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芽被简言之拽着手臂走的颇累,可她又不敢说慢点。只能瞪着眼睛踉踉跄跄的紧张跟着,直到坐到车上,才长松一口气。
嘉阳公主飘上车来,对米芽道:“我不急着去投胎了,你又不能让我当公主。”
米芽颦眉:“人鬼殊途你懂吗!”
嘉阳公主,“要你管!”
老秦没上车,把简言之叫到了一边,“言之,我有话和你说。”
简言之点头,他长长叹了口气。
昨天晚上他带人回到工地,只找到马信的尸体没找到简言之,心里急坏了。本想着再和公司调人来找,就听说马信的灵魂回了公司,告了简言之三大罪状!
一,纵鬼成魔。
本来一次就抓到了厉鬼被简言之放走,差点酿成大祸。
二,恃才傲物。
公司有一项不成文的规定,就是才能适当共享。
比如控纸人,点豆成鬼这些技能,都是从老人那里共享出来的,本意也是为了大家在阴阳这条路上共同进步。
可简言之却拥才自用,从来没有和别人共享过他的任何东西,主动问,也会变冷脸拒绝。
三,残杀同门!
幻境之中,简言之用同门的命去试生死门,导致马信当场丧命!
一条条说完,老秦道,“现在事情有点难办......”
简言之面色不改,问,“公司里也信?老板也信?”
“言之,看着你长大的人自然是不信的!可这孙子脚程太快,一晚上附在人身走了三个省六个分公司,电话了无数人......现在公司里只有是个会说话的,谈论的就是你用马信试生死门导致他丧命的事。”
简言之:“......”
“还有。”老秦道,“这次的买卖,尾款黄了。”
这次请他们捉鬼的客户就是这个工地的负责人。因为厉鬼作祟,工地自动土后,三年时间前前后后死了十二个人,被上面勒令整改五次。
也是没办法了,才找人来捉鬼。却没想,马信死在了公司里。
打更的守夜员工先老秦他们一步发现尸体,马上就报了案。这个死那十二个工人不同,那最起码有个工程事故做幌子。马信可是被割了喉,是赤裸裸的凶杀案。
工地的负责人一怒之下把捉鬼公司供了出去,所以,现在公司不仅收不到尾款,还摊上了一个人命官司。
“言之。”老秦苦口婆心的劝道,“回去后你和老板从头到尾说清楚,别的事小,残害同门这个名声可不能背。”
简言之冷笑出声,“我到十分想背这样的名声。马信它最好永远躲起来别让我碰见,否则,它就不是魂飞魄散那样简单了!”
老秦,“你,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不听劝!”见简言之一脸不愿多说的样子,他叹气,“行吧行吧,我是说不通你了,你回去亲自和老板那里说吧。还有你师姐...”
“这点小事也要惊动我师姐?荒谬!”脸一沉,转身就走。
“祖宗啊,你可真是爷!这是小事还什么是大事!”
简言之是板着面孔回到车上的,米芽看不到,只觉得气氛不对。
老秦对米芽笑了,“小米芽你好呀,你看咱们又见面了,真有缘。你这眼睛怎么弄的,咋成兔子眼了?”
米芽听着声音看过去,“我这眼睛全怪马信!秦大叔,你们能不能严惩马信,他告诉简言之错误的时间想害死他,他看出简言之.....”
肩上突然被拍一下,米芽长着嘴不会说话了。
简言之收回手,“闭嘴!”
老秦想回手掀去米芽肩上的符,却在触及简言之目光时放弃了。
嘉阳公主满眼爱慕的向简言之凑过去,柔声细语道,“简公子,你有何烦心事?说出来,也许小女子能开解一二。”
子元炸毛,吸溜一下把她吸进肚子,“要点脸吧!还小女子,你年纪比我都大!”
捉鬼公司不在B市,老秦开着车一路南下。简言之不说话,米芽说不了话,车里气氛冷冻和冰一样。
高速服务区,下车买水的老秦突然接到电话。
“对对,在回去的路上。”
“......没和我说......哎,你还不知道他的脾气吗?”
“和他小女友在一起......什么!”
老秦脸色大变,静静听了好一会儿,挂掉电话走出超市,走回车前。
“言之,”老秦凝重道,“老板说这次不再给你擦屁股了。我的意思是,残杀同门,天理难容……以后......嗯……米芽也不能回去,发生这么大的事公司不会出手帮你。”
简言之本在假寐,听完缓缓睁开眼睛。他没问任何问题,而是让米芽下车。
“你走吧。”简言之道,“不要将此事告诉我师姐。”
老秦点点头,长叹一声,开车扬长而去。
简言之站在高速服务区一脸霜色。米芽站在她身边,看着来来往往的车辆大气儿都不敢出。
老秦说的话她多多少少听明白了,大概意思就是简言之被公司放逐了。要是以前,米芽肯定会往死里奚落简言之。
什么简爷,公司里神一样的存在!惹到大麻烦了,还不是被公司抛弃了?事到如今连车都没有,爽了吧!
可这些话米芽一句也说不出口。她无法知晓,被公司背弃的简言之心中在翻腾何等巨浪。
而且隐隐为简言之感到不平。
明明是马信不守道义想害死简言之,反过来竟然成了它的理?就因为它死了?!
天底下哪有这样的道理!
正愤愤不平的想着,简言之开口了,“用你手机打车。”
米芽扭过,想说话却没发出声音。
简言之眉头皱深了,“我贴的止言符又不是定身符。”
米芽看向简言之出声的方向,在心中咆哮:大哥我知道我能动,可我瞎啊我瞎啊!我什么也看不到怎么用手机打车啊!
无声抗议俩秒,米芽把手机摸出来递给简言之,把手伸到后肩膀摸索着揭下了止言符。
简言之这才想起米芽眼睛不方便,接过手机看了下,又递过去给米芽解开又拿回手中。
米芽犹豫了下,问,“简言之,你没事吧?”
“会有什么事?”简言之反问。
米芽摸摸鼻子。
从简爷变成简孙子肯定会有事的吧,更何况带着自己这么一个眼盲的半残废?
俩人握着手正解手机,一辆宝马SUV在他们面前停下。
驾驶位的张斗落下车窗,看着简言之和米芽笑了,“简言之,米芽,好巧,竟然在这里遇到你们?”
简言之看了张斗一眼,把手机塞到米芽背包里。
“既然这么巧,那就送我们一程吧。”
言罢,打开车门,把努力睁眼想看清东西的米芽塞到车后座,自己也坐了上去。
这个世界上就不存在巧合,张斗出现在这里的唯一解释是—他在跟踪他们。
又能把车停下,那他对他们的境遇应该是了解了八九不离十了。既然如此,送上门的便宜不要白不要。
张斗从后视镜里看看简言之和米芽,启动车子,“简言之,你就不怕我把你卖了?”
简言之面无表情,回道,“你四我六。”
“......”张斗静默片刻,大笑出声,“哈哈哈哈哈哈,没想到你还会幽默。行啊,今天我当好人做一次司机,你们想到哪里去?”
“你给我准备的地方就很好。”简言之缓缓合上眼,清冷着声音道,“而且我觉得,张先生不妨把你找我的目的直接说出来,这样藏来隐去,不觉得有失你门中风范?”
张斗脸上的笑淡了,“你就不怕我是反悔来取你性命的?”
简言之反而笑开,“那就要看张先生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一来一往,车中气氛瞬间凝结。
米芽把水壶握紧了。
他们昨天晚上那样羞辱张斗,张斗怎能不恨!这简言之也是,竟然就这么坐到车上来任人宰割!要是昨天晚上,他们可能还有救兵,现在可是什么都没有!
好一会,张斗拍拍方向盘笑了,“我虽不是什么好人,可讲诚信。昨天晚上走时我说了咱们之间两清,那自然就是两清,所以我不会找你们麻烦的。即使是你被逐出公司,无处可去的现在。简言之米芽,我是真心交你们这个朋友……”
“那你找我的事我给你打个九折。”简言之淡淡出口,“售后给你延期半年。”
张斗作时无语,半天,憋出一句,“简言之我把你当朋友你把我当凯子,你是钻进钱眼里了吗!”
简言之睁眼,在后视镜中和张斗对视一眼,“八九折,再少你另找高人!”
张斗牙齿磨的咯吱作响,许久,“妈的,房钱从你报酬里扣。”话一说完,马上反应过来,再次大骂,“你这么狐狸你们公司的人知道吗?!他们不会都把你当小绵羊吧!”
几句话,就把张斗激的从“救简言之与水火的恩人”变成“有事求简言之的外人。”那句“房钱从报酬里扣”更做实了俩个人除了主顾不可能有别的关系。
简言之才不管张斗现在在想些什么,他破了半宿阵又一夜没睡,早困倦了。合上眼意识变有些模糊,张斗和米芽有一句没一句的对话是不是飘进他耳朵里。
米芽对张斗没简言之那么随意,她和张斗的孽缘可要从日猪说起!此时坐在一个车里让她笑......
有一搭没一搭的应付一路,一行三人来到一栋别墅前。进了客厅,简言之和张斗去了书房,米芽独自坐到了沙发上。
没外人了,一直噤声的子元小声说话了,“米芽,我们跑吧!我怎么着也想不出姓张的能按什么好心。”
米芽忐忑不安了一路,弱弱的道,“把简言之自己留下不好吧?”
“什么好不好的!他艺高人胆大,你行吗?”子元直指事实,“没有你,他想脱身还容易些。”
米芽一想,好似是这么回事。可就这么走,又有点儿迈不开腿。站起来正犹豫,耳边突然传来简言之的声音:“坐下!”
米芽一下子就做回到沙发上,不动了。
书房里,张斗被简言之沉声冷喝吓得心里一抖,好一会儿明白过来这句“坐下”不是对自己说的。然后,笑了,“你和你小女友关系很好吗,那她怎么说你们不熟?”
“是不熟。”简言之拿过茶品了口,道,“张先生,你找我有什么事直说吧。我现在是很闲,可你应该很忙吧。”特别是女鬼刚回到手中。
楼下,米芽竖起耳朵细听,想听清张斗到底有什么事找简言之。可任凭她怎样努力,都只是扫到几个尾音。
不是嗯就是啊,再不就是好。
最后一句对话听清了。
张斗说,“那就有劳你费心了,其实,我是真心想和你做朋友的。”
简言之,“张先生,真的不能再打折了。”
话毕,两人下楼。
米芽站起来,向脚步传来的方向走去,“简言之,我们接下来干什么?”
接话的不是简言之,而是张斗,“给你治眼。”
给米芽治眼,是张斗所要付的报酬之一。当天晚上,他请教遍自己所认识的阴阳先生。然而得来消息有限,能用上的几乎没有。
便是这样,到了第三日,米芽的眼睛上也敷上了一层厚厚的草药。这下,本来能见点光亮阴影的米芽彻底瞎了。
还好她的送子工作说省心也省心,只有不管子元肚子里那些滞留的鬼,当天报道那些拍拍手也就没了。
七日过去,米芽眼睛没好,反而更红了!
张斗忍不住爆粗口了,“奶奶的,我可是舍出了我一直舍不得用的龙粪啊!不是说龙粪利目,通神,集灵气吗?”
米芽拎起子元,一壶砸了过去,“去你大爷的龙粪!”
张斗围着米芽的眼睛转时,简言之已经到了江南张家老宅。张家老家休憩的同H市张公馆十分相似。
在仆人的引领下,简言之看到了张斗的父亲,张家的现任当家人。
那个苍老的老人半躺在镂花藤椅上,整个人瘦的和一个骨头架子一样。简言之走来,他沙哑着声音说:“你是,来帮我的?”
简言之点点头,把手伸到老人胸前。略探,沉声道,“何必如此?我尽量吧……”
简言之在张宅坐了两盏茶的功夫,起身走人。
张斗妈妈看自家老爷子竟然能从藤椅上站起来走几步,高兴的不知道说什么好!正要去扶着点,便见老爷子直挺挺倒地。
眼见着,老人一身血肉迅速腐烂分解。空调冷气一吹,空留一地骸骨!
张斗妈妈吓得尖声连叫,摸起电话打了出去:“张斗,张斗!刚刚来了一个妖人,不知道做了什么,你爸爸变成一把枯骨了!张斗,孩子,你要为你爸爸报仇,为他报仇啊!”
S市郊区的别墅里,张斗握着手机的指节失去了颜色。他缓缓闭上眼,对电话另一边精神快要崩溃的张太太安慰道,“妈,您放心,我会给我爸报仇的。”
张太太眼球乱转,声嘶力竭的怒吼,“杀了他!一定要杀了他!”
别墅外,一辆汽车停下,下来三男一女。女的,正是越瑶。越瑶没叫门,大步走到别墅雕花铁门前,抬手一拍铁门便划向两边。一张俊脸沉着,径直向张斗书房走去。
客房里,眼上敷着药,睡的正迷糊的米芽被女人凄厉的惨叫声惊醒。那声‘杀了他’恨意刺骨,让她身上浮起阵阵寒意。
她揉揉耳朵,问子元,“你听到声音了吗?”
子元道,“没有,米芽,一点声音也没有,你快睡吧。”
然而米芽睡不着了,开了耳识后她能听鬼言。而自打眼盲,也不知道是心理作用还是什么,她听觉异常灵敏。
比如现在,虽然子元说什么声音也没有,可她还是听到外面的别墅大门开了,有杂乱的脚步向别墅这里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