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甲骑兵战朔江(沈听雪)
1979年2月17日,41军122师向朔江守敌发起猛攻。在北侧孟麻地区,122师决心从群山中抢修急造军路,以坦克部队搭载步兵突然杀出,一举斩断朔江与坂洋越军的联系。
在一天多时间里,工兵部队在中越108号界碑至百布,107号界碑至让涌地区修出2条急造军路。因107号界碑附近的越南境内公路是从一道横断大山中劈山而过,用石块堆砌而成。坦克通过时石块下滑,坦克下陷,难以行进。于是122师决定军坦克团第3营从108号界碑出境,沿百布-坂黄-墩张公路向朔江穿插。
18日傍晚,军坦克3营7连、9连的62式轻型坦克从108号界碑出境。前方2公里是紧急修出来的劈山军路,然后才和越方公路相连。这一段的地形北高南低,其间有一段800多米长的陡峭下坡,平均下坡角为40-50度,最陡处是一段长约15米的石板坡,坡度达56度,坡下面还有一个急拐弯。
一般坦克车辆的最大爬坡角是36度,最大下坡角不超过50度,否则有车毁人亡的危险。这段石板路不但坡度险陡,而且还须三次转向行驶,稍一不慎坦克就会翻到旁边的深谷中,实在是惊险异常。时间紧迫,别处又无路可走,坦克3营副营长李治善第一个驾驶坦克勇闯难关,以高超的技术爬下了石板坡。随后他又指挥其他坦克向后固定好火炮,一律开大灯行驶,在险要地段和转弯处用灯光信号指挥,依次通过石板坡,终于创造了中国装甲兵战史上的英雄业绩。1989年时拍了一部叫《蛇谷奇兵》的电影,军人形象的郑晓宁饰演中国坦克穿插营营长,其中过石板坡一段原型即在于此。
19日凌晨5时,坦克3营7连、9连进抵坂黄地区,距坂洋只有10公里。此前,364团先头部队已到达这一地区,另一方向的366团主力也穿插到了墩张东北侧的那骄地区。坦克3营受命在坂黄搭载364团1营2连和2营5连继续向墩张方向急进。
坂洋位于朔江以东4公里,从平孟通向高平的公路穿行其间,路北侧为连绵的石山,洞穴众多;路南侧则多为土山,丛林茂密。坂洋西侧的郭改、大无名高地和西南侧的592高地俯瞰公路,是越军的主要防守阵地。一条宽约20米、深约1米的丹奔河从坂洋西侧穿过流向东南,河上有一座铁桥连接两端公路,河岸两侧是 100-200米宽的大片水稻田。越军246团1营和3营以郭改为界沿公路分段把守朔江至坂洋地域,坂洋放了1个37高炮连,东南侧那瓦地区放了1个85 加农炮连及1个122榴弹炮阵地,依仗火力重点看住墩张至朔江和坂洋的三岔路口。
19日凌晨5时许,366团向坂洋守敌发起进攻。5时50分,坦克7连搭载364团1营2连进至墩张公路交叉口时,遭到东侧坂洋方向越军37高炮平射的火力阻击。2连步兵立即下连展开迎敌,坦克7连8辆坦克则向前猛冲接近敌阵地,利用天色未明时越军炮火发射的闪光捕捉目标,实施集火射击不断歼敌。坦克9连 3排这时也赶到战场,立即占领有利地形轰击越军已经暴露的火力点。经过1个多小时激战,歼灭了越军1个37高炮连。
墩张公路交叉口的激战打痛了越军,当时246团将情况上报,越北第一军区认为中国军队的坦克根本不可能从孟麻方向攻进来,还以为是246团谎报军情。
坦克3营继续前进,进至坂洋西北侧时遭到那瓦地区越军85加农炮和122榴弹炮射击。坦克3营营长刘宏生命令坦克展开以短停火力射击,向敌火炮阵地边冲边打。9连先头的3辆坦克搭载364团1营2连第2排冲得最快,于6时20分进至坂涯,随后停止前进,步兵下车搜索歼敌。坦克3营其他战车与敌短兵相接,英勇战斗,经过40分钟激战,又歼灭越军1个85加农炮连和摧毁1个122榴弹炮阵地。9连3辆坦克后奉命从坂涯返回归建。
经过休整,中午时分,刘宏生营长指挥坦克3营折而向西,沿公路向朔江方向开进。这一路已临近越军朔江防线的核心地域,中国坦克的出现更引起了越军的注意,公路两侧高地上的越军阻击火力愈加猛烈。此时,366团3营正在郭改一带与越军进行苦战,附近坂洋西大无名高地和592高地上的越军以高炮和高射机枪向 366团3营进行侧射,威胁很大。
刘宏生营长命坦克7连、9连继续沿公路向朔江方向冲击,自己带9连2辆坦克前来支援366团的战斗。3辆坦克的到来吸引了越军更加猛烈的火力,刘宏生营长指挥坦克沿路猛冲,连续敲掉了越军的几个火力点,有力支援了366团步兵的进攻。越军发现刘宏生营长的坦克是指挥车,集中火力向他射击。刘宏生营长的战车中弹起火,他和一、二炮手都身负重伤。危急关头,刘宏生营长命令坦克7连路纯生连长代理自己指挥,带领坦克7连、9连继续向朔江高速前进。自己则亲自操炮对越军射击,吸引越军的火力。
战斗到下午2点,刘宏生营长的战车再次中弹,车内弹药也已打光。他和驾驶员互相搀扶着爬出战车,用冲锋枪继续向敌人射击,最后壮烈牺牲。参战的9连其他2辆坦克1辆中弹起火,另1辆为躲避越军火箭弹翻入河水中失去战斗力,战况非常非常惨烈。
坦克7连和9连在路纯生连长指挥下冲出险地,后奉命转至那骄地区休整待命。
在19日白天的战斗中,坦克3营的7连和9连共毙敌90余人,摧毁37高炮4门、14.5毫米高射机枪4挺、85加农炮6门、122榴弹炮3门、汽车6辆。坦克3营战损坦克3辆。战后,坦克7连荣立集体一等功,刘宏生烈士被中央军委授予“战斗英雄”荣誉称号。
20日凌晨3时,364团确定了进攻部署:以2营5连带1个炮排、2个机枪排,在坦克3营7连支援下沿朔江公路向西进攻,以2营6连和1营3连随后跟进。上午8时,在进至郭寿南山一线时,因部队没有沿公路两侧有利地形搜索前进,未能提前示警,2营5连突遭左中右三面居高临下的越军火力强袭。
此时,364团 1营还没有沿公路南山进攻到位,师、团也因夜间发起进攻而没有组织炮火协同,2营5连及配属部队被压制在公路上及两侧稻田里,既无法展开部队,又不能有效组织火力压制越军火力,徒然挨打。战斗一个多小时,2营5连及配属部队就伤亡大半,随军加强指挥的364团副团长欧阳明和2营副营长杨伟明也先后中弹牺牲。情况紧急,坦克9连搭载2营6连赶到接应,激战一个多小时,才将5连及配属部队救出险境。
此时,5连全连只剩下4个人,几乎殆尽。364团这次被伏击共牺牲122人,重伤66人,是122师在朔江之战中伤亡最惨重的一次战斗。364团2营5连一路冲锋在前,不怕牺牲,在对越作战****毙敌79人,俘敌 13人。5连在战前是130多人的加强连,经过这次战斗后,连长牺牲、指导员重伤、所有连、排干部全部伤亡,全连只剩下4人。战后,5连被中央军委授予 “尖刀英雄连”荣誉称号。
下午15时,364团3营7连攻占了波原南侧山腿,8连攻至郭寿西南2个无名高地,正在与越军激战,9连进至波原村。这时122师又接到军指电令:迅速打通平孟、朔江、坂粒至安乐的公路。这个电令的份量是不轻的。广州军区前指战前预定整个高平战役完成时间是3-5天,如今已经打了4天,兄弟部队已插到了高平,而122师还没有打下朔江,兵力炮火、军需给养不能通过公路及时前送,这就要贻误战机了。
恰在此时,364团3营向师指报告:攻占郭寿西南2个无名高地,并占领了朔江东南山最后一个山头。实际上3营正在这2个高地的山顶与越军激战,还未能控制伸向公路的山腿,而北侧石山也没有部队攻击。122师师指对战役进程心急如焚,没有就3营上报的情况进行核实,命令364团出动1个连搭乘坦克沿公路迅速向朔江突击,与365团东西夹击,于18时前歼灭朔江越军,打通平孟至朔江的公路。
16时,364团以1营2连(欠1个排)加强部分火器,搭乘坦克9连7辆坦克沿公路向朔江出击,团组织2个迫击炮连进行火力支援。17时37分,2连搭乘坦克高速前进至朔江东侧公路拐弯处时遇到越军火力阻击,尖刀车905号坦克压上地雷停车,道路堵塞,其余坦克就地展开以火力支援步兵战斗。
坦克9连连长谭进德不顾弹雨如注,坚持从坦克中露头瞭望,指挥战车进行还击。经30分钟激战,坦克9连摧毁越军火力点20余个,而901号、904号、911号等战车也相继战伤。907号战车更是向前猛打猛冲,一直冲进朔江城内,在一座礼堂前才被越军火箭筒击中起火。打到18时,坦克9连7辆战车已战伤6辆,弹药也已用尽,只能回撤。而1营2连步兵被公路南北两侧越军多层火力网夹击,伤亡91人,连长受伤,指导员牺牲,全连失去战斗力。加上坦克9连的损失,这次出击共牺牲49人,战伤59人。又是一次沉重的教训。
21日,364团用了一上午时间调整部署,加强了炮火与步兵的协同,决心以3营为主攻,沿朔江南山向前推进;2营配属1营3连沿公路北侧向郭寿北侧石山发起进攻。两路人马沿公路两侧逐个拔点,会攻朔江。下午13时30分师炮群进行火力准备,14时20分364团发起攻击。各路攻击部队顽强推进,发现越军火力点后,即呼唤炮火进行打击,然后以步兵两翼迂回攻歼敌阵地。经过8小时激战,终于攻占朔江口南北侧高地,控制了峡谷,攻至朔江城下。
2月22日凌晨,364团在进行炮火轰击后对朔江城发起总攻。朔江越军此时已兵无斗志,抵抗了一阵,除一部被歼外,其他即化军为民散入深山,朔江终被攻克。先前在朔江城内被击毁的坦克9连907号战车还有一段传奇。战车的一、二炮手和驾驶员牺牲,车长谭启敏负伤,但他就地坚守了2昼夜,并以坦克电台与从平孟方向进攻的坦克8连构通了联络,主动为炮兵指示目标,协助攻击部队围歼朔江守敌。战后,中央军委授予41军坦克团3营“英雄坦克营”称号,广州军区授予坦克9连连长谭进德“战斗英雄”称号,授予谭启敏“英雄坦克手”称号。
攻克朔江后,坦克3营沿公路撤回平孟地区休整。
记41军坦克团三营
2019年10月1日上午,由100面荣誉战旗组成的战旗方队气势如虹地通过天安门广场,接受党和人民的检阅,一个个响当当的番号,代表着我军各个历史时期通现出来的功勋部队,见证着我军从胜利走向胜利的光辉历史,昭示着我军红色血脉代代相传,红色江山后继有人。
在100面战旗中,有一面绣有“英雄坦克营”字样的旗帜,是1979年中央军委授予原41军坦克团三营的集体荣誉。
41军坥克团的前身是1968年成立的广州军区独立坦克第1团。1976年调归41军建制。1979年,该坦克团装备的是适宜南方水网稻田地域作战的国产62式轻型坦克。
62式轻 型坦克可以看作59式中型坦克的缩微版、减配版。车长(炮向前)8.016米。 车体长6.231米,车宽2.85米,车高至指挥塔顶2.263米,至高射机枪2.742米。车底距地高0.45米,履带接地长4.3来,履带中心距2.39米,其配备的发动机和59式中型坦克发动机基本相同,只是刻意将功率调低至430马力。最大公路速度60千米/小时,最大公路行程450千米。该型坦克装备一门85毫来坦克炮,一挺12.7毫米高射机枪,一挺7.62毫来并列机枪。
62式轻型坦克最大的优点是单位压力67.69口的千帕,仅为59式中型坦克的85.7%左右,低于在南方水网稻田地域作战须满足的单位压力70千帕上限。该型坦克有较强的涉水潜度能力。不经准备可涉渡1.8米深的河流。配合制式潜渡装置,最大可潜深5米,潜渡距离400米。
不过,它不仅火力较59式坦克明显减弱,防护能力更是大幅下降。其炮塔正面装甲厚度仅为45毫米,车体正面前装甲35毫米,倾角35度,水平折合厚度为70毫米,车体侧装甲仅有20毫米,坦克正前方仅能防御14.5毫米机枪,侧面和后方仅能防御7.62毫米 穿甲弹,连M79单兵榴弹发射器也能对它造成毁伤。就是为什么在1979年对越自卫反击战中,参战的62式坦克战损率特别高的主要原因。
具体到当年的41军坦克团三营,共辖3个坦克连,每连编制11辆 62式轻型坦克。 其中连指1车2车分别由连长,指导员任车长。 1 、2、3车编为1排,4、5、 6车编为2排。7、8.、9车编为3排。1、4、7车分别由1、2、3排排长担任车长。
坦克炮塔两侧刷有3位数字组成的白色识别编号,第一位数字代表的所属连队,第2、3位代表的是该坦克在连里的识别编号,因为连长指导员的坦克识别编号分别为01、02,所以全连1至9号车的识别编号均要在序列号基础上再加上“2”。此外,3营指挥排的2辆坦克随7连行动,识别编号分别是712、713。 其中,712号坦克是该营营长刘宏生的座驾。
1979年对越自卫反击战期间,坦克3营的任务是配属41军122师突破“朔江天险”,围歼盘踞在此的越军346师246团(为该师主力,别号“新潮团”)、851团3营和河广县的2个独立营,188炮兵团1个混合炮兵营及1个高炮连,以及朔江、让涌公安屯和1个青年民兵冲锋大队。
朔江是越南高平省广县县城所在,与我国广西靖西县边境接壤,距广西平孟仅4千米。朔江西面、西北面均系亚热带岩溶山地,石山林立、群山高耸、坡陡洞多。朔江东北面是连绵的土山,间有石山,草深林密。朔江南山为土山。平江由我国境内平孟以北地区发源,经朔江流向高平。朔江以北的平江水深约1米左右。
从平孟经朔江至墩张,有1条宽几十至几百米的峡谷。峡谷中有166号公路通往高平。此外,还有波原至马利、域张至百布、墩张至让涌等3条通向边境附近的简易公路。这些公路多沿山谷或山鞍部绕行。
战前,越军认为解放军只能从平孟方向沿着166号公路进攻,因此将这个方向作为防御重点。这一带属典型的喀斯特地貌,山峰叠峦起伏,山上洞连着洞,形成一座座天然的防御工事。越军在公路两侧的山上构筑了野战工事,在伸向公路、谷地的山腿构筑环形堑壕,在平孟正面、长白山东北侧、那良诺东侧高地等便于我接近的地区,设置了雷区、铁丝网、板钉等各种障碍物,并将188炮兵团的1个混合炮兵营加强给246团。越军疯狂叫嚣:当年日军、法军和白崇禧的军队都不曾打通这里,中国军队3个月也休想拿下。
针对越军的排兵布阵及地形特点,122师师长于新义决定避实击虚,反常用兵,将全师呈一个梯队展开:365团(欠3营)配属坦克3营8连,以及1个地爆排和师防化连侦察、喷火各1个班,在平孟方向115号界啤至朗青之间佯攻,待我主攻部队成功突破后,首先歼灭马利、吞豆、那杀地域之敌,再沿公路进攻朔江。
364团配属365团3营,坦克3营7连、9连,师工兵连1个排和防化连侦察、喷火各1个班,从孟麻方向109界碑至980高地间突破,首先以部分兵力歼灭那良诺、展览馆、那察地域之敌,尔后主力从那察直插墩张,以部分兵力协同366团歼灭坂洋地区之敌,主力转向西面,在366、364团协同下,歼灭朔江之敌。
366团配属1个地爆排和师防化连侦察、喷火各1个班,在107至106界碑之间突破,经让涌村向坂洋方向穿插、迁回。首先在364团配合下,歼灭坂洋之敌,攻占那瓦、坂涯、魁家诸要点,断敌退路,阻敌增援,尔后主力向592高地、那造方向发展进攻,协同364团歼灭朔江及其南山地区之敌。
1979年2月17日48时40分,我军万炮齐发,开始炮火准备。122师步兵部队于5时发动进攻。主攻方向上的工兵部队在于新义师长的亲自指挥下,在107号界碑至让涌地区为坦克7连、9连开辟急造军路。
17日16时许,急造军路基本抢通。坦克3营营长刘宏生率7连、9连和营部指挥排,共计24辆62式轻型坦克前出。他们刚从107号界碑至让涌地区出境,就发生了意外:越南境内公路系由石块堆砌而成,7连第1辆坦克压上去时引发了道路塌方,被陷住了。7连第2辆坦克施行拖救时,竟然也陷下去了,动弹不得,将前进道路堵得死死的。
于新义师长获悉坦克无法按计划出境,急令工兵改在108号界碑至百布地区,重新为坦克开辟1条急造军路。2月18日15时许,这条新路基本修通。不过,等刘宏生率坦克7连、9连赶到现场才发现,出境点的地形对坦克兵来说简直是“鬼门关" :这里分成2个大的斜坡,第1坡与第2坡之间有约百米长的空地。第1坡长约200多米,最陡处约46度。第2坡原为流向越方的一条陡峭的合水线,有3道各长百米的石坎,经工兵爆破抢修形成3道巨大的青石板坡,坡度分别为46度、56度、42度。理论上,62式型坦克最大爬坡角为36度,最大下坡角不超过50度。但如此陡峭的下坡路,人都站不稳,坦克3营指战员以前从未尝试过挑战如此极限。操作稍有不慎,就会车毁人亡。
时间紧迫,容不得坦克3营再寻良策。1957年入伍、参加过1964年全军大比武的副营长李志善“敢为天下先"。他在刘宏生的指挥下,小心翼翼地将座驾安全地开了下去。他手脚并用,艰难地爬回坡上后,向营长如实汇报:“坡的确太陡,有些地方根本刹不住车....
为闯过这道“鬼门关”,3营决定由驾驶技术最过硬的9连技术员朱江华、驾驶员尹宏生、吴树友组成驾驶组,李志善和9连技术副连长沙洪组成指挥组,采用分段接力驾驶的办法,将20余辆坦克逐一开下坡去。具体分工是,第1段坡由驾驶员尹宏生驾驶,沙洪指挥。第2段坡由朱江华驾驶,李志善指挥。第3段坡由吴树友驾驶。
当时天色已黑,艺高人胆大的3位驾驶员操纵坦克,对准方向后缓缓驶向最陡处,随着重力下沉,并突然加速下滑。此时,驾驶员必须手脚并用,抱紧操纵杆踏死制动器,履带摩擦着石板,进出的火花犹如一条火龙。滚动的石块撞击钢板发生巨大的隆隆声。坦克就像脱疆的野马般呼啸而下,直至较缓的地段才能刹住车。驾驶员随后下车,将坦克交给下一段驾驶员。
朱江华驾驶的是最险、最复杂的一段路,这段路不但坡度最陡,而且在最陡处的右边有块巨石拦路,工兵又无法在短时间内将其炸掉。坦克滑到此处时无法采用制动转向,只能利用两条履带的转速差进行反转向驾驶。如果转的幅度稍大,坦克将横过来发生侧翻,造成车毁人亡。如果转的幅度稍小,又无法避开巨石。要想通过这段陡坡,驾驶员不但要技艺高超,还要精力高度集中。好一个朱江华!每次驾驶坦克高速下滑至巨石前时,右手轻带一下操纵杆,车辆反转向左,避开了巨石后又轻拉一下左操纵杆,战车划出一道漂亮的“之”字形,冲向下一坡段。路过的步兵见了,无不感概地说:“坦克兵真厉害! 战马都不敢走的路,你们却开下去了。”
驾驶坦克挑战如此极限,是非常不容易的。3位驾驶员每次完成阶段性任务,重新徒步爬坡时则更为艰难。坡陡得稍一弯腰,鼻子就能碰到坡面,即便是手脚并用,爬上坡后整个人也几乎累散了架。20余辆坦克分段下大坡的行动持续了整整1个通宵。到后来,3位驾驶员得靠工兵们连拖带拽,才能爬回坡上。
19日凌晨5时,坦克3营7连、9连先后抵坂黄地区,受命在此地搭载步兵364团1营2连和2营5连,向10千米外的坂洋村急进。实际上,当时集结到位的只是坦克7连和坦克9连3排。坦克9连的1排、2排还在艰难地下大坡。刘宏生营长决定不等了,以坦克9连3排为先锋,7连紧随其后,能搭载多少步兵就搭载多少,立即向坂洋方向穿插。至于坦克9连的1排、2排,刘宏生指示他们下坡后再行追赶大部队。
坂洋村位于朔江以东4千米处,166号 公路穿行其间。公路北侧为连绵的石山,洞穴众多。公路南侧则多为土山,丛林茂密。坂洋村西南侧的592高地和大无名高地俯瞰公路,是越军的主要防御阵地。高地北侧是一片开阔的水稻田,进攻部队必须从这里才能展开。1条宽约20米的丹奔河从坂洋村中间穿过流向东南,河上有一座铁桥,连接平孟至高平、那济至坂洋、茶灵至坂洋3条公路。河岸两侧是200~ 400米宽的大片稻田。越军246团1营、3营以郭改为界,沿公路分段把守朔江至坂洋地域。由坂洋附近的1个37毫米高炮连,那瓦附近的1个85加农炮连及部署在波源村附近的1个122毫米榴弹炮连实施火力支援。
5时50分,作为全营尖兵的坦克9连3排3辆坦克,搭载步兵364团1营2连2排进至墩张。越军做梦也没想到,解放军坦克居然从一个不适宜坦克行动的地方杀了出来,一时间没作出任何反应。未遇阻拦的3辆坦克搭载着步兵,一鼓作气冲过坂洋,继续向板涯突击。
当尖刀车909号坦克进至那瓦附近公路时,发现北侧284高地上连续打出了3发红色信号弹。紧随其后的910号坦克在坂洋东侧公路上,也发现旁边高地上打出了1发红色信号弹。不久,越军从公路两侧高地上向坦克射来了密集的弹雨。乘坐909号坦克的3排长施图明命令各车加快速度向前冲击。
6时20分,3辆坦克进至坂涯西侧小桥时,910号坦克中弹,履带被炸断,车上搭载的步兵立即下车,挤到了909号坦克上。909号坦克搭载步兵2个班继续向坂涯前进。第3辆车911号坦克搭载1个多班步兵紧随909号坦克前进。这2辆坦克以猛烈的炮火,击毁了设在坂崖山口的越军246团指挥所,击毙敌团长。修复好履带的910号坦克在跟进过程中,再次被越军火箭筒击中,驾驶窗被洞穿,坦克被掀入河中。该坦克车长裴宜东和驾驶员官天朗当即牺牲,二炮手贾福生将负伤的炮长罗祯兴救上岸,在寻找隐蔽处时被越军发现,2人惨遭杀害。
6时许,坦克3营营长刘宏生率领坦克7连7辆坦克搭载步兵进至墩张。走在前面的2排刚准备沿公路东进,突遭到坂洋方向越军37毫米高炮的平射火力阻击。坦克7连连长路纯生命令2排沿公路展开,并将情况报告了营长刘宏生。刘宏生机断行事,命令坦克7连先消灭越军炮兵阵地,再继续完成穿插任务。路纯生指示搭乘坦克的步兵下车战斗,命令坦克7连迅速展开。
当时天色未明,越军火炮发射时闪光短暂,捕捉目标困难。路纯生指挥全连加速靠近越军阵地,待进至距敌炮兵阵地300米处时,根据越军炮口焰所处位置,实施概略瞄准、集火射击,并且打1轮炮变换1次位置。在我坦克密集火力的打击下,越军惊惶失措,四散逃命,有人竟然钻进了炮盘底下,但最终还是难逃一死。仅用了约15分钟,坦克7连便歼灭了越军1个37高炮连4门高炮和4挺高射机枪。
此后,刘宏生指挥坦克7连继续搭载步兵向坂洋前进。7时许,当进至那瓦西北侧时,遭到了那瓦地区的越军85加农炮及郭改至坂涯方向越军高射机枪的猛烈射击,步兵再次下车战斗。刘宏生命令坦克7连就地展开,互相掩护,以短停火力射击,向越军火炮阵地边打边冲。
激战中,7连尖刀车706号坦克在冲击时中弹瘫痪,2排长戴北海带领乘员组下车继续战斗。紧随其后的704号坦克也被敌炮火打中,引发车内弹药殉爆,全体乘员壮烈牺牲。710号坦克因频繁开炮,导致火炮护架和炮尾配重铁被震脱落,火炮失去平衡,瞄准困难。车长马小朋和二炮手用手压炮尾,配合炮长开炮,压一次打一次。在继续向前冲击时,710号坦克为躲避敌85加农炮直射而陷进路边的稻田里。马小朋带领乘员组,一边展开自救一边以原地火力支援部队冲击。直到坦克9连2排赶来支援,才将710号坦克拖出来。
坦克9连1排、2排在赶来支援坦克7连途中,频遭越军火力阻击。2排长周传仕的906号坦克潜望镜被打掉了,驾驶员曾瑞凡露头驾驶。炮塔被弹片卡住不能转动,他们就用高射机枪继续战斗。905号坦克以快、准、狠的火力,将越军炮兵观察所摧毁后,又根据步兵指示的目标,操纵火炮向左前方石山半腰的机枪火力点射击。车长黎文强指示炮长高明勋修正射击诸元,一举摧毁了阻碍我步兵进攻的障碍。
不久,905号坦克被敌击中,高射机枪和外组油箱被炸飞,坦克右前侧倾斜装甲板被炸裂30多厘米,并列机枪电路也出了故障。炮长高明勋迅速瞄准敌人,二炮手兰育苟手动击发,用并列机枪打出一个长点射,将正沿竹林边缘向我方快速移动的越军反坦克火箭简手击毙。
9连连长谭进德在电台中兴奋地大喊:“905车打得好!就这么干!”此时,坦克9连3排的909号、911号坦克奉命从坂涯回撤,配合坦克7连前后夹击越军。这2辆坦克与1排长梁国胜指挥的903号坦克组成三角队形。步兵的曳光弹指到哪里,坦克炮弹就打到哪里。敌前沿1个地堡疯狂的火力压制着我步兵抬不起头,911号坦克在车长曾祖寿的指挥下立即前出,炮长彭西金1发炮弹就将敌地堡彻底摧毁,然后掉转炮口消灭了敌无后坐力炮。
敌中心碉堡修筑得十分坚固。3排长施图明的909号坦克1发榴弹打上去,只轰掉了地堡1个角。1排长梁国胜见状,命令装填穿甲弹向敌射击,命中后仍然没有奏效。梁国胜情急之下,命令装填当年属于“秘密武器”、上级严令只能用于对付敌坦克的破甲弹。炮长郭广利一炮命中,终于将敌中心碉堡摧毁。
在坦克7连、9连猛烈的打击下,越军火力点被逐一清除。激战中,越军85毫米加农炮阵地上的弹药库被我坦克炮火击中,引发了殉爆。经过40分钟激战,坦克7连、9连以准确、猛烈的火力支援步兵逐个拔点,并歼灭了越军1个85毫米加农炮连,摧毁了敌6辆车辆和一批火力点。
10时许,刘宏生命令坦克7连和坦克9连3排立即修整车辆、救治伤员,尔后顺原路返回,向朔江方向进攻。同时命令坦克9连1、2排前出至坂洋以南公路两侧占领有利地形,以火力掩护坦克7连和9连3排转移。
中午时分,正当坦克7连、坦克9连3排成纵队沿公路返回时,遭到了隐蔽在坂涯附近路旁山头岩洞中的越军反坦克火力交叉打击。由于地形条件不利,坦克不便发扬火力。刘宏生所乘坐的712号坦克勇当先锋,率先冲破了越军的火力网。随后,他命令坦克抢占有利位置,掉转炮口,向山上的敌火力点猛烈射击。越军的火力大多被712号坦克吸引过来。该坦克接连中弹,传动部分被打坏,无法继续行动。刘宏生命令留下9连3排2辆坦克与自已共同打掩护,让路纯生带领坦克7连冲破敌人的火力封锁。
在激烈的对射中,712号坦克再次中弹,车体起火燃烧,炮长、二炮手身负重伤,驾驶员被震昏过去,刘宏生的左腿也被打断。在简单处理了伤腿后,他命令刚刚苏醒过来的驾驶员装填炮弹,自己忍痛操炮向越军射击,掩护其余坦克转移。在车内浓烟呛人、车体温度急剧升高的险境中,他俩一直坚持到将车内的弹药全部打光。14时许,712号坦克又一-次中弹,炮长、二炮手均已牺牲,刘宏生拖着重伤的身体和驾驶员互相搀扶着爬出坦克,用冲锋枪继续同敌人战斗。在712号坦克的竭力掩护下,路纯生带领坦克7连终于冲出险地,转危为安。
战至19日17时,在坦克3营支援下,坂洋地区被步兵366团攻克。当人们打扫战场时,才发现刘宏生和3名坦克乘员已全部壮烈牺牲。与712 号坦克一道打掩护的9连3排2辆坦克,1辆中弹起火,另1辆为躲避越军火箭弹翻入河水中,战况非常惨烈。
在19日白天的战斗中,坦克3营7连、9连出敌不意插至坂洋、坂涯,拦腰截断了朔江越军的东退之路,割裂了守敌部署,有力支援了364团、366团步兵的作战行动。战斗中共毙敌90余人,摧毁37毫米高炮4门、14.5毫米高射机枪4挺、85毫米加农炮6门、汽车6辆。
19日傍晚,步兵364团已攻占坂洋西大无名高地,控制了朔江东南制高点,打乱了越军部署,为全歼朔江守敌创造了条件。122师决心发扬连续作战精神,夜间继续进攻,不给越军以喘息之机。坦克9连奉命搭载步兵364团1个步兵连,夺取朔江东大波源村。
朔江至敦张的公路两侧山高谷深,洞多林密,最宽处不过200米,最窄处仅有8米,因此也被称为“,线天”。波源村村口南、北各有座石山,形成了1个扼住公路咽喉的峡谷。越军在这里部署了1个营的兵力,还加强了1个122榴弹炮连,妄图凭险据守,死保朔江。
19时30分,坦克9连搭载364团2营1个步兵连,由那骄沿公路向波源村突击。因天黑路险,坦克纵队在经过朗批附近一-座桥时被卡住,只有6辆坦克通过。坦克9连连长谭进德命令过桥的坦克继续向前,搭载的步兵则下车沿公路两侧前进。为了迷惑敌人,我参战坦克全部采用闭灯夜视仪驾驶,距敌人较远时加大油门快速前进,距敌人较近时采用低速小油门,待距敌四五百米时,6辆坦克一齐熄火。越军在黑暗中弄不清我军的准确位置,胡乱开火乱打一气后便停止了射击。
谭进德见状,命令发动坦克,挂高速档向敌阵地猛冲,撞毁火炮和汽车,碾压越军,同时令伴随步兵用曳光弹为坦克指示目标,用坦克炮火压制越军。1排长梁国胜指挥的903号坦克冲在最前面,炮长郭广利1炮击穿了1门122毫米榴弹炮的防盾。驾驶员邓六铭操纵坦克,不一会就冲到这门榴弹炮面前,将其撞翻在地,用履带碾压。另1门榴弹炮刚挂上炮车准备逃跑,又被903号坦克连车带炮撞倒在路边。越军炮兵见我坦克来势凶猛,装进炮膛的炮弹来不及发射就纷纷弃车弃炮而逃。
我军步坦协同,与敌短兵相接,战至22时50分攻克波源村。此战共摧毁越军火力点5个,缴获敌122榴弹炮4门,牵引车2辆、吉普车1辆,炮弹1 000余发,毙敌50余人。参战的坦克9连指战员无一伤亡。至此,整个朔江地区再没有出现越军的大口径炮火。
2月20日凌晨,364团2营在坦克7连8辆坦克配合下,越过波源村,沿着166号公路向朔江进攻。他们进攻线路上的郭寿南山一线地形非常险峻:从我进攻方向看三面环山,一条公路沿着左侧山脚下弯曲通过直至朔江县城。公路的右侧有一条很寬的大水沟,整个地形如一个葫芦套,葫芦嘴对着我方。山上布满了越军的明碉暗堡,并加强了2个反坦克连。
坦克7连行至墩张木桥时,先头坦克被陷往了,阻塞了其余坦克的前进道路。364团2营便超越坦克,徒步攻击前进。8时许,该营冲入葫芦套,遭到左、中、右三面高地上的越军火力袭击,被压制在公路上及两侧,既无法展开部队,又不能有效压制越军火力,陷入被动挨打的境地。
16时,坦克9连8辆坦克奉命搭载364团1营2连,从坂洋西大无名高地出发,由东向西沿山脊攻击前进,解救陷入被动的友军。17时37分,解围部队杀入葫芦套地区,同样陷入了越军的交叉火海。虽然随行步兵被压制得抬不起头来,但坦克9连却依旧奋勇向前,誓为步兵杀出一条血路,拼出一条活路。
908号坦克在前、后坦克均被击毁,无法进退的情况下,毫不畏惧地向敌猛烈开火,直至战车中弹,车长陈洁、炮长彭从平、二炮手姜武凡、驾驶员朱镜雄壮烈牺牲。909号坦克中了反坦克地雷,一时无法恢复机动能力。3排长施图明和车组乘员留在坦克内,用炮火支援战友们战斗。
905号坦克在距朔江县城几百米的公路转弯处不幸触雷瘫痪,燃起熊熊大火,随时都有爆炸的危险。炮长高明勋和二炮长兰育苟衣服着火了,他们却全然不顾,采用教范不允许的枪炮齐射击,摧毁了对我威胁最大的越军地堡。火越烧越大,坦克里已经待不住了。
可是,山脚上1个位于坦克射击死角的敌机枪火力点,死死地封锁着炮塔舱门,车内的乘员无法跳出来。车长黎文强一声令下:“驾驶员投手榴弹。”李居承勇敢地打开驾驶窗,高高跃起将手榴弹投向敌人,将敌机枪炸哑。车组乘员借机跳出车,利用地形寻求掩护,而李居承却不幸被枪弹击中,壮烈牺牲。
高明勋背着腿部重伤的黎文强、扶着多处受伤的兰育苟,会同902号坦克炮长杨进权,艰难地向我方阵地突围。伤员失血口渴,他拿出自己身上仅有的小包仁丹,每人分含几颗。他们在后撤途中又,遇到一群迷失方向的步兵。高明勋凭借着他在军参训队学到的军事知识,迅速为大家辨别了方向。因步兵大部分都是伤员,行动困难,高明勋只好组织大家分段分批转移。他多次往返山谷数千米,闯过敌几道封锁线,终于在21日拂晓把全体伤员安全地带回了我军阵地。
在葫芦套战斗中,1排长梁国胜指挥的903号坦克,为超越被打瘫在路上的前车,冒险冲下道路右侧近2米高的田坎,从稻田里向朔江城冲击。谭启敏指挥的907号坦克也随着903号坦克冲进了朔江县城。两辆坦克边打边冲,907号坦克先后两次被敌反坦克武器击中,最终瘫痪在一个礼堂前。炮长曾盟、二炮手黄少隆和驾驶员徐建雄先后牺牲,车长谭启敏受伤后昏迷了过去。
903号坦克多次尝试与907号坦克取得联系,但是都无人应答,误以为他们已经全部战死。此后,903号坦克孤军奋战,在朔江城内见敌就打,见碉堡就压,反复冲杀,直至弹药耗尽。当坦克深陷在大水沟中时,梁国胜带着全车乘员顺着水沟爬,居然奇迹般地全体回到我军阵地,而且全车乘员无一伤亡。
朔江城内的越军因我军攻势猛烈,疲于应付,竟没派人查看被打瘫在礼堂前的907号坦克。车内的谭启敏苏醒后,拖着肿得如水桶的伤腿将战友们的遗体一一安放好,把车上的武器弹药都收集起来,然后用电台呼叫连队。由于失血过多,他曾多次昏迷,但每次醒来后,他都尝试着改变电台频率,呼叫战友们。功夫不负有心人,经过了不知道多少次尝试后,谭启敏终于和坦克8连取得了联系。
坦克8连从开战之初,便在平孟方向支援步兵365团主力向朔江进攻。该连根据地形和越军防御特点,采用小规模、多波次轮番进攻的打法灵活作战。在单车战术上,采取打一炮换一个射击位置,前后左右运动,反复与敌人周旋,有效迷惑了越军,以小的代价换取了较大的胜利。朔江作战期间,坦克8连共摧毁敌火力点60余个、无坐力炮5门、观察所2个、40火箭筒2具。该连连长获悉谭启敏孤身陷在朔江城中,一面叮嘱他注意隐蔽,坚持下去,另一方面派人尝试着混入朔江城中营救,却未能成功。
谭启敏孤身在朔江城中潜伏了2昼夜。2月22日凌晨,364团由南向北,365团由北向南,共同对朔江城发起了总攻。在炮火准备阶段,坦克3营指挥所的电台里突然传出了一个熟悉的声音:“重庆,我是907,我是谭启敏。我的战车已损坏,其他乘员全部牺牲。我现在的位置在朔江县城内,敌人目标我看的非常清楚,我军炮火偏离目标,应向左150米。”
听到谭启敏还活着的消息,战友们都激动万分。营连首长非常关心地让他注意隐蔽,不要通话,等待解救。但电台仍不停地传出他的声音:“再向左50...打得好。”我军攻打朔江县城期间,他一直都在通过电台为我军指示目标。一处处越军的阵地在他的指示下被炮火无情摧毁,一股股准备逃窜的越军被炮火歼.....
接近正午时分,上级令坦克3营支援步兵肃清朔江残敌。此时除坦克8连外,该营还能投入战斗的坦克已廖廖无几,其中9连只剩下1辆战伤坦克还能出动。由于在葫芦套战斗中,9连牺牲了11人,另有8人受伤,于是便在幸存人员中拼出了1个临时车组,由9连连长谭进德亲自指挥,冲向朔江县城。攻克朔江后,人们终于找到了谭启敏。战功累累,同时也战伤频频的坦克3营,奉命沿公路撒回平孟地区休整。
朔江进攻战斗期间, 坦克3营干部带头,战士英勇,敢打硬仗、恶仗,不论困难多大,伤亡多重,始终做到指挥不断,人员不散。坦克7、9连连续作战两天,不少坦克损伤,人员伤亡也较大。在这种情况下,他们将两个连合编为一个连,成立了临时党支部,迅速组织抢救伤员,抢修车辆,调整人员,继续战斗。不论战斗多激烈,形势多危急,他们总是不怕牺牲,前仆后继。营长牺牲了,连长顶上去。排长牺牲了,车长顶上去。全营指战员打得英勇顽强,负伤者坚持不下火线,很多人打到流尽最后一滴血,践行了“生命不息,战斗不止,与战车共存亡”的誓言。
据统计,坦克3营共参加大小战斗12次,击毁越军122榴弹炮9门、85加农炮6门、双管37高炮4门、14.5毫米高射机枪4挺、无坐力炮34门、60炮1门、火箭简25具、炮兵观察所4个、汽车9辆、火力点116个,毙敌360余人, 缴获汽车8辆,有力支援了步兵战斗,为全歼朔江守敌发挥了重要作用。
战后,该营被中央军委授予“英雄坦克营”荣誉称号。营长刘宏生烈士被追记一等功,并被中央军委授予“战斗英雄"荣誉称号。9连连长谭进德、907号坦克车长谭启敏荣立一等功,并被广州军区授予“战斗英雄”荣誉称号。7连、9连、712车、710车、810车、901车、905车荣立集体一等功; 8连、7连3排、8连3排、9连1排、701车、702车、707车、709车、711车、804车、808车、809车、903车、906车、908车、909车荣立集体二等功;
周家胜、朱江华、高明勋、李治善等荣立- -等功,王路荣烈士被追记一等功。这些荣誉有多厚重,统计数据最能说明问题。1979年对越自卫反击战中,我军在东、西两线共投入7个坦克团另2个坦克营。实际参战6个坦克团另1个坦克营。其中,只有2个坦克营被中央军委授予“英雄坦克营”荣誉称号,41军坦克团3营便是其中之一。
由中央军委授予“战斗英雄”称号的坦克兵仅有3人,刘宏生烈士位列其中。共有8个坦克连荣立集体一等功,41军坦克团3营7连、9连就占了俩。总共19辆坦克荣立集体一等功, 41军坦克团3营就占据了近四分之一的席次。总计51名个人荣立一等功,该营就有7人获此殊荣。共计90个集体二等功,41军坦克团3营就有16个单位入选,占六分之一强。
2月 17日凌晨炮兵开始射击,他带炮连一个排,跟自己连的一个排开始出击过境,当时的火力配备是三门无后坐力炮,跟三挺重机枪,班长和副班长是冲锋枪,士兵是半自动步枪,干部也基本拿冲锋枪,没几个拿手枪出来用的,没什么用。
由于攻击突然,部队的动作都很猛,18号的时候碰到两辆坦克,所有人都搭坦克前进,走了2个多小时,坏了,前后左右都是敌人,跑到敌人里面去了,这时接到上级命令,指示向大部队靠拢,利用丛林和水沟的掩护在18号晚上赶到大部队集结地方,参加南山战斗。
19日凌晨攻击南山越军阵地,打下南山阵地后,还在南山主峰住了一晚。从17号开战,带了一条烟,19号就抽没了,19号晚上,排了两三颗地雷跑去跟6连连长要烟,6连连长林映候说只剩两根了,匀了一根给我父亲,他回来后跟丁排长每人抽半支,抽剩下个烟屁股,还舍不得扔掉,拿根草夹着抽。主峰上有挺越军的高射机枪,干部都去打着玩,当然是对着越军阵地,高射机枪的声音很响,响得耳朵也受不了。
当天下午364团组织第2次攻打朔江,2连(连长陈立欢、指导员袁带枝)搭乘坦克沿公路突击,我父亲带1个机枪排配合出击。他说好像搭第四还是第五辆,这记不清楚了,但是他记得丁排长在他前面那辆坦克。从过边境,他就一直和丁排长在一起,以前在部队也一直在一起,这次分开搭坦克,没想到会天人分别,各分生死了。
他说差不多是4点多出发,进至离朔江村100米的地方,就是葫芦口转弯处,离早上5连中伏地方还有一段距离的地方,遭朔江敌人3面火力夹击。他大腿中弹(那弹头还在家里)子弹幸亏是打穿过水壶后才进入大腿的,要不然进口小,出口大,伤势就麻烦了,他中弹后从坦克上摔下来后,坦克还往前冲,他说看到坦克上面的人不停的掉下来,突然,有发枪榴弹打中坦克,坦克马上就起火,然后停了下来,他们步兵搭坦克,手榴弹和无后坐力炮弹都放在坦克上,也都燃爆了,然后再引爆坦克里的炮弹,噼噼啪啪的。
那公路两边是排水沟,他刚好摔在排水沟里,不过沟里没水,他向山上猛烈开枪,但看不到敌人,不知道为什么,是因为坦克在燃爆,发出的浓烟,还是什么的,越军向他那方向开枪射击的子弹一个没打到他,但是丁排长一边还击,一边找掩体,刚好在一个坑那里被敌人的枪弹打中了,位置是在心脏偏下的地方,如果抢救及时是不会牺牲的,但是在那种情况下,怎么能及时抢救啊,他是流血过多牺牲的。
我父亲说他打完两个弹夹后,坦克突然剧烈爆炸,他被震晕了,等到醒来,天已经黑了,那爆炸的坦克火已经灭了,炮塔也没了,整个都烂了摔在一旁,由于天黑,越南兵也没下来打扫战场,白天被压得死死的,这时可以到处活动了,那时急救包都有云南白药,他吃了两个药丸,然后把药粉都撒在伤口上面和脸上。
因为从坦克上摔下来,左边脸被摔得血肉模糊,处理好伤口后,想站起来沿原路回去,但是腿根本不听指挥,一点力气也没,根本站不起来,他想不知道是骨头被打断了还是神经被打断了,又流了好多血,他说,幸好身体素质好,不然流血也就流死了。人流血多,就口渴,就想喝水,一看水壶,水壶对了两个洞,原来枪弹打穿水壶再击中他的,水当然也就没了,他说那时又饿又渴。
参战以来就没吃过什么,甩手就把水壶扔了,就爬来爬去,连续摸了十几烈士的水壶,全部都空的,都是洞,有些烈士的姿势也是要喝水,水壶刚好在口这里,然后就突然牺牲的,还有一些重伤员,轻微的呻吟,在排水沟两边的坎边,密密麻麻都是洞,牺牲的烈士,身上到处也都是洞,断手断腿,血肉模糊的,什么都有。他说,简直象个人间炼狱,土都松的,2连指导员躲在坎后都没用,头被高射机枪打到了,越军用高射机枪平射,那子弹在地上就跟牛在犁地一样,一道一道的。
后来碰到2连一个班长,山东人,名字不记得了,很高大,微胖,他没受伤,背我父亲往回走,但天黑,路又不好走,老是摔跤,摔得他受不了,他跟那班长说,叫他先去救别人,把没受伤的组织起来,要不然这样速度又慢,又没什么效果,那班长听了,叫我父亲注意一下就先走了,我父亲说他那时考虑不能在公路上再待着,公路旁边是坎,再往上面去就是梯田了,所以往上面爬,爬了几块梯田,再也没力气了爬,又累又饿又渴,又痛又困,算了,睡一下吧,什么都不管了,死就死吧,实在是受不了。
他说那时的想法是这样的,就想好好睡一觉,他把枪跟手榴弹各放两边,咪咪糊糊就睡着了,隔天,也就是21号,我父亲突然惊醒时,天已经亮了,身上摸了一阵,想继续找个地方躲一下的时候,突然听到一阵叽里呱啦的声音,大约5,6人,从对面的山上下来了,他精神立刻紧张起来,马上把枪拿在手里,同时悄悄拧开三颗手榴弹盖子,慢慢的爬到田埂边,躲在草哩,盯着那几名越军。
那几个人一下到公路上,就四处散开,碰到在地上的我军人员,就踢,有手表的就扒手表,踢了呻吟的,用枪补射,我父亲说那时没有开枪射击,因为根本起不到什么作用,因为周围都是越军的火力点,一有响动,那高射机枪打过来,跟犁地一样,田埂没用的,不知道忙活了多久,我军开始打炮了,那个猛烈,我父亲说记忆尤甚,那竹林,有印象吧,被弹片一削,就一大片。
那几个越南兵就开始跑了,我父亲那时在炮声的干扰下,两个点射,打了其中一个,其余的跑了。打完枪后,我父亲说,他立马感觉这地方不能待,敌人发现一回事,被自己人的炮火打到就冤了,就继续爬,也许是炮火的原因,还是神助,没被敌人发现,后来他爬到几件茅草房附近,在场的人应该有印象的,那梯田附近有茅草房的,发现一个洞,那洞的大小刚好一张床那么大,我父亲就爬到那洞里面,里面有支56冲锋枪,还有5颗手榴弹,我父亲说,看样子,这枪跟手榴弹好像是咱们的,但怎么没人呢?是不是躲在这里,被越军俘虏了?爬到洞里,太虚弱了,我父亲说又睡着了,我想应该是晕了。因为血流得好多!
我父亲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4,5点的时候了,这时就听见很激烈的枪声了,逐渐过来,他说他那时立马感觉就得从洞里出来,为什么呢?因为我军碰到山洞,房子,都是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搞几颗手榴弹进去,然后再说,他可不想这样。从洞里爬出来,旁边不就是茅草房吗,刚好在茅草房的旁边有棵木瓜树,奇怪的事,在弹雨中,上面居然还有个木瓜,我父亲说,那时看那木瓜简直就想个宝物一样,木瓜树上旁边有个竹架子,他爬了三次,都摔了下来,再也没力气了,只好背靠着,眼睛一直看着那木瓜,希望能掉下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就有人来了,用枪指着我父亲,问:什么人?我父亲说:我是1机连副连长,你们连长的名字叫???(我忘记了),战前从1机连调过你们连的,你是1连9班长。我父亲浑身上下都是血跟泥土,难怪那班长认不出,他马上回头,快,快,他是陈连副,我父亲说,别的先别忙,把那个木瓜也给我搞下来再说。好家伙,那木瓜那么大,我父亲说,他居然三几口就干掉了,
接下来,9班的人就轮流背我父亲走,那天晚上就在越军那个团部过的,一个大山洞,我父亲说,里面有被子呀什么的,还是新的。那天晚上,团卫生队的王御生得知我父亲负伤,先派了一个兵过来看看情况,那兵带来的一军壶满满的水,都被我父亲喝光了。隔天就后送了,送到团后勤部,碰见瑞斯伯伯跟老四伯伯,他们都认不出我父亲,我父亲叫了他们,他们都哭了。
老四伯伯管后勤的,就说只剩一套新军装了,先换上吧。后来就到南宁医院待了十多天,然后转到广州177医院,住了快一年,经检查坐骨神经断了,从脚后跟搞了一段神经接到坐骨神经上,腿就瘸了,走路一拐一拐的。2连攻打朔江,全连131人,伤亡91人。2连中伏后,团长王仁刚叫3营长杨成仿继续出击拯救,3营长不肯,说情况不明,进去还是送死,要另想法子,那团长要枪毙他,搞得两人拔枪相向,后来证明3营长是对的,战后好象是副政委了。
从此,我长大后,再也没看到父亲在篮球场上的英姿,只是听妈妈说,你爸爸的腿很结实,篮球打得特好。再接下来,80年了,2岁的我和妈妈也到湛江部队随军了,后来百万大裁军,122师解散,364团并入121师,我父亲是85年转业的。
奋勇杀敌 勇当尖兵-----记尖刀英雄连122师364团五连
这次对越自卫还击作战中,我连一直担任营的尖兵连。在上级党委的正确指挥和兄弟连队的密切协同下,全连同志发扬老连队一九五二年渡海登陆作战打先锋的光荣传统,奋勇杀敌,勇当尖兵。在攻克朔江天险的战斗中,我连先后打了四仗,共击毙敌七十九名,俘敌上校军官以下十三名,摧毁敌榴炮阵地一个,缴获榴炮四门,汽车三辆,炮弹八百四十余发,各种枪弹三万余发,枪支和军用物资一批。战后,上级给我们连记集体一等功,并报请中央军委授予“尖刀英雄连”的荣誉称号。
一、攻敦张 扫障碍
二月十九日凌晨,战斗进入了第三天。上级命令我连在那茭搭乘坦克,以最快的速度直插南山东侧无名高地,因为这是我连第一次担负尖刀连的任务,所以同志们非常激动。党支部进行动员以后,连长翁俊雄带领一、三排搭乘坦克前进,指导员带领二排跑步跟进。六点多钟,我们进到敦张村口,敌人做梦也没想到我们来的那样快。当我们突然出现在敌人眼前,敦张的敌人惊恐失措,立即以猛烈的火力封锁了路口,我们暂时停止了前进,观察分析敌情。
张村的两侧都是石头山,中间有一条公路通过,是我团攻打朔江的必经之路。敌人凭借有利地形,以石洞为依托,在石山两侧组成交叉火力,企图阻止我团向南山发展进攻。
到这种情况,连长当机立断,命令大家跳下坦克,占领有利地形,向敌人还击。尽管敌人的火力很猛,但是,全连同志个个精神抖擞,大家互相掩护,很快通过了一片开阔地,逼近了敌人。三排长吴焕朝指着敌人的火力点,大喊:“八二无,打!”八二无后坐力炮班长蓝启带,听到命令,亲自肩炮射击,连打五炮,敌人的两个火力点成哑巴。
但是,还有一挺机枪,在疯狂的向我扫射。我们紧接着又组织火箭筒向敌人还击,由于距离较远,没有打中。火箭筒手吴惠浓、陈镇雄就利用敌人机枪射击的间隙,迅速转移阵地,靠近敌人打。敌人发觉后,又拼命向他们射击。我们这两个同志,灵活机智,就地一滚,冒着敌火又向前跃进了十几步。当距敌只有一百米处时,连续发射三发火箭弹,终于摧毁了机枪火力点。全连立即冲击,顽抗的敌人大部被我击毙,少数狼狈逃窜。就这样,前后经过五十多分钟的战斗,我们一共消灭敦张守敌十五名,打通了公路,扫清了障碍,保证团主力向南山发起进攻。
二、打朗批 抓农松
十九日上午,我们攻下了敦张之后,团主力开始攻打朔江南山无名高地,战斗在激烈进行。就在这时,沿着公路左侧向郭改山腿进攻的兄弟连队,突然受到郭改西北侧朗批村敌人一个排的袭击,部队侧翼受到了威胁,进展减慢。
十一时十分,营指挥所命令我连二排(加一班)立即攻占朗批,拔掉阻碍我主力前进的钉子。朗批村是南山的一个前哨阵地,也是朔江守敌的东侧门户,迅速攻占对保证我团迅速夺取南山具有非常重要的意义。经过动员,二排同志斗志昂扬,决心歼灭朗批守敌,为祖国、为人民立功。
我们在副营长杨伟明的带领下,分三路向朗批村发起进攻。不一会,敌人就发觉了我们,立即进行猛烈的射击和炮击,把我们压在田坎一线。为了打掉敌人的嚣张气焰,二排长刘新松命令重机枪压制敌人火力,全排不顾一切迅速冲向敌人。四班在副连长吕小克的带领下,沿水沟一线有利地形,采取分组跃进的方法,隐蔽地逼近了敌人。
当快接近村庄,遭到了村庄右侧石头山两个火力点的猛烈射击。副连长立即指挥一、三战斗小组压制敌人,火箭筒手周炽华沉着冷静,向敌人射击,很快摧毁了敌人这两个火力点。在一、三小组压制敌人的同时,第二小组迅速接近了敌人,在距敌只有二十米左右时,一齐向敌投了一排手榴弹,炸死两名敌人,乘着烟雾,冲进了村庄。
这时,残余的敌人又利用房屋墙角为依托进行顽抗。副连长和四班长简单进行了研究,立即采取小群多路,分割迂回,逐房攻击的办法,与敌人展开村内战斗,打得敌人狼狈不堪。在四班攻击的同时,五班由村庄左侧向敌人发起冲击,他们冒着敌人的炮火,勇猛地冲进村庄。敌人抵挡不住,向后逃跑,五连紧追不放,打死两名敌人,直插公路,向西北攻击,很快与四班汇合。至此,朗批村全部被我占领。
但是,被打散的残敌逃到山上,仍然利用村庄北侧石头山岩洞,向我射击,其中有一挺重机枪对我威胁很大。火箭筒手周炽华看在眼里,急在心上,他毫不犹豫向洞口爬去,连续发射两发火箭弹,终于消灭了洞内的敌人,打掉敌机枪。在搜索残敌的过程中,同志们发现前面二十米有一个人从树林里面走出来,头上缠着黑布,上身穿一件军装,下面穿一条不黄不白的衬裤,脚穿皮鞋,手提一个塑料袋,慌里慌张,走得很急。我们打了几天,已经有了经验,知道越军被打散时,往往化装成老百姓,欺骗我们,妄想逃命。
这时,副连长眼急腿快,一个箭步上前去,大喊:“站住!”那个家伙一看我们人多,只好站住,马上装出笑脸,用白话连声说:“好朋友,好朋友,我是南宁人”。想蒙混过关,就此溜走。
我们看到这个家伙鬼头鬼脑,肯定不是一个好东西。现在战斗还在激烈进行,正需要抓个俘虏来查明敌情。我们叫他站住,副营长和指导员对他进行查问。但是,狡猾的敌人总是胡搅蛮缠,总说自己是南宁人,是平民。我们根本不相信他的鬼话,对他详细进行了检查,发现他军装的领章是刚扒掉的,衣服上还有血,肯定是一个化妆的越军,看样子还是一个当官的。
我们决定将他押走。他一看情况不妙就要跑,副连长和两名战士马上用枪口盯着他的腰部,用刺刀对准他的胸膛。这个家伙看到逃不成,便将头上缠着的黑布往地上一甩(这是一个信号),山上的五个石洞同时向我们扫射。敌人的垂死挣扎,激起了我们的满腔怒火,所有的火器一齐向敌人开火,指导员指挥八二无后坐力炮,一连打了六发炮弹,打中了三个山洞,另外两个山洞被火箭筒摧毁了。
这个企图化装逃跑的家伙,看到他们已经彻底完蛋,又耍新花招。他装疯卖傻,躺在地上,脱掉裤子耍无赖。押送他的号兵和七班长威严地将枪口对准他。这个怕死的家伙不得不在我明亮的刺刀下低下了脑袋,乖乖地跟着我们到了营指挥所。经上级查明,他是越军上校,名字叫农松。就这样,前后经过近三小时的战斗,我们一共歼灭了朗批守敌二十二名,为主力攻占南山,保证了侧翼安全。
越军农松被俘虏
三、战波源 缴敌炮
我团主力占领南山主峰以后,遭我沉重打击的敌人,都龟缩到朔江,企图凭借有利地形,负隅顽抗。为了迅速围歼朔江守敌,上级决定利用夜暗发起进攻。二十日深夜,我们连接到直插朔江的命令。由于前两仗攻下了敦张、朗批,活捉了一个上校,全连的战斗情绪越来越高。大家决心以更大的胜利,向党向人民报喜。
当我们前进到波源村时,尖兵八班发现一个一二二榴炮阵地,敌炮正向我敦张和平孟方向射击,其中两门炮就架在公路上。为了迅速把它收拾掉,我们决定隐蔽地接近敌人,以突然的动作摧毁敌人的炮兵阵地。由于天很黑,当三排沿公路的水沟摸到敌人炮阵地跟前的时候,敌人还未发觉他们。
这时,排长一声令下,全排所有火器一齐开火,一顿狠揍,打得敌人晕头转向,在炮阵地哇哇乱叫。这些自称“第三军事强国”的兔崽子们,再也顾不上他们的大炮了,没有死的都纷纷弃炮逃命。在公路两侧山上的敌人,发现他们的炮阵地被端了,顷刻重机枪、炮弹雨点般向我们压来。而对这种情况,四排长钟辉明指挥六〇炮,压制敌人火力,三排的同志冒着密集的炮火,冲进了炮阵地,打死六名敌人。缴获了两门大炮。有一门炮的炮膛内还装着一发炮弹,来不及发射,就被我缴获了。
敌人逃到哪里,我们就追到哪里。全连同志发扬了大无畏的革命精神和连续作战的作风,乘胜追击。三班追了三百多米,发现前面还有两门榴弹炮,正企图向我后续部队射击。三班同志一齐开火,敌人还没有来得及装上炮弹,就死的死,逃的逃了。仅四十多分钟的战斗,全连摧毁了敌人的榴炮阵地,缴获了四门大炮,两辆卡车,一辆小汽车及大批炮弹。战斗的胜利,大大地鼓舞和激励了全连同志的杀敌决心和胜利的信心,大家不顾疲劳饥饿,又乘胜加入了最后攻克朔江的战斗。
四、插朔江 破天险
朔江,是越军二四六团的老巢。这里四周都是高山,中间有一条公路和一片开阔地,越军自我吹嘘是不可逾越的天险。当年法国、日本都在这里吃过败仗。为了阻止我进攻,敌人在朔江周围修筑了许多明碉暗堡和堑壕,形成多层交叉火网,在阵地前沿还埋设了大量地雷和铁丝网。
五点三十分,当我连插到离朔江村只有三百米左右时,狡猾的敌人突然用炮、枪榴弹、高射机枪、轻重机枪、冲锋枪一齐向我扫射。由于地形对我不利,我连被敌火力割成了几段,处境非常困难。但是,全连同志,无所畏惧,为了消灭朔江守敌,为了保卫四化建设,我们宁可前进一步死,也绝不后退半步生。大家都下定决心,不怕牺牲,就是还有一个人也要坚持到最后胜利。
连长翁俊雄同志,面对这突然的情况,临危不惧,果断指挥。战斗中中弹负伤,但他一声不吭,忍着伤痛,继续指挥,并将情况报告上级。这时,一发炮弹落在他的身边,他再次负伤,昏迷过去。不久,他醒过来,看到通讯员正在给他包扎伤口,他一把推开通讯员说:“不要管我,战斗要紧!”并号召大家坚持战斗,同敌人血战到底。由于他伤势很重,呼吸越来越困难。但是,他还坚持断断续续的声音向炮兵报告座标。就在连长牺牲的最后一刻,他以惊人的毅力,站了起来高呼:“要为牺牲的战友报仇。为保卫祖国的四个现代化而战斗到底!”他用颤抖的手握住手枪向敌火力点连续打了几枪,表达了自己与敌人血战到底的坚强决心,最后倒到阵地上,壮烈牺牲。
共产党员八班副班长梁启玉,与班里的同志冒着敌人炮火一直插到朔江口,距敌人只有二十多米远。敌暗堡前有一道铁丝网,全班被压制在一条土坎下,前进不了。他决心带领两名战士上去爆破。他们刚爬起来跑了几步,两个战友就中弹牺牲了。看到牺牲的战友,更激起了他对敌人的无比仇恨,他紧抱着炸药包,冒着敌人密集的火力往前爬去。当他发现敌人的两条电话线时,便立即用铁锹把它斩断了。再往前,是地雷区,他沉着灵活的进行排除。这时,他中弹负伤,昏迷过去。后来,敌人的狂叫把他惊醒,他发现周围还有地雷,又艰难地向前爬去,连续排除了两颗地雷。当快接近铁丝网时,他再一次中弹。为了给部队开辟通路,为了夺取朔江战斗的胜利,他以惊人的毅力向前,将炸药包牢牢地靠在木桩上,拉响了导火索,铁丝网炸开了。就在炸药包爆炸的同时,一发炮弹打来,我们的好战友梁启玉同志献出了年青的生命。
炸开了敌人的铁丝网,躲在暗堡里的敌人惊恐万状,他们向八班投来四枚手榴弹,班长郑树清和战士关玉枝勇敢机智,捡起来反投回去。敌我双方靠得越来越近了,战斗打得更加激烈。我们已经奋战了九个小时,连队伤亡较大,一排、三排和四排现在只有十二名同志没有负伤,七名干部有的牺牲,有的负了伤。但是,我们已经打破了敌人的防御体系,像一把锋利的钢刀,插进了敌人的心脏。
我们这十二个同志打退了敌人的多次反扑,一直往朔江村攻击。敌人为了挽救他们覆灭的命运,正在作垂死挣扎。他们把无数的炮弹打在我们这十二个同志的周围,妄图阻止我们继续进攻。面对数倍于自己的敌人,我们这十二个同志毫不畏惧,斗志更加昂扬,越战越勇。
他们在八班长郑树清,十一班长高求伟的带领下,继续向敌纵深进攻。这时,敌人急红了眼,拼命封锁了路口,同时好几个敌人向他们反扑过来。班长郑树清立即向扑来的敌人投了一枚手榴弹,并乘机冲上来,占领了一所房屋的墙角,其他同志跟在班长的后面,边冲边向敌人投手榴弹,炸死了六名敌人,冲进了一座小房子。班长观察了一下地形敌情,并对大家进行了动员,然后带领大家又向前冲去。当他们冲到朔江桥时,迎面又有一股敌人向他们扑来,班长一声令下,手榴弹一切飞向敌人,炸死四名,冲进了朔江村。
到这个时候,十二个同志中又有八名同志负伤和牺牲了,子弹也快没有了,手榴弹只剩七枚。但是,这四个同志却象四颗钉子,死死的钉在那里,一步也没有后退,共产党员高求伟,团员郑树清,鼓励大家一定要坚持到最后胜利。于是,他们将剩余的手榴弹重新做了调整,并准备了很多石头,决心和敌人拼到底。
我们这四个同志,已经坚持战斗了十五个小时,他们在敌人的阵地中间来回冲杀,搅乱了敌人,动摇了敌人,坚持到后续部队到来。二月二十一日下午,我们团向朔江发起了最后的攻击,以排山倒海之势,一举歼灭了朔江守敌,这个被越军自我吹嘘我不可逾越的天险,被我们攻破了。
英勇作战救护战友------战斗英雄、122师364团二连三班长杨建能
二月十九日凌晨五时,我连担任攻打坂洋南山的战斗任务。当我们搭乘坦克到坂洋村时,突然遭到坂洋村、坂洋南山敌火力猛烈射击。全连迅速跳下坦克,占领公路两侧。担任主攻任务的三排从两侧向一个高地发起进攻,刚进到山腰又遭到周围敌暗火力点射击,前进受阻。
当时,我看到这种情况,感到只有用小部分兵力,从正面牵制敌人,吸引火力,才能保证三排顺利夺取这个高地。于是,我把想法告诉连长,并要求把这个任务交给我们班。开始连长没有同意,因为从正面吸引敌火力,太危险。后来经过我的再三请求,终于得到批准。当时,我们班只有三名同志在我身边,我立即带领他们,从正面向敌高地发起攻击。正要通过开阔地时,敌人就发现我们,并集中火力向我们射击,打得泥水四溅。敌人的火力被我们吸引过来了。
三排乘机发起猛烈攻击,我们心里有说不出来的高兴。我们班的四个人,冒着敌人的猛烈火力,一个劲地冲过开阔地迅速地占领了山脚,与三排一起形成了对敌人的包围。敌人见势不妙,就向后跑,有的钻进了坑道作垂死挣扎。这时九班长邱卫国赶来,我们研究了打法,先向坑道内投了两枚手榴弹,在爆炸的瞬间一起冲进去,端着冲锋枪猛扫,打死了五名敌人,缴获了重机枪一挺,冲锋枪五支及许多弹药、文件。
消灭坑道内的敌人后,指导员又命令我们这个战斗小组去支援七班战斗。在七班的阵地前面,敌人凭借周围三个高地交叉火力的掩护,利用二十多米的堑壕,企图同我们决战。我对七班长说:“你们班用火力掩护,我们去解决这些敌人。”
在七班的掩护下,我们四个同志采取单个跃进的方法,冲到离敌堑壕五米处。我看准目标先投出了一个手榴弹,一名敌人被炸死,另一名敌人沿堑壕逃跑,还有一名负伤的敌人作垂死挣扎。这时,我跳进堑壕先干掉这个负伤的敌人,然后,迅速转过身来,端枪打死了逃跑的那个敌人。正当我沿着堑壕继续搜索时,突然一梭子弹向我打来,把帽子打掉,穿了两个洞,我头一低就势荫蔽。
指导员以为我牺牲了,就一边用火力压制敌人,一边命令七班副班长来接替我战斗。我听到后,露出头来,向后面打了手势,叫七班副班长不要上来,我又继续向前冲去。在搜索中,我又打死了一个敌人。在坂洋战斗中,三排和我们班的四个同志,共击毙敌人二十八名,缴获一批武器弹药和文件,其中我亲手毙敌六名。
为了歼灭朔江的敌人,攻克朔江天险,二月二十日下午五时,我连奉命搭乘坦克直插朔江。排长黄吴蜀带领我班和二班搭乘第一辆坦克,为全连尖刀班。刚过了波源村,就遭到敌人三面火力的射击。我们搭乘的坦克中了敌人的一发炮弹,几个同志当场牺牲。这时战士韩其堂手中的手榴弹也不知不觉拉出了弦,手榴弹吱吱冒烟,韩其堂还不知道。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候,我夺过那将要爆炸的手榴弹使劲向外扔去,才使同志们脱了险。
当坦克进到朔江村的时候,坦克履带被炸断了,排长受伤昏倒在坦克上。我命令大家跳下坦克,抢占有利地形,即去抢救排长。排长艰难地对我说:“三班长,我已经不行了,排里由你负责要多杀敌人,为我们报仇!”话刚说完,排长就光荣牺牲了。就在这时候,战士易远贵报告,朔江村有十多个敌人向我们冲来。我鼓励大家说:“不要怕,为排长报仇的时候到了!”便带领全班与敌人展开战斗。
这时,敌人的炮弹火箭弹、高射机枪、轻重机枪一齐向我们打来。机枪手韩其堂中弹,他断断续续对我说:“班长,我不行了,机枪交给副射手,手榴弹交给你,一定要多杀敌人。。。。。”,后面的话还没说完就光荣牺牲了。
看到牺牲的战友我胸中怒火万丈。我想:我是共产党员,在这危急关头,要经得起战火的考验,为流血牺牲的战友报仇!于是,我指挥未受伤的同志和负轻伤的战友继续战斗,一直战斗到快天黑的时候,我清点了一下人数,原来搭乘第一辆的二十二人,只有七人未受伤,其余同志已负伤或牺牲。
为了与连队取得联系,我叫易远贵等三名战士,先后三次去找连指挥所,可是他们只找回五个伤员,并对我说:“班长,指挥所没有找到,后面还有一些伤员。”我听了这话,心里想,不必再找连指挥所了,当前,唯一的办法,就是把未负伤的同志组织起来,赶快抢救伤员,继续进行战斗。我和其他两名同志立即把九个伤员带到一条水沟里荫蔽起来,并给他们包扎伤口。
这时伤员们提出,“要同敌人拼了,为牺牲的战友报仇。”当时我想,我们是在敌人的心窝里战斗,许多同志都负伤和牺牲了,没有负伤的只剩下我们几个人,如果和敌人拼了,不仅使伤员得不到抢救,而且会造成更大的伤亡。于是,我对大家说:“同志们,我们不能同敌人硬拼,现在敌人火力这么猛,我们伤员又那么多,还是边打边把伤员带出去,找连队。”我的想法得到了同志们的同意,决心投入救护伤员的战斗。我告诉副班长带领一名战士掩护,我带领五名同志去寻找周围的战士和伤员。
这时已经天黑了,敌人不断发射照明弹,加上被我们起火的敌房子,照得周围一片通红,只要我们一有动静,敌人就能发现。我们只能利用地形地物,荫蔽地搜索,能弯腰的就弯着腰去,不能弯腰走的就爬着去。发现了伤员,如果地形荫蔽就能当场帮忙包扎。在我背第四个伤员时,突然听到在坦克边,有一个断断续续要喝水的微弱声音,近前一看,是二班战士戴锡贵,他头部负了重伤,处于半昏迷状态。我想这里火光很亮,就是一个人走都有被敌人发现的可能,怎么办呢?正在这时,坦克里面烧得“趴趴”直响,估计就要爆炸了。我想不能停在这里,立即叫能爬的伤员赶快离开坦克,从水沟里爬出去。
我把戴锡贵扶在身边,咬着牙关,用全身的力量,迅速顺着水沟爬去。到了荫蔽的地方,我从戴锡贵身上拿出两个急救包,给他包扎伤口。包伤口的布是白的,为了不暴露目标,我脱下自己的衣服,将他的头部遮住。这时,一些轻伤员也参加了救护战友的战斗。四排新战士沈志茂腰部受重伤、弹片从腰部穿出。但他不顾自己,忍着剧痛,还吃力地去背其他负伤的战友。我看到这一情景很受感动,深深感到我们战友最勇敢,最顽强,阶级感情最深。
沈志茂的行动深深地教育鼓励着大家。我下定决心,无论任何也要要把负伤的战友都抢救出去。经过团结战斗,我们终于把公路两边的伤员全部找到,集中荫蔽在一条水沟里。但是由于天黑,看不清谁是重伤,谁是轻伤,我就和两个同志逐个查看。经过清点,一共有三十七个,其中没有伤的七名,轻伤的二十三名,重伤七名,其中有两个坦克兵。
把伤员找到一起不容易,但要把这么多伤员转移出来,更困难。我对大家说:“我们一定要团结在一起,千方百计也要把伤员带出去,决不能丢掉一个。”并告诉轻伤和没有伤的同志,把枪支弹药带上。正当我和罗海滨、袁伦耀、冯明同志研究行动路线时,在水沟上警戒的新战士郭贤跑过来对我说:“山上离我们不远的地方有敌人下来,怎么办?”我当即叫副班长袁伦耀在前探路,其余的分两批跟着前进,我在最后掩护。
当最后一批伤员还没有全部越过公路的时候,山上的敌人就从后面向我冲来,我端起冲锋枪,向他们扫射过去。怕死的敌人狼狈逃窜了。但是,山上的敌人听到枪声,向我们打了一阵枪,我们的伤员又分散到公路边去了。我带了一个坦克兵和新战士郭贤分头去找他们,好不容易才把他们集中起来。但三名轻伤又转为重伤。为了保障伤员的安全,我重新调整了组织,分工我们副班长带三个战士在后面掩护,我带领一名战士在前面探路。为了减少伤亡,我们避开开阔地,沿着朔江村水沟向波源方向边打边转移。
刚走了一百多米,就遇到一条宽二米多,深半米的水沟。沟里都是草和带刺的树藤,为了减轻伤员的痛苦,我用双手扒开了一条路,让伤员一个一个顺利通过。途中,我们又找到了六名坦克兵伤员,由原来的二十二名增加到三十四名。
这时,夜深了,北面山上的一股敌人在乱喊乱叫,胡乱向我们开枪射击,我立即下令“散开”,并告诉大家把手榴弹拿出来,做好战斗准备,如果敌人下来,就把他们消灭。这突然的袭击,又使我们三个轻伤员,转为重伤。这时,劳累、饥饿、干渴一起向我们袭来,重伤员戴锡贵已两次昏迷,他醒来对我说:“三班长,我已经不行了,你赶快带着能走的同志走吧,顺利了,你们再来这里找我。”
我听到这些话,心情非常沉重,就对他说:“我们一定要坚持到最后胜利。”他听后,紧紧地握着我的手,激动地说:“班长,请你放心,就是爬我也要跟你们爬出去。”我叫大家休息一下,让轻伤的同志给重伤员重新包扎好伤口,派出没有伤的同志担任警戒,我带战士郭贤再去找公路。这时,我们两个人已是三天没有吃饭睡觉了,感到非常饥饿和疲劳,但一想到生死与共的战友,我们什么都不顾,边摸边爬,好不容易通过二百米的开阔地,找到公路。
我看了看没有什么情况,就回到水沟,组织伤员上公路。我们没受伤的同志把伤员背在身上往外爬,在二百米的开阔稻田地上,来回爬了几趟,用了一个多小时,才把伤员全部背到公路上。到了公路,我高兴地对大家说:“好了,离部队不远了,坚持到底就是胜利。”一路上,由于同志们团结战斗,机智地避开敌人火力,终于在第二天早上五点多钟,我们四十一名战士(其中三十四名伤员),终于回到了部队,向指挥所汇报了朔江村敌情,第二天我们赶回连队继续参加攻打朔江的战斗,一举歼灭了朔江守敌,取得了战斗的最后胜利。
122师365团三营七连战士区伟能的参战回忆
(谨以此文纪念对越自卫反击战胜利27周年及缅怀在对越自卫反击战中牺牲了的英烈们)
1979年2月17日晨,我所在的部队——广州军区41军122师365团三营七连三排与其它兄弟部队一起打响了对越自卫反击战。是日是役,我排的任务是攻占当面之敌——越军1个加强班扼守的473高地。为了打好这一仗,战前,连排干部多次前出察看敌阵地,选择进攻路线,定下战斗决心。
而我们这些刚入伍就直接分到连队的新兵,经过3个月的临战应急训练,也基本掌握了步兵轻武器使用要领,如步枪、冲锋枪、班用轻机枪的拆卸组合与射击,手榴弹与定向手雷的投掷及注意事项,爆破筒与炸药包的使用方法,战场上防步兵地雷的基本常识与自我救护常识,以及单兵战术基本要领与小组、班、排进攻战斗战术科目合成演练,特别演练了行进间遇敌时先敌出枪射击与抵近射击的战术动作要领及注意事项,所谓一切准备基本就绪,就等上级命令了。
2月16日,命令下来了,我排作为主攻排于傍晚时分进入进攻出发阵地。为了加强我排的火力,上级为我排配属营炮连82无后座力炮1门、40火箭筒1具。2月17日晨约5时左右(我当时还是一名战士,按规定战士不能戴手表,所以不能确定准确时间),天还黑黑的,副指导员(姓赖,后因触雷负伤)与排长(姓宋,广东恩平县人,后因触雷牺牲)及我的班长(湖南人,战前作为战斗骨干由全训师121师调入,后因触雷大腿被炸断)商量后,我们出发了。
我所在的八班作为尖刀班走在队伍的最前面,而我随班副(战前与班长一道由121师调入)为第一战斗小组更是走在队伍的最前列。
出发不到半小时,突然,隆隆的炮声响彻大地,真所谓地动山摇,我们哇啦的一下子全卧倒了。这架势我们哪见过呀,战前虽有应急训练,但根本就没有与炮兵一同合练过,头上的炮弹嘶嘶的飞,谁也不知道这炮弹会不会在自己的身边爆炸。就这样伏在地上足有3分钟时间,我们才定下心来,心里也乐了,这炮弹不是打我们的唷!
原来,这炮火的其中一部分是为我们进攻越军473高地而实施的炮火准备。不过,这炮火准备实在早了点,此时的我们,离冲击出发阵地还远着呢。我们纷纷站起来,一个跟着一个继续向前推进。前行的路哟根本不是路,密密的树林野藤环绕,加上天黑,一不小心,就有掉到山下的危险,此其一。
其二,若不跟紧点,就有掉队的危险,若是掉队哪可就惨了——前进不得(不知方向),后退不能(哪是要受处罚的)!我是一刻也不敢放松、深一脚浅一脚地紧贴在班副身后走。走了约2个小时,我们才好不容易走到了越军473高地右侧半山腰处。但天也亮了,我们隐蔽起来,副指导员与排长随即清点人数。不清点不知道,一清点,吓你一跳!
原来,配属我排的82无后座力炮的炮兵们不见了踪影,哪是我排最强的火力呀!还有,连长和一台2瓦电台说是随后跟进的,也不知他们身在何方。看来,他们是掉队了。这也难怪,黑黑的天,深一脚浅一脚的,而且一会爬上,一会走下,一会向东,一会向西。
况且,负重又是哪么大(步兵单兵负重约50斤,还要轮流扛着班用子弹箱或爆破筒或TNT炸药包或反坦克定向手雷),何况哪炮兵扛着的是一门炮!且马不停蹄地一走就是约2小时,还是没有路的山路,掉队也是情有可原的。但问题是,接下来怎么办?没有了连长和电台,无法向上级报告我们所处的位置,没有了无后座力炮的支援,我们的火力会大为削弱。
正当副指导员与排长及我的班长(因为班长是战前从全训师调来,军事本领十分要得,战前的应急训练从单兵战术至小组、班、排进攻演练都是由他来组织的,所以副指导员与排长十分重视班长的意见,有什么事一定找班长来一块商量。不然,我们八班哪能成为尖刀班哟。
而我,简直把班长当成偶像。除了班长的军事素质过硬外,班长1.75米身高,国字脸,虎背熊腰,他的一个“立正”,呵呵,百分百一个标准的军人相!)商量着怎么办的时候。突然,越军扼守的473高地纷纷落下炮弹(此时为何会有火炮轰击敌阵地,下文再作交代),只见越军阵地四周炮声不断弹片横飞。
见此情景,副指导员、排长和班长当即决定,七、八、九班分左、中、右三路立即向越军阵地发起冲击!哪真是玩命了,在炮弹横飞的情况下,我们竟然向着越军473高地发起冲击。一般情况下,向敌阵地发起冲击前,会有火炮压制射击5-10分钟。然后,火炮向后延伸射击,冲击部队才发起冲击。
现在好了,火炮还没有向后延伸射击,我们便发起冲击了。哪炮弹可不长眼的呀,它既炸越军阵地,也会把我们炸飞的哟!也许妙就妙在这里,冒险是相当的冒险,危险是可想而知,但我们的意图也十分清楚,哪就是乖越守军不备,出其不意,打他个措手不及!
何解?通常,防守方作战人员在进攻方远程火炮打击下,一般都会撤入防炮洞躲避,以减少伤亡。正是基于这一点,此时我们发起冲击,越守军根本就不会料到,不会料到也就不可能做到先行发现我们并以火力打击,我们的冲击也会顺利得多——尽管我们也有可能被已方炮火击中的危险。
事实上,我们的冲击出乎意料地顺利,尽管是边冲击边闪躲炮弹,当我们冲击至越军前沿阵地的战壕时,我的乖乖,我们无一伤亡!此时的炮轰恰好停了,也就在这时,在我班的右侧响起了激烈的手榴弹爆炸声和枪声,几乎同时,我班的正前方越军一隐蔽部也向我们射出密密的子弹,我们当即举枪一顿猛打予以回敬,班用轻机枪、冲锋枪、半自动步枪齐齐向敌开火。
就这样,一阵猛烈的射击过后,越军隐蔽部的枪声没了。我们也暂停了射击,细心察看越军隐蔽部的动静。此时,七班与九班分别从我班左右两侧围了上来。这样,我排3个班已对敌隐蔽部形成了半月形的包围圈。
越军隐蔽部的枪声是没有了,但越军隐蔽部内越军的情况如何,还一时没法搞清楚。因为这越军的隐蔽部,是在山坡的表面往下挖了一个高有2米、宽有约5米、长有8-10米的大坑,坑的四周与战壕相连,坑的上方用木搭架,再盖上干草,由里往外看,一清二楚,由外往里看,哪是什么也看不见。
况且,刚才的一顿猛打,只是哪有枪声就往哪打,至于隐蔽部里有多少越军被击中,有没有被击中,谁也说不清楚。由于越军隐蔽部内的情况不明,副指导员也不敢贸然下达最后冲击的命令。副指导员与排长商量后认为,唯有把敌隐蔽部烧了,这最后的冲击才有胜利的保证。意见统一,就是如何烧的问题了。
副指导员迅速让人找来40火箭筒手,让40火箭筒手往敌隐蔽“嗖”就打了一发弹。只见弹过处,敌隐蔽部上方的棚架一点火都没有,再打一发,也还是如此。我见此,突然想起战前下发的每人仅有几发的步枪穿甲燃烧弹,并迅速往枪上装填,“嘭、嘭”就是两枪。但是,这穿甲燃烧弹就是没能把敌隐蔽部烧起来。无奈,只好派人上去点火烧了。
敌在暗我在明,上去的危险显而易见。谁去?排长环顾了一下身边的几位同志,最终还是面对副指导员轻轻地说了句:“我去”!排长这一句“我去”,话音虽轻,但却有不畏牺牲的英雄气慨。见此情景,我也不知哪来的勇气,对着副指导员说,还是我去吧。副指导员点了点头说好,你去。并对身边的同志下令:“大家做好火力掩护”。
我跃出战壕,向着敌隐蔽部爬去。当爬到了敌隐蔽部边沿,我迅速从衣袋里拿出火柴,一根、二根、三根,不知道是不是紧张所致,我划了三根火柴才划着火。火柴划着了,我小心翼翼地把火往敌隐蔽部干草复盖处引燃。不一会,敌隐蔽部就燃烧起来,我迅速往下撤。几乎同时,敌隐蔽部已是处在熊熊烈火中,并伴随猛烈的弹药爆炸声。没过多久,敌隐蔽部上方的棚架就坍塌了,弹药爆炸声也停了。
副指导员面对大伙一声“上”,大伙跃起就往敌隐蔽部冲。我随着大伙一直往上冲,当冲到敌隐蔽部,只见副指导员手持冲锋枪对着敌隐蔽部内“哒哒、哒哒”就是两个点射。
原来,副指导员冲上去后就发现敌隐蔽部与一战壕连接处有一持着枪的越军,副指导员是不管三七二十一,打了再说,把那越军给干掉了。我一看那死去的越军的位置,好险哟,我上去点火烧敌隐蔽部的位置与这死去的越军的位置正好同一直线,相距不过是十来米。如果那越军向我开枪,我肯定就光荣了!
占领了敌隐蔽部,就等于占领了越军的473高地。因为,这敌隐蔽部是处在473高地的最高处。但大伙还不敢松驰下来,立即展开搜索残敌。当确定没有残余的越军了,便迅速回过头来清点人数。经清点,除了有3名同志在与越军交火时负了伤,无一阵亡。大伙高兴啊——越军的473高地被我们攻占了!我们首次参战就打胜仗了!正所谓首战告捷,大伙无不兴奋。