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棉花开的地方（一个越战老兵的回忆）

　　当时这么多部队压在山谷中，虽然我是新兵，能感觉到是指挥出了问题，当年只是不解，后期看战例才明白个中缘由。担任清障撕口子的二营由一名副参谋长指挥，而穿插的又隶属另一名副参谋长指挥，两方联络不畅，不能有效协同作战。

　　还有就是穿插纵队消极等待，你撕不开口子我就等着你慢慢撕，而不是主动配合，协同作战，共同把越军消灭。

　　坦克引导步兵走走停停，在不远处又彻底停了下来。这里我见到了一起入伍的战友，师工兵营的张中山，他扛着炸药往前赶，他应该是运动保障队的，前出为坦克破障。

　　又过去了多少时辰，现在记不清了，反正到下午了，通知我们再上坦克，向纵深穿插。越走离右前方山梁越近，越军就拼命封锁。尖刀坦克在过山垭口时，被越军打坏四辆，穿插纵队彻底停了下来。

　　山谷遭伏，首要的是抢占制高点，右侧有越军，我们只有抢占左侧山头。我们跳下坦克向山上跑。插一曲，我们班八块雨披放在了坦克上，天真的认为还会回来继续搭乘坦克，没有必要背着上山，其结果是我们班八个人在后面的战斗中，多次被淋成落汤鸡。

　　山是陡峭的，装备是沉重的，二炮手潘进林扛着炮身渐渐落在了后面。我接过炮身扛上，轮换一下让他歇会。我扛着炮身，正低头弯腰向山上爬，从我后方山梁上打来一个点射，打在我脚前，我似乎看到了子弹钻进山坡的轨迹（因距离远子弹飞行慢了），我也看到了子弹钻地时溅起的一串尘烟，而这一幕班长也看到了。

　　我还楞在那里没做出反应呢，班长用手一指左侧山坳处，我们就往山坳处跑，到了山坳处，可以避开山梁的越军，我放下炮身，躺在那好一阵大喘气。


　　

　　这张网图与当时的战场环境相似。

　　我们从山坳处爬上了山顶，步兵分队在布暑防守位置，二排长给我们指定了阵位后，我们就开始挖防工事，我和潘进林一组，有碎石的山顶不好挖，挖到天黑才挖了一个朝天洞，两个人勉勉强强能够蹲下，最后也没蹲成。

　　工事挖好了，没有情况谁也不愿蹲进去，我们班都在一起聊天，交流着这一天的经历。这时，营长过来了，瞅了瞅直接跳进了我和潘进林挖的朝天洞，没有言语，也不再出来。潘进林看看我，我看看潘进林说，算了，不挖了，随便找个地趴着吧。

　　就这样找个凹部一躺完事。一夜枪声也没停过，不管那么多，先睡觉。

　　2月18日天刚亮，有人喊打炮了，就听到头顶噢噢噢的叫声，吓得我们赶快躲藏，又有人喊我们的火箭炮，虚惊了一场。我们抬头看，火箭弹飞的很低，能看到火箭边飞边燃烧的轨迹。这是我们师火箭炮营为四九三团攻打339高地提供火力。

　　上午接到命令回撤，山下的坦克不知在什么时间开走了，没有了坦克的护卫，不能下山，只好沿着山脊往回走。

　　山脊上根本没有路，好在前面有劈荆斩棘开路的，我们跟着走就可以了。到一片树林中，石广州嚷着要吃罐头，当时他背着一公斤重的红烧肉罐头死沉死沉旳，班长批准后吃掉减负。

　　石广州用小铁锹铲开罐头后，里边一小半是白油，我们用树枝每人挑一块瘦的，剩下的都扔了。

　　顺着山脊走固然安全，走着走着就走到了悬崖边，步兵还好点，到我们炮兵就麻烦了。

　　在这里，我们一炮连本部用多个米袋连接起来当成缆绳放下去，人员抓住缆绳慢慢下。范副连长一手持枪，一手抓着缆绳，一脚踩滑，拿枪的手慌忙抓缆绳，手枪掉落，下山后全连帮他找手枪，奇了怪了，就是没找到。回国后，范副连长因此受了处分。

　　下山后，我们连陈耀明连长看到山谷公路旁有一件伪装衣遗弃在那，他回头对号兵说，这是个好东西，打埋伏搞伪装最好用了，边说边向公路走去。

　　当走近公路时，咣的一声，地雷响了，连长的一只脚炸没了，另一条腿一跪，咣的又一声，小腿也没了。连长被炸，连部人员及指挥班长急忙跑过去想救连长，不曾想跑在前面的指挥班长邢福电也踩响了地雷，邢班长也被炸掉了一只脚。指挥班小罗等好几个人也被炸伤。转眼间炮连指挥人员被炸倒一片，卫生员符石春连忙组织抢救，灾难再一次降临，卫生员在抢救过程中也踩到了地雷，由于他是弯着腰的，胸腔腹部被炸，当场牺牲。


　　

　　1979年2月18日是我们一炮连最黑暗的一天。小小的地雷造成我们连指挥机构重大伤亡，我们连长陈耀明的安危牵动全连人员的心。

　　连长由于重伤，一直后送到南宁303医院抢救，对他先后进行三次截肢手术，终究未能挽回连长的生命。

　　连长牺牲后，被亲属带回老家广东三水安葬。


　　

　　连长陈耀明烈士

　　一打班庄失利，作为虎狼之师的人民解放军岂肯善罢甘休，才有了二打班庄。

　　一六五师总结经验教训，重新部署，決定再战。二打班庄由494团三营主攻，495团七八连助攻，分别从南北两个方向夹击越军，取得最后胜利。

　　本老兵没参加这次战斗，不能妄说，现将沈晨曦老师的战例帖上，算是有个交代。



　　第二次打班庄的复仇之战

　　鬼屯炮台的覆灭，标志着同登战斗已接近尾声。防守同登地区的越军第3师12团4营、6营、炮兵68团2个营、独立205营、公安12团1营都遭到歼灭性打击，在探垄以南的417高地、巴罗一带进行反击的第3师2团也遭到重创，其2营基本被歼。同登越军只有防守西北侧的班庄、伯良、昆塔一带的12团5营（欠2连）还未遭到打击。17日曾挫败165师494团的进攻，士气尚在。

　　19日下午，军指命令165师以一部兵力将班庄之敌歼灭。17时，494团领导到师部受领了任务，奉命指挥本团3营、2营4连和495团3营，加强师炮兵团122榴弹炮1营、85加农炮8连、喷火和防化各1个班，在549高地至波沛、班头南侧无名高地至班头西侧无名高地一线占领进攻出发阵地，攻歼班庄地区的越军12团5营，打通浦寨至伯良的公路。战斗中，可得到师107火箭炮营的火力支援。接受任务后，494团领导召开会议，统一思想，鼓舞士气，认真研究了再战打法和各项战斗准备工作。

　　因为494团第一次进攻班庄失利，干部和部队中出现了埋怨情绪，缺乏再战取胜的信心。为此，20日晨，邢付军长、李福师长和师前指亲自组织了494团排以上干部，到549高地勘察地形并明确任务。根据地形和缴获的越军12团防御部署图中所得知的敌情及第一次进攻失利的教训，认为班庄地区守敌位于同登翼侧，比较孤立，便于将其迂回包围。其防御正面在班庄至13号高地一线，工事构筑比较坚固，火力配系较强，而1、2号高地是其翼侧和突出部，防守较弱，夺取后可直插其营指挥所。

　　友邻495团已占领会梅地区，可以此为依托向班庄之敌发起进攻。因此，494团决心集中主要兵力兵器在公路南侧的1号至2号高地地段突破，沿5号、7号高地向10号高地实施主要攻击；以部分兵力在公路北侧的11号、12号高地北侧地段突破，向11、12号高地攻击，对守敌达成合围。首先歼灭1、2、5号高地地域和9、11、12号高地之敌，尔后各个围歼7、10、13号高地之敌，夺取诸要点，打通浦寨至班庄的通道。


　　

　　具体部署是：

　　494团3营加强团100迫击炮连、82无坐力炮连、师防化连1个组为主攻，全营成一个梯队，在549高地至波沛一线占领进攻出发阵地。以7连从3号高地方向出击，沿4、5、6、7、8、10号高地发展进攻；8连沿4号公路向9号高地、班庄、伯良攻击前进；9连在7连南侧向10号高地侧后穿插迂回，断敌退路，协同7连将守敌歼灭；营82迫击炮在那布南侧占领阵地，营指和122榴弹炮前观在那布北侧高地开设。

　　495团3营加强师喷火1个班为助攻，在班头西侧和班头西南侧无名高地占领进攻出发阵地。以7连在浦寨至波班公路北侧沿12、13号高地攻击前进；8连在公路南侧首先攻占11号高地，然后配合7连围歼13号高地之敌；9连为营预备队，在班头以北地区向北方进行警戒；营82迫击炮在班头西北侧占领阵地；营指在班头南山开设。

　　494团2营4连为团预备队，配置在会梅附近。战斗打响后以1个排随9连后行动，在郭灵以南占领阵地，向波班方向警戒，保障本团3营侧后安全。

　　师122榴弹炮营、师107火箭炮营、团100迫击炮连各自占领发射阵地，以火力支援一线战斗。战斗打响后，85加农炮8连沿公路向班庄方向推进，以直射火力消灭公路两侧守敌火力点，支援步兵战斗。

　　22日8时50分，师、团炮兵对9号、9号北侧无名高地、6号、10号高地进行了10分钟火力急袭。9时，南北两路攻击同时开始。

　　494团3营方向：

　　9连以1排为尖刀排，迅速向西跃进。经过2号高地东侧山脚时，遇到高地顶部之敌阻击。1排奋勇冲击，将守敌击溃，继续跃进。插到郭灵时，又遇约半个班越军阻击，1排边打边冲，很快将其歼灭，继续向敌侧后迂回。7连攻击也很迅速，一路未遇越军抵抗，9时38分即占领了4号高地及其西侧一线。8连沿塔来、弄卢向前攻击，未遇抵抗。在继续向9号高地进攻时，遭到8号高地、弄卢东侧石山及9号高地主峰之敌火力射击，进攻受阻。

　　因7连进展太快，团指担心班庄守敌逃跑，因而命令7连放慢进攻速度，9连则要加快速度向10号高地侧后穿插。同时，命令4连1排迅速进至郭灵以南占领阵地，向波班方向警戒；令122榴弹炮营于11时25分对7、8、10号高地，营迫击炮向9号高地实施5分钟压制射击，支援7、8连战斗。

　　9连于11时插至渊骨东北无名高地，与10号高地南侧山脚向西南运动的20余名越军遭遇。先头2排迅速抢占有利地形，先敌开火，当即毙敌19人，余敌逃向10号高地。12时插至10号高地西南公路，遇到越军6人乘2匹马向西逃跑。2排迅猛开火，毙敌2人，俘敌4人，缴获和击毙军马各一匹。9连各排交替掩护前进，一路锐不可挡，于13时插到那龙西侧西侧无名高地和渊骨北侧无名高地，控制了公路，切断了那龙、10号高地越军向波班的退路。

　　8连继续沿公路进攻，于11时37分攻占9号高地。在继续向伯良东侧无名高地进攻时，遭到北侧的13号高地、那龙东北无名高地、弄卢北侧几个高地的越军火力夹击，一时无法前进。团指呼唤107火箭炮营齐射，支援8连的战斗。12时许，营指转移到4号高地。

　　7连于11时20分攻占了5号高地，兵分两路继续进攻时，被6号高地越军火力所阻。7连重新组织，于12时兵分三路再攻。因越军火力点复活，地形不利，仍然进攻受挫，部队被阻于6、7号高地东侧山脚。

　　12时30分，团指根据师指加快进攻速度，16时前结束战斗，歼灭班庄地区之敌的指示，分析了前段战斗情况。认为经过3个多小时战斗，对班庄之敌已基本形成合围。但由于守敌工事较坚固，火力较强，以致攻击部队进展迟缓。因此，团指决心增强突击力量，加快进攻速度，坚决在16时前歼灭班庄地区之敌。

　　13时55分，师、团炮兵对7、8、10号高地和那龙北侧无名高地、伯良东侧无名高地进行了5分钟火力急袭。14时，各连再次向守敌发起攻击。

　　7连经调整部署后，以2排正面牵制，1排从左侧向6号高地侧后迂回，3排从右侧向8号高地侧后迂回。同时，炮兵群的82迫击炮、60炮向敌高射机枪阵地吊射，85加农炮和82无坐力炮直瞄摧毁敌火力点。在炮火支援下，7连各排以小群多路战术将6、7、8号高地割裂，内外夹击，各个击破。战斗中，85加农炮连沿公路向前抵近，以直瞄射击支援步兵战斗。先头2门炮进至班庄西北侧时，因过于靠前，又没有火力掩护，结果被8号高地的越军火箭筒击毁。1排沿6号高地东侧无名高地向渊骨东侧迂回，利用有利地形向6号高地攻击，以40火箭筒摧毁了越军4个火力点。副指导员率6、9班向8号高地侧后迂回，有力牵制了8号高地之敌。经过激烈战斗，7连于16时将6、7号高地攻占，全歼守敌。随后7连各排会攻8号高地，于18时将其攻占，歼敌约1个班。

　　9连兵分两路，1排在左，3排在右，分别从10号高地西侧和西北两个方向对10号高地越军营指挥所发起攻击。越军的高射机枪火力很猛，9连一时难以靠近。营属82迫击炮及时前移，以猛烈火力向10号高地急袭5分钟。9连乘机兵分三路再次向高地冲击，经过一个多小时艰苦战斗，于17时将高地攻占，端了越军营部。残敌向那龙方向逃去，9连穷追不舍，以火力将其基本歼灭。

　　因8连方向战斗进展较慢，17时，团指将85加农炮连和4连2排加强给8连。在炮火支援下，8连从东、西两侧夹击伯良东侧无名高地。3排利用夜暗摸到距敌约30米处，被越军发现。经过与守敌反复争夺，战至当晚21时10分终于将其攻占，歼敌10余人。

　　

　　495团3营方向：

　　在营82迫击炮火力支援下，7连于9时30分攻占12号高地，歼敌10余人。8连于10时30分攻占了11号高地，歼敌约1个班。尔后以部分兵力前出，以火力支援7连战斗。7连展开2、3排从两侧向13号高继续进攻。因2排攻错方向，3排单独进攻，被越军火力压制。7连先后组织进攻5次，因地形不利，都被越军的凶猛火力击退。且攻击方向选在两翼，营82迫击炮怕误伤7连，不敢吊射，没有进行火力支援，未能有效地压制守敌火力。打到下午15时，7连已伤亡42人，连长负伤，3名排长2名负伤，1名牺牲，只能与越军形成对峙。16时20分，营指命令7连撤回12号高地，重新组织进攻。

　　为加强指挥和发挥炮火，营指进到12号高地，营82迫击炮也前移阵地。7连将全连编组成6个战斗班和火力队，重新明确了任务，区分了火力。

　　17时50分，营82迫击炮向13号高地进行了10分钟火力急袭，随后7连发起攻击。这次7连以60炮、82无坐力炮、重机枪编成火力队，分别压制山腰、山顶、反斜面的越军阵地，7连迅速向前冲击，沿12、13号高地山背攻击前进。8连也在11号高地方向以火力支援7连战斗。因步炮协同、战术组织都较好，7连这次打得干净利落，仅用了半小时就将13号高地攻占，歼敌86名。

　　至此，班庄地区进攻战斗胜利结束，浦寨至伯良的公路已打通，各路攻击部队转入巩固阵地和清剿残敌。经12小时10分钟激烈战斗，165师基本歼灭12团5营（欠2连），共毙敌220人，伤敌35人，缴获高射机枪2挺、60炮4门、重机枪8挺、轻机枪12挺、40火箭筒9具、冲锋枪57支、步枪和手枪5支、M79型40榴弹发射器6具、各种枪弹约20吨、炮弹2196发、地雷100余箱、带刺铁丝4吨及其他军用物资一批。165师攻击部队阵亡18人，负伤135人。

　　@批量马甲 2019-02-22 11:47:34


　　494团副团长兰炳娃加强到三营指挥，三营打了漂亮的一仗，副团长兰炳娃功不可没，战后立功并升任494团团长。

　　评论 晴雪满竹8：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一个好的指挥员，真心难得。这个兰团长后来爬到多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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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兰炳娃，陕西富平人，入伍后参加过西藏平叛，作为战斗骨干输送至广州军区，对越反击战后(1979.5)升任494团团长，作为有实战经验的中级指挥员，应该是部队的宝贵财富，但1983年任职到龄，在广州军区已不能提拔，遂推荐至当时的乌鲁木齐军区边防师任副师长，兰团长及其它团职军官组团去乌鲁木齐军区边防师考察，感觉边防师条件太艰苦，怕适应不了那里的环境，决定转业，后转业在陕西省监狱管理局。

　　我曾两次专程看望过兰团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