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棉花开的地方(一个越战老兵的回忆)


    魁剥之殇

          魁剥,是我此次重返战地行程中必须要去之地。因为这是我师预指、后指遇袭的地方,也是两位师机关首长王子富副主任和尹庆家副部长等百余官兵、民工牺牲的地方。

          38年来,对于魁剥之战的教训评说不断,版本众多。在此,我不敢妄加论断。然而,对于亲历者有关遇袭的地点的确认和惨不忍睹的场景讲述,我就不可能没有触动。

  魁剥这个地方,从卫星地图和实地看,它就象一个大葫芦水瓢,按东西走向放置于崇山峻岭之中(图一)。而靠近东侧的一端,仿佛就象葫芦的把子。



  

  关于遇袭地点,由于当年多是局外人在那凭想象编故事,自然还无法摆脱纸上谈兵的套路。

  就在我今次现场祭祀英灵时,我还是以为遇袭点就是在这个瓢盆里的部位上。直至我的老战友在看到了我的魁剥祭祀篇后,他才跟我指正讲,真正的遇袭地点并非在魁剥盆地,而是在盆地以东的公路既弯曲隘口又狭窄的地方。

  

  由于此前的误判,我在路经此地时,只注意观察这里险峻的地形,而忽视了多拍此照片,真是一个遗憾。

          那么多年来,除了官方之说,几乎看不到有亲历者能够站出来讲讲这段真相。倒是不少事后路经此地的战友,通过不同渠道将这段最不堪忍睹的场景讲了出来:

          宋子佩首长在他的《生死28天》中写道:当夜,部队惊慌失措,一哄而散,不成建制,有的乱跑,有的钻进山沟隐蔽,不敢出来抢救伤员。第二天天亮时许多伤员呼喊求救,也没有人敢去救护。据目击者说,200多名伤员和烈士,伏卧在公路上没有人抢救。民工丢下的担架、弹药箱、棉衣、棉被、毛毯及行军锅、枪支弹药到处都是,一片狼藉……。

  

  早在2013年,362团的廖百胜老战友就在军魂网上跟我说:34年来,最让我触目惊心、闭目不暇的就是那一天与师医院会合后,在向安乐开进时,我们在距平江还有几百米的地方暂停了一下。我看到这足有200米的公路上,人的血、肉浆、泥浆混淆在一起。在这些泥浆的上面,有人的大肠、头颅和不完整的手脚等器官,还有我军干部的手枪套、半节腰带。至于公路左侧的山沟里还有怎样的情景?我就无从顾及了……。

  

  2015年,我有幸跟阮合建战友拜见了当年的师四号首长丁文奎。老首长感慨地对我们说:打仗,一定要知己知彼,不能主观意志想当然;一定要打有准备之仗,不能打无准备之仗;一定不要忘了天时、地利、人和的古训啊!

         本帖到此,我还有非得一提的一事是:即我们的情报部门,提供给部队打仗的情报资料一定是要准确的、真实的。否则,就是几百人的生命代价!


  

  为什么我师在通农会出现多个单位走错路的情况?很多人都纠结于是部队的识图用图不行。但我始终认为这是一个大冤枉!其实,始作俑者,是临战前上面下发的一份最新的《桂西南交通图》(图九)。我不知道他们是从那里弄来的情报资料,竟标示从通农至河安,有一条长达26公里的新修公路!

      要知道,当年的穿插作战,上级一再强调的可是"抢时间、争速度,遇敌袭扰不恋战,久攻不下绕道走"的。既然在通农有条公路可走,部队又怎么能够愚蠢到舍大路走小路,偏往敌情、地形都复杂的地方走呢?又有谁能够想得到来自上面的情报资料竟会是一个大忽悠、大乌龙呢?!

  

     天丰惊魂

          天丰,是越南境内纵深里面的一个小村寨,距国内已有50多公里的距离。它的得名,应是因为村后在一座很高很高的山峰(图一)。

  当年我们121师361团穿插作战的首要任务,就是要攻占809高地,天丰是个必经之地。从地图上看,这里似乎没有什么很特别之处,只要部队坚持个多小时,继续往前走几公里,就可以到达809高地啦(图二)!



  

  然而,真正到了实地,就让人傻了眼了!横在前面的这座山,那是一座山高坡陡、堪比蜀道还要难行的羊肠小道啊!

          此外,更要命的是,越军在知道我军意图后(363团已于前日从旁经过了),便派出了特工,会同当地公安、民军(兵),利用这里的复杂地形对我们进行了阻击、袭扰。

  我团指挥所率1营在362团、师指(直)之后,大概于18日午夜到达这里。由于先期到达这里的部队受到敌情、地形的阻拦,近万人马被滞留在这个蔸形的盆谷地里。人嚎马嘶枪炮声此起彼伏,充斥整个夜空,令人毛骨悚然。

  

  部队在此一停下来(大概在图中这个位置上),尽管地面很湿,我趴在田埂上便昏睡了过去。这一觉不知睡了多久,我被人拍醒,说是首长有指令要我到前方探路!

          哎呀!我的天呐!在这漆黑的夜空中,人的呼嚎、马的哀嘶、枪声激烈仍然不断,要我单枪匹马地再往深处走,不是白白去送死吗?但军令如山,我只好带着两名徒步通信员兢兢战战地沿路往前走。

  "解放军同志啊,快来救救我啊!"的哀嚎和伤马的嘶叫声越来越近。当我走进村寨时,正好遇上的是一位干部,他正在组织部队战斗,他问了我们是那一个部队的?我急忙回答说是54480部队的,是奉命前来探路的。


  

  大概因为我们是从后面跟上来的,或者这本来就是我们所熟悉的部队,他们没有乱混开枪。而只是告诉我们说,前面的路还没有打通,暂时不能走。

          因为有了这个信息,我们便赶紧脱离险境,赶回原处,寻找到了团指报告情况。

          直至天蒙蒙亮,我团才改走了另外一条小路,向天丰大山上攀爬了。

          在上山的一路上,我们所看到的场景才真叫惨不忍睹啊!有穿便装被捆绑住丢在水田里打滚的人,有的被打死后还跪在地上的人,还有一位上了点年纪的民工腿部负伤后坐在路旁,不停地说他是田阳县的一个民间医生,家住那条街门牌几号,上有老下有小,哭着哀求我们救救他……。

      后来得知,在我部穿插的第二个夜晚,除了天丰,另在宗梅、魁剥两地,遭遇越军袭扰后所造成的混战更加惨烈……。


    如今想来,如果那一夜我们所遭遇的是特工或者是平时没有经过多少军事训练,听到枪声就惊慌失措的人。在那"失踪人员登记薄"上,就可能有我们血染的风采啦!

          虽然38年过去,而这经历也仅仅是我在作战中的一个瞬间,但却是刻骨铭心、永生难忘的一个记忆啊!

          此次重返战地,我特地又来到了这个地方,在我经过的地方留个影。



  

  在我当年进村走过的路上拍个照(图一)。

  再看看当年有人打滚的水田地(图二)。



  

  然而,如今这一切都改变了。水田不再有水了,在这条洼地上,有的还成了小孩的玩耍之地(图一)。

  现在的田里大多已改种了烟叶,而且长势都不错。正当我们在忙活拍照时,一位正在地里劳作的越南妇女朝我们走来(图二),我对她点头微笑,她也以微笑回敬我们。     

   但愿她以为我们是来此考察烟叶长势的商人……。



  

  特扣惊魂

  在惩越作战的生死28天里,几乎天天都是惊魂日,天天都有惊魂事。

  而当年的2月21日下午,蔡义幸参谋长带着我和一位战友(似为6连的一个班长而非蔡参谋长的警卫员)一行3人试图联络友邻123师而在特扣误入敌营(图一),则是惊魂中的惊魂。
  如果当时缺乏智慧和淡定,我们个人乃至361团的命运,就不知道是怎样的一个结局了。
  


  当年,我们3人在远离大部队3里地左右的地方误入敌营,能够不被打死、不被俘虏而能够活着归队,不能不算是"天不灭曹"的一个奇迹!

  当年,我们那仗打的确实太乱套了,敌我双方都是如此。

  既然是联络友邻,我们也没有多想,三人只携带着两支手枪和一支冲锋枪,四枚手榴弹,就懵懵懂懂地找友邻去了。

  当我们进入山口一半距离时,前方不足百米的一个窝棚,突然窜出一个穿便服的持抢民军向我们喊话。我一听,是越语!糟糕,遇到敌人了!
  

  
  这时,蔡参谋长本能地抢过班长的冲锋枪准备战斗。而我这时不知那来的念想,立马压住蔡参谋长端着的枪说:不能开枪!他不开枪,我们也不能开枪。

  也许对方就是一个胆小的民军,因搞不清楚状况,他既不敢开枪,也不敢上前盘查我们,这才让我们得以慢慢的退出了山口。

  可刚刚退出至山口拐弯处,情况更糟!左前方稻田地里的小路上,竟出现了一个加强班的越军朝我们小跑过来!

  在这进退两难的困境下,我们就只能呆呆的站在路边注视着他们的动向。结果这一队越军比我们更懵,竟知趣地绕过我们继续向南跑了……。

  
  也在我们看到越军绕过的小路上照了一张相片。

  虽然时过境迁,当年的山口现正在拓宽。而山口外的路边,早已建起了几栋民居。其中还有一户人家正在办喜事,有青年男女唱卡拉0K。为了留下这来之不易的记忆,我和世安还是斗胆下到稻田地里拍了一些照片。

  即便是38后再次来到这里,我的感觉仍然还是心有余悸的……。

  

  难忘坡润

  坡润,对于越南当地人来说,恐怕几里之外,便无人知晓,因为它实在是一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了的一个小村庄。
  
  然而,它对于我军来讲,却又是一个知名度高得不能再高了的地方。


  
  同日,363团6连在跟随367团2营穿插时,有10余位掉队人员被一越军特工带过了北卡吊桥敌阵,该连在坡润组织过一次成功的救援战斗。


  还是同日下午3时,123师侦察大队在向那郭村增援战斗时,也从坡润附近走过。

  可最能让坡润出彩的,应当还是我们361团2营在此所经历的难忘的一天一夜。

  当年,我团在攻占了具有重要战略意义的809高地之后,紧接着又奉军前指之令北上安乐接受新的作战任务。在指定的开进路线的命令中,坡润是个必经之地。

  由于我团连续穿插作战数天,部队已极度饥渴和疲惫。而在接到军前指的命令时,我团又正处于一盘散沙的状态。及至2月21日上午8时,据事后了解,我团所部位置是这样的:

  1、团指(直)到达栋替,未涉水过谢牢河,与2营开始脱节,并失去联系,滞留在栋替;

  2、团马政委和蔡参谋长随2营涉水过了谢牢河,但也没有跟上2营,身边仅带数名随从及2营掉队人员,选择在坡润停留等待;

  3、2营主力已冲过了北卡吊桥上了朔(江)高(平)公路进至了班晚,迷失了方向;

  4、1营受困在纳嫩、班俊地区,并紧急呼叫上级派坦克救援;


  5、3营陈钦庭营长所率一部进至了扣马地区,正与敌发生激战;

  另一部由王毅刚副营长率领,被师指收拢并奉命随其行动;

  七连在姜兵连长的率领下,是我团唯一进至安乐找到了军前指的一个连队;

  6、团后勤、骡马梯队随师预指、后指行动,正在由通农向安乐开进中……。

  当时,我团就是处在这样一个高度分散又十分危险的境地中……。

  当年,如果没有马政委和蔡参谋长两位团领导选择在坡润停留,并将已经远去的2营主力又收拢回来在此等待团指跟进。那么,当团指在栋替遇袭时,就不可能再有能力回援营救,团指的结局就不堪设想了。

  如果没有2营在坡润的收拢和次日向305高地的靠拢,我团的"凤凰涅槃、浴火重生"更是无从谈起了。


  
  为寻找团指,2营还于当日天黑之前,还再度重涉谢牢河,只是在寻找无果后又才返回到坡润的。

  这一夜,我们和2营的指战员个个都全身湿透,在坡润附近的稻田地里,恐惧和寒冷,使得大家哆哆嗦嗦地熬过了漫长一夜。

  据战后综合分析,当年正是因为有了我团2营在坡润的收拢和战斗,客观上给越军造成了误判,形成了前后夹击的态势压力。而越军为了防止河安守军被歼和其后方基地被攻占,才收缩兵力或弃守溃逃的。

  2月22日,无疑是我军北线战局从被动转为主动的一天。 更是我团"凤凰涅槃,浴火重生"的一天。

  难忘坡润,其实这里也是我人生转折点。

  因为在坡润这个地方,我以军事地形学专业为切入点,展示了我的参谋能力:

  一是我向马、蔡首长报告并选择坡润这个地点停留等待团指的建议,得到了釆信。

  二是用冲锋枪打点射联系、收拢2营的建议,得到了釆纳并达到了目的。

  三是在团指遇袭时,"朝枪声激烈的地方去"的建议。也是我在发现团指报错坐标后提出的,为营救团指突围赢得了宝贵的时间。


  四是陪护蔡参谋长到特扣联系友邻,误入敌营,能机智脱离险境平安归来,蔡参谋长从此对我信任有加。

  五是2月22日上午,我又奉命率团联络小组经坡润继续北上安乐寻找到军前指,并直接向张军长报告了情况,我在此受到了军首长的表扬。

  2月23日,我又奉命带领师前送物资队伍从安乐顺利到达305高地。当时师王仕诚副政委当着大家的面,紧紧地握着我的手,连说要给我记大功……
  
  一九八五年与蔡义幸副师长在靠茅山留影,右为361团李群柱副参谋长。


  浴火栋替

  栋替,是越南高平省河安县城西边的一个小村庄,这里距我国境内约40来公里。在村庄的北边,有一条自西向东流淌的谢牢河。沿这河岸向东走两三百米,便是谢牢河与平江的交汇处。

  

  38年前的2月21日,我团在穿插作战中,奉命迂回转战安乐,归123师指挥。据说上级的意图是想用这两个英雄团来围歼敌346师师部,让她们来个"锦上添花"。



  当团指挥所跟着2营来到栋替时,由于需要等待和收拢后续部队,联络失联的1、3营,而在此停了下来,没有涉水过河跟进2营。

  就在这近3个小时的联络等待中,由于大雾弥漫,视线不良,参谋人员竟迷失了方向,错判了方位达数公里,把栋替当成了北干。

  由于尖兵班在下游找到了一座吊桥,团指便决定从吊桥过河。当部队调整好队形并开始沿河边行进时,突然遭遇埋伏在平江东岸的越军猛烈袭击。当场造成了时光银团长、刘粤凤副主任等近30名官兵牺牲和加强指挥的彭福信副师长等20余名官兵负伤的严重后果!
  


  
  团指遇袭的场景,我是在带领2营的部队赶去救援时,在百米之外看到的。

  正当我们来到河叉口,欲涉水过河营救团指时,也被越军发现了。他们立即派出了一部分兵力,沿县城的街区冲了上来,隔着平江依托民房等有利地形以猛烈火力拦截我们。

  就在我们这边的情况也十分危急的时候,恰遇我军123师的炮兵群对河安之敌准备火力,猛烈的炮火就象长了眼睛一样,把刚刚还嗷嗷大叫的越军炸得人仰马翻、鬼哭狼嚎!

  经过炮火急袭和陈本富教导员、温大龙副连长所率2营4连1排,柯汉权连长、覃火文指导员所率通信连,莫寿宏连长所率1炮连以及陈庆所率后续队伍在师王仕诚副政委的组织指挥下,终于把越军的火力给压制住了。我们在看到战斗的枪声渐渐平息和我方人员突围后。马政委和蔡参谋长及2营陈营长,这才将未过河的救援队伍再次收拢至坡润集结。因坡润是军前指命令中指定的一个必经点。2营便选择此地掩护和等待团指过河跟进,继续北上安乐执行军前指的命令。


  我因在从809高地下山时就被派到2营尖兵连带路去了,当团指遇袭时,我不在现场。在这个生死关头,对于自己未能给师、团首长起到耳目的作用,我一直深感遗憾和愧疚。

  如果我当时要是在团指,这场或许就能够避免了。因为我接受过军事地形学的专门训练,我的识图用图能力强。马、蔡首长也正是因为有我在身边,他们才能够把2营收拢在坡润。否则,后果就更不堪设想了。

  为了寻找真相和祭祀英灵,时隔38年,我重返战地又来到了这里。站在这片被烈士鲜血染红了的土地上,看着这些熟悉的地形,令我感慨万千。
  


  
  可匪夷所思的是,当年团指遇袭路段上的那几蔸竹丛却罕见地保存了下来。

  对于当年这场悲剧的发生过程,战后虽已作总结,不少亲历者后来也写有回忆。但众说纷纭,各道其是。然而就我所知,有几个具体细节,我认为应是这样的:

  一是我们从809高地下山走到那吕时,与小股敌人遭遇过一次。后沿公路走到北朗时,又与敌人遭遇了。而这次遭遇后发生的战斗就激烈了!在从班诺至北朗的这段公路有一个弯道,弯道中部建有一座桥梁。战斗打响后,敌人就以标定射击封锁了公路桥,包括尖兵4连一部在内的后续部队,被猛烈的火力封锁而无法通过。只能退出敌人火力圈,改道从305高地西侧小路走。我和4连尖兵排也奉命从北朗撤出战斗,径直向东从稻田地向305号高地方向寻找营主力。

  在归建4连主力后,我恰好遇上了蔡参谋长,自此至22日北上安乐送信前,我寸步都没有离开过他。

  有的战例说我们沿公路一直冲杀过了葵非,这不是事实。


  二是团指在到达栋替时并没有掉队或走错路,所走路线跟2营应该是一致的。团指选择在栋替停留下来,可能有两个原因:一是团指若不在栋替等待后续部队,那后面部队到达这里,就因涉水过河没有了痕迹而找不着路了;二是可能怕部队过河湿身,影响战斗力(早几天在宗梅已有先例),遂派出人员沿河岸上下寻找桥梁通过。岂料这一停留,又恰遇当日早晨大雾,令团指的参谋人员无法准确判定方位,为尔后的行动酿成了大错。

  三是团指最初的逗留地点并不在河叉口的那遍遇袭开阔地。从师王副政委因守在十五瓦电台守候上级电报而未进入伏击圈的事实,可以证实团指当时停留的位置就在2营过河点的附近。

  四是团指遇袭时,并不是没有战斗分队在身边。除警卫排之外,至少还有5连一个步兵排的兵力在。只是因为部队已成一路队形开进中,突遭敌人猛烈袭击时,都被压制在开阔地上而无法集中火力进行有效反击。


  今年5月份,5连的排长谭瑞进战友跟我说,团长牺牲的地方,就在他们排后面约150米左右。所幸平江西岸边上有几簇竹丛可作掩护,这才让许多官兵的生命得以保全。

  
  (图为我六弟在原吊桥位置留影)


  
  五是在我团北上开进中,上级忽视了敌国作战"全民皆兵、草木皆兵"的客观实际,对沿途敌情、我情(如367团2营曾遇敌袭地)、地形没有只字片语通报。加之战前动员"仗打三五天"的宣讲,在很大程度上导致了部队警惕松懈、思想麻痹。

  而战后几十年来,上级对我团指挥所的栋替遇袭,都是片面地指责有加,却从无在自己的身上找找原因。甚至连遇袭地点都一直没有弄清楚,这不能不说是一个令人遗憾的历史悲哀!

  @ty_飞扬青春328 2020-10-24 22:08:20
  楼主看看这位同行战友,五十五军一六四师的,也是八二无炮手,立过一等功,最后。全身而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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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邓永明所在的炮排配合步兵连队,攻打谅山东南侧一个无名高地。步兵连伤亡大半,炮排也被敌人发现。为了摧毁敌人的火力点,邓永明用七发炮弹分别击中了敌人的五个火力点、一个隐蔽部和一个高射机枪,让步兵连提前了五分钟攻上高地。这次临危不惧,天衣无缝的配合,让我军势如破竹,顺利夺取高地,邓永明和他所在的炮排也因此荣立一等功。
  
  邓永明近照


  涅磐重生

  凤凰涅槃,浴火重生。这个美丽的传说,喻意为凤凰在经历了烈火的煎熬和痛苦的考验后,而获得了重生,并在重生中又得以升华。

  时隔38年,我战地重游来到了河安地区,在远眺305高地时,我突发奇想:这不正是我们361团的涅磐重生之地吗?
  


  38年前的2月21日,我们团指在栋替遇袭后,首先突围至305号高地北侧山腿。又于22日在此将1、2营收拢在该地域组织防御。经在此休整补充,很快就恢复了士气和斗志,并由此开始了新生和升华。并在尔后的寿强进攻拔点、扣屯防御清剿、纳隆攻坚炸桥、高平护桥护路的战斗中,都从一个胜利走向另一个胜利。用涅磐重生来形容我团当年在305高地防御以后的那段光辉历程,当是再恰当不过的了。

  想当年,我团因被有违客观实际的盲目调动,导致全团于2月21日所属各分队天各一方,成了一盘散沙,而且四处遇袭,造成了包括时光银团长在内的近80名官兵牺牲,险遭全军覆没的噩运。
  


  回想起当年2月21日乃至22日黎明前的那个黑暗,每个亲历者都不免还心存余悸。早些年,柯汉权老连长就写了当年占领305高地救援团指的回忆。我上个月去东莞参加4连战友聚会,在见到李群柱老连长时,他还对我说:"那个晚上如果有越军来偷袭我们,我们都完蛋了!因为那时我们实在太累了、太饿了,都在那遍稻田地里睡看了"。
  是啊!当时越军在河安地区部署的兵力不但数量众多,而且还非常强悍。他们不仅于此前让友邻123师的部队吃尽了苦头。还把我们的团指挥所也给伏击了。

  可匪夷所思的是,越军除了栋替偶然一袭,却又不但不敢趁夜暗和地形等有利时机主动出击。反而要龟缩山野、退避三舍,实在令人费解!
  

  经过多年的探索和思考,特别是此次重返战地考察。我认为,越军之所以没有在21日晚上主动出击,而且还出现了22日的全面溃逃。主要原因有三:一是误判了我军的作战意图;二是他们还固守更重的战略目标;三是为我团的威猛气势所震撼。

  其实,我团当时占领305高地,既是一个无奈的意外选择,却又是一个"天不灭曹"的奇妙安排。

  2月21日下午,马、蔡首长率2营主力在坡润未见团指跟进,便不断地展开通讯联络,告知团指,2营就在坡润等候他们跟进,请他们过了河再向北走约两公里便可找到。而团指此时却误判方位,认定他们已经到达北干,要2营向北干靠拢。尽管双方都各执已见,甚至互相产生了猜疑。但最后还是达成了妥协。即团指派人到河边接应,2营则返回过河与之会合。

  然而,团指派出的接应人员来到栋替河边时,2营却从安宁过的谢牢河,两地相距约有一公里。2营在安宁河边久等见不到接应人,又担心被越军趁夜暗背水一击,遂又拉起队伍返回到了坡润。2营官兵两涉谢牢河,全身衣服湿透,蹲在坡润附近的一片稻田地里哆哆嗦嗦地熬了惊魂一夜。


  

  团指撤出伏击圈后,最初只在305高地北侧山腿的一个高地占领阵地,收拢了近200来人。大家死里逃生、惊魂未定。团指先是紧急向上级报告求援:"我部现在北干(1614),经几天战斗,武器弹药给养已尽,部队已经2天没有粮食,今天遭到敌人多次伏击,伤亡很大。侦察发现敌人坦克部队在我周围今晚准备集中兵力达到歼我之目的,现敌正向我炮击,请求友邻对我救援。"然后准备组织突围。好在上级接报后,担心团指夜间行动再遭敌袭,即电令原地组织防御,等待部队接应。

  陈股長是战前从师侦察科調到我团任职的,他胆大心細、足智多謀。他終于摸到了坡润找到了2營。在与馬政委、蔡参谋长首長報告了团指情況後,他不待天亮,又匆匆返回到305高地向師王副政委報告情況。

  2月22日拂晓,马政委和蔡参谋长及陈营长在通过陈股长了解到团指的实情之后,果断放弃了北上安乐作战的计划,率领2营迎着曙光再过谢牢河,回到305高地与团指会合。

  21日这一天,1营的处境也极其艰险。先后两次通过团指向上级求援:1、"我1营在(06162)被围,情况复杂,伤员过多,突围有困难,望师设法解决"。2、"1营被围困,弹少粮尽,情况紧急。杨副团长请求速派部队解围,建议去几辆坦克、装甲车前去解围和接伤员"。很显然,这是不可能的。

  為了聯繫上2營,師王副政委派出作訓股長陳孝勝親率通信連馬桂月等二人繼續到河邊尋找。

  次日,该营在杨常滩副团长和毛晓东代营长的率领下,也经历尽艰险,也紧接2营之后到达了305高地与团指会合。我团主力历尽磨难重逢后,随即在305高地区域组织防御,与敌形成对峙。
  

  我團3營由於初徵不利,加強指揮的李光新副團長和王崇傑教導員在第一天就負傷回了國,幹部的組織指揮力量銳減。在到達809高地後,該營就分成了兩個部分。由王毅剛副營長所率一部被師指收留,並指令隨師指行動。由陳欽庭營長所率主力先是誤入葵昂、波列組織防禦,偶遇363團6連前來歸建。後又因誤讀上級電報,以為是要撤軍回國,遂一路北上。當該營先頭進至那排、扣馬一帶時,便遭節節阻擊,陳營長不幸犧牲。失去指揮的部隊在到達郭主、左基地區後,更是被防守嚴密的越軍徹底打散。

  同日上午,我團向軍前指派出的聯絡小組也順利到達安樂,並找到了軍首長彙報情況。軍首長對我團在305高地的防禦部署給予了肯定,並指示可以就地籌措給養,先解決部隊吃飯問題。

  然而,失散的官兵們都抱著強烈的回國願望,三五成群、各自為戰,不顧一切地繼續向著北方且戰且行。也湧現出了陳書利、陳武賢、黃志榮、胡清祥、韋程儒、熊武俊、馬佔社等同日上午,我團向軍前指派出的聯絡小組也順利到達安樂,並找到了軍首長彙報情況。軍首長對我團在305高地的防禦部署給予了肯定,並指示可以就地籌措給養,先解決部隊吃飯問題。七勇士為代表的一大批英雄人物。


  更有效地策应了友邻122师的朔江战役。后卫7连和363团6连则在姜兵连长的带领下,沿着有坦克走过的公路走,顺利到达安乐找到了军前指,并与我团后指会合。后于23日随孙华副团长到达305高地归建。

  因为我团在305高地的防御,越军仿佛被点中了死穴,其河安防线很快就被突破了。我军从国内至扣屯后方补给线也被打通了,整个北线战局都由被动转变为主动了。特别值得一提的是,2月26日,我团1营奉命从305高地出发,向盘踞寿强地区之敌发起了进攻,这是我团首次在越南纵深展开的一次营级规模的进攻战斗。

  这一仗,1营指战员怀着为老团长、老营长报仇的决心,使尽浑身解数,釆取灵活多样的战,在我猛烈的炮火掩护下,连续攻占了330、331、332、333号高地等4个要点。取得了歼敌62名、俘敌6名,我军无一阵亡的战绩!这一仗打得真漂亮,这一仗,打通了平孟至高平的公路交通线,受到了上级通报表扬和通令嘉奖!

  "打大仗、打硬仗,打不跨、拖不烂……。"是我们"塔山守备英雄团"的优良传统和作风。可我团在对越自卫还击作战中的这一段传奇战斗经历,却因为某种局限和偏见,一直没有得到公正的评价和肯定。甚至还被个别人斥责为"打得奶奶样"!这不能不说是一种历史的缺陷和遗憾!


  深山猫腻

  1979年对越自卫还击战前,上级在下发作战地图时,都通报在河安县以西的那一片群山里,有一条绵延十几公里的天然坑(隧)、道 ,据说是越军的一个战略物资储备基地。

  我也还记得我们在305高地防御时,2月25日这一天,阵地上来了一位工程师,他是我军当年派出指导越军修筑这个后方基地的顾问。上级要他来这 里寻找到基地的洞口。我团也奉命派出了一个加强连(疑似5连)的兵力跟随并保护他去完成这个任务,但最后无功而返。
  


  由于我当时是测绘员,对于找洞口这样的简单事情竟然没让我去,心里一直耿耿于怀。甚至抱怨这个工程师傻冒,时间仅隔十余年,怎么就能忘了呢?再说,这山洞既然是个藏匿战略物资的基地,肯定会有公路相通的嘛!沿着公路寻找,岂有寻找不到之理?

  对此事,我军后来似乎也就不了了之。在大清剿阶段,我们41军的部队都没有再涉足此地。至于150师在清剿回撤时是否重提了这个地方,我们不得而知。不过,加强该师指挥的关副军长的"搂草打兔子",希望队进到山里再打一次穿插,搜寻越军的军事仓库,争取进一步扩大战果的意图,却是众所周知的。

  我在回忆当年的战斗经历和看到123师367团2营穿插战斗的经过时,对于从特扣到北朗,一路都遭遇越军阻击的情况分析,越军部署重兵防守这里,肯定这个越军基地的重要非同一般。

  多年前,我曾看了一部叫《蛇谷奇兵》的电影,讲的就是我军侦察分队搜剿越军隐藏在一个山洞里的军事仓库的故事,是乎感到与此有些相类似。


  早两年,好友黄世安曾经来到了特扣和北朗这两个地方,我试图通过他所拍照片,寻找到一些蛛丝马迹,但是大失所望!

  至今年2月,我重返战地,沿北仍、特扣、葵非、北朗之线公路绕了一圈,自以为可以找到答案。结果还是找不着北,让我好生疑惑!
  


  
  直到4月份,我从林志聪战友发来的一张卫星照片上,发现群山深处有一个白点,感觉似有猫腻,遂请他将那个白点放大发来给我看。岂料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当年传闻的越军战略后方基地应该正在这里。


  
  另一个是南出口,向东至北朗后,可经葵非经栋替吊桥上公路,也可从那吕经波列到班俊;向西经东庄、巴贝、那嘎至班庄上4号公路。


  话又回到1979年的那场战争,越军的852团之所以将团部部署在班庄,其主要任务可能是为了保卫这个后方基地的安全。虽然这个基地没有被我军发现,但实际上也饱受了我军的困扰。

  首先,19日我师主力直插809高地, 已经距这个基地只有几公里。

  其次,123师367团2营19日从安乐徒步向扣屯穿插,直接与特扣、郭来、葵非、北朗一线防守这个基地的越军发生了激战。从当时的态势看,似有包围夹击这个基地之势。

  其三,我团主力20日从809高地下山,经那吕再到北朗山口,并在此与守敌再次发生激战。

  第四,我团从21日起,在305高地防御至27日,一直与敌形成对峙。期间我军炮兵群还对北朗山口之敌进行过炮火打击。

  第五,150师448团3月12日清剿回撤时,其2营再度误入809高地地区,部队被打散后,可能有一些官兵直接进入到了这个基地里与敌发生战斗。因为从朱敏(老鱼)战友讲述的突围经历来看,他们正是从这个方向突围出来的。


  


  

  纳隆探究

  纳隆,是越南境内一个很小很小的村落,距我国直线距离约50公里。但若论当年我军攻打到这个地方,实际距离应在100公里以上。也就是说,在整个对越作战中,纳隆是我军攻打进越南最远的一个地方。
  

  纳隆地区,对于敌我双方来说,都是一个灾难之地。而这个灾难的形成,并不是因为这里有什么宝藏。仅仅就是因为这里有一河一路一桥,乃成了军事要地战。当年为了攻占这个地区,炸毁纳隆桥,我军曾投入了两个团的兵力在此展开了战斗,双方都因此付出了沉重的代价,伤亡人数应在千人以上。
  


  对于这么重要的一次作战行动,由于战后没有进行过综合性的全面总结,除了经验教训之外,尚有不少真相也并不为一般人所知晓!

  宋子佩首长在他的遗作《生死28天》中,有两个章节的三个篇幅专门提到了纳隆,即:"速去纳隆"、"再去纳隆"、"纳隆战斗"。

  在"速去纳隆"里他写道:在2月18日1时,121师就接到军转军区前指命令,要363团派一个营到纳隆,接替原为42军124师370团断敌退路的任务。后因363团此时仍在穿插之中,命令随即取消。

  他在"再去纳隆"中写到:2月21月21时30分,121师接军命令,要362团速派一个加强营沿公路经扣屯到纳隆占领有利地形设伏,歼灭从银山方向来增援高平之敌。结果,由于上级误判军情,导致该营在扣屯遇敌伏击,造成了154人伤亡。


  在"纳隆战斗"的这一节里他还写道:为了保障我撤军回国的安全,121师对盘踞在纳隆地区之敌发起了一次团级以上规模的战斗。除121师从每团抽调一个加强营直接参加战斗外,还有友邻449团从右侧加入战斗,确保我部的右翼安全。这次战斗,以我军大获全胜而宣告结束。
  

  其实,友邻124师370团2营在2月22日6时,就已从果冈出发,经班商、丰略向纳隆穿插。据该团战后称:经数日激战,终以歼敌141名,俘敌6名的战绩和我亡11人,伤37人的代价,用240公斤TNT炸药,炸断了纳隆桥20米,胜利完成了断敌退路、阻敌增援的任务。

  在3月9日和10日的纳隆进攻战斗中,我有幸以参谋身份参与了团前指对本团2营的作战组织指挥。并对战斗的胜利也作出了一定贡献。

  鉴于战后总结对该地区的敌情、地形以及战斗经过存在不少模糊表述。为了求证真相,在我重返战地时,就来这里一探究竟。

  今年的2月18日,我们一大早便搭乘越南的哥的包车向纳隆出发了。


  为了不遗漏每个细节,我对沿途地形进行了全程录像。然而,毕竟38年过去,很多地方都已时过境迁了。记忆中的公路两旁,好些地方或成了街区或被改直加宽了。就连当年我们团前指所在的3号高地,就被劈开修成了公路,差一点让我都认不出来了。
  

  来到纳隆,最令我关注的还是4号高地和七号高地及纳隆这座桥。

  虽然世安老表此前已来拍摄过纳隆桥,但却被很多人认为这座桥,应是被炸毁之后重新再建的桥。就连来到了现场的六弟,他也是这么认为,他觉得当年越南人应该还没有这样的建筑技术和工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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