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棉花开的地方(一个越战老兵的回忆)

  天涯抽风了。

  何副营长赶上往西南方向撤退的一路,问:“5号(副团长)、营指在哪里?”回答不知道。他赶快超越队形向前赶,遇到四连连长,再问副团长和营指在哪里?四连连长也不知道,反问副营长往哪里走?何副营长非常着急,飞跑到前面拦住领头跑的战士,问前面还有部队吗?回答不知道!在此关键时刻,何副营长立即下令部队停止前进,并宣布由他统一指挥。

  他把这帮人收拢起来,撤到一个隐蔽的地方,清点人数共69人,其中干部8人(副营长何锦恒,四连连长张伟杨、副指导员林岳雄、三排长陈招强,六连指导员许喜泽,二营炮连副连长刘玉锑、三排长林楚和,机枪连二排长曾胜华),何副营长决定编成4个班,占领一个山头组织防御。

  22日16时左右,高平方向传来激烈炮声,何副营长决定向高平方向攻击前进,但走出没多远就发现一股敌人追了上来。何副营长立即指示四连连长带领部队占领山顶,他带领3名战士隐蔽下来掩护。当敌人接近50米时,他们一齐开枪投弹打跑了敌人。3名战士投完手榴弹便自行撤离,把何副营长一人丢在那里。


  何副营长发现3名战士不见了,就到山顶找四连连长。结果四连长也带人撤走了,现在只剩下他一个人。他只好隐蔽起来,寻着有枪炮声的方向寻找部队,经过三天三夜,他终于找到了在高平的四十一军直属队,并在那里参加了战斗。

  四连连长在何副营长开枪阻击敌人时,便带着部队向国内撤退。途中遭到敌人多次袭击,最后仅剩20余人。他们已经断粮7天,饥饿严重威肋着他们的生命。一天走到一片木薯地里,他饥饿难忍,要挖木薯充饥,许多战士说吃木薯要中毒,劝四连连长不要吃,但他无法控制自己,挖出木薯大吃一顿,不多时便中毒身亡。

  由二营炮连副连长刘玉锑带领的39人,渡过平江,边打边走,五天五夜后撤至茶灵被三师八团的部队收编。


  往班俊方向撤退的一路是五连、六连。

  22日12时左右,五连连长听说营部撤走了,于是决定向班俊撤退。当他们撤至4号高地山脚时遇到营教导员,这时敌人发现了他们,并遭敌火力猛烈攻击。

  教导员迅速指挥部队抢占一个小高地组织防御,与敌对峙。15时,教导员组织五、六连部分干部战士交替掩护向班俊撤退。由于协调组织不好,各自为战。五连连长带着11人向国内撤退,途中遭敌袭击又失散了7人,最后他只带着3人撤回国内平孟。

  六连连长带着4人跑到安乐被一团收留。教导员带领五连、六连56名干部战士于22日18时撤回班俊归建。


  22日23时,通信排长刘冬发找到了失散的2瓦预备电台,用明语向团指急速报告:“我营只剩下几十人了,营长、教导员可能牺牲,请速派部队接应。”团指即复:“立即收拢部队,就地组织防御。成立临时党支部,等待增援。”

  23时30分,一师二团一营奉命进至312高地东侧山脚接应二营。二营撤回班俊时,共收拢184人,5天后又归队百余人。

  扣屯之战,一师二团二营共伤亡154人,其中亡106人,伤48人。惨重的伤亡,悲壮的场面,令人们刻骨铭心,永生难忘。这次冤枉的死伤,完全是由于三师前指谎报军情,谎称其已经占领扣屯造成的。


  一师二团二营奉命驰援三师七团,军指先后发了5封电报明确告诉一师,扣屯已被友邻部队占领。二营也一直信以为真,认为七团已经占领扣屯,致使被敌人向他们猛烈射击长达6个小时未予还击。

  期间二营曾多次向二团,向一师报告情况,团、师均明确指示,“查明情况,进行联络,停止攻击,不准还击。”直到二营营长判明情况,确定是敌人而下令反击时,为时已晚。

  王洪副团长没有战斗经验,当遇到不明火力压制时,不会处理这种危机情况,只下达了“快撤”的命令,既没有具体交待撤到哪里,又没有组织掩护,部队惊慌失措,到处乱跑,各自逃散,甚至连伤员、烈士都丢掉了。


  后来,副团长王洪同志身负重伤被俘,他大义凛然,视死如归,敌人没有得到任何情报,凶惨的越军把几颗手榴弹绑在他的腰部将他炸得粉身碎骨。组织让他带领1个营到纳隆执行任务,虽然打了败仗,自己也壮烈牺牲,但他是一位英雄,悲壮的英雄,是一位历尽万难,而万难不屈的铮铮的男子汉。

  二团二营在扣屯遭敌伏击的第二天,团长张志安亲自到现场掩埋烈士的遗体,发现烈士们的挂包里、口袋里装着生米、炒糖和草根、野菜。他心如刀割、悲痛欲绝、泣不成声。所有在场人员,望着这些永远永远离开的战友,望着这惨烈的场景,无不悲痛欲绝,痛哭失声。

  二团二营在扣屯遭敌伏击遭受重大损失的情况,军和军区很快就知道了,于是撤消了二营去纳隆的命令。


  二团二营在扣屯遭受重大伤亡后,已基本失去战斗力。此时二团只有不满员的一营尚能参战,这是一师进至扣屯担负防守任务的唯一兵力。三师七团虽有一个多营的兵力,但尚未明确指挥关系,有待请示军指才能统一指挥。

  现在1个师部仅带1个营的兵力到扣屯断敌后路,阻敌增援,其任务之艰巨,处境之凶险,可想而知。


  这时,军区前指发来敌情通报:“敌人从太原出动100多辆汽车,经董赛到高平增援。”

  100多辆汽车是1个加强团的兵力,情况十分严峻。毛副军长立刻召集一师领导研究对策。命令一师三团在董赛地区占领有利地形,抢修工事,向太原方向组织防御,阻敌增援,不得让敌人前进一步。


  命令二团迅速调整组织,坚守扣屯以南要点。三师七团二营占领扣屯以北要点。一师师部除了保障作战指挥人员外,全部动员,编好班排,选好阵地,区分任务,分兵把守,阻敌增援。同时命令所属部队坚守阵地,浴血奋战。

  毛副军长脸色凝重,两眉紧锁,他一手拿着敌情通报,一手紧抓碎土,陷入沉思之中。一师周开源政委走过来说:“如果敌人从董赛增援,三团必有一场恶战,他们3天断粮,弹药消耗大半,部队已经伤亡不少,没有炮兵支持,这一仗打起来非常艰难。

  但这个团能打防御战,又有老英雄李培江副师长指挥,不会让敌人突过来。即是突过来1个营甚至两个营,到这里还有我二团1个营阻击,绝不会让敌人进到高平。


  现在关键是扣屯没有部队防守,四师的部队仍未穿插到纳隆,如果敌人从太原出动经纳隆到高平,是畅通无阻的,这是个大漏洞,不知军指是否在做什么补救?”

  “你想得很好,我正在想这个问题,初步想了个预案,等一下我们一起研究一下。”毛副军长想出了由被动转为主动的方案。

  已经是下午3点多钟了,部队都在严阵以待,准备与敌增援部队进行一场死战。可是四五个小时过去了,仍没见到有任何动静,我疑惑地对毛副军长说:“可能情况不准,如果敌人不在此通过,我们怎么办?”


  毛副军长说:“我们快来研究一下集中兵力,扼守要点的方案。”他把地图打开分析说:“原规定战役第一阶段,一师的任务在班庄歼敌八五二团,三团穿插至董赛断敌退路,阻敌增援是十分必要的。现在敌八五二团已调至高平以东增援,三团仍守在那里已经没有实际意义。

  敌变我变,我想如果一师集中兵力于扣屯,固守三叉路口,对内对外形成阻击局面,向南可卡住纳隆至太原的公路,向西可卡住经董赛至太原的公路,这样兵力集中,扼守要点,从哪个方向都可以阻击敌人。

  大家听后都觉得这是一个万无一失、化被动为主动的上策。郑师长随即要一师作训科副科长满元刚(科长缺编,满主持全科工作)起草电报发往军指。不久军指复电:“你师率二团在扣屯防御,三团仍守董赛不动。”

  军令不可违,大家立即行动起来,按现有兵力在扣屯组织防御。


  第五章 后勤之殇


  战役进攻的组织原则要求,必须建立强大的后勤保障体系解决参战部队的前送后运问题。解放战争的实践如此,抗美援朝的经验教训更是如此。高平战役付诸实施,作战方案没有制定统一的后勤保障体系,致使部队伤亡惨重,教训极为深刻!

  高平战役四十一军的作战命令要求:纵深穿插部队务必要在7至12个小时穿插到指定地点,战役第一阶段三五天打完。因此,每个战斗兵员,只带弹药0.25个基数,3日给养。师、团后勤物资保障分队随穿插部队行动。事实上,这是一个重大的决策失误。


  (弹药基数就是按照条例,单兵携带弹药量。既单兵的一个弹药基数,以冲锋枪为例,作战装具上有4个弹夹,枪上面一个弹夹,每个弹夹30发,计150发。而0.25个基数就是38发弹药。但同一武器装备,其单枪、单炮基数与团基数、师基数的标准也不一样。例如有的规定7.62毫米半自动步枪的一个弹药基数量为200发枪弹,一枝冲锋枪300发枪弹,一门82迫击炮120发炮弹,一辆解放CA10运输车一个油料基数为161公斤,100人份的战救药材一个基数量为9公斤等。)

  由于道路难行,后勤梯队跟进保障全部掉队,无奈之下改走大路单独行动。后勤梯队编组过大,包括民工均在千人左右,骡马百匹,自卫组织不严密,兵力薄弱,沿途均遭到了敌人的阻击袭扰,伤亡严重,致使前送物资大部分丢失。穿插部队进至敌纵深后,所有公路全被敌人封锁切断,军指为夺取公路,前送弹药给养,曾三次下令要二师迅速打通朔江到安乐公路,该师两次组织部队强攻朔江夺路,均未成功,伤亡200多人,损伤坦克十余辆。


  致使一师部队穿插至敌纵深后4至6天断粮,没有弹药补给;400多名伤员少医无药,随队转移11天,不仅未能得到及时救护和转运后方,而且还拖了参战部队的后腿。

  直到2月26日,战役打响的第10天,军指才抽调预备队1个营、边防团1营和4个民兵营,进至作战区域担负护路任务,方才基本保障了通农以南至扣屯道路的安全。

  2月17日至26日,各部队随队跟进保障的后勤分队,均未完成任务。不仅自身伤亡500多人,还因为遭伏击,影响了整个战役发展进程。


  一、后勤遭敌袭击

  一师一团后勤梯队被袭击

  2月18日15时,一师一团副政委郑赞正带领后勤梯队到达宗梅与团主力会合。大家看到后勤满载弹药、给养,卫生队也跟了上来,人有粮,枪有弹,救护伤员有卫生队,十分高兴。后勤梯队人员看见全师会合,大军压境,心想敌少数民兵能奈之我何!便松懈麻痹起来,吵吵嚷嚷,懒懒散散,毫无警惕。

  团后勤梯队除勤务排、卫生队、担架队、军马所人员和105匹骡马外,在行军途中还收容了掉队的二营六连、三营八连一排、三营七连及团属100炮连等单位的掉队人员,共289人。有100迫击炮3门,82迫击炮9门,炮弹340发,冲锋枪18支,步枪11支,轻机枪2挺。



  18日18时30分,团主力已向809高地开进,此时天色已晚,一团郑副政委带领后勤指挥所跟进保障,在宗梅吊桥旁指挥人、马分路过河。100多匹骡马排成长龙,一匹接着一匹通过一米多深的河水。河中有很多鹅卵石高低不平,绊得马匹跌跌撞撞,驭手们不得不用手电照明绕过障碍,同时吆喝着指挥骡马过河。

  干部们也都紧张地指挥民兵快点赶着骡马过河,现场喧哗杂乱。后指领导认为,全师走的是一条路,团主力刚刚过河,不会有大的敌情。因此,过桥前既未搜索吊桥附近的高地,也未派出警戒。

  此时,危险逼近。敌人待我主力部队过河后,纠集了一个特工连和宗梅附近几个村庄的民兵100多人,在可有效控制吊桥的附近及宗梅西南侧无名高地张网以待,并占领有利地形,严密封锁了渡口两岸。


  午夜时分,皓月当空,整个渡口一览无余,加上上百个手电筒发出的光亮,一团后勤梯队完全暴露在敌人火力控制之下。这时,敌人突然猛烈开火,打得后勤梯队措手不及,陷入慌乱。

  吊桥完全被敌火力封锁,不能通过。郑赞正副政委令炮兵参谋何铭成带领掉队的八连一排压制敌火,但因敌火隐蔽,步兵排火力单薄未能奏效。突然,敌人两个特工钻到100炮连企图偷袭,当即被战士捉获。经审俘得知,敌约160多人已包围渡口,情况相当严峻。

  郑副政委与干部股长田应初前去观察敌情,指挥部队一边还击一边加强速度脱离险区。不料遭敌暗火力点射击,郑副政委当场牺牲,干部股长负重伤,电台丢失。炮兵股何参谋带领八连一排立即向100炮连靠拢,就地展开以火力压制敌人,并找到了指导员徐家钦。


  “副政委牺牲了,没有人指挥部队,骡马也只有少部分过河,后勤梯队大部人马被压在桥北沙滩上,伤亡越来越大,我们俩成立个指挥组把部队带出去吧!”何参谋急促地征求指导员的意见。

  “不知道还有没有股长了?现在情况很危急,只有我们来指挥了。”徐指导员冷静地说。

  敌人的火力更加猛烈地向吊桥、沙滩射击,严密封锁了我后勤梯队的前进和后退道路,后勤梯队被压制在桥北沙滩和山脚一线,人员到处乱跑,各自为战。

  “大家不要乱跑,我是炮连指导员,所有干部、共产党员都向我靠拢!”徐家钦指导员大声喊道。话音刚落,就有十几人跑过来听候指挥。



  “我不知道这里有没有首长,为了战斗,我和何参谋领头指挥,先组织成立临时党支部,我当支部书记,何参谋负责指挥部队。大家都要服从,现有必须向敌人反击,占领桥南无名高地,把敌人压下去,不然我们都完了。”徐指导员果断而坚定地说。

  “把敌人打下去,继续过河找团主力还是后撤?”一名干部问道。

  “河南岸敌人占领无名高地有工事防守,我们要渡河进攻伤亡很大,未必成功,不如在桥北占领有利地形,掩护骡马分队撤出沙滩,天亮后视情况再确定去向。”何参谋说。

  “就这样定了,马上组织部队反击!”徐指导员以命令口气说。


  “勤务排长林汉锦带领全排占领桥头两端高地,组织火力抗击向我冲击的敌人,掩护骡马转移;何参谋和100炮连连长刘善华,一炮连副指导员组织所有炮兵在桥北占领发射阵地,向桥南无名高地及桥头制高点炮击;二机连副连长组织掉队的两个步兵占领桥北无名高地,掩护炮兵和骡马分队撤退。”徐指导员果断地下达了战斗命令。

  23时20分,敌人约40人在火力掩护下,分两路向我冲击。一路约30人过河向我正面发起攻击,另一路十余人从我侧后攻击,威胁很大。100炮连连长立即采取简便射击,立即采取简便射击,十余发炮弹将侧后敌人击溃。接着又向河对面攻击之敌实施拦阻射击。当敌人接近我阵地50米外,战士们即刻射击、投弹、激战20分钟,毙敌20多人,余敌溃逃。


  勤务排长林汉锦带领全排占领桥头两端高地后,敌人立即向他们攻击,林排长仔细观察了敌情地形,认为不夺取前面两个小高地根本无法守住桥头。他迅即带领1个班向敌人阵地冲击,掉队的七连卫生员背着药箱,手里拿着3枚手榴弹最先冲上敌人阵地,打死两个敌特工,缴获冲锋枪1支,逼着3个敌民兵投降。后面冲上来的战士用水壶把3个俘虏捆起来,让两名战士看押,他们又向另1个高地冲去。

  19日1时,越军带着机枪和60炮向我阵地偷摸,企图占领河南竹林第二次向攻击。保参谋和炮连刘连长立即采取分点压制的办法粉碎了敌人的进攻。他们指挥2门82迫击炮炮击敌60炮班与敌机枪班,100迫击炮和82迫击炮各2门对敌冲击队形进行拦阻射击。经十余分钟战斗,发射炮弹46发,打退了敌人。


  此时,部队的弹药已消耗大部,徐指导员动员大家到阵地前沿收捡敌人丢弃的枪支弹药。100炮连司务长带领炊事班到阵地前沿捡回14支步枪和部分弹药。分发给战士们继续抗击敌人。

  4时30分,敌人又纠集约60多人,在火力掩护下,分两路过河向我阵地进攻。这次,敌人集中主要兵力兵器向我炮阵地攻击,1个班的兵力迂回到骡马隐蔽处偷袭,另有1个班的兵力利用高草和树木作隐蔽,沿山坡由南向北攻击。

  徐指导员分析认为,这是敌人在天亮前的最后一次也是最猛烈的一次进攻,立即用对讲机指挥步兵待敌人靠近五六十米后再打,同时派出两个班从敌侧后出击。命令炮兵拦阻偷袭骡马之敌,集中炮火急袭敌主要兵力。当敌人接近我阵地六七十米处,我步枪、机枪一齐开火,打得敌人仓惶后退,炮兵不停歇射击,把30多个敌人压制在阵地前沿。这时,一炮连副连长带两个班从敌侧后出击,打得敌人狼狈逃窜,其中2人举手投降,粉碎了敌人的第三次攻击。


  经过一夜激战,后勤梯队与团主力失去联系。派出的联络人又没回来,临时党支部研究认为:如按预定路线向809高地前进,地形复杂,敌情不明,骡马不易通过,部队又无弹药补充难以继续战斗。于是决定向魁弥、魁剥进至安乐,,再向高平方向寻找团指。12时20分,一团后勤梯队在魁剥与三师七团二营相遇。获悉往高平道路尚未打通,一师后指在通农,遂即决定向师后指靠拢,于19日17时在通农与师后指会合。

  一团基指领导得知后勤梯队在宗梅吊桥遭敌伏击后,惶恐不安,再次向师指报告情况:第一次,19日18时27分报告,“连日来,前进道路难走,部队疲劳,加上几仗打得不顺利,重伤干部10人,战士53人,亡战士5人,下落不明的230人。对部队的情绪有影响,现在如行动,连抬伤员都困难。”

  第二次,19日19时17分报告:“我部后勤机关人员、伤病员、烈士、全部骡马及所有粮食(物资)、100迫击炮连,于18日20时30分,在宗梅过桥时,被敌包围,全部损失。现我部处境困难,至19日干粮已用完,弹药无补充,部队疲劳、伤病员已无医药品,卫生队只有副队长及2各军医、1名医助,以上困难,望师首长帮助解决为盼。


  一师后勤梯队被袭击

  一师X副师长、X副政委率领师后勤梯队,民工600多人,在二团三营的掩护下,于2月18日12时进至通农,一边下令部队快速通过。由于惊慌失措,作训科葛副科长和苑参谋途中虽多次对照地图,但都没有判明站立点,也没有发现走错路。直到18日20时遇到三师侦察大队的一位连长,方才知道走错了路。

  后指首长立即下令停止前进,沿原路返回通农。返回途中,因组织不好,指挥不力,加上队形拥挤,秩序混乱,行动迟缓。

  埋伏在铁矿附近的敌民兵连及特工百余人,发现一师后勤梯队人马拥挤,毫无战斗准备,便趁夜占领了公路两旁的制高点。同时派出部分特工和民兵潜入我民工队伍中,用匕首、手枪、手榴弹乱刺、乱打、乱炸,一师后勤梯队顿时大乱。此时,占领制高点敌人居高临下,一齐开火射击,我民工和部队人员到处乱跑乱藏,情况十分危急。


  担负后指警戒任务的师警卫连连长李庆海和副指导员黄创忠急促应战,带领8名战士,在公路上与敌短兵相接,掩护师首长撤离。连长李庆海用手枪连毙3个敌人后发现师首长不见了,他要副指导员带5名战士在公路上掩护战斗,自己带3名战士奋不顾身冲进阵地,在漆黑的夜里一边与敌人战斗,一边寻找师首长。

  终于在公路边的山坡前找到了师首长,他立即掩护首长突围到安全地方。这时副指导员和5名战士仍在公路上与敌人战斗,他又返回公路去接应。当赶到现场时,副指导员已负重伤,他心如刀割,怒不可遏,一边给副指导员包扎,一边指挥战士向敌人反击,掩护副指导员撤到安全地方。

  凌晨2点钟左右,连长李庆海得知指挥所的保密机丢在公路上,再次率领6名战士返回公路寻找保密机。他一边与敌人战斗,一边寻找保密机,突然敌人投来1枚手榴弹,落在他们7人中间,危急关头,连长李庆海用力推开身边的两名同志,作身体扑向冒烟的手榴弹。手榴弹在他身下爆炸了,旁边的6名战士除1人负伤外,全部脱险,李庆海同志壮烈牺牲。


  师后指(一师政治部副主任)王子富同志在混战中听到民工队伍里撕杀搏斗的惨叫声和呼救声,立即带领几名战士摸黑前往救援。他奋不顾身冲到民工队伍里,但民工队伍已经乱成一团,各自为战,有枪的开枪,有弹的投弹,扛担架的轮起担架,与敌人抱在一起撕打。

  此时,已经分不清敌我。王子富挺身而出,大喊一声“没有枪的民工到山脚卧倒隐蔽,带枪的民工组织起来把混进队伍里敌人抓起来,不要乱打枪,以免误伤自己人。”由于他是北方口音,又在公路上高声指挥,几个特工立刻窜到他身边,用匕首向他腰部、腹部连刺数刀,王子富同志当场牺牲。

  师后指机要组的4名同志在混战中失散。译电参谋张银河、刘兴根和通信员小梁,带着密码本跟随军务参谋边战边撤,几个人撤至那亭爬上一个高地,敌人一边追他们,一边狂喊乱叫:“你们被包围了,快投降吧!”


  漆黑的深夜,枪声激烈,他们对周围地形、敌情很难作出准确判断。在同一高地的还有一师作训科参谋苑世军、军务参谋蔡定华、保密员闫新四,政治部文化科副科长罗运凯,加有七八名战士。译电参谋张银河担心敌人冲上来后密码本落入敌手,便提出烧掉密码。几个人研究后决定焚烧。

  他们正要焚烧时,译电参谋觉得问题重大,怕负责任,就立即派人寻找师首长请求。刘兴根找到了师首长,经请求同意烧掉。这样,师后方指挥所的密码本及电报就这样全部被烧毁了。当时的情况并没有严重到危及密码的安全,尤其是师领导在机要人员请求焚烧密码时不该批准!

  一师后指将密码本烧毁,严重影响了作战指挥。师后指无法向上级报告情况和接受指令;不能对下实施指挥。军区和军得知这一情况后,上下之间对密码电报的使用还一度互相猜疑,军区和军指对一师的联络也为此中断。直到2月25日,军司令部机要处长和一师司令部领导同志到现场查证后,于2月28日才恢复了正常联络。整整10天10夜,无法与上级指挥机关以及下级单位进行正常联络,严重影响了作战指挥,给部队带来的损失不可估量。


  师后指遭袭,师后勤部张副政委在混战中见形势严重,便伪装负伤,用急救包包扎头部随伤员撤出战场。师医院惊慌失措,一哄而散,不成建制,有的乱跑,有的钻进山沟隐蔽,不敢出来抢救伤员。第二天天亮时许多伤员呼喊求救,也没有人敢去救护。据目击者说,200多名伤员和烈士,伏卧在公路上没有人抢救。民工丢下的担架、弹药箱、棉衣、棉被、毛毯及行军锅、弹药到处都是,一片狼藉。

  特别是二团三营担任师后指警戒掩护任务,基本没有起到作用。后指遭敌伏击后,他们未能迅速占领有利地形组织还击,指挥所联系不到三营,也不知道三营在哪里。教训深刻。

  一师后勤梯队被敌袭击,伤亡200多人,部队伤74人,亡46人,民工伤亡百余人。师政治部副主任、后勤部副部长均牺牲;给养、弹药及各种作战物资大部损失。


  一师三团接粮队被伏击

  2月23日上午,一师指挥所召开紧急会议,讨论如何给三团补充给养问题,该团在董赛地区距师指将近20公里,孤军无援。从出国作战至今已经七天七夜没有任何补给,在附近越南村民那里筹措的一点东西,根本无法保障部队的生活。他们已经4天没吃饭了,全靠竹根、野菜、青草充饥,由于连续行军作战和抢修工事,干部、战士流汗过多,饥饿缺盐导教颤抖抽筋。老英雄李培江副师长两腿打颤抽筋已不能走路,情况十分严峻。

  二团攻克班俊缴获了大量粮食和弹药,无法送至部队。师指建议军指调三团向师部靠拢,到扣屯地区组织防御,既能断敌退路,又能解决补给。但军指不同意。情急之下,只好通知三团派部队来班俊接粮。

  2月24日3时30分,师电令三团派两个连队,带加强火器、米袋到班俊接运粮食弹药。并强调指出809高地、吞片附近知情严重,必须提高警惕,严密组织,搞好战斗编组,交替掩护,搜索前进,防敌伏击。


  同时指令师侦察连占领班俊周围制高点,担负三团接运粮食、弹药的警戒任务。负责交接任务的师侦察科长、军务科长和军需助理员也随侦察连前去班俊,但他们没带通信工具,不能与师指联络。

  三团团长、政委将这项任务交给团司令部副参谋长王尚华和二营营长胡国良完成。抽调二连、四连和二炮连共408人及42匹骡马组成接粮队。为隐蔽行动企图,团首长明确指示不准用电台向分队下达任务,待部队集结后再当面交待。因当时敌人极有可能已破译我2瓦电台密语。

  王副参谋长却擅自决定,于24日5时13分用2瓦电台给一营、二营发了密语报,明确了接粮队的兵力、火器、路线、出发时间、接粮地点和各分队的具体任务。5时30分,三团一营、二营分别在对讲机上用普通话和潮汕话向各接粮连队通知如下内容:“除留值班人员外,所有人员携带武器和背囊执行接粮任务,7时到841高地北侧公路集中,具体情况当面交待。”


  24日7时,三团二连、二炮连到达集结地点,四连延误30分钟后到,也未带地图和对讲机。王副参谋长令二连派出尖兵后即匆忙出发,既没有检查各连的行动准备情况,又没有召集各连指挥员分析判断情况,研究地形、敌情战斗方案,只是简单地向各连干部交待说:“我们去班俊接运粮食弹药,行程十几公里,争取11点半赶到。这条路全是大路,一团、二团都走过了,809高地还有一团1个排防守,不会有大的敌情,可能有个别死敌,没有什么关系。”他说完便匆忙出发了。

  有备无患,无备则大患。他如此麻痹,结果造成惨重伤亡。

  由于轻敌麻痹,二连在前方派出的尖兵排没有发挥作用,途中未对公路两侧进行搜索。王副参谋长不断下令催促部队快走。此时,战士们已经几天没吃饭了,加上天气火热,行至那袍附近时,许多战士离开队伍到路旁水沟取水,队形开始混乱,由原来的两路纵队变成多路甚至扎堆前行,部队如一盘散沙、乱哄哄的。尖兵排与后面的大队人马的距离也越来越来越近,后来竟走到了一起。


  当部队进至9号高地时,二连尖兵排战士赵辉发现1号高地有工事,并有两个人快速卧倒隐蔽,当即报告了班长。班长即向副连长报告,副连长既不下令做好战斗准备,也不及时向上级报告,仍若无其事继续前进。王副参谋长走到拐弯处也发现高地上有工事,却误认为是友邻部队构筑的,毫无警惕。

  9时20分,王副参谋长不知何故下令所有2瓦电台和步谈机关闭。从此,接粮队与师、团指挥所中断联络。

  10时左右,二连、二炮连及骡马分队,四连(欠三排及二排1个班)全部进入敌伏击区,1、2、3号高地的敌人突然猛烈射击,毫无防范的部队顿时大乱。有人牺牲、有人负伤、有人卧倒在公路左侧小沟里,隐蔽着半个身子。瞬间接粮队几百人、42匹骡马大多倒在血泊中。这时,王副参谋长立即命令二连、四连抢占1、3号高地,但通信联络指挥失灵,又用2瓦电台与师、团联络也未成功。


  16时30分,王副参谋长、胡营长中弹牺牲。

  遭敌伏击后,二连副连长和三排长带领三排沿6、7号高地之间凹部向北突出敌人伏击区。二连连长负伤后,带伤冲出敌人伏击区与三排会合。他们收拢了22人,其中5名伤员,但未对敌人组织还击,错误决定返回841高地。

  四连遭伏击后,连长命令二排攻击4号高地,一排攻击1号高地。二排长带7名战士攻击4号高地,因敌人火力猛烈、兵力不足未能攻上。一排长受领任务后,未执行命令,丢下全排独自上了6号高地,一班、二班被打散。四连长收拢一排二排少数人员占领了5号高地。


  敌人从24日上午10时伏击接粮队,直到25日2时撤走,整整打了16个小时。据幸存者说,敌人有轻、重机枪,60炮,火力密集猛烈,牺牲的同志有的中弹十几发、几十发;有不少同志还不知道敌人在哪里,枪还在肩上就牺牲了。

  几百人的鲜血把公路都染红了,上百人的身躯横尸公路,个别未牺牲的同志,在烈士的遗体下隐蔽,伤员之间则用身体为战友挡子弹,当掩护。战士孙公平负伤了扑倒在八班副班长李志球的身上,把死亡留给自己,把生的希望让给战友。当救援部队赶到时,发现孙公平中弹两发负重伤,而李志球因战友舍生忘死用身体抵挡敌人的子弹得以幸免。

  24日10时30分,一师首长在扣屯西南无名高地查看地形时,听到吞片方向有激烈的枪炮声,怀疑接粮队出了事,即告值班参谋打电话询问在312高地的三师七团指挥所(事先已通报七团接粮队到班俊运粮食弹药):“三团接粮队到班俊了没有?”


  七团吴参谋未经调查也未仔细观察,就随便答复说:“班俊那里有几十匹马、几百人,像是搬运粮食的。
  ”
  一师基指值班参谋对七团不准确的回答未引起重视,也稀里糊涂的估计接粮队已经出发4个多小时,便推断接粮队已到班俊,并报告了师首长。

  一师三团24日10时许与接粮队失去联系。10时07分,三营向团指报告:“发现809高地南侧枪声激烈,不知发生什么情况。”

  三团基指值班参谋接到报告后,立即向师报告:“我们听到班俊方向有枪炮声,接粮队是否已到班俊?请师帮助查清。”

  “我们已问过七团,班俊有几十匹马、几百人,接粮队已到班俊。”师指值班参谋回答说。


  14时,师指再次向七团询问接粮队的情况。七团吴参谋回答说:“接粮队还在班俊活动。”师指为弄清接粮队的准确情况,遂派师作训科张鲁江参谋到班俊查看。

  15时,一师军务科长从班俊返回师指,向师指报告接粮队未到班俊。师指几个参谋分析,军务科长是13时离开班俊的,而七团吴参谋14时说接粮队还在班俊活动,认为情况不准,决定再等一等。

  17时,张鲁江参谋、后勤军需助理从班俊回来,证实接粮队未到。此时,三师作训科副科长许锡彬也来电话报告:“七团吴参谋电话报告的情况有误,班俊只有你师侦察连和几匹马活动,并没有几十匹马,几百人。


  师首长才判断到接粮队出事了,但天色已晚,担心敌人诱我出去寻机袭击,故决定翌日一早由师张参谋长带两个连从东向西搜索,并指令三团洪祥友副团长带两个连由西向东搜索。

  25日13时,一师与三团派出的接应分队赶到接粮队被伏击现场,时间已经过去近30个小时。发生这么大的事情,一师首长有察觉,但查来查去,竟被几个参谋耽误了,令人悲愤。特别是三师七团的吴参谋,竟把几匹马误判几十匹,把几十人误判几百人,而且两次随便将误判情况通报一师师指;而一师作战值班参谋对三师七团通报的“像是接粮队”的情况,又未加以注意,再加了自己的主观推断,继而再次误判,造成接粮队重大伤亡。

  此次遭敌伏击,我亡103人,伤81人,骡马全部被打死(《四十一司令部对越自卫还击作战司令部工作经验教训选编》“为什么接粮队在吞片遭敌伏击”,XXX司令部)。


  据伤员说:“一天一夜躺在血泊中,流血过多,饥饿干渴难以忍受,就喝自己的尿,吸钢笔水,爬到烈士身边吸伤口流出的血水……”

  战士们饿着肚子去接粮,还未看见粮食就死去了,实在令人痛心。

  高平战役,由于战前考虑不周,战中办法不多,致使后勤保障系统问题不断。不仅造成了自身的重大伤亡与损失,未能完成担负的保障任务,而且直接影响了战争进程,特别是一师及各团后勤梯队,在跟进保障前送给养、弹药时均遭到敌人的袭击破坏,损失严重。

  前线部队急需补充弹药给养,但时间一天天过去,却毫无办法,一筹莫展。在四十一军指挥所坐镇指挥的2号首长,为前线弹尽粮绝而无法补给焦虑不安。他指示作训处长给后勤部下命令,派一名副部长带车队为一师前送给养弹药。


  军后勤部赵明涛副部长奉命完成这项任务。但一师在哪里?路线怎么走?途中有什么敌情?派什么部队掩护?既不明确,也不安排,就被催促车队出发。赵明涛副部长说:“要我往哪里送啊?”无奈之下只好请示作训处赵资贤处长。赵处长说,一团从809高地北上安乐,途经黄得、魁剥,你们到黄得等候。赵副部长从地图上看,通农至黄得没有大路,不能通车,但赵处长一再保证说没问题保证通车。

  在军指挥所2号首长的一再催促下,赵明涛副部长带6辆大车和机关5名干部,连同司机共12人,按照军作训处长指定的地点出发了。车队没有押车掩护分队,赵明涛副部长不无忧虑地想,一师后勤派出1个营掩护都没能通过出了事,现在不安排掩护分队能顺利完成任务吗?但这个时候谁敢不听招呼啊!赵副部长带车队到了通农,结果,去黄得没有大路,不通汽车。于是通过电话与作训处长联系,答复说你回来吧,一团已经改变行军路线,不经黄得、魁剥了。

  后勤车队白跑一趟!


  第二天,军指2号首长又指示赵副部长:“今天必须把弹药给养送出去!”赵副部长着实感到为难。首长要求务必送出去,但是往哪送?他先到后勤作战室从图上查找一师所在位置,看路线怎么走,结果无人知道,他又到一师后勤部询问,一师后勤部李华成部长说,他们也不知道,并说,下午他们也要出国去寻找师部,把弹药给养送上去。赵副部长听后心想,一师李部长下午要出国给师部送弹药给养,我也要找一师师部运送弹药给养,军、师两家统一组织起来不是更好吗?

  2月21日,军指2号首长第三次下令要军后勤部给一师送给养弹药。后勤部赵副部长再次接受任务,这次他向作训处长要了20名战士掩护。车辆徐徐向通农开进,当进至离通农约8公里里时,发现路旁有高频电台天线,便停车前去联系。经打听,才知道是军指1号首长带前指在山洞隐蔽。他进入山洞找到1号首长,说明任务,1号首长惊讶地说:“你带这么几个人能把弹药给养送上去吗?我这里有1个步兵营掩护,昨天与敌人打了一天也未通过,你不要去了就在指挥所吧!”


  第二天,蔡志贤师长(一三二师师长到四十一军司令部帮助工作,战后任副军长)指挥三师九团肃清了通农残敌。

  军前指沿通农向安乐开进,当进到魁剥时,看到一师后勤梯队遭敌伏击现场,惨不忍睹。此时,附近山头还有敌人向开进部队射击,蔡师长指挥高射机枪向敌人射击,同时命令赵副部长带的6辆弹药给养车打先锋为军指开路。公路上到处伏卧着烈士的遗体,能动的伤员爬到路旁向过往的车辆招手呼救。由于任务紧迫,赵副部长所带的车队无法停下来清理路面和抢救伤员。

  6辆车冲过敌封锁线后,在安乐附近被敌击毁2辆,伤6人,未能按时把弹药给养送到一师。


  二、就地筹措

  一师指挥机关和首长已经断粮数日,只能以野菜、草根充饥,情况十分严重。管理科的同志,带着警卫排在阵地附近四处侦察也未发现有村庄,远处虽有村子,已坚壁清野,加上敌人封锁,找不到吃的。

  他们在山里发现一户山民,只有两位六七十岁的越南老人看家。管理员进到房内请翻译讲清来意后,老人沉默片刻,用手指着米桶说,只有一点米了,你们给留下一半吧。管理员走到米桶前打开看了看,约有20多斤大米,便用塑料布包来大约一半。

  他们返回阵地,炊事班的同志为难了,有的说做成稀饭给首长和指挥所人员吃,有的说还有400多名伤员怎么办?有的说做成稀饭不好分配,不如做一大锅米汤大家都能喝一点。众说纷纷,议而不决。管理员心情沉重地说,在这种情况下首长是不会吃的,还是烧一锅米汤吧。


  炊事班将大米煮成一锅米汤,先送到师指挥所要警卫员盛给首长喝。警卫员看看首长脸色,没有一个动的,师政委周开源要几个警卫员把米汤抬到伤员那里,这几斤米煮的一锅(行军锅)米汤,怎么够400多名伤员喝呢?

  机关分队几天不吃饭,怎么战斗啊?毛副军长万般无奈,狠狠心说:“现在没有别的办法,把马杀掉,给伤员煮马肉吃吧!“周政委默不作声,心情焦虑,停了一会,还是把管理员叫来向他下达杀马的指示。

  炊事班把马肉煮好后送给首长一些,机关的同志都纷纷劝说,吃一点吧,要保持体力指挥作战啊!可还是没有人吃。警卫员把马肉盛到饭盒里,首长又要他们倒进锅里送给伤员。伤员们听说军、师首长一点没吃,又让轻伤员送回一些。这时,周政委对警卫员说:“把这些马肉送给电台的同志,他们昼夜工作,不吃东西不行呀!”


  电台的同志已经几天几夜没有吃东西了,现在他们不是靠体力而是靠着精神意志和对祖国的无限忠诚在战斗。警卫员把马肉送到电台,他们又送回来,反复几次,次次都含着眼泪推让,实在感人肺腑。在这深山老林、荒无人烟的地方,即使“打家劫舍”也没有去处呀!宁肯战死也不要饿死啊,怎么战胜饥饿?成为一师指挥员最揪心的难题。

  2月21日夜晚,一师进至扣屯附近,军、师领导为粮弹补给问题焦虑万分。全师断粮3天了,弹药消耗大半,干部战士忍饥挨饿,浴血奋战五天五夜,已经精疲力竭。怎么办?都在思考着这个严峻的问题。

  他们面临四大致命困难;其一、兵力极端分散,师部仅能指挥不足两个营的兵力;其二、最重要的防御地区扣屯,没有兵力扼守;其三,全师400多名伤员缺医无药,每天都有重伤员因无法抢救而牺牲;其四,这些困难中最大的困难还是没有饭吃。再过两天若还不给战士吃顿饱饭,那是不战自毙!


  我当晚找到毛副军长,心情沉重地向他建议说:“我们不能把战士饿死,那样什么都完了,是否可以有组织、有限制地到附近村庄搞些吃的?吃饱了肚子才能修工事打仗啊!”毛副军长深思片刻,语重心长地说:“这个问题太大了,关系到战区政策纪律问题,要冒很大风险,还是再考虑考虑吧。”我理解他的心情,他是在等待上级允许在战区筹措给养或军后勤部设法前送解决这个难题。

  第二天拂晓,我饿得发慌,双手颤抖,指挥所有些人员也是饿得卧地不起。我又请求毛副军长,并焦急地说:“要部队下山搞点吃的吧,再不下决心就要饿死人了!”他说好吧,并要周政委亲自召开一个会布置一下,一定要有组织、有限制,能买就买,能换就换,实在不行就写个借条,千万不能撒手不管;要严格要求,约法三章,决不准乱来,并再三强调,规定限制。

  他还是放心不下,焦虑不安。他担心上面松一尺下面宽一丈,破坏了战区政策,给国家和军队造成重大损失。这时,军区前指政治部电示:“参战队给养极缺时,可就地筹措解决。”


  毛副军长看了电报,心情凝重,长叹一声,对我说:“你和周政委按电报精神布置去吧,你们要仔细研究一下这个电报的内涵。”我立即找到周政委与他研究军区政治部的电报精神。

  “军区也无法解决我们的补给问题,只好就地筹措,要战士吃饱肚子,以解燃眉之急。”我分析军区电报的精神说。

  “'筹措’无非是买、换、借、拿、抢,还能有什么办法?我们一定限制在前三个字,决不能再宽了。”周政委向我解释说。我立即肯定他的理解符合上级指示精神和毛副军长的心意。但我提醒他,战区哪里还有越南群众,我们见到的不是尸体就是俘虏,到哪里找人筹措?没有人只有物,怎么买、换、借?我们开会布置再限制再强调,就是约法八章也只是形式。

  周说,我们先开会布置,看情况再采取措施。


  一师向各团转发了军区前指政治部“就地筹措”给养的电报指示,并加了限制的按语。师周政委亲自召开师直属分队和机关干部会议,布置部队下山用越币买、物资换、借等方法筹措给养。

  会议刚结束,师机关和分队的干部战士便三五成群下山了。军政治部的2位干事也随同师政治部的同志一起下了山。不久就听到山下几个小村庄枪声四起,像一场激烈的战斗。

  两个小时后,一个个满载而归,有的手提几只鸡,肩挑猪大腿,抬着猪身子和分割成块的牛肉;有的背着大米、稻谷、蔬菜、瓜藤;还有的拿着饭桌、碗筷、棉被、毛毯、吊锅等。不一会只见漫山遍野都生起了篝火,青烟缕缕犹如千家万户,做饭的做饭,烧鸡的烧鸡,煮肉的煮肉,人来人往忙个不停。我心里很不是滋味。虽然这样做暂时能吃饱肚子,继续战斗,但这实在是无奈之举。


  像我们这么大的国家,这么大的军队,打这一场战争,竟然不能保证穿插部队的吃饭问题。这当然有敌人狡诈、顽抗、切断我保障线,使我后勤无法前送给养的客观因素,但是,我们大意轻敌,计划不周,组织不力,难道不是严重的失误原因吗?

  这时,我饿得实在发慌,头昏眼花。便拄着棍子到一师政治部那里找吃的。我走到那里正好碰上冷永景干事在煮鸡,马上闻到了香喷喷的味道,便对冷干事说:“你在煮鸡,好香啊!在哪里搞到的?”冷干事对我们:“首长,你知道这只鸡是怎么捉来的?”

  “不是手捉就是枪打,还有什么新办法?”我不解地回答他。

  冷干事擦擦手上的油泥,神态有点紧张和后怕的样子,他对我说:“为了这只鸡差一点被人打死。”


  “怎么回事?村子里有敌人吗?”我立刻起来,他说不是敌人,是自己人。我既惊讶又奇怪,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呢?

  冷干事说:“我好不容易走到山下一个小村子,到处寻找可以吃的东西,猪、牛都有,但我拿不动,突然我发现一户人家房后草堆里有只鸡,我正要去捉,突然在我身后十多米处有个我们的战士蛮横无理地说:'不准捉我的鸡!’我莫名其妙,说怎么是你的鸡呢?你是哪个单位的?怎么这么无理?

  那个战士像吵架一样说,这只鸡是他先看到的,不准我捉,说着把枪口对准我。再争吵下去,恐怕要开枪了。我就说,你去捉吧我不要了,不能因为一只鸡打起来。没办法,我只好到别处捉了一只。那个兵可能饿疯了,还是个老兵,使用冲锋枪的。”


  我意识到必须马上下个补充通知,避免出现内部混乱。我正要返回师指挥所,一师政治部宣传科科长陈维宗见到我高兴地说:“我们煮了一饭盒稀饭,请首长吃一点。”
  现在能吃上稀饭是保健灶,我还真是有点口福啊!他倒了一饭盒盖给我,说里面放了糖,问我有糖尿病能吃吗?

  现在是要命不怕病,什么都能吃。我接过饭盒盖,稍稍凉了一下,几口就喝光了。已经五六天没有吃过大米饭了,喝点稀饭像是吃美味佳肴,印象颇深。喝完稀饭后,我以感激的心情对陈科长说:“你真会做稀饭,做得既好吃又不用洗碗。”

  他笑笑说:“我只搞到一把米,就多加了点水。
  ”

  这点稀饭表达了战友之间的深情厚谊,我是不会忘记的。这时他突然很不好意思甚至有点愧疚地对我说:“首长,你知道这把米是怎么来的吗?是越南老百姓不在家,找不到人买,只好拿来了!”

  我安慰他说,你不要难过,这是被逼出来的。

  冷干事说,等一下请首长来吃鸡肉,我告诉他要多煮些汤喝。他说没有盐不好喝,我说总比喝泥混汤(沟里的水)好多了。


  三、四百名伤员生命垂危

  一师随队跟进的400多名伤员,挤在一条山沟里,少医无药,分分秒秒都在与死神较量。双目失明的,断臂折腿的,胸部中弹的,手掌打断的……个个面黄肌瘦,面容憔悴,眼睛沉陷。他们默默地躺在担架上,等待着战争胜利的消息,盼望能够早日接受治疗,康复回国。

  他们已整整十天没有药换,三天没有饭吃,连清洗伤口的棉花、盐水都没有了!伤员负伤第一时间用急救包包扎,现在仍然还是急救包包在身上。等到部队到了扣屯缴获了一批蚊帐,医护人员把蚁帐撕开成条状,然后放在锅里煮开后,用来擦洗伤员的表面伤口。口服药、止痛针一点都没有了,急救包也全部用完了。

  伤员的伤势在一天天恶化,所有伤员的伤口都感染、化脓、腐烂、甚至生蛆。蛆虫在伤口内成球状,密密麻麻蠕动,拼命钻向伤口深处,气味难闻,令人作呕。轻伤员的伤势不断恶化加重成为重伤员,重伤员高烧不止,抽搐昏迷,每天都有死亡。


  一天夜里,两名重伤员一声不吭地默默死在担架上,第二天早上民工给他们喂饭时,才发现已经牺牲。所有伤员都忍受着伤口剧烈的疼痛,咬牙忍耐坚持,没有一个伤员叫苦,真是钢铁铸成的英雄好汉!

  一团卫生队的1名卫生员,右臂被敌人的子弹打成粉碎性骨折,伤口化脓、腐烂、生蛆,手掌肿得发亮,他用三角巾把右胳膊吊起来,用左手照顾重伤员,跑前跑后指挥民工关照伤员。他几天没有吃东西了,师部送给伤员的米汤,他分到一碗,他不肯吃,端着这碗米汤送到师指挥所给首长吃,说首长吃了好指挥打仗。

  一师政治部孙主任迎住他,反复解释首长已吃过了,劝他自己吃,他含着眼泪推辞,怎么也不肯吃,并说一定要把这碗米汤送给首长吃,孙甫主任无奈只好遵他之托,告诉他现在首先正忙于开会、请他回去,一定转达他的心意。当我听说孙主任介绍这位卫生员的感人事迹时,感动的热泪盈眶,很久说不出话来。多好的战士啊!他们在危难之际,想的不是个人的安危,而是想着战友,想着战争的胜利,想着祖国。在那种条件下奉献一碗米汤,一个急救包,一片压缩饼干,哪怕是一壶河沟里的水,都是他全部的奉献,金子般的心啊!


  一团有100多名伤员,其中重伤员就有40多名。团里搞到8支青霉素,派人送到师部担架队,要谢炎兴干事给最需要的重伤员注射。谢干事高兴极了,马上找到梁军医研究分配方案,他们打算:排长廖健民子弹贯穿腹部,该注射1支;战士肖才珍腹内弹头还未取出来,该注射1支;军医秦久栓胸臂部多处受伤,也该注射1支。

  但当他们按分配名单支打针时,谁也不肯接受。都说自己伤势不重,不需要,让给最需要的同志用。实在没办法,担架队党支部开会,决定给8名伤势最重的伤员注射,每注射1个人都要宣布这是党支部的决定,这才完成了任务。

  说实在的,1个伤员注射1支青霉素能够起多大作用?就是这8支青霉素全部用在1个重伤员身上,也不一定能减轻多少痛苦。此时,这里没有什么能够抵制伤痛,只有祖国!为祖国而战,为祖国奉献一切!

  我每次去看望伤员时,他们总是笑容满面,向我打招呼,从不提出困难和转送问题。他们已经看到这场战争非常特殊,许多情况战前没有预料到,所以从不为难领导。有时只打听一下高平攻克没有?捉了多少俘虏?

  一团政治处主任张普值同志,在809高地负伤,右胸部中弹,弹头还在胸中,因担架少伤员多,他一直坚持要警卫员搀扶走路,从不认为自己是团级干部、伤势重而要半点特殊。

  担架队的民工同志,对伤员特别好,亲如兄弟。有的伤员不能吃干饭,他们就煮稀饭,伤员不能自己吃,就一口一口的喂。下雨时,用他们自己的雨衣搭成雨篷让伤员睡在里面,自己被雨淋。晚上,许多民工把自己的棉衣给伤员盖,有的单衣脱下来盖在伤员身上,自己光着膀子过夜,冻得发抖,整夜不眠。


  特别是2月19日到22日,这4天严重缺水,民工同志们忍受着饥渴,把自己仅有的一块饼干给伤员吃,自己吃树叶、野菜、草根。把水壶的水让给伤员喝,自己舔露水,喝牛蹄印里的污水。有的伤员关切地问民工同志:饼干给我们吃,你们怎么办?

  民工笑嘻嘻地拍着鼓起挂包说:“我们还有吃的!”当伤员偷偷打开民工的挂包,发现里面装的全是野菜、树叶时,都感动的流下了热泪。民工与战士并不相识,只要是解放军战士,就亲如兄弟,相依为命,互相奉献。有这么深厚的军民之情,我们的军队谁能敌?

  一师从2月18日穿插至通农后,所有伤员都随队跟进。爬山越岭,雨淋受冻,忍饥挨饿,少医无药,遭伏击,过敌人封锁线,他们的生命时刻都受到威胁。部队进到扣屯后,情况更加严峻。




  400多名伤员的生命安全,牵动着一师长、政委和随一师行动的毛副军长的心。他们焦虑不安,深知自己的使命,在这异常艰难因苦的时刻领导必须千方百计的解除伤员不必要的痛苦和最大限度地减少牺牲。

  于是,到达扣屯第3天,他们就向军指报告了伤员的严重情况、请求上级想法将伤员火速送回国内,如若因战情顾及不了,建议由一师派部队掩护后送至河安,再由军指派部队接回。电报发出后,不知何故,始终未予答复,如石沉大海。

  2月25日,军区来电:吴忠副司令员率四十一军、四十二军攻打高平,要一师配合。此时高平已是座空城,敌三四六师炮兵团、重要物资及军队、地方官员之家属,已于2月19日夜撤离。



  部队实施炮火准备后,军区首长便进入市区。

  我们听到这一消息非常高兴,毛副军长立刻对一师师长、政委说:“我要亲自到高平向吴副司令汇报这里的情况,请他帮助解决粮弹补给和转运伤员的问题。”大家都劝阻他别去,因为扣屯高平的路尚未打通,还没有我们的部队走过,在这15公里的路上,到处都有敌特工、民兵和分散的小股越军,现在去太冒险了,不如发个电报详细汇报这里的情况,请示首长给予解决。

  毛副军长毫不犹豫地说:“电报讲不清楚。现在抢救400多名伤员最重要,不管有多大危险我也要亲自去,我亲自去,就是证明一定要解决这个问题,这么多伤员,少医无药,他们的痛苦,无时无刻不在刺痛着我的心,我再也无法忍受了,也顾不得其他了,就这样决定了。”


  我们几个人听了,眼泪忍不住流下来。人是有血有肉也最富有感情的,即使铁石心肠的人,此时也会被感动。毛副军长为减少400多名伤员的痛苦和牺牲,曾想过很多办法,每次去看望伤员回来总是感叹不已,深思落泪。伤员充满期待和信任的目光,使他更加难过甚至愧疚。

  连伤员都无法救护,还算什么指挥员?所以,他不顾个人安危,冒着生命危险,去高平请求军区首长营救这400多名伤员。毛副军长是1940年参加八路军的、身经百战,打过很多硬仗、恶仗。这次战役中,他带领一师担负穿插任务、异常艰险的情况下,坚持带军前指与一师到达上级指定位置。

  一师郑师长为毛副军长挑选了最好的侦察排,要师侦察连连长、侦察科参谋随同。


  毛副军长向高平出发了。很幸运,一路平安无事,他顺利地找到了军区吴忠副司令员。吴副司令员听了毛副军长汇报十分感动,一再赞扬一师打得顽强、打得艰苦,是一支拖不跨、打不烂的英雄部队。

  对于部队的困难深为关心,当场指示四十二军杨副军长,马上带20辆汽车,把友军五师的给养、弹药让给一师。并下令调第三十八野战医院,带100多辆汽车把伤员全部接回国内。问题就这样解决了,而且是那么迅速、那么彻底地解决了。消息传到一师,全体官兵无不欢欣鼓舞,感激流泪。师指挥所的军、师领导和机关干部,如释重负,心里非常宽慰。

  2月26日上午,第三十八野战医院全体医护人员,带112辆汽车,从国内到达扣屯,他们一边安排伤员乘车,一边观察伤员的伤势。当他们看到所有伤员全部化脓、溃烂、生蛆时,个个都惊呆了……


  我们一直把伤员送上车,安排妥当,汽车开远后才返回指挥所。

  3天后,后方前运弹药给养的公路打通了,战区所有主要交通要道,均指派专门部队防守,确保安全。

  一师副师长李德瑞同志带领师后勤车队送来了大批压缩饼干,各种肉、菜、罐头、粮食、香烟和弹药。全国又紧急动员了大批预备役战士重返前线,都是25岁至30岁的复员老兵。一师补充了2000多人,兵员满编,粮弹充足,战斗力得到恢复,部队士气高昂。


  第六章 误判的代价


  四十一军命令三师七团,加强军区水陆坦克二营,军坦克团一营(一师到通农加强给一师三团的坦克营归建,共3个坦克营)分为两个梯队担负战役穿插:

  第一梯队,七团二营加强一营二连、机枪连、炮兵连、师防化连防化侦察1个班、喷火连喷火两个班,共8个连的兵力,搭乘坦克沿通农公路经河安向扣屯快速穿插,于总攻发起后7个小时到达扣屯地区,与该师侦察大队会合,卡住扣屯公路交叉路口,断敌退路,阻敌增援。

  第二梯队,团主力轻装步兵穿插,随二营跟进到扣屯集结,视情况在坦克配合下积极向高平市区进攻。在友军四十二军四师与我军一师完成战役合围后,配合军主力全歼高平之敌,尔后继续向茶灵、重庆、高射发展进攻。


  一、“轻骑”钝迟

  2月17日3时,三师七团二营在三师程副师长和张国民团长的率领下从那榜出发。6时,进到119号界碑以北公路搭乘坦克。总攻发起后,由于急造军路未开通,坦克不能出境,延至12时15分才通过急造军路向通农穿插。

  由于路窄难行,坦克故障多,有6辆坦克和全部水陆坦克及搭乘坦克的电台、步兵掉队。这时,前面的坦克继续前进,14时,通过通农向河安急进。

  18时,军指向坦克团下达紧急命令(三师前指电台掉队,与军指中断联络)“停止前进,部队进至通农以北,占领有利地形,组织防御。”(摘自《四十一军司令部对越自卫还击作战战例选编》,“XXX团向扣屯穿插战斗”)。


  这突然的变化,使指挥员迷惑不解,他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重大情况,军坦克团团长范炳臣立刻下令停止前进,原地待命。团政委董文波找到团长急切的问:“为什么停了,有什么情况?”

  “军指命令撤到通农以北防御,可能河安和扣屯有敌人增援,不然不会下达这样的命令。”范团长猜测说。

  敌人从哪里来?部队向哪个方向防御?坦克团的领导都不知道。战前也没有在通农以北组织防御的方案!难道敌情有重大变化?他们怀着疑虑不安的心情,执行军指下达命令,立即收拢部队,坦克掉头退至通农以北。尔后,团指召集干部勘察地形,选择阵地,抢修工事,组织防御。



  17日22时30分,军指又命令七团二营搭乘坦克团的坦克继续沿通农,河安公路向扣屯穿插。这一命令又让他们迷惑不解,不知上级为什么在4个小时之内竟有突变。这个“谜”,他们在战后才得到答案。当时,军指首长从侦听台获悉,敌约1个团的兵力到河安增援一四六师师部,后经侦察确认并无此事,只是虚惊一场。

  18日2时30分,七团二营搭乘坦克继续开进。这时,加强给一师三团的坦克营归建。三师前指重新调整部署,令坦克二连、三连为掩护分队,按七团四连、营指、五连、二连、二机连、二炮连、师前指、团前指、六连、一机连、一炮连序列继续搭乘坦克穿插。

  18时6时30分,穿插部队进至沟里桥,先头2辆坦克通过后,突然遭到沟里村及其东侧无名高地之敌猛烈射击。此时,运动保障队的排土机刚开上桥,司机中弹负伤,因桥低路窄,排土机掉到桥下,尾部卡在桥上,堵住了通路,坦克营营长见桥被堵,后续坦克过不去,即令过桥的两辆坦克停止前进。过桥的两辆坦克已进至扣旺北侧,发现敌汽车1辆,将其击毁。


  与敌遭遇后,七团二营营长郑仁轩立即下令尖兵连四连下车攻占沟里村东侧无名高地。四连连长刘粤军沉着指挥,迅速组织部队展开攻击,他一边组织火力掩护,一边指挥三排向沟里村发起进攻、一排沿沟里村东侧和无名高地,毙敌9人,10多个敌人溃逃。

  七团团长张国民下令四连快速收拢搭乘坦克继续前进,营主力随后跟进。但未派部队占领沟里桥威胁最大的无名高地掩护后续部队通过,所以当五连进至沟里桥时,无名高地又被敌人占领,并向五连猛烈射击,阻止五连过桥。连长梁木新立即下车,指挥三排向沟里村东侧无名高地进攻,一排向310号高地(1618)进攻,12时,攻占310号高地,缴获敌军械弹药库1座。由于步谈机发生故障,五连与营指中断联络,收拢在扣旺地区组织防御未能前进。

  七团四连搭乘坦克行至北卡时,敌人3辆汽车并排停在公路上,企图阻碍通过,先头坦克将其推开继续前进。


  9时30分,河安以南打兰村,越军1个反坦克队在特工队的配合下,对穿插部队进行阻击。连长刘粤军迅速组织炮火压制敌人,指挥坦克分队掩护,三排向打兰村东南侧迂回攻击。该排兵分三路冲入村内,用火箭筒、喷火器连续摧毁敌人5个火力点。战至12时,全歼打兰村之敌,共毙敌26人,俘虏1人。我军坦克被敌击毁6辆,击伤3辆,坦克营营长负伤。至此,坦克团伤亡36人(其中亡26人)七团二营四连伤亡14人。因后续部队没有跟上,团令四连停止前进,就地组织防御。

  七团六连和师、团前指进至龙万西侧凹部时,遭敌阻击。连长王化民立即指挥全连下车,向龙万攻击。经40分钟战斗,占领龙万,毙敌10人。师前指首长见有敌人阻击,立即命令六连停止前进,就地组织防御。

  这时,军坦克团根据所属营、连的报告和击毁敌3辆汽车的情况,分析判断敌人可能乘车增援,即向军指报告:“我部1营在安乐地区与乘车之敌遭遇,战斗激烈。”实际上,被击毁的3辆汽车上并无敌人。军指复电:“你部立即在安乐地区抢占有利地形,构筑工事,坚决抗击敌人进攻。”


  由于敌人沿公路两旁要点布防,层层抵抗,分点阻击,又配备了许多反坦克小组,致使加强给七团二营八个连队的近百辆坦克,在10多公里的地段上被分割成三段:七团团长、二营营长带四连和坦克团二连、三连在打兰地区;五连、二连与搭乘的坦克在扣旺地区;师前指、团前指带六连在龙万地区。师前指、团前指的电台与搭乘水陆坦克的连队,掉队30公里(《四十一军司令部对越自卫还击作战营战例选编》第113页)。

  此时有电台的人不能指挥部队,能指挥部队的人没有电台,上下中断联络,只能焦急等待,一筹莫展,整个穿插部队指挥失灵,分处3个不同地段,各地段之间相距约四五公里,各自为战,各自主张,打得赢就打,打不赢就走,撤到另一个地方组织防御。


  这支“轻骑”急进部队是四十一军的“王牌”,中外赫赫闻名的“塔山英雄团”。战争年代被誉为四纵队“五虎”之首,战功卓著,一向被称为攻如猛虎、守如泰山的铁军。打过很多硬仗、恶仗、胜仗。当年警卫北平时,全团官兵受到毛泽东席主、朱德总司令多位中央领导的检阅。和平时期,一直为全训部队,常年担任战备值班。

  这次对越自卫还击作战,把最艰巨的战役穿插任务赋予这个英雄团,自然是顺理成章。那么为什么轻骑钝迟、初战失利未能完成任务?是敌人强大吗?还是……

  据战后查实,在河安阻击这支穿插部队的越军只有两个加强连,最多1个营。是英雄团的士兵怯战消极吗?也还是。那么是什么呢?究其原因,是步坦协调不严密,通信联络中断,组织指挥失误所致。是几个指挥员造成的,致使奇特情况连续发生,一个接一个,像一道道、一层层不可逾越的障碍阻拦着这支轻骑部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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