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棉花开的地方(一个越战老兵的回忆)


  8月30日,91团侦察排2班,在3连1排和团82无后坐力炮连两个班的配合下,对敌一据点实施突袭,经半小时激战,歼敌25人,摧毁掩蔽部和弹药所各一个,地堡五个。同日,该团特务连5班班长带领4名战士执行强行捕俘任务。他们秘密潜入敌人21号阵地,在我军炮火掩护下,冲进敌人地堡群,先敌开火,一举炸毁敌地堡3个,毙敌22人,俘敌一人,但其在我军回撤的路上因伤重死亡,我方无一伤亡。

  9月10日,11军直属侦察连副连长宣仲堂带领两个小组前出到越军南嘎据点执行侦察和破袭任务。当他们从南嘎村两侧前行时,发现离村寨约50米远的地方有一个弹药所,旁边有3名越军正在修筑工事,其中一人也发现了我侦察分队。

  说时迟,那时快,宣副连长迅速举枪射击,将其击毙,其他战士也随即开火,将另2名越军打死,并将敌军弹药所摧毁。前方高地的敌人听到枪声和爆炸声,立即组织兵力、火力向我军反扑。连长刘长建马上带人前来接应,并呼唤我军炮火打击反扑之敌,打死越军6人。我军侦察兵安全撤回,无一人伤亡。


  视机主动歼敌和尽量减少部队伤亡,是何其宗依据“消灭敌人,保存自己”的作战目的而确立的老山防御作战的指导思想。根据军委关于部队轮战的指令,11军的“两山”防御,要到11月才能交给友军陆军第1军。

  这样,部队遂行防御任务长达4个月,在兵力使用上要从长计议。根据防御作战兵力多屯少摆的原则,真正上阵地遂行作战任务的还是少数部队,11军本身也存在换班轮战的问题。
  
  何其宗(右)在前线阵地的猫耳洞里与战士谈话

  9月15日,何其宗到32师部署部队换班轮战时指出:“坚守防御要到11月,现在14军甲(南京军区1军)到战区不久,对战区环境还不适应,军区的意见是我们要防御到11月。

  要教育部队树立长期坚守的思想,防止松懈情绪。换班也是实战练兵的有效方法,主要是换前沿一线分队。换班的目的是减轻长期坚守的分队的疲劳,使一线分队得到休整,也使其他分队有机会得到锻炼。抗美援朝时,也轮换。先听听你们的意见,换的单位主要是前沿分队和军工分队。”


  在听取了32师关于部队换班的意见后,何其宗强调了以下几个问题。

  第一,换班的组织准备问题。

  一是思想方面的准备,要讲清对敌斗争的长期性、必要性。交班的要积极向接班的介绍好情况,交清任务。接班的要增强必胜信心,守住阵地;二是计划要周密。对可能出现的敌情要充分估计到,妥善安排换接班进出路线。物资交接要清楚。交接时炮兵要搞好掩护计划;三是接班部队进入阵地前,要抓好山岳丛林地防御科目针对性、适应性的训练。

  第二,换班实施方法。

  一是接班部队要先期派骨干进入阵地见习,了解和熟悉情况,时间以五至七天为宜;二是见习人员,于正式换班前一到两天,返回部队汇报见习情况。而后按防御的要求,组织指挥部队进入阵地接防。进入时,采取小编组、多梯队进入。进阵地时,由骨干带队,利用夜间各自带入,一个营三天换完。


  第三,司政后机关要组成指导小组,指导协助交接班。

  司令部要适时组织调整,协调双方行动,掌握双方交接情况。并在道路交叉口设立调整哨,调整指挥部队通过。做好保密工作,防敌偷袭。政治部要适时搞好动员,掌握官兵思想情况。后勤部负责后勤物资交接工作。

  第四,交班分队撤离后,干部坚持两至三天协助接班分队指挥。

  第五,搞好火器的转隶工作。

  除特殊分队火器外,其他分队火器留下,人员撤出阵地休整。

  第六,换班前一至两天,接班分队副连长、副指挥员提前上阵地交接物资。

  对换上去的连队提出标准:一要减少伤亡,扩大战果;二要加固工事,完善防御体系,巩固阵地。为能利用参战时机更好地锻炼部队,何其宗还是按照他一贯的抓骨干、锻炼干部的理念,要求32师所有排以上干部,都要到一线阵地轮训十天,以提高他们的实战经验和指挥水平。这些措施,都对部队战斗力的提高起到了有效的作用。


  第三,司政后机关要组成指导小组,指导协助交接班。

  司令部要适时组织调整,协调双方行动,掌握双方交接情况。并在道路交叉口设立调整哨,调整指挥部队通过。做好保密工作,防敌偷袭。政治部要适时搞好动员,掌握官兵思想情况。后勤部负责后勤物资交接工作。

  第四,交班分队撤离后,干部坚持两至三天协助接班分队指挥。

  第五,搞好火器的转隶工作。

  除特殊分队火器外,其他分队火器留下,人员撤出阵地休整。

  第六,换班前一至两天,接班分队副连长、副指挥员提前上阵地交接物资。

  对换上去的连队提出标准:一要减少伤亡,扩大战果;二要加固工事,完善防御体系,巩固阵地。为能利用参战时机更好地锻炼部队,何其宗还是按照他一贯的抓骨干、锻炼干部的理念,要求32师所有排以上干部,都要到一线阵地轮训十天,以提高他们的实战经验和指挥水平。这些措施,都对部队战斗力的提高起到了有效的作用。


  这里还有一段值得记述的往事。“两山”作战前,军事学院一批优秀教员到11军代职,分别被分配到31师91团、32师95团和33师98团。部队奉命到达“两山”前线后,91团驻守老山侧翼的八里河东山,95团作为师预备队也到达了前线,唯独被分配到98团任副参谋长的陈小功蹲在二线。

  陈小功是干部子弟,而且是独生子,与作训处处长郭伟涛是军事学院理论研究班一期的同学。前线近在咫尺,他却不能参战,情急之下就给郭伟涛打了电话,希望能够直接向军首长反映自己想上前线接受锻炼的要求。郭伟涛去找了何其宗,几天后,陈小功便被分配到了驻守那拉方向的32师96团任副团长。

  96团防守的阵地位于老山和八里河东山之间的山谷之中,紧挨着那拉口岸,是“两山”前线最前出的阵地,加之地势较低,每次敌方炮击都是受弹最多的阵地,也因此是“两山”前线危险性最高的阵地。“副军长,陈小功是个独生子,派到96团是不是……”郭伟涛不无担心地又去找何其宗。何副军长拍了拍他的肩说:“96团方向是危险,但危险的地方才能锻炼人!”



  若干年后,已成为空军副司令员的陈小功回忆道:“感谢老同学为我开了一扇门,感谢何副军长把我派到了最前线,让我有了一个无愧于人生的完整的军旅生涯!”

  在那场边境战争中,很多高级干部把子女送上了战场,他们的子女都在作战中经受了血与火的考验,有的甚至献出了宝贵的生命。有的经过磨炼,成为我军的栋梁之材。这也是那个时期我军光荣传统的一种体现。

  何其宗在指挥“两山”防御作战中,作为一位军级首长,既坐镇落水洞军前指运筹帷幄,也经常亲临前线阵地指导鼓励部队作战。
  


  11军刚接受14军防御阵地没几天,何其宗便带领作训处处长郭伟涛、参谋杨占祥,早晨5点从落水洞出发,首先驱车闯过南温河乡境内至老山前线阵地的必经之路“三转弯”。

  三转弯是一段三四公里长、弯急坡陡的山路,为我方机动部队和车辆的必经之地,加上道路

  两边是我军的炮兵阵地,又处在越军重火炮的射程区,是我军人员和车辆遭受袭击的“重灾区”,有“死亡地带”之称。

  汽车开到路尽头后又开始徒步攀爬又窄又陡的崎岖小路,经三个多小时跋涉到达老山主峰阵地。

  激战过后不久的老山,从山脚到主峰,到处是经战火洗礼的痕迹。站在主峰,视野开阔,放眼望去,八里河东山、南盘江河谷、那拉山口都清晰可见。远眺越方,可看到当面大小青山越军工事,如用望远镜观察,还能看到活动的越军士兵。


  在老山主峰的一个掩蔽部里,何其宗听取了94团指挥员的汇报后说:“老山地位重要,防御作战比进攻艰苦,要有长期坚守的准备,友军交给我们的阵地一寸不能丢!”随后,他又对如何防守老山做了具体指示。

  不久,他又深入到50号阵地,与步兵94团领导和该团2营指挥员就出击968高地研究作战协同动作。

  何其宗还深入步兵96团防守的距敌阵地最近、防守任务最重的那拉方向前沿阵地,了解战场情况,研究如何开展“冷枪冷炮”“零敲牛皮糖”活动,激励一线分队的战斗士气。

  在指挥“两山”防御作战期间,何其宗几乎走遍了所指挥部队的所有重要防御阵地前沿,一方面是了解战场上的实际情况,为实施正确的指挥提供依据。另一方面,军前指总指挥、副军长经常亲临前线,也带动了所属部队领导深入部队基层和阵地,这无疑增强了部队指挥员的指挥水平,形成了良好的上下级关系,鼓舞了部队士气,提高了战斗力。


  何其宗深有体会地说:“亲自深入前沿阵地,不仅带动和促进了各师、团领导们深入前沿阵地,了解情况的常态行动,更主要的是使阵地上的官兵增强了取胜的信念,增加了上下级之间的相互信任,也增强了基层单位实际上的战斗力。”

  “军事指挥员的权威,是部队战斗力的一部分。上级任命你,从组织关系上讲是树立了你的权威。但作为一名指挥员,真正在部队确立起威信,还要你自己在实际工作中建立起部属对你的信任,才能建立起真正的权威。部下对你怀有真诚的信任,你对部属在坚持原则的同时付出真诚的关心与爱护。只有一级对一级的认同,才能建立起威信。军队特别信任指挥员的以身作则。古今中外著名将领的威信都是在实践中这样形成的,所以,他们带出的部队战斗力很强,能完成任何任务。”

  作为军中将领,何其宗在战场上带兵打仗,始终坚持一个理念,也就是正确处理“慈不掌兵”和爱护部下的关系。“慈不掌兵”是一句流传甚广的统兵古训,用孙子的话说,就是:“厚而不能使,爱而不能令,乱而不能治,譬若骄子,不可用也。”就是说掌兵不宜仁慈过度。如果当严不严、心慈手软、姑息迁就、失之于宽,乃至部下“不能使”“不能令”“不能治”,也就没有战斗力,战场上必然打败仗。


  何其宗认为:“在血与火的战场上,在生与死的考验面前,在整体胜利和局部损失的天平之上,指挥员要用理智的头脑、钢一样的意志、铁石般的心肠贯彻自己的决心。把仗打胜,就是最大的仁慈!

  但是,在战前的准备阶段,就要用真诚的感情,本着对每一位弟兄生命负责的态度,慎重采取作战行动,准确掌握作战时机,选择尽可能减少伤亡的战术手段和一切措施,打有准备之仗,打有把握之仗,打有信心之仗。而决不能打无准备、无把握之仗,更不能打沽名钓誉、为乌纱帽之仗!”

  也许,正是因为从董占林到陈家贵、马秉臣、何其宗、廖锡龙等军领导一贯秉承这种理念,才使在全军序列里大概什么都排不上号的陆军11军能够经受住战争的考验,并以实战中伤亡少、代价小、战果大,“赚”得最多的部队著称。而且,11军建制内的所属部队和配属部队,数万人员参战,没有一个人被俘和投敌!


  老山防御作战,陆军第11军自1984年8月4日12时起接替陆军第14军防御阵地至12月9日12时将老山防御阵地移交给南京军区陆军第1军止,历时126天,计毙伤敌1698人,俘敌军官一人,击毁敌军各种火炮120门,军车20辆,摧毁敌军各种工事和掩蔽部235个,堑壕900多米,不仅没丢失一寸阵地,反而部分前推和扩大了防御阵地。沉重地打击了越军的气焰,胜利完成了总部、昆明军区赋予的老山地区防御任务。

  在此期间,何其宗率11军前指指挥了部队换防、进入阵地、前期防守、稳固阵地等关键时段的作战行动。
  
  【何其宗和战士们合影】


  1984年9月19日,何其宗被任命为陆军第14军军长。同时被任命的还有廖锡龙,担任陆军第11军军长。原14军军长刘子波调任昆明军区陆军学院院长,原11军军长马秉臣调任昆明军区后勤部部长。命令是由马秉臣军长在11军前指举行的作战会议上,以宣读电报的方式宣布的。

  这次类似火线调整高级指挥员,是我军干部年轻化举措的进一步深化。春江水暖鸭先知,时任11军政治部宣传处处长的罗际明在日记中写道:“推进军队干部年轻化和知识化,大胆启用优秀的年轻干部,是近年来的新气象。

  担负拔点作战的40师、31师新班子成员,平均年龄为42岁,比调整前下降了10多岁。6个步兵团的班子成员平均年龄34岁,大都是从战火中脱颖而出,成为官兵一致认可的拔尖人才。


  “他们全都经过1979年以来边境作战的考验,又经过军事院校培训,在战场上跑得动、冲得上,精力充沛,朝气蓬勃。他们可以昼夜值班,几天几夜不合眼,累不倒,拖不垮。不少团的领导干部还带主攻营、穿插营参加战斗。

  “这与1979年作战时,很多年过半百的师团领导干部心有余而力不足的情况形成一个明显的对比。

  “这次调整军级领导班子,40多岁的何其宗、廖锡龙走上主官岗位,意味着军队高层的年轻化开始了。”

  41岁的何其宗被任命为军长,是当时我军野战部队35个军中最年轻的军事主官。
  

  军,从字形上会意,表示用车子打包围圈的意思。古代打仗主要靠车战,驻扎时用战车围起来形成营垒,以防敌人袭击,后演变成军队的编制单位。古代以军为军队中最大的编制单位。春秋时各大国多设上、中、下三军,历代沿用其名,人数多少不一。《周礼·小司徒》论述:军人,五旅为师,五师为军。《周礼·夏官·序官》说:万有二千五百人为军。

  《国语·齐语》记述:万人为一军。到了现代,军也成为军队编制里的一个单位,指挥官为军长,是由若干个师(或者旅)编成的军队中至关重要的一级组织,通常隶属于军区或者方面军、集团军群。设有领导指挥机关,编有战斗、勤务保障部队、分队,为战役战术兵团。一般在上级编成内遂行作战任务,亦可独立作战。

  成为一个军的军长,俨然是“一方诸侯”了。但连续跳跃式的升迁并没有使何其宗飘飘然,而是感到肩上的担子一次比一次重。特别是到14军这个云南边防主力军任军事主官,对他又是一个挑战。


  1950年以后,第14军一直驻守云南,1959年部分部队参加了西藏平叛的战斗。

  1979年2月,第14军作为西线主力参加对越自卫反击战,攻占越南黄连山省省会老街,强渡并控制了红河渡口,胜利完成西线战役任务。

  1981年5月,该军42师126团收复扣林山,此战被军委赞誉为“创造了山岳丛林地作战的典范”,并授予126团1营“扣林山战斗英雄营”称号。

  1984年4月28日,该军第40师发起老山战役,攻上老山主峰。
  
  【收复老山,14军40师118团主攻分队战前动员】

  经过几十年的战争经验积累和平时的演练,第14军有着丰富的山岳丛林地作战经验,被誉为“丛林猛虎”。


  “丛林之虎”何其宗领衔“丛林猛虎”14军,可谓相得益彰!

  接到任命后,何其宗将老山防御作战指挥权交给新上任的11军军长廖锡龙。1984年10月1日,他直接从麻栗坡落水洞11军军前指出发,只身一人驱车数百公里奔赴滇南的开远市,到14军军部赴任。

  “调查研究、大胆工作、努力学习、锻炼身体”是何其宗给自己树立的履新理念。作为一军之长,有权威,也有发言权,但何其宗没有下车伊始就夸夸其谈,他认为:“毛 说的‘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这是到一个新单位做好工作必须注意的原则。对14军,必须了解它的过去和现在的情况。

  14军是一支有战功的老部队,从北打到南,解放后一直驻守云南。在我任职前,两任军长都不是从本军培养出来的干部,我是第三个从外单位调入的军事主官。这对一个在云南一直称老大的部队的指战员来说,是有心结的。我又是只身一人从老山前线直接来赴任的,没带任何所谓得力干将和贴心助手。在这样的情况下,要开展好工作,必须摸清部队情况、搞好团结,以自己的品格、能力和实际工作水平来服众。”


  为更深入地了解部队的实际情况,何其宗到任后的第一个月,都在滇南所属各师团驻地间奔波,用他自己的话叫“认门”。他不仅很快认识了所属部队团以上领导班子的主要成员,也对部队的战备和训练状况有了一个大概的掌握。

  他每次下部队都不搞兴师动众那套官场作派,而是轻车简从,基本上就是一辆吉普、2名参谋。大胆工作,是何其宗的一贯作风。他认为:不管在什么岗位,都要大胆地履行职责,让自己的思维没有拘束,让自己的能力充分发挥,才能找到正确履职的感觉。如果顾虑重重、畏首畏尾、缩手缩脚,必然干不好工作。

  “丛林猛虎”军领衔,
  训练改革探新篇。
  率部接受党检阅,
  “国威军威看西南”!

  ——何其宗

  


  十一军接防老山战区后,除做好防御战斗外,还出击老山主峰当面的968高地。此后,南京军区一军济南军区六十七军兰州军区四十七军都有出击968高地的战斗,这就有了四打968之说。

  在80年代的老山战场上,有一个特殊的山头,叫作968高地。这个高地位于老山主峰东南方约1000米处,与北侧中方控制的1043高地同为一条狭窄山梁,最宽处有7-8米,最窄处仅3-4米,山脊两侧为60度左右的陡坡,不便于部队展开和迂回。

  在968高地附近还有603号、604号等辅助阵地,该地区南靠大青山,东邻832高地,西连1058高地,都有越军防守。

  越军在该地区构筑了大量堑壕、交通壕、掩蔽部和明暗火力点,设有防步兵雷场、铁丝网、陷阱、防步兵壕等障碍,工事基本地下化,配置各种火器组成了正射、侧射、倒打的严密火力配系,是一个比较典型的以屯兵工事为骨干,与野战工事、障碍相结合的坚固防御阵地。
  

  

  968高地地区地形特殊,难攻又难守,且地位敏感,是双方争夺次数较多的地域之一。

  对于越军来说,这一地区既是屏护其纵深防御安全的依托,又是向老山实施反攻的桥头堡,必要全力争夺。

  对于中国军队来说,抓住越军不肯放弃该地区的心理,选择时机对防守之敌实施拔点出击和火力控制,打而不占,保持压力接触,成为了有效牵制越军、打击敌人士气的重要手段。

  因此,在老山轮战期间,陆军第11军32师、第1军1师、第67军199师、第47集团军139师曾组织兵力先后四次对968高地地区实施过出击拔点作战,从而留下了一段战史传奇。


  一打968

  1984年11月28日,昆明军区陆军第11军32师94团4连突击队首次出击968高地。

  拂晓6时40分发起炮火准备,3分钟后炮火延伸步兵发起冲击,至8时02分全部夺取968高地地区5个山头,歼敌15人,用时79分钟,并缴获武器装备和物资一批。

  10时30分4连接到命令撤出968高地,于11时全部安全撤出。

  战斗中94团4连突击队仅负伤数人,无一阵亡。这是继第14军部队收复老山后,首批轮战部队最成功的一次拔点作战。
  
  插上968高地主峰的“攻无不克”红旗

  二打968

  1985年1月15日,南京军区陆军第1军1师3团7连突击队第二次出击968高地。9时30分发起炮火准备,3分钟后炮火延伸步兵发起冲击。

  7连突击队采取强攻手段,边破障边攻击,先后开辟通路580米,用时2小时25分钟攻占74号、968高地。尔后连续抗击了越军7次反扑,先后顶住了上千发炮弹轰击,完成了战斗任务,并将防御前沿推进至74号高地。

  18时,7连各分队依次撤出968高地安全回归。战斗中共毙敌45人,伤敌43人,缴获轻机枪、火箭筒等武器及弹药、物资一批。7连突击队阵亡4人,负伤22人。战后,7连荣立集体一等功。
  
  三打968

  1985年12月2日,济南军区陆军第67军199师596团7连突击队第三次出击968高地。9时10分开始进行炮火准备和火力、无线电佯动,步兵同时破障接敌。

  7连突击队采取接力超越、速战速决的战术,于9时35分控制603号、604号阵地和968高地表面阵地,9时56分搜剿战斗全部结束。

  10时20分,7连突击队接令撤出阵地,于10时49分安全撤回了阵地。战斗中共歼敌87人,缴获武器物资一批,自己牺牲11人,负伤30余人。

  战后,7连荣立集体一等功,加上在解放战争年代攻打河北正定时荣获的集体大功一次,从此有了“双大功连”美誉。该战斗还受到了军师首长的高度赞扬,称之为“是一个漂亮的歼灭战”,还有人说成是“坐着火箭打上去”的。
  


  四打968

  1986年10月14日,兰州军区陆军第47集团军139师416团5连突击队第四次出击968高地。12时58分发起炮火准备和火力佯攻,13时35分炮火延伸,步兵发起冲击。借助炮火准备的效果,5连突击队采取超越攻击战术,经17分钟战斗相继占领604号阵地和968高地表面阵地,尔后转入搜剿打洞和抗敌反击。

  至14时14分,全歼604号阵地、968高地上的残敌并击退敌班、组规模兵力的数次反扑。15时58分,在炮火掩护下,5连突击队全部撤回原出发阵地。战斗中5连突击队在炮兵协同下毙敌87人,伤敌28人,俘敌2人,缴获武器弹药和军需物资一批,自己牺牲22人,负伤56人。

  战后,5连被成都军区授予“攻坚英雄连”荣誉称号。插上968高地主峰的被打了200多个弹洞的“攻无不克”红旗被送到北京中国人民革命军事博物馆收藏。
  


  四打968

  1986年10月14日,兰州军区陆军第47集团军139师416团5连突击队第四次出击968高地。12时58分发起炮火准备和火力佯攻,13时35分炮火延伸,步兵发起冲击。借助炮火准备的效果,5连突击队采取超越攻击战术,经17分钟战斗相继占领604号阵地和968高地表面阵地,尔后转入搜剿打洞和抗敌反击。

  至14时14分,全歼604号阵地、968高地上的残敌并击退敌班、组规模兵力的数次反扑。15时58分,在炮火掩护下,5连突击队全部撤回原出发阵地。战斗中5连突击队在炮兵协同下毙敌87人,伤敌28人,俘敌2人,缴获武器弹药和军需物资一批,自己牺牲22人,负伤56人。

  战后,5连被成都军区授予“攻坚英雄连”荣誉称号。插上968高地主峰的被打了200多个弹洞的“攻无不克”红旗被送到北京中国人民革命军事博物馆收藏。
  


  老山最成功的一次拔点作战---九十四团4连968高地战斗回顾

  在老山轮战期间,说到拔点作战,最成功的一次战斗,当属32师94团四连对968高地的拔点作战。

  968高地是老山前沿的一个重要阵地,与我占领的1072高地同在一条山梁上,它是老山南侧往西延伸的一条山腿。 968高地在75号高地的正前方,是伸进我防御阵地的一个突出山峦,前有被我编为三号、四号目标的几个小山包为警戒阵地,后有7、8号目标和1058高地为靠山,形成工事完备坚固、火网交叉的支撑点。

  越军一直把它视为向我老山主峰进犯的跳板,妄图从这里撕开一条口子,搭成“梯子”,进而侵占我老山主峰。与此同时,968之敌还利用直射火炮,直接威胁我友邻662.6高地。

  在老山战区前沿,有三个最重要的支撑点,一是东区的老山主峰,二是中区的662.6高地(即松毛岭方向),三是八里河东山。在这三个方向,分别由三个步兵团兵力担负防守任务,构成整个战区的基本防御态势。


  轮战期间,越军的反扑和偷袭主要集中在中区和东区,重点是中区,即拉那地区。收复老山后,越军曾在6.11、7.12期间,以师、团级的规模,重点从这两个方向我军发起进攻,均以惨败而告终。968高地的拔点战斗与84年4.28,6.11,7.12期间的战斗相比,规模虽然不大,但从军事指挥和步炮协同上看,确实有很多成功的经验值得肯定。

  在介绍我团四连这次拔点作战之前,先对968高地的战术位置谈点自已的看法。

  也许人们会问,968高地与我1072高地同在一条山梁上,为什么在收复老山之战中,我军只占领1072高地,而不乘势全部占领968地区?我部及及后面的轮战部队每次对968高地拔点作战,为什么都是打而不占?

  这个问题高层指挥员是怎么想的,笔者不得而知,也没看到这方面的权威记载。但笔者认为,我军在收复老山战斗中,只占领1072而不继续前推,轮战部队也只是攻打而不强调占领?回顾历史,足见高层指挥员的英明决策。总结那段历史,如果真要占领968高地,我想只能是对我军的防御作战弊多利少。


  从战略决策上看,把1072高地作为老山前沿的军事缓冲地带,而不是把968以下整个山腿作为缓冲地带,无论从军事、政治、和后勒保障上看,笔者认为都是非常正确的。

  一是从政治上分析,我军的目的是收复老山并确保它的安全,而不是占领对方阵地,没必要建立较深的防御地段。因安全上的需要而建立的缓冲地区,大都属于争议地区,最终要通过外交手段解决争议地区的主权归属问题。

  老山地处骑线我方一侧,属于我国领土。收复后,为防止越军反扑,就得在争议地区前沿建立军事缓冲地带,如果缓冲地带向对方延伸过远,就涉及一国的主权问题,虽是在两国交恶下不得而为之,但如果长期占领,在政治和外交上对我是不利的。

  所以,在后期轮战期间,出于练兵和改善防御态势的需要,军委虽同意对一些地区进行拔点出击,但都要求各个部队不能前推过远。


  二是从军事上分析,老山已在我军的牢牢的控制之中,其在前沿1072高地一线建立的缓冲地带,既可以作为警戒阵地阻止和发现敌人的进攻企图,也便于我有时间调动兵员及时进行支援。如果全部占领968高地,对我军没有多大的好处,而且在军事上反而十分不利。

  968高地如同一个老虎口中的舌头,东面是清水口子,南面是越南的大小清山,西面是其1058高地。而我1072高地就如同放在虎口边的一把利刃,越军的舌头想伸出来又怕被我割掉,想缩回去,又怕我乘机占领,威胁到其在清水方向的防御。

  虽然该高地对我前沿防御威胁较大,但从战区布局上看确对我十分有利,我军进可攻,退可守。假如我军全部占领968高地这条山腿,越军就会利用远程炮火和南面、西面的直描火炮毫无顾忌地对我前沿缓冲地带进行狂轰滥炸,增加我方伤亡。

  如今双方阵地紧挨在一起,且我方阵地处于顶端,尽管有大小清山越军直描火炮的威胁和1058高地的火力封锁,但一般情况下,越军不敢轻举妄动。因为,一旦我1072高地遭到越军大型火炮的打击,我方就会利用老山主峰上的高射机枪,直描火炮和后方的远程大炮对968高地和1058高地的敌人进行猛烈报复。所以,在轮战期间,除非我方进攻968高地或越军对我方发动进攻,在1072高地上很少遭到越军大规模的炮击。


  继我团首次对968高地拔点作战后,后期的轮战部队如一军、六十七军都先后对968高地进行过拔点作战,在拔点过程中,每次占领阵地都很顺利,而在占领阵地后就遭到越军大小炮火的轰炸,造成大量的人员伤亡,这些教训足可以说明笔者的分析。

  三是从后勒保障上分析,如果我军占领968高地,就会增加兵力防守,加大后勤保障量。一旦遇到人员大量伤亡,后勒保障就会遇到极大的因难。而我不占领,就会加大越军的保障难度。尽管他们的后方都是在自已的地盘上,但地形上都是一些深山峡谷,交通不畅,补给困难,白天不敢运输,只能晚上通过人肩马托为阵地上补给食品。他们的兵员也不便补充,一旦失手也只能用炮火报复。我部在首次拔点中,打扫战场时,发现越军的阵地上除了一些袋装大米,连一个罐头都没发现,由此可见越军后勒保障之困难。

  继我团首次对968高地进行拔点作战后,后期的几个轮战部队为什么要反复对该地进行拔点,笔者认为很大程度上不是为了改善防御的需要,而是为了练兵,而968高地的却是一个非常好的实战练兵场。

  另一方面,作为防御的部队,总是被动挨打,时时选择一个机会,对敌进行阵前拔点出击,既可以鼓舞士气,也可以给敌人一些威胁和教训,以保持强大的军事压力,也可能是一个方面的原因。而我们团当年的拔点作战,从某种角度上看,就是基于后一种情况下进行的。


  我们32师当时是昆明军区的战略预备部队,随时担负着机动作战任务。84年7月10日接到军委命令,紧急出动,调往老山战区接替14军40师的防务。

  7月26日开始陆续接管阵地:94团接管老山方向;96团接管662.6方向;95团为预备队;东山方向由配属并归我师指挥的边防15团为主的部队负责。7月30日前全部换防完毕,8月4日零时前师、团两级分别接替战区指挥权。

  我94团接替老山防御任务后,中央军委提出了:“顽强作战、长期坚守、大量歼敌,寸土不丢”的二十字作战方针。同时,昆明军区在作战会议上通报了敌情:越军自7.12对我老山大举反扑失败后,正在调动兵力准备弹药,与我争夺失去的阵地。目前已调集来十个步兵团、十四个炮兵营、另加两个重炮连和5个特工营,总兵力在四万左右,形势相当严峻。

  军区首长要求我师部队要尽快熟悉地形,抢修阵地,加固工事,制定多套作战方案,严防死守,对友军用鲜血和生命换来的阵地一个也不能丢。同时要求,在此期间以防大反扑为主,视情可拔除敌军扼守的要点,但一般情况下不搞大的反击行动。


  32师94团政治处宣传股长邹荣禄对968高地拔点作战成功的几点经验与体会

  968高地拔点作战,是继十四军部队收复老山之后,首批轮战部队较成功的一次拔点作战。

  以一个连队的兵力拔掉一个连的防御要点,虽然战斗规模不大,也可能上不了军史,但作为一次成功的战斗,令人难以忘怀,也为后期轮战部队的拔点作战开了一个好头。

  保存自己,消灭敌人,以极小的代价取得软大的胜利,这是每个指挥员都必须首先想到的问题。作为参战的军人,回顾过去的历史,并非是为了炫耀。一则为了让人们了解过去的一些真实情况,怀念那些英勇无畏的战友,二则可以相互学习和探讨,从中得到一些有益的启示。

  回顾这次成功的战斗,笔者认为有以下几点成功的经验值得肯定:


  一是精心准备计划周密

  自7、12友军粉碎越军师、团级规模的进攻后,越军元气大伤,开始调整布暑,伺机反扑。同时,越军采取重炮轰击和小股偷袭的方式,不断地对我首批轮战部队进行轰炸和骚扰,企图改变其战场上的被动局面。尤以11月18日以后的几天时间,对我方各阵地的炮击达到空前的程度。越军先后对我老山各个方向和前沿阵地,使用了近万发炮弹进行狂轰烂炸。

  从4月28日14军40师收复老山到7月底全部移交阵地给我部,由于友军战斗频繁,工事极为简陋。作为首批接防的的部队,当时我师前沿部队面临的首要任务,就是要尽快熟悉敌情,完成兵力部署,站稳脚跟,巩固和守住阵地,抢修和加固工事,防敌炮击和偷袭。在无把握的情况下,不轻易出击。

  待敌情和地形基本熟悉后,经过长时间的精心准备,师决定,由我团拔掉越军的968高地,一则打乱敌人的战斗布置(事前我情报部门已得知越军将有一次大的军事行动,同时上级已通知我师推迟换防的时间);二则可以减轻那拉方向(当时敌我争夺与反争夺的主要地区)的压力。


  为确保这次战斗的胜利,事前师、团两级先后数次修改作战方案,一次比一次更加完善。同时,对确定参战的分队和配属作战的人员,组织他们反复进行沙盘推演,要求参战的每个班、每个排、每个兵都要对进攻的目标、任务,发展方向、协同配合等做到心中有数。

  凡参过战的人都知道,战斗一旦打响,阵地上硝烟弥漫,相互之间有时很难看清目标,一旦失去联系,失去方向,就可能出现意想不到的伤亡,影响整个战斗。事后证明,由于准备充分,计划周密,组织严密,各自的目标和任务明确,为战斗的顺利进行奠定了坚实的基础。

  二是步炮协同密切到位

  在战中,战斗伤亡的大小,进展是否顺利,步炮协同十分重要。很多失利的战斗,往往与步炮协同有很大的关系。战斗中,有时由于敌情的突然变化,常常出现需要炮兵支援的时候,支援不上;不需要支援的时候,往往又盲打一气,有时还误伤自已人。这次战斗,师、团、营、连大小口径火炮,事前都明确了各自的目标和任务,准备了足够的弹药,协同方案非常紧密,叫打就打,叫停就停,忙而不乱,紧张有序。

  从炮火准备到战斗结束,根据步兵的需要,随时支援。尤其是对1058高地的越军,从战斗开始到结束,至始至终处于归属我团直接指挥的三十三师炮团和我团100炮连的火力压制下,未敢抬头放出一枪一炮。确保了我进攻连队侧翼的绝对安全。


  三是通讯联络畅通无阻

  战时的通讯联络,是确保指挥畅通的关键。那时部队的通讯装备,确实不是很好,不像现在,大都拥有手机,通讯联系方便得很,要想找人,拨个号码都通了,不想别人听到声音,放在振动上,发个信息就解决问题。

  那时团里的野战通讯,用的是XX式电台,开机前还得手摇发电,又笨又重又不方便。连队是761指挥机,而且只有排长和连长才有。而无线通讯非特殊情况或战斗打响是不充许随便开机的。通讯联络主要靠阵地上的有线电话。

  为了确保这次战斗的指挥畅通,师团两级通信部门对阵地上所有的线路进行了全面的抢修和维护。前指由副团长带几名参谋干事直接设在冲击出发地域。连队开始进攻后,通过步谈机将情况报到前指,再由前指用有线电话报到团基指,基指报到师指。战斗中班排的每一个行动,每占领一个阵地,每进入一条堑壕,都及时传到各级指挥所。

  各级指挥员再根据战斗进展情况,及时调整支援方案,指挥或调动部队配合,或请求本级和上级炮火支援。上下左右的行动,紧张有序,忘而不乱,指挥调度,得心应手,确保了战时的通讯联络畅通无阻。


  四是随机应变果断撤回

  战场态势,有时变化很快,作为指挥员,如能审时度势,随机应变,果断处置,可以避免或减少人员的重大伤亡。这次战斗,由于我强大炮火的急袭,至始968高地越军坑道、掩体、堑壕等表面工事大都被摧毁。

  原计划四连攻占968高地后,立即转入防御,抗敌增援和反冲击。由于战斗进展顺利,越军与其上级的联络中断,再加上其它方向佯动性攻击,此时越军尚未察觉其阵地丢失,开始试探性地向968方向打炮。

  鉴于抢修和加固工事的时间来不及,一旦越军发现其阵地全部被占领,必然进行大规模的炮击。为了避免出现重大伤亡,团首长当机立断,果断做出决策,将所有参战人员全部撤回我方阵地。事实证明,这一决策非常正确,后越军知道其阵地全部丢失后,开始炮击,此时我四连早以安全撤回。


  五是战时鼓动及时有力

  适时做好战时政治动员和战时鼓动工作,对确保部队高昂的士气起着非常重要的作用。在战时,根据部队在不同阶段的任务,采取适当的方式,举行适当的仪式,进行适当的鼓动,将会起到事半功倍的效果。

  再好的作战方案,最终需要战斗人员来完成。进入临战状态的官兵,最怕出现的是胆怯、恐慌和信心不足,哪怕稍有流露,就会影响整个士气,特别是指挥人员。我团决定由撤下阵地休整的四连担负拔点作战任务后,团里将临战动员的时机,选在连队向冲击出发地域出发之前。当时的战场气氛特别好。

  连队就住在老山主峰北侧,离前沿阵地不远。临战动员时,我方炮兵开始试射,炮弹不时从头上呼啸而过,越军的炮弹也在我们四周不停的爆炸。战士们整装待发,高唱着“战士上战场,什么也不想、、、、、”的雄壮歌声,士气空前高涨。

  歌声、炮声、亢腔激昂的动员声,尖刀班、排视死如归的誓师声,如同一曲催人奋进的战斗交响曲,把战士们杀敌立功的士气推到了高潮(可从录音中感到当时的气氛)。及时有力的战斗动员和战时鼓动工作,为这次战斗提供了强大的精神动力。


  邹荣禄回忆在老山1072高地上

  由于工作性质的关系,每周,我都要和宣传股的几名干事和新闻报道组的同志,轮流到团各营、连阵地走访调查,以便及时了解部队的思想动态,有针对性的做好战时思想政治工作和战时宣传报道工作。这张照片就是在我团(32师94团)1072高地蹲点时留下的,时间大概是84年9、10月份。
  
  笔者和战友在1072高地四连重机枪警戒阵地上

  在老山战区,当时担任阵地防御任务的有三个步兵团,其中主要防御方向上两个团:一个团防守老山方向,一个团防守那拉方向,即大家经常提到的松毛岭一线;东山为次要方向,由一个团的部份兵力加上归属作战部队统一指挥的边防团负责防守。师、团的预备队和师、团的炮群以及师直属各分队一般都配置在后方地域。

  阵地防御一般分一线阵地和二线阵地。在战时,最危险、最艰苦、最累、伤亡最大的当然是一线阵地的官兵和为一线担负运输、保障、给养的军工官兵。因为这些同志随时都有负伤、牺牲的可能。而在二线阵地和后方的官兵,虽说也苦、也累,但较一线的官兵和担负军工任务的同志相比,相对安全多了。

  1072高地是老山这个团的最前沿阵地之一,也是当时这个方向最艰苦、最危险的阵地之一。当然也是团重点保障、重点关心的阵地之一。在这个阵地上担负防御任务的官兵,一般两个月左右就要撤下来进行休整。

  在老山诸阵地中,1072高地其实并不高,但它的战略地位确十分重要。该高地是在一条东西走向的狭长山梁上,梁头是1072高地,梁中是968高地(越)并往西顺延至山脚,基本上与后侧的松毛岭诸阵地处于平行方向。如果越军占领这个高地,就等于在老山防御方向的前沿阵地撕开了一个口子,对老山方向的防守构成最大的威胁。因为在老山后面依次有师团的指挥所、炮兵阵地、后勤保障基地。

  当时我团的全部粮草弹药都是通过位于老山北侧半山腰下的平寨进行中转。我师是首批接防轮战的部队,当时公路还没有修到山上,阵地上所需要的物资,全部由军工和各连的后勤保障人员人挑肩扛从小路送往各阵地。从战略位置上看,谁控制和占领了老山,谁就控制了整个战区的主动权。


  1072高地的右侧(东)是越军的1058高地,如果从老山主峰往下看,一目了然;正面(南)是越南的大青山,中间隔有一条大深沟;右后面(北)是老山主峰诸阵地;左后(西北)就是松毛岭(当时96团的阵地)。1072高地就夹在东西1058和968高地之间;与1058高地相隔较远,与968高地紧挨在一起。
  
  图为与1072高地相对的越1058高地

  由于和968高地近在咫尺,坚守在该高地的官兵,既要防备968高地越军的偷袭、进攻,又要防备1058高地高射机枪和游动小炮的射击。同时,也要防备越军大口径炮火的轰炸。

  1072高地面积不大,但在这个长不到100米,宽不到50米的阵地上,却屯有我团一个连的兵力。加上配属的二机连的一个重机排,二炮连的一个八二无炮排,以及营卫生救护所的人员,有近二百人左右。

  我团四连(后六连)首批接管1072高地时,没有几个象样的工事。连排住的主要坑道都是过去越军曾用过的,友军攻占后,稍加改造加固了一下。坑道上面用水泥板或碗口粗的圆木铺顶,顶上用厚厚的泥士覆盖着。堑壕和交通壕大都较浅。

  在堑壕的最前沿,观察人员只能通过掩体旁的潜望镜观察敌情,对方也一样。双方一旦发现暴露的目标,就会开枪射击。下面这张照片我站立的位置,就是面向968高地的潜观位置,与968高地的前沿位置相距不到50米。双方近处前沿都埋满了地雷。
  
  图为笔者当时在1072高地潜观位置上照的那张象

  当时照这张照片时,是我叫随行的摄影报道员小江(四川武胜人),先对好焦距,然后突然站起拍下的,前后不到三秒钟。现在想起来还真有点后怕,如果当时对方也在观察,一枪过来,老山战区就可能留下一个笑话:一个共军的政工干部,为了一张照片,仅在越军的枪口下希哩糊涂的掉了脑袋。


  几天前这里就曾发生过一件事,当时配属该连的炮二连排长罗学春(好象是四川自贡人)为了打掉1058高地一个对我经常扫射的火力点,经过多次观察后,便与副连长贺立虎商议,决定在堑壕外一个便于瞄准的地方选好发射阵地,摧毁越军的火力点。

  开炮射击后,罗排长指挥炮班迅速撤进堑壕。可此时对方的观察人员也发现了他们,对方的直描火炮马上打了过来,还来不及跳进堑壕的副连长和炮班长当即牺牲,罗排长也身负重伤,后抢救及时,锯掉一条腿后,总算保住了性命。可人家是为了消灭敌人哟!

  由于1072高地地处老山的最前沿,白天,阵地上的官兵,除值班火器和观察警戒人员外,大都藏在坑道和堑壕的猫耳洞里,随时等待还击敌人的进攻和偷袭。晚上就难熬了,蚊虫又多,坑道内几个人合用一顶文帐睡觉。

  堑壕和猫耳洞里的官兵,裹着雨衣,轮留打盹休息。一到下雨,那就更惨了,堑壕和猫耳洞里尽是雨水,许多战士只能泡在水里,等到天明才能排掉积水。阵地上又不能生火做饭,吃的饭菜,都是炊事班在平寨做好后,由一个排从小路经主峰再往下送到阵地上。
  
  图为老山1072高地

  在接近1072高地方,有一段小路又暴露在1058高地正面,越军一旦发现就用高射击机枪扫射,遇到这种情况,战士们就得吃点带硝烟味儿的泥巴饭了。好在阵地旁边有一股水,饿了可以灌上冷水吃压缩干粮。由于长时间蹲在潮湿的坑道和猫尔洞里,很多战士的腿都肿了,裆也烂了,行走极为不便,有的同志后来撤下来休整时,一个多月才能恢复元气。
  
  老山上运送物资的军工

  这里要特别提到的是担任军工保障任务的连队,他们每天都要把前沿阵地急需的玻璃钢工事构件和木料运上来,以加固坑道和猫耳洞。开始时,他们还穿着完整,后来,任务越来越重,天气又热,为了减轻负重,很多战士干脆只穿裤头,腰上挂颗手榴弹,背着上百斤的工事构件,从平寨一步一步地运到前沿阵地。

  时间长了,战士们的肩上都勒出了一道道深深的血痕,背上也磨出了厚厚的茧巴。当时在阵地蹲点时,一名连队干部曾笑着对我说:股长呀,你们应该好好吹一下军工弟兄们,他们可是比我们更苦哟!

  他当时给我讲了几天前的一件事,说是有天下雨的时候,有十多名军工战士给他们阵地送来急需的物资,他看到一个小战士身上到处都磨出了血,就心疼地拍了一下他的肩膀说:小兄弟,辛苦了!,那个小兵仅哇的一声哭了。当时把他搞懵了,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旁边一个老兵说,他们已经给前沿阵地运送了一外多月的物资,还是第一次听前面的人说“辛苦了”,是感动呀!


  同样的故事,几天后我又听说过。那是师政治部宣传科的文化干事雷鸣同志(现成都军区战旗文工团工作)来老山了解阵地文化生活情况。在猫耳洞前,我们互相聊起各自的所见所闻。他当时给我介绍了一下松毛岭96团阵地的一些情况。

  他说,那里更艰苦,阵地上天天都有越军的炮火轰炸,有时几发,有时几十发,有时上百发,工事修了被毁,毁了又修,随便抓一把泥士,里面全都是弹片。其中有两件事,至令难忘。第一个是说当时阵地上负伤的很多,从一线抬下来的伤员,送到医院后,有的被踞掉一条腿,有的被踞掉了胳臂,但在做手术时,没有一个哭叫的,有的还强忍欢笑地说:踞掉一条腿算什么,只要革命的火种还在,二十年后老子还会送一个英雄好汉来。

  第二个是说,当时有个慰问团来前线慰问,师首长决定把前线一个连队撤下来休整,同时接受慰问和采访。时间定好了,地点定好了,准备欢迎的人也组织好了。按计划几个小就可以撤下来的连队,结果十多个小时也没撤到指定的慰问地点。当时一位首长火了,准备要训斥一下这个连队的干部。

  当这个连队一颠一跛,互相抬着,扶着,一个个衣衫褴褛,疲劳不堪,一步一拐艰难地出现在面前时,那位首长一句话也说不出,鼻子一酸,眼泪哗哗地往下流。当后面的战友解开他们的绑腿时看时,很多战士的腿都是肿的,有的裆部已经发炎化浓,血和衣物紧紧地沾在一起,撕开后闻着都是一股股的腥味。战友们相见后,一个个都抱着痛哭了起来。本想发火的师首长哽咽了一声,手一挥:慰问暂停一下,让战士们先休息!
  
  图为阵地上抢运下来的伤员

  真是苦呀,一线的官兵,能活着走下来都不容易!

  记得后来昆明军区有两个录相的干事来到老山,说是军区首长要了解阵地上战士们的战斗生活情况,想实地拍摄一些资料,以便回去汇报。当时一听好高兴,借这个机会宣扬一下前线官兵的事迹多好。

  于是,我给他俩介绍完情况后,便连夜写了一个专题片脚本,片名叫“老山一日”,想透过前线官兵一天的生活片断,展现前线官兵如何在日晒雨淋、硝烟弥漫的险恶环境中顽强战斗、顽强生存的情况。

  第二天,分别到各阵地拍摄。可惜,那拉方向不是本团的防区,没有拍到他们那里的画面。虽然这个片子没有象我当时想的那样,好好编一下送到电视台去播放(战时也是不可能的),但据说军区首长看了他们带回去的录相后,对老山前线官兵的生活特别关心,我所知道的,后来一线连队都配备了煤油炉,各种各样防湿、防潮、防蚊的用品,干洗剂以及各种各样的水果躏头也多了起来,每个一线连队还发了收音机。

  当时在老山阵地上拍的那些真实场景,我后来也曾在一些电视专题片中看到一些镜头,介绍虽不完整,但那可是当时的真实情况哟。


  老山战区的每一条小路,每一个山头,每一个阵地,每一个坑道,每一个堑壕,每一个猫耳洞,都滴下过军人的血、军人的汗,都有一段动听的故事,都有一个英雄的亡灵在呐喊,都有一曲英雄的赞歌,都有一部气壮山河的史诗!

  老山啊,你是军人的血和汗凝固的边关!

  当年那些从前线下来的官兵,有的立了功,有的当了英雄,有的上了学,有的提了干,有的可能升了官,有的复员后有了工作或发了财,但大多数人都默默无闻地回到了他们原来的山村,也许人们并不了解他们的过去,但不管是升官的,发财的,有工作的,在位的或退下来的,千万不要忘记那些曾在一线阵地天天与死神打交道的战友们。春节来临之际,让我们为他们当然的壮举干杯,也为我们曾在那里战斗过!生活过干杯!

  为那些长眠老山的战友们深深地鞠上一躬,安息吧,共和国的勇士们!


  邹荣禄回忆阵地上的“猫耳洞”

  

  当过兵的人,一看这张照片的背景,不用我介绍,你也会看出,那是猫耳洞。这是我从珍藏的战时录像资料上下载的。照片上的战士叫什么名字,我记不起了。但当时拍摄的情境,至今记忆犹新。

  大概是八四年八月下旬,我们团接防老山的防务不到一个月时间,突然连续下了几天暴雨,那些被炮火耕犁过的坑道、堑壕、猫耳洞,在暴雨的冲刷下,出现了大面积的塌方。阵地上很多连队的工事都受到不同程度的损毁。有些阵地上的工事,三分之二被暴雨冲走。

  军工们辛辛苦苦从山下运到阵地上的工事构件,很多都被深深地埋在泥石流里。受灾最严重的步兵一连和三连,个别地段的工事已荡然无存。幸好,除个别战士受点皮肉之苦外,连队未出现人员死亡。

  不知是越军掌握到了我军换防的情况,还是无意中的巧合,呼啸的炮弹也不停地袭来。天灾人祸,加上敌人不间断的炮击,给阵地上的防守带来极大的困难。为了防止越军趁机偷袭阵地,全团上下紧急动员,冒着越军的炮火和令人讨厌的暴雨,全力抢修工事。经过十来天的努力,才将大部份工事修复。


  对前方出现的险情,军区首长也极为关心,专门派出一个摄像组,到老山实地拍摄战士们战斗、生活的情况,以便了解灾情,做好后勤保障工作。于是,我和股里的同事带着他们到各阵地进行了实地拍摄。

  当时除一些堑壕的积水尚未完全排除外,大部份被毁的工事都已修好。上面这个镜头,就是我们在老山前沿一个堑壕的猫耳洞里拍到的。当时这个战士持着枪,裹着绑腿的双脚浸在尚未完全排尽的泥水里,正密切地观察着敌情。

  说起猫耳洞,凡是在前线呆过的人,可能都有一段难忘的经历。在老山的前沿和后方阵地,到底有多少猫耳洞,恐怕没有哪一个人、哪一个部队能说出一个准确的数字。但可以说,凡是有士兵的地方,就有猫耳洞;凡有猫耳洞的地方,就有一个鲜为人知的故事。
  


  猫耳洞这个称谓,源于何时、何地,是由谁最先发明,最先命名的,可能没有人说得出来。我的理解,可能最先在战争中出现这种工事构筑时,因它的形状有点相似猫耳的耳朵,故人们把它叫着猫耳洞吧。虽然人们说不出猫耳洞的来历,但对它的好处,绝对可以说出很多来。

  无论是进攻和防御,猫耳洞都是作战中最常见的工事。它和坑道、掩体、堑壕、交通壕、隐蔽部一样,都属于一种野战工事,但各有各的用途。坑道和掩蔽部空间要大一些,修得也较坚固,主要是供屯兵用,也可储藏粮草弹药,一线营、连的指挥所也大都设在里面。掩体主要用于作战时,作为射击的依托,也可以起屏障作用,如阵地上的单兵掩体、机枪掩体、火炮掩体等等。

  掩体的位置,一般要求视界和射界要好,以便观察和发挥火力杀伤的作用。堑壕、交通壕主要用于阵地与阵地之间的通行,既有隐蔽、隐藏的作用,也有很好的防弹和防炮作用。堑壕较深,一般能够直行运动。交通壕浅一些,只能曲腰行走。猫耳洞则主要用于藏身,最大的好处是既可以遮风蔽雨,又可以临时躲避近距离爆炸的弹片杀伤。在战时,如果不是密集的炮火轰炸和或直接命中,一般情况下,猫耳洞里还是一个比较安全的藏身之处。


  在一线阵地上的堑壕边,士坎边,到外都可以看到猫耳洞,且大都只能容纳一人。如遇下雨和敌人炮击,战士们可以就近藏身。到了晚上,除观察人员外,官兵们将雨衣一裹,往里一钻,就可以睡觉。在二线阵地相对要好些,虽说都挖了猫耳洞,但一般都在洞旁搭了一个小棚子,用塑料布或油毛毡盖好顶后,能够遮风挡雨,没有炮击的时候,可以在简易的的棚子里放心大胆的睡一觉。

  老山收复后,刚开始时,阵地上的猫耳洞都很简陋,可能是战斗紧张,洞也挖得不是很规范,再加上缺少支撑的东西,一遇下雨或炮弹爆炸后的振动,士质都是松的,经常垮塌。有些阵地上的猫耳洞是挖了垮,垮了挖,洞很多,但没几个像样的。在那些有坚硬石头的阵地,有的就用天然的石洞改成猫耳洞,样子虽不好看,但比较坚固。

  后来阵地上运来了波纹钢构件,条件大为改善。在阵地上使用工厂生产的工事构件,这可能在我军历史上尚属首次。这得感谢后勤保障部门的同志,特别是第一个想到,并设计出这种工事构件的人,真得该给他们记上一大功。这种工事构件不仅美观,轻便,而且非常适用,有了它,前线的官兵们再不用担心塌方之苦。


  
  用波纹钢工事构件修建的猫耳洞

  猫耳洞的条件虽然得到了改善,但初期并不是每个人都能用得上波纹钢工事。所有工事构件,必须首先保障一线阵地。就是在我们团指挥所,直到换防也没用一个。司令部的作战室,在一个人工挖掘的通道里,四周只是用木料支撑了一下。说实在的,当时我们团指挥所的防护设施,比一线连队差多了。在前线,一直为了前沿,一切为了基层,领导和机关确实为基层做出了表率。

  当时,我们机关的股室,都是自已想办法解决藏、住的问题。团基本指挥所就在六十号高地,除后勤部门外,司、政机关的参谋、干事,都和团领导住在一起。机关各股室都是按照友军的原样,对口接交。

  团指挥所设在一个靠崖坎的斜坡上,坎上是一条从山下通往主峰的小路;在坡壁用人工挖出一些空间,就是团首长、配属步兵的炮指领导和他们的警卫人员的住处。在首长住处旁边凸起的斜坡上挖通了一条四、五米长的坑道,作为司令部作战室。坑道两头都可以进出,团里的作战、指挥、开会都在里面进行。作战室往下就是机关各股室,再往下就是一条很深的沟谷,一直延生到山脚。


  指挥所离沿阵地不是很远,上下都很方便,防护设施虽然很差,但位置很好。尽管越军的炮弹经常打来,但基本上都落到斜坡下面的谷底。在团指挥所旁边,有一股清澈的泉水,常年不断流,水源又好又清洁,老山前沿阵地上的大多数饮用水都是从这里背上去。每到傍晚,前沿各阵地都派出战士用背囊到那里取水。

  刚上山时,由于战事繁忙,经常要下阵地检查工作,机关的各股室大都没挖猫耳洞,住在接防时的简易棚子里。我们股住的棚子就在作训股的下边,听友军的同志介绍说,他们上山几个月了,还从来没有炮弹落在他们的住处,越军打来的炮弹,大都数都落在沟底了。听他们这样说,我们也没挖猫耳洞。偶尔打来几发炮弹,听到呼啸声,我们就钻到作战室的坑道里躲一下,也就没事了。值到八月下旬的一次意外惊险,我们才下决心自己修一个猫耳洞。

  那天,我们股里的同志们都上阵地上去解部队的情况去了。下午,团指挥所突然遭到越军十多发炮弹的袭击。其中一发炮弹落在组织股的住处外边,幸好他们当时都在猫耳洞里,惊险了一下,但都皮毛无损。另一发炮弹就落在我们的住处中间,把足有碗口粗的木搁床都砸断了,但没有爆炸。看来再存侥幸的心理不行了,于是,我们决定挖一个猫耳洞,全部搬走。


  股里当时有七个人(电影组没住在一起),全部搬走,当然得找一个好的位置。我们看中了作训股后面的一个地方,在一个岩壁的半中央,那里有一小块斜坡,斜坡的边缘有几棵大树。我们从步兵那来借来小锹、小镐、砍刀之类的工具,把斜坡挖平后,沿岩壁再挖出一个L字型的猫耳洞。

  然后去山上砍来竹子,在洞底铺上一层,垫上防潮被,再用竹块做成拱状,用军用塑料布沿顶、壁遮上,防止泥沙掉在铺上。在洞外的小平地上,再用竹子做一个通铺。建成后,洞内可住四个人,洞外可住三人。平时,学习、开会,办公都在洞外的铺上。一遇炮袭,全部都可以挤住在猫耳洞里。

  不是吹牛,我们当时的猫耳洞,在团机关,绝对是最好、最安全的地方。一是地方高,在岩坎的半中央,炮弹打不着。八四年十月、十一月越军几次大规模的炮袭,对我们一点威胁都没有。那些炮弹不是落在坡下的沟里,就是被猫耳洞前的大树档住了。树干上虽然留下了好多弹片,但我们却毫发无损。二是通风和采光条件很好,天晴时可以看到山下村寨上空升起的袅袅吹烟。三是不用担心塌方和积水。八四年八月下旬的那场大暴雨,机关的好多猫耳洞里都出现塌方和积水,我们却安然无恙。


  遗憾的是,我没有照下一张在猫耳洞旁的照片做留念。前不久,我曾对麻栗坡照相馆的小朱说,如有机会再去老山,帮我找找那个猫耳洞,替我补照一张。毕竟在那个洞里住了几个月,有一段特殊的感情。他照了几张传来,可惜都不是。

  
  我们的猫耳洞就在笔者站立的右边

  猫耳洞修得再好,毕竟是士洞,又矮又潮湿。特别是在一线阵地上的猫耳洞,没有更多的选择余地,大都只能在堑壕侧边挖个洞,排水条件很差。天晴还没什么,一到下水,可就惨了,积水排不出去,很多战士双脚都泡在水里,时间长了,腿脚就会发涨、发麻,溃烂,行走极不方便。

  我们刚接防时,看到友军撤下来的人,好多都是相互搀扶着走下来,个别严重的是抬着下山的。所以在前沿的连队,一般坚守两个月左右,都要撤下来进行休整。


  更讨厌的是,在猫耳洞里常有那些不速之客的光顾。有些奇闻轶事,听人说起就有点毛骨悚然。当时在一个前沿阵地时了解情况时,有些连队干部在和我们闲侃中,说了很多惊险而有趣的故事。

  印象中比较深的,一个是他们在猫耳洞里捉鬼的故事。说的是有一个班的战士,住的掩蔽部曾是越军的一个排指挥所。听前面的部队介绍说,他们占领那里时曾打死了十多名敌人,战斗结束后,战士们把敌人的尸体拖出来就埋在附近。

  他们连队接防后,有一个班的战士,觉得那个掩蔽部修得不错,就把里面的东西清理了一下,住了进去。每天,班里的战士都可轮流在里面休息。

  刚开时,还没得什么感觉,可时间长了,就觉得有点不对劲。放在里面的东西,如牙膏、饼干之内的食品,经常不异而飞,甚至连臭鞋、烂袜子也经常丢失。有时在洞外,偶尔也会听到似人说话、移动物品的声音,但进去一看,又什么响动也没有了。


  更讨厌的是,在猫耳洞里常有那些不速之客的光顾。有些奇闻轶事,听人说起就有点毛骨悚然。当时在一个前沿阵地时了解情况时,有些连队干部在和我们闲侃中,说了很多惊险而有趣的故事。

  印象中比较深的,一个是他们在猫耳洞里捉鬼的故事。说的是有一个班的战士,住的掩蔽部曾是越军的一个排指挥所。听前面的部队介绍说,他们占领那里时曾打死了十多名敌人,战斗结束后,战士们把敌人的尸体拖出来就埋在附近。

  他们连队接防后,有一个班的战士,觉得那个掩蔽部修得不错,就把里面的东西清理了一下,住了进去。每天,班里的战士都可轮流在里面休息。

  刚开时,还没得什么感觉,可时间长了,就觉得有点不对劲。放在里面的东西,如牙膏、饼干之内的食品,经常不异而飞,甚至连臭鞋、烂袜子也经常丢失。有时在洞外,偶尔也会听到似人说话、移动物品的声音,但进去一看,又什么响动也没有了。


  有一天晚上,一名战士换岗后进洞休息。迷迷糊糊的刚睡着,先是感到有人在脚上故意搔痒,后又感觉有人在脸上乱摸。那战士惧然一惊,坐了起来,刚睁开睡眠惺松的眼睛,只听“哗拉”一声怪叫,一团黑影在跟前一晃就不见了。黑暗中,那些悬挂在洞中的挎包、水壶还在不停的摆动。刚从梦中惊醒的战士,吓得突然一声大叫:“有鬼呀”!便从洞中冲了出来。

  其它战士以为发生了什么情况,赶紧围了过来。一问原由,再看看那战士衣不遮体的狼狈像,大家都哈哈地大笑了起来。班长拍着那战士的头说:我看你娃又在发梦冲吧。可那惊魂未定的战士说,绝对不是,他听到了叫声,还说有冷冰冰的手摸过他的脸。

  那战士这样一说,有过类似感觉的战士也跟着说,他们睡觉时也遇到过。猫耳洞里有鬼,而且越说越玄乎。班长就不信那个邪,袖子一挽说道:“格老子别说得那么吓人,是人是鬼给我捉到再说”!于是决定,发动大家捉鬼。


  为了引鬼出来,班长叫大家把最好的东西都拿出来,摆在洞内。然后,制定了周密计划,选了一个良辰吉日,准备捉鬼。果不所料,时间一到,先是听到有“哗拉哗啦”似人走动的声响,既而听到洞内似有搬动物品的声音。

  班长一声令下,全班迅速开始行动。按照事前分工,一组人堵住洞口,一组人手持小锹、棍棒冲了进去,拧开电筒一看,什么鬼哟,原来是几十只又大又黄的老鼠在争抢食品。进去的战士一阵猛打,半小时激战,全部消灭,一点数,乖乖!足有一个加强排之多。

  再就是说蛇。听连队干部说,有的战士清晨一进堑壕,突然发现多了一堆堆的牛尿。走在前面的战士正要用小锹铲除,但近前一个,吓出一身冷汗,原来是几根又黑又粗的蛇盘在那里,一动不动的。有的战士进入俺体,发现平时搁枪的地方,怎么一夜之间长出一株株花花绿绿的草来,正要用手扯掉,发现竟是一条条色彩斑斓的毒蛇。还没等战士靠扰,就“嗖”的一下从眼前爬走了。还有的进入猫耳洞内,看见自己睡的被窝,像是有人在里面蠕动,揭开一看,确是几根乌黑油亮的蛇在里面交错盘置地睡觉呢!

  当然,这些都些都是听他们瞎吹的,是真是假我倒是没见过。可能是为了引人入胜,他们故意吹得夸张、恐怖了一点。不过可以肯定地说,在阵地上,蛇和老鼠还是有的,我们在那些林间小道上行走时,也偶尔见过。有时突然看见一条蛇从路旁梭出来,还真的会吓出一身冷汗。


  为了引鬼出来,班长叫大家把最好的东西都拿出来,摆在洞内。然后,制定了周密计划,选了一个良辰吉日,准备捉鬼。果不所料,时间一到,先是听到有“哗拉哗啦”似人走动的声响,既而听到洞内似有搬动物品的声音。

  班长一声令下,全班迅速开始行动。按照事前分工,一组人堵住洞口,一组人手持小锹、棍棒冲了进去,拧开电筒一看,什么鬼哟,原来是几十只又大又黄的老鼠在争抢食品。进去的战士一阵猛打,半小时激战,全部消灭,一点数,乖乖!足有一个加强排之多。

  再就是说蛇。听连队干部说,有的战士清晨一进堑壕,突然发现多了一堆堆的牛尿。走在前面的战士正要用小锹铲除,但近前一个,吓出一身冷汗,原来是几根又黑又粗的蛇盘在那里,一动不动的。有的战士进入俺体,发现平时搁枪的地方,怎么一夜之间长出一株株花花绿绿的草来,正要用手扯掉,发现竟是一条条色彩斑斓的毒蛇。还没等战士靠扰,就“嗖”的一下从眼前爬走了。还有的进入猫耳洞内,看见自己睡的被窝,像是有人在里面蠕动,揭开一看,确是几根乌黑油亮的蛇在里面交错盘置地睡觉呢!

  当然,这些都些都是听他们瞎吹的,是真是假我倒是没见过。可能是为了引人入胜,他们故意吹得夸张、恐怖了一点。不过可以肯定地说,在阵地上,蛇和老鼠还是有的,我们在那些林间小道上行走时,也偶尔见过。有时突然看见一条蛇从路旁梭出来,还真的会吓出一身冷汗。


  住过猫耳洞的人,特别是在一线阵地猫耳洞住过的人,一辈子也忘不了那艰苦的日子,说句不好听的话,真不是人过的日子。那时年轻,住上几个月还不觉得,现在年纪大了,一遇天阴下雨,时常感到有腿脚发麻之感。问了一些长时间蹲过猫耳洞的老兵,他们也有这感觉,这可能就是人们常说的战争后遗症吧。

  今天生活好了,条件改善了,再想想猫耳洞的日子,这宁静安宜的生活真是来之不易呀!我在想,现在全国都在搞保先教育,如果把那些吃皇粮国税还不安分守纪的人、靠财政吃饭而仍牢骚满腹的人,开着空调睡着席梦思仍不满意的人,衣食无忧仍而成天在网上牢骚满腹、骂骂咧咧的人,把他们按照连、排、班组织起来,再按战时的物资保障标准,给他们几个锅、碗,拉去荒郊野外,挖上猫耳洞住上十天半月,体验一下猫耳洞的生活,可能会对社会、对现实、对生活会有一个新的认识。
  

  住过猫耳洞的人,特别是在一线阵地猫耳洞住过的人,一辈子也忘不了那艰苦的日子,说句不好听的话,真不是人过的日子。那时年轻,住上几个月还不觉得,现在年纪大了,一遇天阴下雨,时常感到有腿脚发麻之感。问了一些长时间蹲过猫耳洞的老兵,他们也有这感觉,这可能就是人们常说的战争后遗症吧。

  今天生活好了,条件改善了,再想想猫耳洞的日子,这宁静安宜的生活真是来之不易呀!我在想,现在全国都在搞保先教育,如果把那些吃皇粮国税还不安分守纪的人、靠财政吃饭而仍牢骚满腹的人,开着空调睡着席梦思仍不满意的人,衣食无忧仍而成天在网上牢骚满腹、骂骂咧咧的人,把他们按照连、排、班组织起来,再按战时的物资保障标准,给他们几个锅、碗,拉去荒郊野外,挖上猫耳洞住上十天半月,体验一下猫耳洞的生活,可能会对社会、对现实、对生活会有一个新的认识。
  

  邹荣禄回忆老山阵地上的歌声

  一九八四年十二月,我们十一军开始向参加轮战的一军交接防务。翻开战时政治工作记录,最后一篇记录是前指的一个通知,全文如下:“各团:中央人民广播电台12月7日7点35分和下午6、42分,在人民子弟兵节目里,广播老山阵地联欢节目。要求部队注意收听,有条件的要录音,并注意收集收听后的反映。整个节目20分钟。——军区前指。84年12月6日”。
  
  图为原九十四团宣传股干事周宗善在三连阵地上教唱歌曲

  这张视频照片,是我们当年开展阵地文化生活时,在老山前线最前沿的一个模范阵地——三连的“阵地之家里”拍摄的。这个被连队命名为“阵地之家”的小棚子,是三连在一个比较隐蔽的小平地上用竹子搭建起来的,门上贴有一副对联,上联是:枪声炮声喊声声声如耳;下联是:家事国事天下事事事关心;横批:阵地之家。

  里面摆了一些初、高中语文和数学课本,是战前我们发给连队供战士报考军校时复习用的;还有十多本破损的杂志,是上阵地后有的战士舍不得丢掉的书。墙上挂着我们股里办的战地小报:《老山报》,每期都保存得很好。如果我不说明,你可能很难把这地方同硝烟弥漫的战场联系起来。


  照片上教歌的人,是我们宣传股的文化干事周宗善同志,周干事原是九十四团通讯连的副指导员,是战前选调到我们股来当文化干事的。八五年百万大载军时,他回到通讯连当指导员,所在连队成建制调往某师后,就地转业下了地方。

  老山一别,二十多年了,第一次通话,大家都很激动,彼此回忆那难忘的岁月,都有说不完的话题。在我保存的资料里,还可以看到当年我们一同共事的身影。再听听当年的战地录音,又勾起了我对战地文化生活的一些美好回忆。

  在战场上,阵地上除了枪声、炮声、就是风声、雨声、虫鸣声。作为军人,危险、艰苦并不可怕,但最可怕是枯燥乏味的生活。没有书看,没有电影、电视,没有歌声和笑声,没有开展各种文体活动的场地和器材,作为长期坚守阵地的部队,短时间还可以,但时间长了,就可能影响部队士气。仗不可能天天打,但人得天天守在阵地上,为了调节战地气氛,活跃部队文化生活,上级要求我们,要在各阵地上因地制宜开展一些文化活动,用歌声和笑声缓解战场上的寂寞。
  
  图为团政委张保顺在阵地上与战士们进行象棋比赛

  我们团向来都有都有开展业余文化活动的好传统。部队里少数民族战士比较多,他们能歌擅舞,各方面的人才都有。再加上有些特招的人才,只要稍加组织,每个连队都会搞出一些像样的节目。平时连队都成立有演唱组,每次师里搞文艺会演或调演,无论是墙报、黑板报、幻灯、美术或曲艺节目,一般都会拿到名次。

  所以军、师也经常在我们部队召开文化工作现场会。而在刀光剑影的战场上有组织的开场文化活动,说实话,心中还真没谱。想法很好,做起来还是很难的。没有场地,没有器材,人员不能集中,如果组织得不好,很可能出问题。好在团里领导很重视,要求我们可因陋就简,以阵地、坑道、猫耳洞为单位,分散开展一些活动,只要不影响战斗,能活跃战场气氛,什么形式都行。于是,我们拟发了通知,要求各连认真组织,并强调,无论前沿和后方,每周都得开展一次活动。

  开始时,我们还有些耽心,生怕开展不起来。但通知一发出去,各连都很配合。年轻的战士,大都生性好动,一旦有展示才艺的机会,他们的想象力、音乐细胞都会淋漓尽致地展现出来。什么花灯小调、金钱板、豫剧、样板戏、谐剧、流行的抒情歌曲、诗歌朗诵、情歌小调、战地霹雳舞等等,五花八门,应有尽有。


  尽管有些战士唱起歌来,五音不全,但他们那些滑稽的动作,南腔北调的即兴表演,各展身手,喜乐之声,溢于言表。官兵们自编自唱,自娱自乐,轻松自然的效果,超出我们的想象,枯燥寂寞的阵地,到外都可以听到战士们的歌声和笑声。

  在一线阵地上,受条件限制,不能放声歌唱,有的就砍几根竹子横在堑壕上,来几下单、双杠表演,或者双手抓起压缩干粮筒和子弹箱进行举重比赛。坑道里的战士没有乐器伴奏,就用钢盔、饭盒、脸盆之类能发出声响的东西做打击乐,自有一番情趣。有的少数民族战士会用树叶当乐器,吹出很多美妙动听的歌声、鸟声。当然,这一切活动都是在安排好岗哨,并在严密的组织下进行的,每次时间都不会很长。

  给我印象最深的,也是在阵地上开展文化活动最好的单位,是我们团的一连三排
  
  图为笔者看望一连三排前沿阵的官兵

  这个排当时住在老山前沿右前方的的一个阵地上,与越军的1058高地隔阵相望,其防区所在地段,既是前沿,又是老山的防御间隙地段,时常有越军的炮袭和小股敌人的偷袭。由于距敌阵地很近,一切生活物资都得从后面提供保障。在他们战斗生活的地方,简易的堑壕、交通壕经炮袭后,一遇下雨就塌方、滑坡,战士们经常是睛天一身汗,雨天一身泥,条件十分艰苦。

  为了改善阵地上的生存条件,丰富弟兄们的物质文化生活,排长毛XX带领全排三十多名战士,利用守护阵地的轮休时间,采取轮换作业的方式,用小镐和小铲硬是在阵地上挖出一个近五六平方米的地下室,然后将那些被炮弹炸断的树木砍成一节节的,沿壁做成拱,以增强抗击能力。

  在室内,再用竹子做成各式各样的条卓、条凳、报架等各种生活用具,并将种植在罐头盒里的野草、野花摆设其间,以作点缀。室内四周点有自制的煤油灯,在忽明忽暗的灯光衬映下,仿如置身在地下迷宫。如果没有外面的枪炮声,身入其境,你很难把它与险象丛生的战场环境联系起来。战士们风趣地给那个地下室取了一个好听的名字:“老山第一宫”。


  这个“宫殿”深入地下数米,进去要拐几道弯,低头而行,曲径通幽,如同穿梭于殿堂的九曲回廊。每到通道的拐弯处,都有一个圆型的门洞,战士们都取了个有趣的名字,朝北的叫“北天门”,朝南的叫“南天门”。每天,战士们从阵地上换岗下来,都可以在里面读书、看报,咏诗作词,放声歌唱,尽情欢乐。每到节假日,他们都要组织一次文化活动,用他们的话说,叫苦中作乐。

  一九八四年国庆三十五周年之际,原昆明军区文化部干事蔡朝东同志来到老山,我们曾带他来到那里,在战士们引以为耀的地下室里,举行了一次国庆官兵同乐晚会。朝东同志倍受感动,用随身携带的盒式录机录下了当时的欢乐情境。后来他还到老山的其它阵地,录下了类似的歌声,这些战地歌声经编辑送往中央人民广播电台播后,曾感染过亿万听众。
  
  图为到老山采风的作家记者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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