篆纹,陆怔居然根本不认识。
这是从没见过的符篆,字体似乎比陆怔认识的古篆还要古老。
写的是什么?
老骗子的声音传来,
“囚笼天地,奴役界源。”
这几个字的意思,陆怔心头发抖,随后冷哼一声。
灰色闪电化为极光,携着凌厉的气息下,将这八个发着幽光的大字撞散,而后在漫天的阴气罡风中,陆怔看到了什么。
那是五条晶莹剔透的山脉,每一条都超过千丈,就这么出现在了远方。而在这些元脉组成的山脉空中,有个什么东西正在悬浮。
那是一张超过百丈的大脸,显现在空中的一道巨门上。
“是这玩意?”
这道巨门,明显是被炼制而成。
这九幽令本就是如同法器一般的存在,光是其内的空间阵法,就已远远超过了陆怔的理解,完全就不是人界所能拥有的。
这也是最让陆怔骇然的地方,要知道当初的山主,几乎是大多数都被赐下过这九幽令,却无人知道这玩意内在的玄妙。如此之多,更像是随手炼制,正是如此。
那炼制这九幽令的,到底是什么样的存在?
面对一个比自己高了不知道多少的存在,陆怔最终看向了漂浮在天空中的那张怪脸。
这一块九幽令,是已经和外头隔离了所有气息。
空间内的那门上的怪脸,更像是单独的一个印记,并没有与天外相连的那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灰色闪电化为极光,开始朝那门上的怪脸开始猛烈的轰击。
巨大的嘶吼声响起,这怪脸对陆怔怒目而视,但由于只是一道印记,已然和外界隔断的联系,只能和陆怔不断的相撞。
陆怔的判断没错。
无数次的轰击后,由于没有外界的补充,这组成怪脸的诡异邪气终于开始变淡,陆怔双眼冒出精光。
灰色闪电在这处空间内赫然化成数十丈粗的惊雷,再次猛烈的轰击。
终于,就在陆怔的本尊已然吐血,不仅如此,就是双眼早已开始冒血,这是术力极度透支的征兆。
空间内那巨门上的怪脸终于消散了。
很明显,这处地方,就是这一块九幽令作为法器的阵眼所在,一旦轰散之后,整个空间开始剧烈的震荡。
五条巨大的元脉显得不安分起来,轰隆声中竟要从这九幽令中飞出。
惊天动地的一幕,不仅是陆怔,就是老骗子都开始大骂,要是这五条玩意真的飞出来,每一条都超过千丈,不仅陆怔的识海。
那是整个外头的山边小城都要被压垮。
陆怔的神识瞬间充满整个空间,一道几十丈大小的灰色闪电在这空间内狠狠一震,五根巨大的山脉终于稳定了下来。
空中阵眼的巨门上,那原本浮着怪脸的地方开始起了变化,最终变成了陆怔的样子。
一种隐隐心意相通的感觉传来。
念头一动,空中的石门打开后却发现只是一道空门,什么都没有。
陆怔虽说心神受创,却没心思调息。
“成。。。成功了?”
自己初步炼化这九幽令,靠的是老骗子的眼光和一丝灰色闪电,靠的更是这东西已经和外界失去了联系,即便如此,这过程还是无比凶险。
看着这道空荡荡的石门。
“这九幽令所说的莫大机缘,除了赐下邪脉,而后应该就是这石门打开后会出现的东西。”
陆怔心头惊疑不定,随着自己对这东西的炼化,这些玄妙的符文,怕是已然荒废了。
“若是这令牌没有和外界天地隔开,那怪脸还在这门上,这些邪文启动,打开这道门会出现什么东西?”
“此物乃法器,内部的玄妙不是你现在能悟透的,你问我,我问谁?”
陆怔眯了眯眼睛,
“你真不知道?”
老骗子坐在院子里根本也没闲着,那是一直在紧盯着这隔离外界气息的禁止,直到识海空中那半透明的令牌变得不一样,里头那股至邪的气息消失,知道是陆怔成功炼化了这玩意。悬着的心似乎这才放了下来,开始幽幽的研究这玩意。
“荒废倒不至于。”
“你是说?”
老骗子眯起眼睛,幽幽的开了口,
“既然那阵眼已经变成了你的样子,现在你可以放心的让它和骷髅邪身融合了。”
飞了硕大力气炼化这九幽令,目前来看,对于陆怔来说,最大的收获乃是里头那五根晶莹剔透的元脉。
由于陆怔的骷髅邪身一直处于封闭的状态,这五根元脉根本还是最初的样子,完全没有邪化,堪称真正的天材地宝。但以陆怔目前的道行,却也根本不知道如何使用,所以到头来,还是用不了。
大半个月后,陆怔终于出关。
但当他登上山边小城的城墙时,看到的却是一个漫山遍野的人形邪鬼逃难,和之前已经截然不同的邪道世界。
牛头怪和长脚怪那是一夜都没合眼,虽说邪鬼不用休息,但这两个玩意一直守在城头,这段时间以来简直神经紧绷。
指着山外那一大波身影,牛头怪嗡里嗡气的开了口,
“大人,这都是半个月来的第十几波了,是从几千里外那座山殿逃来的,为了活命,都逃到这个地界来了。”
经过两日调息,陆怔气息堪堪恢复顺畅,眯起了眼睛,
“这各大派的那些人,有修成邪尊的没有。”
一句话里,那是连这诸多邪派的掌门二字都省去了,直接称呼那些人,这里头的意味赫然已经是和诸大邪派平起平坐。
牛头怪不仅没吃惊,反而精神一震。
“属下已拷问了这些逃难的邪门弟子,附近的慎魔宗,幻阴派,火沙派,炼魂殿四派倒是都只是数万弟子死亡,却没听见他们的掌门已然成了邪宗。至于那最大的峥邪宗也没什么动静。”
牛头怪不断的介绍最近各大宗门的消息,当听到其中最后一个时,陆怔眯起了眼睛。
“西边联宗?”
牛头怪虽然不明所以,还是恭敬的开口道,
“这西边的邪派联宗,说是一个宗门,那也不恰当。因为地处偏僻,那是由二三十个中小型宗门组成的联盟,才能和其他势力分庭抗礼,倒也是一大股势力。由于地处偏远,对于在中原的邪门宗派来讲,这西部联宗倒是颇为神秘,只是此番反倒不足为虑。”
“大人,这些掌门若是真成了邪尊境界的高手,届时就是正邪格局都会大变。”
长脚怪的话话没说完,一股巨大的波动传来。两人便看到,那是一尊十余丈的邪身像是撕裂空间一般,陡然从陆怔身上飘出。
威势赫赫的骷髅邪身,两人如何不认得?因为这邪身,就代表着陆怔本人。
此时这出现在城头的骷髅邪身,气息不仅比当初浓厚数倍,更是产生了极大的变化。
一块半透明的令牌从骷髅头旁边一闪,而后又消失在滴溜溜的骷髅头中。
两人骇然,
“这。。。这是九幽令?”
“这怎么可能?为何不见天相变化?”
盖因但凡得到了九幽令的山主,都被赐下邪脉,一旦见天,此时必然引来天相变化。而两人在城头死死的看着空中,天上居然一点反应也没有。
陆怔幽幽的声音响起,
“若是九幽机缘,那本尊此时也有。”
“我倒要看看,是否有了此物,就真的能成为邪尊。”
“大人?那我等该打何等旗号。”
长脚怪乃是极其善于察言观色之辈,见骷髅邪身祭出这与众不同的九幽令,而陆怔言语中又颇有豪迈之色。
难道自己这位大人,怕是要有大动作了。现如今天下邪鬼逃逸,正是积攒力量的好时机。别说扬名已久的七大宗派,就是占据一个小山头的山主,往往先要竖起大旗。
见陆怔微眯眼睛只是看着极目处,长脚怪壮着胆子又问了一句,
“大人可是有什么计划?”
他却不知道,但在陆怔看来,这些逃逸的邪鬼莫不是融合了碎屑,早已被各大派掌握生死,要来何用?
“你们两个先去安顿城池,让此处正统邪鬼安身立命之处,而后随我出城。”说完顿了顿,
“至于旗号,自然会有,不过不是现在。此事本尊自由计较。”
两人哪里敢再问。
赶紧飞离城头,声色俱厉的喝骂手下诸多邪鬼去了。
这是距离幻阴门城池五十里左右的一处山口关隘。
偶尔便有成群结队的人形邪鬼逃离,但每每这些逃散的弟子经过的时候,这关隘山口便会亮起莫名冷厉的黑光,将过路之人斩杀。
此番又有数十弟子在惊恐中经过,大多是些三纸左右境界的弟子,无一脸上不带着惊恐之色,黑光突然闪过,数十个弟子在一瞬间被杀,尸屑横飞,就连体内的邪影也顷刻湮灭。
黑光消散,走出七八个阴森人影,为首的是个一脸冷厉的中年人。
“这些贼子,却是早已忘却了掌门的恩德,如今只知道逃命,杀完又来,根本挡不住。”
“那也得杀,我幻阴派门规,但凡逃离宗门者,魂魄俱灭。”
旁边的几人欲言又止,似乎各有心思。
为首的中年人名叫刑挚,乃是邪道巨擘幻阴派护法,自家两位掌门尊崇那么九幽御令,将要突破邪尊境界。那是曾布下严令,禁止一切弟子逃离。
身为幻阴派执法护法,刑挚自然严格遵命,因为刑挚明白,不管是这些弟子,还是他自己,只要融合过那碎屑,那是命魂都被捏在了两个掌门手里头,逃的再远那也是个死。
自然他也有自己的算盘。
幻阴派身为七大邪宗之一,门下弟子近二十万。一切都有个极限,两位掌门修炼邪法再多能吸的了多少?自己如今在这城外把手,等到两位掌门在城内吸饱,他就能活命。
况且,这种邪术本身对他赤裸裸的诱惑,他自己身上也有一根硕大的根脉碎屑,若是届时他也能照此修炼,说不得也能突破邪尊。
细长的眼睛更加炙热起来。
就在这时,远处几道流光袭来,与周围诸多逃难的弟子不同,这流光居然是朝着城内方向去的。
“何人敢闯我幻阴派境内?”
这种情况下如此说话,刑挚的语气颇有些不自然。
十来个人形邪鬼露出了模样,为首的是个毛糙大汉和一个阴测测的瘦子,毛躁大汉嗡嗡的开了口,
“我等乃是山野邪修。”
“如今这天下大乱,为求保命,特来投靠贵宗。”
言语间不仅急切,还颇有些狼狈。
刑挚眯起了眼睛,这些人的样子分明是才经过了一番厮杀,说是逃难也说得过去。只是如今无数弟子都从各大宗门逃离,几乎都想逃的距离州城越远越好,偏偏这些人要进城?
从身上的术力波动来看,这二人也是三纸境界。
“想加入我幻阴派?”
看见牛头怪和长脚怪露出来的道行,刑挚懒得管原因,就连旁边的几人也露出了会心的笑容。
“我幻阴派收徒颇严,但进宗之后那是各种修炼资源应有尽有,大道可期。”
“只不过,先要经过我宗内试炼。”
竟是刑挚瞬间起了那邪术的念头,这几人来历不明,术力低微,不如就在他们身上一试?身体内一截邪脉碎屑一显,分出了几截小的碎屑以极快的速度飘了出来。
牛头怪嚷嚷,
“我等只是被邪修追杀,从没听过,加入邪门宗派,还有接受什么试炼。”
刑挚脸上冷然,
“这是本尊练就的灵脉,你等只要能融合,便是通过了试炼,对于以后的修炼也大有好处。”
绝强的四纸气势散出,这已经是威压了,只要牛头怪二人一旦融合,这刑挚立马便会动手,尝试吸取二人浑身的术力。
按理说这是赤裸裸的指鹿为马,如今天下邪道,谁不认知这要人命的根脉碎屑,但刑挚心里根本不管,只是在心里冷笑,区区两个三纸邪鬼,认出来又能如何?只要不听话立即格杀。
就在此时,天边猛的轰隆一声,竟是那幻阴派城池方向传来巨大的震动。
刑挚心里虽说也吃惊于这轰隆声,但也觉得奇怪,盖因这轰隆声音响起的时候,面前这大汉两人居然根本不理自己,反而第一时间扭头看向了队伍后侧。
刑挚脸上一冷,
“本尊可没这么好的耐心。”
谁曾想这大汉居然暴怒,气势顿时攀升,但见一个硕大的牛头虚影从这大汉体内升起。刑挚大骇,这大汉一瞬间的气势,哪里是什么三纸,分明是四纸大邪,不仅如此,就连一旁的那瘦子也显出了同样的波动。
怒极的牛头怪正要扑来,却见一阵灰色的光华在两人身上一闪,这气势瞬间又被压了下去。
刑挚终于看清楚了。那是两人身后的一个普通人,此人之前一直只有二纸左右的道行,此番走出来后一出手,就将两个大邪生生压制了下去。
此人双眼冒着电光,给刑挚一种极度危险的感觉,
“你。。。你是谁?”
来不及任何反应,灰色电光一闪,一瞬间破去了刑挚周身护体邪气,而后朝着后颈狠狠一拍。
刑挚却已跪在地上,那是浑身术力都被禁制,脸上满是惊骇之色。
刑挚冷汗直冒。
这种手段,它只在自己掌门身上看到过,难不成面前这人就是成穷?
无数念头从他心头闪过,不。成穷术法无比霸道,自己也曾远远观过,和此人是明显不同。此人的灰色术力无比恐怖,气息却十分隐蔽,难不成是哪位隐居的山主?
对,只有几十年前,那第一批来到人界的山主,各个手段惊天,才会有如此道行。如今邪道大乱,说是机缘将至,各个都想成为邪尊,这些隐秘的山主出现也说得过去。
在刑挚眼中,陆怔已然成了这邪鬼当中开辟邪道局面一辈的存在。
“前辈,在下有眼不识泰山,这才冲撞,还望前辈海涵。”
刑挚被抓,其余的人哪里还有心思厮杀?在牛头怪和长脚怪强势的手段之下,这六七个弟子各个被封闭了术力,全都丢在了地上。
怒极的牛头怪正要一口一个,陆怔只是冷冷的看了它一眼,
“这些人身上都有碎屑,你吃了不怕死?”
大汉这才一个哆嗦,把这些人又扔回地上,嘴里不断的呸。
就在此时,又是一阵巨大的轰隆声从幻阴城方向传来,牛头怪皱起眉头,看着那冲天的黑气,却怎么也看不真切。
“大人,那城内到底怎么了?”
陆怔双眼冒出精光,远远的盯着城池方向看着,嘴角露出一丝冷笑,随后单手一指。
刑挚等人直觉浑身一松,便又能动弹,只是术力被封,性命显然是随时捏在陆怔手上。
冷冷的声音响起,
“带我们进城。”
刑挚等人大惊,吓的面无人色。
一群人心怀忐忑的朝着远处的城中飞去,原本那城内就是生灵涂炭,此番有接连发出莫大的声响,谁晓得出了什么事儿?一时间一群人脸上全是赴死的表情。而陆怔和牛头怪三人则像普通随从一般跟在后头。
当一行人飞到城池中时。
此处州城范围近百里,原本中原的活人州城并没有这么壮观,这是几十年来邪鬼的不断扩建,才造就了如此雄伟的邪城。
只是如今,这里头黑气散漫,尸横遍野,四处都是堆积成山的干瘪尸体,仅仅掠过几里范围,粗粗看去,这尸体的数量就已然过万。
在这种情况下,这些幻阴宗弟子竟然想出了别样的活命办法,那就是不断的往人堆里头钻,将同门挡在自己的身前。
而城中活下来的大多枯槁,甚至有些根脉碎屑都露出了身体外头,分明只被吸走了一半的术力元气,这样一来,样子就更加的恐怖了。
这些活着的弟子,竟已经神识早已涣散,眼中只剩下疯狂的厮杀和扯咬,陆怔暗叹一声,知道这密密麻麻的弟子已然完了,形同行尸走肉。
一旁的牛头怪冷哼一声,
“神识被吸散,和行尸有何区别?留下来也是为祸人间。”
刑挚等人一路上诚惶诚恐,那是不断朝天上头看,全都害怕自己会突然之间没命。
当走到城池中部地段时,原本那上百丈高的州城大殿已然被毁成了废墟。
这荒废的场景不仅没让刑挚等人感到害怕,这群人反而死死的盯着那空荡荡的天空,脸上露出近乎疯狂的惊喜。
“两位掌门邪功大成,终于吸饱了?”
这原本的州城上空,实则已经没了幻阴派两位掌门的身影,这样一来,刑挚等人自然就不用死了。
想想也是,幻阴宗总共两大州城,方元近千里的地盘,那是有超过二十万门下弟子,仅仅两个掌门修炼,那也是绝对吸不完的。
和旁边这状若癫狂的四纸护法不同,陆怔细细看着这被毁掉的州城邪殿,不知何时眯起了眼睛,落在了这十里范围的空中。
到处,都是还没有消散的术力波动。
“大人,这情况不对劲啊。”
牛头怪闻了闻四周,
“单是聚集根脉碎屑,以这两个掌门的手段,断不会造成如此大的损害,这更像是大战过一场。”
陆怔嘴角露出一丝冷笑,瞬间消失在了空中。
下一刻,陆怔便出现在城中的一处偏僻的街道上头,双眼朝着一处墙壁一看,而后冷哼一声。
墙壁轰然倒塌,一个阴气森森的术士被抓了出来,和周围如同尸体一般的弟子不同,这人少有的正常,应该是一直躲在此处,却被陆怔发现。
这人纵然神识没有涣散,但已经距离崩溃不远。
“这位师兄,方才我听到城中有轰鸣之声,到底发生了何事?”
“你。。。你居然还敢回来?”
这术士脸上露出疯狂,陆怔瞬间一股术力打出,这人的神识才重新凝聚,看着其貌不扬的陆怔开了口。
“都。。。都死了。大伙都死了。这邪法真的是无上的存在。”
就像是回忆脑海中所见过的事情,
“都被吸到天上去了,两位掌门要成为邪尊了,桀桀,后来。。。后来他们打起来了。”话还没说完,就已经彻底陷入了疯狂,祭出一群飞针朝着陆怔杀了过来。
陆怔心头微一叹息,眼内电光一闪,这人魂魄被瞬间抹杀,直勾勾的倒了下来,脸上还是那狰狞疯狂的神色。
再次回到空中。
“前辈,我幻阴派两位掌门已然勘破大道,若您此番放了我等,我幻阴派绝不追求,不然等到我派掌门成为邪尊归来,即便你来历在神秘,也难逃一死。”
刚刚说完的刑挚愣住了,那是个十多丈大小的骷髅头邪身出现在了空中,张开了那邪异的骷髅嘴。
“借你一样东西。”
前一刻还幽幽得意,下一刻刑挚双眼一瞪,
“你。。。你要借什么。”
骷髅邪身邪爪一伸,一截硕大的碎屑被生生从体内抽了出来,没了这碎屑之后,四纸护法刑挚的躯体迅速枯萎。
而剩下的人则全都陷入了呆滞。四纸护法刑挚,就这么死了?
牛头怪的大吼声传来,
“看什么看?要看就看看你们这州城如今的模样,练邪法?哼哼,这幻阴派已然完了。”
剩下的人全都低头不语,甚至有些露出了些许凄然的神色,他们知道,这大汉说的没错。
城外的空中,陆怔本尊早已隐没,只是化成骷髅邪身疾驰。
这碎屑既然是从元脉上掉落,两者之间那是决然有着遥遥的联系,之所以选择这刑挚融合的碎屑,一切都因为这人的四纸道行,碎屑极大,这联系就更为明显。
不到两刻时间,陆怔已然飞了近四百余里,最终落在了一处幽静的山谷。
这丝若有若无的波动隐隐指向了一个方向,那是这山谷内的一处水潭当中。
前一刻,这山谷内还寂静异常,但一瞬间过后,从那水潭内开始波动大作,漫天的阴气蜂拥而起遮蔽了整个山谷,如同隐藏的盖世邪物露面一般。
那是一尊奇怪的身影,出现在了水潭上空,不时散发出恐怖的波动。
“朋友,既然来了,何必藏头露尾?”
骷髅邪身蹑手蹑脚的走了进去,十多丈的身子在这水潭的威压下却给人一种贼头贼脑的感觉。
似乎想不到怎么是具骷髅?这人影看了好几眼,之后才响起了冷厉的声音,
“三息之内,再不离开,死。”
骷髅头根本没走,反而蹑手蹑脚的更加靠近,直到这人看到骷髅头身上的这截碎屑,这才咦了一声。
“你也是修炼邪法的?只是你这脉络气息太弱了,却只是碎屑。不过也好,本尊正值受伤,看你也术力充沛,只要吸了这截碎屑,我倒也多少能恢复许多。”
这邪影周围的黑雾终于散去,露出的是一个样貌骇人老者,虽说威压极大,那脸上却有隐藏不住的衰败之色。
骷髅头嘴里发出叽里咕噜的怪声,像是在询问,
老者脸上露出怨毒神色,恨恨的开了口。
“原本吸收了这些碎屑,我便能可引动天地之力,成就邪尊,可恨那敕勾哧狼子野心。我两人原本精心挑选了近十万弟子,敕勾哧竟是偷袭于我,竟是独自吸收了整整七万碎屑,要独占这最为精纯的弟子术力。”
陆怔心头一凛,之前那震天的响动,果然是内斗,现在看来那敕勾哧应该是最终赢了,现在面前的这个,自然就是幻阴派的另一位掌门通獠。
骷髅邪身脑壳滴溜溜的转,一脸戒备的神色。
“罢了,罢了。”
老者一脸颓然,显然之前一战,心神受到了极大的损伤,身后反而也显出了一具邪身的虚影。
“你我皆为九幽同道,可助我一番?”
碎屑飘去,转眼被融合进这老者的躯体,眼看着这通獠的神色好了一些,只是脸上依旧呈现衰败。
但此番一来,或许是这叫通獠的老者本身自然吸收了几万弟子,术力波动极为恐怖,大大超过了骷髅邪身,所以更加不曾在意,反倒语气缓和了太多。
“谁曾想?这机缘一术,竟如此之难,到达邪尊,那是需要吸收太过庞大的术力。我现在的,也是远远不够。。。”
骷髅邪身又一阵叽里咕噜,这老头眼睛一瞪,
“你不知道?”
其实此时这通獠的状态十分奇怪,其术力波动已经远远超过了四纸,在吸收几万弟子时候,甚至比当初的成穷都还要恐怖。
偏偏却还不是邪尊,不仅那这躯体邪化古怪,似乎很是控制不住自己的力量。
“你连这九幽令都未曾得到,自然也就不知道?”
“此番九幽机缘,自然九幽令传达这修炼方法,在我等将这邪脉修炼饱满之后,便可去那天外之地,那是此令开辟的独特空间。届时打开超脱之门,而后便可一举成为邪尊。此乃这番天地之中,我等邪鬼唯一成就邪尊的机缘。”
老者的双眼变得细长,显得更加的邪异,就这么看向了空中。
“这九幽令乃天地赐予之物,本就蕴含空间之力。能成为邪尊。”
那是种无比恐怖的渴望,这一幕,哪里还像一个大宗派的掌门?
某一刻,一直在叽里咕噜的骷髅邪身,赫然开始开口说话。“真的如此?”
就在一旁,一个普通术士模样的人突然出现在这水潭边,老者看了看骷髅邪身,最终看向了陆怔,浑身散发出凌厉的杀机。
“你到底是谁?”
话音刚落,陆怔的灰色闪电便骤然杀出,这一丝生死之道的电光太快,老者甚至还来不及有任何反应,半边身子已然被削掉。
老者脸上,是被激怒之后的滔天怒意,
“我虽说未曾到达邪尊,但邪脉已成,你是杀不死我的。”
之间那身上一截漆黑无比的元脉若隐若现,诡异的躯体在滚滚黑气中居然再次还原,而那浑身恐怖的波动竟是一点未少。
陆怔本是偷袭,见到这一幕大惊。
难不成炼化了这元脉,果真是不死之身?
眼中厉色一闪,瞳孔化为灰色闪电,再次急速的袭去。
山谷内,响彻了通獠恐怖的嚎叫,无数黑气化为根须脉影袭来,竟是要将陆怔千穿万孔。桀桀的声音中,那是远超四纸程度的术法,
“贼子,我要让你魂魄俱灭。”
十息之后,随着那丝惊人的电光闪过,通獠动作戛然而止,纵然邪力再强,这通獠的身躯终究还是四纸。
灰色闪电无物不破的极道之下,头上出现了一道极小的裂缝。
骷髅邪身,邪爪一抓,一截泛着恐怖波动的漆黑元脉从通獠身上被抓出。当着面,将这一截漆黑邪脉吞进了自己的身上。
“此。。此脉乃九幽赐我,你。。。你没有九幽令,拿去也没用。”
陆怔的声音从骷髅邪身嘴里响起,那是一声冷笑。
“谁说我没有??”
但见一块透明的令牌飘在空中。
“本尊此番前来,就是为了此物。”
灰色电光一绞,斩灭了这通獠的最后一丝魂识,从缝隙内急速飘回骷髅头嘴里。
通獠眼神最终涣散,失去这漆黑邪脉之后,邪异的躯体彻底枯萎,俨然成了一堆枯尸灰烬,只是到死都带着震惊。
陆怔则心头阴晴不定。
刚才得到这邪脉的一刻,他是瞬间封闭了自己本尊的所有神识。
即便这样,他也能分明的感受到,这邪脉上头,一丝恐怖的诡异波动还在不断散发,似乎在探查这周围的一切。
直到自己这块被炼化的九幽令滴溜溜一转,这漆黑元脉才逐渐的稳定了下来。
陆怔凝视天边,长长的舒了口气。
之后陆怔一刻也不敢停留,电光一闪,抹去这小水塘周围的所有痕迹,而后急飞冲天。
期间他刻意漫无目的的绕了好几个大弯,期间他一直有种被窥视的感觉,这种感觉根本就是来自神识之中,周围分明什么都没有,但却像是极远的天外一直有某种东西在盯着自己。
沿途奔袭了上千里,直到天地间那股窥视的感觉彻底消失,陆怔才彻底松了口气。
“照这通獠的说法,利用此邪脉成就邪尊的关键,原本就在这九幽令之上,看来这炼化后的九幽令,其作用并没有消失。”
沉吟片刻,站在一座陌生荒芜山顶的陆怔这才又化为一道流光,朝着原本州城的方向归去。
幻阴派城池之内,四处阴气涣散,邪魂哀嚎。
而一种重新逃回城内的弟子,更是心神忐忑的守在此处。
为首的几十个更是一直在盯着牛头怪和长脚怪的方向,其中更是有后续归来的好几个护法,那脸色颇为不善。
若不是之前那几个被收服的执法弟子讲述了之前的经过,这几个护法一众弟子早就朝着牛头怪两人杀了过来,四纸大邪有如何?只要围攻,牛头怪二人看似威势赫赫,绝对只有魂飞魄散的下场。
直到一道极光从天边掠来,一个身影落在城中,正是化身骷髅邪身的陆怔。
“大人,您刚才去了。。。”
牛头怪二人一直在忐忑的等待陆怔归来,此番见到陆怔,心头狂喜,但眼睛瞬间露出震惊的神色,禀告的话语竟也只说了一半。
这才不到一日,骷髅邪身的气息与之前完全大不相同,二人原本也早就到了四纸境界,而如今面对陆怔,单是看一眼,那磅礴邪异的波动就让二人心头打颤。
“你就是那来历不明的山主,到我幻阴派有何企图?”
幻阴派众人,以几个护法为首,原本打算陆怔归来之时看过虚实便动手,但这第一眼下去,一众人全都惊呆了。
这磅礴的邪力还是其次,主要是那诡异的波动,让几个护法眼中露出了不可思议的神色。幻阴派所有人体内都有着邪脉碎屑,之前生死全掌握在掌门手里,而此时这截邪脉已被陆怔得到,众人哪里感应不到?
陆怔冷冷的一眼过来,几个护法只觉得遍体冰凉,那是种从魂魄里发出的寒意。
这人真的得到了那邪脉?而且此人的杀伐果断,看起来竟是在之前两位掌门之上。
奇怪的一幕出现了,一众弟子根本没多问,几个护法居然带头弯下了腰,
“属下勾全。”
“属下虎里饕,属下称敕韦,属下憎凭。带幻阴派参与弟子,见过大人。”
没做任何解释,陆怔只是冷冷的环视了一周,朝着牛头怪二人传音一番,将诸事吩咐下去,接着径直的飞进了那已经城中倒塌的废墟大殿之中。
陆怔离开,剩下的人均是站在城头,气氛一时间有些凝固。牛头怪两个大眼睛一鼓,接着桀桀的笑了起来。
一侧的几位护法脸色均是非常不自然,还是那叫勾全的笑了笑,态度与刚才完全不同。
“刚才大人走的匆忙,我等却是没想到。你看那大殿已然荒废,大人静修颇为不合适,是否重建一座?”
旁边那虎里饕也开口道,
“还建什么,现如今这城里头还有数万邪尸,神识全然丧尽,我看这城池不要也罢了,另一处好地段重建,我派沃土山脉何止千里,何愁没地方?”
牛头怪却眼睛一瞪,
“看来你们还是不懂规矩。”接着阴测测的开了口,
“你们既然大人手底下,就和以前全然不同,那是绝不可自作主张,方才他留下吩咐,命你等莫要管这城内之事,只是约束手下寻找或者的弟子便可,其他的全凭大人做主。”
几个护法之前就看不惯这牛头怪二人,心头咬牙切齿恨不得杀之,但一想起陆怔,心头又是一颤,纷纷奉命离去,一个个那是把心头怨毒隐藏起来,表面还得露出和善的模样。
但有那叫勾全的,笑眯眯的又问了一句,
“我观大人这邪法的修炼,是否有些不同,刚才归来之时,却是未对兄台二人赐下那碎屑?”
附近离开的其他均是脚步一停,所有心思都在听着此处的对话,盖因幻阴派之前的两个掌门在得到这邪脉之时,几乎立即让他们当面融合以示忠心。
而此番,牛头怪两人居然没事,这让他们心头升起希望,或许有机会摆脱这身上碎屑?毕竟谁也不想被吸嗜所有术力而亡。
牛头怪怒极,
“你是说我二人就该融合?”
一众护法赶紧离开。那勾全更是走是冒了句,“大人真是宅心仁厚。”
盯着这道道远去的黑光,牛头怪鼻孔直冒粗气,
“这群畜生,着实该杀。”
“还宅心仁厚?”
难道它会大怒,只有他们两人自己知道,自己虽说没有被赐碎屑,却根本是连神魂都捏在陆怔手里头。
废墟内,陆怔封闭了所有神识的本尊,一直盘坐于地,双眼死死的盯着面前的骷髅邪身。
那是肉眼可见的一条漆黑邪脉正在胸口内部,而这以废墟为中心,遍布整个州城的邪异威压,正是从这截玩意中发出。
吞了这邪脉之后,骷髅邪身果然变得大不相同。
这才三天的时间,这邪脉便长出了无数根须,融合进骷髅邪身的身体各处,就连炼就这具邪身原本的那株阴巴子,也被这根脉死死的嵌入,逐渐融为一体。
陆怔砸然,此时的骷髅邪身,可是相当于吸收了几万弟子术力的存在,这庞大的术力显得斑驳,但是无比强大,越往后不断攀升,最终达到了一个不可思议的程度。
这玩意原本是没有灵识的,此番在这庞大的邪力下,竟然咯咯作响,那眼睛冒出精光,若不是陆怔狠厉压制,这玩意犹如随时要活过来一般。
老骗子的声音响起,
“小子,你可得想清楚了。”
“你原本就炼化了那九幽令,如今又要融合这邪脉,此举必然会触动这两者里头的玄妙。自此你的本尊必须彻底隐藏起来,那是不能露出一点气息,只要稍微败露,那就定然身死。”
眼见陆怔没有回答,老骗子的声音叹了口气,再也不言语。
陆怔单手一翻,那是一张有些泛黄的普通纸页出现在手里,这上头记载的正是那神识两分的秘法。
陆怔一时间发了呆,自己当初接过这张纸的时候,那是域外之地的院子内,一只素手将这秘法递给了自己。在那寂静的二十多年内,两人虽说交谈不多,看上去行同路人。但其中很多事,却往往只需要一个眼神。
陆怔抛开杂念,终究脸色一冷,开始修炼这分神秘法。
高凡给的这分神秘法,和分简单的出一丝神识不同,这是将一个人的神识彻底分成两份,相互形成独立的存在,主体和分神之间并无本质差别,除了可以控制所分出神识的大小外,唯一区别便是主体只留一丝印记来控制分神。高凡当年夺舍雕尾诸,便是用的此法。
此法最大的坏处是,分神的过程不仅痛苦无比,一旦分神,那是神识会短时间内大损。
识海内,灰色湖泊波澜涌动,无数念力组成的湖水飘离识海,开始朝着骷髅邪身脑部飞去。
这过程整整持续了四日,骷髅邪身脑内不再是一谭死水,渐渐也变得波光粼粼。陆怔双眼冒出精光,灰色术力波动,陡然将两者从中间齐齐斩断。
一股灵魂深处的疼痛传来,陆怔他一大口鲜血吐出,这神识两分的感觉比他预计的竟是还要疼痛几倍,只是一息,陆怔就脸色发白。
竟是这骷髅邪身陡然睁开了眼睛。
往常这玩意都是被操控,而这一刻,这玩意才是真正的活了过来。
陆怔嘴角还带着血迹,眼中狠色一闪,但见骷髅头的邪海之内,一道巨大的灰色闪电轰然降临,凌厉的威压镇压一切。
由于极度担心这玩意产生自我意识,陆怔将神识印记融于灰色闪电,来镇压这第二神识。赫赫电光下,随着骷髅识海内咆哮躁动的湖水彻底变得平静下来,神识印记融于这第二识海各处,一种玄妙的控制感觉从心头升起。
分神秘法才算是彻底完成,而带来的损伤也显而易见,陆怔本尊脸色惨白,一副受了重伤的模样,立刻凝气屏吸,封闭了所有气息,隐于一旁。
分神之法成功,陆怔本尊没了任何声息,那是彻底隐藏。
纵然受了本尊受了重创,只剩灰色闪电中的灵识印记控制,但邪身再次动起来的时候,那种感觉截然不同。
能清楚的感觉到,那半透明的九幽令与这漆黑的邪脉之间果真是有联系,一股股奇异的波动在两者之间传递,控制着这吸收而来的庞大邪力。
纵是这样,陆怔也感觉到这邪力明显还不够,达不到激发九幽令那些奇怪符文的程度。骷髅头滴溜溜一转,两个眼眶彻底活灵活现起来,陆怔心头已然有了想法。
骷髅邪身再次出现的时候。
一股庞大的波动覆盖整个州城,所有邪鬼全都被惊动了。
州城各处,包括幻阴派归顺的一众护法也都扭过头看向空中,一个个的不自觉的都要跪了下来,那是一种发自灵魂的战栗。
这一刻,州城的每一个角落都在自己眼中。
却有种邪异的感觉控制不住的从内心升起,骷髅头两个眼洞冒出邪光。识海上空灰色闪电一震,骷髅头双眼重新被电光覆盖,邪异感才被彻底压下。
陆怔最终看向了城内那数万行尸走肉一般的邪鬼,心头一冷。
老骗子的叹息声响过,很快飘散在了空中。
一大股诡异的吸力传来,骷髅邪身陡然升上这州城的最顶空,遮天蔽日的场景出现,一大股莫名的吸力传来。
城内数万邪尸竟然开始逐渐枯萎,而后化为一根根诡异的碎屑,汇聚成大小洪流飘上空中,全都汇入了当中那根漆黑邪脉里头。
这一幕整整持续了半月,城中所有邪尸全都彻底枯萎。
茫茫多的灰烬让牛头怪哼哼的扭过头,嘴里嘟哝。
“这些神识散尽的玩意化了也好,不然污染这世间土地,对我修邪者也是个为祸。”话是这么说,那表情明显却是这场面却让邪鬼出身的他都不敢去看。
至此,空中的骷髅邪身的术力波动达到了近乎恐怖的地步,几乎彻底遮蔽天日。
邪脉漆黑的发亮,被骷髅邪身一吞。
浓郁的黑气彻底收拢,落在城头,化成了一个阴气森森的术士,模样依稀和陆怔有些相似。
众人止不住惊疑的目光,均是瞬间参拜。
“即日起整顿境内,再有作乱者,杀。”
幻阴派一众护法瞬间称是,个个心头战栗不止,不仅是摄于陆怔庞大的邪力,更是被刚才那惊天的场景震慑住了。
自己等人身上都有碎屑,也全都清楚,陆怔只要一个念头,他们便和刚才这数万邪尸一般的下场。
“大人,您。。。您怎么跟之前不一样了。”
陆怔看了过来。
牛头怪一个哆嗦。
给他的感觉,那是多看一眼,自己的神魂都要跳出来,大脑壳过后便是死死的低着,只恨自己怎么这么多嘴?
眼前这术士气息却差别太多,联系其之前落在城头的场景,莫非是那骷髅头所化,不是陆怔的本尊。
单是那些碎屑就有让邪鬼化为人形的作用,如今这骷髅头融合了整截邪脉,牛头怪二人更加坚定了心头的猜测。
不管是本尊,还是骷髅头,在二人眼里都是陆怔,从这上面来讲,倒也没什么区别。
只是如今二人都不敢正眼去看,这可如何是好?
他们却不知道,此时陆怔识海内正进行着翻天覆地的斗争,盖因之前被压制下来的第二识海,如今再次掀起滔天巨浪,一切都因为这术力太过庞大。
是海内巨大的灰色闪电朝着下方狠狠的轰击,凌厉的攻势下,最终再次镇压。
双眼邪光消散,再次涌起电光。
二人这才觉得浑身一松,
“大人?”
陆怔不置可否,朝着二人传下吩咐,而后微微一扭头。
“从今日起,幻阴派旗帜不改,门下弟子无论人形或邪鬼一视同仁,你等将此物拿去,若此物上有异动,立刻报与我知晓。”
说完大手一挥,无数细小脉络从身上散出,在黑气中凝结成道道气符。
众人只敢跪拜接下。
一骷髅邪身如今的术力,布下广袤眼线也是举手之劳,而后陆怔直接扭头飘向空中,等到众人再抬头时,已然看不到这邪异术士的身影。
一日之后,骷髅头所化术士飞在空中,一双眼睛不断掠过下方的山脉荒原。
如今千余里的地段,对于陆怔来说也只需要几刻钟的时间,而但凡经过的地方,一切角落皆清清楚楚落在眼中。
已然是慎魔宗境内,不一会儿陆怔便到达了当初的慎魔州城上空。
从高空看去,巨大的城内一片荒凉,几乎可以用一毛不拔来形容,单是粗一看,这邪法的吸取甚至大大超过了当初幻阴派那两个掌门。
此处已然成了荒城?
虽说这上百里的州城内,并没有自己想找的那股气息,陆怔却也发现了情景,不仅咦了一声。
城内普通弟子殆尽,却剩下了这么一群人,那是几十个四纸护法外,再加上一些门内弟子。
上百人戍守州城各处,在城头威风凛凛,气势森然。
这些剩下的,一看便是当初慎魔宗的精锐。
就连陆怔也微微吃惊,看来这成穷居然没有吸取这些人的术力,比起那幻阴派的两个掌门,无论护法弟子全都通吃,幻阴城内最终一片大乱的喽烂样子,这慎魔宗明显不同。
其中一个护法发现了什么,赫然看着天上,
“何方宵小,敢犯我慎魔宗境内?”
陆怔心头砸然,隐去浑身波动,落在了城头。
大多数人居然井然有序,而为首的几个护法在探查了这落下的术力波动后,纷纷松了口气。
“区区一个四纸邪鬼,你难道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就胆敢闯入?”
几道身影朝着这处城头袭来,纷纷准备出手,但当看清楚陆怔的样子时,这几人却露出了奇怪的表情,
“是你?”
其中一个护法神色复杂,阻止了周围,居然慢慢散去了手中的黑光。
“阁下走吧,本派乃非常之时,恕不接待。”
“还望见谅。”
就连陆怔都愣了愣,从几人的表情内,却瞬间明白了过来。当初自己来过这慎魔宗,并与成穷在大殿交谈,这人应该见过,看出了这骷髅邪身所化术士的样貌。
邪鬼原本就是直来直去,杀剐由心,若不是有严令,哪会如此?
看到这几个护法身上杀气腾腾,却又强行克制的模样。
陆怔心头一凛,最终暗叹一声。
“终究是个说到做到之人。”
接着陆怔居然朝着几人一拱手,身形一晃。
陆怔前一刻还在面前这城头,一转眼就已没了影,根本不知道陆怔是怎么离开的?几个护法看着这空荡荡的城头,眼内俱是骇然的神情。
陆怔自然也感觉得到,骷髅邪身自归来的时候身上恐怖的波动便足以惊煞众人,而经过又三日,将那城中的数万邪尸彻底吸收,这骷髅邪身浑身邪力这才隐隐又增加了许多。
幻阴派众人不是傻子,哪能感觉不到这其中的变化,邪鬼原本就杀伐果断直来直去,除却成穷慎魔宗这类宗派,那是很少有什么忠心可言。
陆怔有邪脉在手,已然是掌握了幻阴派剩余人的生死,所以幻阴派诸人这才如此干脆,一群邪鬼直接诚服在了陆怔麾下。
这幻阴派乃是邪道七大派之一,宗门面积达到上千里,如今全然被陆怔控制,这也让在空中极速而行的陆怔心头有了下一步的计划。
抛去杂念,陆怔的注意力却是转到了其他地方,一双眼睛在这广袤的邪派州境不但寻找。
这是一处极为偏僻的山脉周围。
按地段来说,这处偏僻的山脉虽说平静,依旧属于邪派境内,地处慎魔宗的最为边缘地带。
一条以前凡人年代所修的土官道弯弯曲曲的经过,路上还依稀可以看到三三两两的人在赶路。
那是一家官道旁的茶铺,简陋的茅草铺子,铺中却聚拢这很多在说书喝茶。让人不得不叹息这岁月的奇妙,才几十年的时间,化为人形的邪鬼竟逐渐适应了百姓的生活,只是看那破烂的穿着,大多是一些底层的邪鬼。
邪鬼也分层次,在这邪道逃难的年代,这茶馆内的一幕看起来和当年的民间百姓其实没什么区别。
那是角落的一张桌子上,一个衣着普通的中年人一边看着前头说书,一边自顾自的品着这烂碗装的茶,眼光虽然颓然,但却有几分发自内心的闲适意味。
陡然有几个人走进了铺内,脸上凶神恶煞,
“哥几个乃是座山殿的人,识相的把身上东西全交出来。”
这几人道行看似低端,却比这茶铺内的众人着实高了一截,经过起初的一片闹腾,接着所有人都不敢吱声,纷纷把身上仅有的东西拿了出来。
环视一圈,这为首的座山殿弟子看向了茶铺角落的这张桌子,一双眼睛狠狠地盯着这中年人。
“你,给我起来。”
中年人衣着普通,看着道行更是低的可怜,随着这弟子狠狠的一拳过来,中年人已被打到地上。
“呸,老子还以为有点东西,没想到还是个穷鬼。”
几个座山殿搜刮一番,大咧咧的扬长而去,看着几人的背影,中年人这才又爬了起来。
惊魂未定的茶铺逐渐恢复了正常,说书声又起,陆续又有破烂身影进进出出。某一刻,茶铺内众多邪鬼只觉得一股冷意升起,却又都不知道怎么回事。
这丝冷意,却是这角落的中年人眼内陡然闪过的一丝冷光。
有另外一个身影突然这角落,最终在这张桌子对面坐了下来。这突然出现的,自然是陆怔,眼中露出微微惊色,最终看向了面前这个中年人。
而这看似普通的中年人,赫然是他寻找多日的慎魔宗掌门,成穷。
沙哑的声音响起。
“还得感谢你,对我门内之人手下留情。”
“自是不用,你可知我为何而来?”
成穷端起破茶碗喝了一口,话里没有任何异常。
“为何?此番前来身上却带着一丝杀机,自然逃不过本尊的眼睛。”
“以前在九幽之时,何曾想过世间竟有如此安静自然的地方?之前所求的繁华,而现在看来,那一切不过是人世间的幻空。”
一股磅礴诡异的气势顿时朝着桌子对面而去,如今的成穷,早已是融合了慎魔宗所有弟子的存在,而这股气势的控制却已然斟入化境,只是针对对面座位的几尺范围,茶铺内的其他人竟是没有丝毫察觉。在这股气势之下,一般的三纸邪鬼,甚至道行较低的四纸邪鬼,只要坐在这桌子对面,怕也会瞬间消散身死。
“你究竟是来自九幽的分神?还是本就是这人间的活人?”
眼见陆怔丝毫没受到影响一般,依旧纹丝不动的坐着,成穷眼内闪过一丝异色。
这句话,陆怔没有回答。
成穷似乎已然得到了答案,眼中闪出深深的失望,还有嘲笑,也不知是嘲笑什么,最终都在笑声中化作了平静。
享受一会周围的淳朴自然,成穷最终看向了天上。
“以前这种感觉很小,但此番本尊炼化这邪脉,术力趋近饱和,却隐隐升起一种想法。你也去过那域外,苍麻,你可曾想过,我们所在这阴阳两界,就像是在一个囚笼之中。”
便听成穷继续说道,
“我等邪鬼为何只能达到道境邪尊?之上是否还有境界?还有,那域外空间的外头,是否有其他世界?”
陆怔心头一震,
“此番看来,你也融合了此脉?”
仔细看着骷髅邪身所化的术士,似乎察觉了几分玄妙,成穷眼内露出惊疑的神色。
“玄哉,玄哉,竟然有这种事?”
陆怔不管其他,几乎是最后一次开口。
“我此番前来,便是要帮你取出这邪脉,即便融合,我自然也有办法。届时虽说达不到这邪尊之境,总比你死了强。”
成穷脸上露出森然的冷意,双目死死的盯着陆怔,这一瞬间,分明是体内那被控制下来的邪脉再次躁动。
“我本不信天,本尊之道尽在自己,你无需多言。”
陆怔一直以来那眼内的杀机,终究还是隐没了。深深的叹了口气,取而代之的是单手一抖,一道灰色的术力飘出。
“如果信我,此物或可在最后保你一命。”
成穷如何感受着这道术力当中那股凌厉的波动,脸上变得阴晴不定,最后大手一挥,收在了手内。
“好。”
一道磅礴的身影从这茶铺角落升起,看着空中那离开的盖世的邪影,周围的底层邪鬼早就吓的面无人色。
陆怔脸色复杂,也不知在想着什么,接着身影一晃,紧跟着也从这处角落离开。
当陆怔气息归来的时候,幻阴派城池,一众护法慌忙飞来迎接。
最先来到的牛头怪感受到了什么,那是赶紧后退了几步,脸上的神色变成了紧张。
心头暗暗打鼓,
“大人怎么如此异常?”
陆怔心情十分不好,骷髅邪身的气势自然格外凌厉,一众人等大气都不敢出,直到陆怔飞回那大殿并无其他言语,众人才在心头松了口气。
“我的天呐,谁惹到这煞神了。”
众人纷纷庆幸,好在陆怔离开这几日,自己等人不屑一切将这大殿重新修建了一番,此番看来还是有用。
花了几日时间将幻阴派内整顿了一番,而后更是派出一众护法将境内彻底肃清,陆怔这才没了任何顾虑,再次将骷髅邪身内恐怖斑驳的邪力凝聚一番。
一切都已安排妥当。这一夜晚时分,如同邪道中诸多练就邪脉的掌门一般,陆怔却是带着冷冷的神色,最终飞离了城头,朝着那东方的高空中去了。
这是一处漂浮在人界万里之上的诡异空间,与一路上那斑驳的阴阳二气云层不同,这空间竟是充斥着茫茫的雾气,而即便是一丝极为细小的雾里头,也藏着某种诡异的波动。
在这茫茫无际的“雾海”,更有诸多邪异的场景,不仅执相同气息的九幽令方能进入,就连陆怔的本尊都被挡在了那屏障外头,此时只靠着一丝闪电内的神识印记,控制骷髅邪身。
九幽令中符文一亮,那是三个黑气大字飘出。
“雾澜海。”
这地方叫做雾澜海?
在其中只飞行了半个时辰,他便已断定,这地方只有融合了邪脉的骷髅邪身能进来,莫说自己本尊进不来,纵然是进来,在这诡异的雾海中也会被腐蚀身亡。
这雾海之内的不仅有漆黑的邪山,沟壑,甚至还有更多更远的奇怪地貌,漫无边际不说,这些东西居然均是漂浮在空中。
探寻才半日,陆怔亲眼所见。
便有许多身影从下方升起,突破那屏障来到这雾澜海内,道道九幽令的光华接连闪烁,在苍茫海内如同不起眼的星光一般。
此番来到这雾澜海,陆怔完全是骷髅邪身进来,不会露出任何端倪,自是再也没有后顾之忧。
感受着这些气息的陆怔却惊疑了一声。
“难不成此处对术力并无限制?只有有邪脉和九幽令就能如此?”
念头闪过,脸上露出冷色,瞬间隐没在这雾海之内。
这是其中一处山谷,光范围便有进百里,但这却只是这雾海中普通的一处云雾之地,陆续有二十几道光影闪过,而后纷纷化成了人形。
这二十几个人邪气森森,各个体内都有邪脉波动,一个个睁大着眼睛,刚到便开始探寻周围的一切。
“此处便是机缘之地?”
其中一人样貌阴森,从波动看来在这群人里却是最为强大的存在,即便比起陆怔的骷髅邪身,也只差上了那么一两分。
但就是这阴森术士,脸上也是惊喜之色。
“从九幽令和邪脉的异常来看,应该就是此处了,从令中所露的机缘来看,要想到达邪尊,就必须在这雾澜海之内。”
其余诸人却都立在空中,除了感受这诡异的雾气之外,一个个脸色颇有些不善。
一个陌生的中年术士,还有一个苍发老者,还有一个带着明显媚态的邪异妇人,连带着身后的七八个人,竟是第一时间朝着阴森术士杀了过来。
这阴森术士大惊,
“你等作何?”
苍发老者桀桀一笑,手底下丝毫不慢,
“作何?我们虽然是一起来到此处,但你的道行最为强大,这还不明白?”一旁那女身术士也笑道,
“我等虽得到了令脉,却是各自散修,体内术力远远不够这令中要求。以为我们不知道?你打的算盘是将我等逐一吞噬。还不如我等一起先将你击杀,分了你那身上的脉力。”
阴森术士目呲欲裂,虽说他心头确实是这般想法,到了这雾澜海之后将这群人尽数袭杀,吸取脉力。奈何这群砸碎竟然如此奸诈?
十几人围攻一人,纵然他道行再强,也根本不是对手。空中密密麻麻的邪光杀过,几息之后。
森然术士便在怨毒中身死,邪体破碎,一截足有一尺多长的漆黑的邪脉飘出,被分成了十几份,被其余人吞噬吸收。
其余人术力波动分明有短暂的提升,而后满足之色顿消。
“你们有没有觉得,到达这地方只有,我等这令脉有诸多不稳,像是被什么东西在遥遥吸引?”
听了其中这苍发老者的话,其余诸人均陷入了沉思,可这地方一眼看去茫茫无际,哪里有什么东西?
下一刻所有人俱是扭头,猛然看向了一个方向。
那是在这山谷的入口处,一个普通术士的踏着雾气走了进来。
“你是何人?”
自从这群人来到这山谷之后,陆怔便一直在旁边观望,直到此时方才现身。而这群人盯着陆怔,分明的感受到了陆怔身上那股磅礴的气势波动,一个个脸色变得阴狠却又惊喜起来。
这人身上的气息,竟然比起之前那阴森术士,还要浓厚几分。
“来的好。”
一群人相互看了一眼,第一念头便是一起击杀此人,如同刚才一般,把陆怔身上的邪脉给分了。
十几道身影不由分说的杀了过来。
陆怔脸色一冷,一道灰色闪电瞬间出现在空中。
就在这闪电出现的一瞬间,一股无比凌厉的气息袭上了所有人心头,为首的几人大惊,在这股极度危险的感觉下,顿时使出浑身术法抵挡。
但却根本抵挡不住,仅仅一个呼吸,连带那苍发老者在内的整整四人肉身便被斩碎,而后体内邪脉飘出,陆怔大手一抄,便将几根邪脉抓在手里。
“如此手段,难道此人是邪道七大派的掌门?”
其余人骇然一时间化作流光逃离。
但陆怔怎会放过,那是从现身山谷开始变起了杀心,灰色闪电急速从空中掠过,这些人遁速再快如何快的过这一丝极道,一个个相继被灭杀。
整整二十几根邪脉飘在空中,陆续被陆怔吸入体内,浑身的术力波动又增强了几分。
陡然冷哼一声。
雾气波动中,那是这山谷的东南的角落,一个身影在这声冷哼之下露出了样子,赫然是一个媚态妇人,之前的所有人全都身死,只剩这妇人第一时间没有逃走,反而躲进了一旁。
“大人,只要你放过妾身,今后妾身自当侍奉左右,忠心不二。”
“我本是散修山主,还望大人高抬贵手。”
脸上的魅色更加明显,显然是某种影响心神的邪法。陆怔眼睛一眯,灰色电光一显,这妇人脸上花雨斑驳,邪身在大惊中被击碎。
一道邪脉幽幽飘来,被陆怔一把捏在手里。
这各式人形本就是邪鬼任意化作,陆怔岂会在意这种媚相?之前之所以迟疑,那是心头一直在想着其他。
这些人虽说一个个的全然是四纸巅峰,但比起动辄吸收了数万弟子的邪派掌门而言,除了最开始被击杀的阴森术士,这些人吞噬的邪力明显不够。这世间化为人形的山主多如牛毛,这些人想必是修炼条件不够,但也尽皆到此,相互吞噬,都是为了寻觅那机缘?
本就是在人界隐藏修炼的山主,一个个都不是易于之辈,若不是有这丝灰色闪电,刚才的二十几人围攻,光凭本身道行,自己定然也会处于下风。
不仅是这群已经死了的人,就是他自己,也感觉到体内这漆黑邪脉在被什么东西隐隐召唤,此番再次增强后,这股诡异的感觉也愈发的明显。
陆怔脸色一冷,将邪脉压制,而后神识放出。
恐怖的神识从山谷内散发出来,瞬间覆盖了周围千余里的地方,脑海中开始出现一个个气息的方位。
陆怔身形腾空而起,开始以这山谷为中心,不断的袭杀附近范围内的邪修。
仅仅过了几日,在陆怔全力的寻找厮杀之后,已有近一百刚到这雾澜海的山主死在他手中,而上百的邪脉更是被融进陆怔自己的脉络。
即便如此,雾澜海中那种诡异的力量愈发的明显,但陆怔凝视这九幽令上的符文,却摇了摇头,生生将邪脉压制下来,感觉明显的还是不够。
直到这一日,雾澜海中无边的邪气开始翻滚。
分明还没入夜,四周的天光便开始逐渐暗了下来。
一处空中山脉的陆怔陡然停了下来,听着这无边无际的轰隆声,看着那各处陡然翻滚的晕乎,体内邪脉的波动变得异常明显了起来。
雾澜海突然显出如此场景,分明将有大事发生。
这一刻,无边无际的雾澜海逐渐变成黑空,各处邪异的雾气开始上涌。
无数神识在空中交汇,都吃惊于这天地剧变,但吃惊过后,更多的却是止不住的惊喜,盖因这就是九幽令中所说的机缘到来。
真的有人成为邪尊了?
对于这一点,陆怔丝毫不怀疑,因为一个方向极远处的遥遥上方,他已经感应到了一股恐怖的气息诞生了。
只是那地方有几千里之遥远,也从侧面证明这雾澜海到底有多大。
这雾澜海虽说在人界空中,却更像是这九幽令一类的存在,在这人界开辟出来的一处独立空间。
而就是这一丝邪尊的气息传来,引得了雾澜海内无数邪修开始疯狂。
自从雾海内剧变开始,各个方向上更是有数股极强的气息顿起,这分明是各种强者,开始大肆掠杀诸多邪修,以同样的方式吸收邪脉术力,之后便朝着天上冲去。
这雾澜海内一时变得风声鹤唳。
茫茫邪修,无论是为了活命,还是为了这所谓的机缘,纷纷开始朝着上方冲去。
陆怔正在搜刮邪脉之时,最近的一股气势陡然袭来,那是个绸衣术士身影,也不知掠杀了多少邪修,吸收了诸多邪力,此人体内那邪脉显出的虚影已近一丈。
此人赫然横跨三百里距离,朝着陆怔冲来。
“桀桀,只要炼化了这一个,本尊之脉便可饱和,届时直登九幽,化身邪尊。”
此人定然是七大派中的掌门一类的存在,灰色电光一闪,两人隔着近十里的距离硬拼了一记,巨大的震荡将十里内上腾的云雾都震散。
短暂的取舍后,陆怔脸色一冷,近十丈的闪电融入体内,而后径直朝上飞去。
纵然身形已然变得十分邪异,但这绸衣术士作为这雾海中少有的强悍存在,那脸上疯狂之色也稍微顿了顿。
“这人竟是如此棘手。”
眼看陆怔主动离开,这人开始沉吟道,
“也罢,这周围还有诸多邪修,这些不开眼的东西也上来凑热闹,只要吞噬了众人,本尊邪力依旧可以饱和。”随即看了看那异变的天色,“只是需要加快速度了。”
随即神识朝着附近一扫,继续朝着四周杀去。
避开此人之后,陆怔也是好不容易按捺下了心头的杀机,即便这人术力波动以达寻常四纸的几十倍,但到底还不是邪尊,即便花费些手段,灰色闪电也能破开其防御将此贼神识绞杀。
这样一来,自己辛辛苦苦凝聚的邪脉术力定然也会被打散,一番衡量,那是大大的划不来。
陆怔身形直直往上,破开这上浮的层层云雾,体内邪脉的波动变得越来越明显。就连九幽令里的符文也开始传来异动。
短短一刻,陆怔已上升了千余里的高度,但观这天相居然还是不够?
各个方向的空中,依然都有光华在往上冲,期间虽说不乏刚才那绸衣术士一类的截杀吞噬者,更多的却是如同点点星光一般邪修。
不为别的,之为往上。
疯狂的缘由,便是那是来自九幽令的天地预示。
冲破层天,得到机缘。
转眼间,陆怔已和各处的邪修一样,上升了几千里的高度,但见这诡异的雾澜海邪雾再次汇聚。
那是一阵诡异的波动从体内的邪脉传来,在这股抵挡不住的拉扯力之下,陆怔快速的突破了云海,而后到达了这邪雾之上。
此处,便是雾澜海的上层空间?
脚底是如同海洋一般的云层,再也不是之前那随处笼罩的大雾,之上的茫茫天地反而变得清澈。
刚到此处的陆怔却莫名的心头一颤。
灰色闪电一轰,全力将这邪脉的异动生生压下,而后瞬间隐入了一旁的云层。
藏身之后,陆怔背上都升起了冷汗。
陆怔是曾经在那域外吃过二十多年灰色道土的人,这这丝“生死之道”的闪电极意也是在那道土空间内形成,随着融入神识的闪电开始呲呲作响,陆怔也察觉到了什么。
那是一种熟悉但又十分危险的感觉,这周围虽说看起来平静,就是神识也发现不了,但这周围的云层内,藏着什么东西。
而这之后的发现,更是确定了陆怔内心的判断,也随即让他目呲欲裂。
半个时辰后,就当陆怔还在云层内小心翼翼的查找。
一股绝强的气势从下方升起,突破到了这云层上头,这股气势之强,方元几百里内无可匹敌,那是周围的邪云都被震出了一个巨大的漩涡空洞。
感受这有些熟悉的气息,但当此人露出身影时,却让陆怔吃了一惊。
和预料的不同,这是一个身着银环衣袍的老者,下一刻,陆怔便骇然,在来到这云层之上的过程中,无数邪修相互击杀,之前那绸衣术士虽然强大,但此时的气息却隐隐从这人身上传来。
也就是说,那强大的绸衣术士,显然已经被这银袍老者给击杀夺脉了?
这银袍老者的气息已经强大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邪雾沸腾,这漩涡越来越大,那是一块散发这幽光的九幽令从这老者的身上飘起。
此人的邪脉已经饱和了?
这老者的身子开始扭曲,虬结,佝偻中变成了一个无比邪异的样子,邪力波动已然达到的顶点,光是气势便足以惊动天地。
而后漩涡上升,九幽令中亮起一道光华,呲呲声中开辟了一道独立空间,一道石门显露在了顶上。
陆怔骇然。
漩涡中的石门,这,才是这九幽令最终的模样?按照这九幽令示,这最后一步,便是凝聚元神,超脱生死,成就邪尊。
桀桀的声音响起,
“超脱之门?老夫大道已成,邪尊之位就在眼前。”
恐怖气息的老者全然不顾自己邪化的模样,显得志得意满,一步步朝着那天上的石门走去。
老者跨过石门的一刻,瞬间,那古朴石门上的符文瞬间亮起。那是一股股玄妙的感觉传来,而后老者体内老者体内那截已达两丈的邪脉在符文中破碎,这股巨大的邪力开始在漩涡中盘旋,重新凝聚,最后形成了一个冒着幽光的元神模样。
元神一显,周围云海沸腾,这老者更是双眼冒出精光,感受着这成为邪尊的力量。
跨过这石门,真的能凝聚元神?但下一刻,陆怔却吓的后背发冷。没人注意到,那石门上的诸多符文中间,一个虚影猛然浮现,正是那张蛇形怪脸。
而后一旁的云层内有什么被召唤而来,赫然跳出了一只浑身灰色的魔头,只有一个怪异的大脑壳,张开大嘴朝着一口将这老者的元神吞下。
老者脸上显出惊恐的神色。
“怎会如此?”
但在绝望中变得气息全无,这吞吃了崭新元神的魔头浑身一阵晃荡,浑身灰色变得无比浓郁,最终竟是取代了这元神,朝着这人脑海中钻了进来。
双眼涣散的老者尸体再次动了,扭了扭头脑壳,还看了看自己身上,一番适应之后。而后一股绝强的气势从身上升起,赫然是邪尊境界。
只是那脑海内的元神一显,却不是这老者的模样,反而是一只诡异的灰色魔头的样子。
躲在云层内的陆怔已经是后背发凉。
此时各处的云层波动,在这些看似平静的云层内,显然还藏着无数的魔头。
众多的光华在云海各处升起,数不清的九幽令接连升空,不知道多少邪修打开了这石门。众多灰色魔头更是呼啸而出。
但凡是跨过了石门的,全都被这些灰色魔头吞噬。
哀嚎声充斥天地,毕竟绝大多数大多数,都是些邪脉没有凝聚成型的邪修,虽说迈过石门也无法凝聚元神,即便没有元神,也被这些灰色魔头连带着神识一起吞下。
无边无际的云海之中,伴随着那一个个九幽令开辟的石门,不知道多少邪修彻底身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